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兰花奔跑的身影, 小兰花的笑声,闯进阿滨的世界,让阿滨沉默。
小兰花在外边见到他, 马上绕道走, 在家里也是如此。
不得不面对他, 小兰花眼珠子骨碌碌转,伸手捞她的小阿妹, 一把将人薅到身后。小兰花总是把嘴巴闭的跟河蚌一样观察他, 悄悄往门口挪。
在他转身之际, 小姐俩突突突往外跑。
那时他陷入了魔障,只看得到自己的辛苦, 从未看到妻子的付出, 从未注意到只要他在家,小姐俩就溜出去。
他恼妻子看不到他的辛苦, 为了男人的面子,阻止妻子给人洗衣服, 大言不惭向妻子保证他可以养活母女仨。
两人因为这件事发生了无数次争吵。
他无法说服妻子, 十分恼火钻屋里睡觉。
他闻到饭香,出门吃饭。
小姐俩已经坐在饭桌上,脸埋进碗里呼啦呼啦扒饭。
关于小姐俩的记忆只有这些, 再也没有其他关于小姐俩的记忆。
这一刻,阿滨猛然发觉他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原来小兰花也有活泼、闹腾的一面。
阿滨的目光追随小兰花,眼里出现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心境也在发生转变, 转变细微,尚无人察觉。
乘坐大巴车前往小林场的林北打开车窗, 趴在车窗上,回头看离他越来越远的小县城。
从某个角度看过去,小城宛若一个少女,躺卧在山水之畔。
旅途枯燥乏闷,下巴长了痦子的戴四讲绣花鞋吓大伙儿。
戴四突然站起来,走到前面,转身扶着两侧的椅背,脸藏在阴影中,声音阴恻恻:“也是在夏至日这天,一辆客车拉一车乘客,路上没人,路中央突然出现一只红色绣花鞋,司机驾驶车从绣花鞋上压过去,前面的路突然变成了悬崖,司机刹车已经来不及了,这辆客车坠落悬崖,车上的乘客无一人生还。”
路中央孤零零躺着一只绣花鞋,司机瞳孔猛地变大,快速打方向盘。
戴四仿佛有预知能力,知道司机突然打方向盘,早已准备好了扑倒的姿势。当他扑向左前方姑娘身上时,右脚绊住左脚后跟,踉跄走两步,扑到一个大汉身上。
戴四气的脸红脖子粗,跳起来骂司机,骂声不堪入耳。
又出现了状况,司机靠边停车,下车检查轮胎,左边两个轮胎上扎了三个洋钉。
“轮胎被洋钉扎破了,大家先下来,我补一下轮胎。”司机到车上拿了工具箱下来。
乘客边下车边骂:“谁那么缺德,在路上撒洋钉。”
人群中不知道谁说:“你们看到红色绣花鞋了吗?刚刚司机师傅突然甩车,在躲绣花鞋。”
有人胆大,向后看,果然看到了绣花鞋。
“师傅,你刚刚没轧到绣花鞋吧?”有人跑去问司机师傅。
“据说绣花鞋出现,一定有人死于非命。”有人说。
大家嘴上说不迷信,心底里还是出现了恐惧。
林北注意到制造恐慌的人和戴四的视线交汇一瞬,马上挪开。
戴四拿出一副牌朝林北走来:“你看修车多没意思,走,我们到旁边打牌。”
有人一直注意这边的动静,见戴四跟林北搭上话,急哄哄道:“加我一个。”
林北里面穿了一件背心,他脱掉衬衫,把衬衫撂给冯援朝,给正在用千斤顶的司机师傅搭把手。
这个年代的司机,是全能司机,不仅会开车,还要会修车。卸轮胎、补轮胎是一个十分考验体力和耐心的活,纵使司机有足够的耐心,在炎热的夏季,又在太阳底下修车,司机做不到心平气和修车。
司机骂骂咧咧,手却没停下来。没一会儿,司机身上被汗水浸湿,汗水顺着睫毛滴落,他拿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抹了一把脸,继续干活。
有个人过来给他搭把手,虽然这人使用工具不太熟练,但能够看出这人会修车。
有人陪他,司机不那么急躁了。
戴四眼睛瞪得像铜铃,痦子上长的一根毛抖几下。他在心里骂娘,上手强拉林北跟他一起耍牌。
冯援朝上前隔开戴四和他老板,怼他:“我老板跟师傅一起修车,肯定比师傅一个人修车快,车早点修好,大家可以早点坐上车离开这里。你在这里捣乱,存心耽误大家的行程,你安的什么心,不言而喻。”
这一车乘客去小林场,不是赶火车,就是去办事。
戴四生拉硬拽会修车的人耍牌,一下子犯了众怒,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骂戴四。
有人替戴四说话,被其他乘客一块儿骂。
戴四气急,一气之下跑去捡绣花鞋吓唬众人。
“这人是谁?”林北和司机一块儿卸前轮胎。
“没见过,他第一次坐我的车。”司机拿工具撬外胎。
“你怎么想起来包阿滨、许树两人的车?”显然司机认识林北。
“我一开始到汽车站售票处询问怎么包车,你们领导说汽车站没开那条线路,没得办法,我只能包阿滨两人的车。”林北慢吞吞说。
“这么说,是你教会了阿滨、许树怎么修车?”司机拽出内胎。
“我第一次包车,雇了两个修车师傅,他俩的修车技术跟两个修车师傅学的。”林北递给司机一块小石灰,让司机在漏洞的地方做标记。
他们想要当司机,得拜师,学会了开车、修车才能出师。只会开车,不会修车,如果遇到这样的突发事件,那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阿滨、许树两个傻蛋,被卖车的人教会了开车,一拍屁股就决定贷款买车,不会看零配件好坏,看不懂零件型号,还不懂修车,被卖车老板坑的死死的。
自从两人给眼前的老板开了一段时间车,两人不仅对零配件型号如数家珍,还学会修车,司机好奇两人跟着眼前的老板经历了什么,让两人变化这么大。
司机、林北专注修车,见缝插针聊天。
三个小时后,大巴车重新上路。
接下来一段路程,总有愤恨的目光落在林北身上,林北不在意。
林北和冯援朝下了车,身后跟了几条尾巴。
林北带着冯援朝从员工通道进入火车站,几条尾巴见到这一幕,大摇大摆走员工通道,被工作人员拦了下来。
以戴四为首的几人骂了两个多小时,时不时强闯,许多旅客过来围观,旅客走了一波,又来了一波,几人依旧没能走员工通道。
他们又累又渴,头还有点晕,却没去找水喝,而是跑到阴凉地守着员工通道。
其中一个人随身带了菜刀,被衣服裹着。戴四眼神阴狠踹对面的人,那人摇头往后退,戴四从他怀里夺过菜刀,费了好大的工夫才解开死结,眼睛死死地瞪着通道出口。
戴四给自己找借口,他只是想找南方老板借点钱还赌债,刚刚南方老板乖乖跟他走,乖乖给他钱,就用不到这把刀。对,都是南方老板逼他这么做,南方老板该死。
几人等到天黑,月亮星星出来上班,也没等到林北。
就算他们等到天亮也等不到人,林北早走员工通道到站台,上了驶向牛埠的火车。
这次林北见到了杨菱湖,红参终于送了出去,订了货列车厢。
杨菱湖是一个大忙人,两人聊了十几分钟,杨菱湖匆忙离开,其他人带林北办理手续。
林北下午四点多才坐上火车。上车前,林北打电话联系孙文川,告诉孙文川他大概几点到达牛埠。
夜里,林北和冯援朝下了火车。
孙文川举着牌子站在路灯下朝林北挥手,前面还停了一辆驴车。
孙文川费了不少口舌才借到驴车,他把牌子放板车上,招呼林北两人坐上来,赶驴车回肉干厂。
“林老板,你来牛埠旅游,不带些牦牛肉干回去吗?”孙文川甩鞭子,扬声问。
林北脸上的笑容僵硬一瞬,他借着笑声掩饰心虚。
孙文川回头,把这一切看在眼里。
“上次我从你这里拿的货一售而空,市民家里还有存货,我害怕拿多了货,卖不动,这次我从你这里少拿点货,两千斤。”林北中气十足说。
得亏他留了一个心眼,来接林北之前,打电话到食品厂,是桑老板接的电话。桑老板听他说他要找黄老板,桑老板要帮他叫黄老板,被他拦了下来,他试探桑老板,发现桑老板不知道黄老板四处打电话找林老板,他心生一计,从桑老板嘴里套出不少东西。
桑老板那个大嘴巴子,告诉他他们没打开本地市场,立刻转变了销售策略,铆足劲外销。他们已经准备了半年之久,有信心牦牛肉干在旅客中一定畅销。
他从未怀疑过林老板,林老板却骗他骗了那么久。
他多订了两万头牦牛,林老板把他坑惨了。
是林老板先坑他的,就不要怪他坑林老板。
“我听说你在火车站附近买了一条街,打算做旅客生意,两千斤肯定不够卖。我俩是旧识,你打算大干一场,我必须支持。这样吧,我仓库还有七八万斤货,全给你。”孙文川铿锵有力说。
“我这次带的钱只够买两千斤货。”林北干笑说,“我这次只买这么多,等我下次来,多带些货款来,一定买七八万斤货。”
孙文川背着林北撇嘴,吹牛不要钱,你使劲吹吧。
孙文川迅速调整情绪:“你身边没那么多钱,又想要这批货。不如这样,你把那条街抵押给我,今年年尾,你付清货款,抵押合同作废。牦牛肉干这么好卖,你又不怕卖不完,今年年尾,你肯定能付清货款。”
“……我需要和我两个伙伴商量一下。”林北绞尽脑汁找借口。
林老板跟酒厂签订单,黄老板已经四处打电话寻找林老板,假如林老板打电话联系黄老板,黄老板一万个不同意,这件事就黄了。
在他和林老板签订合同之前,不能让黄老板和林老板取得联系。
他是受害者,倘若林老板当初结尾款不那么利索,如实告知他牦牛肉干的销售情况,他不会盲目下订单。这批订单已经下了,货全压在手里,没钱给养殖户,没钱发工资,他现在死也不够谢罪。货压在林老板手里,只有林老板一个人受到伤害,他拿了那条街,把那条街卖了,就有钱给养殖户,发员工工资。
就算他良心不安,他也要这么做。
孙文川吐出一口浊气,赶毛驴掉头。
“孙厂长,你怎么走回头路?”林北疑惑道。
“咱们今晚住招待所。”孙文川怕黄老板打电话到肉干厂,正巧被林老板撞上,他咬牙出钱请林老板住招待所。
孙文川安排林北和冯援朝住进了招待所,他连夜赶毛驴回厂里,把公|章和财务章揣兜里,连夜赶毛驴回到招待所。
孙文川原本就节省,得到一个如遭雷劈的消息,他就更舍不得花钱,干脆躺驴车上睡觉。
招待所门口停了一辆驴车,车上躺了一个人,这人眼皮上被蚊子叮了一个好大的包。
清晨,林北出门散步,就看到这一幕。
他手里确实没钱,又想要这批货,才出此下策。但凡有其他办法,谁愿意骗人!
太阳还没露头,外边凉快,林北没叫醒孙文川,就在附近散步。
林北回到招待所,孙文川已经醒了,眼皮肿的老高,这只眼睁不开。
林北请孙文川吃早饭。
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再说他还给林老板付了一晚上房费,他多吃五个包子不过分吧。孙文川险些撑哕。
三人步行回到招待所,林北刚要打电话回食品厂,被孙文川拦了下来。
“林老板,上回你找我拿货,给的货款只够发员工工资,那时我们初次见面,我二话不说给了你十万斤货,你摸着良心说我这人怎么样?”孙文川按住话筒。
“是非常棒的生意伙伴。”林北发自肺腑说。
“我这次给你几万斤货,定金都不让你付,单纯支持你发展新的消费人群,你推三阻四,你寒生意伙伴的心呐。”孙文川避重就轻说。
“可是……”
孙文川打断林北的话:“这么短时间,你卖掉十万斤货,这次只给你几万斤货,你闭上眼都能卖完,你到底害怕什么?”
“我倒是想立刻跟你签订合同,这不是你没带章嘛。我先给我的伙伴打个电话,等会我们回肉干厂,我们再谈合同的事。”林北安抚他。
孙文川从包里掏出两枚章,林北脸色顿变。
孙文川不给林北反悔的机会,拉着林北回房间拟合同,签合同。
合同一式两份,抵押合同也一式两份。
孙文川赶着小毛驴,载着林北以及林北的助理回肉干厂。
回到肉干厂,孙文川带林北到办公室,跟林北说:“对了,黄老板打电话打到肉干厂,让你给他回一个电话。”
孙文川把电话座机推向他。
林北脸上的笑容有些牵强:“我突然想起我还有事没做完。我还有十来天就离开了,必须在离开前处理完这些事。孙厂长,下次再来贵地旅游。”
要是林北还有心思游玩,孙文川就该起疑了。他顺势提出离开,坐实了他后悔意气用事签了抵押合同。
果然,孙文川闻言心里更加踏实。
孙文川挽留林北,林北坚持离开。
孙文川再次建议林北用厂里的电话,再次被林北婉拒。
孙文川拉着林北,跟林北确认清楚出货时间,才放林北离开。
孙文川赶着毛驴把林北二人送到火车站,目送两人上了火车,才赶着毛驴离开。
回到小林场,林北找电话,打电话回食品厂。
黄益民、桑超英在电话旁边守了一天,铃声一响,两人立刻拿起电话。
“零元采购八万斤牦牛肉干。”林北颤抖的声音传到两人耳中,两人跳起来欢呼。
林北平复一下心情,说:“7月18日,我带着货到达淮市火车站,你们做好接应工作。”
“我这边一切准备就绪,就是还差四个西游人物,三个三国人物。”黄益民说。
“如果7月6号,任良交不齐画稿,我给他租一个房间,我看着他,让他作画。”桑超英磨后槽牙说。
“刘老酒到淮市了吗?”林北问。
“没。丽水县一团乱,我们也不敢去。”黄益民叹气道。
提起刘老酒,黄益民想起林志炳,他说:“你爹今天给饭店送甲鱼,特意绕到厂里,让我通知你,他让他的客户给他介绍房源。”
“随他折腾。”确实是他爹能干出来的事,林北一点也不惊讶。
三人匆匆互换信息,林北挂了电话。
林北二人乘坐大巴车回到后齐。
林北二人再次住进招待所。
休整一晚上,林北二人前往收购站。
昨晚阿杰跟他说他把自行车送到收购站,林北没见到自行车,就问冯媛爱。冯媛爱跟林北解释:“我们这里情况复杂,龚强到乡下摸查情况,得找一个领路人,自行车被他和领路人骑走了。”
“领路人?”林北。
“没有这个领路人,误入一个不太好的村子,一种情况被扒了一层皮出来,另一种情况是出不来。”冯媛爱说,“这个领路人和各个村子的人都有交情,找他领路,基本上能够畅通无阻。”
林北点头。
从冯媛爱这里拿到材料,林北带上冯援爱姐弟,一行人到电话局申请安装电话,随后三人前往家畜改良站。
林北三人参观一圈。
林北和改良站负责人谈合作。
负责人给林北最大的优惠,每只猪崽子优惠三毛钱。
林北当场付了一万块钱,负责人见林北付钱这么爽快,送林北十只猪崽。
林北虽没有敲锣打鼓给钱,却当众拿出那么厚一沓钱给负责人,被抓猪儿子的人撞见。
林北带着冯援朝离开,冯媛爱留了下来,被这群人围到中间。
冯媛爱跟大家介绍收购站的惠民项目。
林北、冯援朝坐上了阿滨的车。
这次林北没包车,阿滨半道上带了不少人。
到了汉源,其他乘客下车,林北、冯援朝还坐在车上。
林北跟阿滨确认他7月1号到3号包他的车,付了定金。林北、冯援朝依旧坐在车上,乘客陆陆续续上车,许树的车出现了,许树的车停在阿滨的车后面,林北二人下了车,上了许树的车。
阿滨开车离开。
林北包了许树的车。
林北二人下了许树的车,先去了罐头厂。
林北把行李放值班室,去巡查一圈流水线,拍下几组照片,跑去跟宋旭阳说话。
宋旭阳一直在前线盯生产线,竟听到关于唐昊的消息。他劝林北:“林老板,你别住招待所,住厂里吧。”
“我怎么感觉你把招待所当成了龙潭虎穴?”林北开玩笑道。
“你刚回来,还不知道昨天在招待所发生了一件非常恶劣的事件。”宋旭阳给林北倒了一杯水,坐下来,翘着二郎腿,花费老长时间介绍唐昊这个人,才往下说,“几十个人给姓唐的主编举行欢送会,欢送会结束,唐主编回住所,发现住所被洗劫一空,地板都被砸出一个洞。唐主编跑到派出所报案,说他丢了三万多块钱,他怀疑招待所员工和客人偷了他的钱,他还怀疑运输公司的任智偷他的钱,因为任智劝大家少投资他。任智说唐主编是一个骗子,这一切都是唐主编自导自演的。”
“招待所乱的很,你住进去,搞不好招了一身腥,还是住我这里吧。”宋旭阳再次劝林北。
林北没心思管别的事,问:“任智现在怎么样?”
“前段时间上面调人员修进藏公路,任智大专学的土木建筑,第一时间响应号召。一群人给唐主编开欢送会那天,任智忙着转档案,没时间作案。公安按照流程找任智问话,确认任智没有可疑之处,放了任智。”宋旭阳肃然起了敬意。和任智一起吃过饭,他能骄傲一辈子。
“任智走了吗?”林北问。
“今早走的,他们单位要给他举办欢送会,被他婉拒了。”宋旭阳说。
林北一口气喝完茶,骑走了宋旭阳的自行车,前往运输公司。
任智走之前,把林北的事安排的妥妥当当。林北和新的负责人沟通,沟通的还算顺利。
林北和新的负责人吃了一顿饭,他回到罐头厂,已经晚上九点。
宋旭阳把门板卸下来,给林北当床。
宋旭阳想林北这样的大老板肯定睡不惯门,起得早早的,等着看林北笑话。
林北没有任何不适,甚至绕着厂子跑了几圈。
宋旭阳嘀咕:“奇了大怪,我第一次睡门板,腰板难受,林老板怎么什么事也没有?”
宋旭阳做梦也想不到,林北不仅睡过门板,还在田埂上睡过。
林北没事可做,骑车在城区瞎逛,时而请客吃饭,每次必请管运输这一块新的负责人金九宽、张彼得,肯定少不了宋旭阳。
宋旭阳崇拜任智。
有一次宋旭阳喝醉酒,胡翔架着他离开饭店,宋旭阳耍起了酒疯:“肯定不是任智入户盗窃,别人不知道欢送会这件事,只有唐主编和投资唐主编的人知道,那群人把唐主编奉若神明,绝对不会干有损唐主编的事,排除这些人,只剩下一个怀疑对象,那就是唐主编。排除了所有可能,只剩下这一个可能,虽然听起来很荒唐,但是没有别的选项,只能是唐主编自导自演了这场入户盗窃事件。”
“唐主编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任智劝说有效,许多投资者只掏一半腰包投资唐主编,远远低于唐主编预期。唐主编做一场戏,自己偷自己的钱,跟投资者说他没钱做生意,发动投资者再投一笔钱给他。”宋旭阳虽然胡言乱语,但人家条理清晰,被路人听了去。
宋旭阳的言论在一些人中间传开。
恰巧唐昊从公安那里知道是外县人作案,西南这么大,想要找到盗窃犯,无疑大海捞针。
唐昊心里清楚他的钱多半是寻不回来了。他费劲心思弄到几万块钱,结果为他人做嫁衣,他气疯了。唐昊不认输,从头开始发动信徒投资他。
宋旭阳的预言成真,不少人在私底下嘀咕:“难道真的是唐主编自导自演了一出好戏?”
几个唐昊的忠诚信徒第一次散尽家财投资唐昊,这次借钱投资唐昊,可惜只借到10块,20块。第一次,他的信徒最少投资100块钱,现在信徒投资10块钱,唐昊接受不了这种落差,诱导他们借高利贷投资他。
这件事被其家人宣扬出去,大部分人开始犹豫,决定再观望一下,暂时不投资唐昊。
当真的有人借高利贷投资唐昊,唐昊明知道这笔钱的来历,还是收了。
当初犹豫的人猛然清醒过来,惊出了一身冷汗。他们找上唐昊,逼着唐昊还钱。
唐昊说钱被人偷了,没人信。
他们到派出所报案,唐昊作为嫌疑犯被公安带走。
罐头厂生产完林北要的货,一车又一车货被卡车运到小林场,这个案子还没结案。
林北安排参观团乘坐阿滨、许树的大巴车到小林场,让胡翔带队接货。
参观团背着行李登上大巴车,朝宋厂长、工友挥手。
两辆大巴车开走。
林北带冯援朝留下,看着罐头厂发货。
枇杷罐头全发完了,留下三分之二枇杷膏。
林北带着冯援朝到酒厂,看着酒厂发货。
酒厂按照合同,先发了一部分货。
林北二人乘坐运输公司的卡车到石棉县罐头厂,拉申道忠给他做的货,以及川贝,还有他个人名义买的冬虫夏草。
返程途中,路过运输公司,林北到运输公司结清尾款,搭乘卡车回小林场。
林北到达小林场,胡翔正带人卸牦牛肉干。
孙文川不知道从哪里调来的卡车运送牦牛肉干。由此可见孙文川真的害怕赶不上时间,这批货砸在手里。
林北拿着批条去走流程。
他走完流程,和铁路工作人员沟通完毕,还有5个小时装货。
林北去买饭,给参观团和胡翔招的搬卸工买饭,给他们每个人买了六个猪肉包子。
吃完饭,林北带领大家做准备工作。
货列停靠在站台上,所有人井然有序装货。
这列货列穿越河山,到达淮市火车站。
林北和桑超英、黄益民接头。
枇杷制品被拖拉机运到凤阳路仓库,樱桃酒、牦牛肉干等货物被卡车运回食品厂。
货被运完,林北给参观团放了两日假,黄益民回食品厂,桑超英去了凤阳路,林北乘坐公交车回到市区的家。
林北回到家,痛痛快快洗了澡,打开风扇,倒床上迅速入睡。
半夜林北被饿醒,他到灶房找吃的。
冰箱里有几个香瓜,林北先吃一个香瓜垫肚子,才点燃炉子,给自己下了两碗面条。
填饱了肚子,林北回去继续睡觉。
清晨,鸟儿还没起床,林北家的洗衣机已经开始工作了。
林北打扫完卫生,把衣服晾绳子上。
他锁上门,骑车前往凤阳路,路过火车站,才注意到广场上打了好几处枇杷制品、樱桃酒、牦牛肉干广告。
凤阳路入口拉着横幅,墙上张贴精美的海报。
门店、休息场所早已装修完毕。
桑超英就在这条街上培训服务员。林北来的时候,金旺带领他们提前招的临时工过来打包枇杷制品,桑超英让他从王晓冬那里借来的经理带服务员先练着,他过去安排临时工。
每个仓库装了两个吊扇,临时工在吊扇底下工作。
桑超英当初招临时工,大家抢破头皮争这份工作。
桑超英从食品厂调几个老员工过来,让每个人管一个仓库。
桑超英分配完工作,转身就看到了林北。
桑超英拉着林北休息场所,指着墙上的照片说:“装修门店,培训服务员,我都拍了照片。你看这些照片,是否有见证门店一点点成型的感触?”
门店从破破烂烂到耳目一新的蜕变,服务员从眼神怯懦到自信的蜕变,墙上还有一店的身影。林北轻喃:“有。”
桑超英又拉着林北到店里。
店里放了六台冰柜,货架是木制品,底下是柜子,上面被透明玻璃罩着,每个货架对应着一张海报,上面是产品图片以及产品地理位置、功能介绍。
他和黄益民把北哥口述的内容变成现实,北哥眼睛闪闪发光,桑超英分外满足,喜悦装不下,从眼里溢出来。
林北离开了凤阳路,到照相馆,把胶卷给师傅,让师傅给他洗照片。他出了照相馆,骑车前往食品厂。
路上看到自来水厂正在施工,林北的心情更加愉悦。
林北到了食品厂,工人在车间里忙碌着。
黄益民正在整理材料,抬头看到林北走进来,他手上的动作更加快了。黄益民虽然着急,但是有条不絮把材料放文件袋里:“北哥,我去逼一逼印刷厂,你留下来看家。”
林北把川贝的胶卷递给黄益民,让黄益民把照片弄成海报。
黄益民拿了胶卷,气势汹汹骑车离开。
林北把他带回来的票据装纸箱里,把纸箱锁柜子里。
经历了自来水厂的事,厂里员工十分珍惜这份工作,本来他们干十分就极好了,他们偏要干十二分。
林北跟各车间负责人了解了员工的情况,回办公室埋头写川贝的材料。
三人各司其职。
黄益民住在印刷厂,逼着印刷厂把卡片做了出来。
桑超英带着服务员四处摆摊,让市民和旅客试吃枇杷罐头、枇杷膏,跟他们介绍樱桃酒、川贝、牦牛肉干。
林北留在食品厂看家,接待并婉拒想要从他这里拿货的客人,抓紧时间看书。
计划赶不上变化,余好好把小孩送过来给他。
余好好的养鸭场已经建成,正是忙的时候,压根没时间照顾林聪。林南从桑超英口中得知林北回来了,余好好又从林南口中得知这个消息,马不停蹄带林聪到市里,把林聪丢给林北。
“二店开了业,我带聪聪回去。”林北放下聪聪,站起来。
“二店什么时候开业?”余好好搬椅子坐到台扇前,呼呼吹风。
“7月22号。”林北出去一趟,抱了一个西瓜进来,在纸板上切西瓜,拿了一牙西瓜递给林聪。
林聪双手拿着西瓜走向妈妈,把西瓜递给妈妈。
余好好跟他贴贴额头,大口咬西瓜。
林聪十分忙碌,拿一个垃圾桶放妈妈面前,才去问爸爸要他的西瓜。捧着西瓜到妈妈那里,吃一口瓜,腮帮鼓动,弯腰把西瓜子吐垃圾桶里。
余好好牵着林聪出门洗手洗脸,回来就看到桌子上放了一堆类似虫子的东西。
余好好不怕虫子,上手抓这个玩意,仔细辨认:“这就是你电话里说的冬虫夏草?”
一个小脑袋瓜子突然冒出来,余好好低头一看,原来是她家小孩跪在椅子上,扒着桌子,冲她龇牙笑。
小孩伸手拿了一根冬虫夏草,坐到椅子上独自研究。
母子俩互动完毕,林北跟余好好介绍冬虫夏草,并跟她说食用方法。
余好好走的时候,带走了三分之一冬虫夏草。
林北单独给王晓冬留了三分之一,还剩三分之一,他分成好多份,准备抽空送人。
接下来几天,桑超英、黄益民忙成了陀螺。
跟他到西南的人到厂里,林北带上林聪,带着众人到凤阳路,把他们交给了桑超英。
桑超英把他们编成保安队,他们的职责就是维护凤阳路治安。
林北带林聪回到食品厂,他稍不留神,小孩扛着他的小鱼竿到厂旁边的河里钓鱼,小小年纪,钓鱼瘾十分大。
林北陪他钓了一上午鱼,被晒的不行,扛着小孩回厂里。
他给小孩读他写的日记,转移小孩注意力。
晚上,小孩在值班室睡觉,林北跟黄益民讲他在西南见闻。桑超英回来过一次,缠着让他讲发生在西南的爱情故事,林北真没听过爱情故事,如实跟桑超英说,桑超英不信。在桑超英心里,神秘的西南一定藏着美丽的爱情故事。没得办法,林北把一路见闻糅合到一起,编了一个悲伤的爱情故事。
桑超英哭的稀里哗啦。
林北的负罪感极重,硬着头皮编了一个甜蜜的爱情故事。
时间过得飞快,来到了7月22日,周日,二十四节气中的大暑。
余好好提前一天来到市里。
林北骑车载着余好好、林聪提前到二店。
林东、林南带着建筑工程队成员到这里帮忙维护秩序,老成员基本上在榴城街道买了一座小房子,新成员还在努力,不过大家十分开心。
川贝的海报被挂到店里。
八个舞狮队在凤阳路表演。
锣鼓震天响。
林北看到了许初彦、夏露,朱刚强举着朱砚唯,父女俩凑到跟前看舞狮表演。
张盛驮着张衡安挤到了前面,顾美兰、他姐、嫂子们被余好好拽到二楼看表演。
耀学兄妹几个被他爹、他娘拴在身上。
林北掂了掂肩上的小孩:“你知道你妈妈邀请了这么多人过来吗?”
“桑叔说他请了舞狮队,京剧艺术家,杂技表演者,我回家跟妈妈说,妈妈跟奶奶说,跟大娘说,跟美兰阿姨说。妈妈说了一圈,大家都知道了这个消息,大家想看表演,约着一起过来。”林聪眼睛追随活泼的狮子,身子挺的笔直。
一段时间不见孩子,孩子说话更加利索了。林北驮着孩子走进人群。
这里这么热闹。
旅客刚开始经受住服务员的口才诱惑,到了广场五路路口,被攀登架子的狮子吸引,硬是止住了去往盛阳路街口的脚,掉头来到凤阳路看舞狮表演。
狮子忽地探头,观众被贴脸,吓了一大跳。狮子俏皮眨眼睛,被贴脸的大人、孩子心花怒放,他们想跟狮子互动,傲娇的狮子蹬了蹬后腿,跳到木桩上玩耍。
舞狮表演结束,艺术家登上桑超英为他们搭建的舞台,他们在台上唱京剧。
王晓冬给搭的线,桑超英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请到他们。桑超英花费三天时间,给老艺术家搭建最豪华的舞台。
京剧的变脸让这场演出达到了高潮。
坐爸爸肩上的林聪舍不得眨眼睛,生怕眨了眼睛,错过了精彩的表演。
大人跟林聪一个想法。
中场休息,桑超英上台跟大家介绍店里的产品和优惠信息。
当桑超英亮出卡片,许多人被卡片上的历史人物吸引,忍不住想要收集卡片。
在礼物卡片上,每集齐七个印章,才能获得一张人物卡,且一次只能获得一个印章。
在淮市中转的旅客如果实在想要人物卡,可以通过购买一箱商品的途径兑换一张人物卡。
桑超英拿出合同:“我仨是西游迷和三国迷,找画家给我们画稿图,这些全是我们自己的私藏。后来我们想着我们周围有不少西游迷和三国迷,想跟大家分享我们的私藏,于是我们从画家手中买断设计稿。我们单纯分享我们喜欢的东西,不带任何盈利。”
桑超英一说私藏,人物卡在众人心中的地位就不一样了,甚至有人生出了收藏一整套的心思。
桑超英下了舞台,把舞台归还给京剧大师。
众人可纠结了,一边想听桑超英接着介绍人物卡,一边目不转睛欣赏京剧。
又一个中场休息,桑超英上台不讲人物卡,开始介绍休息场所,提到了给他们免费拍照,他们能否取到照片,就看彼此的缘分深不深。
桑超英的话再次引起了轰动。
桑超英又麻溜下了舞台,京剧大师进行今天最后一场演出。
舞狮队伍和京剧大师被服务员请到专门的休息场所休息。
其他服务员跟客人介绍店铺的活动。
不管客人问产品,还是活动,服务员对答如流。
有人为了卡片买了一箱枇杷罐头,一瓶枇杷罐头零售价0.89元,一箱12瓶,统共10.68元,他们买得起。
老年人踏进店里,被川贝的海报吸引,一群人围在川贝柜台看川贝。林北驮着小孩混在中间,看着墙上的照片跟他们讲述他在西南药材市场的经历,他这里的人越聚越多,他开始跟他们介绍松贝、青贝、炉贝,教他们怎么分辨三种川贝,从兜里掏出三个川贝:“你们能分辨出它仨分别是哪种川贝吗?”
林北刚教他们,只要细心,就能分辨出来。
老年人讨论了半晌,分辨出了三种川贝。
这下子不用服务员介绍川贝,他们自己就能分辨出店里卖的是松贝,品质最优。
老年人恨不得包了店里的货,却被告知川贝限购,一个人只能买八两,每天限量售卖50斤。老年人先排队买了一份,打算回家安排家庭成员明早过来排队购买川贝。
正宗的川贝,别说小城市了,在大城市不仅难见到,就算见到,买到手的也是劣质货。
来自大城市的旅客买完一箱枇杷罐头,注意到川贝,挤到前面看川贝品质。老大妈、老大爷开始卖弄他们刚学到的知识,跟大城市旅客介绍川贝,大城市旅客学到了新知识,果断到后面排队购买川贝。
老大妈、老大爷:“……”
大城市的人什么买不到,跟他们争啥!
50斤川贝很快售空,许多人到柜台问服务员什么时候上货,这时候林北跳出来,跟他们介绍川贝枇杷膏。
他拿出一瓶玻璃罐,装满了青贝。
“制作枇杷膏用的是青贝,品质比松贝差一点。松贝贵,一是品质优,二是产量低于青贝,我也想用松贝制作川贝枇杷膏,哪有那么多松贝给我做枇杷膏,我找青贝给你们做枇杷膏,已经花费了我小半年功夫。”林北刚刚取得了大爷、大妈的信任,他现在说的话一半真一半假,没人怀疑他说的话是假话。
他这番话造成的影响就是松贝更加紧俏,有些旅客今晚就要乘坐火车离开,等不到明天,退而求其次买了一箱川贝枇杷膏。
林北开始推销冰柜里的枇杷罐头,并指挥服务员带客人到隔壁休息场所休息。
林北这边枇杷制品卖爆了。
黄益民在酒水区,通过墙上的照片,带大家领略樱花盛开的盛况,通过语言,跟他们描述樱桃结果到成熟经历了什么。黄益民没经历过,林北描述给他听,他描述给大家听。林北艺术加工了一番,编了一段阿哥阿妹爱情故事,时不时冒出当地语言,黄益民信以为真,也这么讲给大家听。
这块区域服务员推销酒水,他就没推销,单纯跟大家分享樱桃。越说,他越心生向往:“我下年一定到西南看樱花,吃樱桃,不知能不能遇到阿哥阿妹。”
黄益民学林北说当地语言,半吊子水平,够用了。
西南对于顾客而言,笼罩着一层神秘的面纱,他们渴望去触碰这层面纱。把这种渴望转化为购买樱桃酒的谷欠望。樱桃酒酒瓶十分精美,瓶身的包装给他们一种甜甜蜜蜜的错觉,买了即便不喝,拿来当装饰品,心情也愉悦。
酒水区生意也爆火。
桑超英待在牦牛肉干区,跟大家伙吹牛。
“牦牛不耐热,我们国家这么大的国土,竟找不到几个让牦牛生长的地区。”桑超英惋惜道,“我还想弄一头牦牛回来养,听到牦牛对生活环境要求苛刻,打消了这个念头。”
桑超英接着吹,吹完牦牛生活在高寒地区,又吹气象,嘴巴一秃噜,把今年夏天热,说成气候变暖。
在桑超英口中,不出百年,就没有牦牛适合生活的地区,牦牛说不定跟大熊猫一样成了国家保护动物。
桑超英吹的起劲,顾客听的带劲,时不时附和桑超英。
有人当场买一包牦牛肉干,边吃边跟桑超英一起吹牛,别提多带劲了。
城区的人仿佛全聚集在凤阳路,这里人头攒动,热闹极了。
天暗下来,大家才注意到这条街挂满了灯笼,从街头到街尾,像极了一条璀璨的灯河。
夜晚,桑超英请的杂技班开始耍杂技。
这条街的人就没少过。
二店开业,热闹持续到夜里,营业额达到了一个庞大的数字。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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