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尼仿佛听到有人来了,撞击铁栏的力量更强了。
整个狮子也更兴奋了。
李执在关着巴尼的门前停了下来。
江寒上前去开门。
因为巴尼是大型动物,野性难驯,所以李执将唯一的钥匙交给了江寒。
在打开门的一刹那,只听得“咚”的一声。
巴尼整个身体都扑在铁笼上,两只前爪抓着铁栏,露出泛着寒光的锋利爪子。
铁栏已经严重扭曲变形,大有防线完全被冲破的架势。
“吼——”
巴尼的吼叫声如雷声贯耳,振聋发聩,李执感觉脑子嗡嗡响。
她捂着耳朵,往前跨了一步。
李执刚一动,便被胡黛儿捉住了手。
“公主,巴尼现在很不稳定,让奴婢去吧。”
李执还没有应允她,她便走上前去。
江寒站到一边,紧紧握着佩刀,准备随时救这个勇敢的少女。
少女的背影薄如纸片,她倒是忘了,少女是以驯兽师的名义被进贡到天海的。
李执伸手转动着凤戒,心想,真是有趣。
昨日清晨,陛下听了魏公公的话,急匆匆走了。
她一打听,原来是波斯军部暗中在与赤蜀兵部联系。
波斯与天海中间隔着半个赤蜀,若真是打起来,勉强打个平手。
从百年前起,波斯为了保住国家的臣民,便甘愿成为天海的附属国,每年纳贡减税即可。
以往波斯的贡品都是香料花草地毯以及金银珠宝。
可新王上位后,贡品却成了有生命的。
凤戒停止了转动。
李执抬眼看着胡黛儿,眼中的深潭荡起涟漪。
无父无母,从小过着乞讨般的日子,是一位杂技团妇人将她捡回去的。
后来,波斯王在看杂技的时候看到胡黛儿,便将她召进宫,教习她礼仪,然后才送来了天海。
这是魏公公从波斯大使那里套来的关于胡黛儿所有的信息。
李执眼中的涟漪波纹更显了,她笑了笑。
就是这样背景这般容貌的人,最好训练成细作了。
我得将她随时带在身边,不能让她去干扰隽儿。
也许隽儿将她送到自己身边,也是有此考虑。
不过她也不敢妄下定论。
既然波斯王想送细作,定不会这么明目张胆。
怕就怕波斯王太聪明,预判了她的预判。
眼前的瘦削的背影走到巴尼面前。
巴尼看到少女后,变得安静了许多。
胡黛儿慢慢伸出细长的手,巴尼爪子从铁栏上放下,四脚撑地。
“巴尼别怕,我是黛儿呀!我们一路上都一起待在笼子里,你忘了吗?”
胡黛儿话音一落,李执怔了怔。
她是知道自己开始被怀疑了,故意这么说吗?
李执抬眸,给了江寒一个眼神。
江寒点点头,朝门口跨了几步,离李执近了点。
江寒摸摸后脑勺,他搞不明白公主的用意。
黛儿看起来娇软可爱,又手无缚鸡之力,待会儿要是被狮子攻击了该如何是好?
可长公主的命令,他不敢不从。
既然长公主让他过来,必有她的用意吧。
再看黛儿,她正蹲在那里跟巴尼交流着。
而巴尼前身趴在地上,整个身体的重心却在后面。
它看似规矩蹲着,可放在鬃毛下的两只前爪却在快速踩着地面。
李执眯着眼睛,聚精会神地看着巴尼的姿势,有些熟悉。
当她眼神往胡黛儿身上转移的时候,看到一截被胡黛儿挡住的铁栏严重弯曲,甚至还透着裂口。
“小心!”
话还未说完,只见已经蓄好力的巴尼一个猛冲,朝着铁栏撞来。
铁栏“嘭”地一声,它已经完全被撞开了。
李执跨步上前,拉起胡黛儿就往边上闪去。
在她抬眼的时候,扫过胡黛儿精致的脸庞。
她的脸上没有惊恐,只是挂着两行清泪,眼里水汪汪的。
可李执却来不及欣赏这样美好的皮囊。
“江寒!”
在巴尼冲出来的时候,江寒就已经准备好了。
当他的手挨到狮毛的时候,却无比顺滑地错过了。
“不好!”
江寒低喊一声,赶紧冲上前,想在巴尼冲出御宠园的时候,拦住它。
可吃了乌石散的巴尼速度太快了,力量尤为巨大,江寒没拦住,让巴尼跑了出去。
随着江寒一声令下,御宠园角落跑出三个暗卫。
他们一袭黑衣,迅捷如风。
在那一刻,李执觉得自己有必要去跟李隽商量一下了。
除了门罗殿,不管她去往何处都有暗卫跟着。
虽然她知道李隽是为了保护她,可这也太没有隐私了!
“公主……”胡黛儿金色瞳孔上泛着闪闪泪花。
不知什么时候,两人的姿势已经变成她抱着胡黛儿了。
感受着清淡的异香,李执将胡黛儿抱起来,松开她。
她边整理衣衫边说道:“回去再说。”
外面已是叫喊声一片。
可只是叫喊了一会儿,便没声了。
李执赶紧出去查看。
胡黛儿跟在她身后,脸上虽然挂着眼泪,却止不住地笑着。
波斯使者说这种狮子是受过专门训练的,只吃生肉不吃人。
外面的小公公们应该没事。
等李执跨出御宠园的门的时候,一位小麦色皮肤的翩翩少年站在她面前。
少年一脚踩地,一脚踩在狮子的腹部,眼中漾着笑意。
而在少年身后,是哭哭啼啼的阮文君和面无表情的李隽。
李隽看到李执安然无恙时,才露出一丝笑意。
许久未见,阮文君还是那般柔弱。
李执用余光瞥了一眼胡黛儿,好像两人半斤八两。
“巴尼!”
胡黛儿看着倒地的巴尼,赶紧跑上前去探了探鼻息。
云博松开脚,道:“小女官放心,在下在边关之时,曾跟住在当地的外域人学过伏虎之术。将此降服方法应用到狮子身上,也不会让它受到致命伤害的。”
胡黛儿这才起身,退回李执身后。
扫了一眼两个泪人儿,还是黛儿看着让人舒心些。
李执本想让江寒和暗卫把狮子抬回去,可一转眼,暗卫早已无影踪。
她只能让柔弱的小公公们和江寒一起。
但是江寒却说不用。
只见他身体一蹲,双手抓着狮子两只前爪往背上一搭。
整个人很轻松就将狮子背了起来。
江寒在小公公们崇拜的眼神下,将巴尼扛进了御宠园。
待事故平息后,李执看着李隽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此时小魏公公匆匆赶到。
李隽嘴巴朝小魏公公努了努。
“小魏公公看形势不对,便来搬救兵了。刚好云将军带着阮三小姐进宫来,跟朕讨个吉利。”
李执坦然地看着云博道:“本宫在此多谢云将军了。”
看着嫣然一笑的李执,云博昨日的内心波动依旧未平息。
之前,爷爷只是告诉他,长公主长得好看,却又说不多怎么个好看法。
那时候他是真的以为爷爷只是给皇家面子才这么说。
阮文君见云博看着李执久久未说话,她拉了拉云博的手,还是没反应。
见此,她便上前替云博回谢:“云哥哥身为天海的将军,理应对外守护疆土,对内保护宫闱的。”
阮文君的语气贴切,言辞得体,再加上她那万年不变的春日和煦般的微笑,简直让人心旷神怡。
李执撇开眼,对小魏公公说道:“你去太医院找孙太医收的第二个徒弟,叫什么本宫忘了,你去问问便知。他对兽医这块很有研究,让他放下手里所有的事情,给御宠园的所有动物们专心配一点药。”
小魏公公走了之后,李执道:“本宫还有事,不打扰各位了。”
李隽转身看着李执离去的背影,嘟了嘟嘴,有些不高兴。
“陛下。”
阮文君的一声呼唤,将李隽的心思呼唤了回来。
李隽转身,眼神冰冷,一如冰冷的王座。
想起阮文君那阵的建议,李执点点头。
“阮三小姐的建议,朕觉得可行。届时,朕会在京都郊外的行宫举办桃花诗会,彩头就是这宫里唯一的一支金丝桃花步摇。”
阮文君欠了欠身:“陛下,文君突然想到一个更好的彩头!兴许比步摇来得更珍稀更贵重。”
魏公公抬了抬眼,紧接着就垂下了眼眸。
不识抬举!
李隽也皱了皱眉,问道:“你想要什么?”
阮文君嗯了一下才说道:“陛下可知火遍天海,甚至火到赤蜀的夺令家唯清?”
李隽挑挑眉。
当然知道!
阮文君道:“这个神龙不见首也不见尾的唯清很是神秘,京都的才子佳人们都想一睹他的容貌,跟他探讨文学。陛下若是……”
李隽犹豫了片刻后,干脆利落道:“可以。若是你,或者云将军,在诗会上夺得头彩,朕便让唯清出来与你们讨论讨论天海的文学发展。”
见李隽答应了,阮文君的眼睛变得更明亮了一点。
她看到心不在焉的云博,又对李隽欠了欠身。
“陛下,民女还有一事相求。”
李隽的心情倒是比刚才好了许多,“讲。”
阮文君小心翼翼道:“民女听说,长公主才华斐然,只是她终日待在深宫中也未免乏味。若是长公主也出席诗会,不仅让诗会锦上添花,还让天家的威严在我们小一辈中上升到新的高度。”
说完后,她嘴角开始泛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魏公公听到第一句的时候,腹诽道:你不是传公主胸无点墨吗?怎的这会儿突然吹捧起公主来?
李隽点头道:“可以。”
待两人走后,李隽和魏公公散步至门罗殿前。
“陛下……”
魏公公刚想问要不要去通报,就被李隽挡住了。
“陛下,老臣始终觉得陛下将长公主卷进来略有不妥。”魏公公道。
李隽斜眼看了看他,“朕知道,可就算朕今日不让她插手,明日她必定会主动管的。”
李隽走着走着补充了一句:“我们的人查到胡黛儿的信息了吗?”
魏公公点点头,呈上一个信封:“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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