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牧一路回京一路打探宫中消息, 直到临近京城才知道梁夏遇刺了。
伤情如何不清楚,只知道辰沙行刺成功的原因是哄骗梁夏,说地图上染了他的血。
沈君牧当时脸色就冷了下来, 吓得一同随他回京的将士们没一个敢轻易开口的。
沈小将军学他母亲沈琼花的气势学了个十成十, 沉着脸的时候, 简直是生人勿近。
好在她们已经抵达京都, 不管消息真假, 今日就能知道皇上的真实情况。
沈君牧策马而来, 路上没再停歇, 直到有将士眼神好, 远远的瞧见十里凉亭上站着的人, 大声喊沈君牧, “将军,前方那人是皇上!”
边上站着的是大总管李钱, 以及翰林院的陈妤松。
沈君牧抬眸看过去,果真看见凉亭上有一抹熟悉的白色身影。
梁夏从凉亭上大步走下来, 银白狐裘大氅被秋风在身后鼓起拉长, 哪怕迎着风, 梁夏都没舍得眨眼睛。
前方身着青衣的少年打马而来, 在距离她还剩五六米时就急急勒停了马, 动作干脆利落从马背上翻身下来。
他握着缰绳在原地停顿了一瞬,见梁夏朝他张开双臂,才一路跑过来。
风扬起他的青衣袍角, 他像是被风吹着,拥进她的怀里。
梁夏伸手将人紧紧抱住, 如同珍宝失而复得一般,一时间胸腔里被沈君牧的气息填的满满的, 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李钱跟陈妤松跟在身后,都有些动容,觉得眼酸鼻热。她俩许久未见抱在一起的模样,跟寻常百姓有何不同。
沈君牧更是双手环着梁夏肩,脸埋在她颈间,肩膀轻颤,声音低哑,“她们说你受伤了。”
“嗯,”梁夏抚着沈君牧单薄清瘦的背,“我让她们往外跟你说的。”
“嗯?”
沈君牧从梁夏怀里退出来,疑惑地看着她,眼睛都是红的。
梁夏拇指抚他眼底青色,有些心疼后悔,轻声说,“因为想快点见到你。”
要是知道她受伤了,沈君牧会恨不得长了翅膀飞回来。她太想他了,才让人这么跟沈君牧说。
沈君牧瞪着梁夏,握住她的手腕,张嘴低头咬在她的手上。他就刚咬的时候用了点力气,还没等梁夏觉得疼,沈君牧就已经松了牙。
他低着头,梁夏能感觉到他急促的呼吸喷洒在自己虎口处,随后是温热液体滚落脸颊砸在她手指上。
“君牧,”梁夏心一紧,赶紧把他搂进怀里,“我没受伤,真的,哄你玩的,我的武功你知道的而且九号也在我身边,我怎么可能会受伤。”
梁夏抱着沈君牧,低声说,“我只是,太想你了。”
沈君牧额头抵在梁夏肩上,用她的大氅蹭眼泪,闷声说,“吓到我了。”
得知梁夏受伤,沈君牧把北疆王庭挫骨扬灰的心都有了。
“怪我,”梁夏轻轻拍他后背,同时用余光示意李钱赶紧把冯朱朱抱过来给沈君牧看,好转移他的注意力,“你看朱朱,它都想你了,快,朱朱。”
李钱连忙把冯朱朱递过来,“朱朱,还认得君后吗?”
冯朱朱显然还记得沈君牧,一看见他,立马嗲声嗲气的哼哧起来,湿润的猪鼻子拱沈君牧的手指。
沈君牧这才从梁夏怀里退出来,看了她一眼。
梁夏笑得温和乖巧,主动抱着冯朱朱给沈君牧看,邀功的说,“你不在,我把它养的可肥了,你看看。”
知道她是想用冯朱朱转移自己的视线,沈君牧默不作声把小猪接过来,来回翻看检查了一遍。
陈妤松看得纳闷,“找什么呢?”
“检查一下朱朱有没有受伤。”沈君牧抱着冯朱朱,却盯着梁夏看。
梁夏,“……”
陈妤松挑眉,“哦,是得亲自检查检查才放心。”
她揶揄的用手肘碰梁夏胳膊,“大夏你说对不对。”
被她打趣,沈君牧一张俊脸红了个彻底,但却没反驳。
梁夏举起双手,笑着妥协,目光从头到尾就没从沈君牧身上移开,“好好好,回去随你检查。”
“走吧,知道你回来,爹做了饭,把岳父也叫了过来。正好我们从城里喊上艾草跟季晓兮,晚上聚一聚。”梁夏扬声朝沈君牧后面的将士吩咐,“先回兵部。”
众人,“是!”
沈君牧既然回来了,肯定不会再骑马,所以他的马交给了陈妤松,他抱着冯朱朱跟梁夏一起坐马车回宫。
车厢里,沈君牧抱着冯朱朱,梁夏跟他描述行刺那天的情况。
“李钱跟松子吓坏了,九号也有些楞,”梁夏揉着胸口,“也是匕首的寒光从面前闪过,我才头一回清晰的意识到我有了软肋。”
沈君牧薄唇抿着,眼睛盯着梁夏的胸口看,似乎想透过衣服仔细看看她有没有受伤。至于梁夏嘴里的情话,沈小将军根本都没听出来。
梁夏一笑,唇瓣贴在沈君牧耳边,“不急不急,回去脱了让你好好看。”
这个他听出来了。
沈君牧耳廓一热,幽幽瞪她。
李钱坐在外头驾车,眼角皱纹因为笑而挤在一起。他边感慨久别胜新婚,边笑着跟系统说:
‘大夏就会欺负君牧。’
一副长辈口吻。
系统难得听见他跟自己对话:
[我还以为你忘了我呢。]
这大半年来,李钱依赖它的次数越来越少,甚至有时候十天半个月都想不起来它一次,系统还以为自己提前放假了呢!
李钱一愣,自己都没意识到这件事情。
他扭身朝车厢里看,眼底露出笑。
可能吧。
可能是他活在了现实里,已经忙到抽不心神去想别的。如今的他,倒是比十几二十岁刚穿来时,要鲜活多了。
马车接上人,一路进宫。
如今时辰离晚上开饭还有段时间,李钱抱上冯朱朱带人从聆凤宫退了出去,只让人在殿内净室中备了热水,留皇上给君后亲自接风洗尘。
偌大的浴桶里,沈君牧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把梁夏检查了一遍,见她皮都没破,悬了一路的心脏这才噗通落回心底。
而梁夏早就被他用手指蹭出热意,水润的目光盯着沈君牧看。
沈君牧脸瞬间一热,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两人是在浴桶里坦诚相见。
分别了快一年,莫名的,沈君牧害羞起来。
他扯着毛巾拖进水里,试图盖住自己身上的伤痕。
梁夏早就看见了,只是压下了心疼。
这会儿她伸手把人扯过来,手臂环住他劲瘦的腰肢,低头亲他眉眼,顺着鼻梁吻他唇瓣。
“君牧,这是你的勋章。”
沈君牧湿润的眼睫煽动,眼底带着水光看向梁夏。
梁夏湿漉漉的手指捧着沈君牧的脸,清咳一声,用正经的声音跟态度说着最不正经的话,“接下来到了给君后论功行赏的时候了。”
她手指顺着沈君牧的胸口下滑,点在他的枪上,“看来沈小将军已经准备好领赏了。”
沈君牧脸蛋爆红,没忍住,选择自己偏头上前堵住梁夏的口。
水从木桶里蔓延出来,哗啦声听起来似乎都带着节奏。
“想我了吗?”梁夏低声问。
沈君牧低低,“嗯。”
梁夏眼里带出笑,吻着他的眼尾,吻他耳廓,“君牧,以后不分离了好不好。”
沈君牧伸手环着她的背,颤声应,“好。”
等两人洗漱完出来的时候,天色都黑了。
太君后的寝宫里已经许久没这么热闹,如今灯火点起来,四处通明欢声笑语不断,一时间竟有过年的感觉。
“等果子回来,差不多真就过年了,到时候让她给咱们放烟花看。”陈妤松笑着说。
简曲,“好!”
他说,“我把静静也带来看烟花。”
简曲说完扭头看李钱,“行吗?”
李钱这点主还是能做的,大手一挥,“带。”
“好!”简曲开心起来,拉着九号跟艾草一起放天灯。
一盏又一盏的红灯笼随着风飞到天上,汇聚成一条线,远远瞧着像是一条火红的银河。
孩子们在外面放天灯,两个长辈在喝酒闲聊。
窦氏端着酒盏跟沈夫郎的酒杯轻碰,抿着酒抬眸朝外看。
外头孩子们像小时候那般跑来跑去闹来闹去,而蔡甜依旧如曾经那般,站在热闹边缘,双手搭在身后,无声观看。
她像是从没融入过,但也没脱离过。
窦氏犹豫了一瞬,抬脚朝蔡甜走过去,“喝一点?”
他把自己手里的酒盏递过去。
蔡甜微怔,刚垂在身侧的手指攥了又松松了又攥,压抑克制了许久。
窦氏笑了下,准备收回手。他习惯了,……只是胸口依旧不受控制的酸涩了一瞬。
就在他以为蔡甜跟以前一样不会回应的时候,蔡甜低着头,终究是抬手从他的手里接过酒盏,哑声说,“好。”
窦氏愣住,窦氏怔怔地看着蔡甜,眼底似乎有水光晃动。
他掩饰性地昂脸抬头看天灯,感觉眼尾有湿意滑过,随后没入他的秀发里。
窦氏笑起来,“愿大梁,早日盛世。”
蔡甜侧眸看他,许久,仰头一口饮尽他杯中的酒,手指摩挲杯盏沿口,心里跟着重复:
愿大梁,早日盛世。
前方,大梁的皇上梁夏正在教大梁的君后沈君牧放天灯,大声喊着,“愿我大梁,海晏河清。”
梁夏扭头看沈君牧。
沈君牧的衣襟下面藏着梁夏的吻痕,他仔细想了想,对着天灯说的却是,“愿我妻主,此生安康。”
梁夏笑着拉住他的手,“好,此生,必然安康。”
前世的种种如同一场梦,早已遗忘消散。
而此生,必将山河无恙,家国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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