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 路霈怒不可遏地来到了流水别墅。
当时在monet餐厅里吃饭的客人,有不少都是他的客户与合作伙伴。
路安纯几乎快把她爸的店都拆了这件事,快成豪门奇闻了, 几个小时便在圈子里传得沸沸扬扬,差点闹上了热搜。
路霈是要体面的人,路安纯这样的行为, 狠狠打了他的脸,但让他生气的不是这个。
路霈明显感觉到, 路安纯不仅仅是针对服务员,她如此过激的行为,分明就是在发泄着对他的不满, 挑战他的权威。
这些年,她越发变得叛逆和放肆了, 明里暗里做过不少这样的事情。
她再也不是他的乖女儿了。
不, 她从来就不是,她没有一刻真正听过他的话。
全是假的, 全是装的!
路霈找到了路安纯的房间,甚至没有敲门,直接刷卡进去。
路安纯正躺在床上和宁诺发短信, 路霈的骤然闯入让她来不及反应, 男人上前粗暴地揪住了她的头发,将她摔在冷冰冰的大理石地板上。
“你以为你是谁, 老子这些天没揍你,皮痒了是不是。”
“砸我的店, 你怎么不把流水别墅拆了!”
“给你脸了?”
男人抬脚狠踹她, 路安纯试图站起来,可这个恶魔根本不给她机会, 他对她又踢又揍,尽情发泄着胸腔里的怒火,仿佛眼前的人不是他的亲生女儿,而是讨债的仇敌。
路安纯疼得无法躲避,只能下意识地抱住了自己的身体,用背部抵抗着男人的暴行。
这对她来说是家常便饭。
但今晚,路霈格外下狠手。
绝大多数女人都会被暴力所驯服,包括柳如嫣,包括她的母亲。
路霈享受这种绝对权威的凌压感,他要的就是所有人对他的服从,他渴望看见他们痛苦软弱的眼泪。
路安纯咬着牙,绝不掉一滴眼泪,如倔强的顽石般,对抗着他。
这时,房门被人推开,魏封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一言不发地挡在路安纯的身前,却被路霈一脚踹得跪倒在了地上。
尽管如此,魏封还是用身体环住了路安纯,整个将小姑娘圈在了自己的保护之中。
路霈见状,眼角肌肉轻微地颤了颤,冷声说:“魏封,我教训女儿,你少管,滚出去。”
他对他还算客气了。
魏封知道,此刻最明智的选择就是离开,触怒眼前这个男人实在不是什么聪明的做法,但他没办法挪移半寸,更没办法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女孩被欺负而无动于衷。
他松开了路安纯,回身对路霈道:“路总,王总现在正在会客厅等着您,让我来知会您一声。”
“这么晚了,他能有什么事。”
“是东南片区项目的事情,似乎出了点问题。”他不动声色地加重了语气,“有点严重。”
路霈冷冷看着地上的路安纯,她发丝凌乱,宛如受伤的小兽,轻微地颤抖着,鼻子里流出了鲜血,弄得满地毯都是。
“你给我好自为之。”他扔下这句威胁的话,转身走出了房门。
魏封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恭顺的眸子顷刻间变得冰冷如刃。
他用力关上了房门,震得在走廊边看热闹的保洁人员心脏都颤了颤。
……
路安纯艰难地坐起身,用手背擦了擦鼻子,手背上全是血,她伸手抽了床柜上的纸巾,仰头堵着鼻子。
魏封从洗手间出来,单膝蹲在她面前,用温热的湿毛巾替她按着鼻子,止住鼻血。
女孩眼底盈满了泪水,和鼻血交织在一起。
她本来不想哭的,真的,不想哭,眼泪是软弱的象征,她不想在路霈面前示弱。
但因为魏封的闯入,路安纯心里的委屈几乎快要爆棚了。
他用湿毛巾轻柔地擦掉了她脸上的血迹,又给她擦掉脸颊淌下来的不争气的眼泪。
这是第二次了。
第二次亲眼目睹女孩被摧残和折磨,第一次是十八岁那年,在温泉山庄,他看到那个男人揪着她的头发往玻璃上撞。
那时候他几乎恨不得与他同归于尽。
这一次,他杀意更甚。
路安纯几乎说不出任何话来,只伸手攥住了他的袖子,用力地扯着他。
魏封眼底的冰冷尽数消散,只剩怜惜和温柔。
路安纯哽咽着,紧紧攥着他的袖子,艰难地说:“抱抱我,魏封。”
魏封将女孩近乎凋零的身体紧紧搂入怀中,给她最真实的温暖和力量。
路安纯将脸埋入了他的颈项里,大口地呼吸着,攫取着他身体的味道:“你看…看到了,这就是我的生活。”
“我知道。”
女孩咬牙切齿道:“魏封,我真的恨我自己,没有勇气像妈妈一样…不过,就算我死,也要和他同归于尽!”
“嘘。”魏封将她搂在怀里,温柔地安抚着她,望着窗外无边黑暗的夜色,眸光冰冷。
我不会…让你等太久。
他将她抱到床上轻轻放下,然后去洗手间给浴缸放了温水,让她泡个澡,会舒服很多。
路安纯止住了眼泪,坐进浴缸里,温水顷刻间如同羽毛一般将她全身包裹住,疼痛的身体似乎的确得到了缓解,僵硬的肌肉慢慢放松。
她靠在浴缸边,闭上了眼睛,试图将刚刚那一幕彻底驱逐出脑海。
以往都是如此,在遭受不堪之后,总会回想一些美好的片段,以此来进行自我疗愈。
十八岁的回忆,都与他有关。
而现在似乎不太需要了,因为给他带来美好的那个人…就陪伴在她身边。
“咯吱”一声,浴室推拉门打开,魏封端着装满了草莓的亚克力保鲜盒,走了进来。
路安纯下意识地双手挡住自己。
魏封看也没看她,拿了木板横在浴缸之上,草莓盒也放在上面,随后又用打火机点燃了准备好的熏香蜡烛。
关了灯,只有柔黄的烛影摇曳着波光,疗愈的氛围感拉满了。
见她还有些害羞,魏封嘴角提了提:“挡什么挡,又不是没见过。”
“你进来干什么?”
“陪你。”
“我在泡澡呀,你就这样闯进来。”
“那我走了。”
男人作势离开,路安纯湿漉漉的手连忙拉住了他的袖子,他笑了下,又重新靠坐在她的浴缸边:“泡一会儿吧,今晚我留下来陪你。”
“他来了,你敢留下来?”
“有什么不敢。”魏封漫不经心道,“你爸要把你嫁给我,当然默许了我们之间的任何行为。”
路安纯抱着双腿,下颌搁在膝盖上,嗓音沙哑地闷声说:“挨打了,没兴致了。”
“你当我是什么禽兽,只是陪陪你而已。”魏封将草莓递到她唇边,“吃草莓。”
她叼走了他手里去了叶的草莓,轻轻咬下,酸甜的汁液漫遍唇舌。
“好好吃哦。”她扫他一眼,腮帮子鼓了起来,“哪弄来的?”
“楼下看到猪肝提了一袋,他孝敬我的。”
路安纯分分钟拆穿了他:“是你打劫来的吧!”
“区别不大。”
“区别很大!”路安纯鄙夷地说,“人家给女朋友买的,你能不能别像个强盗一样。”
“行,那我还给他女朋友。”魏封伸手拿走了亚克力保鲜盒。
路安纯一把抱住他手臂,又摘了一颗草莓放进嘴里,无赖地笑了笑:“但还是很好吃,你替我谢谢猪肝哥。”
魏封喜欢看她笑,用指腹擦了擦她湿漉漉的下颌:“路安纯,我在你身边,会好一些对吗。”
“会好很多。”
她如实回答。
至少,不用再抱着回忆困守绝望的深渊,他就是她生命中最大的美好。
“这就够了。”魏封吻了吻她手臂上的淤痕,“让我陪在你身边。”
路安纯闭上了眼睛,他太了解她了,她心智本就没那么坚定,他偏偏要在她最软弱的时候给于“致命一击”。
让她没有任何抵抗的力气,只能缴械。
良久,路安纯终于问道:“但你会失去全部的自由,跟我一样生活在地狱里,忍得了吗?”
男人望着她的眼睛,无比坚定地说:“路安纯,你信不信我。”
“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信我,就嫁给我。”
路安纯心脏都缩紧了,抓着他的手臂:“什、什么意思?”
男人附在她耳畔,沉声说:“我不是回来陪你牺牲的,路安纯,我是来救你的。”
……
魏封用浴巾擦干了她的身体,用浴巾将她裹成了毛毛虫,扛起来,小心翼翼搁在了松软的大床上。
路安纯不解地问:“不是,你为什么要用扛的。”
“你觉不觉得这个动作很man。”
“我完全不觉得,魏封,你脑子里一天到晚在琢磨什么啊?”
魏封笑了下,解开她的浴巾,路安纯立刻钻进了被窝里,只伸出一截如藕段般的小臂:“帮我把睡裙拿过来。”
魏封从衣柜里取出她的黑色睡裙,却使坏地没有给她:“我听说luo睡有益身心健康。”
“魏封,我数到三,你再胡闹,我就把你赶出去,并且结婚的事情也马上后悔。”
还不等她开口,魏封立刻乖乖地将睡衣递了过去:“路安纯,你这样特没劲。”
“我怎么没劲了。”
“以前你用分手威胁我,现在用结婚威胁,能不能有点新的创意。”
“要什么创意,管用就行了。”路安纯在被窝里穿好了睡裙,探出乖巧的小脑袋,扯了枕头,舒服地侧身躺下来,“我要睡了,你自便吧。”
魏封给她捻好了被单,一个人去了洗手间,哗啦啦的水声传来,路安纯翻过身,望着磨砂门上那一抹模糊的黑色身影。
一股睡意沉沉地涌了上来,她闭上了眼睛,迷迷糊糊间,感觉到身后有人抱住了她,怀抱安稳而炽热。
那一夜路安纯没有做梦。
因为她全部的美梦,此刻正紧紧地拥抱着她。
第72章 婚纱
那天下午, 路安纯回到江汀别墅。
路霈不在,路安纯还没进门,就听到了柳励寒和柳如嫣两姐弟在吵架。
路安纯没有进去打扰他们, 在院子里耐心地等待着。
两姐弟吵架是常事了,这几年矛盾也越来越多,关系越来越恶劣, 不像姐弟,倒像是仇人一般。
路安纯听到有花瓶碎裂的声音, 本来想进门劝阻,却听柳如嫣声嘶力竭冲他怒吼道:“这些年,我真的受够了!”
“如果不是路先生, 我们能住这么好的房子?能过这么好的生活?姐,你胡思乱想什么。”
女人嗓音里带着颤栗的哭腔:“柳励寒, 你知道我每天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你知道他打了我多少次,是, 你现在是过着好日子,但你的好日子是用我的痛苦来换的。柳励寒,我真的过够了。”
柳励寒听到这话, 嘴角勾了冷笑:“我在他身边混了这么多年, 像狗一样,帮他做了多少脏事。到头来, 也就混了个项目主管。而魏封那家伙,这才来多久, 现在已经踩在我头上了。路霈他从来没有真正看得起我!如果你真的肯多帮帮我, 至于这样吗?”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柳励寒:“你竟然…这样说?”
柳励寒走到她身边,轻轻捧着她颤抖的肩膀, 附在她耳畔,小声说:“姐,别说路先生不会放你走,就算他要放你,我也不会同意的。你把心静下来,好好想一想,咱们姐弟俩,只有好好靠着他这棵大树,才能站得更稳。”
“啪”的一声,柳如嫣一巴掌落在柳励寒脸上。
他侧过脸,嘴角勾着一抹疯狂邪佞的笑:“如果这样能让你舒服些,我可以每天过来让你打一巴掌。所以,忍耐其实也没那么难,对吗,姐,你一走,那我就没戏唱了,我绝对不会让你毁了我的前途。”
说完,不顾女人的哭泣,柳励寒大步流星地走出了门。
院子里,他和路安纯撞了个正着。
她坐在庭院回廊的石砌椅边,夏日微风吹拂着她的白色裙边儿,她冷冷淡淡地扫着他,却连一句多的话都不想和他说,眼神里的轻蔑,明明白白。
她的眼神让柳励寒分外不爽。
这么多年了过去了,他一步步在路霈面前证明自己,一步步变成自己曾经无比渴望成为的那种人,可是…她从来都没有把他放在眼里过。
柳励寒走到路安纯面前,冷冷笑着:“听说你要结婚了,恭喜啊,这一次你爸给你相的对象,应该很合你的心意。”
“的确,没有比他更合我心意的人了。”路安纯与他擦身而过,不想再与他多言。
柳励寒却很不甘心,咬牙切齿道:“你就不怕我告诉路先生吗!”
路安纯无所谓地耸耸肩,回头望着他:“我本来就不想让魏封进路家,你要是去说了,我谢谢你救他出火坑。不过我提醒你,你要是敢添油加醋地说一些会给他造成伤害的话,那你18岁对我做的那件事,也别想我替你遮掩了。”
柳励寒和路安纯对视着,女孩早已经不复当初小心谨慎的模样了。
她现在什么都不怕,连路霈都不放在眼里,更遑论是他。
给路安纯下|药那件事,是柳励寒当年一时意气昏了头,事后每每回想,也觉得心惊胆战,无比惶恐。他这么多年的努力和奋斗,极有可能被那件事…毁于一旦。
那件事,绝对不能被路霈知道。
“你…你们没有证据。”
“需要证据吗?”路安纯冷冷一笑,“你说路霈信我,还是信你。”
“……”
“而且,我没有证据,魏封有,当初许初茉亲口坦白了一切,录下了视频。如果你想玉石俱焚,尽管去路霈面前告状,我不在乎。”
路安纯说完,转身走进了别墅。
柳励寒望着她的背影,沉沉笑了下:“安安,你放心,我不会说的,提前预祝你,新-婚-快-乐。”
……
路安纯走进房间,柳如嫣本来坐在沙发边擦拭眼泪,见她进来,连忙抹掉了眼泪,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安安你回来了。”
路安纯抽了纸巾,递到柳如嫣手里:“柳姐姐,我都听到了。”
柳如嫣神情闪躲,低头说道:“让、让你见笑了。”
“柳姐姐,这么多年了,这个家里只有你对我好,你放心,我肯定站在你这边。”
柳如嫣望着她,忽然激动地握住了她的手:“安安,我真的…真的快要受不了了,这样的日子,我一天也过不下去了。”
路安纯盯着她那双漂亮的丹凤眼,那双眼睛是她与路安纯母亲最像的地方,路安纯无数次望向她,都能在她眼底看到母亲的影子。
“柳姐姐,你想走吗?离开这个家,离开路霈。”
“不不,我没有这样想。”柳如嫣眼底似有恐惧,连连摇头,“他不会放我走,不会的。”
“只要你想走,我会帮你。”路安纯压低了声音,坚定地说,“我和魏封,我们都会帮你。”
柳如嫣哆哆嗦嗦地望向路安纯,仿佛她是她眼前唯一的救命稻草:“可是,要…要怎么做呢?”
“这件事,靠我一个人不可能做到。”路安纯安抚道,“柳姐姐你先不要急,我和魏封商量看看,他一定有办法的。”
柳如嫣啜泣着,紧紧地抓着她的手。
路安纯轻轻替她拭去眼泪,当初她眼睁睁看着母亲困死在这个囚牢一样的家里,生命如冬日里凋零的腐殖,一点点消散逝去、
如今她无论如何,也要帮柳如嫣离开这个家。
待她回房间之后,柳如嫣擦掉了脸上的泪痕,躲到洗手间,轻轻关上了房门,确定门外无人之后,她小心翼翼拨通了备用手机里仅有的那个号码。
“魏封吗?”
“是我。”
“我跟柳励寒透露了想要离开的心思,如你所料,他大发雷霆,肯定会有所防备,一切都很顺利除了…”柳如嫣深吸一口气,“安安忽然回来了,她也听到了。”
男人低沉的嗓音传来,波澜不惊:“她怎么说。”
“她说会帮我离开,我担心…会不会影响你的计划。”
“不用担心,她应该会来找我商量。”
“那就好。”
……
挂断柳如嫣的电话没多久,魏封便接到了路安纯的电话:“老婆。”
“魏封,什么时候有空见一面,我有事情要跟你商量。”
“对你,我随时有空。”
“现在?”
“现在不行,在工地。”
“明天?”
“明天也不行,工地的事很多。”
“……”
“那就不要说什么随时有空!你这张嘴,真的很讨厌。”
男人轻笑了一声:“你不是最喜欢我的嘴。”
“……”
“周五我预约了试婚纱,要过来看看吗?”他提议。
“试婚纱?”
“嗯,我自己的新郎礼服,还有你的新娘婚纱。”
路安纯不解:“你为什么这么积极啊?”
“我也要问你,你为什么这么不积极,准新娘不都应该自己主动预约时间,迫不及待地试穿婚纱,路安纯,你又在做什么?”
“可…不是还没有领证啊。”
“无所谓,先办婚礼。”
“你都定下来了?”
“不是我。”魏封沉声说,“是路霈,他已经通知我了。”
“可他都没跟我商量。”
不过,想来也正常。
路霈定下来的事情,是根本不需要告诉路安纯的,他既然已经选定了魏封作为她的丈夫,轻易不会改变,更不会征询她的意见。
就像当初逼她放弃北方的院校,选择报考离家最近的川江美院,他是连专业都替她选好了。
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怎么不说话。”他问。
“我在想,如果不是你,而是其他男人,也许我的命运会很悲惨。”
“路安纯,我说过,我会救你。”
之前路安纯很抗拒魏封回来,但是真的到了临近婚期的这一刻,她又是何等庆幸魏封愿意不顾一切地回到她身边。
如果不是他,而是其他任何人,路安纯往后的日子,每一天都会比现在痛苦煎熬百倍千倍不止。
他放弃了梦想,献祭了自由,选择了她。
……
次日上午,路安纯来到了monica高端定制婚纱的门店,一进门,便看到魏封穿着合体的黑色西装,站在宽大的落地镜前,整理着衬衣领。
西装剪裁合宜,将他匀沉的身材拉伸得越发挺拔。
大厅里暖色灯光打得很足,灯光下,他的五官是挑不出任何瑕疵的完美无瑕,宽阔的眉宇,挺立的鼻梁,锋薄的唇,每一个细节都经得起细细的推敲和观察。
黑色与他尤其相配,衬着他孤绝冰冷的气质,乍一看不太好说话,而恰恰是这一身杀伐决断的气质,也让路霈很喜欢带他出席各种商务合约的谈判。
路安纯走了过去,揪着她的领带,将他拉到自己面前,指尖熟练地替他束领带。
魏封偏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我果然还是帅。”
路安纯笑了起来:“求你别这么自恋。”
“这叫自知之明。”
“哦,你的自知之明,就是认为自己帅得不行了!”
“其实我怎么想并不重要,在路安纯眼里,新郎官足够英俊,那就行了。”
“我并没有这样认为。”
魏封盯着女孩明亮清澈的杏眸,双手环握住了她纤瘦的腰肢:”不帅吗?”
路安纯近距离看着他那张毫无瑕疵的脸庞,过了会儿,竟然又些脸红,害羞地移开视线:“我的新郎官,还是…挺帅的。”
他凑近了她,用炽热的呼吸轻拍着她耳廓:“不想吻我吗。”
第73章 DNA
在monica高端定制婚纱门店里挑选婚纱的新人, 多来自上流阶层。
服务员也见多了貌合神离的豪门联姻,有时候新郎官到了,新娘不来;有时候新娘来了, 新郎又因为有别的安排匆匆离开;即便两人一起试婚纱礼服,也不少是各试各的,连装都懒得装一下, 彼此的嫌恶直接挂在脸上。
当然,恩爱的也有, 但恩爱到几乎寸步不离、一秒钟都分不开的新人,还真是不多见。
路安纯和魏封这腻歪的程度,完全不像是即将步入婚姻殿堂的新人, 更像是十八|九岁、正处于热恋阶段的小情侣。
自从新娘过来以后,新郎的视线就没有从她身上抽离过了, 俩人不是牵着手、就是腻腻歪歪地靠在一起, 新郎时不时的还要偷吻新娘,附在她耳畔说风趣的话, 逗她开心。
新娘好像也很吃他这一套,被他弄得咯咯笑,眼里眉间满满都是幸福与喜悦。
后来路安纯进更衣间试穿婚纱, 服务员请魏封在休息区等待, 但他等了没两分钟就不见人影了。
后来服务员在私人更衣间找到了他,他正在帮路安纯穿束腰, 耐心询问她松紧。
“哎呀先生,这边是女更衣室不可以进的。”
“你们还有别的客人吗?”
“没有, 我们这边是多对一的服务。”
“我帮我自己的新娘试衣服, 怕什么。”
他不让周围的服务员上手,亲自替她穿上这件华丽盛大的新娘礼裙。
服务员们一个个羡慕地看着新娘子, 她们能明明白白从新郎眼底感受到那股子炽热浓烈的爱意。
真正喜欢一个人,藏都藏不住,满心满眼都是宠溺。
“不行,老公…”路安纯感受着紧绷的腰束,“这不行。”
“老公没什么不行的。”魏封替她拉着腰封的系带。
“我是说,我腰上长肉了。”路安纯呼吸急促,“你要用力拉!不然我穿不进这件礼裙了。”
魏封看到旁边有木桌子,推着她走过去,让她背对着他,双手撑着桌。
路安纯回头,见他双手拉着束腰的系带,修长的腿蹬在了桌上,身型后仰,替她束紧腰封。
这个动作把她逗乐了,哈哈大笑起来,一笑就泄气了,前功尽弃。
“哎,我不行了。”路安纯撑着身体,靠着桌子坐下来,“不行,我穿不进这件变态的新娘裙。”
“那换一件,还有很多款式。”
“可这件看着…真的很瘦哎,超级无敌性感水蛇腰。”
“但问题在于,我们新娘并不是无敌性感水蛇腰…”话音未落,收到路安纯杀意满满的眼神,魏封很识时务地闭了嘴。
“再尝试一次吧,实在不行,我就放弃。”
魏封想说什么,欲言又止。
“新郎你有什么意见吗?”路安纯沉着脸,严肃地问。
“没有,不敢。”
“有什么就说!”
魏封抿了抿干燥的薄唇:“你最近腰上真的长了点肉肉。”
还没等路安纯变脸,他立刻转圜道,“我个人是非常喜欢肉感的身材,真的,我们新娘的身材完全撞我审美的点上,令我欲罢不能。”
“魏封你真的够了。”
路安纯也还是很好哄的,“那…那你帮我另外选一套吧。”
“交给我了。”
魏封在一排琳琅满目的礼裙间精挑细选了二十分钟,拿着一条令他无比满意的裙子来到路安纯面前:“老婆,我觉得我们可以试试不走寻常路,你看这套怎样?”
路安纯望着面前那条纯黑色的宛如参加葬礼的蕾丝礼裙,无语地说:“你想表达婚姻就是爱情的坟墓吗?”
“我其实是觉得,黑色显瘦。”
“……”
路安纯追打着他:“魏封,你选了二十分钟挑出这套就是为了讽刺我对吗!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人这么讨厌!还没结婚你就想把你的新娘子气死吗!”
这要结婚了,还得了,她每天都要服用镇定剂吧。
“我没有。”魏封一边闪躲,一边可怜兮兮地说,“老婆,好多人在看,给点面子。”
路安纯用拳头狠狠捶了他一下,气呼呼地坐下来:“我还是穿我之前看中的那条,大不了,这段时间减减肥好了。”
“我帮你穿。”魏封殷勤地替她拿来的腰封,让她屏气屏气再屏气,终于替她将裙子穿了起来,亲手给她系好了每一根系带,又拉着她来到化妆镜前,替她梳理长发,挽成新娘的发髻。
几个女服务员都不好意思了,这位新郎官几乎把应该她们分内去做的工作全部承包完了。
“魏先生,我们来吧。”
女服务员试图接过他手里的梳子,但魏封没有给她:“不用,她怕疼,不能太用力。”
小姐姐们嘴角绽开了慈爱的姨母笑。
真是…满嘴都被塞满狗粮啊。
路安纯打量着自己头上漂亮的发髻,几缕碎发垂在耳边,头皮虽然有些紧绷,但一点也不难受:“魏封,你怎么会给女生盘发啊?”
“跟着网上学过。”
“干嘛学这个?”
“实不相瞒。”魏封将最后一缕长发温柔地挽起来,盘在头顶,“我小时候的梦想不是当航天工程师,而是当个Tony老师,后来这个梦想被婆婆给扼杀在摇篮里了。”
路安纯又咯咯笑了起来:“婆婆为什么要扼杀你的梦想?”
“因为她觉得,我技术不行,每次给她梳头,都把她头发弄掉好多。”
“这样啊。”
“但我觉得,那是因为她本来就有点脱发,有次她过生日,我还给她买了一顶假发,结果她用棍子把我打出去了。”
路安纯笑得快直不起腰了:“魏封,我发现了,你不只喜欢气你女朋友,你连婆婆都气,真是没救了。”
魏封俯身过来,凑近她耳鬓间,看着镜子里言笑晏晏的新娘子:“还没结婚,可以反悔。”
路安纯看着镜子里少年锋利的五官和温柔的眼神,满心喜欢地捧着他的脸,亲了一下脸颊:“才不反悔,永远不反悔。”
魏封还想进一步吻她,但路安纯推开了他的脑袋:“认真给我梳头!”
“好。”
这时候,穿着西装的经理匆匆走了进来:“路小姐,魏先生,抱歉了,我方才不在,你们还有什么需要可以告诉我。”
“没有了,礼服已经试好了,就要我身上这套和我老公身上这套。”路安纯说。
“啊这样…”经理有些为难地说,“恐怕不行。”
“不行?”
“是这样的路小姐,我刚刚才过来,店里的人可能不太知道情况,其实你们的礼服,无论是新郎新娘礼服,还是敬酒服或者晚礼裙,路先生…都已经挑好定下了。”
路安纯脸色顷刻沉了下来。
经理连忙叫手底下的人去把已经准备好的礼服呈了上来:“魏先生,路小姐,你们看看这套,还合心意吗?”
这套新娘纱裙很显然样式非常保守过时,属于搁在橱窗里路安纯都不会多看一眼的类型,中规中矩的剪裁,不同于其他抹胸样式的裙子,这套礼裙带了排扣,一直紧束到颈间,连手臂部位也做了长袖子,保守地遮掩着…
当然,这当然是路霈会为她选择的款式。
这么多年,他安排着她的衣着装饰,不能有半点的出轨和逾越,更不能有分毫的暴露和勾引异性的倾向…
魏封的新郎西服样式没有太大的变化,西服基本上都一个样子,只是颜色…也让路安纯无法接受,他给他选了套白色的西服!
新郎官穿白西装,倒也不是没有,但翻车的比较多,很多气质不太好的男人,穿上白西装直接一个华丽变身全场最吸引眼球的娘炮。
路安纯无法接受,不能接受。
“不不,我不可能穿这套,我老公也不可能!”
经理为难地说:“这是路先生的意思,他说…”
“他说什么我不在乎,我不穿这套!”
经理想到路霈的叮嘱,犹豫片刻,坚定了语气:“您只能穿这套,这是路先生的意思,您今天需要试装,我们这边修改尺寸,尽量不要耽误婚期。”
路安纯接过裙子,狠狠地砸在地上,甚至用力踩了两脚:“见鬼去吧!”
经理见这位大小姐的暴躁也是名不虚传,只能摸出了手机,准备给路霈打电话。
这时候,一双手伸过来,缓缓抽走了他手里的电话。
经理回过头,迎上了魏封面无表情的冰冷黑眸。
“魏、魏先生。”
魏封慢条斯理地捡起了新娘礼服,抖了抖褶皱,用淡漠的声线对经理道:“告诉你的路先生,她对这套裙子很满意,其他的话,多的一句都不要说…”
他环顾四周,看着这装潢华丽的门面,看似平静却十足威胁的语调道,“否则,我拆了你的店。”
经理被他锋利的眼神架在当场,连声应了下来:“好,好的。我会如实告诉路先生,但…”
他望向路安纯,“如果路小姐不肯试装,我们没办法剪裁修改,路先生恐怕也…不会满意。”
“交给我。”
魏封拿着礼裙,牵起路安纯的手,拉着她来到试衣间,关上了门。
路安纯很抗拒那套衣服。
跟衣服无关,她厌恶路霈对她的控制。
这么多年了,从来未曾习惯,也许永远不会习惯。
魏封轻轻脱下她身上的礼服,见她没有抗拒,将这套裙子解开,缓慢地替她穿上。
女孩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宛如任人操纵的玩偶,悄无声息地淌着眼泪。
魏封从后面紧紧地搂住了她,就像抱着瑟瑟发抖的小猫一般,将她整个圈禁在怀里,吻着她的颈子,安抚着她心里翻涌的委屈。
“好难看。”路安纯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用压抑的哭腔说,“魏封,真的好难看。”
“胡说。”他温柔地看着镜子里那个颤抖的女孩:“我的新娘,穿什么都好看。”
因为他的拥抱和触碰,路安纯总算控制住情绪,不再痉挛和哭泣,将后脑勺抵靠在他锁骨边,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
此刻的她,不是路霈的女儿,而是身边这个男人的新娘。
是的,她是好看的。
纵然妆容已经被眼泪彻底弄花,但她一定是最美丽的新娘。
“魏封,答应我,你要永远陪在我身边。”
“这不需要答应,这就是事实。”
女孩回头吻着他的脸,魏封咬住她的唇,轻轻撕扯着,然后温柔地舔舐。
他接吻的风格永远不太走寻常路,宛如野兽般,不是咬,就是舔。但这偏偏就能戳中路安纯最兴奋的神经,天知道她有多喜欢和魏封接吻,即便是毒鸩,恐怕她都会义无反顾地喝上去,下一秒死而无憾。
“好了。”魏封摸摸她的下颌,“我也要试试这件西服了。”
路安纯他手里的白色西装:“忽然好怕啊。”
“怕什么?”
“怕你变成史上最娘的新郎官,这场婚礼好像还会有很多媒体关注,甚至可能有外媒,怕我的新郎丢脸丢到海外去。”
“开什么玩笑。”魏封嘴角轻绽,“我永远不可能丢你的脸。”
一开始,路安纯觉得魏封在说大话,毕竟真的不是所有人都能撑得起白色西装。
然而,当他穿好衣服从试衣间走出来时,不仅仅是路安纯,就连周围的营业员姐姐们,一个个都目瞪口呆地紧盯着他,几乎快要不能呼吸了。
一身纯白的魏封,站在耀眼夺目的灯光下,清冷高瘦,宛如从童话故事里走出来的王子,不卑不亢,气质孤绝。
他永远…不会让路安纯失望。
帅到没朋友!
……
甜品店里,魏封将一碗覆满红豆奶油芒果椰果的五彩缤纷绵绵冰端到了路安纯面前。
她低着头给宁诺发短信,给她看魏封刚刚穿白西装时的照片。
纯:“我觉得白西装有点娘,你看看呢?”
宁诺不是小可爱:“你男朋友跟娘这个字、八杆子都打不到一块儿去。”
纯:“看着有点斯文败类。”
宁诺不是小可爱:“直接可以当梦幻屏保的程度了好吗!”
纯:“【憨笑】”
宁诺不是小可爱:“懂了,你在跟我炫耀。”
纯:“没有。【羞涩】”
宁诺不是小可爱:“【哼】!”
魏封穿着休闲款卫衣,连帽绳一长一短地垂在襟前,他趴在桌上,叼着吸管吸绵绵冰,看着少年感十足,跟照片里白西装的矜贵男人也是截然不同的两种风格。
说实话,路安纯其实更喜欢他现在的样子,因为这才是她十八岁喜欢的那个少年本来的样子。
魏封叼着吸管,扫了她一眼,友情提醒:“不要把我的照片到处乱发。”
“没有啊,我只发给了宁诺。”
魏封低头戳开屏幕,晃了晃手机:“以及朋友圈。”
路安纯笑着说:“我用贴纸替你遮了脸的。”
魏封无语地看着自己颈子上被她安装了一只微笑的金毛狗狗贴纸:“怎么是我的脸不配进你朋友圈?”
“这不是主要原因。”
他捏了捏她的下颌:“说说,主要原因是什么。”
“不想你被我的前男友们追杀。”
“……”
魏封忍耐着问:“你分手之后,没有删你那些前男友?”
“一个都没删。”路安纯笑着低头刷手机,“都是美好的回忆,删掉未免太可惜。”
忽然,男人踹了桌子一脚。
路安纯叼着吸管吃绵绵冰,沙冰都溅到桌上了,她偏头睨他一眼:“干嘛。”
魏封懒散地倚着,单手搁在桌上,把玩着一枚精雕细刻的钢制打火机,眼神冷冷淡淡:“没事。”
她不再理会他,继续吃冰,忽然,某人从后面推了她脑袋一下,“吧唧”,小姑娘的鼻子直接砸进了如小山丘一样的彩色沙冰里。
“……”
“魏封!”
她生气地回头,“你有什么毛病!”
“删了。”魏封用修长的指尖平静地戳了戳她手机,“一个个删,我看着你。”
“就不。”
“你不删,这婚没法结。”
“你还学会威胁我了。”
“跟某人学的。”魏封嘴角冷冷提了提,“三秒钟考虑,是要我,还是要你前男友们的美好回忆。”
“一、二”
“删删删。”路安纯还是挺宠着魏封的,当着他的面打开了微信通讯录:“Nico,你见过的,周觅,那小子还蛮听话的。唔…kennel,也是体育生,他跟我见面总要喷古龙香水,夹杂着汗味。”
路安纯一边删,一边回忆着,还挺有些恋恋不舍,“派大星,追我追得最狂热,才念大二,好小哦。”
“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人。”
“才不是乱七八糟。”
魏封觉得自己迟早被这小姑娘气死,他抬起下颌,望了望她,“问你个事。”
“问啊。”
“让他们碰你了?”
“这什么问题,拒绝回答。”
他又踹了桌子一脚,几乎快要融化的绵绵冰都被震得全洒桌上了。
“魏封,你乱发什么脾气啊!我都删掉了好吧,你再这样,我连你一起删掉。”
男人一言不发地坐着,看样子也是真的生气了。
路安纯知道他在想什么,也知道自己不该这样逗他玩,让他煎熬,于是用手肘戳了戳他的膝盖:“你知道我啊。”
“我知道什么知道。”他身上简直跟长了刺似的,不爽到了极点。
“除了你这臭流氓,谁敢轻易碰我。”
他脸色稍稍缓和了些,单薄的眼皮抬起来,扫了她一眼:“这是我的底线。”
“其实谈恋爱也只是跟路霈赌气,他要对付那些男生,我就不停地换男友,快到他根本对付不过来,这样,恋爱这一块儿他根本拿我没办法,就是挺对不起那些男生的,不过我也跟他们说了实情,他们愿意才交往的。”
“你以为你很聪明?”魏封睨她一眼,“你这样做,只会让他加快逼你结婚的进程,老子要是不回来,或者回来晚了,你他妈就得跟别人结婚了。”
“魏封,我不想让你回来。”路安纯牵起他的手,轻轻在他短平的指甲盖上画着圈,“但我私心里,也庆幸你没有真的忘了我。”
魏封握紧了她的手:“我说了我要救你。”
“所以不生气了。”路安纯像哄狗狗一样摸了摸男人的短发,他的头发一如既往地柔软,像狗狗毛一样,路安纯特别喜欢摸他头发,偏他又特别不喜欢让人摸头,很叛逆地躲开。
“我要跟你商量正事。”
魏封拾起勺子,搅着已经完全化成了奶油的绵绵冰:“什么。”
“柳姐姐,她想离开这里,我要想办法帮帮她。”路安纯握住他的手,“你能帮我吗?”
魏封淡淡问:“自身难保的人,还想着帮别人?”
“路霈一定不会放过我,但不一定会死揪着她。这么多年了,他现在回家频率越来越少了,当然这对柳姐姐来说是好事,我感觉,如果木已成舟,也许他不会追究下去、会放她离开…”
“那你太不了解你这位父亲大人了。”魏封将勺子随手扔在盘子里,“即便他并不珍爱,也绝不会轻易放任她逃离他的手掌心。”
“你对他,好像比我更了解一些。”
“不然你以为我凭什么…”魏封冷冷一笑,“凭什么在这么短时间里取得他的信任,成为他的女婿。”
他必然做足了功课,无数个漫长而无眠的长夜里,反复在脑子里缜密地推演,所走的每一步、每一句话,都下了功夫。
“那就让他暴怒吧,无所谓,我要想办法帮柳姐姐离开。”
不仅仅因为这些年她对她的帮助,更因为她和母亲如此相似的容颜,路安纯不能让母亲的悲剧在她身上重演。
“如果你决定了,我来安排。”魏封道。
“你有办法吗?”
“弄一份出国的签证,订好机票,帮她在国外安顿好一切,这些都不难,难的是…在做完了这一切之后,还能瞒过你的父亲,保证我们两个安全无虞。”
“魏封,这一切的前提,就是你要确保自己的安全,如果不能,就不做。”路安纯认真地望着他,“在我心里,你是第一位的。”
他用指腹轻轻擦了擦她的下颌:“知道了,放心,我有分寸。”
……
走出甜品店,路安纯牵起他的手,很依恋地靠在他身边,和他一起慢慢走在街边,难得的周末,她很享受和他待在一起的每分每秒。
但魏封显然没她这满心的浪漫情怀,他一直在低头看手机。
有什么这么好看啊。
路安纯脑袋凑过去,窥看他的屏幕,他正在相册里挑选她的婚纱照,看着似乎准备发朋友圈。
“你干嘛也要发圈啊!”
“你能发,我当然也可以。”
“要是被我们共同好友看到,会说我们秀恩爱。”
“本来就很恩爱,为什么不能秀。”
路安纯笑了笑:“那你好好挑选,选一张最美的!”
“这张怎么样?”
他选中了一张她捧着花的背影回眸照,正好将腰臀的线条比例完美展现了出来。
“啊啊啊不行,这张腰好粗,好多肉肉。”
“简单。”魏封大指拇上滑,戳开了美图秀秀软件,选中她的照片开始瘦身p图,“我给你弄个水蛇腰。”
路安纯怀疑地望着他:“魏封,你为什么会用美图秀秀,而且还操作得这么熟练?”
这很难不让人怀疑,他是被其他女孩训练调|教过。
魏封漫不经心道:“我大学的时候拿过国际地理杂志的摄影奖,那时候学会了p图。”
“可那不应该是用ps一类的软件吗?”
“Ps也会用,但我拿奖的那张照片,参数是用美图秀秀调的。”魏封扬了扬手机,“因为方便。”
“……”
“所以你用美图秀秀修的照片,让你拿了摄影奖?”
“奖金三万元,我给魏然报了个奥数夏令营。”他扫她一眼,眼神里的意思很明显:看我对你弟弟多好。
路安纯抱着他结实的胳膊,笑着说:“那你真是谢谢你啊。”
“不谢,多爱我一些就行。”
“你快修图啦。”
路安纯将脑袋靠在他身上,真的,她好喜欢现在这种感觉,和他在一起即便什么都不做,只是拌拌嘴,宛如被春日阳光照耀着的那种暖洋洋的幸福感,都能漫遍全身。
然而很快,路安纯的幸福感,就被身边这个狗男人驱逐得烟消云散了,因为她戳开朋友圈,看到他发的那张照片。
她的腰被他p得跟个蛇精似的,小得几乎可以套戒指了。
她压抑着怒气放下手机:“魏封你为什么把我的腰瘦成这样!”
“不是你的要求?要瘦成水蛇腰。”
“我亲爱的老公,水蛇腰它只是一个比喻,不是说你真的要把我的腰p得跟蛇一样的大小!”
“哦,你知道老公向来没什么文学天赋。”
“我鲨了你!”路安纯追上去,一脚踹在了魏封腿上,“快把朋友圈删掉!”
魏封扬了扬手机,笑道:“放心,只对你可见,逗你玩儿,我怎么可能把你搞怪的照片给别人看。”
路安纯轻哼一声:“算你识相。”
然而没几分钟,路安纯就看到祝敢果在他朋友圈底下留言——
勇敢的蝈蝈:“你媳妇怎么还没打死你?”
蕙的风:“我只能说,安安脾气还是太好了。”
路安纯愤怒地放下手机:“魏封!你根本不是只对我可见!”
魏封早已经跑得没了踪影。
她跟着追了上去,揪住他的衣领,跳到他背上一个劲儿猛捶他,“我今天不打死你,我就不姓路。”
“你又家暴我。”
“你自找的,我从没见过这么讨厌的男朋友!”
“是老公。”
魏封这暴躁小可爱从背上拉拽下来,就在俩人纠缠不休之际,路安纯忽然安静了下来,一把将魏封拉到柱子后面,自己探头探脑地望出去。
魏封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只见对面大厅的娃娃机区域,穿着运动系卫衣的魏然,正跟一个穿绿裙子的女生走在一起。
女生扎着马尾辫儿,背着双肩包,身上带着一股子清纯的夏日气息。
魏然正殷勤地给她抓着娃娃。
魏封抬起下颌,喃了声:“狗东西,约会的时候,还知道穿他那双最贵的运动鞋。”
路安纯回头瞪他一眼,压低声音道:“这不是重点好吗,重点是他高三生啊,早恋哎,不怕影响学习吗?”
男人视线下移,敛眸望着她:“我早恋的时候,影响学习了吗?”
“那不一样,你是天才,他…不是。”路安纯最担心的就是魏然的学习成绩了。
“有时候,你得接受自家孩子的平凡和普通。”
路安纯掐了他一下:“你还挺看得开啊。”
“还行吧,我对他的唯一要求就是,全国前十的985,毕竟他天赋有限,不能要求太高。”
“……”
“好低的要求。”
路安纯看着魏然笨拙地抓娃娃的样子,连投了好几个币,一个娃娃都没有抓上来,他急得满头大汗,身边的女生也面露尴尬之色。
“蠢货。”
魏封翻了个白眼,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
……
眼见着魏封走了过去,路安纯一把揪住他:“你做什么啊?”
“连个娃娃都抓不起来,这也太丢人了。”
“不是,你要过去帮他抓娃娃?”
“昂。”
路安纯简直无话可说:“求你了,这是人家魏然的约会局,你干嘛去横插一脚呀。”
魏封笑着说:“你不是很担心他的成绩吗?”
“比起这个,我更担心你把人家女朋友的事搅没了,忘了小时候吗,魏然所有的小学生女朋友,全都喜欢你。”
魏封伸手撩起路安纯一撮柔顺的长发,在指尖饶有趣味地把玩着:“原来你是担心这个。”
路安纯回头望了娃娃机边的少年少女一眼,将她男朋友按在了柱子边:“放手好吗,让孩子自由成长,你别去瞎凑热闹。”
这时候魏封倒是乖,点头说:“行,我听老婆的。”
俩人在暗中观察着他们。
魏然这小孩兑了四五次硬币,不知道浪费了多少钱,居然真的一个娃娃都没能抓起来,看得路安纯面上都有些挂不住了。
“你这弟弟真是…”魏封禁不住吐槽道,“学习不行,泡妞不行,除了模样有点小帅之外,真是一无是处啊。”
“哼,再平凡再普通,他也是我亲弟弟,在我眼里就是最好的。”路安纯想了想,补充道,“而且他还有一个最大的优点,就是爱护姐姐。”
魏封耸耸肩:“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优点,我早把他打死了。”
“……”
过了会儿,两人终于离开了噩梦般的娃娃机区域,走出了商城大门,路安纯连忙鬼鬼祟祟地跟了上去。
“快点,魏封,快跟上。”
魏封慢条斯理地走了上来:“不是说,要放手让孩子自由成长?”
“唔…虽然话是这样,但作为家长,我觉得必要的监护还是需要的,你看天都快黑了,万一呢。”
魏封看了看手表:“现在,是下午两点。”
“还有四个小时天黑。”
“不好意思,现在是夏季,晚上八点才天黑。”
“魏封你是不是一定要跟我抬杠!”路安纯怒目而视,“你最近很嚣张啊!”
魏封立刻闭嘴,二话不说跟了上去,听话得不行。
俩人一路跟着魏然和女孩,穿过曲曲折折的小巷子、穿过地下通道和防空洞、穿过天桥…终于来到了一间名叫“飞扬在线”的网吧门前。
路安纯眼睁睁看着这小屁孩,居然把人家女生带进了网吧,简直不可置信:“你说他有什么毛病,抓不起来娃娃就算了,居然带女生去网吧!你们男生…都这么直男吗?”
见小姑娘盯着自己,魏封耸耸肩,说道:“看我干什么,我比他好多了,我还知道约会去情侣电竞房。”
想到十八岁那一次,俩人去情侣电竞房玩的情形,历历在目,路安纯禁不住笑了起来:“你的确,比他要稍微好那一点点些。”
“只有一点?”
“情侣电竞房跟网吧,其实差距也没有很大,你忘了吗,你也陪我打了一下午游戏。”
“这倒是。”魏封睨着她,“你其实知道我想做点什么,只是…”
“有贼心没贼胆,对吗?”
“心和胆都有。”
“那你怎么没做?”
魏封低头思忖着,回想着自己当时的心境:“我怕我给不了你更多,那时候我混的太惨了,碰你,是一种亵渎。”
他总有办法能让路安纯的心泛起又酸又甜的滋味。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他又补了一句,“我没准备套。”
“魏封!”路安纯看着少年坏笑着的样子,真的恨不得打死他,“如果我将来我早死了,肯定是被你气死的。”
“什么死不死的,呸一下。”
“我呸你!”
两人在网吧门口打打闹闹一阵子,走进店门观望了半晌,看到魏然居然真的和女生俩人开黑玩起了lol,似乎还玩得挺投入,魏封偏头对路安纯道:“我觉得不用监视了,老婆意下如何。”
“也是。”
能直男到约会带女友去网吧的男生,估计也翻不出什么浪来,魏然那小屁孩,跟他哥当年的手段比起来还是差太多了。
俩人走出了网吧,在街对面准备打车回家了。
刚上车,路安纯便看到魏然和女生也一起走出了网吧,坐上了一辆出租车。
“师傅,请跟上前面那辆出租车。”
魏封费解地望她一眼:“不是不跟了?”
路安纯紧盯着前面那辆车,说道:“天都快黑了,俩人不赶紧礼貌道别、各自回家,居然还一起搭车不知道去哪儿晃悠,不觉得很可疑吗?”
魏封看着手表:“现在是下午四点,距离天黑还有四个小时。”
她扬手,作势要打,魏封赶紧伸手格挡,不爽地理了理衣领:“你就知道欺负我。”
没多久,前面的出租车在一家名叫欣欣假日酒店的大门前停下了车,路安纯目瞪口呆地望着魏然和女孩俩人有说有笑地走进了酒店,消失在了酒店电梯间。
她侧过头去望魏封,魏封脸上也全然没有了之前的轻松和戏谑,脸色顷刻间沉了下去。
“狗东西。”
他低骂了一句,大跨步地走进了欣欣假日酒店,来到了前台。
路安纯怕他冲动行事,连忙上前拉住他:“你想怎样啊?”
“那臭小子,还没满十八岁,那女生看着也还小,你觉得我想怎样?”
“当然,这种行为是应该制止,但就这样贸贸然上去,会不会给小孩身心造成巨大伤害,我们或许应该先给他打个电话,万一误会了呢。”
魏封似乎气的不行了,直接按下了110的报警电话,路安纯知道他干得出报警抓自家小孩的事情,连忙夺过了手机:“我觉得,魏然做不出这种事,他不是坏孩子,让我给他打个电话先。”
“如果他真的敢这样干…”魏封的手攥紧了拳头,眼角肌肉都在抽动着,“那就是我没有教好,老子先打死他,然后自己去坐牢。”
路安纯一边轻拍着他的背,安抚着,一边给魏然打电话。
很快,电话接通了,少年清脆爽朗的嗓音传来——
“哥,怎么了?”
“魏然,你在哪里?”
“诶,是姐姐啊,你跟我哥在一起吗,怎么用我哥的手机。”
“姐姐问你,你在哪里?”
“我在酒店啊。”
“你…你都不掩饰一下吗?”
“掩饰什么,我的确在酒店啊,怎么了姐。”
路安纯眉头拧了起来,沉声问道:“你在酒店做什么?”
“呃,这个事…”
“算了,房间号告诉我们。”
“什么情况?!”
“我跟你哥…”路安纯望了魏封一眼,“我跟你哥在欣欣假日酒店大厅,你知道你哥多生气吗。”
“……”
“你们跟踪我啊!”
“只是在路上偶然撞见了,我跟你哥今天去试婚纱来着。”
“你跟他废什么话。”魏封说着就要上前夺走手机,路安纯连忙避开他,对魏然道,“快把房间号告诉我们。”
魏然也猜出他们是误会了,叹了口气,说道:“你们上来吧,在302。”
路安纯挂了电话,对魏封道:“你要不要在楼下冷静会儿,我上去看看情况。”
“少废话,我很冷静。”魏封走进电梯,按下了三楼的按钮。
路安纯忐忑地跟在他身后,不住地叮嘱道:“等会儿见了孩子,千万不要动手,女生也在,给他留点面子。”
魏封冷哼。
一看他这样子,路安纯就知道,这说了跟没说一样,那臭小子只怕凶多吉少了。
电梯在三楼缓缓开了门,魏封大步流星地走出去,在走廊尽头的302房门前见到了魏然。
他垂头丧气地倚着墙,心情很低落,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儿,这会儿看着跟犯错的小学生似的。
魏封走上前揪住他的衣领,还没来得及开口质问,魏然道:“你要不要进屋看看。”
路安纯偏头望了房间一眼,却见房间里有好些个男生,有的趴在床上,有的坐在飘窗边,还有的趴在书桌边,他们都做着同一件事情——
奋笔疾书地赶作业。
其中还有路安纯认识的韩骁,魏然的篮球队死党哥们。
而之前和魏然约会的女生,这会儿正耐心地给一个男孩子讲着数学题。
魏然为了不打扰同学们,于是轻轻将将门拉上,魏封脸色稍稍缓和了些,吐出两个字——
“解释。”
魏然无奈地说:“那女生叫徐青青,是我们班第一名,前段时间跟我表白了,我想着自己成绩本来就不好,要是考不上全国排名前十的985,对不起这几年我哥给我交的高价学费,就没答应。这不是…快期末考了吗,韩骁说让我请徐青青给我们球队男生补习一下,徐青青说,我要是肯陪她约会,她就帮我们补习。”
路安纯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
魏封不依不饶道:“补习什么地方不行,为什么来酒店。”
“这酒店是韩骁他们家开的,不用花钱啊。”
路安纯和魏封对视了一眼,倒也没什么话好说了。
魏然见此情形,于是开始了反击:“我还没问你们呢,居然跟踪我!这是什么恶劣的行为啊?人和人之间基本的信任呢,在你们眼里我就这么不堪吗?”
“对不起,魏然。”
路安纯正要道歉,魏然打断了她,“我不怪姐姐,都是我哥的错!”
魏封:……
“老子跟踪你又怎么了?”他拍了拍魏然的脑袋,理直气壮道,“我是你哥。”
魏然气得直跺脚:“姐,你看他,做错了事还不知悔改,我这几年就是这样过来的,姐你快骂他!”
“真的好过分!魏封,有你这样当哥哥的吗!”
魏封冷冷一笑:“也不知道是谁,拉着我跟了这一路。”
“好了,姐姐替你教训他,你快进去跟同学一起学习吧。”路安纯推着魏然进房间,然后心虚地赶紧拉着魏封离开了,电梯门边,她还跟魏然扬手告别。
魏然也挥了挥手,闷闷不乐地走回了302房间,韩骁见他情绪不佳,问道:“怎么了,谁找你啊?”
“我哥我姐,没事,他们正巧路过撞见了。”
“漂亮姐姐也来了,怎么不早说!”韩骁从床上一跃而起,“请她进来坐坐啊。”
“你死心吧。”魏然翻了个白眼,“我姐跟我哥一起,她是我哥女朋友,哦不,准确来说是未婚妻。”
“啊,那岂不是真成你嫂子了。”
“不是嫂子。”
魏然没有解释,心里闷闷地想着,他哥其实是他姐夫还差不多。
徐青青抬头望了他一眼,问道:“他们走了吗?”
“已经走了。”
“哦,那我去个卫生间。”
魏然见她推门而出,赶紧道:“哎,你就用房间里的洗手间就好了啊。”
“你们这么多男生,我才不呢!我去外面用公共的。”
“好吧。”
韩骁笑着说:“女生就是事儿多。”
徐青青走出房间,小心翼翼地四下观望着,确定没人之后,她下了楼,飞速闪身坐进了楼下一辆黑色奔驰车里。
柳励寒坐在车后座左边的位置,挑起下颌望向她——
“我要的东西,拿到了吗?”
“拿到了。”
徐青青从书包里取出了一个透明的密封袋,密封袋里装着几根黑色的短发:“这是魏然的头发。”
柳励寒接过袋子,小心翼翼地将密封袋装进了一个原木色文件夹里——
“他没发现什么吗?”
“放心,魏然同学很信任我。”
“有劳了,你大学四年的学费,我会资助你。”
“谢谢柳先生,我能问问,你要这个东西,有什么用吗?”徐青青满脸好奇。
柳励寒眼底泛起冷光,嘴角轻绽:“不该你知道的,不要多问,我自然有我的用途。”
“好。”
徐青青懂事地点点头,从奔驰车上退下来。
奔驰车引擎启动,呼啸一声,消失在了街道尽头。
徐青青从兜里摸出手机,给微信里那个男人发了一条消息——
“刚刚您出现,吓死我了,还以为计划有变。”
二手机售后:“没事,一点小意外,东西给出去了?”
“给出去了,他没有怀疑,还以为我是为了大学学费才帮他做事的。”
二手机售后:“辛苦了,后面就没你的事了,好好复习功课,争取考个好大学。”
“魏先生您不要这样说,这半年要不是您帮了我爸一把,我可能就…没有爸爸了。”
“这点小事,我义不容辞。”
“您放心,我会好好努力,也会一直帮助魏然的。”
第74章 新婚
路安纯和魏封的婚礼选定在流水别墅举办。
不知道为什么, 婚礼那两日,阴雨连绵,总不见晴朗。
这似乎不是什么好的预兆, 路安纯倚在别墅落地窗边,心里暗暗地想着。
雨后的流水别墅,窗外植被油油亮亮, 那是某种浓墨重彩的绿,仿佛要埋葬这座隐藏于山林之间的现代建筑。
路安纯推开小窗, 让凉丝丝的风吹进来,宛如死神对着她的耳朵吹了一口气。
这不是夏日应有的气温。
婚礼本来应该充满愉悦和欢欣,更何况这是和她最爱的男人的婚礼, 魏封从十八岁和她在一起的那一天,就开始叫她老婆了。现在美梦成真, 她真的即将成为他的妻子。
路安纯心里却是闷沉沉的。
大概是因为眼前这座囚笼不仅仅要困住她, 还要困住她最爱的人,很难开心得起来。
傍晚时分, 伴娘们热热闹闹地涌入她的房间,帮忙布置着房间,吹气球挂丝带, 在墙上贴了喜字, 闹着路安纯要看婚纱。
女孩们的吵闹将她心口的沉闷驱散了不少,她带她们来到了挂婚纱的衣帽间。
宁诺看见那件样式古板的长袖婚纱裙, 抱着手臂,围着它转了一圈又一圈, 表情很一言难尽:“你和魏封不是挑了很长时间的婚纱吗, 怎么选出这件了?土气又过时,恕我直言, 这也太太太难看了吧!”
“路霈选的。”路安纯脸色沉郁。
“呃呃呃,你这样说,还真是家长喜欢的款式,但这是你结婚啊,你爸怎么连婚纱都…”
“他就是这样的人。”
宁诺见路安纯情绪不佳,立刻停止了这个话题,又打量了婚纱一眼:“唔,做工还是蛮好的,你看这袖子上的刺绣,很精致呢,这件穿上身来看,应该会很…贵气,你要不要试试看啊?我们帮你把把关。”
路安纯摇头:“我一分钟也不想多穿它。”
路安纯已经装在套子里过了二十多年窒息沉闷的生活,这件滞重的婚纱,就像另一层加固的套子,困得她无法喘息。
一分钟,都不想穿。
宁诺看她如此反感的样子,揽着她的肩膀安慰道:“结婚啊,别这么不开心,想想你老公,这么帅的老公,明天要是牵出来,得让多少名媛小姐们羡慕得流口水呀!”
路安纯无奈地笑了下:“他是我唯一的安慰了。”
如果新郎不是魏封,路安纯觉得今晚她大概会有自行了断的勇气。
女孩们链接了全屋蓝牙音响,播放欢快的音乐,宛如开着睡衣party似的,在路安纯的房间里打枕头仗闹腾了起来。
宁诺听到有门外传来敲门声,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她冲女孩们做了个嘘声,打开了一条小小的门缝,望向走廊外。
魏封穿着简约的黑色衬衣,上半身线条利落锋利,脸庞干净英俊:“请问路安纯在房间吗?”
对于除了路安纯以外的别的女孩,魏封不会在她们面前展露半点痞气轻浮的神态。
所以在宁诺看来,魏封一直有点遥不可及的高冷呢。
她挡着门,笑着说:“怎么回事啊,魏封,在仪式举行之前,新郎是不应该和新娘子见面的,怎么不守规矩呢?”
“哪来的规矩。”魏封不信这一套,他百无禁忌,“让我见见她。”
“不行,规矩就是规矩!不可以见,明天你直接过来接亲吧,红包要准备多一些哦!”
“我见我自己的新娘,没什么不可以,也不需要你批准。”
宁诺回头冲房间里的女孩道:“路安纯,你看这个男人,好嚣张啊!这要结婚了,还不把你压得死死的!”
路安纯温柔的嗓音传来:“魏封,不可以凶我闺蜜。”
魏封提高了音量,对屋内道:“我没有凶。”
“你还凶我!”
“……”
他有时候挺不能理解女孩子的脑回路,明明就是正常语气,正常表情,正常说话…她们怎么就能从中听出各种子虚乌有的情绪来。
魏封只好活动了一下面部肌肉,扯出一抹冷冰冰的笑容:“宁诺同学,能不能请你打开门,新郎官想和他的新娘子说说话。”
宁诺被他的冷笑激得打了个寒战,抖了抖:“你还是别笑了,否则我会怀疑你想暗杀我。”
魏封立刻收敛了笑容,使出杀手锏,从包里摸出一张黑色的卡片:“流水别墅整年免费vip套卡,包含桑拿水疗在内的一切附加项目。”
宁诺一把夺过了卡片,笑容根本收不住:“我们这里好多女孩呢,一张怎么够呢。”
“二十张。”魏封拿出一摞封好的卡片,“每人一张,余下的可以自己拿去卖。”
“啊啊啊!”女孩们疯了一般涌出来,从魏封手里分走卡片,开心得不行。
而魏封继续说道:“路氏集团请来给婚礼捧场的当红流量小生和小花旦,这会儿在温泉花园玩儿,可以下去碰碰运气,也许碰巧会有你们喜欢的爱豆。”
这根本就是无法拒绝的理由,女孩们完全顾不得新娘子了,跟路安纯挥手作别之后,兴奋地跑去了花园温泉区。
宁诺摇着头,对魏封感叹道:“真是老谋深算,就路安纯这小白兔,跟你这样的老狐狸结了婚,还不给吃得死死的。”
“怎么会。”魏封嘴角微提,绽开一抹适度的笑意,“她向来简单直接,对我动手的时候更多。”
“好啦,你们聊吧,我不打扰你们了。”宁诺懒懒地走出了房间,“都这么多年了,还跟高中那会儿一样,一分钟都分不开呢。”
魏封目送了宁诺离开,进屋关上了门。
路安纯穿着一件很日常可爱的荷叶边棉缎小睡裙,坐在总统套房的圆弧形大床,柔和夜色给她笼上了一层浮华褪尽之后的安稳宁静之感。
魏封联想到了初见的那一晚,她像个冒冒失失的小巷姑娘,意外地闯入了他的世界,变成了他的公主。
小姑娘歪头看他,眼底带笑:“你把今晚陪我睡觉的闺蜜都赶走了,想干什么?”
“猜猜看。”魏封提着一个大纸袋子进了屋,搁在了床角边。
路安纯用眼神望了望那袋子:“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呀?神神秘秘的。”
“就是让你猜啊,说出来多没劲。”
路安纯煞有介事地思考了半晌,又拧着眉头打量他一阵,忽然惊恐道:“避孕套?!”
“……”
“魏封,你好离谱啊!这么多!”
“是是是,618打折囤的。”魏封用脚踹了踹那袋子,“一晚上的量。”
“那明天不用办婚礼了,我直接参加你的葬礼好不好。”
魏封坐在她身边:“新郎结婚前夕jing尽人亡死在新娘床上,新娘大概没有脸出席的葬礼。”
路安纯咯咯地笑着,牵起了他的手:“我们为什么要在新婚前夜讨论葬礼的话题!”
“大概因为这场婚礼,一直笼罩着某种比死亡更窒息的气氛,上来跟你聊聊。”
她微微讶异地望向魏封,没想到他能如此敏感地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说的太严重啦,什么死亡啊,哪有死亡,明明就是值得开心的日子。”
魏封反手握住了她白皙柔滑的手背:“路安纯,我有话要问你。”
“昂,问啊。”
他深吸一口气,握紧了她的手:“如果我骗了你,你会原谅我吗,不管什么理由。”
路安纯面露诡异之色,看着魏封。
这种时候他要跟她坦白的事…
路安纯忽然问:“你不是处男?”
“……”
“不是。”魏封有点无语,“我是说…是,你问的都是些什么问题,我当然是!”
“哦。”路安纯松了口气,“那别的都好说啊。”
魏封无奈一笑,捏了捏她的脸颊:“你居然有处男情结,我以为你是很现代的女性,你那些流水的前男友们,也都是雏儿?”
“别人无所谓啊,但是你,我不接受。”路安纯告诫地看着魏封,“绝对不接受。”
他双手撑着床,意态轻松地望着她,笑问道:“为什么。”
“因为你是魏封,你只能是我的,我一个人的。”
魏封从女孩眼底看出了强烈的占有欲,反手将她拉过来,敏捷地放倒在身下,指尖轻柔地撩拨着她纤细的颈子。
一开始还算温柔的试探,但随着两人呼吸的急促,舔舐变成了撕扯,他咬着她的下唇,一路往下,在她白皙的颈上留下道道殷红暧昧的印记。
路安纯的手抓紧了床单,试图逃避,但他不给她机会,捧着她的背后的蝴蝶骨,逼迫她最大程度地迎向他,宛如品尝盛宴般,不慌不忙,不急不缓地让她渐入佳境。
“魏封…”她声音很小,带着意乱情迷的缱绻温柔,“不管你骗了我什么,我都会原谅你。”
魏封堵住她柔滑的唇瓣,轻轻啃咬着,撕扯着,嘴角绽开一抹不怀好意的笑:“还说我是恋爱脑,到底谁是啊,这么没原则?”
“因为以前,我骗你太多次了。”路安纯眼角无声无息地滑落一滴眼泪,绝望地看着他,“你不仅原谅我,还爱我,还回来救我…”
魏封心底一颤,吻走了她眼底的苦涩,将她从床上拉了起来:“好了,我记住你的话。”
路安纯见他居然起身了,意犹未尽地皱眉问:“就这样啊。”
“昂?”
“你来找我,就-这-样-啊!”
“你还想怎么样?”
“魏封你是不是不行?领证的时候我都忘了看你的婚检报告。”
“……”
“你脑子一天到晚都在琢磨些什么。”
“你要是有什么病,就告诉我哦,别讳疾忌医。”
魏封倚着吧台,抱着手臂,意味深长地望向她:“我要真不行,你还嫁给我吗?”
“唔…我会陪你去看男科医生。”
“如果治不好?”
“那…那你要用别的方式取悦我,像之前一样。”
魏封笑了,“放心,我不会让我的新娘失望,但我今晚过来不是为了这个。”
说罢,他终于将大袋子提起来,搁在了茶几上,缓缓拆开了里面的黑色礼盒,从中取出一件纯白色的婚纱礼服。
超大的裙摆拖拽着层层叠叠的蕾丝,宛如清晨散不开的一层薄薄的雾,抹胸扇面,镶嵌着星星点点的烫石,华丽而盛大。
这就是路安纯梦想中的婚纱,比她那日试过、爱不释手的那一套裙子更让她喜欢。
“怎么会…你怎么知道我想要这样的!”
魏封笑了笑,解开了婚纱的系带:“参照你试过的全部婚纱裙,分析你的喜好,观察你的表情,测算你在每件婚纱上驻足停留的时间长短,得出最终的结果,赶在婚礼前,请认定做出来的一套礼服,绝对完美,你一定会喜欢。”
“你是什么魔鬼!”
“我是你的丈夫,这是我的义务。”
“有点感动。”
路安纯迫不及待地拿着婚纱去试衣间换上,魏封正要跟过来,帮她试穿,她却将他拒之门外:“没有说新婚当日,还要新郎帮新娘子穿衣服的,我自己来。”
“行不行啊,很多系带。”
“你当我是小朋友吗?”
路安纯关上了门,她想给魏封一个惊喜,磨磨蹭蹭约莫换了半个多小时,她终于提着裙子走了出来,缓缓地走了出来。
宛如月光下的公主,提着华丽的裙摆,即将奔赴最美好的旅程。
她对他含蓄一笑,歪头问:“还好吗?”
魏封漆黑的眸子紧扣着她。
面前的女孩提着华丽而蓬松的裙摆,别致的腰间系带,不松不紧地约束着她迷人的曲线,优雅如纯白的玫瑰,盛开于星河之间,撑起了他最可望而不可即的梦境。
万籁俱寂中,魏封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
“怎么样啊?”路安纯忐忑地追问。
她不在乎任何人,也不需要观众,只在乎她的新郎的评价,“好不好看。”
她转了个圈,夸张地蕾丝裙摆缠绕在她脚下,“是不是有些过于隆重了?我还特意为它化了妆,虽然我的技术也不怎么样…”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魏封却大步流星地走过来,捧着她的腰,不由分说地覆住了她柔软的唇,将剩下的话语消融在这一个缠绵又极致的亲吻中。
“路安纯,成为你的丈夫,荣幸之至。”
路安纯又不禁眼角泛了酸:“魏封,可是明天我不能穿这件。”
“无所谓,明天的仪式不重要,今晚,才是我们的新婚之夜?”
魏封松开了她,又从盒子里取出另一套黑色的高定西装,去更衣室换上,带着一身英俊帅气,走了出来,拉着她来到了别墅种满了白栀子的庭院之中。
“我们要在这里举办婚礼。”
“现在?”
“现在。”
“可…”路安纯犹疑地说,“没有司仪哎。”
“如果你一定要有满满的仪式感,我可以分饰两角。”魏封笑着说,“我很有表演天赋。”
“不要!那我会忍不住笑场。”
在月光的见证之下,魏封取出了戒指,虔诚地跪了下来,将戒指戴在女孩修长的指尖,印下深情的一吻——
“路安纯,我们结为夫妻,从此不离不弃,患难与共,从此刻…直到我生命的最后一刻,你永远是我的公主。”
路安纯也为他戴上了戒指,覆身吻他的额头,虔诚许诺——
“魏封,你是我的英雄,我会敬你、爱你,直到生命的尽头。”
第75章 酝酿
婚礼在流水别墅二楼的宴会厅里, 柳励寒独自坐在角落边,一只手拎着酒杯,讽刺地看着新娘身边的男人。
魏封穿着修身得体的白色西装, 宴会的明晃晃的顶灯衬得他浑身上下仿佛发着光,五官英俊,举止从容。
分明是来自最底层连虫子都不如的家伙, 却能毫无违和感地融入他柳励寒最渴望的上流社会。
他的实力给他带来了无与伦比的优越感和光明灿烂的前途。
而可悲的是,柳励寒汲汲营营了这么多年, 在路霈面前小心翼翼地讨好着,却还赶不上魏封短暂的一年半载的努力。
路霈不仅嘉奖他、提拔他,甚至把路安纯也嫁给了他!
柳励寒看着正在宴会厅里敬酒的这对新人, 一个英俊帅气,一个温柔纯美, 如此般配, 他却恨得牙齿都在哆嗦。
凭什么,凭什么他就这样回来, 夺走他辛苦努力这么多年的一切。
这太不公平了。
柳励寒视线抽了回来,落在了手机屏幕上,那是鉴定机构发回来的一份pdf半同胞亲缘鉴定报告, 确定魏封的弟弟魏然, 和路安纯就是同母异父的亲生姐弟。
自魏封来到了路氏集团短短这些时日,一路攀升, 引起了柳励寒的忌惮,开始着手调查他。直到最近, 当他跟踪路安纯时, 发现了她频繁去南嘉一中见魏封的弟弟。
当年两人的种种接触跃入柳励寒的脑海中,而路安纯和魏然如此相似的容貌, 也让他心底不免生出许多猜测来。
于是他买通了魏然的同班同学——徐青青,顺利拿到了魏然的头发毛囊,与路安纯进行了DNA的对比检验,确定两人是亲生姐弟。
这就有意思了。
柳励寒嘴角绽开一抹阴狞的笑。
很显然路霈只有一位独生女,就是路安纯,但他曾听柳如嫣说起过,她妈妈并不安分,曾和司机私奔出逃,后来又被路霈带了回来。
所以,她妈妈其实还有个私生子。
难怪,难怪路安纯当年会跟魏封认识,她那样的小公主,跟魏封这种低贱出身的家伙频繁接触,只可能有一个原因。
魏封家里这个领养的孩子,是路安纯的亲生弟弟。
柳励寒远远望着过来参加婚礼的魏然,男生高高瘦瘦,穿着魏封给他准备的正装西服,独自一人站在自助餐桌前,毫无存在感地吃着甜点。
真是越看越像啊。
魏封在路氏集团混得风生水起,兴许也是飘了,竟敢把这孩子带到婚宴现场来,不怕路霈心里生疑吗?
柳励寒犹豫着,正在考虑要不要把这份亲缘鉴定的报告用匿名的方式发给路霈,就在这时,他恍然发现一件更重要的事——
柳如嫣不在现场!
方才他满心都在这份DNA的鉴定报告上,竟然忽略了柳如嫣。
自打那日她向他透露了想要离开的愿望之后,柳励寒就日防夜防,几乎每天都要造访江汀别墅,防着柳如嫣真的一走了之。
如果她离开了路霈,柳励寒在路氏集团恐怕更加举步维艰,本来就有很多人看不起他,而柳如嫣是他唯一的倚仗。
很显然,路霈也是看在这女人的份上,才给了他一个身份和位置。
柳励寒决不能让自己的前路毁于一旦。
他在流水别墅找了一圈,没有见到柳如嫣的身影,摸出手机给她打电话——
“你在哪里?”
电话那端,柳如嫣犹疑地说:“路安纯不让我来婚宴现场,所以…我在家。”
“她不让你来?为什么?”
“因为很多宾客都是她母亲的朋友,她不希望我这样身份的人,来参加她的婚宴。”
“胡扯!”柳励寒并不相信柳如嫣的说辞,“谁不知道在这个家里,路安纯和你感情最好,她怎么可能不同意你来参加婚礼?”
“她跟我感情再好,我也不可能取代她的母亲。”
忽然间,电话那段传来了机场播报航班晚点的广播,柳励寒脸色一沉,知道自己猜想的没错:“你要走了?”
柳如嫣咬紧了牙关,压低声音道:“励寒,姐姐帮了你这么多年,现在我想过自由的生活?”
“自由?”柳励寒冷笑了一声,“没钱,哪来什么自由,姐,你捞够了就想走,可我呢,你一走,路霈势必迁怒到我身上,我前途事业什么都没了,你怎么能这么自私。”
“你的前途,你的事业…你知道这是用什么换来的吗?是我每天心惊胆战留在他身边,不知道哪一句话触怒了他又会招来拳打脚踢,是我这么多年宛如地狱般的生活给你换来的前途,你说我自私?柳励寒,做人要讲良心。”
柳励寒不想再浪费时间,腾地一下站起身,挂断了电话,径直来到大厅中央路霈身边。
他端着酒杯,正和几位老总聊着天,柳励寒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路霈脸色骤变,不等所有人反应,边打电话、边大步流星地走出了流水别墅大厅。
路安纯看到他离开,心头一紧。
但同时也松了口气,他没有注意到魏然,这是再好不过的事。
婚礼前,路安纯千叮万嘱,他不可以过来参加婚礼。
但魏封这家伙…还是把他带过来了。
就在路霈眼皮子底下,两人甚至还说过话,看得路安纯心惊胆战。
路安纯在花园里见到了魏封。
男人穿着白西装,与花园里种植的纯白蔷薇相得益彰,与周围人谈笑聊天,优雅矜贵的气质仿佛与生俱来。
他永远知道如何恰如其分地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
路安纯竭力压制着心头的怒火,来到魏封面前,沉声说:“过来,我有话问你。”
魏封知道她是不想在别人面前让他丢面子,所有人都以为路家这位大小姐温柔淑女,只有魏封知道她私底下的样子。
脾气大得很。
她跟着他俩到无人的竹林小径边,魏封顺手将刚刚摘取的白蔷薇递到她面前:“老婆,喜欢吗,我用蔷薇作为婚礼主花…”
路安纯拍开了白蔷薇,一把揪住魏封的衣领:“你怎么想的?”
“你是说,安排今天柳如嫣离开的事情?”
“我是说,你把魏然叫过来这件事!”
“你爸好像已经去追了,你不担心你柳姐姐走不掉吗?”
路安纯盯着他那张从容自若的脸庞,她知道,这男人心思缜密且无比谨慎,他做事必然有他的理由。
“魏封,你分明知道我最在意什么,你不和我商量一声,就把他带到婚宴现场,你不觉得有问题吗?你让路霈看见他起疑心怎么办!”
路安纯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此刻白皙的脸颊也不免因为气急而泛起绯红,“你有什么计划,提前跟我说啊!”
魏封沉静地说:“魏然是我弟弟,他不出席婚礼,才会引起路霈的怀疑。”
“你不该让路霈见到他。”
“最危险的地方反而安全,如果我们遮遮掩掩,避免两人碰面,以路霈多疑的性格,才会觉得不对劲。”
虽然说的有道理,但路安纯就是好生气。
气得想打他,又不好动手。
魏封握住了她纤细的手腕,轻轻蹭着女孩的鬓发,嗓音温柔而低沉:“要收拾我,以后多的是时间,现在你要不要考虑考虑你柳姐姐的事情。”
“需要考虑什么。”路安纯瞪了他一眼,“你不是都安排好了吗,不管她今天走得了、还是走不了,这一切不都在你的计划之中?魏封,你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帮她离开,你在做别的计划,她只是你计划中的一环而已。”
魏封有些诧异地望着她,笑了:“这你都知道了。”
“我不知道你的计划,但我了解你的性格和行事作风。”路安纯定定地望着他,“魏封,不管你想做什么,都请告诉我,你这样我心里没底啊。”
“好了,你今天只要当好我的新娘,就够了。”
男人搂着她,附身想吻她,路安纯看出他什么都不会说,气急败坏地推开了他,转身离开。大步流星地走到大厅里,找到了魏然。
“姐!你今天好漂亮啊。”
“我还给你准备了新婚礼物,准备晚上你一个人的时候拿给你…”
他话都还没说完,路安纯便揪着他的手,带着他匆匆离开流水别墅,来到了停车场。
“离开这里。”
“什么?!”魏然惊讶地问,“婚礼结束了吗?下午没有安排了?为什么要走啊?”
“婚礼结束了。”
“可是…还有很多人都在啊。”
路安纯将他带到了停车场,这里一列列停放的全是百万豪车,宛如车展一般,全城商界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了。
“魏然,听我说,以后不管任何场合,只要有我父亲在,你都要尽量避开。”她抚了抚他发鬓间短刺的青茬子,“不可以让他知道你的存在。”
“可我哥说,我不应该刻意回避,这样只会引人怀疑。”魏然眉头拧了起来,费解地望着路安纯,“而且今天是你们的婚礼!这么重要的日子,我肯定要来的啊!”
“你不要听你哥的。”
少年低着头,有些叛逆地咕哝说:“明明是你让我听哥哥的话,现在又不要我听了。”
“我不知道你哥想干什么,但一定很危险,我必须保护你。”
“我哥也会保护我的,他不会让我有危险。”
路安纯当然也知道,但这两天她心里总是忐忑不安,感觉好像有事要发生了。
魏然看出路安纯的担忧,揪了揪她的裙子:“不要和我哥生气,好不好,这些年,他性格是变得有一些偏执,不怎么听得进别人的话。”
“我怎么会跟他生气。”路安纯安抚道,“永远不会的。”
就在这时,乔正开着黑色阿尔法轿车,停在了两人面前:“路小姐,让他上车吧,我送他回去。”
“乔叔叔!”路安纯猛地吃了一惊,她没想到乔正居然还在,她以为他送路霈去机场了,“你没有跟我爸在一起吗?”
乔正摇了摇头:“你爸自己开车去了机场,一个人。”
“可是…”路安纯困惑地说,“他怎么会一个人。”
“大概是因为…”乔正扬了扬手机,“我错过了他的电话。”
手机屏幕上,赫然出现了十多个路霈给乔正的来电,全部显示未接。
路安纯更加不明就里,乔正叔叔给他爸开着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一次掉过链子,为什么偏偏这次…
她下意识地将魏然拉到了自己身后,保护着他。
乔正视线笔直地扫向她身后的少年,眸色幽深,带着几分复杂的意味:“你就是魏封的弟弟?”
“昂,叔叔好,我叫魏然。”
“魏然!”路安纯立刻呵止住了他,“不要说话。”
魏然吃了一惊,从没见过姐姐这么凶过他,一时间有些惶惑,赶紧闭嘴,低下了头。
乔正看出了路安纯对他的防备之意,当然,不是防他,而是防着他效力的路霈。
“安安,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吗?”
“因为你错过了我爸的电话。”
“因为,这是魏先生的意思,他让我过来接魏然。”
路安纯略带诧异地望着他,不敢相信,为路霈开了这么多年车的乔正,会忽然反水听命于魏封。
她不会轻信路霈身边的任何人,所以仍旧拒绝:“乔叔叔,不用麻烦你了,我另外叫车送他回去。”
乔正没有勉强,漆黑的视线仍旧驻留在魏然身上:“孩子,你今年…多大了?”
“我十…”
魏然话音为落,路安纯掐了掐他的手掌心,他连忙闭嘴,一句话不肯多说。
“乔叔叔,你对我丈夫的弟弟很感兴趣吗?”
乔正笑了笑,只无奈地说了一句:“假如我儿子还活着的话,应该有他这么大了,所以看到他…不免有些伤感。”
路安纯不知道乔正有孩子,母亲死后的第二年,他来到路霈身边为他开车。
从京市到C城,这么多年,他一直没有结婚,忠心不二地为路霈办事,几乎随叫随到。
路安纯无法信任他。
“乔叔叔,您有孩子吗?”
“我这年纪了,怎么会没有孩子,只是他…”乔正苦笑着,“算了不说这个,安安,既然你信不过我,那我就不勉强了,我另外叫一辆车送他回去。”
“不用麻烦乔叔叔了。”路安纯很谨慎地说,“我已经叫了网约车。”
……
当天晚上传来了消息,路霈被警方暂时拘留了,原因是酒驾超速和蓄意伤人。
得知这个消息的路安纯,惊得简直说不出话来。
酒驾…
今天的婚礼上,路霈的确是喝了酒,后来他匆匆离开,想必是得知了柳如嫣在今天准备偷偷溜出国的消息,所以赶去机场拦截。
但他怎么会酒驾呢?!
路安纯蓦地想到了乔正。
没错,乔正没有接路霈的电话,以路安纯对路霈的了解,盛怒之下他行事尤为冲动,也许联系不到乔正,又没有耐心找别的司机,一气之下就自己开车去了机场。
而网络上有好几个与路霈相关的暴力视频,将路霈酒驾和伤人的事情,推向了的舆论的顶峰,迅速发酵,冲上热搜。
视频画面里,人潮汹涌的机场中,路霈愤怒地甩给了柳如嫣几个耳光,宛如暴君。而视频中的柳如嫣并没有如在家里那般唯唯诺诺,她竟然反抗他,用身上的背包砸他,还了手,还破口大骂,骂他是变态,活该一辈子没人爱。
看到这里,路安纯就知道,柳如嫣是故意的,她绝对是故意在激怒路霈!
随之而来的,就是男人将女人按在地上一顿猛揍的残忍施暴画面,伴随着路人的谴责,还有女人尖锐的叫喊声,没一会儿,机场警察赶到,制服了路霈,将他扭送到了公安局。
公安局对路霈进行了酒精测试,确定了他饮酒之后开车,再加上故意伤人这件事,他被罚以行政拘留了。
因为路霈名声在外,毕竟是多年霸占富豪榜前列的男人,而且还是慈善企业家。
这一下子,既酒驾又伤人,人设崩塌,网络舆论声势浩大,甚至影响了路氏集团的股票,呈现断崖式跳水。
她给柳如嫣打了电话,得知柳如嫣在医院,没有大碍,只是手臂有轻微脱臼和一些皮外伤,这段时间她不会回来住,会住在自己原来家里,让路安纯不要担心。
“其实,这一切都是你和魏封计划好的,对吗?”路安纯不禁问她,“你根本没有打算出国,只是为了引蛇出洞。”
柳如嫣轻微地叹了一口气:“安安,你妈妈跑掉了吗?没有,即便她身边有很爱她的男人,她依旧没能逃过那个魔鬼的手掌心,我孤零零的一个人,还有个唯利是图的弟弟背刺我,我又怎么能逃得了呢。”
她嗓音低沉而嘶哑,宛如也夜色里枯哑的提琴——
“唯一的办法,就是扳倒他。”
……
晚上,魏封处理了公司繁杂的事务回到江汀别墅,已经是深夜了。
路安纯将他揪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急切地道:“你以为这样就能扳倒路霈吗?行政拘留不是坐牢,他不出半个月就会被放出来,出来之后会调查一切,魏封,你会把你自己置于险境,还有乔叔叔,也都会完蛋!魏封,你要是出事了我该怎么办。”
“好了老婆。”魏封用粗砺的掌腹抚摸她的脸颊,强迫她镇定下来了,“至少,可以让你自由地生活几天。”
“以后呢?”
“路安纯,你信我吗?”
路安纯重重点头,却满眼担忧。
魏封冷冷笑着,转身拎起了椅子,走到墙角监控之下,扬手将那枚安装在她房间好几年的监控摄像头砸得稀巴烂——
“今晚新婚之夜,不会再有任何人打扰我们。”
第76章 诈他
路安纯心里有诸多担忧, 同时还揣着一些今天魏封把魏然叫来婚礼现场的埋怨和责备。
但这所有的情绪,都在那个男人冲破的一瞬间,化作漫天光焰和流星, 划过路安纯的世界…那是她前所未有的感受,如此真实,如此丰盈, 让她禁不住伤感,近乎热泪盈眶。
魏封用鼻尖蹭了蹭她的脸, 温柔地吻去了她脸上的泪痕,嘴角绽开一抹促狭的笑意:“小哭包。”
“才不是。”
“那是弄疼了?”
“也不是。”
他知道她爱哭,因为抑郁的缘故, 很多时候控制不住情绪乱发脾气。
路安纯生病很多年了,可在他面前, 她有很努力让自己好起来, 开心起来。
“那就是爽哭了。”
“魏封你可以不可以闭嘴一会儿啊,安安静静地做不行吗?”
“这不是我的风格, 我喜欢聊天。”
“什么时候聊天不行。”
“这种时候聊天,格外能深入灵魂、直击心灵,你不觉得吗?”
“我只想把你赶出去。”
“你舍不得。”
魏封单手撑在她身边枕头上, 一只手轻轻拨弄着她柔软的发丝, 盯着她脸上每一道细微的神情的变化,饶有趣味地看着。
路安纯眼神侧向一边, 察觉到他的停顿,又疑惑地望了他一眼。
他像个为所欲为的将军, 这会儿占领了她的领地, 原地扎营,停滞不前,
“怎么了你?”她问。
“没怎么,休息下。”
“那你出去休息啊。”
“不出去,就在你这里休息。”
“……”
路安纯推了他一下,他仍旧坏笑着,双手撑在她身侧,一滴滴汗珠顺着他袖长漂亮的颈子流淌到胸肌处,然后缓缓滴落到她脸上、身上。
“休息好了吗。”
“着急啊。”
“我快没有耐心了!你都多久了!”
“急什么,时间还早,未来还长…我每天都要爱你。”
魏封欣赏着女孩脸上不耐和眼底隐约透露出来的强烈的渴望,拍拍她的臀——
“上来。”
*
路安纯洗完澡,倚在浴室柜台边给自己涂抹身体乳,每一寸白皙柔滑的肌肤,现在不只是她一个人的,还是他的。
路安纯很喜欢这种彻底拥有一个人,也彻底被拥有地感觉。
魏封这人,平时看着挺高冷,尤其不说话的时候,别人都不敢主动上前找他搭话,手底下的人一个比一个更怵他。
但他在她面前就完全是另一个样子,很无赖,话还特别多,做的时候尤甚,总问她一些羞于启齿的问题,还要她非常认真地回答。
路安纯觉得魏封喜欢和她说话聊天,似乎多过喜欢和她做,他渴望她的身体,更渴望她的灵魂。
他想逗她开心,让她笑,乐此不疲。
第一次,他就让她获得了high tide,而且来了两回。
路安纯走出洗手间,看着床上那个在她枕头里埋脸的男人,说道:“魏封,去洗澡啊。”
魏封眷恋地抱着她的枕头:“有点害羞。”
“???”
他伸手掀了掀她:“你别看老子。”
路安纯抢走了他手里的枕头,不耐烦地说:“快去洗澡!你看你流了多少汗!床单都全shi了。”
“我的汗再多,还能弄shi床单?”
路安纯脸颊泛红:“就怪你。”
“行,怪我。”
魏封起身,先去柜子里拿了新床单重新铺好,让她能舒舒服服地躺着,然后去洗手间冲了个热水澡。
路安纯躺在床上,闭眼休息,身体极度疲倦没一会儿就快要入眠了,没想到他冲完澡热腾腾地一整个又将她抱住了,脑袋在她颈子后面拱了又拱,痒得她咯咯直笑——
“哎呀魏封,好了”
魏封宛如大金毛一般眷恋地抱着她,真的狗得很,完全看不出来平日里杀伐决断的样子。
“老婆,以后我每天都要。”
“每天啊?”
“我好喜欢我老婆。”
路安纯转过身,捧起男人英俊的脸庞,柔情蜜意地看着他:“看不出来我们家老公还是个甜妹,太甜了。”
“不要告诉其他人。”他揪了揪她的鼻子,“尤其是祝敢果,他会嘲笑我一辈子。”
?“我不会说,但你不可以再惹我生气了。”
“我什么时候惹你生气了。”
很多时候!你自己没发现吗!”
魏封脱口而出:“或许,你应该检讨一下自己,为什么这么容易生气。”
“魏封,你要是再说下去,也许今晚我们要分房睡了。”
魏封立刻闭嘴,缱绻地吻住了她。
路安纯怕他再一路吻下去,恐怕刚刚的澡就白洗了,连忙伸手制止了他。
“路安纯,我会保护我们的家。”魏封虔诚地吻了吻她纤细的手腕,漆黑的眸子定定地望着她,“以后,谁都不能再伤害你。”
……
路霈酒驾加公共场合暴力伤人这事儿,连着上了好几天的热搜,热度持续不下。
路安纯觉得,这事儿如果真要压,以路氏集团的实力,未必压不下去。
但现在路霈被拘留着,集团内部以魏封马首是瞻,他没有下手去撤这个热搜,那么舆论必然会愈演愈烈。
这么多年,路霈给自己树立的慈善企业家形象一夕崩塌,不管柳如嫣是不是她明媒正娶的妻子,还是他的情妇,反正他家暴男的形象是坐实了,公司董事会对此很烦恼,因为实打实的利益遭受了损害,对路霈的不满也与日俱增。
而趁着路霈坐牢的这段时间,魏封给柳如嫣办好了出国的手续,安排好她在国外居住的一切生活所需,现在她要走,没有任何人能拦得住她了。
魏封送女人到了机场,替她将行李放进托运带上。
进安检口的时候,柳如嫣回头望向面前这个挺拔英俊的男人:“走得匆忙,替我向安安道别,告诉她…从第一天见她开始,我就很喜欢、很喜欢她。”
魏封漆黑的眸中浮现一抹柔和,大概也只有想到她的时候,这冷冰冰的男人才会有片刻融冰:“谁能不喜欢她。”
路霈那个可怕的恶魔,却生了一个比天使更温柔的女孩。
“如果我成功了,你可以随时回来。如果失败,永远不要回来,我会让他元气大伤,一时半会儿也腾不开手来对付你,兴许会放过你。”
“谢谢。”柳如嫣感激地望着他,“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不用,我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当初你帮了我一把,我也不会忘。”
当初路安纯跟他分手,在他最晦暗的年纪了,是柳如嫣给了他另一条路,一条无比曲折艰险…却能回到她身边的路。
这么多年,柳如嫣帮着他一步一步地走回来,告诉他路霈的喜好、性格,关于他所有的一切。
所以,不必言谢,魏封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事。
机场广播催促乘客登机,柳如嫣望着魏封,很不放心地问他:“如果失败了,你们…会怎么样?”
“失败了,路安纯不想死,我陪她苟且活着;她要是不想活,我就陪她一起死。”魏封眼神笃定,“但我不会输。”
他自信的样子,很迷人。
柳如嫣从看他的第一眼,就能明白为什么路安纯会喜欢他,他身上那股子挣脱的力量,是被束缚了这么多年的她,最渴望而不可及的。
他会带着她挣脱囚笼,窥见天光。
如果不行,他也做好了陪她永坠地狱的准备。
“魏封,如果你的计划成功了,恐怕路安纯不会原谅你,你用这样的方式…”
“谁知道呢,她总是对我心软。”魏封薄唇绽开一抹侥幸的笑意,转身扬了扬手,“到时候,给她跪下都行。”
……
正如路安纯所料想的那样,只是酒驾和蓄意伤人,路霈并没有被拘留多长时间,毕竟他身后还有非常精英的律师团。
清晨,当魏封走出路安纯房间时,被家里的佣人告知路先生已经回来了,此刻正在健身房等着他。
魏封来别墅三楼路霈私人的健身房,门口,他深呼吸,推门而入。
男人穿着运动衫,戴着拳击手套,正一拳一拳地冲击着沙袋,大汗淋漓。
路霈虽然五十多岁了,但他对身材有近乎变态的管理,除了常规健身之外,还痴迷于拳击训练。在他平日里衣冠楚楚的表象之下,隐藏不住的是对暴力的崇拜和痴迷,他渴望拥有对他人的宰制性的快感,来弥补曾经寄人篱下、受人白眼的创伤缺失。
其实,看明白了这一点之后,魏封便不觉得他是多么可怕的对手了。
真正可怕的对手,让人找不见弱点。而一下子就将自己的缺失和弱点暴露的人,才最容易掉入陷阱、被人利用。
魏封来到拳击室,还没来得及开口,路霈甩给他一双黑色的拳击手套:“陪我练练。”
他依言戴上了手套,与路霈有来有回地过招,路霈的肌肉十分发达,之前在机场他对柳如嫣下手,没几拳就揍得她鼻青脸肿,毫无招架之力。
魏封脸色越来越冷,他几乎不敢想象这些年,路安纯究竟是怎样过来的。
他的每一拳都下狠手,一般人在他手里过不了几招,不过魏封也有拳击的底子,与他势均力敌地对抗着。
“你没有事要告诉我吗?”路霈冷声问。
“有。”魏封淡淡道,“之前东区的工地项目,因为资金原因暂时搁置,工人也都回家了,暂时无法动工。”
“还有呢?”
显然,路霈已经知道了一切,在等他自己说出来。
“您想问柳如嫣的事?”
路霈狠命一拳,重重击在他脸上,凶猛的力道将他身体带着趔趄侧翻,靠着墙勉强稳住了身形。
他擦了擦嘴角溢出的血迹,抬起头,和面前这个阴鸷可怕的男人对视着。
他知道柳如嫣这件事和魏封脱不了关系,甚至后来舆论的发酵,如果说这背后无人操作,仅仅只是因为他运气差。
路霈绝对不信。
被拘留这么长时间,如果想不明白这件事,恐怕路霈这么多年就算白混了。
男人走到魏封面前,揪着他的衣领,将他狠狠地撞在墙上,冷声道:“魏封,在我面前耍手段,你还嫩。”
魏封望着他,不卑不亢地微笑着:“路先生,我和路安纯已经结婚了,以您对自身名誉的看重程度,大概不会愿意自己的女儿刚结婚就宣布离婚吧。”
路霈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嘴角都快合不拢了,用力拍了拍他的脸,那眼神…仿佛是在看三岁小孩一般——
“魏封,你真的以为我拿你没办法了?有点小聪明就敢班门弄斧,老子弄死你就像踩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说完,他又是一膝盖,狠狠击在了魏封的腹部,砸得他痉挛地弯下了腰,嘴角呛出鲜血。
路霈面目狰狞,正欲拿他发泄怒火,忽然听他略带嘶哑的嗓音道——
“一年前,流水别墅工地上有一位名叫徐安冯的工人发生意外,您还记得吗?”
路霈听到这个名字,顿时脸色一变。
“当时您亲自去医院探望了他,确定他变成植物人,不能说话,也不能动弹,医生说他可能这辈子都这样了…”
魏封嘴角勾起了一抹佞笑,“后来您赔偿给了他家里一笔钱,数目不算多,但对他们这样的家庭来说已经是巨资了,此后,您就将这件事抛之脑后,不再理会。”
“作为您最信任的手下,这件事,我当然不会不关注,所以这一年的时间,我几乎每周都去医院探望这位名叫徐安冯的工人,给他请了国内外最好的医生,组织专家会诊,用最前沿的医疗设备…功夫不负有心人,半年前,他终于醒过来了。”
路霈的脸色渐渐有了变化,眼角肌肉轻微地颤动着。
魏封站直了身体,擦掉嘴角的血迹,矜持地理了理衣领,漆黑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他——
“那位工人出于对我的感激和对您的失望,他告诉我,他是您的老员工了,他曾经在南岭工地打工的时候,您让他删掉一段工地上的视频,他出于好奇,偷偷看了那段视频,吓得几天几夜合不了眼,他删掉视频的同时,神不知鬼不觉地留下了备份。”
“这件事他没有告诉任何人。但他猜测,他意外从流水别墅坠楼的事情,大概也和这段视频有关,他觉得您是不会放过他的,所以他把视频交给了我,作为他的保命符。”
这话让路霈彻底暴怒了,尽管他的眼神,简直恨不得将眼前这男人绞杀,但……他并未动手。
是的,只有在绝对优势的碾压之下,路霈施加他人的暴力才会有快感,他欣赏对方脸上的痛苦表情。
但现在,魏封占据了上风。
那段视频,是绝对、绝对不能公诸于世的东西。
而他也绝对想不到,他对魏封的信任,现在给他带来了毁灭性的打击。
只要他手里拿着那段视频,路霈就永远不能对他怎么样。
“看来你蓄谋已久了。”路霈咬牙切齿地望着他,“为什么要背叛我?”
“看来您还什么都不知道啊。”魏封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冷冷笑着,走出了健身房——
“把柳励寒叫过来问问看,您就会知道一切。”
……
走出房间时,魏封手掌心都出了一层虚汗。
回到房间时,路安纯已经醒了过来,坐在飘窗边,有凉丝丝的晨风从床边偷溜进来,撩拨着她单薄的白色睡裙。
她白皙的颈上有暧昧的嫣红,无比诱人,但她双颊却无比苍白,脸色很不好。
“要不要多睡会儿,等他走了你再起来。”
魏封走到她身后,将女孩单薄纤瘦的身子整个环入怀中,“他应该暂时无暇顾及到你,不要怕。”
路安纯感受到男人怀抱的紧实和炽热,回头望他一眼,他嘴角破皮了,左眼也有明显的淤青,她能猜到路霈把他叫会有什么样的事情发生。
她颤抖地伸出手,用柔滑的小臂轻轻贴着他的脸:“疼吗?”
魏封吻了吻她的手腕,痞里痞气道:“没有昨晚你咬我疼。”
路安纯生气地推了他一下:“我没跟你开玩笑!”
“我也没开玩笑,下次你别咬我了,你叫出来都行。”
“……”
路安纯都要被他气哭了。
能把心爱的女人逗笑是不容易的事情,魏封揣的这一肚子荤段子和烂梗,很多时候只会惹她生气,惹她伤心。
看着女孩湿润的眼眸,他也挺挫败,只能从后面环抱着她,让自己坚实温暖的身体安慰她。
“他不敢拿我怎样,放心。”
“魏封,我好害怕,真的好害怕”
他更加用力地抱紧她,贴着她的耳朵,坚定地说——
“信我,这是最后一次。”
“以后你再也不会害怕了。”
第77章 曙光
柳励寒一到公司, 就被路霈叫去了办公室。
电梯里,他紧张得不行。
其实根本还没做好向路霈坦白一切的准备,毕竟, 魏封手里有他伤害路安纯的视频,要把他拉下水,属实算伤人一千、自损八百。
就连那份亲缘鉴定报告, 他其实都准备偷偷放在路霈桌上,而不打算出面亲自揭穿这件事。
柳励寒从来不否认自己是个胆小且懦弱的人, 他不是野心家,尽管他也无比渴望跻身那个光鲜亮丽的上流社会,但他很谨慎, 因为这一切来之不易,绝不铤而走险。
所以很多时候, 他忌惮魏封, 多过于憎恨。
那个男人赌上了一切,也随时做好了失去一切的准备, 所以他下手狠、爬得也快。
从他们的第一次交锋开始,每一次…他都落于下风,被他按在地上摩擦, 毫无还手之力。
这一次, 他够胆子和他正面较量吗。
电梯抵达了路氏集团写字楼顶楼,柳励寒似终于下定决心, 迈着坚定的步伐走了出去。
偌大空旷的办公室,路霈坐在黑木办公桌边, 面无表情, 气质冷冽。
“路先生,您找我?”
没有多余的废话, 路霈开门见山问:“关于魏封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柳励寒不敢撒谎,只能一五一十地将当年的事告诉了路霈。包括他和路安纯之间隐秘又深刻的爱意,毕业突然的分手,以及魏封有预谋的出现…
路霈也着实没想到,魏封来到路氏集团,能力出众,表现乖觉,一跃成为他最信任的手下,这一切的一切,都有周密严谨的计划。
十八岁的那个穷小子,知道自己永远不可能站在耀眼的公主身边。但现在的他,却成为了她的丈夫。
而这一桩婚事竟还是路霈亲手促成的。
他彻底将他摆了一道,他耍了他!
路霈感觉自己简直受到了天大的侮辱,从来都只有他利用别人,现在却被他算计了,甚至到最后…他还威胁他!
路霈无法原谅,恨不得让他死。
柳励寒打量着面前这男人暴躁的神情,这么多年他鞍前马后地跟在他身边,了解着男人的性格,他老练深沉,喜怒不形于色。
他真是气坏了。
这是最好的机会。
柳励寒从文件夹里摸出了那份亲缘鉴定报告,递到了路霈的手里:“路先生,还有一件事,恐怕比魏封更加重要。”
路霈接过了检测报告,当他看到最后一行鉴定结果时,之前的暴怒已经消失了,他坐在椅子上,长久地不发一言,漆黑深沉的眼眸里涌动着某种让人不安的因子。
那是死亡的气息。
就像他当年看到浴池里妻子冷冰冰的尸体时,一模一样的眼神。
柳励寒不失时机地向他表明衷心:“路先生,他们一直在骗您,辜负您对他们所有的信任,他们背叛了您。只要您相信我,我会一直在您身边,为您做任何事。”
“做任何事?”路霈的眼神冷得像零下三十度的坚冰,“你想为我做什么?”
“只要您能既往不咎,原谅我当年…当年的愚蠢行为。您吩咐我的任何事,我义不容辞!”这是柳励寒生平第一次鼓起如此大的勇气,向他做出这样的保证。
为了自己的前途,他必须拼一把,柳如嫣已经跑了,他再也不能倚靠任何人,只能靠他自己了。
赌一把,前路光明,财富地位唾手可得。
路霈已经彻底冷静了下来,站起身,极具压迫感地望着柳励寒——
“替我办件事,如果办好了,以前的事既往不咎。”
……
魏然和哥们韩骁抱着篮球走在街头,一个垂头丧气,一个唉声叹气。
期末考刚刚结束,魏然感觉很不妙。
他哥要是看到了他的成绩单,这个暑假他就别想轻松了,他肯定给他报各种补习班。
他还想参加哥哥姐姐的蜜月旅行呢,肯定也不行了。
不过他们会有蜜月吗?
说不好。
从那天婚礼现场的情形来看,俩人好像都不是很开心。最后姐姐还强迫他离开,不准他再来这种场合。
魏然情绪低沉了下去,韩骁听到他的叹气声,望他一眼:“你考得再烂,至少比我好吧,我英语作文直接没写,你好歹…还写了两行,两行还是三行?”
“不是为这个。”魏然叹气道,“韩骁,你有姐姐吗?”
“有啊,不过我姐很讨厌我,我很小的时候,用她的口红画画,把她气得啊,你知道她干了什么,她掐我叽叽,艹,老子现在都还记得有多疼!”
“……”
魏然扫了他一眼:“我怎么觉得你活该呢。”
“不过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感觉我姐…好像不太喜欢我了。”
“全天下的姐姐都讨厌弟弟,这太正常了,尤其是十岁以前,人嫌狗憎的年龄里,我姐简直恨不得亲手干掉我。”
魏然又叹了口气:“但我觉得,我姐不是那种人,她不会嫌我不好,十有八|九是跟我哥吵架了才这样。”
“你说的…是那天的漂亮姐姐啊?她是你亲姐吗?”
“绝对亲!”
两人正说着话呢,一辆黑色奔驰车停在了路边,柳励寒从车里下来,挡在魏然面前:“魏然,跟我走一趟,路先生想见你。”
“路先生?”
“路安纯的父亲。”
魏然睁大了眼睛:“他为什么想见我?”
“你去了就知道了,上车吧。”柳励寒缓缓侧过身,做出了欢迎的手势。
魏然和韩骁对视了一眼,也没有多想,坐进了车里。
婚礼宴会上,魏封引荐他见过那个男人,当时他只简单地问了句,似乎并没有把他看在眼里。
此后,两人再无交集,不知道那位路先生这时候要见他,是为了什么。
魏然摸出手机,想给兄长打个电话问问,柳励寒看出了他的意图,说道:“你哥也在,等会儿你就能见到他了。”
“这样啊。”魏然看了看开车的司机,“乔叔叔,你也在啊。”
“嗯。”乔正应了一声,便不再多言。
魏然又问道:“那我姐…我是说,我嫂子在吗?”
“你这小孩话怎么这么多。”柳励寒嘴角绽开冷冷的笑意,“到了,就知道了。”
……
半个小时后,轿车停在了东区一处尚未完工的建筑工地门口前,柳励寒带着魏然走到了只起了一个骨架的钢筋水泥建筑之中。
“路先生和我哥在这里?”
“嗯。”
前夜刚下过雨,路面湿润泥泞,两人踩在木板上,朝着下方地基台走了过去。
穿着黑西装的路霈,倚在基柱边,指尖拎着一根烟,手轻微地颤抖着,不知道是出于愤怒,还是什么别的情绪。
“路先生,人带到了。”
魏然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他,索性也只能跟柳励寒一样叫他路先生。
“路先生,我…我哥呢?”
话音未落,路霈忽然伸手掐住了他的脸,饶是魏然如何挣扎,但他的虎口宛如禁锢猎物的锁夹,紧扣着他的下颌,令他无法动弹。
路霈定定地望着他的脸庞,打量了约莫一分钟左右,似乎真的在他的脸上找到了似曾相似的影子。
眼底唯一的一丝光芒也沉寂了下去,留下的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
“路…路先生!”
在他猛然松手之际,魏然也终于挣脱了他的禁锢,猛地退后了两步,难以置信地望着他,“您做什么啊!”
路霈忽然笑了,走到魏然面前,打量着他高瘦的身材:“我听你哥说,你身手还不错,还是你们学校的篮球队队长。”
“昂,是啊。”
“叔叔有事情,想请你帮忙,你愿意吗。”他嗓音柔和,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
魏然揉了揉自己的下颌,不满地说:“您想让我帮什么忙啊?”
路霈领着他来到一个尚未灌注水泥的圆柱形地基坑洞边,对他道:“叔叔的打火机掉在里面了,需要有个身手不错的小伙子下去帮我捡起来,你愿意帮叔叔捡起来吗?”
“打火机?”
魏然好奇地走到圆形坑洞边,往下面望了望,柱洞之下一面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也不知道有多深。
“打火机掉进去,再买一个不就好了吗?”
“你不知道,这打火机对叔叔有非常重要的意义,是路安纯的妈妈送给我的第一份礼物。”
魏然听到这话,犹豫了几秒,便答应了路霈的请求:“我可以下去帮你找找,但不一定能找得到哦。”
“谢谢。”
路霈对柳励寒使了个眼色,柳励寒立刻将绳梯放了下去,抬眸对魏然道:“帮了这个忙,路先生一定会感激你的。”
“这倒不用,小事一桩。”
魏然这些年被魏封保护得很好,是个特别单纯的小孩,当下便走过去,攀着绳梯,缓缓地落了下去。
底下约莫三四米的高度,圆柱直径不长,他连手臂都无法全然伸展,用电筒在底下摸索着,找了一会儿,却一无所获。
“路先生,没有看到您的打火机啊。”
话音未落,忽然间,哗哗啦啦有什么东西倾泻而下,蓦地浇了他一脸一身,魏然摸到身上黏糊糊的液体,竟是水泥!
他忽然意识到不妙,想攀着绳梯爬上去,却发现刚刚送他下来的绳梯早就被柳励寒收了上去。
魏然惊恐地大叫了起来:“路先生!你做什么!”
路霈没管底下少年的嚎叫,他给魏封拨去了视频通话,将镜头对准了坑洞——
“魏封,东区的建筑工地接二连三出事,我一直怀疑这下面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现在正好,找个小孩来压一压,你弟弟还是个童男吧,这不正好撞上吗。”
“哥!哥!”魏然惨叫了起来,“哥你快来救我啊!他们把我丢下去了!”
魏封看着抖动的画面里,路霈那张无比狰狞变态的面孔,平静地质问:“路霈,你觉得你这样搞我弟弟,能逃得过法律的制裁?”
“你处心积虑来我身边,混成了女婿,难道你不知道我是怎么起家的?老子喜欢冒险,更喜欢赌|博,输了不过命一条,赢了就是万贯家财。所以这次也一样,我赌你舍不得你弟弟这条命。”
说话间,他又让柳励寒倒了半桶水泥下去,水泥已经覆没到了魏然膝盖的位置。
“你听好了,我现在每隔三分钟就往基柱里倒一桶水泥,你什么时候把我要的东西带过来,我什么时候放你弟弟上来,不过你要抓紧时间了,这小子可等不了太久。”
“我现在就过来。”
地下车库里,早已等候多时的魏封挂断了视频,踩下油门,轿车飞速地朝着出口处驶去。
柳励寒如路霈吩咐的那样,掐着时间每隔三分钟便往基柱底下倒一桶水泥,听着下面少年恐惧的喊叫声,他的手也禁不住哆嗦了起来,抬眸望向远处的男人。
那男人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低头抽着烟,淡定地等待着魏封的到来。
真他妈是个变态。
以前经常听柳如嫣抱怨,但柳励寒从来没见过他恐怖如斯的另一面,因为他对待外人,永远戴着一层完美的伪装。
只有最亲近的人,才会见到这个恶魔最真实可怖的样子。
柳励寒眼见着水泥已经快要覆过男孩的胸口了,他叫喊的声音也微弱了很多。
他虽然憎恨魏封,将他视为自己的头号对手和敌人,但…他从来没杀过人啊!甚至想都不敢想。
今天这小子要是真的死在这里,他就彻底万劫不复了。
可是…正如路霈自己所说,他的前途就是他赌来的,如果没有孤注一掷的勇气,凭什么拥有着万贯家财。
柳励寒咬了咬牙,还是将手里的半桶水泥倾倒了下去。
水泥已经漫到了魏然的颈子处,他叫不出声了,就连呼吸都因为周围压强的变化而变得无比缓慢,无比艰难…
他正一点点迎接死神的怀抱,安静,艰难,痛苦万分。
这时候,工厂外面传来了呼啦呼啦的警笛声。
柳励寒吓得赶紧扔下来手里的空桶,惊慌失措地大喊道:“路先生,那小子居然报警了!”
路霈没空理会他,因为他看到,远处的魏封已经骑着摩托车,呼啸着冲了过来,只听一声尖锐的刹车声,摩托在路面正前方甩出一道漂移的黑色痕迹。
男人从摩托上跳下来,将手机扔给了路霈:“你要的东西在里面。”
说罢,他朝着坑洞奔去。
“魏然!”
底下的魏然已经奄奄一息,气若游丝,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魏封一脚踹开了身边的柳励寒,从他手里夺过了绳梯,挂在钢筋上,快速地滑了下去,从水泥里将魏然捞了上来。
“魏然,保持呼吸。”
男孩眩然地眯着眼睛,望了魏封一眼:“我…就知道,哥会来救我。”
魏封捞起他的手臂,将他背在了背上:“抓好了,我带你上去。”
路霈将魏封扔来的手机翻了个遍,并没有找到他想要永久删除的那段视频。
他怒不可遏地来到坑洞边,冲里面大喊道:“魏封!视频呢!”
魏封背着魏然,宛如恶鬼一般爬上了坑洞,将少年平放在地上,自己也仰身坐了下来,冷笑道:“你蠢不蠢啊,真有视频,那个工人徐安冯还能留到今天?早就去公安局报案了,也不至于被你弄的个瘫痪的下场。”
“你…你说什么,你…你没有视频?”路霈满脸错愕,“那你怎么知道当初南岭工地的事。”
“南岭工地发生了什么事,我并不知情,徐安冯当初听了你的话,乖乖删掉了视频,也没有偷看,是你自己不放心,对他痛下狠手,还伪装成工地意外事故。后来我找到了他,听他说了视频的事情,但内容是什么,我和他…都不知道。”
“你诈我!魏封你他妈诈我!”
“对,老子就是诈你,你被路安纯骗了这么多年,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事情。”他眼含轻蔑地望着他,“你真是我见过最愚蠢、最好骗的人。”
外面呼啦呼啦的警笛声越来越近了,路霈忽然狞笑了起来:“南岭工地的事,你没有视频,没有证据,报警了又能怎样,我有最顶尖的律师团队。魏封,你以为这样就能扳倒我,太天真了。”
魏封耸耸肩,漫不经心道:“但我有人证啊。”
话音未落,却见司机乔正带着警察赶到了现场,指认了路霈方才企图杀人的犯罪事实。
路霈难以置信,没想到跟在身边这么多年的司机竟然会背叛他。
“乔正,你在做什么!”
乔正面无表情地望着他——
“路先生,别来无恙。”
“你…你也被他收买了?”
“也许我需要重新做个自我介绍,我不是乔正,我是你刚刚企图谋杀的男孩的父亲,也是当初被你亲手推进公海的司机周南川…”
路霈难以置信地望着他:“怎么会,不可能,你已经死了,你不是周南川,我知道周南川是什么样子。”
“我给您开了这么多年的车,即便改头换面,您也不应该毫无察觉啊。”乔正嘴角扯了扯,眼底却无半分笑意,“您真是…太傲慢了。”
冷冰冰的手铐落在了路霈的手上。
这一次,他知道,是彻底栽了。
这些年,乔正是他身边最信任的人,他帮他处理了多少脏事,他干过什么他全都知道。
而这个男人处心积虑地…藏匿着、潜伏着,只等待时机成熟之际,一举将他扳倒。
他再无任何翻身的余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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