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人不是圣母, 也没那么多精力。总不能苏糖说起一家的奇葩事,他们便管一家。
尤其,还是在这样的多事之秋。
因而, 之前只有涉及到亲近人家, 或者实在天怒人怨的时候, 他们才会出手, 若不然, 都是任其发展的态度。
可这次不一样。
先不说这种菜技术失传几年有多可惜,后续苏糖嘀嘀咕咕的,还说了许多上辈子余秋桐做的恶事。
她便是李思成那个心上人。
上辈子苏景文的第一段亲事, 是在中进士后没两天就定下的。余秋桐算盘落空, 便出言怂恿李思成, 由此才彻底黄了。
可惜李思成这样对她, 她依旧看不上眼。没多久苏景文成了罪人,她又成功盖住了身世之谜,便一脚把李思成蹬了, 转身嫁给了别人。
好在真正的余小姐福大命大,才能在几年后揭穿她的身世。
而事发之后, 不仅余家人因为她的狠辣与她划清界限。她自以为的倚靠——后头嫁的那个丈夫比她更狠, 余秋桐没多久就病故了不说,她的女儿也没活多久,小小年纪便因一场病夭折了。
很难不让人去想,这里头是不是有她夫家的手笔。
虽说余秋桐的下场大快人心,可稚子无辜, 想想也是令人唏嘘。
而苏家人在感慨之余, 也决心要插手这件事。
总不能真让余秋桐得偿所愿。
苏家本就如履薄冰了,况且, 这辈子苏景文还成功留在了京城。谁知道余秋桐算盘落空的情况下,会不会再次发疯,如今故事线已经偏离了,到时候防不胜防的,苏家可不想在余秋桐手上栽个大跟头。
既如此,除掉她才是最稳妥的。
这般,当晚苏景文就悄没声地快马回了侯府,不仅说了此事,还问亲爹借了人马。又赶在城门刚开的时候,悄悄带着人回了庄子上。
人手被他连夜安排进了余家庄子。
苏糖虽没细说,可余秋桐不念不节的突然跑来庄子上,想想就不正常。
总不能是来偶遇他的。
苏景文还没那么大脸,况且苏家此次出行也是临时起意,想来余秋桐要解决亲爹娘,应该就是趁着这次的机会。
这些人手训练有素,没两天,也果然证实苏景文猜测不错。
“……余小姐一来庄子上,吃了一顿饭就赏了付老汉夫妇,夸他们差事办得好……听说付家有个跟她同月出生的女孩子,还特意见了她,赏了她一根簪子,得了不少下人的羡慕。”
听着手下人的汇报,苏景文立刻就琢磨开了。
见付老汉就算了,还特意去见那位真千金,这不对劲啊!
而没过多久,京城那边的探子也回来了,声称余家最近确实出了一件事——
余家一位老姨娘前阵子犯了错,原本是要送到庄子上看管起来的。可临出发前一天,不知是想不开还是怎样,突然上吊自尽了。
倒是有丫鬟替她主子叫冤,说老姨娘并没有心存死志。可老姨娘既无子嗣又无宠爱,这事算是家丑,余家无意探询真相,恨不得憋死在宅门里,又怎肯让丫鬟胡言乱语,便将丫鬟发卖了出去。
苏景文:“……”
巧啊。
真是太巧了。
看来猜测的事,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
请示过林氏,见她完全将此事交给自己处理,苏景文便没再耽搁,立刻吩咐那些侍卫盯紧付老汉夫妇,尤其是那位得赏的女孩,务必保证他们的安全,可千万别出了事。
不单是想给余秋桐找麻烦。
苏景文摸了摸下巴,他这怎么也算是救命之恩了,说不准付家人感动之下,今后他们侯府冬季的蔬果就不用发愁了呢。
苏景文:!!!
他可真是个大聪明。
*
底下暗潮涌动,不耽搁表面的一派平和。
庄子上的日子悠闲又惬意。
来的第二日,苏景文兄弟三个就带着小厮们上山下河了。因是私人领域,林氏也不担心他们出什么事,便放任他们自己去玩了。
至于姑嫂俩也有去处。
河流如同玉带将庄子团团围住,这个季节虽没有荷花莲藕什么的,可微风吹来,湖面上波光粼粼的,也自有一番风景。庄子上备的又有船,午后泛舟湖上,再安排上三两点心,说不出的安逸。
余秋桐就是这个时候上门的。
此时带着先知的眼睛看她,姑嫂俩也发现了一些细节:这余秋桐果然是处处讨好,特别是对着林氏,像是提早就摸清了她的喜好,热情极了。
用苏小糖的话说就是: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林氏也没有为难的意思,在小节上和一个小辈计较,实在有失风范。
不过,看到余秋桐的第一眼,林氏就明白过来,为什么上辈子余秋桐处处迎和的情况下,苏家却没有看上她,而是给苏景文另外择了未婚妻。
她是和安氏差不多的长相,文气绉绉的,还带着几分柔婉,仿佛下一秒就能落下泪来。只看外表,实在看不出她会做出那样骇人的事。
而这样的长相这样的家世,聘为正妻自然没什么,可苏景文要娶的,是侯府未来的宗妇,不说多强势吧,总要能弹压住人。
一眼看去,余秋桐可没有这样的气势。
虽然这样说,有点以貌取人的意思,可大家族选妻,除了家世,往往看的不就是第一眼感觉吗?
不过,余秋桐再如何,也轮不到她们指摘,又不是苏家的媳妇。
想着,林氏和苏若芸面上笑笑,只将余秋桐当作普通小辈对待,继续如常与她交流。
而经过这辈子短短几个月的接触,苏糖对母亲也算有了了解,见林氏这样,便知道她是没把余秋桐列入考虑范围内。
【还好还好,没相中就好。】
【大哥可不是那种叛逆的人,父母不同意的婚事,他指定不会有其他想法的,看来这辈子余秋桐依旧跟苏家无缘,这我就放心了。】
苏糖着实松了口气。
也是巧了。
日头西斜,眼看时间不早,余秋桐正要告辞的时候,刚好苏景文兄弟三个从山上下来,正巧就撞上了。
苏景文:“……”
躲是躲不掉的,如今男女大防又没那么严重,苏景文正要硬着头皮上前打招呼,余秋桐便双眼一亮,率先走了过来。
跟另外两人一一见过,最后重点落在苏景文身上,行礼道:“见过苏世子。”
“余小姐。”
苏景文点头示意一下,刚要找借口回房,他这还一身汗呢。
就听余秋桐羞答答道:“听闻苏世子才华出众,于四书五经上颇有研究。小女刚好有几点疑惑,不知可否找苏世子帮忙解答一二……”
这借口找的。
若是其他女孩子,或许林氏姑嫂俩还要感叹一句,吾儿长大了,会骗女孩子芳心了。
但眼前这个,是会杀人的余秋桐啊!
正要上去将两人隔开,就见苏景文在余秋桐问出自己的问题后,眉头一皱,给出了自己的直男发言:
“如此浅显的问题,连我三弟都不会问,余小姐是在消遣我?”
余秋桐原是想拉近两人的关系,不意会得到这样的回答,不由得有些傻眼。
“当然不是。”
她连忙否认:“小女敬重苏世子,又怎会这样做。”
“好吧。”
苏景文像是被迫接受了这个回答,寥寥几语,便给余秋桐解了惑。
见她松一口气,苏景文站在原地,似乎是犹豫了一下,才接着道:
“余小姐平日里若是无事,不妨找点旁的事打发时间,我看读书这件事,确实不适合你。”
说罢,他便一抬腿,潇洒地进内院去了。
徒留外头的人满脸问号。
所有人:!!!!
尤其是余秋桐,那脸上的表情,都快要哭了。
她这是被嫌弃了吧?是吧?
也是相遇的太匆忙,只得随意扯了个借口。而余秋桐平日里更酷爱学琴,于读书这件事上,早就松懈了,学的那些全都还给了夫子不说,问的那两个问题,也是脑海里仅仅能想到的。
谁知道,竟会得到这样的评价。
早知道,她便问自己擅长的了。
而面对这种状况,其余人还憋着,苏糖可就没那么客气了,直接爆笑出声。
【大哥说的没错,这问题交给三哥都能回答的出来,余小姐这目的也太明显了。】
【不过大哥这回答,也是真的直男,一点面子都不给。哈哈哈哈……】
【遭了。】
像是想到什么,苏糖笑着笑着,突然哎呀一声。@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也把送完余秋桐回来的林氏姑嫂俩,惊的心猛地一提。
大惊小怪的,怎么了这是?
就听她道:
【大哥不去边关了,跟明将军一家也就没接触了,那明三小姐还能给我当嫂嫂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还有啊,我真没想到大哥会这么直男,这样的性子,怎么能把人追到手啊。】
【啊啊啊啊!】
【这么好的的大嫂,不会就此错过吧,不要啊!】
林氏&苏若芸:!!!!
明三小姐!
两人眼睛一亮。
至于刚换完了衣服,正好从内室走出来的苏景文,更是脚下一滑,险些栽倒。
小丫头胡乱说话,我那是恪守男德,故意的,故意的懂没懂!
哪里直男了。
还有明三小姐。
明三小姐啊……
许是被苏景文的直男发言惊到了,也可能是有别的事要忙,之后两天,余秋桐都没有再过来。
直到第四日,余秋桐才上门道别,她要回京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林氏嘱咐了几句,又让她给余夫人带个好,末了,又吩咐林嬷嬷装了几筐鱼获山禽给她带上。
余秋桐有些心不在焉的,她谢过林氏的好意,便匆匆上车离开了。
而看着余秋桐的情状,林氏约莫也猜到了几分。
果然。
就在苏家也整好行李,从庄子上赶回侯府后不久,余家田庄那边,突然传来了失火的消息。
第052章
好在救援及时, 房屋财产什么的倒是没什么损失,就是前阵子颇受余小姐青睐的那家庄户比较倒霉,竟因夜里睡得沉, 活活给烧死了。
消息传到余府, 余夫人也没多想, 就是颇为可惜。
“那一手种菜技术, 岂不是也失传了?”
丫鬟点点头, 回道:“这是付老汉的独门秘方,原想着捏在手里更得重用的,谁知道就这么去了。”
“这可真是!”
余夫人不免气闷。
抵不过长女撒娇, 余夫人已将这处陪嫁田庄交给女儿打理, 因而注意到付老汉的手艺, 也就晚了许多。
可这甜头尝到的再晚, 那也是甜头啊。
她原准备用蔬果帮丈夫讨好上峰的,谁知就这么没了,真是晦气。
“母亲, 平日里那庄头做事,总会有人看见一二的, 说不准就有人学到了。”
余秋桐从旁撒娇, 见余夫人脸色未有转圜,不免面带自责,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都怪我,若是我管理的好一些,也不至于闹出这种事, 害的母亲伤心。”
“罢了。”
见长女在旁哀哀哭泣, 余夫人不由心软:
“都是下人们做事马虎,又关你什么事, 你就不要自责了。”
说罢,将方才那丝惆怅抛在脑后,耐心哄了两句。
余秋桐渐渐止住哭声,知道这事是过了,心里也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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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松了口气的,还有苏景文。
好在他提前准备,这一家五口,总算平安被救下来了。
除了付老汉为了护住小儿子,受了点轻伤,其余人都没什么大碍。苏景文虽说好奇,但为了隐瞒身份,倒也没有亲自去见他们,而是派了德义前往。
“多谢恩公帮忙,要不然,小人一家怕是没命了。”
救援的时候,侍卫听从苏景文吩咐,特意留了付家大哥在现场,亲眼目睹了当时的一切。
不仅他们房屋有烧酒的味道,当时出事的时候,大门还被人从外头锁住了,这是明显不给他们留活路啊。
又岂是一句火灾能够解释的!
因而,这会儿一家子都是心有余悸,对上德义的时候,也是尤为的感激。
德义没敢受这一拜,毕竟这里头,可还有付新月呢。
付新月,便是那位真正的余小姐。
想着,他看了眼付新月,也没有瞒着的意思,直接便把事情说了:
“说起来这事也怪我,当初察觉到你家女儿身世的时候,应该早一步跟余家说的,要不然,就不会有今日这一遭祸事了。”
身世?
什么身世?
付家人面面相觑。
德义便叫了人,不一会儿,侍卫便压着一个婆子和一个丫鬟进来了。
徐婆子就是当年换子的丫鬟,事成之后,被一笔丰厚的银子打发嫁去了外地。丫鬟则是前阵子被余府发卖出去的。
而当年指使徐婆子的,正是那位自缢的老姨娘。
她是犯了错不愿意去庄子上,便取巧去找了余秋桐,想威胁她帮自己说说情,谁知道余秋桐那么狠,表面答应,背地里却直接将人勒死了。
至于老姨娘当年那么做的原因,也很简单。
余夫人进门几年未孕,便将老姨娘所生的庶长子抱了去。
谁知抱过去却又没好好照顾,竟因一场风寒丢了性命。反倒是余夫人,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只因她是余老夫人的亲侄女,便只是禁足半年了事,而解除禁足后没多久,竟突然怀上了身子。
当时怀的便是付新月。
老姨娘恨啊,凭什么她的儿子没了,余夫人却能欢欢喜喜抱上孩子。
可她却无能为力,她是家生子,身契都捏在人家手里呢,便将目光放到了余夫人的肚子上。
“她当年,原本是想将小姐送到那种脏地方的,再随意找个孩子丢给付家,碍于女眷出行不便,才没做成。”
徐婆子凄惶道。
这是她这辈子,做得唯一一次恶。
许是老天爷惩罚,这些年她的孩子也接连夭折,只活下来一个独子。
苏家人带来老姨娘身死的消息,徐婆子生怕余秋桐察觉到她头上。她死就算了,到时儿子一家也跟着性命不保,因而这会儿当着付新月的面,她将事情倒了个干干净净。
付新月听完,面上震惊,久久回不过神来。
付家人自然也是。
谁能想到,他们日日疼爱的小女儿,竟然是余家的真千金!
反倒是那位高高在上的余秋桐,那天还特意将付新月叫来庄子上,赏了她一支簪子的余秋桐,才是付家真正的女儿。
“所以……”
好一会儿,付大哥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哀切道:
“所以余小……那位知道自己的身世了,知道我们是她的亲人,还是放了这把火,就是为了瞒住自己的身世?”
虽是问句,虽然,此时房间内没有人回答,可这个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
就是这样。
付家人:!!!!
付家人虽地位卑微,可也是果敢的性子,要不然也不能养出付新月来。她上辈子筹谋几年,还敢独自去敲登闻鼓,跟当年已是贵妇人的余秋桐叫板,这可不是一般的有脾气。
果然。
“爹,我想去告她!”
付大哥伤心了一会儿,脸上神色骤然一变,恨道:
“付家可没有对不起她,若不是恩公,咱们就白白死了,可凭什么?”
“我要去告她,小妹,你怎么说?”
陡然这么大的变故,付新月还不是今后那千锤百炼过的性子,尚还有些茫然。
倒是付老汉沉思一会儿,知道德义等人没有欺瞒他们的必要,点了点头。
“是该如此。”
“我是舍不得小月儿,可跟着付家这些年,你已是吃尽了苦头。既然另有身份,那该是你的,就得拿回来……”
不等他说完,付新月便反应过来,哭道:“不苦,女儿这些年过得一点也不哭……”
付老汉闻言一声叹息,多年的感情,他自然也舍不得这个女儿,可更不能耽误她。
便闭了闭眼,道:
“去吧。”
*
有侯府帮忙,这一世付新月想要状告余秋桐,还是很容易的。
于是,大火过后没两天,在余秋桐以为事情过了,琢磨着要不要再写个帖子,去侯府套套近乎的时候,京兆尹突然接到了一张状纸。
有一农女状告余家,罪名有二:
一是状告余家的姨娘,告她当年恶意交换婴儿,致使农女流落在外,身世不明将近十五年;
二是状告余家的大小姐余秋桐,在知晓身份之后,竟一不做二不休,一把火想要烧死农女和她的亲生父母,其心肠狠毒程度,实在令人发指。
可能是最近刺激多了的缘故,京兆尹乍然收到这张民告官的状纸,还涉及到这样的隐私,竟然很坦然的接受了。
京兆尹:“……”
经过科举的事,他也算看明白了。他这个位置,越是怕事越是坐不稳,反倒凡事秉公之法,还能得个大青天的赞誉,也更让皇帝放心。
因而这会儿,简单一思索,京兆尹便吩咐开堂公审,并命人去了一趟余府。
而这一去,就像是一滴水投到了油锅里,可算是把余家炸开了锅。
余秋桐疑似不是亲生的!
她还想害了真正的余小姐!
那付庄头的死根本不是意外!
所有人:!!!!
无论哪一件,都足够劲爆,先不说其他人什么反应,余秋桐都要吓坏了。
怎么会……
她明明都将人弄死了,那付新月怎会还活着。
然而现实并不给她难受的时间,衙役已经上门,且态度还十分强势。
这也就算了。
余秋桐还想拿自己是官家小姐不宜上堂说事,可余夫人这辈子就得了一个女儿,膝下的男孩儿还是抱养的,她又不是糊涂虫,不会因为面子便不顾亲疏。因而得知有这个内情在,那脸黑的如同锅底一般,不待余秋桐多说,直接便答应下来,甚至她自己也要一同前往。
余秋桐毫不怀疑,一旦证实付新月是她的亲生女儿,而自己差点害了付新月,余夫人能生生把自己活撕了。
而见到余夫人这般情状,余秋桐不免后悔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若是没有出昏招,害了那付新月,母亲必定不是这般态度。甚至哪怕身世曝光,她看在过往的情分上,肯定也会给自己一份体面。
可现在……便是后悔也晚了。
余秋桐便这样,被衙役客客气气请着,跟在余夫人身后一起上了公堂。@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而上了公堂,一看到付新月那张脸,余夫人瞬间便情绪激动起来。
无她,付新月长得太像她早死的姑姑了,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而余姑姑恰是余夫人的表姐,两人自小一起长大,她怎么可能认错。
这一看就是余家的孩子。
“桐桐,我的桐桐!”
都不待京兆尹多说什么,余夫人便扑上去,抱着这个女儿便哭了起来。
第053章
余家换子的事, 因过于离奇,在京城里闹得沸沸扬扬的。
之后连续几日,街头巷尾都在流传着有关的议论, 上到达官贵人, 下到平民百姓, 无不对此事投注了莫大的热情。
作为背后无形的推手, 景阳侯府表面上只是吃瓜的一员, 背地里却比谁都关注后续发展。
而为了在女儿面前过个明路,这日,林氏特意选了个苏糖在场的情况, 把后续事情说了。
“那位付新月……不对, 现在应该叫余新月了, 据说跟余家的大姑奶奶长得一模一样, 当天就被认回去了。”
林氏顿了顿,继续道:
“至于付家,余夫人感念他们这些年, 把余新月照料的很好,况且当年的事付家也是被蒙在鼓里, 都是那个老姨娘的过错, 还险些葬身火海。为了补偿他们,当场就放了付家人的身契,还要送田庄财产给他们。只不过被付家人拒绝了,他们只拿回了身契,之后搬去了余夫人送给余新月的庄子上, 继续种菜, 并让余夫人好好照顾余新月,其他什么也没要……”
“倒是有骨气。”
苏若芸早听了这些后续, 然而这会儿再听到,仍旧对付家人观感不错。
真是可惜了前世,这样厚道的一家子,还有那手种菜的手艺,竟草草死在了余秋桐手里,她可真是造孽。
而想到余秋桐,苏若芸不免好奇道:
“那余秋桐怎么样了,不会跟着付家人回去了吧?”
“啧,她之前可是在明知道身世的情况下,还故意放火要烧死付家人呢,这样也能接受?还是说余家舍不下她,要继续留着她……”
余秋桐毕竟自幼长在余家,不可能一下子跟她划清界限。而京城里流传出来的传言虽多,但真真假假的,后宅里的事若真想捂住,想弄明白还是有点难度的。
可谁让苏家人在余家内宅有熟人呢。
因而,也就比旁人清楚的多点。
林氏便把最新的情报说了:
“余大人最开始倒是想留下她,还想让余新月反口,只说是一场误会,根本没有纵火杀人这回事……毕竟是精心培养的嫡长女,过个一两年便能许人家了,那就能多加一门姻亲。”
“可余夫人哪能同意,余秋桐差一点害死了自己的亲女儿,还想留在余府,简直是做梦,只说要留下余秋桐她便和离,带着女儿回娘家过……余大人眼看妻子反对的那么厉害,况且这事闹得太大了,捂是捂不住的,但凡要点脸面的人家,都不敢要这种杀人纵火的媳妇,自是放弃了。而付家那边也带话出来,说这种谋杀亲生父母的孩子他们不敢要,只当是没生过……余夫人还打点了京兆府那边,让他们该怎么办案就怎么办,如今余秋桐已经被关进牢里了……”
当然了。
如今外头舆论那么热烈,少不了侯府的推波助澜,而成效也果然显著,如今余秋桐算是京城里的名人了,这件事还被搬到话本和戏折子上……
闻言。
苏若芸:!!!
【哇哦~~~】
全程老实听瓜的苏小糖,听到余秋桐这个下场,眼睛也不由得一亮。
【这才是正常该有的结局啊,前世那叫什么事儿?】
【前世余新月认回去的太晚,余夫人都病死了。没人护着,余秋桐又嫁进了高门,余大人虽跟余秋桐划清了界限,但那是时局所迫逼不得已,他嫌弃余新月不帮着遮掩家丑,竟然还告到皇帝跟前去,让余家丢尽了脸面,也直接失去了一门姻亲,对她半点好脸色也没有。】
【府里的下人也是看菜下碟的,余新月过得并不好,好在有余夫人娘家人帮忙,帮着从余秋桐手里要回了余夫人的嫁妆,还在族里找了个适龄男子,虽因跛脚耽误了婚事,可家境富裕为人也不错,余新月自己又有一手种菜的本事,过得还算舒心,可跟这辈子比起来,也只能说勉勉强强了。】
【果然,有娘的孩子就是好啊!】
苏糖兀自感叹着。
可林氏和苏若芸对视了一眼,却不免想多了一点。
这余夫人他们虽不熟悉,可也不像是身体不好的样子,况且年纪轻轻的,怎么就病死了呢。
总不能是余秋桐下的手吧。
闪过这个猜测,两人心头同时一凉,只觉得这么不择手段的人,幸好将她按下去了,若不然,要是像前世那样记恨上侯府,岂不是遭了?
正这样想着,就听苏糖再次困惑出声:
【不过好奇怪啊,这辈子怎么这么顺利?】
【付家人没死成就算了,余新月居然这么快就知道自己的身世了?要知道上辈子家人死了之后,她虽躲过了追杀,也明白是有人害自己,可始终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只能掩藏身份躲在京郊,伺机寻求真相。】
【可她身份卑微,能做的实在太少了。】
【还是李思成那个疯子,害了大哥之后,余秋桐仍旧没多看他一眼。他自己得不到,便也不想让旁人得到,偏偏余夫人死的蹊跷,顺藤摸瓜就查到了余秋桐极力想掩盖的事。他辗转找到了余新月,引导着让她告了御状,才有了后面的真相大白。】
【这辈子是怎么了,难道许多事果真是天注定,即便李思成废了,该来的还是要来吗?】
这一刻,苏小糖两眼放空,露出了怀疑人生的表情。
吓!
所以,这就是强大的剧情力量么?
改不了,根本改不了。
怔了一会儿,苏糖便又恢复如常,继续玩起了九连环。
这是大哥带回来给她的,比起那些无聊的布老虎什么的,能够玩一些益智类的小游戏,生活总算没这么枯燥了。
果然,她还是适合这种朴实无华的咸鱼生活,改变命运什么的,对她而言太难了。
闻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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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氏&苏若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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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嫂俩对视一眼,都有些心虚。
没想到苏家人做了这么多,虽然改变了家里人的命运,可竟让苏糖对“命运”二字更加坚信不疑了。
这可真是……
*
余秋桐被关进了大牢,这会儿李思成虽还对她死心塌地的,可他自身都难保了,同样在牢里出不来呢,又怎么可能使手段救她。
苏家人便放心了,也不再关注余秋桐的后续,毕竟再怎么着,她都跟苏景文扯不上关系了。
可就算不刻意打听,这事儿闹得那么大大,之后几年里,许多消息还是传进了苏家人耳朵里。
听说余秋桐原本罪名不重的,毕竟付家无人伤亡,可因她害的是亲生父母,最终还是被判了流放。@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听说李思成心痛至极,嚷嚷着让文远伯想办法,可新夫人声泪俱下的劝诫,最后他被拒绝了。
听说余秋桐刑满后被李思成纳进了后院,新姨娘手段了得,没少闹腾。
听说正室忍无可忍和离了,可余秋桐也没如意,文远伯忍无可忍,把李思成赶出伯府了。
……
之后几年,李家都是鸡飞狗跳的,倒是越发的没落了。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在余新月回归余府之后,苏家人也迎来了一个惊喜。
付家为了答谢恩公的救命之恩,在跟余新月商量过后,决定将冬季种菜的秘方献上。
德义拿着这秘方,颇觉得烫手,毕竟他这恩公又不是真的,慌忙回府禀告了苏贺南。
“既然是一片心意,那就收下吧。”
苏贺南思索了片刻,就安生受了。
毕竟上辈子,付家就活了一个付新月,几条人命呢,所以这秘方拿着,他一点也不心虚。
不过——
“……这毕竟是付家安身立命的本事,景文也没打算揽功,平白让人家记恨上。找个远点的庄子种着自家吃就行了,什么时候京城各家都种上了,什么时候再张扬开吧。”
德义向来忠心,自然没有二话,领了命便下去了。
消息传到后院,林氏等人得知竟还有意外之喜,一个个都高兴的不行。
那蔬果的滋味他们可还没忘呢,之后冬日里算是有口福了,看来老话说的没错,果真是好人有好报,这不就立刻看到成果了?
林氏特意选了比较信任、手艺又好的两家老农,去余家的庄子上学习。
日子一天天过去,老农们学习的成果还没出来,倒是京城这边,考院紧赶慢赶的,总算将试卷批阅出来了。
这下子,京城立刻就沸腾了。
旁的八卦都跟着停了一停,如今科举的事才是重中之重,毕竟是三年才有一回,考前还出了舞弊的大事,好多人都期待着看结果呢。
坊间还偷偷设了不少赌局。
赌榜首是谁,赌某某能不能上榜……一下子,不少考生都成了百姓热议的对象。
这般,焦灼之下,总算到了放榜这一天。
贴榜附近的茶楼酒馆,早早就被预定一空,不少人抢不上,只得站在大街上等着,景阳侯府就没这种顾虑了。
正对着榜单的天问茶楼,二楼雅间。
林氏看着下头挨挨挤挤的人群,有些紧张道:“也不知道景文考的如何了。”
之前说的再淡定,到底是家里头一个走科举路线的,还诸多坎坷,怎么可能不期待。
这几天,她是佛祖也拜了,太上老君也拜了,院子里头天天冒青烟,连苏贺南都笑她,也不怕这些神仙打起来。
“放心吧,娘,大哥这么厉害,肯定十拿九稳的。”
“就是,旁人考不上,大哥肯定考得上。”
包间里没有旁人,最小的两兄弟也能大放厥词,俨然一副迷弟模样。
夸得苏景文颇为不自在,反倒对结果更为紧张,连连给自己灌茶水。
就在众人期待不已的时候,下头派去看结果的小厮,突然挤开了人群,一边冲二楼招手,一边大笑着道:
“中了中了,世子爷中了!”
第054章
这话一出, 挤着小厮不动的那群人,瞬间爆发出一阵议论。
世子。
因着舞弊的事,这次京城里出身显贵的举子, 都被议论了个遍。而这回参与科举的考生里头, 能被称为世子的, 除了前头刚出了事被立了典型的李思成, 就数景阳侯府的苏景文了。
这位可是真正的前途无量啊。
一时间, 原本拥挤的众人艳羡不已,竟自发让出了一条道儿,由着那小厮从里头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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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了, 兴奋之下, 小厮是顾不得这种状况了, 楼上众人也同样如此。
中了。
真的中了!
林氏喜极而泣。
年纪最小的苏景深, 更是一蹦三尺高,兴奋道:“我就说大哥最厉害,大哥果然中了。”
屋子里一片欢笑声, 而作为当事人的苏景文面上淡定,可微微颤抖的手却暴露了他此时的激动。
真是……太不容易了。
先不说作为侯府第一位科举入仕的后人, 这几年苏景文到底付出了多少。
单单小妹口中的三辈子, 他这功名最终都被夺了去,只得走上一条更艰难的道路。如今能够安安稳稳将功名拿到手,那是付出了许多心血的,怎么能不激动呢。
“夫人大喜,世子爷中了, 还是第六名呢。”
众人兀自激动的时候, 小厮也快步上楼,一进来就报了这个喜讯。
“第六名好, 第六名好!”
林氏连道三声好,见长子神色复杂,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而后就吩咐嬷嬷给小厮厚赏。
喜的小厮见牙不见眼,一连声儿的说起吉祥话。
林氏也赶紧起身,这榜单出来了,想来报喜的官差也要上门了。她便由着苏景文整理情绪,带着下人们先行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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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
刚到府上没多久,外头便是一阵喜庆的锣鼓声,两名喜差被看热闹的百姓簇拥着来到侯府门前,争相向侯府的人报喜。
管事的早有准备,立刻给喜差送上丰厚的红封。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跟着响了起来,下人们还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铜板喜糖花生等,一把接着一把地朝外撒了出去,喜的来看热闹的百姓慌忙上手去抢,嘴里吉祥话也是说个不停。
榜单一出,这一天的京城,几家欢喜几家愁。
与此同时,除了那些中了榜的举子,这一天门上最热闹的,就数那些媒人了。
榜下捉婿,拼的就是一个快准狠。已经有不少举子出现一种盛况,前脚喜差刚走,后脚一波又一波的媒人便上了门,争相给这些未来的官老爷们说亲事。
苏景文身为侯府世子,自然没人敢如此放肆。
可殿试前这几天时间,侯府也热闹极了。数不清的帖子砸过来,不是诗会就是赏花会,还有很干脆的夸赞自家妹妹女儿的,为的什么不言自喻。
苏若芸见了就笑:“嫂子这儿媳妇缘倒是极好,瞧瞧,这么多帖子,都要挑花眼了吧。”
也不单单是打趣。
这些帖子苏若芸也看了,虽有脑袋一热送过来的,可里头不少却是门当户对的人家。
有些女子苏若芸还接触过,不单品貌端庄,人也十分的内秀,是世家大族精心培养的闺秀。
苏若芸也就比大侄子大了两岁,跟这些闺秀也相差不了几岁。她虽担了个县主的名头,可要她自己说,真不一定比得上这些女子。
因而,她也是真的替苏景文高兴。
林氏也点点头:“确实都是好孩子。”
这样说着,脸上却没有太多喜色。
一旁的苏糖没注意这点,只是听着姑姑一一称赞这些闺秀,哪一个才华横溢,哪一个温柔贤淑……尤其还提到了白姑娘,小眉毛皱了起来。
【完了完了!这下真完了!】
【大哥不出事确实是好,可现在看来,他怕是要和大嫂错过了啊!呜呜呜,那么好的大嫂,还有我可爱的小侄子小侄女,呜呜呜……】
【眼下大哥成了京城里的金龟婿了,怕是殿试一过,娘亲就要张罗着给他定亲事了,这下可没有李思成捣乱了,娘亲不会跟上辈子一样,给大哥定下白家大姑娘吧。】
【白姑娘人是不错,可我更喜欢大嫂啊!总不能为了破坏掉这桩婚事,故意去搞破坏吧,那对白姑娘的名声也不好啊。】
【哎,真是愁死我了。】
小人儿越想越气,直接当啷一声,把布老虎扔到了罗汉床下。将看帖子的两人也惊动了,在想起方才听到的心声,姑嫂俩对视一眼,都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不单单是苏糖难受,林氏这几天也颇为纠结。
自从庄子上回京以后,林氏听到让女儿连连夸赞的大嫂是明三姑娘,当即就动了求娶的念头,回京以后就让人查了。
要说明这个姓也算特殊,整个官场上都没几家,轮到武官那边就更少了。数来数去也就宣武将军明家有几个女儿,也确实有个明三姑娘。
也是巧了,如今明将军一家还未去北国边境镇守,也并未立功晋升,仍旧是京城里一家极为不显眼的从四品小官。
林氏自问不是那种看重门楣的人,明三姑娘待长子那般赤诚,四品怎么了,林氏也不惧旁人议论,日子是过给自己看的,管别人那么多干什么。
只是,有关明
依誮
三姑娘的调查,有些出乎林氏预料。
这位明三姑娘平日里爱好舞枪弄棒,于读书上并不热衷,完全不是长子向往的那种妻子。这也就算了,就在林氏调查前几日,她才退了身上的一门娃娃亲。
虽说经过调查,完全不是明三姑娘的错,是那个未婚夫三心二意,定了亲还跟表妹私定终身,最终被明夫人打上门去,直接断了两家的关系。
苏若芸当初便是退婚之身,因而对明三姑娘退婚这事,林氏倒是没什么不好的看法,反而很赞同明夫人的做法。
可,世人眼里,退婚就是退婚。
明家的家世,本身就与苏家隔了几层,这位明三姑娘又是退过婚的。长子并非说不着亲事,那些帖子里优秀的姑娘多了去了,若是弃了这些而去选明三姑娘,怕是旁人的猜测能将两家淹没了。
猜长子是不是有隐疾,才会在金榜题名荣誉加身的光辉时刻,一再降低条件向下求娶;猜明三姑娘是不是耍了什么手段,才能攀上高枝;甚至猜测明姑娘退婚,是不是跟苏景文有关……
经了苏若芸退婚的事,她可太清楚那些人嘴巴有多脏了。
虽有前世的事,女儿也一直在耳边念叨,可想到那些可能出现的情况,林氏仿佛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热情一下子便消减下去了。
当然了。
长子考试期间,她是绝不敢拿这件事打扰的。
一直到殿试结束,苏景文如同他小姑父那样,因着出众的文采与俊美的面容,被皇帝当堂夸赞,甚至亲自点为探花,春风一日马蹄疾,跨马游街的热闹过后,林氏才将苏景文叫来了主院。
“娘。”
苏景文整个人神采飞扬,脸上还带着游街的喜悦,看的林氏越发唏嘘。
她让丫鬟上了长子爱吃的点心,等屋里人都走了,才感叹道:
“一转眼,你都这么大了,不愧是我的好儿子,娘从来没像今天这么高兴过。”
“先成家后立业,这些日子也有不少帖子上门,你马上就要进翰林院上任,也该是说亲事的时候了。娘今日叫你过来,就是想问问你,对亲事可有什么看法,后日府上办喜宴,怕是有不少家要问到此事……”
苏景文到底是个少年,哪怕将要上任,听到说亲的事,脸上不免带了几分腼腆。
尤其,自小妹透露心声以来,他一直知晓上辈子有个琴瑟和鸣的妻子。
虽说之前未曾透露是谁。庄子上知晓是明三姑娘之后,碍于事情繁忙又没来得及调查接触,可对这位未来的妻子,他心中已是有了绮思。
因而这会儿,哪怕有些不自在,苏景文仍旧说出了明三姑娘这几个字。
林氏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她拿出丈夫调查到的那些信息,交给苏景文自己看。
“娘倒是有办法,不让外人生出什么流言蜚语。可两辈子已经有许多不同,或许上辈子你们经历过困苦,走到了相濡以沫的地步,对彼此尊重爱护。可这辈子诸多不同,她也不是你向往的那种女子,之后日子还长,不免有人拿她退亲的过往说事。你可要想清楚了,能不能靠着那些对前世的想象,始终对她爱护下去……”
林氏说着叹声气。
“娘就是女子,知道女子有多不易。若是坚持不住,最后成了怨偶,你倒是能脱身,能娶第二个第三个,明三姑娘却没这么好运了。那这门亲事就不是喜事,而是害了她了。”
林氏说的轻缓,可一字一句都落到了苏景文心上。
娘是担心他心里觉得不平,觉得婚后诸事与想象中不同,因此生怨害了明三姑娘。
可他要怎么说?
他能说看到调查的第一眼,没有别的想法,仅仅只是心疼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未婚夫什么玩意儿,他苏景文的妻子,这狗屁未婚夫竟然敢嫌弃?
欠锤吧!
苏景文想不了那么长远的以后,他只是想到退了婚的明三姑娘,这阵子可能面对的种种流言蜚语,自责不已。
恨自己为什么不早点查查,一个大男人在那羞来羞去,最后让妻子无端受苦。
至于今后。
能不能像上辈子那样相爱他不清楚,可责任但当,身为苏家人,苏景文还是有的。他必不可能做什么陈世美,因一时爱恨便对妻子弃之不顾,即便最后没有爱情,依旧会给她最好的尊重。
因而娘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娘,我就要她。”
想着,苏景文抬起头,面容十分坚定:
“您也不必猜来猜去了,实话说,自从去年妹妹出生,儿子心里就认定明三姑娘是我的妻子了,除了她没有别人。所以一事不烦二主,劳烦您帮儿子将亲事定下来吧。”
至于什么谣言,什么配不配的。
他今后自会努力挣前程,努力走上高位,让那些人不敢在妻子面前多言一句。
林氏对长子何其了解,见他这样子,便知道他是下定了决心,八头牛都拉不回来了。
罢了罢了。
可能这就是缘分吧。
想着,林氏也定下心神。
送走苏景文后,她便亲自写了帖子,让人送去明将军府上,指名邀请明三姑娘参加后日的喜宴。
收到帖子的明夫人,乍一看上头的署名,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再看到里头的内容——
明夫人:!!!!
第055章
“苏世子家世显赫如今又成了探花, 眼见着前途无量,这次说是喜宴,其实也是变相的相亲宴, 多少人家想求帖子都求不到呢……怎么夫人还一脸愁容呢?”
一旁的大丫鬟也看到了帖子上的内容, 顿时惊喜不已。
一转头, 却见明夫人唉声叹气的, 眉头也紧紧皱了起来, 不由心下诧异,连忙问了一句。
“苏世子自然是极好的。”
明夫人说道。
“只是……”
只是明家一介四品小官,在京城里根本排不上号, 侯府再怎么着, 也不可能跟她们结亲, 这帖子送的实在是蹊跷。
况且, 棠儿前不久刚退了亲事,虽说她打上了门,也让旁人都清楚是吴家做事不地道, 可外头对女儿的议论仍旧不少。
她们也不敢妄想去跟侯府结亲,可就怕到了宴会上, 有人认出棠儿来, 又是一番唇枪舌剑。那宴会上人又多,传来传去,最后将棠儿的名声弄得更加不堪。
又让她怎么放心呢。
“罢了。”
明夫人并非独断的人,女儿又一向主意大,她便将帖子交给丫鬟, 嘱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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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帖子给三姑娘送去, 让她也拿拿主意。她若是不想去,便是拼着得罪侯府, 咱们也把这帖子拒了。”
大丫鬟福福身,连忙应了。
须臾又回来了,拿着帖子欢喜道:
“三姑娘已答应了。说既是侯府邀约,万没有推拒的道理,就当是散心了……旁人的议论又少不了一块肉,若真有人不辨是非,因此不与明家议亲,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人家,无缘便无缘吧。”
这倒像是女儿会说出来的话。
明夫人微微笑笑,命丫鬟传了针线房的人过来。
春裳是早就做好了的,可那些衣裳去同等人家也尽够了,去侯府却有些欠缺了。
“也不用太过华丽出挑,中规中矩就够了。”
生怕针线房的领会不到她的用意,明夫人挑好料子后,还特意交代了一句。
针线房心里便有数了。
因时间比较赶,应下后便慌忙退下了。
与此同时。
不止是明家,京城里收到帖子的人家,家中没女儿的还好,另有想法的那都激动坏了。
毕竟在同辈人里,除了晏小侯爷,也就苏世子身份最为尊贵了。如今,他又被圣上亲笔封为探花,眼见着是越发显赫了。
况且,苏家还没那么多乌七八糟的妾室,侯夫人又是个明礼性子柔善的,有适龄女孩的人家谁不眼热啊,都想着被林氏看上的是自家。
而能被邀约进去,就代表着一种认可,怎能不开心呢?
还有不少自家收不到的,便拐着弯,求了有姻亲的将自家女孩带进去,万一呢。
万一就被看上了呢。
这般,到了景阳侯府办喜宴那日,不说苏家门前有多热闹,整条街都显得有些拥挤。一辆接着一辆的华丽马车停在外围,倒是有眼力活的想要给更尊贵的让道儿,可人实在太多了,根本走不动。
只得一家挨着一家,慢慢等着前头的人进去。
而围观的百姓看到这一幕,也纷纷议论开了:
“不愧是侯府,苏世子可真是命好,旁的举子门前哪有这等盛况。”
“命好?京城里世家那么多,怎么不见其他府上那么热闹,还不是苏世子自己有本事,你倒好,一句命好把人家的上进全抹杀了。”
“就是,如今这京城里,苏世子可真是数得着的好儿郎了,苏家家风又好。我要是家世显赫点,我也愿意把女儿嫁给苏世子……”
“嘿,大白天的,你就开始做梦了。”
……
话糙理不糙,这次京城各家的热情,着实让人有些吃不消。前来赴宴的人,竟比送出去的帖子多出了一倍有余,比前次苏若芸相亲宴的人还多。
不过也能理解。
姑娘是嫁出去的,之后过得怎么样,姑娘能不能立住是一方面,也得看夫郎品行如何,夫家靠不靠谱。
而景阳侯夫人过得有多舒心,京城里的人可都看在眼里的。但凡是疼女儿的人家,都不会错过这次机会,可不就一窝蜂涌上来了么?
林氏虽没预料到会有那么多人,可她这人向来是有备无患,预备的就比原定的多了许多,因而除了最开始有些混乱,后头很快就恢复了秩序,一切尽在掌握。
随着赴宴的人陆陆续续进来,很快,侯府里就慢慢热闹起来了。
“苏夫人……”
随着一声呼唤,林氏抬头看去,见白夫人带着两个女孩款款而来,面容微微一顿,很快恢复如常。
两个女孩一个才七八岁,一个却正值妙龄,想来就是白大姑娘了。
她面容只是清秀,却说不出的和婉,如雨后新荷,令人一看便很有好感。仪态也端庄的很,却并不刻板,反而有一股书卷气,望之令人心折,怪不得能引来百家求。
“见过侯夫人,见过县主。”
等来到近前,白大姑娘微微带笑,屈膝行了个礼。
林氏忙拉起她,笑着将她夸了又夸,又转身去同白夫人说话。
见到这一幕,后头已经进场的姑娘们不免发出一阵议论。
实在是白家自诩清流,从来没有与世家结亲的先例,而近日的喜宴为的什么,在场人也都清楚。而苏家虽说是侯门,可白家也不差,白大人时任右都御史,官居二品,又得圣上信重,说起来真应得上一句门当户对。
看来不纳妾的苏家确实是香饽饽,竟引得白家也破了例。
再看林氏和县主的态度,不少人面色难看起来,这又多了一个有力的竞争者。
【哇!】
【这些小姐们的表情可真精彩,也不知道这次没了李思成,上辈子的事还会不会发生。】
【好想近距离吃瓜。】
苏糖被奶娘抱着,处在林氏身后的位置。她小身子动来动去,也将在场人的眼神都看在眼里。
顿时发出一声惊呼。
而林氏和苏若芸闻听这话,面上也是半分未动。
实在是,在林氏准备宴席的时候,女儿便把这次宴会上可能出的意外,全都说了一遍。
其中最大的意外就发生在白大姑娘身上。
原来上辈子,因不必考虑明三姑娘这个人,苏景文的成绩一下来,苏白两家便互相透了口风,起了结亲的心思。
当时也有喜宴,只不过不必再相亲,定然没有这辈子热闹。可就在那样的场合下,李思成竟跟张家女眷里应外合,将白大姑娘推落入水,还令一纨绔子将她救了上来。
白家是个疼女儿的,虽说苏家帮着令那纨绔子吃了大亏,再不敢提与白大姑娘结亲的事,苏家也表示并不在意此事,要继续跟白家的婚事……可这事发生在苏家,白家本就恼恨,又不愿白姑娘今后因此矮了一头,亲事的事便不了了之了。
而后头过了两年,谣言的事渐渐散去,白姑娘才又重新议亲。不知怎么的,竟与晏小侯爷结了缘分。
她也是个倔强的。
晏小侯爷丧命在赈灾途中,死不见尸。
她当时新婚几年,也不知是不是初春泡水伤了身子,始终未有孩子。夫死的消息传回来,晏家又眼见着不好,因此娘家劝夫家也劝,却也不愿归家去,最后小侯爷的棺椁抬回来,她竟一头碰死了。
着实在京中引来不小的议论。
当时苏糖说起此事的时候,林氏已将帖子给明家送去了。
听着这些事情,她心里也是感慨不已。既觉得这是一对有情人,若随意插手坏了他们的缘分,实在是不好,可想到这二人最后全都丧命,又忍不住一声哀叹。
不过,她自是不能因为可怜便提醒白姑娘别嫁。
晏家终是要议亲的,不是她也是旁人,而比起长长久久的一辈子,焉知白姑娘会不会更愿意陪着小侯爷度过短暂的几年呢?
她便不打算插手了。
唯一能做的,便是将害她的那几家都排除在外。而李思成虽然没来,可人多眼杂的,为防再出意外,这一次宴会也是留足了人手,务必要看好园子。
这般想着,林氏又同白夫人亲热的说了几句,便令婆子将她们母女送了进去。
后头又陆陆续续进来不少人。
而等明夫人带着明棠刚一露面,其他人尚未反应过来,苏糖便率先欢呼起来;
【哇!大嫂,是大嫂!】
【大嫂年轻的时候,居然这么漂亮,看来还是京城养人啊!上辈子大嫂跟着大哥回京的时候,都在北国边境风吹日晒七八年了,看起来英姿飒爽的,跟现在简直判若两人!】
【不过,还是现在这样不吃苦的好……嘿嘿,大哥可真是好福气,等会我一定要缠住大嫂……】
后头一堆乱七八糟的,都是等会要如何亲近大嫂,让林氏这个亲娘对大嫂另眼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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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氏:……
苏若芸:……
这小淘气鬼!
不过林氏也松了口气,看来帖子给对了,没出现认错人的乌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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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着,她又细细看向明棠。
雪白的皮肤,五官明艳大方,是一种颇为抓人的美,倒是令林氏有些没想到。不过却未见半分俗媚,反而因她那英气勃勃的眉眼,自信爽朗的笑容,活力十足。
即便是带上婆婆滤镜,林氏也挑不出半分错来,这可真是个惹人喜欢的姑娘。
林氏笑容更灿烂了几分,她上前握住明夫人的手,显得十分亲热,连带着还多问了明棠几句。
明夫人自是又惊喜又意外,好在还算端得住,忙细细回应了。
倒是后头那些女眷们,见林氏如此态度,不免有些诧异。
这两人是谁?
从未见过就算了,怎么苏夫人对她们如此热情?
第056章
也不怪她们如此奇怪。
明家起家的晚, 之前明大人只是永州宣抚司同知,正五品的官,后头跟着镇国公次子剿匪有功, 才越级连跳, 不仅升了官, 还进了京。
当时一同升官的武官有不少, 明家原先的亲家吴家便是一个。最初进京的时候还热闹过一阵, 可惜太平盛世,武官出头的机会本就少,等热闹淡下来, 也就没太多人知道了。
这也是当初吴家着急撇了明棠, 也要跟表妹在一起的原因。
那表妹虽是庶出, 可她爹乃是镇国公的养子, 亲父曾是镇国公的亲随,舍命救过镇国公的,平日里也颇受镇国公看重, 还为他在京城找了个要职担着。陆玉珍又是家里唯一的女儿,还算是受宠, 无论如何都比明家强多了。
这不, 按常理苏家这宴会,明家人是无论如何也进不来的,吴静怡却能凭着陆吟秋的关系,跟着镇国公府的人一同进来,这就是差距。
也正是这个缘故, 旁人一时半会不认得明家母女是谁, 她却是知道的。
吴静怡:!!!
吴静怡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特别是看到林氏亲热的握住明夫人的手,还极其温柔地跟明棠说话, 明家人在园子门口停留的时间,甚至比几位热门人选还要久的时候……她整个人又惊又怒,甚至忘了眼下的场合,抬脚就要上前贬低明棠。
可不等她动作,早就认出明棠是谁、知晓几家过节的陆吟秋,眉头皱皱,只是一使眼色,便有人死死拉住了要发疯的吴静怡。
吴静怡这才回神。
意识到差点干了蠢事,在苏家的宴会上发疯,顿时惊出一阵冷汗。
陆吟秋却颇为看不上吴家的作为,连带着对吴静怡也没什么好脸色。
她也不屑跟吴静怡废话,转头看向陆玉珍,冷冷道:
“既是你带进来的人,那就给我看好她。若是让镇国公府在宴会上丢了脸面,我必定一一禀明母亲。”
在场女眷众多,陆吟秋这话,自是压低了声音讲的。
可陆玉珍却瞬间变了脸色。
她其实是想看吴静怡发疯的,最好能给明棠一个没脸,反正丢人的又不是她,她自可以装无辜,说不定还能引人怜悯。
可陆吟秋乃是镇国公府的嫡长孙女,别说是陆玉珍,就是嫡母在她面前,都还要小心翼翼的捧着,她的话,至少明面上,陆玉珍必须听从。
再者,因为与吴家的婚事,原先对她颇为怜爱的老国公夫人,如今态度都淡了许多,摆明了瞧不上她的举止。若是吴静怡闹出什么事来,陆吟秋回府上一说……
想到那后果,陆玉珍咬了咬唇,只得点点头,将吴静怡扯到了身后。
二人没再多话,只是看着明棠含笑自若的模样,看着周围人都在议论明家母女,让她们出尽了风头,指甲险些将手心掐出了血。
“静怡,明家怎会有侯府的帖子。”
等人都来的差不多了,陆家的女眷也都渐渐散开,各自去找相熟的人了,陆玉珍才走到角落里,问起了最重要的事。
“约莫是明家跟侯府有什么交集吧。”
吴静怡说道:“总不可能是因为明棠。”
说着,吴静怡有些心不在焉的。
这明家也真是的,若早说他们与景阳侯府相熟,他们何至于找上陆玉珍,再如何受看重,也只是个小娘养的,还害的吴家被旁人那般说嘴。
陆玉珍又如何看不出吴静怡的懊悔。
她心里冷笑,正要说些什么,却见吴静怡抬脚就走。
而顺着她走去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不远处一株花树下,颇受苏小姐青睐的明棠,这会儿终于脱身,正饶有兴致地盯着树上的紫玉兰观赏,旁边只有一个丫鬟陪着,并未见明夫人的身影。
见状,陆玉珍目光闪了闪,转身拦住一个丫鬟,由她带着往净房方向走去。
吴静怡脾气暴躁,便是原本打着缓和的心思过去,被人刺两句,也能立刻口不择言,她跟明棠撞上,多半会闹出事来。
这正是陆玉珍乐见的。
而想到方才陆吟秋的警告,她自是不能留在这了。
就如陆玉珍猜测的那般,吴静怡确实是打着缓和的心态去的。
说起来,比起陆玉珍,明棠才是自小跟她一块长大的,两人之前的关系还算过得去。之前两家退婚的时候,她可是一句难听的话都没说过,够意思了,明棠总得念念旧情吧。
就算不能化敌为友,可明棠那般受侯夫人看重,至少不能让她在苏家人面前说自己坏话。
想着,吴静怡十分自信地走了过去。
然后,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两人就直接谈崩了。
明棠无语至极,这世上竟真有如此厚脸皮之人!
两家都闹成那样了,她竟能轻飘飘说出两人继续做朋友的话,打量明棠不清楚她在想些什么吗?
“恕我很难从命,吴小姐还是赶紧走吧。”
明棠面无表情道。
这也就是在宴会上了。
若是私下里,她哪还能这么客气。非得给她亮亮手,让她知道花儿为什么那么红。
而被这般无情拒绝,吴静怡也果然恼了,刻薄的话脱口而出。
“明棠,你在神气什么?”
“一个被退了婚的女子,不在家里好好反省,竟还舔着脸跑到宴会上来丢人现眼。侯夫人也就是可怜你,才跟你说两句话,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吴静怡也算是不吐不快,因而越讲,声音跟着越大。@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而看着周围人都被吸引过来,对着两人指指点点,她也丝毫不觉得难为情,反而还得意起来。
无他,在她的认知里,被退了婚的女子,就是丢人,就是该老实躲起来,最好一辈子别出门。
尤其是明棠。
她凭什么过得好,被哥哥退婚之后,她就该越过越落魄,始终挣扎在泥泞里,看着哥哥越飞越高,日日懊悔日日难受才对。
而吴静怡这番话,也果然引来了不少的围观。
出于对退婚女子的鄙视也好,还是因着方才明棠受侯夫人看重,这几个人心里不忿,跟风打压她也好,越来越多不堪的言论在周围炸起:
“竟是退过婚的。”
“那还来苏家的宴会,是觉得自己会被看上吗?”
“可真是不要脸。”
……
作为被议论的当事人,明棠却是难得的镇定。
毕竟同样的话,这阵子她听说过太多,甚至来之前她也做好了准备,因而这会儿听到,竟也不觉得奇怪。
她看着吴静怡洋洋得意的脸,十分平静道:
“过得不好尚能和离,明棠从不觉得,女子退婚有什么丢人的,只懊悔自己退晚了。”
“你哥哥勾三搭四不守婚约,身为他的妹妹不以为耻,反倒觉得此事是对的,真是丢女子的脸。你这样的人都能出来乱吠,我又有什么好躲藏的。”
明吴两家毕竟官位不高,两家退婚的因由,在场众人还真是不知晓。
因而这会儿,在场众人立刻一片哗然。
且不说那些中立之人如何议论,便是方才跟风辱骂明棠的,这会儿脸上也讪讪的,趁着没人注意,悄没声从人群中退出去了。
“说得好!”
就在众人议论之时,人群外围突然传来一句高声评价。
闻听这熟悉的声音,众人连忙回头,就发现她们身后,竟还站着安平县主。
县主旁边,明夫人一脸气愤,镇国公世子夫人神色微微尴尬,除此之外,还有苏夫人在内的几位诰命夫人,此时神色各异,也不知听了多久了。
“县主……”
见到这些人,吴静怡声音都在颤抖。
尤其是镇国公世子夫人,看到她,吴静怡才恍然想起陆吟秋的警告,她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只听苏若芸道:
“当不得你一句县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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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照你所说,我这个跟人退过婚的女子,这会儿就该在泥坑里埋着,竟还敢在宴会上横行,真是好大的胆!”
“县主!”
听到苏若芸这番带刺的话,吴静怡哪还站的下去。她也就是在同等的女子面前,还能霸道一些,遇到安平县主,那腿立刻就软了。
“是我说错了话,可我说的只是明棠,并没有影射您的意思啊……”
吴静怡惊吓之下,话说的语无伦次的。
然而即便到了这个地步,仍旧不肯放过明棠,言语间尽是诋毁。
明夫人原就是个护犊子的性格,若不然,好歹也是官夫人,即便是为了两家的脸面,也不会做出打上门的举动来,可见是气狠了。
这会儿听到吴静怡的话,她直接气笑了。
当然,打人是不可能打人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女儿受到的流言蜚语已经够多了,总不能再添一条。
可论嘴炮,谁还不会呢。
她便阴阳怪气道:“既然吴姑娘觉得,你哥哥做得万分正确,那我改日便去高家告知一声,不拘是表姐表妹,还是红颜知己的,尽可以抬进家里了,便是做正妻也是使得的。毕竟吴姑娘为人大度的很,是万万不可能退婚的……退婚?那不是要吴姑娘的命吗?”
这话说的既无耻又好笑,可比吴静怡所说的有杀伤力多了。
瞬间,人群里便闪过一道又一道的轻笑声,都是方才指责明棠时,那些不曾出声的。
吴静怡气的脸颊通红,偏偏又不敢反驳,生怕越得罪越多。
然而她不说,不代表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安平县主很快招来管事嬷嬷,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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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无耻之人,是谁给她送的帖子,我之前怎么不认识?”
第057章
“回县主, 吴家与侯府一向没什么来往。此次宴会,并不曾往她家送过帖子……”
说着,管事嬷嬷微微抬头, 往镇国公世子夫人的方向看了一眼。
显而易见, 吴静怡是蹭着镇国公府的帖子来的。
见状, 安平县主像是才知道吴静怡是谁一般, 有些歉然的看向陆夫人, 态度也和缓了许多。
正要说些什么,却见陆夫人摇摇头,道:
“虽是跟着国公府进来的, 可既然此女如此不堪, 还惹得县主跟着生了一场气, 倒也不必看国公府的面子, 直接逐出去便是。”
陆夫人并非不明事理之人,事实上,她对吴静怡的言论也颇为看不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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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人毕竟是跟着国公府进来的, 若是安平县主不顾陆家颜面,直接将人处置了, 那打的就是陆家的脸, 陆夫人焉能同意。可眼下她将选择权交给自己,还做足了姿态,陆夫人顿觉心中舒服了许多。
这才有此回答。
安平县主也果然笑了起来,给足了陆夫人颜面:“有夫人这句话,阿芸便放心了……黎妈妈, 将人请出去吧。”
闻言, 吴静怡人都傻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耳边像是有惊雷闪过,将她震得一愣一愣的, 再想不到还会有如此发展。
此时围观的那些女眷,碍于众位夫人在场,虽不敢像方才指责明棠那般,对吴静怡指指点点,可那眼神里却尽是鄙夷之色,如同针刺火燎一般,将她刺的鲜血淋漓。
吴静怡直接就哭了。
她这会儿总算是脑子回炉,想起来后悔了。
怎么就那么不争气,被人拒绝一下,便控制不住脾气口不择言,这下好了。
蹭帖子本就很丢人了,还要被主家从府上赶出去……她怕是二十年来头一例,相信不出一个时辰,宴会上的言论也会跟着传出去。
无耻,不堪……这可是县主和镇国公世子夫人亲口对她的评价,她今后还怎么见人。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想着,仪态也不要了,脸面也不顾了,吴静怡直接瘫倒在地,对着安平县主哭求道:
“县主,县主我知道错了,您别将我赶出去,我只是一时糊涂,您给我个机会啊……”
涕泗横流的,看起来可怜极了,与方才恍若两人。
安平县主却不为所动,只是皱眉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将人拉出去,勿要扰了客人的兴致。”
黎妈妈连忙应是,又喊了下人过来,嘴上虽说的是请,态度却极其强硬,连拖带拽地将人拉下去了。
面对这场闹剧,看了半程的陆玉珍躲在角落里,眼睛都要气红了。
吴静怡没用就算了,怎么明棠这贱人也这么好运,连县主都帮着她。
偏偏,她不仅什么都做不了,还得小心提防着。毕竟吴静怡是她带进来的,国公府那边,一个不慎,连她也要吃挂落。
陆玉珍气的咬牙,而人群那边接下来的状况,更是让她险些将帕子扯碎。
在吴静怡被拉走之后,几位夫人却并未离开,安平县主甚至还上前几步,拉住了明棠的手,细细安慰了几句。
见状,众人也没多想,只以为安平县主是物伤其类,毕竟两人都曾被人退过婚,遭受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指指点点,方才吴静怡又那般没眼色,在侯府里大放厥词,可不就让明棠进了安平县主的眼吗?
谁料,就在众人以为只是普通安慰的时候,安平县主竟突然道:
“说来也是奇怪,近日我和嫂嫂竟一连几晚梦到母亲,梦里面,她还屡屡提及明三小姐,将你夸了又夸……”
顶着众人诧异又怔愣的眼神,安平县主接着道:
“母亲只说你与侯府有缘,我和嫂嫂实在诧异,毕竟侯府和明家连交集都没有,就抱着试试的态度给明府下了帖子,方才这一看,果真是个好姑娘,旁的不说,这脾气秉性倒是像极了苏家人……”
这话是什么意思?
众人诧异极了。
一抬头,见安平县主面带满意之色,后头的苏夫人虽一句话未说,可脸上也是笑意温柔,看明棠的时候,仿佛在看自家孩子一般……
众人:!!!!
一个念头突然在心头升起,可是,不能吧?
明家和侯府,两家可差的太多了。
可两人的表情作不了假,方才安平县主还提起什么“有缘”,什么“像极了苏家人”……
没人觉得,姑嫂俩会故意拿这种神乎其乎的事给明棠抬轿,只看今日宴上来宾便知道了,世家也有清流也有,人家缺世子夫人人选吗?用得着这样做吗?
再想想宴会开始前,苏家人对明家母女的态度,还有县主方才特意为明棠出头,教训吴静怡……一切好像都有了解释。
想明白这些,旁观的陆玉珍又气又悔,她纵容吴静怡挑衅对方,原是想给明棠找些麻烦的,怎么还成就她了呢?
其他抱着跟苏家结亲心思的人,同样也是心绪复杂。
老太君梦见的,怎么就不是她们呢!
侯府这泼天富贵,就这么没了啊。
就连被众人羡慕着的明家母女,此时也是又诧异又惶恐。
齐大非偶,这个道理还是懂得的。她们只是打着散心的心思赴宴的,怎么敢肖想这种美梦降临在自己头上。
如此,母女俩不仅未露出任何得意之色,面上反倒更加谨慎。
明棠福身道:“……县主谬赞了,相信任何一名女子面对方才那种状况,都会是同样的作为。世道已经艰难了,若连女子都不帮女子,大家岂不是更难。”
这话令不少方才指指点点的女子心中羞恼,不自觉退后了点。
姑嫂俩见她遇事不卑不亢,说话也滴水不漏,反倒更喜欢明棠的性格。
因而,对这番谬赞的言论,也只是含笑未语。加之宴会上人多,她们又是主人家,总不可能只管着一处,丢下这番话后,很快就离开了。
只是临走之前,安平县主将身边的大丫鬟给了明棠,只说府上怕是有招待不周的地方,到时就让大丫鬟告知一声便可。
说是这样说,可在场人却都明白,这是深怕明棠跟侯府“有缘”的事情传扬开,宴会上那些不忿的人上上来找麻烦,欺负了明棠。
这可真够贴心的!
众人又是一阵艳羡。
明棠母女俩却只觉得如芒在背,好在众人碍于大丫鬟在,自是不可能做什么说什么,不然,岂不都传到苏家人耳朵里了。
“娘,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寻着大丫鬟转头去找东西的空当,明棠实在忍不住,凑近明夫人问了起来。
“难道咱们明家曾经跟侯府有过什么交集,要不然,老太君梦里怎么专门提到了明家,提到了我?”
自家人知自家事,她比旁人更确信两家没交集,那位世子也就是游街时远远看过一眼,确实是俊秀非常。
因而,若非祖上有交情,这事就是纯纯天上掉馅饼了。
“娘也不知。”
明夫人摇摇头:“不过在你爹之前,明家从未出过永州府,所以,约莫是没有的。”
明棠不由沉默。
见她没什么喜色,明夫人这会儿也想清楚了,不由道:
“愁什么,咱们还有什么值得侯府算计的不成?娘倒是希望旁人的猜测都是真的,这阵子受了多少窝囊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娘就盼着你能有个好归宿,也让那些人看看,退婚可不是我女儿的错。”
更何况,苏世子又岂是一句好归宿来形容的。
简直是金龟婿了好嘛。
“娘。”
明棠倒不是怕被算计,只是想到苏世子惊才艳艳,若是被一个梦逼迫,娶了她这样不般配的妻子,对他何其不公平:
“婚事就是婚事,岂能沦为比较的工具……”
明夫人了解女儿,知道她有一套自己的理论,闻言也不跟她犟,刚好大丫鬟也回来了,便乐呵呵的从她手里接过了东西,并向她打听了一些苏世子的爱好。
大丫鬟早就得了县主的嘱托,自是不会拒绝,忙一五一十说了。
徒留明棠坐在一旁,心内暗暗叹气。
*
主仆俩说的正欢的时候,另一边,前后院之间隔着的水榭。
苏若芸坐在圈椅上,看着忙前忙后殷勤至极的苏景文,忍不住噗嗤一笑。
“好了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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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若芸摆摆手让他坐下:“我这也是托了侄媳妇的福了,竟有福气让探花侄子侍奉一回,不容易啊……”
这话说的。
苏景文停了端茶的动作,颇有些无语的看向小姑姑。
这才对嘛。
苏若芸笑了笑,将方才后院的事说了,而后便道:
“该找的理由我都找好了,不过我看明家母女很惶恐的样子,你若是有时间,便多往明家走走,别让人家以为你是被我和嫂嫂拿孝义逼迫的,到时候不肯嫁过来,看你怎么办。”
“知道了。”
这个局面早在听到林氏说起办法的时候,苏景文便想到了。
不过在姑姑面前,他不忘报刚刚的调侃之仇,紧跟着道:
“多跟小姑父学学嘛,这事我熟啊,大不了到时候向小姑父请教请教……”
“臭小子。”
苏若芸到底是个未嫁的姑娘,先前孟鹤龄三天两头往侯府跑,大献殷勤这件事,府上可没少拿来调侃,谁知大侄子竟也这般,不由得笑骂一声。
只是,还不等她继续说苏景文什么,外头就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十分的急促,两人不由停下话头,出言令丫鬟进来。
“不好了县主,雨荷姐姐方才传话过来,说是有人动手脚,明姑娘差点掉水里了,您快过去看看吧。”
第058章
未等苏若芸做出什么反应, 苏景文便倏的一下站起身,皱眉道:
“后院不是加紧防卫了吗?怎么还能掉进水里?”
“你先别急。”
苏若芸安抚一句,转头问丫鬟道:“到底怎么回事, 这样没头没脑的就开始大呼小叫, 哪来的规矩。”
小丫鬟也只是个粗使丫头, 为了邀功才慌忙跑过来, 闻言脸色微白, 定了定神,才赶紧将事情说了。
听到明姑娘并未掉进水里,而过程虽惊险了些, 最后却只是虚惊一场, 姑侄俩总算松了口气。
没出事就好。
如今这天还冷的很, 湖水更是刺骨, 上辈子白姑娘泡进去,甚至留下了后遗症,他们可不希望明棠也出什么事。
又想到从苏糖那里听说的, 上辈子白姑娘被人推进水里这件事,不免又提起了心。
这李家人都窝声了, 怎么还能被人推, 连声追问具体怎么回事。
“当时姑娘们都在岸边看鱼,白姑娘和明姑娘就站在前列。有人说看到白姑娘向前狠狠推了明姑娘,好险明姑娘身上有些功夫,手快攀上了一旁的石头,这才没出什么事”
丫鬟道:“不过, 明姑娘一口咬定, 白姑娘也是被人推的,若非她拉住了, 险些一同掉进河里……这事便不了了之了。当时湖边混乱的很,夫人已命人将两位小姐请进院子里歇息了……”
闻言,姑侄俩脸色倏然一变。
他们自然不信白姑娘会干出这种事。那推人的人办法虽直白了点,可却极为有效。
若是明棠身体柔弱点,真让她得逞了,先不说两位姑娘身体会不会受损,名声定然坏透了。
白姑娘必然被人误解,以为是心思恶毒争风吃醋,这才故意推明姑娘落水,又是众目睽睽之下,没点证据还真的不好脱身。
白家又是疼女儿的,到时白姑娘名声坏了,必然厌了苏明两家。侯府还好,明家却官职低微,在京城脚跟尚未站稳,又如何承受得起二品大员的迁怒。
而这种二女争一男的桃色事件,传扬起来速度惊人,到时苏家就算为了平息谣言,也必然不会再跟二人牵扯上什么瓜葛。
想清楚这些,苏景文面沉如水。
苏若芸也好不到哪里去。
“多亏了明棠,如今这结果,已经是最好的了。”
苏若芸松一口气,又安抚般拍了拍苏景文的肩膀,而后才道:
“你身份不便,这会儿更不能出现在后院,还是在这里待着吧。我去园子里看看,若是有什么变化,到时再让人知会你一声。”
苏景文也知道,小姑姑说的是对的。
他点点头,目送苏若芸离开,眉心却依旧皱着,显然并没有因为结果变好,跟着开心到哪里去。
就在苏若芸往后院赶去的时候。
此时的漱玉斋。
林氏还要查查湖边的事,安慰了几句,又叫来了医女。看诊过后,确认白蕊娘只是受了些惊吓,而明棠除了手臂触碰到石头,留下些擦伤,并没有什么大碍,便命丫鬟陪侍着二人,就先出去了。
在一众人走后,白蕊娘带着丫鬟进来,冲着明棠福了福身:
“明姑娘,今日还要多谢你。”
明棠忙抬手拉她:“白姑娘这是做什么,快些起来。”
白蕊娘却未曾理会,郑重地把礼节行完,这才道:“若非明姑娘身手了得,蕊娘险些落水是一方面,只怕之后这一阵子,都别想出门了。”
岂止啊!
这辈子虽没了登徒子,可风言风语只会多不会少,怕是要落到上辈子那般,安静两三年才能让事情过去。
因而,她这后怕是真的,感激也是真的。
“我那也是下意识反应……”
这种郑重又伤感的沉重氛围,明棠着实有些不习惯,声音里不免带了些尴尬。@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白蕊娘也看出来了,她轻笑一声,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道:
“……明姑娘好厉害!竟连那一点细微差别都看得出来。难道你们习过武的都如此耳聪目明,连这也分辨的出来?”
这……
被夸的明棠面色微哂,当着白蕊娘这个当事人的面,倒也没有瞒着,小声道:
“事发突然,我当时只顾着保全自己,都快紧张死了,又哪里能注意到那么多……”
白蕊娘:!!!
白蕊娘惊的杏眼圆睁,恰到好处的笑容也出现了裂痕。
看到明棠拉住她时露出的一手,再加上宴上旁人对明棠的议论,她还真信了明棠武功卓绝的设定。
却没想到,竟只是她想多了。
她也是个聪明的,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明棠定是知道后果有多严重,这才在结果不明的情况下,当场替自己说话。
“明姑娘……”
白蕊娘见多了各种八百个心眼子的闺秀,还是头一次碰到明棠这样的,心里都感动坏了,那双眼都快要冒出星星了,鼻尖也跟着红了。
“你可真是个好人。”
明棠:“……”
收获一张好人卡的明棠,抬手摸了摸耳垂。
她能说是自己小心惯了,方才看事情不对,下意识便是帮忙澄清,生怕连累到家里人吗?
反正她也没掉进去,而在场女眷都比明家官位高,惹不起惹不起。
不过事后想想,白姑娘身世高贵,选择又那么多,苏世子又不是天仙,她还真不至于在一棵树上吊死。嫉妒什么的就更是无稽之谈了,她有什么好嫉妒的。
却不想,动作太快,竟不慎触碰到伤口,不免轻“嘶”了一声。
白蕊娘见状,忙忧心的上前查看,还冲着她那红肿的伤口吹了吹,目光楚楚,都要心疼的落泪了。
明棠:“……”
确信了。
旁人都说白姑娘规矩多人又古板,果真只是误会,多软和的小女娘啊。
在两人因着几句对话,惺惺相惜的时候,门外的苏若芸冲着丫鬟摇头,脸上带笑,也不进去了,转身轻手轻脚的离开了。
她找到了林氏那边。
林氏这会儿焦头烂额的,神色算不上好。
“没找到是谁干的?”
见林氏点头,苏若芸也没意外。当时人多眼杂的,旁人又只顾着关注两位姑娘了,谁又来得及去关注身后的事。
况且,有句话说得好,法不责众。
在场的都是娇客,若为了白明两家去大肆调查,只怕侯府今后是别想办宴会了,随随便便就成了嫌疑人了,谁还敢来?
“好在没出什么事。”
林氏说到这里,脸色才和缓了一些:
“两位夫人都是通情达理之人,不仅不怪罪,还反过来安慰我。话头也控制住了,没人再敢乱说两位姑娘什么,总算是有惊无险。”
虽是如此,她打算等宴会过了,往两家送些赔礼过去。
发生今日的事,总归是侯府招待不周的缘故。
对此,苏若芸自然没什么意见,想到方才在漱玉斋听到的,她面上一笑,附耳说了几句。
果然令林氏面色好看不少。
“两个都是好孩子……”
林氏笑道。
尤其是明棠。
这姑娘她真是越看越喜欢,今日也多亏她反应快,咬死说是有人推了白蕊娘,以至于后头那些姑娘一个个全都成了嫌疑人,自然也就没人再敢多说什么。
本来最难控制的谣言,便这么平息了。
“是啊。”
苏若芸也笑:
“嫂子忧心几天了,这下总算能把心装回肚子里了。我看明棠也是个心有成算的,并不是调查上说的只会舞枪弄棒的那种人,真是便宜景文那小子了。”
“你啊……”
*
虽发生了几回意外,好在没出什么大事,宴会进行到傍晚,也称得上宾主尽欢。
落水的事平息下来,没人再敢多说,可有关明棠被苏家看上,以及吴静怡被当场驱逐的事,却渐渐在京中流传开来。
旁人如何惊讶且不提,只说吴家,那是又惊又气。
侯府的人前脚刚走,吴家上下便赶到吴静怡院子里,对着她一阵盘问。@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吴静怡这会儿被吓破了胆,也不敢再添油加醋,忙一五一十将事情说了。
“明棠这小贱人,定是早就跟苏家人勾搭上了,好啊,平日里装的挺正经,手段这么阴狠,害的我儿丢了这么大脸。”
吴夫人娘家不显,也没读过什么书,一出口便是一连串的脏话,将明棠翻来覆去的骂。
末了,又抱着浑身发抖的吴静怡,哭的撕心裂肺的。
女儿经了这一遭,那是彻底毁了啊。
一旁的吴子成脸沉如水。
虽知道明家不像是能勾搭上景阳侯府的样子,可抛弃的女人转头搭上身份更高前程更好的男子,他面子上挂不住,心里也十分不得劲,因而对于吴夫人的怒骂,也就没有出声阻止。
倒是吴大人考虑的多些,忙喝止道:“好了,还嫌吴家不够丢人,得罪的不够多吗?”
“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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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夫人气得不轻:“咱们静怡都被欺负成这样了,你竟还帮着明家人说话,你到底是谁的爹!”
“我还不至于胳膊肘往外拐。”
吴大人道:“我只知道,明家眼见着要发达了,即便不去讨好祈求关系转圜,也不该继续得罪下去。”
“老爷,你不会真觉得,侯府是看上明棠那个小贱人,要把她娶进去当世子夫人吧。”
吴夫人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一般,篾笑道:
“就明家那个家世,咱们家都看不上,侯府是疯了吗?娶回去当个妾也就是了,世子夫人?想都别想……”
听到吴夫人这话,吴家一双儿女仿佛得到了安慰,难堪的心思好受了一些。
至于吴大人。
吴大人重哼一声,没有说话,心里却思量起来。
而跟吴大人一样,考虑景阳侯府用意的不在少数。都觉得以苏家的地位,说的再好听,也不至于给风头正盛的嫡长子娶个家世低微还退过婚的女子。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狠狠打了他们的脸。
第059章
宴会第二日, 景阳侯府便大大方方的,往白家明家两家分别送了礼。
只说是府上招待不周,竟没察觉宴上有心思歹毒之人, 险些害了两位姑娘。
侯府的行径过于坦白, 加上三家有心引导, 以至于众人都被歹毒之人吸引了注意力, 纷纷猜测做出恶劣行径的人是谁, 再加上吴静怡被赶出去的事也闹得很大,倒是没人往两位姑娘身上泼脏水。
三家不由得松一口气。@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此外,侯府还以探望明棠伤势的由头, 托了黄夫人上门。
这大半年来, 林氏和黄夫人并没有断了往来, 原只是想及笄礼前一天搭救苟小姐一命, 顺带给苏糖找个好师傅的,没想到两人竟越接触越投缘,渐渐处成了密友。
此次喜宴, 林氏也请了黄夫人和苟小姐过来。
与明家的婚事,她正愁不知该找谁探口风, 谁知竟听黄夫人说, 同为武官,她娘家与明家曾经有旧,她跟明夫人也是熟识的。
这可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见黄夫人乐呵呵的,主动担过媒人的担子,林氏高兴坏了, 拉着她的手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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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明家姑娘满意的紧, 也问过景文的意思,他也十分乐意。你跟明夫人关系亲近, 到她面前可得好好帮我说和说和,别让明家人对苏府有什么偏见……等事情成了,必定给你这个媒人包个大红封。”
黄夫人也颇为怜爱明棠这个小辈,见林氏说的客气,话里话外将明棠捧的高高的,自然乐意走这一趟。
“那你就看好了。”
她笑着应和:“只是,到时若给我的谢礼少了,我可不愿意。”
林氏自然连连称是。
黄夫人得了托请,次日就上了门。
而苏家明面上说是探望病人,自家人却不去,反倒请了黄夫人,一看就不寻常,怕是探病只是由头。
一时间,包括吴家在内众多关注苏世子婚事的人,不由都将目光放到了明府头上。
明府也清楚,必然有许多人盯着明府。
事实上,他们也未从这块天降大饼上缓过神来。
从宴上回来这一晚,明家热闹极了。
外头探望的都给推了,只留了自家人。
明棠已出嫁的两个姐姐,还有两个哥哥,也轮番过来问此事了。只是明夫人虽是继室,可前头两个孩子都是她亲姐姐所生,她为人厚道对子女也尽心,家里倒是没那么多乌七八糟的事,因而关系处的还算不错。
故而这事一出,几兄妹倒是没想从苏家沾什么光,只是忧心两家差距过大,明棠若是高嫁过去,会不会因此受委屈。
而这,何尝不是明夫人忧心的呢。
她这几个孩子,就数小女儿过得最不顺,明夫人都心疼坏了。
这些日子,但凡想起一次吴家,便要骂明大人一顿。
谁让他当初迷了眼,非说吴子成是个有出息的。如今,这吴子成确实够有出息,为了往上爬,连脸面都不顾了,害的她的棠儿受尽委屈。
几个子女走后,明夫人忧心之下,明大人自然也少不了一顿排揎。
偏偏他又不敢反驳,敬重妻子是一方面,女儿的处境他也都看在眼里,也怪不得夫人生气。
好在,明大人的苦日子也只持续了一夜,第二日黄夫人上门,从她嘴里听到侯府的承诺后,明夫人又惊又喜,险些将茶碗打碎。
“好姐姐,你说的都是真的?”
“我何时唬过你,何况还是棠儿的终身大事。”
黄夫人佯装生气,嘴上却没闲着,将林氏的原话一五一十说了,末了又道:
“外头说什么棠儿给苏世子做妾的传言,那都是放屁,苏家可不是作践人的人家。她们侯府只有娶妻的,除非年过三十五尚无子嗣,若不然,从没有纳妾的规矩。你看苏夫人如今过得什么日子,我还能骗你不成?”
苏夫人过得什么日子?
经了这事,明夫人再清楚不过。她做梦都想着,就算比不上苏夫人,女儿能有她的十分之一,也算是舒心了。
却没想,侯府竟会这般直白,明晃晃把承诺说出来了。
别说是三十五了,到了三十尚无子嗣,苏家人不急,明夫人都要着急了。如今这世道,苏家这规矩,已经算是极其厚道了。
因而听了这话,明夫人张嘴就想答应,只是想到女儿的性子,到底忍住了。
黄夫人也是当娘的,她拍了拍明夫人的手,朝屏风后瞥了一眼,扬声道:
“对了,我这次探病,苏世子还特意托他姑姑从公主那讨了玉痕膏过来,这可是御用之物,一般人可拿不到手,对去掉伤疤有用的紧。”
“怕姑娘家害羞,特意让我别说。可这心意难得,咱们不是外人,你可别嫌我唠叨……”
这话一出,明夫人又如何不清楚她的用意。
果然,屏风后很快传来“铿”的一声响,明夫人闷笑出声,和黄夫人对视一眼,知道此事算是成了。
果然。
最后一层顾虑也没了,等明夫人冠冕堂皇地绕过屏风,询问女儿意见时,她竟难得害羞了一下,只说听从父母安排。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这婚事,就算是定下来了。
侯府那边也满意这个儿媳妇。
再想到上辈子明棠对苏家不离不弃,无论苏景文荣耀还是落魄,始终陪伴在他身边,他们感念这份心意,再想到明棠如今的处境,也乐意给明府作脸。
于是,黄夫人回去当晚,关于两家定亲的事,便在京城中传遍了。
只说明棠是极有福气之人,连苏老夫人都忍不住托梦示警,而苏家上上下下,也对明棠满意极了,甚至连两家的家世差别都不顾,也势必要将人娶回来。
传言一出,众人议论纷纷。而如吴家陆玉珍之流,则暗暗祈祷传言不是真的。
可注定要让他们失望了。
像是为了显示对明棠的满意一般,侯府甚至都不准备多等一天,问名、纳吉过后,挑上最近的吉日,新晋出炉的探花郎苏景文便带着聘礼,十分招摇地去了明家。
时间虽仓促,侯府的聘礼却准备的足足的,而除了黄夫人这位媒人之外,苏家还请了晏夫人、白夫人以及镇国公世子夫人作陪,一同前往提亲。
这一日,明家热闹至极。
看着那一抬抬聘礼,以及苏世子阳光下绚烂到耀眼的笑容,也再没人说出苏世子是被逼迫的话。
这般,除了一颗芳心旁落的少女们因此伤怀之外,整个京城因这桩婚事最难受的,恐怕就是吴家和陆玉珍了。
陆玉珍宴会当晚便被嫡母申斥,直接禁足三月,因而听闻此事,虽摔碎了不少东西,可料想吴家也不敢再退一门亲事,便也还好。
可吴家就不一样了。
吴子成的脸色精彩极了,一整日都闭门不出。要不是已经在岳父帮助下,在衙门里领了差事,恐怕之后一个月都不想出门了。
出门干嘛呢?
听别人嘲笑他吗?
跟苏世子无量的前途比起来,他那差事算个屁!吴子成都能想象到,那些同僚还有以往那些朋友们,往日是如何羡慕他攀上陆家的,今日过后,怕就要如何嘲笑他。
明棠的遭遇,转眼就要落到他头上了。
吴夫人和吴静怡也都差不多,这事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将两人炸的昏天暗地的,偏偏明棠如今身份不一般,她们连骂都不敢骂了,生怕因此招来苏家的报复。@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毕竟,那可是苏家的世子夫人,是苏家今后的主母。
而与他们不同,吴大人看到的是别的方面:
侯府先不说,有了这层姻亲关系,明家眼见的就要起来了,除此之外,今日白夫人和陆夫人竟也去了。
先前还传闻,白夫人有意将女儿嫁给苏世子,今次婚事旁落,她不仅不生气,反倒对明棠十分青睐,听说还给明棠留了帖子,说是白姑娘邀请她过府去玩……想必是因为宴会上的事,跟明家结了善缘。
这可真是……
吴大人拳头都要硬了。
难道这明棠果真如传言所说,是个有福气的?若不然,怎么只是赴了一次宴,竟引得这么多人青睐于她?
不得不说,吴大人此刻有些后悔了。
尤其是有陆玉珍做对比。
这几日,因着宴上的事,陆玉珍彻底惹恼了镇国公府的嫡小姐,连带着陆大人也没落着好。
镇国公和几个儿子镇守在外,府里是世子夫人当家,可他几次上门要给养母请安,都被世子夫人推拒了。
这在之前,可是从来没有的事。
而这次苏明两家的婚事,陆夫人还亲自帮着过礼……他们闹了一出退婚,不就是想讨好镇国公府吗?
这简直是狠狠地往陆家脸上甩巴掌。
想到这里,吴大人捂住脸,已经能想象到同僚及上级们嘲讽的目光了。
可这又怪得了谁呢?
而在吴家人后悔不已的时候,苏明两家的婚事也在有条不紊的进行。
送完聘礼没两日,两家便敲定了合婚日期,因着苏若芸的婚事在年底十二月,两人自是不能越过小姑姑,便定在明年九月初八亲迎。
也是个极好的日子。
闻听两人婚事落定,苏糖简直是欢呼雀跃,不由得感叹剧情大神的力量,这辈子兜兜转转,虽然与前世有了许多不同,竟然又定下了前世的大嫂。
这可真是天定良缘!
听了女儿的心声,一手促成此事的林氏笑了笑,深藏功与名。
尔后,想到黄夫人,她又拿出这大半年来,用来记事的小本本。
上头只有日期,没有具体的事情,所记的也只是一些琐碎,与朝堂无关,倒是不怕旁人窥伺。
而在一众被划掉的日期后头,四月十三这个数字颇为亮眼。
恰是苟小姐的及笄宴。
黄夫人说亲事成了之后,要给她备份大礼,虽只是玩笑话,可也到了兑现诺言的时候了。
第060章
两人就是因为宴会上, 林氏答应给苟小姐做女宾才结的缘,之后一路成了密友。因而这事儿,黄夫人记得格外清楚。
这不, 媒人的活儿才刚做完, 距离及笄礼还有半个月呢, 黄夫人便亲自带着苟小姐, 把那日林氏作为女宾要穿戴的冠笄和褙子给送来了。
“……是城南穆娘子的手艺, 因求她做得人多,我是特意排了两个多月才排到的。你快试试,看看可合身。”
黄夫人笑眯眯的说了一句, 末了, 又催促她赶紧去试。
林氏也没跟她客气。
那日宴上女宾的服制, 由主人家提供, 待到及笄礼结束,还要赠送首饰以作感谢,以显示对女儿的重视, 这算是近几代的旧俗。
前头苏若芸行及笄礼的时候,也是这么过来的。不过, 穆娘子名声虽响亮, 可当时有太后赐下的服制,林氏还真没为此事操心过,眼下看到黄夫人送来的衣裳,倒果真是别出心裁,令人眼前一亮, 便乐呵呵的进内室去试了。
等待的空晌, 黄夫人笑着把苏糖抱到怀里,拿个白玉响球逗她玩。
一旁苟小姐坐在软凳上, 一举一动都极有礼仪,正静静地吃着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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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家走动的多,对各自的喜好也都摸清楚了。每逢黄夫人带了女儿上门,林氏都会让厨房提前备上海棠糕、枣泥酥这几样点心,都是苟小姐爱吃的。
这会儿,苟小姐就拿着一块海棠糕。见苏糖一会儿瞅她一眼,一会儿又瞅一眼,每次跟苟小姐对视上,仿佛是害羞了一样,把脸埋在黄夫人怀里不敢再看,可待苟小姐移回视线,却又忍不住继续去看……不由得轻笑一声。
她摸了摸苏糖的头,温柔道:“不是姐姐不给你吃哦,你现在还小,这种点心可吃不得……”
说着,怕继续吃下去,惹得妹妹更加眼热,她干脆也不再吃了,转而跟苏糖玩了起来。
见状,苏糖一边分心哄着母女俩玩,一边在心里叹息一声。
【好温柔的雅美姐姐!】
【我已经努力不让自己回想上辈子的事了,可一看到这个人,脑海里便忍不住冒出来上辈子她的结局。】
【真难受!】
【看黄夫人和雅美姐姐都这么高兴,不知道有多期待这场及笄礼呢,可我却无法告诉她们,这喜庆礼服怕是再也穿不上了……那伙山贼那么凶,直接要了雅美姐姐的命啊!】
【可是,这么重要的日子,便是我哭闹也好,装病也罢,怕是都阻止不了礼仪进行的,哎,这可真让人头秃……】
林氏换好衣服,高高兴兴从内室走出来的时候,刚好听到女儿这副心声。
再看小人儿面上丝毫不受影响,乐呵呵跟母女二人玩闹的场景,得嘞,不愧是她们苏家人,这也是个戏精。
“快帮我看看,这衣服上身如何?”
林氏心里早有成算,而这样的哀叹她也不知道听到多少回了,因而并没怎么放在心上,面色如常的说了一句,也惊醒了正陪孩子玩闹的母女俩。
黄夫人赞道:“不错,这正红色很衬你……”
苟小姐跟着点头:“婶娘身段保持的好,这衣裳穿您身上贵气又显年轻,单从背影来看,还以为是哪家的姑娘呢。”
“你瞧瞧,你瞧瞧……”
就没有女人不爱听夸赞话的,林氏这会儿也乐得合不拢嘴,笑着点了点苟小姐:
“都说雅美内向,我看不尽然,这小嘴儿可真会说话。”
“你就夸她吧。”
屋子里一阵笑声,林氏对这衣服满意的很,不愧是穆娘子的手艺,确实挑不出不好的地方来。
几人又闲聊了一会儿,林氏想留母女俩用饭的,被黄夫人以事忙给拒了。想到临近及笄礼,御史府上也一堆的事,林氏便也没强留,乐呵呵地将人送走了。
“哎哟,我的小乖乖。”
送走母女俩,林氏拍了拍闺女的小屁股,感叹道:
“还真是一天一个样儿啊,再长上一两个月,娘都要抱不动了。”
听到这话,苏糖在林氏怀里扭了扭小身子,心道:她才没有那么胖,明明是娘臂力不行。
这小淘气!
听到心声,林氏眼里带笑,知道女儿是个爱面子的,倒也没有继续说什么,抱着她便回院子去了。
这日过后,林氏夜感觉时间差不多了,便跟苏贺南说了一声,从他手上借了不少侍卫过来。
黄夫人上辈子发生的事,苏贺南也了解了一些,闻言倒也没推辞,很快便挑出来十几个适合打探消息的侍卫,并找了个合适的理由,让他们先去广福寺附近的山上搜寻一波,看看可有山匪的痕迹。
若是找到了,女儿也说了那山匪头子的名字,倒是可以提前举报到官府。到时候再跟黄夫人一说,她便是为了女儿的安危考虑,也必然不会再让苟小姐往广福寺抢头香,这事儿也就算过了。
可谁知,他们想的倒是挺好,可侍卫们上山搜寻了三四天,却是一无所获。
“你们确定全都搜了一遍?”
苏贺南有些不信邪,忙皱眉问了一句。
不止是他,屏风后头的林氏听到这结果,也有些暗暗着急,偏又不能发出声音,只得透过镂空的位置,紧紧盯着侍卫头领,生怕错过一个字。
只听他肯定道:“属下知道事情紧急,便按照您的吩咐,几个兄弟分成两拨,除了吃饭睡觉,其余时间都在不眠不休地寻找,将那附近几座山头都踏遍了,出城到广福寺沿路可能藏人的地方,也都搜索了一遍,还询问了旁边村落的住户……可恕属下无能,确实没有搜到什么……”
苏贺南&林氏:!!!!
夫妇俩面沉如水,一时间都没有出声。
尤其是林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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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想着这事很简单,毕竟只是山匪劫道,又不是特别顽固的山匪。而山匪最怕什么,无疑是官,她甚至都想好将他们位置探听准确后,后头该怎么对付了。
可现在竟告诉她,这山匪根本不存在?
一时间,林氏脑子有些嗡嗡的。
苏贺南面色同样不好,不过他也清楚,这些侍卫是从祖上便开始跟着侯府的,能力非同一般,更不可能对他说谎,唯一的可能就是确实没找到。
“行了,你们也累了,先下去好好休息吧。”
苏贺南说着,又转头叫来德义:
“……一人封上二十两银子的红封,找不到人也不是你们的错,先养精蓄锐,等后头有差事,再行吩咐你们。”
侍卫们原想着要挨挂落,不意竟还能拿到封赏,忙行礼谢恩,高高兴兴的下去了。
等书房内再没旁人,林氏才从后头走出来,叹了声气。
“侯爷,这可如何是好?”
说完,不等苏贺南回答,她脑子里灵光一现,又突然道:
“……莫非是一伙流窜到此地的匪徒,他们经过的时间晚,侍卫们这才探听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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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见苏贺南盯着她看,林氏泄气一声,也清楚这种可能极小。
先前听女儿说,那条道上竟闹了山匪,两人就已经很震惊了,更别说是流窜的山匪了。再怎么说也是天子脚下,如今这世道还算太平,他们是哪来的胆子,敢在这条道上动手的。
唯一的可能……
想到女儿前几次的心声,结果是对的,过程却错的各有各的精彩,只怕这次的事也是一样。
“看来是内鬼捣乱,有人成心不想让她们母女好过,山匪只是个借口罢了。”
苏贺南喝了口茶,如此说道。
“那会是谁呢?”
林氏也清楚,这只怕是唯一的可能了,不由得在心里过了一遍,苟家都有那些人。
可,越是思索,她这心里就越是困惑。
实在是,苟家人口算得上简单。
苟大人是一根独苗,上头只有一个老母,早些年长孙次孙接连夭折,她就自梳做了女冠,不问家事,只在后院虔诚清修,为苟家祈福,把内宅都交给了黄夫人。
苟家为了延续香火,陆陆续续纳进五房妾室,都是正经出身的女子,这些年也都有生育。
可就跟黄夫人一样,生的虽多,最后却只站住了两个庶子,还病歪歪的,别说是考科举有出息了,能活着生出下一代,都算是好的了。
因而,这些年苟家寻医问药的,根本无暇搞别的。再加上黄夫人治家有方,后院倒也安顺,没出过什么岔子。
总不可能是妾室害人吧?
图什么?
黄夫人只有这一个亲生女儿了,将来必然是要嫁出去的,根本没有跟庶兄庶弟争产的可能,而本朝规定,妾室不得扶正,若是害了她们母女,苟大人娶进来一个更厉害的继室,两个庶子就成了眼中钉,那才真叫麻烦。
这么简单的道理,除非是傻了,那些妾室才会起意谋害母女俩。
可不是她们,又会是谁呢?
难道黄夫人曾经结过什么仇人?这才伺机报复的……
夫妻俩想不明白,再加上,两人也担心,是他们把那些妾室想聪明了。万一真就有脑子混的,想不开去谋害母女俩呢。
这般,除了继续盯着山上那边,苏贺南也分神遣了几个人,往苟家后院打听。
不仅如此,林氏也借着及笄礼的由头,另外去了苟家两趟,还旁敲侧击地问过黄夫人,这些年可曾得罪过什么人。
结果自然是没有的。
自从几个孩子接连夭折,黄夫人虽不像婆婆那样清修,可也茹素许久了,在外头也从不与人犯口舌之争,更不要说得罪人了。
林氏:“……”
原以为是很好办的一件事,这下子,可就抓瞎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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