最后的扑克牌几乎全部落在萧以南脚边, 加上客厅已有的“惨况”，他看得心烦意乱。
萧以南不会让行李箱的轮子接触室内地面，而是单手拎着, 黑色衬衫的袖子整齐地挽起，露出小臂流畅的肌肉线条。
他肤色冷白，眼神因为舟车劳顿, 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倦意。
林瑾张张口，抱歉道：“我…不知道你今晚回来，我一会儿就收拾了。”
萧以南：“所以你这是在干嘛？”
他实在看不懂。
林瑾抿唇，眼眸低垂着小声说：“我在练习…周末律所团建要表演的节目。”
“节目？”萧以南眉头微挑, 轻哂道：“你表演天女散花？”
林瑾：“……”
她撇撇嘴，正儿八经地解释说：“不是啊, 这是一种牌术技巧, 叫拉牌, 就是把整副牌从一只手弹到另一只手。赌神那个电影里有过，很多魔术师也会。”
萧以南又看了一眼满地的牌, 深呼吸让自己平静。
“那你继续。”他一边拎着行李箱往卧室走, 一边淡声嘱咐：“记得收拾了。”
萧以南进到卧室, 也桌上铺好一次性桌布, 把行李箱放上去打开。
收拾好后，他又把行李箱擦了两遍，放到柜子里固定的位置。
余江公馆这套房子, 从他买来到现在，就一直只有他自己住。
那天吴助理告诉他林瑾深夜自己搬行李去住酒店，他听到, 脑子里就有了她可怜兮兮的小模样。
考虑了半天, 萧以南觉得, 叫她过来一起住，好像也能接受。
而是，他去年喝多的那天晚上，林瑾也收留过他一晚。
现在，很公平。
但萧以南在北阳不只有余江公馆这一套房产。
至于为什么没让林瑾去他别的房子住，萧以南没细想，也许只是为了应付老爷子和奶奶-
林瑾没在自己卧室练扑克牌，本来是担心牌掉到床底不好捡。
现在萧以南已经回来，她不想继续在客厅这个公共空间练，把散落在各处的牌捡起来，准备回卧室。
她刚捡完，萧以南就从卧室出来了。
他已经换了衣服，穿着一身黑色的背心和短裤。两条胳膊和小腿露在外面，恰到好处的肌肉很好看。
林瑾不好意思多看，马上低下头。
萧以南往客厅扫了一眼，随后蹙着眉走过来，清冷的檀木香离她越来越近。
林瑾慌乱抬眸，紧张道：“你干嘛…”
萧以南一直走到她身后，弯下腰，从茶几脚下捡起一张牌，夹在两根手指间递给她。
林瑾接过：“啊…谢谢。”
她拿着牌，低头快步回了自己卧室。
刚过9点，萧以南晚上有锻炼的习惯，去了健身室-
叶蔓依发来的教学视频标题是：三分钟教你学会如何像“赌神”一样拉牌。
可林瑾练了快三个小时，还是没太熟练。
为了防止牌掉在床底下，她是站在床上练的。
刚到晚上11点，电路再次出问题，卧室窗帘自己拉上，顶灯也自己灭了，房间顿时陷入一片漆黑。
这破电路的问题该解决了……
林瑾把牌扔床上，先打开灯，随后出了门。客厅、餐厅的灯也同样是黑的，她照着手电筒，一路去到主卧。
她在门上轻敲了两下，许久之后，门从里面打开。
主卧的灯也是灭的，一片黑暗中，只有她手机的手电筒发出冷白的光。
幽暗的灯光下，萧以南身上只披了件绸质的黑色浴衣，系带松松垮垮垂在腰间，精壮的胸膛和腹肌若隐若现。
林瑾看到，立刻低头。
她脸色微红：“那个…你要不先把衣服穿好？”
萧以南没有任何动作，眉峰打褶，眼神中隐隐不耐：“我在睡觉。”
“我每天晚上固定十一点睡觉。”他顿了顿，偏头躲开手电光：“如果没有很急的事，以后十一点之后别找我。”
林瑾：“……”
十一点睡觉，这是正常当代年轻人的作息吗？
她抿唇，“噢”了一声：“确实也不是很急…那我明天再找你。”
说着，就准备转身回房间。
萧以南拉了下浴袍，被气笑了，他叫住林瑾。
“我都已经穿衣服起来了。说吧，怎么了？”
林瑾又转回来，因为吵到了别人睡觉，说话没什么底气。
“就是你这个房子的电路好像有问题，晚上灯会突然自己灭，早上也会自己亮，窗帘也是……”
萧以南看着她，懒散道：“那我把你那间改了。”
林瑾懵懵的：“啊？”
萧以南耐着性子解释：“不是有问题，是我设置的。”
“我每天早上固定六点起床，晚上固定十一点睡觉，所以家里的灯和窗帘都是定时自动开关。”
林瑾恍然：“噢，原来如此。”
“那麻烦你改一下了，不然早上会影响我睡觉。”
萧以南“嗯”了一声。
林瑾的睡裙并不算暴露，纯白的长袖长裙，领口偏大。
萧以南比她高很多，低下头，就看到脖颈下方一片白皙，锁骨清晰可见。
他从前没有交往过女朋友，但也是个正常男人。
林瑾长相气质都没得说，这样的一个女孩，深更半夜出现在他卧室门口，也太相信他了。
而且这女孩，跟当时跟她谈假结婚时不大一样，接触多了，感觉有种莫名的可爱。
萧以南喉结微微滚动，移开视线：“还有别的事吗？”
“没有了。”林瑾礼貌性微笑了下：“晚安。”
萧以南没回应，关上了卧室的门。
这天晚上，多年没失眠的X SOUTH创始人失眠了。好不容易睡着之后，做了一个梦。
萧以南梦到林瑾在他的客厅，手里变出用不完的扑克牌，嗖嗖嗖往他脸上弹。
他脸被扑克牌打的青一块紫一块，林瑾还朝着他，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
林瑾晚上也没有睡好。
前几天自己住也就算了，现在萧以南也在，她总觉得没那么自在。
第二天早上，林瑾房间的灯终于没有自己亮起。
但她睡得不踏实，6点左右，就被外面窸窸窣窣的响声吵醒。
想到这响声是萧以南造成的，林瑾的回笼觉也没睡着。
躺了一会儿之后，就收拾起床了。
等她出了卧室，萧以南已经不在了。
林瑾舒了口气，背上包下电梯去上班。这套房子是入户电梯，可以直接下到地下车库。
结果电梯刚到，门一开，萧以南就从里面出来了。
林瑾客气地问候一句：“没去上班？”
萧以南低头看她，淡道：“刚去晨跑。”
“……”
晨跑，这是当代年轻人会做的事吗？
“加油。”她随口道：“我去上班了。”
“嗯。”
萧以南从她身侧走过，她没闻到什么汗味，还是那股淡淡的檀木香-
午休时，林瑾不自觉想到了萧以南。昨天是第一天，总觉得这样的“合租”生活有点怪。
她倒没有很不适，只是还不习惯有男人跟她住在同一个空间。
林瑾拿出手机，给叶蔓依发消息分享：【我跟你说个事。】
叶蔓依：【这次又什么事？】
林瑾把她那天晚上急匆匆搬家，到住进余江公馆的全过程，给叶蔓依简述一遍。
最后总结：【也就是说，我跟这个假老公合租了，你觉得这样会不会很奇怪啊？】
叶蔓依：【？】
叶蔓依：【合租？我没看错吧，他还收你房租了？】
叶蔓依：【他很缺钱吗？】
林瑾：【他不缺钱，没问我要房租。】
叶蔓依：【噢，那为啥叫合租？】
叶蔓依：【那不就是同居吗？】
林瑾：【……】
林瑾：【也不是吧，在我的理解里，同居是一起睡觉那种。】
叶蔓依：【奥，你们没一起睡啊？】
林瑾：【当然没有！我们各睡各的！】
叶蔓依：【那就是，分居关系？】
叶蔓依：【你们这个太复杂了。从领证开始就已经很奇怪了，所以之后再发生什么奇怪的事也都不算奇怪。】
有道理……
林瑾安慰自己，只要她自己不觉得奇怪，注意和萧以南保持距离，他们就还是友好公平的合作关系。
正准备放下手机，叶蔓依又发来了消息：【正常情况下，你们住一起，又领了结婚证，他长得又这么好看，你应该和他睡一间房，然后把他当成暖床的。】
林瑾：“…………”-
下午，武顺平的团队又入职了一个新的资深律师，加上许开朗和林瑾，已经有个三个资深律师。
神奇的是，武顺平给她分了一间办公室。
北阳CBD寸土寸金，写字楼租金十分高昂。金石律所向来只给合伙人级别的律师提供独立的办公室。
林瑾刚写完起诉书的初稿，正在和严雪馨说话，见到了这位新来的同事宋晓玲。
她妆容很浓，一头栗色大波浪，背着一只铂金包，趾高气扬路过林瑾的工位。
林瑾正准备打个招呼，宋晓玲昂首挺胸就走了过去，直奔自己的办公室。
许开朗正好也在，凑到林瑾身边低声道：“这人我以前见过。”
“她业务能力不咋地，但是老公好像特别有钱的。”
严雪馨问：“她老公谁啊？”
她家也在北阳权贵圈，从小跟严慕舟出席各种社交活动，从来没见过这女的。
许开朗摊手：“那我就不知道了。”
林瑾不喜欢跟同事说其他人闲话，抬眼看许开朗：“许律师忙完了？”
许开朗笑：“没有没有，那我干活去。”-
第二天就要团建，林瑾晚上回余江公馆，就一头扎进自己卧室练扑克牌。
萧以南晚些才回家，两人这天晚上没有见到面。
团建的出发时间在第二天早上，各自开车去菘山脚下的度假山庄集合。
因为要爬山，林瑾没太打扮，只画了淡妆，穿一身运动服。
出门时，也没遇到萧以南。
初夏时节，到处都是生机勃勃的绿色。
到了菘山之后，更是碧空如洗，清风如丝。
白天的活动没什么特别，就是一起在山庄烧烤，下午去爬山。
林瑾在律所里没有关系好的朋友，一个人坐在靠角落的位置。只有许开朗主动过来坐在她身边，叽叽喳喳说些有的没的。
天黑之后，山庄的服务人员应要求点了一圈篝火，所有人在篝火旁边围坐一圈。
林瑾第一次看见这种画面，总觉得下一瞬间就会出现原始人出来跳草裙舞。
但不幸的是，他们就是这群原始人。
金石律所的律师大都是名校毕业，当了十几年小镇做题家，只有少数几人有艺术特长。
大部分节目也就是唱歌，或者说一段尴尬的脱口秀。
轮到林瑾，她拿着扑克牌走到篝火中间，深吸一口气，按前几天练习的表演了几个来回。
她的节目已经算很高质量、很有创意的了。
表演完坐回原位，许开朗说：“哇，林律师居然还有这手！”
林瑾如实道：“前几天刚练的。”
刚说完，她手机上收到一条消息。
萧以南：【你什么时候回来？】
林瑾回复：【我今晚不回，所里团建，在菘山这边住一晚。】
【有什么事吗？】
萧以南：【奶奶病了，我要回老宅看她。】
萧以南：【你在哪，我去接你一起。】
在他看来，团建这种活动没什么重要的，能走就走了。
林瑾思索片刻，觉得这种情况，她应该跟着一起过去。
她发了个定位过去，又去找武顺平说明了情况。
几个中老年合伙人正坐在一起喝酒，宋晓玲也在旁边有说有笑。
她是今晚唯一没有被要求表演节目的人。
武顺平：“哟，家里人生病了？那回去吧，这儿能叫到代驾不？”
晚饭时，大家都喝了几杯果酒。
林瑾点头：“一会儿家里人来接我。”
……
四十多分钟之后，一辆黑色迈巴赫直接驶入了菘山脚下的度假山庄。
林瑾以为他会停外面等她。
林瑾走过去，附近很多的同事视线跟随着她。
驾驶座的门打开，上次见过的司机下车，帮林瑾拉开后座的门。
篝火旁边的人开始窃窃私语。
正在跟合伙人说话的宋晓玲忍不住试探：“林律师家里条件不错？”
招人之前都做过背调，武顺平团队人不多，他想了想：“林律师家里…好像是开火锅店的吧。”
“火锅店？”宋晓玲听到，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那可能，林律师长得好看，还有别的办法赚钱。”
……
此时，林瑾和萧以南并排坐在车子后排。
车子驶出度假山庄，门口没有路灯，只有幽黄的车灯照亮前方的路。
郁郁葱葱的菘山在夜色的笼罩下，显得阴森森的。
林瑾想起，《失控之境》有一关的场景就是夜晚的山林，跟这里有点像。
萧以南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就是你们的团建？”
林瑾：“……嗯。”
萧以南嗤笑道：“一会儿是不是还要围着篝火跳舞？”
林瑾侧头：“你怎么知道？”
萧以南：“有个电影就是这么演的。”
“什么电影？”
“野人的生活。”
林瑾忍不住笑出声。
因为她刚才看到篝火，也想到了原始人。
萧以南偏头，在微弱的光线下看到她扬起的唇角，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第一次见到被他怼完还自己傻乐的。
林瑾敛住笑意，好奇道：“那你们公司团建，一般会干什么？”
萧以南懒洋洋道：“打游戏。”
她叹了声气：“真好。”
领证后，第一次和萧以南一起坐在后座。
车子驶到了路上，忽明忽暗的路灯光照着他流畅的下颌线。
林瑾看到，想起了他喝醉酒那天晚上。
两人的关系潜移默化发生着变化，虽然萧以南说话的语气变化不大，但林瑾能感觉到，他和第一次见面时对她的态度不同了。
如果可以，她更希望和萧以南像朋友一样相处，不至于那么尴尬。
林瑾偏头看他，找了个话题：“你那天，为什么喝那么多酒啊？”
萧以南回忆片刻，淡声说：“跟老爷子吵架了。”
还有父母的原因，但他不想提。
林瑾“噢”了声：“你们经常吵架吗？”
萧以南：“差不多。”
车内陷入安静，林瑾看萧以南没什么想交谈的意愿，做朋友的想法暂时作罢-
萧奶奶身体一直不好，今天傍晚在家晕倒了。
家庭医生过来检查，说是低血压，开了些药，又提醒了生活饮食上的注意事项。
老宅本就在北阳城郊，离菘山不远。林瑾和萧以南进来，是晚上十点多。
老爷子守在床边，林瑾挽上萧以南的胳膊，和他一起进去。
萧奶奶这会儿精神已经好些，看到林瑾，招呼她过去坐。
“都说了不用你们过来，离得也挺远，我又没什么大事。”
林瑾说：“也不远，都在北阳。萧以南关心您，一听说，就带着我回来看您。”
四人说了一会儿话，萧奶奶就说她累了，想休息。
“这么晚了，你们今天就住这吧，明天是周末，也不用上班。”
林瑾愣住，立马道：“不了奶奶，我们回去住就行，不然打扰您养病。”
萧奶奶笑：“这么大个房子，有什么打扰的。”
萧老爷子在一旁附和：“就是，住哪不是住。”
林瑾求助的眼神看向萧以南。
今晚留这里，他们岂不是得住同一间……
萧以南：“我们……”
刚说了两个字，就被萧老爷子打断。跟林瑾说话时，老爷子还比较客气，对上萧以南，就很没好气。
“回去还得一个小时，大半夜的不嫌麻烦！”
再坚持，怕是会引起怀疑。
……
几分钟后，林瑾和萧以南一起进了他卧室。
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看着萧以南，问：“你说…我能不能晚点去别的房间睡？”
萧以南：“到处都是佣人。”
房间很大，独立的卫生间，床边还有一张沙发。
萧以南看了眼，说：“你睡床上，我睡沙发。”
林瑾假惺惺跟他客气：“要不我睡沙发，你睡床吧？”
萧以南盯着她，眉头微挑：“行。”
“……”林瑾沉默半晌：“那就这样。”
因为原计划要在外面住一晚，林瑾包里装了睡衣。
在同一间房，洗澡有点尴尬，而且萧以南有洁癖，不知道会不会介意她用同个浴室。
但她白天爬山、烧烤，不洗个澡实在难以忍受。
萧以南房间有台电脑，他去桌前坐下，背对着她戳戳点点。
“那个…”林瑾走到他身后，小心翼翼问：“我可以洗澡吗？”
萧以南停住手上动作，以为自己听错了。
“什么？”
林瑾感觉脸烧红，又小声重复了一遍：“我说，我去浴室洗澡，可以吗？”
萧以南哂笑一声，转身看她：“你是跟我住一间，又不是在蹲监狱。”
他转回头，打了个哈欠：“你想干嘛就干嘛。”
“……”
林瑾没再说什么，拿着洗漱包和睡衣进了浴室。
她原以为今晚是住度假山庄，洗漱包里没有装沐浴液洗发水。
看到浴室里放着几瓶，应该是萧以南的，她犹豫了一瞬，没出去问能不能用他东西。
他刚才说过，她想干嘛干嘛。
林瑾洗完澡后，吹干头发，浑身上下散发着跟萧以南同款的檀木香。
打开浴室门，檀木香扩散开，弥漫到整个房间。
萧以南闻到本属于自己的味道出现在林瑾身上，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一会儿后，他喉结微滚，骨节分明的手指抬起，合上电脑。
萧以南站起身，目不斜视地走向浴室。
余光还是看到林瑾。
女孩皮肤白皙，胳膊纤细，走到沙发上坐好，对着镜子往脸上涂东西。
浴室里香味更重，萧以南感觉浑身有种莫名的燥热，用冷水冲了个澡。
……
萧以南洗完澡，把被她弄乱的洗护用品摆回固定的位置。
他出来时，已经过了十一点。
林瑾坐在沙发上低头看手机，抬起头时，看到萧以南半湿的头发垂在额前，一身黑色睡衣，短袖长裤。
她问：“有多的被子吗…”
萧以南走到柜门前，从里面取出一张被子，搁沙发上。
他语气淡淡的：“我睡沙发。”
“啊。”林瑾这次不跟他客气了，马上道：“好。”
萧以南走到门边，抬手关了灯。
林瑾轻手轻脚躺在床上，把被子拉到下巴，可根本就睡不着。
房间的窗帘厚重，没有一丝光线透进来，她睁开眼，什么也看不见。
黑暗中，闻着被子上陌生的香味，她能听到自己紧张的心跳，扑通，扑通。
房间里太静了，萧以南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窗外传来低低的蝉鸣声，更扰人心乱。
林瑾看不见他，也听不到动静，却知道他就在离自己不远处。
辗转反侧不知过了多久，林瑾放弃了，抓过手机准备看会儿资料。
屏幕微弱的光亮起，她微眯着眼，在手机上打开一篇判例研究。
刚看了一行，手机振动一声，是叶蔓依发来消息：【去喝两杯吗？】
林瑾：【不去了，我已经躺下了。】
叶蔓依：【这么早？不像你风格啊。】
林瑾：【我跟你说啊，现在的情况，难以言喻。我跟他睡在同一个房间，我根本就睡不着。】
叶蔓依：【同一间？这么快你就想通了啊。】
叶蔓依：【睡不着——那你们就做呗。这有什么好说的？】
林瑾：“……”
她身子坐起来些，正准备回消息，不远处响起萧以南低沉的声音：“睡不着？”
林瑾轻轻“嗯”了一声，手心直冒汗。
知人知面不知心，而且萧以南是个男人，还是她名义上的丈夫。
他该不会，跟叶蔓依想到一块儿去了吧？
萧以南语气平静道：“那就别睡了。”
他已经站起来，拖鞋踩在地上，发出啪塔啪塔的声响。
作者有话说：
嘿～
第15章
林瑾深呼吸, 不到两秒的时间，已经在心里想好无数拒绝的措辞。
──我们还不熟、我们只是名义上的夫妻、这样不太好、我没这方面的想法、请你尊重我……
只等萧以南靠近。
正琢磨着，她就听到脚步声, 离她好像越来越远？
萧以南走到桌前，打开电脑，然后从也抽屉里拿出两个手柄。
“我也睡不着。”他悠悠道：“过来打游戏吧。”
林瑾：“……………？”
她张了张口, 愣住：“打游戏？”
电脑是台式的，桌上摆着巨大的曲面屏显示器。
开机之后，屏幕发出的光在黑暗中有些刺眼。桌面壁纸是墨绿色调的，映在萧以南的脸上, 衬得他五官阴森森的。
他“嗯”了一声，很自然地说：“不然还能干嘛？反正也睡不着。”
林瑾坐在床上没动, 应道：“睡不着…可以继续睡啊。”
萧以南操纵鼠标点开一款游戏, 冷倦道：“硬睡也是浪费时间。”
“不如等玩困了再睡。”
有点道理。
明天也不用早起, 林瑾很快同意了萧以南的提议，穿着拖鞋走到门边。
正准备开灯, 被他叫住。
“别开灯。”
林瑾不解：“为什么？”
喜欢黑灯玩游戏吗？这又是什么怪癖。
萧以南淡道：“玩恐怖游戏, 开灯就没意思了。”
“你上次不是说, 喜欢玩带点恐怖元素的？”
正好这款游戏是双人的, 他想玩很久，姜儒胆子小，不愿意跟他一起玩。
屏幕上亮着灰蒙蒙的光, 林瑾扯扯唇角，走过去。
她只是喜欢带点恐怖元素的，还从来没玩过纯恐怖游戏。
在萧以南身侧坐下, 林瑾戴上耳机, 接过手柄。
“这…怎么用啊？”
萧以南正在看游戏介绍页面, 心不在焉道：“跟其他手柄一样。”
林瑾：“……”
“其他手柄我也没用过。”
萧以南摘下耳机，偏过头，看见林瑾表情有点呆，不由唇角稍扬。
“忘了你是好学生，不怎么玩游戏。”
林瑾撇撇嘴。
他指着手柄上的一个个按键，告诉林瑾哪个是跳跃、哪个是调视角、哪个是拿道具……
全部讲完，萧以南问：“会了？”
林瑾像上学时听老师讲课一样，乖乖点头：“嗯，会了。”
萧以南看着，默默转回头，心底有种从未出现过的感觉。
软软的，又酸酸的，很奇怪。
他几乎每天早睡早起，坚持运动。心脏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萧以南压住这种突然的情绪，操纵手柄进入游戏。
他看着屏幕，说：“选个模式，基础、一般、困难、地狱。”
林瑾：“地狱吧。”
要玩就玩最难的。
萧以南眉梢一挑，“确定？”
“嗯。”
……
电脑被调成了分屏模式，两人各操纵一个角色。恐怖游戏大多都是以剧情为基础，配合解谜、物品收集、逃生等玩法，通往结局。
这是一款日本的恐怖游戏，风格是日式恐怖。
游戏开始，先是一段剧情。
萧以南没有跳剧情的习惯，两人靠在椅子上，戴着耳机，认真看着屏幕。
游戏中，两人身处一个贫穷的村落中，打扮成男女祭司的模样，正在组织一个祭祀活动。
传说村庄在千年前受到过诅咒，从那之后，进入村庄的所有女性，都会离奇消失，不留任何痕迹。
他们表面上是祭司，实际是村落女婴失踪案的调查警探，深入村庄进行暗访。
祭司剧情过完，屏幕上画面一转，进入夜晚。
耳机效果很好，林瑾按照引导操控角色出门。
吱呀呀的木门声、风吹过树叶发出的沙沙声、半夜婴孩的啼哭声似乎都真实在她耳边。
角色走了几步，林瑾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屏幕昏暗的光照在大床上，身侧，萧以南正聚精会神地看着屏幕，操控角色四处找线索。
“我怎么没找到你？”
萧以南突然出声，林瑾被吓了一跳，连带着椅子都猛地动了一下。
萧以南侧头，看到她脸色煞白。
“有这么可怕？”他轻飘飘地问。
两人椅子很近，都是才洗过澡，附近弥漫着清淡的檀木香，分不清是谁身上的。
林瑾扯扯唇角：“我是被你吓到的。”
她也开始操控小人四处走动，看着萧以南那侧的分屏，走到了跟他同样的位置，院中的一棵古树下。
却没有看见他。
林瑾问：“这怎么回事啊？”
萧以南猜测：“我们可能不在同一个空间了，可能天黑就是分界点。那个村长说过，天黑之后不能出门。”
林瑾没理解：“不在同一个空间？”
萧以南：“嗯，就是，平行世界那种意思。”
虽然实体的萧以南就坐在她身边，但游戏中虚拟的“萧以南”却不在，林瑾还是莫名觉得害怕。
两人已经发现了村庄的古怪之处，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寻找线索。
林瑾提议：“那我们挨个地方找找，看这两个空间都有什么不一样的。”
萧以南：“嗯。”
……
探索的过程中，两人发现这两个空间各处都不相同。
林瑾正准备进入一间房，刚打开门，一个满脸是血的女人就贴脸出现。
吓得她直接扔了手柄！
萧以南看过来，唇角稍弯：“你应该触发剧情了。”
那女人二话不说就追了出来，林瑾刚拿起手柄，还没来得及跑，就被npc杀了。
一个角色“死”了，两人都得重来。
但林瑾从来没玩过逃生类游戏，像个无头苍蝇似的乱跑乱撞，怎么也甩不开那个npc。
无论跑多久，结局都是被npc干死，然后两人复活重来。
萧以南盯着她那边屏幕，实在忍不了了。
“你都死了十几次了。”
林瑾还在操控小人慌乱逃窜，说话气息很不稳：“那我怎么办啊？”
萧以南直接放下手柄，揉揉眉心：“别光跑，想办法杀她。”
林瑾：“我我我我想什么办法啊。”
她一被追就心慌，除了跑，哪还有心思看别处。
说话的功夫。
她又死了……
林瑾往后一靠，也不复活了，把手柄放桌上。
她长舒一口气冷静下来，最后看向萧以南：“要不，你来？”
萧以南没说话，直接拿起她的手柄。
握在手里，他感受到手柄上还残留着林瑾掌心的温度。
游戏也算是萧以南的专业领域，他一开始选择创办游戏公司就是因为爱好。
玩得多了，就会发现套路都大差不差。
没过多久，萧以南就解决掉了那位满脸是血的女npc，把手柄交回林瑾手里。
林瑾刚才全程看着他这一番操作，发自内心地赞叹：“你好厉害啊……”
萧以南拿起自己的手柄，完全没给面子，懒洋洋道：“是你太菜。”
这才第一个npc而已。
林瑾：“……”
她腹诽几句，那是她游戏玩的少，有本事就比背法律条文，看谁菜。
……
事实证明，玩游戏只会让人更精神，尤其是恐怖游戏。
两人在房间里，整整玩了一个通宵，直到早上天亮。
但这一整晚，游戏进度都没过半。主要原因在于林瑾。
期间，她还被吓得好几次没忍住发出惊恐的尖叫，并从椅子上弹起来。
萧以南冷眼旁观，有时嘲讽几句。
早上6点，萧以南关了电脑，带林瑾下楼吃早餐。
老宅佣人很多，她吃饭时总觉得，佣人看她的眼神怪怪的。
饭后，跟老爷子和奶奶打了招呼，司机就送他们回余江公馆。
林瑾并不知道，老宅里的佣人私底下谈论过什么。
……
佣人A：“你昨天晚上听到少爷房间的声音了嘛…”
佣人B：“那能没听到吗，那么大声，而且还是后半夜。我好像还听到床都在响。”
佣人C：“也能理解，人家是新婚夫妻，而且少爷身体好。”
佣人A：“太太看着挺瘦弱，没想到也能陪少爷折腾到这么晚…”-
林瑾习惯熬夜、习惯少睡，但基本不会通宵。
万万没想到，昨晚通宵居然不是为了工作，而是通宵在打游戏！
她困到头晕，在车上就睡着了。
到了余江公馆，车子停进地下车库，林瑾还完全没有醒，呼吸均匀，睡得很熟。
她脸颊微微泛红，眼睛轻闭着，纤长的睫毛低垂。
萧以南盯着看了一会儿，昨晚那种奇怪的感觉再次出现。
他可能真的需要去检查一下心脏…
司机转过头，看到萧以南在低头看手机，完全没有要叫醒太太的意思。
他之前没遇到过类似情况，不知所措，索性也坐在驾驶位上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林瑾揉着眼睛醒来，声音带着刚睡醒的迷糊：“啊…到家了吗？”
萧以南听到这个“家”字，手指微微一顿。
他别开头，淡道：“嗯，刚到。”
司机：“……”
明明到了快一个小时了！
林瑾“噢”了一声，拉开车门下去，和萧以南一起乘电梯上到顶层。
打了通宵游戏的“夫妻”两人，没有过多交流，各回了自己房间补觉-
周一早上，林瑾刚到律所，正在接咖啡时，宋晓玲踩着高跟鞋，进了大门。
路过咖啡机，她看了眼林瑾：“小林，帮我也接杯咖啡吧，不加糖不加奶，送我办公室。”
两人都是资深律师，林瑾没义务帮她接咖啡。
如果客气点也就算了，宋晓玲这吩咐的语气，像是在使唤服务生。
林瑾性格温和，但并不逆来顺受。
“宋律师找助理接吧，我一会儿还有工作要忙。”
宋晓玲像是没听见一样，也不理她，头也不回进了自己办公室。
林瑾没当回事，回了工位整理材料。
上午收到法院寄来的文件，《失控之境》案件的起诉材料提交之后，几天后就立案。
今天收到的，是天游工作室提交的答辩状及相关材料。
林瑾根据这些材料，开始准备法庭辩论。
许开朗今天有庭，快到下班时间才回律所。
林瑾也正好点了外卖，正在休息区吃饭。
许开朗拎着打包的餐食坐到了她对面：“我看到你发的邮件了，天游提交的答辩意见很牵强，基本都是在列举两款游戏的差异。”
林瑾：“嗯，在类似的案件里，法院一般会认定，美术表达的细微差异不足以影响对整体相似度的认定。”
“但规则和谜题设置方面的相似，他们辩称属于思想范畴。考虑到《失控之境》的游戏知名度，以及解谜游戏中这部分内容的重要性，看法院能不能认定构成反不正当竞争。”
聊完案子，许开朗拿出手机：“对了，我回来路上还看到了X SOUTH的新闻，萧总的采访。”
林瑾抬眸：“什么采访？”
许开朗低头找了一会儿，调出个视频放到林瑾面前。
“X SOUTH收购了日本一家专门做剧情游戏的公司，那种攻略美少女谈恋爱的游戏。”
林瑾闻所未闻：“啊？”
许开朗摊手：“我也不太懂，这个公司挺出名的，在二次元宅男圈里。”
手机上的采访视频加载好，萧以南一身黑色西装，神色清冷地答着记者的问题，全程面无表情。
林瑾看着，感觉还挺神奇的，昨晚跟她通宵打游戏的人，现在出现在手机里。
许开朗拿回手机，过了一会儿，又说：“哇，这个采访视频上热搜了。”
林瑾：“那个公司的游戏在国内关注度这么高吗？”
至少她就从来没听说过。
许开朗：“不是因为游戏，热搜的标题是，‘X SOUTH’霸道总裁。”
林瑾：“……”什么鬼。
吃过晚饭，林瑾继续回工位加班，一直到天黑。
等电梯时，她随手打开微博，看到萧以南那条热搜还挂着，评论区十分热闹。
［好久没看到萧总露脸了，好像更帅了！！］
［X SOUTH什么时候出乙游啊！］
［附议，能不能以萧总为原型做个角色啊？］
［为了攻略萧总，我可以疯狂充钱，我可以！］
除此之外，还有各种八卦。
［我哥在X SOUTH上班，看到萧总无名指上戴了戒指，应该是婚戒吧？］
［不会吧，萧总结婚了！？？完了，塌方了，我脱粉了！］
［人家是企业家，又不是idol。不知道评论区都什么鬼，饭圈混多了吧。］
电梯下到地下车库，林瑾关上手机。
关于萧以南在网络上居然小有热度这件事，她没太多感觉。
毕竟两人只是形式上的婚姻关系，就算真把萧以南做成乙女游戏的攻略对象，她好像也没所谓-
林瑾回到余江公馆，刚过十点。
萧以南正在客厅沙发上，开着电视看游戏比赛。
她打了个招呼，正准备回房间，被萧以南叫住。
“餐桌上有两袋面包。”
林瑾不明所以，友好地说：“噢，我早餐忘了拿。你饿了可以吃。”
萧以南瞥她一眼，说：“收起来吧。”
“所有台面上固定不能有东西，不然我看到难受。”
“……”
林瑾默默把面包拿回自己房间。
洗澡换了衣服之后，她打开电脑，准备再加会儿班。
林瑾有个习惯，她并不喜欢在卧室里学习或工作，一般会把生活区域和工作区域区分开。
大学时，她也从来都是去图书馆或教室自习，看到床，就会忍不住想偷懒睡觉。
毕业工作后，她选择租了一套两居室，而不是单间的公寓，尽管后者房租更低。
林瑾一直看着表，到了十一点，萧以南的固定睡觉时间，她拿着电脑和文件轻手轻脚出了卧室，打开客厅的灯。
沙发脚下铺着一层质感很好的灰色地毯，林瑾把电脑和资料摆茶几上，盘腿坐下去，继续加班。
过了半个多小时，主卧的门缓缓打开。
萧以南眯着眼适应光线，身上还是松松垮垮披着件浴衣。
他看向林瑾，嗓音有些哑：“你在干嘛？”
林瑾停下手，抬眸：“加班…我吵到你了吗？”
萧以南：“有光。”
其实只有门缝透进去很微弱的光，但他这两天晚上莫名就是睡不着觉，闭上眼睛就会想到林瑾的样子。
每天睡不着，总不能每天通宵打游戏。
萧以南因为失眠，有些烦躁，但看到林瑾，这股火就好像能被浇灭
他平静地问：“你喜欢在客厅工作？”
林瑾解释：“也没有，就是不太喜欢在卧室工作，总觉得工作跟睡觉的空间应该分开，不然生活幸福感会下降。”
萧以南能理解。
他看了眼林瑾缩成一团，像个小虾米似的坐地上，就感觉这个姿势不会太舒服。
萧以南看了一会儿，声音低沉：“去书房吧。”
“好。”林瑾想了想，他是一个大型游戏公司的总裁，书房里应该有不少保密的文件。
“我去你书房加班，会不方便吗？”
萧以南看她。
“你想去哪个房间都随便，没有什么不方便的。”
林瑾站起身，跟着他去了书房。
她住进来之后，第一次进这个房间。也是一整面的落地窗，另有两整面的书架，上面整整齐齐按大小高低摆满了书，没有其余任何东西。
书桌上也只有一台电脑显示屏。
萧以南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你每天都会加班？”
林瑾转过身，点头：“是啊。”
萧以南：“一般几点睡？”
林瑾：“三四点吧，早的话，两三点。”
“……”
萧以南正准备回去睡觉，又鬼使神差般停住脚步。
他沉默片刻，“还是尽量早点睡吧。”
萧以南从没有对人说话这样关心的话，神色有些不自然。
他又补了句：“好多年轻人，都是这么加班猝死的。”
说完，萧以南感觉自己这两天很奇怪，说话做事都有点不像自己。
林瑾从他身侧走过，他闻到一股沐浴液淡淡的香味，有点甜，但并不腻。
萧以南皱着眉，转身离开，顺手把门也带上。
他并没有立刻回房间，停在书房门口，垂眸整理着纷乱的思绪。
下一秒，门又猛地开了。
林瑾想起她忘拿水杯，匆匆开门。
她完全没想到萧以南还在门口，开门时用了些力。
于是，“咚”的一声。沉重的门板结结实实砸在萧以南额头上……
作者有话说：
萧以南：我招谁惹谁了？
第16章
林瑾愣住, 马上抬手去碰了碰他额头：“没事吧？”
萧以南眉头紧蹙，语气没什么温度：“你觉得呢？”
她的指尖冰冰的，碰在他被撞到的地方, 居然感觉似乎没多疼。
林瑾离他很近，踮起脚仔细观察着：“好像有点红…”
“你怎么还在门口，我以为你已经回去了的。”
他为什么还在门口？他自己也不知道。
林瑾手指还在他额头上戳着, 想看看有没有起包什么的。
萧以南被她蹭得很痒，皱着眉抬起手，握住她手腕。
林瑾后退一步，慌乱地看他：“你干嘛…”
萧以南带着她的手放下去, 随即松开，别开头：“痒。”
林瑾：“不疼？”
萧以南抿唇：“也疼。”
林瑾想了想, 小鹿似的眼睛眨巴着, 半真半假地关心道：“要不要涂点药啊…你家有药箱吗？”
被撞了一下, 对男人来说实在算不了什么大伤，而且没起包、没见血。
可萧以南沉默片刻, 居然点了点头：“有, 在客厅。”
林瑾跟着他出去。
果然是娇生惯养的大少爷, 她之前走路看手机撞电线杆上都没涂过什么药, 过几天就自己好了。
这么想着，已经到客厅。
萧以南打开一个柜子，大收纳箱套小收纳箱, 最后在最里层翻出一个小药箱。
药箱放在一边，他又把那几个收纳箱像套娃一样套回去，放柜子里, 关上柜门。
林瑾看得目瞪口呆, 简直无法理解。
她忍不住问：“你等会儿不是还要再放回去吗？”
萧以南拿着药箱坐在她旁边, “嗯”了一声。
林瑾无语：“那等涂完之后你再放回去呗，不然等会儿又得全部拿出来。”
这不没事找事吗？
萧以南清淡道：“看着难受。”
他打开药箱，里面的药品也是整整齐齐摆放着，他找出一盒，递给林瑾。
她接过，愣了一瞬：“让我帮你涂？”
萧以南看着她，自然道：“对啊，我又不是二郎神，看不见自己额头。”
林瑾脱口而出：“二郎神也看不见额头，就像你看不见自己的两只眼睛。”
“而且如果你头上长眼睛，现在可能已经撞瞎了。”她声音越来越小。
“……”
萧以南冷眼扫过来。
林瑾抱歉一笑：“好好，我帮你涂。”
毕竟是她推门撞的。
冰凉的药膏蘸在指尖上，又一圈圈涂在他额头上。
离得很近，萧以南垂眸，能在她眼中看见小小的自己，她身上甜甜的沐浴液香也浓郁起来。
萧以南眸色转深。
等他回过神，林瑾已经收回手，盖上了瓶子。
萧以南又看了她一眼，拿回瓶子，放回盒子里，盒子放回药箱，药箱放回小收纳盒，小收纳盒放进大收纳盒，再放进柜子。
林瑾：“……”
她站起身：“都12点了，你快睡吧，我去加班。”
“嗯。”
萧以南回卧室，也没马上睡觉。他打开阳台的门，拿出一根烟，静静点燃。
他抬起另一只手，指尖触在额头那圈药膏。
零点的城市，仍然灯光璀璨，每一栋高楼都亮着点点白光。
天边挂着一轮皎洁的上弦月，将满未满。深蓝的夜空中，看不见一颗星辰。
……
这天晚上，林瑾加完班睡觉，梦到了高中时的一天。
班主任重新调了座位，把萧以南调到了她同桌的位置。
那是一年盛夏，他没穿校服外套，上身只有一件纯白色短袖。
从坐到座位上开始，林瑾都在认真听课、学习，标准的好学生。
第一节 课间，萧以南起身活动活动胳膊，随后低头看她，吊儿郎当道：“我去接水，要帮你一起吗？”
林瑾把手杯递给他：“谢谢啦。”
她没想到萧以南这人看着挺拽，还挺友好的。
等萧以南接水回来，座位已经被别人占了。
林瑾旁边围了一圈人，弓腰低头听她讲题。
当时班上还有另一个成绩很好的男生，叫萧惟，还是萧以南的远方堂弟。
但萧惟人太冷，谁都不理，班上的人就都来问林瑾题。
萧以南放下水杯，去楼道逛了一圈。
结果那一整天的课间，座位旁边都是一群人，叽叽喳喳吵得他头痛。
晚自习预备铃响，大家回座位准备上课。
萧以南瞥了她一眼，没好气道：“好学生，你不会每天都要给他们讲题吧？”
林瑾：“如果有人问我，那就得讲。”
她顿了顿，小声说：“是不是影响到你了…那要不我下次换个位置给他们讲。”
萧以南笑了下，“你自己都会了，再给别人讲一遍，噢，可能还不止一遍。”
他眉梢一扬：“这不浪费时间吗？”
林瑾想了想，很一本正经地解释道：“助人为乐啊，而且老师也让我多帮助同学，带着全班一起进步。而且也不能说是浪费时间，给别人讲一遍也，我也能加深印象。”
她看向萧以南：“如果你有不会的题，也可以问我，我给你讲。”毕竟他成绩这么差。
萧以南哂笑道：“没那个必要，我又不瞎，又不蠢，自己看书就能看会。”
林瑾没说话。
说得好像他有多聪明似的，那他开学考怎么还在四十名开外，要不是家里有关系，都进不了这个重点班。
上课铃响起，两人没再说话。
林瑾拿出练习题，萧以南拿出psp游戏机。
……
第二天早上，林瑾醒来，恍惚了一瞬。
她还想起了最开始相亲见到萧以南的样子，整个人冷冰冰的，拒人千里之外，跟高中时大相径庭。
最近，两人的关系有所缓和，萧以南跟她说话时的语气也跟高中时差不多，不再有那种陌生的距离感。
林瑾本来以为他变了，现在才觉得，渐渐熟起来之后，他其实私下里还是少年时的样子。
林瑾大学时和高中同学聚会，还听说萧以南大学去了MIT。
看来当年他也不是装逼，脑子可能真挺好使-
萧以南卧室的灯仍然是六点准时亮起。
他这几天都严重缺觉，但多年的习惯已经形成了生物钟，六点之后就再睡不着。
洗漱时，他看到自己额头上一块淤青，还肿起来了些。
……好像涂了药也没什么用。
到公司时，萧以南很低气压，摆着一张臭脸出电梯。
总裁办的六个人看到他的额头，都是一愣。
吴助理去他办公室时，多问了一句：“萧总，您的头这是…”
萧以南冷淡道：“没事。不小心撞门上了。”
吴助理关心两句，开始谈工作上的事。每周一萧以南都会和公司高管一起开会，包括各职能部门也会参与。
这周开会的重点之一就是成立新的事业部，独立负责和X SOUTH收购的海外公司对接，以及海外游戏在中国发行的法律风险规避。
X SOUTH是做游戏行业，高层也偏年轻，十几个事业部的总裁都很有想法。
成立新事业部的问题，很快就讨论出了结果。
但进口游戏合规的问题，法务部吕总监张口就建议让外部律所处理。
诉讼、收购都请外部律所，现在连个进口游戏合规工作都想推出去。
会议桌上，萧以南瞥了吕总监一眼，声音极冷：“不如直接裁撤法务部，把公司所有法律相关事项全部外包给律所处理。”
空气顿时陷入安静。
吕总监陪笑道：“法务部之前也没有处理过进口游戏的发行流程，怕出什么纰漏影响到公司。萧总不想找外部律所处理的话，那我们尽力做…”
萧以南没说话，低头看文件。
他气场太强，众人又安静了片刻，副总才开口打圆场。
会议结束后，姜儒跟萧以南一起去了办公室。
姜儒说：“吕总监年纪也大了，好像今年就该退休了，肯定想着工作能少点就少点。你凶他也没用。”
萧以南脱掉西装外套，把领带也摘了。
“你哪只耳朵听到我凶他？”
他是真有这想法。法务部这几年跟个养老院一样，剩的那几样活，只留两个人都能干完。
如果换成林瑾那种加班狂热者，一个人可能都够用了。
想到这里，萧以南眉头微蹙。
他怎么在公司也能想到林瑾？
姜儒说：“也用不着裁撤啊，到时候换个牛逼的法务总监，再把法务部整体换一波血，以后就不用再找外部律所了。”
他走到萧以南桌前，正准备坐下，就被拎起来。
萧以南一脸嫌弃：“别坐我椅子。”
姜儒：“……”
差点忘了他这个怪毛病。
姜儒站在旁边，用他电脑调出财务报表，说：“算下来应该还会节省成本，毕竟每年委托外部律所支出金额很大。”
“这次直接招个律师出身的，去做法务部总监。”
萧以南揉揉眉心，说：“等海外事业部的事忙完。”
又说了几句，姜儒盯着他额头：“你是撞树上了吗？”
萧以南已经懒得再解释了。
一上午，已经不下十个人问过他跟额头有关的问题。
他头也不抬，没好气道：“胎记，新长出来的。”
姜儒：“？”-
林瑾下午又跟白若兰见了一面，这个当事人实在太情绪化了。
无论林瑾怎么给她讲法律，她都坚信自己是渣男前夫的原配妻子，还生了个儿子，理应获得大部分遗产。
尤其是林瑾后来又给她讲道：“非婚生子女跟婚生子女一样，享有继承权。”
白若兰直接从椅子上站起来跟她嚷嚷：“这还有天理吗，他后来结了婚的那两个贱货就算了，你现在告诉我，他跟夜总会小姐生的孩子也要分财产？”
“那我找你这个律师干嘛，你收那么多钱，还能干点啥？”
白若兰声音大，嗓音又十分尖锐，嚷得几乎整个律所都听见了。
林瑾也很无奈。
有些人可能是影视剧看多了，总觉得只要花钱找了律师，就能有人替她在法庭上叱咤风云，采取一切手段获得希望的结果。
如果不能，那就是律师不行。
最后，林瑾建议她如果不满意，可以再去找别的律师。
……
坏事接踵而至，下午，林瑾又接到电话，她在停车场停得好好的车被人撞了。
她下楼，沟通赔偿、联系保险公司，最后把车子送去修理。
加班到九点多，林瑾出了律所，准备用软件打辆车回余江公馆。
但CBD附近全都是加班的打工人，这个点打车软件上也要排队50多位，预计等待时间半小时。
无奈，林瑾决定踩着高跟鞋步行回去，反正只有不到两公里。
但走了还没到一半，她脚就开始痛了。
正以缓慢的速度行走在人行道上，一辆黑色的车缓缓停靠在路边。
副驾驶的车窗被摇下，林瑾侧头，看见萧以南冷峻的脸。
“走路下班？”他问。
林瑾站在原地，抿唇道：“打不到车。”
萧以南淡道：“上车。”
林瑾拉开车门，坐上副驾驶。
车窗没关，习习夜风钻进来，空气里还是弥漫着闷热的湿气。
萧以南发动车子，林瑾刚才没注意看，他好像又换了辆车。
在余江公馆的地下车库，她就看到了他不止一辆豪车，停成一排，但清一色都是黑的。
萧以南问：“你车呢？”
他早上走的比林瑾晚，离开时，记得她的车已经不在。
林瑾说：“被撞了，送去修理厂了。”
萧以南侧头，皱着眉上下打量她。
林瑾抬手挡住自己，提醒道：“你开车看路。”
“车停在停车场被撞的，不是在路上。”
萧以南没再说话，双手搭在方向盘上，专心开车。
车内安静许久，他问：“我们准备去吃饭，一起吗？”
“你们？”
林瑾转过头，这才看到后排还坐着个人！
姜儒社恐犯了，林瑾一上车，他就自动闭麦隐身。
林瑾正要拒绝，肚子就不争气地叫了两声。
萧以南唇角稍弯，没等她的回答，直接开车去了餐厅。
……
包间里，程世嘉已经坐好，见到林瑾也跟他们一起来，愣了一瞬。
他起身：“弟妹也来啦。”
林瑾也没想到餐厅还有一个，她客套两句，坐在萧以南旁边的位置。
程世嘉又看向萧以南，在他额头上盯了一会儿：“你头怎么了？”
萧以南不耐烦的眼神看过去。
姜儒替他回答：“胎记，他今天刚长的。”
“……”始作俑者林瑾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吃完饭，程世嘉和萧以南有一句没一句聊着投资上的事，姜儒抱着手机，全程低头。
程世嘉瞅他一眼：“又网恋呢？”
对面还坐着个不太熟的林瑾，姜儒顿时红了脸：“我在工作！”
程世嘉哂笑一声：“你们俩也都算是奇葩了，一个快三十了，还只谈网恋。一个为了哄老爷子开心，领真证结假婚。”
他抬头看林瑾：“上次都忘了问，弟妹这样不觉得亏吗？”
林瑾乖巧地摇头：“当然不啊，各取所需，反正我也没想真的跟谁结婚。”
萧以南发现，他这次听到她这么说，心里似乎有点不舒服。
一股无名火窜上来。
他站起身，伸手把外套挂胳膊上：“走吧，回家了。”
饭已经吃完，几人今天本就没做别的安排，只是程世嘉恰好在X SOUTH附近，叫了两人。
程世嘉也站起来，随口说：“弟妹住得远吗，这么晚了，让萧以南送你回去。”
林瑾：“……”
“她现在住我那。”萧以南开门，轻飘飘的声音传来：“跟个老妈子似的，操心得还挺多。”
程世嘉和姜儒听了都是一愣，随后对视一眼。
两人没急着出包间，窃窃私语。
程世嘉：“什么情况啊？”
姜儒：“我怎么知道！”
程世嘉：“这孙子不会是见色起意，想假戏真做了吧？”
姜儒：“很有可能诶！他都不让我去他家住，说我会弄乱他东西！”
……
车里只剩下两人。林瑾坐在副驾驶，把车窗开了一半，黑发被夜风吹得飘起，洗发水的香味扑到萧以南脸上。
他闻得心烦，那种奇怪的感觉又出现了。
他把车窗关上。
林瑾：“干嘛关了？”
萧以南：“冷。”
林瑾奇怪，小声嘟囔：“我还觉得热呢……”
萧以南一言不发，把车里空调给她打开，先调到最大，又怕她冷，调低几度。
到了余江公馆，两人一起上电梯。
这是他们第一次一起回家，林瑾有了种不同于以往的感觉。
之前各走各的，各自下班回来，她觉得两人就很像合租室友。
这次，两人同程一个电梯，同步进屋，给林瑾一种两人真是夫妻的错觉。
林瑾低下头，准备回房间。
刚走出两步，萧以南叫住她：“你车多久修好？”
林瑾转身应道：“两三天。”
萧以南沉默半晌，才淡道：“这两天早上我送你吧，反正顺路。”
林瑾眨眨眼，正要问为什么不直接借她一辆，反正地库里那么多车，她就马上想起那些车的价格。
万一撞坏了，她也赔不起。
林瑾朝他笑了下，说：“好，那麻烦你了。我不用去太早，9点之前到就行，应该跟你时间也差不多的。”
“嗯。”
萧以南视线在她唇角停留几秒，面无表情地回了卧室。
睡前，他给司机发了条消息：
【之后两天早上不用过来接。】
不知为何，萧以南这天晚上居然没有失眠，睡得还不错。
作者有话说：
后面还有一更～
第17章
次日早上, 林瑾六点多就醒了。
她化妆换好衣服，就抱着电脑出去坐在沙发上等着。
过了半个小时，萧以南例行晨跑回来, 从电梯里出来。
他穿着运动背心和短裤，背心贴在身上，隐约能看到小腹的肌肉, 黑色的短发被汗水浸得有些微湿。
他看向林瑾，声音低哑：“起这么早？”
林瑾抬起头，感觉萧以南运动完的样子莫名有些性.感。
她手指还放在键盘上：“嗯，不想让你等, 就早点出来了。”
萧以南今天心情不错：“吃早饭了吗？”
林瑾点头：“嗯，我刚吃了点面包。”
……
再次从卧室出来, 萧以南已经洗过澡换好衣服, 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檀木香。
他不会做饭, 但家里常备微波之后就能吃的速食早餐。
厨房是开放式的。萧以南加热了一个三明治，坐在岛台边上慢条斯理地吃着。
客厅和厨房、餐厅的空间都连通着, 四周很静, 他能听到林瑾噼里啪啦敲键盘的声音。
吃完早饭, 萧以南把盘子放进洗碗机, 转头道：“公司法务那边，收到天游的答辩材料了。”
林瑾此刻正在准备的就是《失控之境》的案子，她抬头：“我也收到了。”
说完, 她推测，萧以南这句话应该是想问她案件进度。
这简直是律师的噩梦──跟委托人同住一个屋檐下，她随时随地都会被问。
林瑾认真地说：“开庭时间还没定, 目前就等法院寄传票。我会做充分准备的, 具体怎么判, 得等开庭之后的判决。”
萧以南淡淡“嗯”了一声。
一会儿后，他徐徐道：“有什么进展，或者遇到什么问题，及时跟我说。”
林瑾：“…好。”
“算了。”萧以南站起身。
林瑾正要松一口气时，他的声音又飘过来：“每天都跟我汇报下进度。”
“…………”
两人一起下到地库，余江公馆离金石律所和X SOUTH都很近。萧以南今天又换了辆车开，十分钟的功夫，一辆黑色库里南停到律所楼下。
林瑾解开安全带，道了声谢谢，拉开车门迈出去。
萧以南犹豫了片刻，缓缓开口：“晚上你几点……”
还没说完，车门砰地一声关上。
林瑾好像没听见，已经下车了。
萧以南蹙着眉侧头，看到她逐渐远去的背影，莫名又很烦躁了-
到了律所，林瑾去洗手间时，听到外面两个女人在说话。
一开始她没仔细听，直到察觉到那两人似乎是在说她。
“我早上上班，在楼下看到林律师从一辆库里南上下来。她家里原来这么有钱啊，我还以为她工作这么努力，跟我一样是普通家庭呢。上次团建，还有司机开着迈巴赫过来接她，好羡慕啊。”
另一个声音是宋晓玲的：“这有什么好羡慕的，车又不是她家的。”
“啊？”
宋晓玲：“她家就是开小火锅店的，那买得起这个价位的车？我之前就知道她这种人，靠着长相到处找有钱人，没什么前途，等有钱人玩腻了就踹了。”
林瑾从隔间里出来，直接走到了洗手台前。
说闲话的另一个同事表情尴尬，宋晓玲还是很自然。
宋晓玲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没说话，两人径直出了洗手间。
回了工位，林瑾收到萧以南的消息：【几点下班，时间差不多的话我顺便接你。】
她想到刚才那两人的闲话，皱着眉正想回复“不用”。
字刚打出来，她又删掉。
身正不怕影子斜，管别人怎么说。
林瑾重新回复：【不确定，至少也九点之后了。】
萧以南：【下班了给我发消息。】
林瑾回了个小兔子点头的表情包-
下午，白若兰又来了律所找林瑾，她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弯，好声好气让林瑾做代理人。
上次她在群里闹了一通，林瑾本想拒绝，但想到创收，还是跟她把代理协议签了。
会客室里，林瑾又给她从头到尾梳理了一遍诉讼请求。
白若兰这位亡故的前夫遗产数额不小，可合法的继承人也很多。包括最后一任妻子、跟包括白若兰在内三任妻子的婚生子、外面的非婚生子、父母……
上次在所里因为非婚生子继承问题闹过之后，她估计是还去找了其他律师，遇到了比林瑾收费高或者态度差的。
白若兰：“如果没法证明他跟外面小姐生的那几个是他的孩子，是不是就不用给他们分遗产。”
林瑾点头：“当然。可他们已经提供了证明材料。”
白若兰：“那证明材料可能是假的啊，他们得证明是真的材料啊。”
林瑾解释：“您认为是假的，应该由您提供证明。民诉法的规定，谁主张，谁举证。”
白若兰又说：“那也应该是他们证明啊，他们主张是亲生的。”
“……”
虽然白若兰肯付费，但林瑾给她解释了整整半天，实在口干舌燥。
几乎每一个细节，白若兰都要拿出来杠几句，让林瑾给她讲明白，生怕被律师忽悠了。
终于把人送走，林瑾回到工位，只觉得脑袋嗡嗡的。
严雪馨看到她表情，说：“你一直在跟那个白女士谈案子啊？”
林瑾累得失去加班欲望，往椅背靠了靠：“是啊。”
严雪馨啧啧表示同情，更坚定了改行的想法。
说着话，她手机上收到叶蔓依的消息：【今天出来喝两杯吗？】
两人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林瑾在老宅和萧以南通宵打游戏那天。
叶蔓依的上一条消息“睡不着，那你们就做呗”依然刺眼。
林瑾今天也实在不想加班，答应了下来。
叶蔓依：【我就在CBD逛街，你在律所吗？我去接你。】
林瑾：【好，你到了跟我说。】
叶蔓依开的是金主买给她的一辆红色跑车，没过多久，停在写字楼下。
林瑾拉开副驾驶的门上车时，总觉得她忘了件什么事。
像是件工作上的事，她一下午被白若兰吵得头疼，她决定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两人一路去了上次那间酒吧，今天人很少。
又是许久没见面，叶蔓依一肚子苦水等着吐，还是跟金主有关的那些事。
叶蔓依一杯接着一杯，后来还点上了烟，越说越激动。
一个多小时过去，她自己的事情说完，开始问林瑾的事。
“你跟你老公怎么样了，相处的和谐吗？”
林瑾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老公”这个称呼，纯洁地点点头：“挺和谐的。”
虽然关系算不上多好，但也没有过什么争执和矛盾。
叶蔓依笑了下：“和谐就行。这样也挺好的，跟帅哥随便领个证，偶尔做做.爱。”
林瑾：“啊？”
她没叶蔓依那么开放，听到这个词，下意识看看附近有没有人。
林瑾垂眸，小声道：“我们没…那个，还是我当时给你讲的那种，合作关系。”
叶蔓依睁大眼，难以置信道：“你上次不是还跟我说你们睡同一个房间了吗？都这样了你们还没做过？”
“……”
林瑾摇头说：“没有，我们也都没往这方面想，现在这种关系就挺好的。”
叶蔓依不理解，但表示尊重。
半晌后，她好奇道：“所以那天晚上，你们干嘛了，就各睡各的？”
“不会还一个睡地上，一个睡床上吧？”
林瑾说：“一开始是准备他睡沙发的，后来，我们都睡不着，就打了一通宵游戏。”
叶蔓依彻底无语了。
说起萧以南，林瑾突然一拍脑袋，她想起自己忘了什么事了！
她赶忙掏出手机。
萧以南半个小时前已经给她发了一条消息：【还没下班？】-
另一边，X SOUTH总裁办公室。
窗外夜景璀璨，霓虹灯发出五光十色的绚丽光芒。
萧以南下班后本来有个应酬，远洲资本的人约他谈合作。
他想起早上答应过要接林瑾下班，让吴助理联系人把应酬推后两天。
过了下班时间，萧以南就坐在办公室加班，查看这个月各事业部的财务报表、审批合同、检查几款游戏的bug修复进展，一直到晚上九点。
今晚加班效率极低，因为他时不时就会拿起手机看一眼。
又过了一个小时，林瑾还是没发消息。
萧以南把抗蓝光眼镜摘掉，打开她的聊天框，犹豫了一会儿。
打出来的字又删掉，反复多次之后，他已经很心烦。
最后随手打了一句，发送过去。
结果对面一直没回复。
又在办公室等到了十点半，消息提示音终于响起。
林瑾：【啊，实在对不起。】
林瑾：【我忘了跟你说。我早就下班了，朋友叫我出来喝两杯。】
萧以南看到，感觉一口闷气堵在胸口。
他回复：【哦。】
【我已经回家了。】-
酒吧里，林瑾看到消息，松了口气。
没等她就好，虽然萧以南应该也不会等她。已经快到11点了，他的固定睡觉时间。
叶蔓依：“怎么了？”
林瑾放下手机：“没事了，本来假老公要接我下班，我给忘了。”
叶蔓依身子前倾：“接你下班？我觉得你假老公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
上下班接送这种事，本身就挺暧昧的，更何况他们已经住一起。
林瑾很坚定地否认：“不可能。我跟他就是因为都不想谈恋爱、不想结婚，才达成合作的。”
两人又就接送这件事探讨一会儿，叶蔓依也认可了林瑾的想法。
她说：“也是。如果对你有意思，你这个点还在外面喝酒，他不可能不管。”
话音刚落，林瑾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亮起。
萧以南：【准备几点回来？】
萧以南：【太晚可能会吵醒我。】
林瑾拿起手机，想了想，回复道：【很快就回了，明早还得上班。】
过了会儿，又收到了消息。
萧以南：【地址发我，过去接你。】
萧以南：【这么晚了，你如果在外面出事，我处理起来很麻烦。】
林瑾抬头：“他说要过来接我，那我先回去吧，明天还要早起上班。”
叶蔓依笑了声：“那他可能真对你有意思。”
林瑾并不这么觉得，给她读了萧以南发来的最后一段原话。
……
半小时之后，车子停到酒吧门口。
驾驶座的车窗开着，林瑾望过去，看到萧以南完美的侧脸。
他徐徐转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眼中有隐隐的倦意。
林瑾转头，跟叶蔓依道别两句。
北阳夏日的夜晚也是闷热的。
萧以南这次开了一辆两座跑车，等林瑾上去，他把车顶打开，一句话也没说。
走到半路，林瑾手机响了声。
叶蔓依：【他真的是很好看啊啊啊！你每天看着这张脸真的不会心动吗！！】
林瑾回复：【不会…】
虽然，萧以南长得确实很好看。
湿热的风扬起林瑾的头发，一路上，她只听到耳边夜风划过的声音。
她侧过头，看见萧以南被风贴在身上的黑色的短袖，流畅的下颌线，脖颈上凸起的喉结。
林瑾想，如果他玩赛车，一定会很酷。
进了地库，萧以南冷倦的声音响起：“下次如果晚上有活动，跟我报备一下。”
他懒懒道：“之前没考虑过这方面问题。如果你大半夜在外面出事，我也会有责任。”
说完，萧以南一边抬手解衬衫扣子，一边走向卧室。
“好。”林瑾理解的点点头，随后叫住他：“对了，我的车还没修好，明早你还方便送我吗，如果不……”
话没说完，就被萧以南打断，他头也不回，留下一个字：“送。”
下一秒，主卧的门从里面被关上-
往后的三天，两人都是一起上下班。
路上，林瑾会乖乖给萧以南汇报《失控之境》的案件进度。
还没收到传票，程序上也并没有什么进度。林瑾只好挑着说一些她做的准备工作。
萧以南听了，并不会发表什么意见，最多等她说完之后，提一两个问题。
等林瑾的车修好，两人又恢复了之前的状态，各上各的班，各回各的家。
周五，武顺平在团队群里公布了一个消息，他要休假半年，这半年期间他的工作交给宋晓玲负责。
他在群里并没有说原因，许开朗私底下告诉林瑾：“武主任老婆怀孕了，我听说他们年轻的时候都不想要小孩，现在又想要了。他老婆都快四十了，是高龄产妇，得细心照顾。”
林瑾惊叹于许开朗的八卦能力，连这种家长里短都能听说。
他还说：“宋晓玲老公是武主任的老客户，卖她老公个面子，让她接手工作。”
“她一看就是那种拿着鸡毛当令箭的人，我可真倒霉啊，听着武主任的名声才跳槽过来的，结果来了没多久，碰上这事。”
许开朗认命般摇摇头。
但他是带着自己的案源过来的，也不太需要看合伙人的脸色，面子上过得去就行。
最难的还是林瑾这种打工人，她隐隐觉得，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
果然，宋晓玲马上在群里发了通知：下周一早上9点开会。
……
晚上，林瑾下班回家，萧以南还没回来。
周五晚上和周六上午是例行的休息时间，她抱着游戏本进了书房，戴上耳机。
托《失控之境》案子的福，林瑾现在可以每周上线追最新的关卡玩。
上次和萧以南玩过恐怖游戏之后，她也觉得关灯玩游戏更有氛围。
林瑾关掉书房的灯，黑暗中，只有屏幕微弱的光照在她脸上。
她点开上一次的存档点，操纵达西在一片森林里找路。
她手里只拎着一盏风灯，烛火随着步伐微微摇曳。
不远处传来野兽的叫声，林瑾敲着键盘，试图让达西上树去勘察地形。
目的地在西边。
不知道这游戏画面有没有原型，爬上树梢之后，她抬起头，看见漫天闪烁的星辰，如梦似幻。
林瑾调整视角，想看看哪里有线索。
她低头，看到远处的树林中间有一处小木屋。
操纵着达西加速跑过去，路上还用弩箭射杀了一只野兽。
到了小木屋门口，她轻轻一推，门“吱呀呀”开了。
与此同时，画面外，书房的门也开了。
林瑾抬起头，看到萧以南在黑暗中模糊的脸──两人都被对方吓到。
萧以南额头上的淤青已经消得差不多，他眉头微蹙，声音低低的：“怎么不开灯？”
林瑾摘下耳机，说：“我在玩游戏…”
“嗯？”萧以南缓步走进来，“什么游戏？”
林瑾：“失控之境的新关卡。”
萧以南本来是准备进来拿份文件。
他没说话，从柜子里拿了文件之后，漫不经心地挪了张凳子，坐在林瑾身后。
林瑾转头看他。
两人周围，书香、茶香、檀木香混在一起，配合昏暗的光线，莫名有些暧昧。
林瑾眨眨眼：“你要用书房吗？”
“我给你挪个位置…还是，我换个地方玩？”
萧以南面无表情，朝电脑微扬下巴：“我看着你玩。”
上次恐怖游戏林瑾玩得那么菜，他想看看她是怎么玩《失控之境》的。毕竟这款游戏也算是他亲儿子。
“……”林瑾转回头：“噢，那你看吧，要我分你一只耳机吗？”
她不常玩游戏，耳机没有买头戴式的。
本以为萧以南有洁癖会拒绝，结果半晌后，他淡道：“好。”
林瑾摘下左边的耳机递给他，是有线耳机。
萧以南也觉得奇怪。戴别人耳机这种事，他以前从来没做过，想想都觉得很排斥。
刚才居然很自然就接过来了。
半截耳机线本就不长，林瑾挪了挪椅子，离他更近一些。
两人的脑袋几乎凑在一起。
游戏继续，达西刚推开小木屋的门，还没进去。
萧以南唇角稍扬，噙着一丝幸灾乐祸的笑容。
X SOUTH十几个事业部，上百款游戏，并不是每款都熟，大部分只会看数据、反馈和财务报表。
但失控之境对萧以南有不同意义，每周的更新他都会在内测时过目。
他知道木屋里会有一个jump scare。
果然，林瑾一进去，耳机里的背景音乐突然变阴森，她把风灯举起，看到屋顶上吊着一具干尸。
下一秒，干尸还幽幽朝她笑了一下，然后从天而降，飞速冲到她眼前。
与此同时，耳机里的音量也突然变大。
林瑾一声尖叫，平复心情之后，下意识想侧头去看萧以南的表情。
但两人离得太近。
她一转头，冰凉的唇瓣在萧以南脸颊上轻轻滑过……
书房的空气顿时凝固。
除了耳机里灵异风的bgm，只剩下“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萧以南看着她，眸色转深，喉结微微滚动。
作者有话说：
明天见！
第18章
林瑾忙摘下耳机, 整个身子往后撤了撤。
她耳根发红，局促地低下头：“抱歉。”
抱歉？萧以南眉头微蹙。
他忍住不抬手去碰，带着凉意的柔软似乎还停留在他脸颊。
那片皮肤渐渐变得火热起来……
萧以南站起身, 去外面接了一杯冰水。他仰着脖子喝下整杯，才压住胸腔里那股奇怪的燥热。
他在主卧和书房两扇门之间驻足许久，最后还是打开了书房的门。
两张椅子的距离好像远了一些。
萧以南一言不发, 重新坐在了她身后。
电脑屏幕上的干尸是送线索的npc，贴脸杀之后，就倒在地上，皱巴巴的手里捏着什么东西。
林瑾转回头, 把视线移到电脑屏幕上。
书房的气氛莫名尴尬，她悄无声息地转移话题：“你怎么没被吓到……刚才那里还蛮吓人的。”
萧以南盯了她一会儿, 淡道：“我早就知道。”
“啊？”林瑾这次控制好距离, 转头看他：“这关也是你设计的吗？”
萧以南：“不是。但我看过内测版。”
“那你怎么不告诉我？”林瑾问。
萧以南往后靠了靠：“剧透不就没意思了。”
而且看她被吓到, 也挺有趣的。
林瑾刚才被吓得不轻，听到这解释, 幽怨地瞪他一眼。
但她的长相太温和, 这一眼瞪得, 没有半点威慑力。
萧以南看到, 感觉就像被是没满月小奶猫抓了下胸口。
完全不觉得疼，还有点痒痒的。
林瑾转回头，戴上耳机继续玩游戏。
这次, 她把两只都戴上了，没分给萧以南，也没问他。
反正他都已经知道剧情, 那还有什么可看的？
萧以南看了她耳朵一眼, 懒懒靠在椅背上。
可身边坐着个知道过关方式的人, 林瑾总忍不住想问他，却又不想让他说。
“这线索什么意思啊，我好像看不懂，之前收集的那个道具也没用上，是要配合别的一起用吗……”
他刚刚张口，发出一个音节，林瑾又马上说：“你别告诉我，千万别告诉我。”
萧以南：“……”
不知不觉，他这天晚上就看林瑾玩游戏一直看到十一点半。
超出了固定睡觉时间。
林瑾通关后，把游戏退出，萧以南才在她电脑桌面上看到了此刻的时间。
他几乎每天到了十点半，就会反复看表，确保自己能在固定时间准时睡觉。
这是强迫症的表现。
但今天，居然完全把时间问题抛去脑后。
萧以南又看了一样林瑾的椅子──椅背和桌面没有平行，他刚才竟也没觉得难受。
林瑾：“啊，你好像该睡觉了。”
萧以南站起身，把椅子摆回原位，随口问：“你还加班？”
林瑾摇头：“周五没特别忙的事就不加班，然后明天睡个懒觉。”
她也关好了机，抱着电脑站起来。
萧以南扫了一样她胸口，说：“你这个电脑画质太差，以后玩游戏就直接开桌上那台，没有密码。”
走到书房门口，两人同时停住脚步。
对视一眼，又同时往前走。
但门没那么宽，两人在门框处撞了一下。
萧以南后退一步，不耐烦地看过来：“你先出。”
“……噢。”
等林瑾快到自己的卧室门口，被萧以南叫住。
“上次那个游戏还没玩完，明天上午继续？”
林瑾思忖片刻，说：“下次吧，我睡醒了就要去律所。”
她怀里抱着游戏本，电脑的重量把身上的睡裙往下扯了几寸，脖颈白得几乎透明，领口下方的皮肤若隐若现。
萧以南扫了一眼，觉得口干舌燥。
他“嗯”了一身，径自回了房间。
这天晚上，萧以南好不容易睡着，做了一场梦。
还是在书房，林瑾坐在桌前玩失控之境。
但在梦里，她被吓到之后，整个人软软地扑到了他怀里。
林瑾环着他的腰，慢慢抬起头。
他捏着她的下巴吻了上去，然后越吻越深，他把她抱到桌上，倾身而上。
……
醒来时是半夜。
萧以南去浴室冲了个澡，把床单被褥整套换一遍。
他不知多久没做过这种梦了。
然而刚才，梦里的对象居然是林瑾。
可能是梦境过于真实，他现在还能回忆起那种浑身灼热，心跳加速的感觉。
这样不行。
萧以南心烦意乱，看着被子上的褶皱都觉得难受。
他又起来，去阳台上点了支烟，给吴助理发消息，改出差日程-
直到周一，林瑾也没在家遇到过萧以南，也没听到过他的动静。
到了律所，武顺平团队里的所有人到小会议室集合。
为了今天的会议，宋晓玲还准备了ppt。
她踩着高跟鞋，趾高气扬在所有人脸上扫视一圈。
“经过我最近的观察，我们团队的管理存在很多问题。这也是我们创收一直没有别的团队高的主要原因。”
许开朗摇摇头。
主要原因在于他们人少吧？就算要跟别的团队比创收，也应该算成人均再比。
宋晓玲继续道：“因为诉讼律师需要经常外出，武主任之前也一直没对大家做过上下班的打卡要求。你们不在律所的时间，我也不知道你们到底是去开庭、见当事人了，还是在家休息。”
她切了一页ppt，“从明天起，所有人都需要在这套系统上打卡、报备自己的行程。如果请假，需要提前一周在系统里跟我申请。”
所有人：“……”
金石律所里每个团队很独立，由合伙人自己管理安排工作和晋升。
宋晓玲：“大家没有异议吧？”
有一个初级律师提出了几点问题，认为这种模式没有必要，而且会浪费大家的时间。
宋晓玲怼着那个律师说了很久，甚至上纲上线说到了法律工作者的素质和工作态度问题。
大家都忙着回去工作，有人下午还要外出开庭。明白她是铁了心要放新官上任的三把火，没人再浪费时间跟她争执，只想让这场没意义的会赶紧结束。
最后，宋晓玲又把一个案子分给林瑾负责。
劳务纠纷案件，涉及人数多，标的额小，处理起来很麻烦。
林瑾看向宋晓玲：“我手头已经有四个正在进行的案子，而且我之前从来没有接触过劳动领域，没时间接这个案子。”
宋晓玲：“时间是挤出来的，所有人都很忙。之前没接触过，也可以从现在开始学起。诉讼律师不能只局限于某个或者某几个领域，而且……”
吧啦吧啦说了一堆，林瑾觉得她的烦人程度直逼白若兰。
严雪馨先听不下去了，直接站起来跟她怼：“我上过几天法学的课都知道，法律体系很庞杂，一个律师不可能有那么多精力把所有专业领域作为自己的业务方向。至少我知道的有名律师，都是有主攻方向的。”
两人直接在会议室吵了起来。
宋晓玲阴阳怪气地说她只是个实习生，学校那点儿东西不够用，成为顶尖律师前，各种方向都必须接触过，她不懂。
严雪馨在专业方面说不过她，但吵架经验很丰富，完全不认输。
说到最后，会议室里的其他律师全都来劝架。
严雪馨直接撂挑子离职了，反正她也不需要这份实习。
闹剧结束后，下午，林瑾收到严雪馨的微信：【林律师，这女人就是个奇葩，别跟她一般见识。】
下一条是个59秒的语音，严雪馨义愤填膺：“你要不就也辞了，去以南哥公司当法务，或者去他家里的集团。要不我就跟我哥说一声，你去他那当法务，给你开比这里高的工资！又不是没别的地方去，实在没必要受这种人的气。”
林瑾回复了几句。
她一直也有跳槽的打算。她研究生期间去的第一家律所，实习了一年多也没给offer。她毕业前就重新面了很多律所，最后选择了金石律所。
武顺平也是个不错的领导，某种程度上也算她律师行业的领路人。
可现在的情况，她确实不想在宋晓玲手底下工作。
晚上回到家，宋晓玲又发来了消息，让她接那个劳务纠纷的案子。
林瑾没回复。
她点开一个法律行业招聘的公众号，把简历更新好，选了几家北阳的红圈所和精品所投递过去。
今天她回家早，一直没听到屋外有动静。
三天了，不会在外面出什么事了吧？
快到11点，林瑾给萧以南发了条微信。
【你这几天都没回来吗？】
很快，对面回复了消息：【出差，过两天回。】
林瑾发了两个表情包过去，一个小兔子点头，一个小兔子晚安。
她想了想，总觉得道晚安有点暧昧，把小兔子晚安撤回了，给他汇报了一下《失控之境》案的进度。
萧以南：【收到。】
……
之后的三天，宋晓玲没再跟她提接劳务纠纷案的事。
也许是周一的事传到了武顺平那里，武顺平跟她说了什么。
但打卡的事还得进行。
有了这个机制之后，团队律师的工作热情不增反降，很多天天加班的人开始按时下班。
不需要打卡的时候，觉得工作是给自己做的，现在突然有了这个要求，总觉得是在给宋晓玲打工。
林瑾也有这种感觉-
周三，林瑾接到一个电话，是一个有些熟悉的苍老女声，几句话之后，听出是萧奶奶。
“我听说南南出差了，你一个人在家没意思吧。奶奶让阿姨煲点汤给你送去，你们年轻人天天吃外面的饭不健康。顺便我也去看看你。”
林瑾忙说：“没事奶奶，不用麻烦了，您在家好好休息，等萧以南回来了我们回家看您。”
萧奶奶仍然坚持要过来，林瑾总不能说自己工作忙没空，老人也是好心。
她家里老人去世得早，她从小就没有对奶奶的印象，对萧奶奶很有好感。
说好时间之后，挂断电话，林瑾给萧以南发消息：【奶奶说要来余江公馆看我。】
过了很久，萧以南回复：【收到。】
“……”
到了六点，林瑾打卡下班，回余江公馆等萧奶奶。
没过多久，传来敲门声。
萧奶奶身后跟着一个佣人，手里拎两个保温盒，还有几个大纸袋。
“还没吃晚饭吧？”
两人寒暄几句，林瑾带着她去了餐厅。
萧奶奶让佣人把食盒打开，佣人说：“太太，餐具放在哪儿，我给您倒出来。”
林瑾从没用过厨房的东西。
她走过去挨个抽屉找了一遍，才找到盘子放哪儿。
林瑾心虚地笑笑：“我们工作忙没空做饭，都是在外面吃。”
萧奶奶笑：“理解，年轻人忙工作是正常的，等老了有的是时间享福，就是别累坏身体。”
“之前让南南找个住家阿姨，他也不愿意，嫌家里有别人会烦着他。要是你想找，他不同意，我去帮你说他！”
林瑾赶忙摇头：“没有，我也不想找的。”
她心想，萧以南连家里住个阿姨都嫌烦，居然会叫她过来同住。
看来真的是为了假结婚豁出去了。
吃完东西之后，林瑾想帮忙去洗碗，才发现她不会用洗碗机。
还好过来的佣人会用。
萧奶奶把几个购物袋拎过来：“前几天跟南南的姑妈逛街，给你买了几件衣服，看看喜不喜欢？”
林瑾拆出来，笑着给奶奶道谢。
“您眼光真好，我也喜欢这些款式，一看就很适合我。就是您以后别再破费了，我衣服够穿的。”
林瑾拎着袋子，下意识就往自己那间卧室走。
迈出两步，才又转道去主卧。
卧室里床上用品、沙发、窗帘，都是灰色系。跟客厅一样，所有台面上没任何东西，床单平整的没有一点褶皱。
空气里是熟悉的檀木香。
萧奶奶跟在身后，林瑾拉开衣柜门，准备挂进去。
她这才发现──找不到衣架。
萧奶奶：“怎么了？”
林瑾：“…家里衣架好像不够用了。”
萧奶奶走过去，拉开一个抽屉：“我记得南南以前是放这的。”
果然，抽屉里，很多空衣架整整齐齐叠在一起。
林瑾尴尬地拍拍脑袋：“我这脑子，都忘了。”
这次，萧奶奶看她的眼神稍微不太一样。
之后的聊天，言语里也经常有试探。
……
好不容易把老人送走，林瑾如释重负般靠在沙发上，给萧以南发消息：【奶奶好像有点怀疑，怎么办？】
对面没有回复。
家里只有她自己，林瑾毫无形象地躺在沙发上，翘着腿看邮件。
前些天投的简历，已经有一家律所回复了，询问她方便面试的时间。
林瑾正查看着自己的日程表，听到玄关处传来密码锁的响声。
她赶忙从沙发上跳起来，穿好拖鞋。
“你回来了？”
萧以南风尘仆仆，又是一身黑，眉眼冷峻，手里拎着黑色的行李箱。
两人对视一会儿，他微微张口：“怎么怀疑的？”
林瑾把找不到衣架的全过程，已经萧奶奶后来问她的一些话，给萧以南说了一遍，随后小心翼翼问：“会有事吗？”
萧以南淡道：“没事。”
他没再说什么，拎着行李箱进了卧室。空气里多了檀木香的味道。
林瑾也没继续待在客厅-
十点多，林瑾拿着杯子出来接水，就看到萧以南坐在沙发上，电视里放着游戏实况。
他眉头紧拧，脸色煞白，嘴唇也毫无血色。
林瑾走过去，低头看他：“你不舒服吗？”
“嗯。”他声音哑哑的，听起来很虚弱：“肚子疼。”
离得近些，林瑾还看到他惨白的脸上有细密的汗珠，头发也被汗水浸湿。
看起来疼得不轻。
平时看起来耀武扬威的人突然变成这样，无力的瘫在沙发里，林瑾看得心里发软。
觉得他像是淋了雨的小狗，可怜巴巴的。
林瑾蹲下身，轻轻问：“什么时候开始疼的？”
萧以南艰难张口：“早上就有点。”一阵疼，一阵不疼。
她说：“看起来挺严重的。我带你去医院吧，你身份证那些都放哪？”
家里有固定的私人医生，可是住得远，赶过来还要段时间，不如去附近的医院更快。
萧以南很小声说：“床头第二个抽屉。”
林瑾进了他卧室，打开第二个抽屉之后，发现跟上次的柜子一样，又是大盒子套小盒子。
为了节约时间，她索性把所有盒子都打开堆在地上，终于找到了他的身份证。
林瑾顾不上换衣服，在睡裙外面披了件风衣。
她在沙发前蹲下身，轻声问：“你扶着我能站起来吗？”
“实在不行我就打120。”
萧以南认为肚子疼叫120太夸张，但他不太有力气说话，伸出一只胳膊搭在林瑾脖子上。
他虽然穿上衣服显得很瘦，但每天锻炼，一身都是肌肉。
萧以南比林瑾高很多，他忍着剧痛站起身，很大部分重量还是压在林瑾肩上。
他侧脸靠在林瑾头顶。
她感觉到沉重的气息，若有若无洒在自己的头发上，有点痒。
拿了车钥匙，林瑾架着他下电梯。
两人的姿势看起来很亲密，林瑾稍微一伸手，胳膊就碰到他硬邦邦的胸肌。
但事发紧急，她也顾不了那么多。
好不容易到了最近的三甲医院，林瑾去挂了急诊，扶着他进诊室。
抽血、CT…一番检查之后，确认了是急性阑尾炎，需要住院做个微创手术。
刚才接诊的男医生跟萧以南确认过无病史，打印出一份文件递到林瑾面前，让她签字，然后安排手术时间。
她拿起笔，看到入院记录涉及病史部分的签名栏前写着“患者或近亲属签字”。
需要签“以上病史经本人过目，内容属实”这么多字。
林瑾深夜在医院跑东跑西，挂号、排队、做检查、取餐号、缴费，已经跑得晕头转向。
她看到那行字，下意识想起萧以南的父母不在了，近亲属似乎只有爷爷奶奶。
林瑾俯身问他：“这个要患者本人或者近亲属签字。挺多字的，你有力气签吗，不行的话，我帮你打电话叫爷爷过来？”
他勉强有力气签，但是……
萧以南一脸崩溃，有气无力地吐出几个字提醒：“你是我老婆。”
作者有话说：
近亲属包括配偶、父母、子女、兄弟姐妹、祖父母、外祖父母、孙子女、外孙子女……
急诊入院记录签字要求参考朋友经历，可能各家医院有不同，文里这家就是这样啦～
宝贝们，明早见！
第19章
“……”
林瑾这才想起来, 她和萧以南已经领证了。
至少在名义上，她还排在近亲属的第一位。
林瑾重新拿起笔，又被医生叫住。
“你确定是他的近亲属吗？”医生的语气很严肃, 眼神里有怀疑。
前不久就有个中年男人做手术，婚外小三签的同意书。后来患者术后出了问题，家属过来闹。
虽然责任不在医院, 但和家属一套法律流程走下来，难免麻烦。
医生不得不谨慎点。
林瑾点头：“对，我是他…配偶。”她顿了顿，拿出手机：“我可以给您看结婚证照片。”
医生第一次听到有人用“配偶”这个词来自称的, 接过她手机，仔细看了挺久。
终于签完了文件, 听到医生吩咐旁边的护士：“八号病房, 三床。”
他看向林瑾：“先入院吧, 手术时间再通知，家属把生活用品收拾了带过来, 住院至少三天。”
萧以南这会儿疼得最厉害, 站起来都费劲, 被推着去了病房。
护士提醒：“一会儿先做术前检查, 家属别乱跑。”
林瑾应了一声“好”。
一路进去，萧以南瞥见病房里居然有6个床位，除了他之外, 已经有5个病人在里面。
再加上陪护，一间小病房里挤了得有十余人。
狭小的空间看着就闷，桌上的东西还乱糟糟的摆着。
萧以南感觉自己不光肚子疼, 神经也开始疼了, 程度不亚于他的阑尾！
他眉头紧蹙, 艰难地抬起手去拽林瑾的风衣袖子。
可萧以南实在疼得没什么力气，没准确抓住风衣，却握住了她的指尖。
林瑾低头看过来，对着个病患，她没把手抽开。
她弯了些腰，轻声问：“怎么了？”
萧以南艰难地动动嘴唇，发出的声音还不如蚊子大。
林瑾附耳往他唇边凑了凑，还是没听清。
疼迷糊了吧？这说的是中文还是英文？
林瑾愣了一瞬，轻拍拍他手腕，柔声安慰：“没事，做完手术就好了。医生说一阵疼一阵没那么疼，忍一会儿就会好点的。”
“……”
萧以南放弃了，弱弱伸出两根手指，看着她。
林瑾低头看着，更不明白了。
为什么他要在这时候比个剪刀手。
什么意思，比“耶”？
萧以南居然这么孩子气？她脑子突然冒出一句不合时宜的话：男人至死是少年。
林瑾沉默两秒，也配合地给他回了个“耶”的手势，用哄小孩的语气说：“乖，加油。没关系的，我今晚就再这陪你，就是个微创手术，你一定可以的。”
萧以南：“……”
他肺也快被气疼了！怒气之下，声音虽然还是虚弱，但音量比刚才大了不少。
“v、vip病房。”
林瑾：“……”
原来是这个意思。
“噢……你想住vip病房，不知道这家医院有没有，那我去帮你问。”
她出门，问了护士之后，又跑去一层。
vip病房也分好几档，只有最高价格的一档有空。林瑾帮他办好手续，付了每日6500的房费，一共三天。
萧以南如愿被推出普通病房，进了宽敞且独立的vip病房。他心情顿时舒坦不少，感觉肚子也没那么痛了。
房间里弥漫着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四处都收拾得很干净。
林瑾正拿着手机，坐在他床边的沙发上。
他看了一眼，缓缓开口：“你要是有事，打电话叫吴助理过来，别跟老爷子和奶奶说我住院了。”
嗓音很低很哑。
林瑾抬眸看向萧以南，感觉他状态比刚才好了许多。
“没事，明后天反正是周末，我在这照顾你。”
林瑾住在萧以南的房子里，之前她车坏了，他也主动接送她，加上他现在的模样看起来实在太可怜。
她觉得直接走人不太厚道，明天手术可能也还有需要家属签字的情况。
萧以南听了，心情似乎比刚才好了许多。
他撑着胳膊坐起来些，拿出手机。
林瑾收到一条微信消息提醒，她打开，看到一笔转账消息。
萧以南给她转了二十万块。
她愣了愣，抬头问：“你干嘛给我转这么多，应该花不了这么多的。”
萧以南低头，淡道：“多退少补。”
林瑾“噢”了一声，把转账收了。
有护士进来，拿来一套叠好的病号服，然后给萧以南抽血、做皮试。他抿着唇，把头别向一边。
等皮试结果时，护士让他换病号服，拿着血样出了门。
萧以南叫住她，反复确认了给vip病房患者的病号服是全新的，而不是之前有别人穿过之后再消毒的。
等护士关上门，萧以南伸手开始解睡衣扣子。
林瑾刚还在看手机，一抬头，就看到病床上的男人扣子已经接了一半，胸口的皮肤露在外面，隐约能看到精壮的胸肌。
这香.艳的画面发生在病房里，莫名有一种禁忌的色.情感。
林瑾赶忙转头避开。
萧以南扫了她一眼，继续面无表情地换衣服。
一小会儿后，林瑾纠结着，不知道她能不能转回去了。
她耳根微红，小声问：“你…换好了吗？”
萧以南清淡道：“裤子还没好。”
林瑾：“……”
他不说还好，这一提，她脑子里就控制不住地有画面了。
林瑾感觉脸颊也有些热，低着头不说话。
几秒后，萧以南带着些病弱的声音飘过来：“可以了。”
林瑾舒了一口气，这才把头转回来。
萧以南目光移过去，看到了她微微发红的脸颊和耳朵，心里又是一阵痒。
甚至短暂忽略了右下腹的疼痛。
传来两下敲门声，护士进来看皮试结果，给萧以南输液。
Vip病房的护士态度都更好些，
“萧先生，明早九点给您安排急诊手术。您注意术前6小时不能进食，4小时不能进水，一会儿医生会来跟您沟通具体手术情况。”
萧以南：“嗯。”
等护士出去之后，他按亮屏幕，看了眼时间。
他又看向林瑾，抿唇说：“我想喝水。”
“噢，好。”林瑾站起身：“我去给你倒。”
用纸杯接了半杯温水，林瑾拿到他床边。
萧以南一手还输液，她低头看了一眼，手背平放着，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十分好看。
她客气地问了句：“你自己可以喝吗？”
萧以南沉默半晌，鬼使神差般摇摇头，有气无力道：“疼得没力气，怕洒了。”
林瑾：“……”
明明不久之前还有力气拿手机给她转账，还有力气自己换病号服！
她叹了声气，把水杯抬起来些。
娇生惯养的大少爷，估计从小就被人照顾习惯了，生病了就想让人喂饭喂水。
“那我喂你，慢点儿喝。”她无奈道。
“嗯。”
林瑾把纸杯送到他唇角，萧以南缓缓往后仰头，她也把纸杯倾斜了一个角度。
林瑾也从来没喂过别人喝水，一不注意倾斜过了。
萧以南一口水呛在喉咙，皱着眉直咳嗽。
房间里充斥着他“咳咳咳”的声音。
林瑾赶忙把水杯放一边，抬手拍他的背：“…没事吧？”
她抽了张纸递到他唇边，萧以南伸手去拿，眯着眼没看太清，手指在她食指上勾了一下。
是微微的凉意。
与此同时，背上的那只手软软的，那股力道就像是拍在他心口一样。
一下又一下，轻轻的。
萧以南渐渐停住咳嗽，嗓音低哑：“没事了。”
医生敲门进来，跟两人沟通手术情况。
“做得是阑尾炎的腹腔镜手术，会在腹壁上开三个小口，这个位置，手术全程2-3小时。手术需要全麻，术后2个小时不能睡觉，需要有人守着，之后的两天也需要有人陪护。”
萧以南感觉右下腹痛感再次加剧，往后靠了过去。
签了术前同意书和麻醉同意书，医生又交代了几个情况，关门出去。
林瑾坐在萧以南床边，低头看着他。
“又不舒服了吗？”
萧以南唇角抿成一条直线，看起来显然不太好受的样子。
他低低道：“你周一要上班，叫吴助理过来就行。”
林瑾点了点头：“好，我下班过来看你。”
话说出口，她才觉得看望的这个行为好像有点过于亲密，但刚才顺嘴就这么说了。
萧以南抬眸看了她一会儿，没说话。
许久之后，他躺下去，轻轻“嗯”了一声。
“把灯关了，我累了，你也睡会儿吧。”
旁边有陪护床。
他还在输液，林瑾没想睡。她怕一瓶药打完了，护士没及时过来换。
林瑾走到门边，关了顶灯，留了一盏小夜灯。
萧以南闭眼，静默一会儿后，又睁开眼：“有光我睡不着。”
“……”
大少爷事情可真多啊。
看在他是病人的份上，林瑾坐回沙发上，好脾气道：“我要帮你看这个药有没有打完，你先睡。”
萧以南抿了下唇，重新闭上眼。
不知想到了什么，幽暗的灯光中，他腹部疼得不行，唇角反而扬起一个极浅的弧度-
陌生的环境，全是消毒水的味道，萧以南其实也睡不着。
他只是躺在床上闭目休息。
过了一会儿，就听到林瑾刻意放轻的脚步声，离他的床越来越近。
最后坐在他床边的椅子上。
可能是灯光太暗，她看不清药品里的余量。
萧以南平躺着，眉头微动，然后就再没听到林瑾发出响动。
直到很久之后，又听到她轻手轻脚出门叫护士进来换药水，还嘱咐护士轻点，别吵着他睡觉-
第二天早上六点，刺眼的光线从病房的纱帘里照进来，映在病床上。
萧以南点滴早就打完了，他因为环境和肚子疼，一整夜都没睡着。
女孩倒是趴在他床边，睡得挺香。
隔着被子，他只要稍微动一动，大腿就能碰到她的脑袋。
林瑾一头黑发披散在洁白的病床上，露出半张红扑扑的侧脸。
明明离得有一段距离，萧以南却还感觉，隐隐能闻到她头发上的香味。
他不知道女孩子的头发是什么触感，但看起来感觉软软的，跟他的头发质感不太一样。
出差回程，十多个小时没睡，昨晚又是一整夜没睡，加上右下腹还在痛。
他也觉得脑袋昏昏沉沉。
萧以南刚才这么想，还真这么做了。
他缓缓伸出一根手指，在她头发上戳了下。看林瑾还没醒，他又轻轻摸了一把。
这次，林瑾突然弹起来！
她迷糊了不到三秒，声音哑哑地说：“啊天哪，我睡着了！”
“我去叫护士换药。”
林瑾正要站起身，就看到头顶的输液架已经空了。
萧以南悄无声息地收回手，沉默半晌，恢复了平时的神态，语气里带着浓重的困意。
“我按铃叫过护士了。”
林瑾抱歉地看他：“对不起啊，我本来想着就趴一会儿的，结果睡着了。”
“嗯，没事，早就让你睡。”萧以南说。
……
已经七点多，离手术还有不到两小时。
萧以南撑着胳膊下床。
林瑾问：“你去干嘛？”
萧以南瞥她一眼，淡道：“去卫生间。”
林瑾慌了一瞬。
该不会去卫生间也要她帮忙吧？那她一定会拒绝的！
还好，萧以南没说话，拖着缓慢的步伐自己进了卫生间。
快到九点，有医护人员进来，把萧以南推出病房，一路去了手术室。
林瑾也跟在旁边过去，直到绿色的灯亮起，手术室的门关上。
之后还要住院三天，她下楼开车回家，给萧以南拿生活用品。
林瑾没有过住院或是照顾住院病人的经验。
她上网搜了下：［住院需要准备什么？］
结果显示：［牙刷、牙膏或漱口水、洗面奶、洗发水、沐浴露、水杯、碗筷、饭盒、充电器、内裤、袜子……］
这也太多了，林瑾去自己房间找出个行李包，然后去厨房和萧以南的房间收拾东西。
进了主卧，她发现找什么都很困难，萧以南这收拾东西的方式真是太反人类了！
怕耽误太多时间，错过术后的陪护，林瑾索性把卧室、厨房和洗手间所有抽屉、柜子打开。
她还在床头的抽屉里看到几盒没拆塑封的计生用品，估计是之前为了应付萧奶奶一起买来的……
找到放内衣裤的抽屉时，林瑾盯着看了一瞬，看到清一色的黑色，她实在不好意思数着拿，胡乱抓一把就丢进包里。
全部东西收拾好，她开车回了医院，把行李包放病房。
又在手术室门口等了一会儿之后，门上的灯熄灭，还昏迷着的假老公被医护人员推回病房-
意识渐渐回笼，萧以南就听到附近好像有人说话的声音。
但眼睛睁不开，动也动不了，就好像完全没有对身体的掌控权，意识游离于身体之外。
他感觉能动了，想握住些什么，却又感觉什么都抓不住，一点触感都没有，做什么都有心无力。
这种感觉非常不好。就像快死了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感觉好像能睁开眼了。
然后发现自己的一只手，正紧紧握着林瑾的手。
他微眯着睁眼之后，看到的第一个人，也是林瑾。
——病房明亮的灯光下，她正侧着脑袋和医生说话，桃花般的眼睛轻轻眨着，纤长的睫毛忽闪忽闪，说话的声音很温柔。
那恍惚的一瞬间，萧以南似乎有种错觉。就感觉他们是真的夫妻，林瑾真的是他老婆，两人已经在一起生活很久了。
等彻底清醒过来，他想到两人的真实关系，心底居然有种莫名的失落感。
林瑾手还被他握着，她知道是萧以南昏睡时的无意之举。
她跟医生说完话，低头看过来。
萧以南好看的双眼也正在盯着她看。
林瑾声音轻轻的：“你醒了？”
作者有话说：
来啦～宝贝们，明天还是早八点更！挨个亲亲！
Ps：住院物品参考网络，全麻感受参考朋友经历。
第20章
萧以南眼神迷茫, 沉默片刻后，微微张口：“手术做完了？”
刚才人昏睡着，林瑾没太大感觉。
现在看他清醒了, 两人紧握的手显得有点暧昧。
“做完了，很顺利，你有感觉哪不舒服吗？”
林瑾动了动手, 悄无声息地抽开。
萧以南盯了她一瞬，薄唇轻抿：“没有。”
医生又交代了几句，病房里的医护关门出去，只剩下他和林瑾两人。
刚手术结束, 萧以南没了往日那种又冷又拽的感觉，好看的五官显得有几分病弱感。
他缓缓闭上眼。
林瑾赶忙叫他：“你别睡, 医生说了, 醒来之后两小时不能睡觉。”
说着, 她打开手机调了个两小时的闹钟。
萧以南面无表情，吐出一个字：“困。”
“困也不能睡。”林瑾想了想, 说：“那我陪你聊会儿天吧。”
萧以南重新睁开眼, 安静看着她：“嗯, 那你聊。”
“……”
林瑾一时也想不到跟他能有什么话题, 随口道：“天游的那款迷踪，第28关和失控之境第9章 第5关的整体画面很像。失控之境的场景地图在法律上是有独创性的，构成美术作品, 所以……”
萧以南听得更困了，打断她：“能不聊案子吗？”
林瑾停住，思索片刻后说：“那我给你背个法条吧, 民法典第一千零七十六条, 夫妻双方自愿离婚的, 应当签订书面离婚协议，并亲自到婚……”
“……”
萧以南头痛地再次闭上眼睛。
林瑾赶紧拍拍他胳膊，叫道：“别睡。”
萧以南把头扭向另一侧，冷倦道：“听得更困了。”
林瑾：“我这不是在跟你聊天吗？”
萧以南微眯着眼，反问：“这也叫聊天？”
林瑾深吸一口气，忍不住抱怨：“聊天得是有来有回的，你让我一个人说，那我只能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了。”
萧以南把头转回来，瞥她一眼：“那你给我讲讲你小时候的事。”
他补充：“讲有意思的，不能背乘法表，还有古诗词。”
林瑾绞尽脑汁想了一会儿，实在没想到她小时候有什么有意思的事。
不论是在川城还是北阳，她童年的记忆只有上学、上补习班。
眼看着萧以南又忍不住想闭上眼睛，林瑾开口：“我初中转学来北阳之后，有个学习不太好的男生在操场当着好多人给我表白…”
萧以南立刻睁开眼，感觉一下就清醒了。
他淡道：“继续，然后呢？”
林瑾回忆着说：“当时刚好考完期中还是期末考试，家长会的时候我妈去找班主任，老师就把这事告诉她了。”
“然后我妈就想办法打听到那个男生的班级和家庭住址，带着我爸和几个亲戚去找校长、教导主任、他班主任、他父母，具体我也不知道说了什么。”
“后来那个男生好像挨了个处分，然后学校里再也没男生敢靠近我。”
萧以南悄然弯了下唇角。
“还有别的吗？”他懒懒问。
林瑾又想了片刻，说：“噢对，还有一个同班的女生，周末去我家找我玩，被我妈臭骂一顿，说她故意影响我学习，然后班里女生也不敢跟我玩了。除了叶蔓依，她不怕……”
“还有亲戚，每年过年我妈都会跟他们炫耀我的成绩，那些亲戚回家又会告诉他们的孩子。所以他们也不带我玩。”
萧以南眉头微蹙，问：“你爸妈一直管你这么严？”
“对啊。”林瑾点点头：“一直到我研究生毕业吧，毕业之后还管我结婚…不然也不至于跟你领证。”
“……”
萧以南表情有些不悦。
什么叫“不至于”？听起来好像跟他领证是件多悲惨的事一样。
林瑾看着他，轻声问：“你还觉得困吗？”
“嗯，你继续讲。”萧以南看着她。
林瑾看了眼时间，距离两个小时还有很久。
她想到去倒了一杯水，坐回萧以南床边，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说到最后，都有些语无伦次，过去实在乏善可陈，她连哪天做过一场印象深刻的梦都说了。
好在，萧以南没再有闭眼睡觉的倾向，看起来听得还挺认真。
快到两个小时，林瑾喝了口水，说：“对了，下周三我要出差，让吴助理接你出院吧。”
萧以南：“嗯。出差去哪？”
“去苏城，有个案子开庭。”
她不仅给北阳的律所投了简历，给苏城和其他几个城市的律所也投了。
这次过去，正好参加苏城一家律所的面试。
但事情还没确定，林瑾也没想好，不打算现在告诉萧以南。
床头的柜子上，萧以南的手机响了起来。
林瑾主动替他拿起来，看了眼：“奶奶打来的电话。”
萧以南懒懒道：“你接。”
“啊？”林瑾犹豫片刻，接了起来。
他声音听着挺虚弱的，应该是不想让萧奶奶听出来什么。
“奶奶，我是小瑾。”
林瑾打开扬声器外放，让萧以南也能听见。
电话里，萧奶奶说：“小瑾啊，南南在忙什么呢，让你接电话。他出差回来了吧，早上给他电话就没接。”
林瑾想，应该是萧以南做手术那会儿，她也没在。
“他…在洗澡呢，昨晚刚出差回来。早上那会儿我们还没起，手机调了静音没听到。”
萧以南轻哂，瞅她一眼。
萧奶奶：“噢，在洗澡啊。今天他姑妈送来好多燕窝，我也吃不了，一会儿给你们送过去，今天不出门吧？”
林瑾信口开始胡诌，跟周萍斗智斗勇多年，她现在编瞎话，面不改色心不跳。
“我们不在家，萧以南昨晚刚到北阳，我们俩出门过周末了，这会儿在酒店呢。”
萧以南眉梢一挑。
看不出来，这好学生说起谎来，一套又一套。
林瑾：“等我们有空去老宅看您和爷爷，您多注意休息，昨天才来过一趟。离得也远，坐车坐久了也不舒服。”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萧奶奶才应了下来，让他们找个假期去老宅多住几天，才把电话挂断。
林瑾正准备把手机放回去，萧以南说：“帮我看下微信消息。”
她犹豫着问：“……方便吗？”
萧以南表情不耐烦：“让你看就看。”
林瑾切到他的微信，发现消息不少。
另外，在萧以南的微信列表里，她居然是唯一的置顶。
她清了清嗓子，像个小助理一样开始汇报：“吴睿给你发了几条消息。周一下午海外事业部第一次例会，想请你参加，云凌的孟总想约你吃个饭，谈《巅峰2》赞助的事。另外，法务部有几个合同等着你审批，有个和orange公司的合作协议比较着急。”
萧以南：“知道了，还有别的吗？”
林瑾眨眨眼：“不用帮你回复吗？”
“我晚上回。”他说。
林瑾“噢”了一声，切出吴助理的聊天框，又往下划。
“emmm，有个叫’四个单身狗‘的群有七十多条消息，要一条一条给你读吗？”
“……”
萧以南闭上眼：“不用，概括一下。”
大概率都是些废话。
林瑾从下往上划，一条条看着，突然笑了一声。
萧以南睁开眼瞥她，眉梢微挑：“他们说什么了？”
林瑾准确地总结中心思想：“他们想叫你打牌，说你不回消息就是不敢去，因为你是菜狗。”
“……”
萧以南眉心突突地跳。
他语气懒散：“帮我回，就说爷爷我住院了，没空跟三个菜狗打牌。”
群消息还在增加，严慕舟没怎么说话，大部分都是程世嘉和姜儒在拱火。
林瑾逐字打着，帮他在群里回复：【爷爷我住院了，没空跟三个菜狗打牌。】
程世嘉：【？】
姜儒：【？】
程世嘉：【你扯淡吧，你那作息比我爷爷都规律，运动时间比中学生还多，还能住院呢？你至少换个可信点的理由吧。】
姜儒：【就是，你肯定想在家勾引仙女姐姐，好让她早日成为你的真老婆。@萧以南】
程世嘉：【建议给她跳个脱衣舞，就赶紧出来打牌。】
姜儒：【要不你带仙女姐姐一起来吧，跟她打更有意思。或者你别来了，直接把仙女姐姐微信给我们，我们叫她。】
林瑾：“……”
她直到看见最后姜儒说得这些，才反应过来“仙女姐姐”好像是在说她。
萧以南听着手机一声声还在振动，看到林瑾表情也不大对劲。
“他们又说什么？”
林瑾尴尬地撩了下头发：“呃…”
萧以南预感这三个货没说什么好话，他淡道：“把手机拿过来，我自己看。”
林瑾举着手机，在他眼前展示。
萧以南看完，一脸无语。
他艰难地抬起手在屏幕上戳了几下。
群里只剩下三个人，［萧以南已退出群聊。］
“放回去吧。”
林瑾把手机放回床头，表情还是很局促。
这什么意思？萧以南不会想跟她假戏真做吧，她从来没想过会这样……
萧以南视线移过去，看见她慌乱无措的小眼神，心里一阵烦躁。
他冷着脸：“他们说着玩的，你别当真。”
林瑾眉眼这才缓和了些，很官方地说：“我知道，没事，朋友之间就喜欢开玩笑，我能理解…”
萧以南感觉浑身上下的不舒服都在这一瞬间爆发了。
他强压住心底的火气，闭上眼，冷淡道：“现在能睡了，帮我把窗帘拉上，灯全关了。”-
他这一觉不知要睡多久，林瑾觉得再这么照顾下去，可能会越界。
她答应的照顾两天，现在任务也已经完成。
林瑾帮他关好灯后，轻手轻脚出了病房。
走廊里，她低头看着手机，从之前的聊天记录里找出吴助理的电话，拨了过去。
“萧总住院了，刚做完急性阑尾炎的手术，可能还要在医院住两天。我明天还要上班，你方便过来照顾一下吗？”
吴助理：“方便方便，太太您把地址和病房号发给我。”
挂了电话之后，林瑾编辑条短信发过去。
她一路去了电梯口，全程低头看手机，并没有注意到服务台的几个护士一直在看她。
等林瑾进了电梯，三个护士开始窃窃私语。
护士A神秘兮兮道：“你们知道V5那间的患者是谁吗？”
护士B：“没见过诶，他是艺人吗？我昨晚值班就想说，这长得也太帅了。生病都无法影响的颜值！他叫什么呀？”
护士A：“不是艺人！你们知道X SOUTH吗？就是那个做游戏的公司。他是X SOUTH的总裁，我之前在热搜上刷到过他的采访，人家是年轻有为的青年企业家！”
护士C：“卧槽我知道，就月光雾那个公司对吧！他们总裁长这么帅的吗，我还以为这种都是秃头油男。”
护士B：“刚才那个是他老婆啊，他老婆也长得好好看！我看得都颜值焦虑了…”
护士A：“我也不知道X SOUTH的萧总居然已经结婚了，啧啧，看来万千少女的梦要碎了。之前还有好多人说，想把他做成乙游男主呢。”
……
……
林瑾昨晚也没休息好，进了家门之后，给萧以南发了条消息留言：【生活用品我给你收拾好了，都在沙发上那个包里。】
随后，她去房间洗澡换衣服，然后倒头就睡。
这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因为周末两天都没有加班，她工作堆得有点多。周三就要去苏城开庭，加上下午本就约了个当事人，她一直在所里忙到了天黑。
虽然准备跳槽，但她至少得把手上剩的几个案件处理完。
林瑾更想去一个专做知产案件的团队，在她的兴趣之内，也跟硕士阶段的专业对口。
如果能赢得一个有影响力的知产案件胜诉，对她这次的跳槽、往后的职业发展都会很有帮助。
即将开庭的案件也是知产领域的，是动漫影响侵权的案子。苏城一个工厂大量生产了“兔兔精”玩偶盈利。“兔兔精”是一部国产的动画片，那家工厂并没有获得授权，侵犯了动画公司的对动漫形象的著作权。
虽然胜诉可能性极大，但案件标的很小，影响力也十分有限。
《失控之境》的案子影响力大，标的也高，只是开庭时间在一个月之后。
正在加班，想到《失控之境》，林瑾突然想起了还在住院的假老公。
她昨天说了下班要去医院看他，可手上的工作还差很多。
林瑾看着电脑上一个个待修改的文档，给萧以南发了条消息：【我还没加完班，先不过去了。】
【你好好养病。】-
病房里。
萧以南睡了10多个小时，早上醒来时，没看见林瑾。
吴助理带着花和果篮，在床边坐着。
“萧总您醒了？”
萧以南嗓音沙哑：“林瑾呢？”
吴助理反应了一瞬，答道：“太太说她还要上班，让我过来照顾您。”
“萧总您有哪里不舒服吗？”
病床周围气压很低，萧以南一言不发。
吴助理：“…您要喝水吗？”
“嗯。”
等吴助理接了水过来，本想把自家老板扶起来给他喂，结果刚伸出一只手，就被萧以南推开。
他语气极其冷淡：“没那么夸张，又不是什么大手术，拿过来我自己喝。”
说着，萧以南强撑着不适，坐起身。
被嫌弃的吴助理递了水杯之后，讪讪站在一边。
萧以南拿起手机，看到林瑾的头像前有小红点，心下微动。
点开看了之后，吩咐吴助理行李包打开，一样样拿出来。
林瑾收拾东西的水平实在不高，乱七八糟什么东西都揉成一团。
萧以南看得眉头微蹙，让吴助理给他重新整理。
他靠在床头盯着，看到包里那几条内裤时，双眼微眯。
有医生护士进来查房，萧以南忍着难受，等一波人出去，他简单收拾自己，给吴助理交代工作。
“海外事业部的会议让他们看视频同步，给我用音频接入。”
“告诉孟总，身体原因，过段时间联系他。”
“法务的文件你进我的系统，把协议投到电视上。”
“西游乱斗的数据和报表也帮我投屏，我看一遍，通知第五事业部总裁，这周的会议我也参加。”
……
吴助理简直佩服萧总，做完手术的第二天，就意志坚强的开始工作，而且一整天，所有事项处理的有条不紊。
他脑子里冒出一个很合适但不敢说出口的形容词：身残志坚。
不愧是游戏行业的领军人物。
只是，这一天，萧总看时间特别频繁，不知是在等什么。
终于到了下班时间，萧以南看见林瑾发来的两条信息，气得把手机直接扔一边。
他抬手揉着眉心，表情非常难看。
吴助理很有眼色道：“萧总…您是不是哪不舒服，我帮您叫医生。”
萧以南冷哼一声，想生气，却发现自己没有任何生气的立场。
他感觉胸口更闷了-
林瑾放下手机，就继续加班，一直到了深夜才回去。
她点开萧以南的聊天框，发现对面还是没回复消息。
林瑾又发了一条：【你收到消息了吗？回复我下哦。】
对面还是没回。
地下车库里，林瑾突然担心，会不会术后恢复出什么问题了？
她拿着手机，开始查阑尾炎手术风险。
［切口感染、术后肠粘连、肠梗堵、阑尾残株炎……］
林瑾赶忙给吴助理打了个电话过去，对面很快接起来，声音压得很轻：“萧太太。”
林瑾问：“萧总今天还好吗？”
她看向车里的显示，这会儿已经快零点。
吴助理轻声应道：“挺好的太太，医生检查之后说没有问题。萧总现在已经睡了，您不用过来陪护了，我今晚都在这，您放心。”
林瑾：“那就好，辛苦你了，那我就不……”
话还没说完。
她听见一个熟悉的冷倦声音从手机扬声器飘出来。
“我没睡。”
“……”
作者有话说：
萧以南：这什么助理，炒了算了。我是自己不会心疼老婆吗？想听听声音都不给？
吴助理：您自己也有手机……
萧以南：…………………
明天还是早八点更！
星星眼期待今天还可以拥有宝贝们的多多评论！挨个啾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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