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逸被眼前的景象惊愣住了。
这些人是谁?
为什么他们会出现在这里, 还一个一个看向自己的眼神让人脊背发凉,浑身战栗。
中午在餐厅遇见自己的前小舅子,裴逸十分意外。
自从和岑芃离婚, 他的日子一直过得浑浑噩噩, 越来越狼狈。
其实裴逸之后真的悔改了,是他的错,他不该婚内出轨, 不该在妻子最需要他的时候和别的女人厮混在一起。
更不该指责她性格强势, 带给自己过大的压力。
当初在学校的时候, 最吸引自己的不正是她耀眼灼目的一面吗?
怎么到最后全都变了。
是自己的错。
裴逸之后狠狠抽了自己好几个大嘴巴子。
可是, 他都跪在他们面前乞求原谅了,为什么这一家子人这么狠心。
一点机会都不给自己,孩子一个不愿意留给自己也就算了,连姓氏都不跟他姓。
裴逸到现在都没能正式见到自己那对双胞胎宝宝。
裴逸很后悔。
可比起后悔他更多的是对岑家人的憎恨。
自己当初对他们那么好, 说翻脸就翻脸。
尤其是前妻那个一点脾气都没有的弟弟, 居然跑来找自己打架。
裴逸到现在还记得那个下午,两个人打得头破血流。
没想到平时温温顺顺的猫咪挠起人来还挺疼,还警告他再敢去芸景小筑找他们,就报警。
没办法, 裴逸只好不和他们一般见识。
可是越想越不甘心。
尤其是他后来处处受挫, 他和前妻是同专业同行, 因为离婚的事情,他在两人的朋友圈和行业里声名狼藉。
那个女人真是狠心,一点情面都不给他留。
这一家人都是!
这几年来,裴逸试图重启自己的事业, 可是一直没什么起色。
交往的女人也没有一个能比得上岑芃。
今天这位徐小姐是自己好不容易放长线钓到的大鱼,虽然年纪大了点, 但心思单纯,是家里的独生女,裴逸就指着她翻身。
没想到被自己的前小舅子搅和了。
他今天折钱又折人。
裴逸越想越气。
终于忍不住跑来芸景小筑这个他好几年没有踏足的地方。
原本想不管不顾把芸景小筑砸了,可没了徐小姐这个靠山,他现在什么都不是。
要是砸了别人的店,他估计要去局子里蹲好久,还有可能影响烁烁念念以后的前途。
但要是就这样走了,又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
裴逸就这样在芸景小筑外面徘徊,竟然他看到了熟悉的车辆。
他的前妻不是最疼爱这个弟弟吗?
砸不了店,还不能拿她的弟弟解解气?
当年自己不过是存了和好的心思,不愿意和这位自己还挺喜欢的小舅子动手,真以为自己打不过他。
只是怎么也没想到,眼前会突然出现三个陌生的男人。
裴逸这几年来一直游走富婆圈层,还算有点眼力和见识。
他一眼看出推开他的这个面色凶狠的高个子男生身上穿的西装是纯手工定制,价值不菲。
男生身后跟着的那个撑手杖的男人,光杖柄上的镀金和镶嵌其中的玛瑙还是什么的装饰品,价格都是他不敢估想的。
从小舅子车上走下来的男生还好,看起来就是普普通通的学生装扮。
可是为什么他的脸色看起来这么狠戾?
裴逸直觉这群人不好惹。
尤其是中午看到的那个面色凶狠的男生,推搡了他一下:“说你呢,谁让你碰他了?还有,你他妈谁让你到这里来的,你要干吗啊?”
裴逸被眼前男生一连串恶狠狠的发问吓懵了。
他个头不低,有一米八五,这几年为了钓富婆努力健身保持身材,肌肉还算强壮。
可此时此刻,他发现自己浑身的肌肉像是僵硬住了一样,动也不能动。
身后的白西装男人这时缓缓走过来,脸上带着纯挚温善的笑意,抬起手杖指了指自己的手,用状似好奇的口吻问道:“刚才你就是用这只手碰了小岑哥吗?”
裴逸顿时毛骨悚然。
明明这个像白天使一样的男人说话的语气很和善,仿佛过路人询问自己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可裴逸总有一种错觉,下一秒,自己的这只手就会被他用什么东西砍掉或是碾碎。
他们到底是谁啊?
高个子男生中午和小舅子在高档餐厅吃饭,难道是小舅子的男朋友?
裴逸就知道,小舅子一个男的长得这么漂亮,不可能不招男人!
不过他还真有本事啊,一下子招了三个。
“问你话呢,哑巴了?”
又是恶狠狠一声。
那个学生模样的男生皱起眉,也在这时问起:“你们认识?”
裴逸感觉自己的腿在发抖。
苍白着嘴唇磕磕绊绊回了句:“没、没什么。”
转身拖着僵硬的身躯快速逃蹿。
他怕在这里再多逗留一秒,就会被眼前三个男人围殴。
望着眼前狼狈离开的身影,岑霁觉得自己的手也在微微发抖。
他不怕自己怎么样,大不了和对方再打一架。
可岑霁就怕裴逸去家里闹事,裴逸之前有一次就闹得很难看。
而且烁烁和念念现在到了记事的年龄,虽然他们没有刻意瞒着,可还是不想在两个小朋友幼小的心灵上留下阴影。
想到这里,岑霁顾不上问贺云翊和贺明烈为什么这个时候会在这里,车也顾不上开进停车库,就跑回家问爸妈裴逸有没有来闹事。
向芸很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身形微怔了下疑惑道:“没有啊,怎么会这么问?”
岑霁重重舒了一口气,还好裴逸只在外面拦住了自己。
与此同时,芸景小筑外面。
冬日寒霜侵袭下,小道两旁曾经蓊郁繁茂的树木现在只留下光秃秃的枝桠。
那几株秋日会往地面飘落金黄叶子的银杏树也变得萧疏。
车灯未关。
明亮的打光灯照亮眼前被夜色浸染的林荫小道,也照亮了当前三个人面色各异的脸。
贺云翊是过来给小岑哥送掉落的手机的,本来打算让其他人送过来,转瞬觉得还是自己亲自来一趟比较好,不想无意间撞见自己的弟弟在岑助理家里。
虽然明烈告诉自己,他是上次来小岑哥家吃饭觉得味道还不错,今天再次过来尝一尝。
可贺云翊怎么不了解自己的弟弟?
躲闪的眼神和一说谎就结巴的习惯几乎是立刻暴露了他的内心。
不过这不是重要的,当前最让贺云翊困惑不解的是——
“小岑哥不是说他晚上参加亲戚家小孩的百日宴了吗?为什么会和你在一起?”
贺云翊视线落到陆野身上,为什么每次看到陆野,他都会和小岑哥在一起。
真是令人不爽。
陆野同样困惑,脸上还残留着未褪的阴鸷和狠厉。
“你呢,你为什么又在这里?”
“我来给小岑哥送拍卖会上遗落的手机。”贺云翊冷笑了声。
拍卖会?
陆野听到这里,眉头轻蹙了下:“岑助理下午的拍卖会你也在?”
“当然,是我邀请他去的。”贺云翊语气里无不透着得意。
“二哥你是说岑助理下午和你一起去拍卖会了?”一旁的贺明烈瞪大眼睛。
贺明烈知道二哥下午要去拍卖会上拍一颗什么蓝宝石,怎么也没想到还邀请了岑助理。
“怪不得他吃饭的时候一直看手机,一副等着要离开的样子。”
“他和你一起吃饭?”贺云翊和陆野异口同声。
所以,当岑霁确认裴逸没来家里闹事,想起自己的车还停在外面,贺云翊和贺明烈也在外面时,连忙从屋子里跑了出来。
然后就对上三个人同时向他投过来的带着询问意味的诡异眼神。
“你、你们为什么这样看着我?”岑霁被他们三个盯得浑身不自在。
正要问贺云翊和贺明烈为什么这么晚会来他家,就见贺明烈走到他面前,用惯常讥诮的腔调说道:“岑助理真不愧是公司人口中最会规划时间的员工,叫你一声‘时间管理大师’不为过吧?”
岑霁懵了几秒,不明白贺明烈为什么用这么阴阳怪气的语调说话,还叫自己“时间管理大师”。
怎么了吗?
而且岑霁其实更想问他和贺云翊为什么会在这里。
然而不等岑霁再度想要出口询问。
又见贺云翊望向他,语气哀怨:“小岑哥,你今晚真的去参加亲戚家小孩的百日宴了吗?是带陆野一起过去了,还是‘亲戚家的小孩’其实是陆野?”
岑霁:“……”?
这不过是他例常婉拒别人的借口,生活和工作当中谁还没有个假借推辞的理由。
就好比肚子突然疼想去洗手间;想起来还有个会要开,不能再聊了……
贺云翊邀请他吃晚饭,可是他有别的安排,只能找个让大家面子都能过得去的理由,不好明着拂面。
可是,同样不等岑霁开口,他的话又被贺明烈截断。
“要真是这样,那陆野还真忙啊,不仅要在岑助理家兼职,还要扮演岑助理亲戚家的小孩,年龄也成谜。”
贺明烈托腮,难得一副好学生认真思考的模样。
“我记得上次岑助理把公司趣味运动会的奖品送人的时候,陆野还是需要游戏防沉迷的年龄,怎么今天就变成刚出生百日了?”
岑霁更懵了,他其实已经隐隐约约猜到贺云翊是在对自己和陆野去看乐队演出却要拿“参加亲戚家的小孩百日宴”作为推脱理由感到不满。
可是贺明烈这么阴阳怪气是为什么?
而且说着说着又扯到了上次运动会的事情。
那次是自己不对,可不是已经过去了吗?他自己也不计较这些事情。
在岑霁越发弄不懂当前诡异状况的时候,贺明烈不对他阴阳怪气了,转而对他二哥抱怨:“二哥你也是的,去拍卖会为什么不带上我?”
贺云翊微微一笑:“我还想问你呢,我的好弟弟第一次工作发了工资,竟然不是请我这个疼爱你的兄长吃饭,真是让我感到痛心。”
“我不是……”贺明烈阴阳怪气的腔调顿时弱下来,“我是打算请完同事再请你们,我有想过给你们买礼物。”
“是吗?”贺云翊潋滟的眼眸微微眯了眯,明显不太信,嘴上却说着,“那我很期待。”
贺明烈心虚不已,眼神不自然地瞥开,再次落到岑助理脸上。
“你还没回答我们的问题呢,你真去参加百日宴了?”
岑霁:“……”
又来了。
他们两个人该不会这么晚了跑到自家来就是问这个问题吧?
在岑霁头疼不已却又插不上话的时候。
忽而,旁边一直沉默着的陆野冷冰冰出声:“我们去学校看摇滚乐队的演出了,怎么,有问题吗,岑助理做什么事情还需要向你们交代吗?你们是他什么人?”
一句话,眼前两人迅速变了脸色。
贺明烈一时语塞,竟然找不出反驳陆野的理由。
因为他确实不是岑助理什么人,岑助理做什么事情确实没有向他们交代的必要。
可是,为什么这么不爽。
不是被陆野质问住的不爽,而是岑助理的一天竟然被这么多人、这么多的事情占据。
他只占了岑助理从十一点半到下午一点半区区两个小时的时间。
不止贺明烈不爽。
贺云翊现在的心情也不爽到了极点。
他还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和小岑哥拥有一个独处的时光,没想到小岑哥不仅中午陪弟弟吃了午餐,晚上还和陆野一起看了乐队演出。
是那种可以让人全身血液沸腾的音乐吗?
没记错的话,小岑哥好像很喜欢摇滚音乐,以前无意间听他提起过,但忘了乐队名称。
这个时候,贺云翊猛然想起小岑哥做过的那份测试调查里,就有关于小岑哥很喜欢摇滚音乐的选项。
当时贺云翊还纳闷小岑哥这么温柔的人,怎么会喜欢这么狂野的东西。
原来是真的。
霎时间,下午拍到蓝宝石带给贺云翊的喜悦被冲散。
那些自以为的美好和浪漫,在小岑哥喜欢的东西面前,忽然变得一文不值。
岑霁望着眼前对峙的画面,越发费解。
尤其是刚才吵闹的空气忽然静默下来,陷入诡异的安静。
但终于,岑霁找到机会说话了。
“好吧,就当编借口是我不对。可是你们到底在争论什么,为什么这么生气?”
“你认为呢?”贺明烈愣了一秒后快要被气死了,原来岑助理到现在还没搞明白状况。
“先是跟我一起吃午餐,接着陪我二哥参加拍卖会,晚上还和陆野一起去看演出。你不觉得你今天的行程安排得太满了吗?”
“还好。”岑霁好像有点明白过来他们在意的地方,宽慰似笑了笑。
“以前我随贺总外出的时候,赶过更忙的行程。而且我不是没有爽约吗?你们三个,我一分钟都没有迟到。”
眼前三个男人:“……”
第62章
空气中再次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岑霁见眼前几人的脸色越发让人揣摩不透, 盯着他的视线更让他浑身不自在。
岑霁纳闷道:“是我说的哪里不对吗?”
“没有。”三个人异口同声。
能怎么办呢?
虽然心里极度不爽,可岑助理的私人时间规划和安排,以及岑助理要和什么人一起, 周末赴什么人的约, 确实和他们没有关系!
他们无权干涉。
只是话音落下,他们自己都愣住了。
岑霁惊讶得微微睁大眼睛。
这关系复杂微妙的三兄弟,居然会有这么默契统一的时候。
可岑霁记得自己今晚最大的疑惑。
他问贺云翊和贺明烈:“你们两个为什么这么晚了会来我家?”
贺云翊回过神, 收敛起不爽的情绪, 眼里重新覆上笑意。
“我来给小岑哥送手机, 你走得匆忙, 手机掉在地上都没注意到。”
原来这样。
岑霁恍然大悟:“我以为你会让别人送过来。”
“没事,正好我有时间,顺便出来逛一逛。”
但真实的目的是,贺云翊想找理由多见小岑哥一面, 就是没想到会让他碰到今晚让人不爽的事情。
岑霁向贺云翊道谢, 接过自己的手机,随后视线投向贺明烈。
可刚才还像连珠炮一样,一句一句话不断,比谁都会阴阳怪气的贺三少爷, 这会儿像被人掐住了嗓子一样。
“我、我就是过来吃个饭, 上次在你们家吃的那个什么鸡的, 口感很脆。”
贺明烈用的依旧是刚才看到二哥时,应对二哥的理由。
岑霁疑惑:“椒酥麻鸡?”
贺明烈连忙点头:“对对!就是这个,非常好吃,我想再尝一尝!”
岑霁有些意外, 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要知道, 贺明烈吃饭可是非常挑剔的。
他说不好吃的,不用把他的话当回事。
可一旦从他嘴里说出“还行”“凑合”之类的字眼,那这道菜绝对美味,可以放心下口。
然而就在刚才,贺明烈用了“非常好吃”四个字!
岑霁顾不上去探究这背后的深层原因,只在心里想着,一会儿一定要告诉爸爸有人对他的椒酥麻鸡做出了高度评价。
爸爸最喜欢自己的厨艺受到肯定和赞赏,肯定会非常高兴。
贺明烈见糊弄过去了,心里舒了一口气,就是二哥看向他的眼神还是令他心虚。
因为自己其实说了慌,他就是下午看岑助理离开的时候笑意勉强,忍不住有些担忧。
在让司机开着车漫无目的地逛了大半座城市回到家,看书无论如何都看不进去,又让司机把他送来芸景小筑这里。
想知道,岑助理有没有恢复平常的好心情。
在贺明烈心里,虽然他很不喜欢岑助理脸上像面具一样的笑容,对谁都笑得温柔得体。
可又无法否认一个事实,他常常不自觉陷入岑助理明媚的笑容里,像沉溺在水中,无法自拔呼吸。
而且今天发生的事情还让贺明烈意识到一个事实。
比起不喜欢看到岑助理面具般虚假的笑,他更不愿意看到岑助理脸上没有笑意,或是故作勉强地笑。
尤其是刚才那个人渣揪住岑助理的衣领,试图伤害岑助理。
贺明烈真的愤怒得胸腔都要爆炸了。
对了,那个人渣。
差点忘了最重要的事情。
贺云翊也意识到了什么。
“小岑哥,刚才那个人和你有什么冲突吗?”
陆野疑惑的视线同样看过来。
岑霁垂下眸,其实不太想提裴逸。
可看到大家关心的目光,他还是解释了一下。
因为刚才要不是他们几个人在,看裴逸今天的架势,岑霁不能保证自己能拦得住裴逸。
对此,岑霁心里十分感激。
得知事情的缘由,贺云翊琥珀色的眼眸掠过一片阴翳。
早知道那个人是欺负小岑哥和小岑哥家人的渣滓,刚才就不应该轻易放过他。
还有那只碰过小岑哥的手,真想把它碾碎。
“那他还会不会再过来?”贺云翊担忧地问。
“我也不知道。”这正是岑霁担心的地方。
他原本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他们家和裴逸早就撇清了干系。
两方桥归桥,路归路。
各自过各自的人生。
但刚才裴逸揪住自己衣领的那一刻看到对方眼里汹涌的恨意,岑霁发现好像不是这样的。
尤其是听裴逸说自己坏了他的好事。
那就是中午和他约会的那位女士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
岑霁不后悔说了那番话,能少一个人被蒙骗就少一个人。
就是忍不住责怪自己有些冲动。
他处事向来稳妥周到,不会情绪化。
可今天一看到那个曾经伤害过姐姐的人,他就怎么都控制不了自己。
“要不我留下来吧?”
一个突兀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
所有人视线移向贺明烈。
贺云翊眼睛眯了眯:“你留下来什么?”
“……没什么。”贺明烈想说自己留在岑助理家里,要是那个渣男前姐夫敢来闹事,他就揍得那人妈都不认识。
可话一说出口,贺明烈就知道自己又煞笔了。
怎么回事,他今天怎么总是犯蠢!
他算岑助理什么人?凭什么要留在岑助理家?以什么身份?
就算留下来,他住在哪里?
虽然贺明烈一直很想知道陆野住的那个阁楼长什么样子。
可真要进去了,怕会被陆野毫不留情地一脚踹出来吧。
贺明烈不敢再吱声。
贺云翊笑了笑:“其实也还好,现在是法治社会,要是有人闹事,小岑哥你直接报警就好了,不要和对方纠缠。”
受了伤,我会心疼。
岑霁点点头:“我也是这样打算。”
“而且陆野不是住在小岑哥家吗?”贺云翊瞥一眼陆野,“有什么事他也可以帮忙留意。”
“嗯。”陆野神色依旧冷漠,但难得他对贺云翊的话没有异议。
送走两兄弟。
岑霁把车开回停车库,和陆野一起往楼上走。
怕妈妈担心,岑霁叮嘱陆野不要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爸爸妈妈,尤其是刚才裴逸来过的事情。
陆野:“好。”
在三楼,陆野没继续往阁楼上走。
岑霁转过头:“还有别的事情吗?”
陆野犹疑片刻,清冷嗓音说道:“其实你今天要是太忙,晚上可以不用答应我。”
岑霁怔了一瞬,笑意在眼尾漾开:“没什么,我不是说过吗?我赶过更忙的行程,这都不算什么,不然你以为我怎么做到贺总身边助理的位置。”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里流露出一抹骄傲自得的情绪。
陆野微微晃神,唇角不自觉翘了翘:“那你晚上好好休息,其他的事情……不用担心。”
有我呢。
“你也是,今天的乐队演出很好看,不虚此行。”
陆野便朝阁楼走去。
随后身后传来房门轻微关合的声音。
洗完澡躺在床上。
岑霁终于结束了自己行程繁忙的一天。
拿起手机,看到贺云翊发给他的消息:[谢谢小岑哥今天陪我参加拍卖会,晚安好梦。]
岑霁回了句:[晚安好梦。]
过了会儿,贺明烈也给他发了一条消息:[那人要是来了你就和我说,我保准要他好看。]
岑霁哭笑不得:[好的,我知道了,早点睡吧。]
很快进入梦乡,睡得很安稳。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赶了太多行程的缘故。
第二天是星期日,岑霁痛痛快快睡了个懒觉,赖了一上午的床。
下午,他在后院的空地和烁烁念念玩丢沙包,看到两个小朋友天真可爱的样子,岑霁下定决心,一定不要让任何不好的事情影响到他们。
周一,岑霁去公司上班。
刚打开电脑,贺明烈就凑了过来:“他没再过来闹事吧?”
岑霁摇头:“没有。”
贺崇凛从旁经过:“你们在说什么,什么闹事?”
贺明烈连忙坐回自己的工位,眼睛直直地盯着电脑,假装自己很忙的样子:“没什么。”
贺崇凛狐疑,望了自己的弟弟片刻,视线又在岑助理脸上定了会儿,随后进了总裁办。
望着总裁办关上的门。
贺明烈心里得意极了。
终于也有大哥不知道的事。
大哥不是每天神神秘秘地把岑助理带去总裁专属餐厅吃饭却不告诉自己吗?
他和岑助理之间也有了不被大哥知道的秘密。
中午,岑霁照例随贺总一起帮忙纠正他的强迫症。
眼看着牛排再度切成了规整的九块,煎蛋也切成了完美的九宫格。
岑霁觉得自己上周一周白忙活了。
“没事,强迫症要是这么好纠正,就不叫强迫症了。”岑霁看贺总眉峰轻微拢起,似是自己也对自己感到无奈,不由得赶紧出声为领导找台阶下。
“好像地球爆炸和贺氏集团倒闭的限时理由不管用了。”贺崇凛抬眸,“或许是心理暗示告诉我,这两件事情发生的概率太低。”
岑霁思索道:“有可能。”
“你觉得更紧迫的事情有效果吗?”贺崇凛问,“比如贺氏大楼突然遭到袭击,或是有人过来闹事,我早上听到你和明烈说什么闹事的事情,是有人来我们公司闹过事吗?”
岑霁连忙解释:“没有,是我前姐夫周末差点来我家闹事,公司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这样。”贺崇凛露出了然的神色,随后歉意道,“抱歉,我无意打探你的家事。他之后没再来了吧?”
岑霁摇头:“没有。”
贺崇凛没再问了,过了会儿忽而开口:“那你们需要警惕他从小朋友身上着手,没记错的话,烁烁和念念现在是在上幼儿园?”
岑霁愣了几秒。
“是的。”
经贺总提醒,岑霁猛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他这两天的关注重心一直都是裴逸会不会像几年前还有前天晚上那样来芸景小筑,以为只要把裴逸拦在门外就可以,却忽视了最关键的一个地点。
烁烁念念所在的幼儿园。
当年姐姐和裴逸两人离婚,裴逸没照看过一天孩子,放弃孩子的抚养权放弃得十分随意。
虽然后来有过几次给自己发消息想见烁烁念念,可之后就没再坚持了,从他们的世界里彻底消失。
岑霁和爸爸妈妈就当这个人从来没有存在过。
可一切平静在前天被打破。
从总裁专属餐厅吃完饭出来,岑霁第一时间给阳光幼儿园的老师打电话,得知没有可疑的人去幼儿园找烁烁念念,他总算松一口气。
不过岑霁还是不敢掉以轻心,每天都打电话向学校确认。
也把事情告诉了爸爸妈妈,让他们提防一点,尤其是妈妈,每天要接送烁烁念念上下学,一定要注意安全。
向芸宽慰他:“我知道了,你安心上班。”
接连几天风平浪静地过去后,岑霁心想,或许是自己想多了。
再怎么样,裴逸也是烁烁和念念的亲生父亲,应该不会做什么。
可是这天下午,他随贺总外出准备返往公司。
路上,接到幼儿园老师的电话:“刚才有个自称烁烁和念念爸爸的男人过来学校打听两个小朋友,不过很快就走了。我感觉不太对劲,马上要放学了,所以赶紧打电话告诉你一声。”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您。”岑霁挂断电话。
“怎么了?”后车座传来低沉的声音。
岑霁转过头:“贺总,幼儿园那边临时有点事情,能请你在前面那个路口把我放下吗?我晚点回公司打卡。”
“没事,把你送过去。”贺崇凛示意小郑查看路线,“叫什么名字?”
岑霁见贺总没有要停车的意思,他自己现在心下担忧,就没拒绝:“阳光幼儿园。”
车在前方绕过,很快,到了阳光幼儿园。
远远地,就在校门口旁边的接送通道看到妈妈在和裴逸争执着什么。
裴逸推搡着妈妈,试图把烁烁和念念从妈妈手中挣脱过来。
旁边有家长在劝,可是并没有什么作用,妈妈一个踉跄,被推倒在地上。
车在这时停下,岑霁连忙上前把妈妈扶起,随后二话不说一拳抡在了裴逸脸上,把烁烁念念从他手里抢过来。
两个小朋友一看到舅舅来了,顿时哭出了声,扑到岑霁怀里:“舅舅,这个坏人欺负外婆,你快教训他!呜呜呜。”
裴逸唇角出了血,口腔弥散起一股血腥味。
他抬头,见是自己的小舅子,不由得冷笑一声。
“那天晚上我就想教训你了,可惜没有机会。今天正好。”
说着,一拳朝岑霁挥去。
却被人在半空截住。
男人一身矜贵西装,外套一件黑色的呢子大衣,身形峻拔,垂眸望向自己的时候,神情分明是轻淡的,却给人一种极其摄人的压迫气息。
比那天晚上那个撑手杖的男人带给自己的感觉还可怕。
那个人可能只是想碾碎自己一只手,眼前这人却仿佛自己明天早上醒来从这个世界上消失,都不会觉得意外。
裴逸心中无端生出恐惧。
手也有种快被捏碎的错觉。
片刻,高大的男人松开手,拂了拂手心,仿佛上面沾染了什么脏污的东西。
不等裴逸回神,就见他拿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声线冰一样的森冷:“阳光幼儿园这边有人闹事,麻烦尽快过来处理一下。”
裴逸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连忙制止道:“别别别,都是误会,我真的是这两个小孩的爸爸,这是我小舅子,这是我丈母娘,我们是一家人。”
“大坏蛋,谁和你是一家人!”念念哭完,朝裴逸狠狠瞪了一眼,“你才不是我的家人,你伤害妈妈,推我外婆,还想打我舅舅,你和我们不是一家人!”
裴逸愣住。
怎么也不会想到这话是从自己的亲生女儿口中说出。
心里的怨恨战胜了对眼前男人的恐惧,他忽然发了疯一样朝岑霁冲去。
下一秒,被轻飘飘撂翻在地。
维护治安的警察在这时赶过来,事态终于平息。
做完笔录从警局出来,外面天色已暗。
岑霁向贺总道谢:“谢谢你送我过来,还有刚才的事情,也十分感谢。”
他心中一阵后怕,不敢想象要是晚来一步,会发生什么样的后果。
贺崇凛望着他苍白的脸,这张脸一直都是明丽生动的,一不小心就会染上让人移不开视线的红。
但是现在……
贺崇凛视线沉了沉,说道:“没事。”
向芸牵着烁烁念念:“贺总,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
贺崇凛身形僵了僵,微微颔首:“不麻烦,您刚才没摔到哪里吧?”
“没有。”向芸摇摇头,“我没什么事,就是刚才看到他突然朝岑岑冲过去……我真怕他会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不过还好,您制止住了他。”
“对呀,叔叔,你刚才太帅了!”烁烁仰起头,一脸崇拜的表情,还挥舞着小手,“刷刷刷几下就把大坏蛋打趴下,太酷了!”
贺崇凛看小朋友挥动着小小的拳头比划动作,觉得可爱极了,忍不住勾了勾唇角:“以后有机会叔叔教你,这样你遇到坏蛋也可以把他们打趴下。”
“真的吗?”烁烁眼里一瞬间闪动着晶亮的光芒。
念念仰起头,期待望着眼前高大的男人:“叔叔,可不可以也教教我,我也想学。”
贺崇凛摸摸她的脑袋,宠溺笑了笑:“好,也教你。”
岑霁看着眼前的画面,没想到贺总会有这么温柔宠溺的一面。
他不好意思地上前,对烁烁和念念说道:“叔叔很忙的,有机会舅舅教你。”
“可是舅舅不是自己也不会吗?”烁烁眨着天真的眼睛疑惑问道,“那你要怎么教我?”
岑霁:“……”
小家伙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留给自己。
被贺总直接送回家,岑霁再度向贺总表示感谢,就是:“今天没办法回公司打卡了。”
“当出外勤就可以。”贺崇凛语气并不怎么在意,“你前姐夫的事情你不用担心,他以后不会再找你们麻烦了。”
“嗯。”岑霁这个时候还不明白贺总这句话的意思,只希望在警局待的几个晚上,能让裴逸收敛收敛。
他现在就害怕对方出来后变本加厉。
目送熟悉的黑色车辆隐入夜色。
岑霁心中还带着一丝忧忡。
贺崇凛没回公司,让小郑送他去南湖。
到了家,他打开暖气,顺手拨通祁寻砚的电话。
“哟,我还以为你最近一心扑在小助理身上,见色忘义,把我这个发小忘了呢。”
对面声音依旧揶揄调侃。
贺崇凛早已习惯,并不会当回事,只切入正题:“需要你帮我一个忙,有个叫裴逸的,等他出来,你找个理由让他离开京市。”
“这是谁?”祁寻砚露出惊讶的情绪,“往常这种事情你不都是交给自己的助理去解决吗,找我做什么?我知道苏总助已经离开,可是岑助理是不是该锻炼锻炼了?”
“他不适合做这种事情,也不太方便。”贺崇凛走到书房,打开电脑,“信息我一会儿给你发过去,你记得手段温和一点,只需要不让他踏足这座城市就可以。”
“我没听错吧?手段温和?还有,岑助理不太适合做这种事,我就适合吗?”祁寻砚无语死了,“我是正儿八经的生意人,向来走君子动口不动手的儒商路线。”
“骗骗自己就行了。”贺崇凛懒得和他废话,“发你了,挂了。”
你他妈的——
祁寻砚一句粗口没来得及爆出,就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嘟嘟声。
不是,那贺崇凛把岑助理招进来做什么?
特岗助理,不就是未来接班总助,什么事都做的吗?
这也不让岑助理做,那也不让岑助理做。
贺崇凛到底想干吗?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岑霁一直过得提心吊胆,生怕裴逸从某个地方突然冒出来,尤其是幼儿园。
为此,他不敢让妈妈去幼儿园接烁烁和念念,自己每天下午专程请两个小时的假,去接两个小朋友,然后再回公司加班,把时间补回来。
好在过了一段时间,他打听到裴逸出国了。
岑霁观察了一段时间,裴逸确实没再出现过,他的生活重新恢复风平浪静,一家人总算能舒下心来。
这天下午,贺总去了很长时间没去的剑术馆,把自己也带了过去。
这个地方岑霁不是第一次来,之前贺总每次过去的时候都会带上自己,就是这几个月去的少了,也没带自己。
今天再度来到这个地方,意外的是贺总那位姓祁的朋友不在。
岑霁例常前去准备干净的毛巾,水,然后准备待在一边等贺总。
却见贺总换完武道服出来告诉自己:“我之前答应过烁烁念念,要教他们格斗术,可是一直没有机会。”
“你不是说你要教他们吗?考虑到你自己也不会,这样,我教你,你再教他们,就算是我兑现了自己的承诺。”
岑霁:“?”
第63章
场馆内光线很足, 一部分自然的太阳光从侧边墙面上高高的窗户斜射而入,另一部分来自于头顶白色的灯光。
岑霁抬头望过去的时候,刚好有两道光线交汇, 落在眼前人峻拔的身躯上, 将他深邃立体的五官轮廓映照得柔和,
反应了几秒,岑霁明白过来贺总说的是前不久从警局出来后, 烁烁和念念拉着贺总要和他学格斗术的事情。
岑霁没想到两个小朋友一时兴起说出的话被贺总当真了, 而且贺总竟然真的要兑现他口中的承诺。
当然, 岑霁不会真的认为事务繁忙的贺氏集团总裁会把自己宝贵的时间分散出来教两个和他只见过两次面的小孩格斗术, 想想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于是,岑霁说道:“没关系的,贺总,都是小孩子随口说说的, 您不用放在心上。”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 贺总似乎真的当真了:“正因为是小孩子,所以我们当大人的才更要信守诺言,在他们心中从小种下一诺千金的种子,不要让他们失望。岑助理难道不是这样认为的吗?”
“是……”这一点教育理念确实和岑霁家一致, 无论是爸妈还是岑霁自己, 一直秉持着, 即使是小孩子,也要认真对待他们之间的对话,尤其是关于承诺的部分。
除了之前承诺带烁烁念念去游乐园推迟了一段时间,岑霁向来都是很快兑现自己的诺言。
只是, 他仍旧觉得不可思议。
虽然贺总最近的行为一直让自己揣摩不透,比如让自己帮他纠正强迫症的事情, 可通过教自己,再间接教烁烁念念格斗术,更让岑霁感到意外。
难道说,贺总的强迫症已经从切牛排和摆放文件一定要工工整整,升级到即使对一个与他不相关的人许下诺言,都一定要完成的程度?
不然,岑霁找不到其他可以解释贺总不合理行为的理由。
毕竟谁家总裁会这么闲啊?
意识到这个可能性,岑霁不再推拒。
一方面他把这当成自己“贺总无自觉强迫症”的新发现,准备暗自记在他心里的助理手册上。
另一方面觉得学习格斗术对他来说没有坏处,要是以后再遇到像裴逸这种闹事的人,或是有一天裴逸再次出现,他就可以像贺总那样轻轻松松解决对方。
而且其实不管贺总有没有提到这件事,岑霁也打算等烁烁和念念再大一点给他们报跆拳道一类的班,让他们学习防身术。
这样想着,他去更衣室换了身武术服出来。
贺崇凛视线瞥过去的时候,微微惊艳了一下。
贺崇凛一直都觉得岑助理穿浅色系的衣服很好看,有一种清润纯净的感觉,像每天送到公司那束纯白美丽的桔梗花。
那天祁寻砚问自己,为什么岑助理不适合做那种事情。
事实上,贺崇凛也问过自己这样的问题。
走到高位的人,世界是不可能没有杂色的。
他眼里的星空势必会蒙上一层阴霾。
这是往上攀登的必经之路。
但或许是那颗玻璃珠太过纯粹,里面的景象过于绚烂迷人,像眼前人弯弯笑着时的澄澈眼睛。
贺崇凛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生出一种心思,要守护好这片纯粹。
岑霁见贺总又用上次在海岛那种深远幽邃的目光望着自己,脸上掠上一抹不自然。
“要开始吗?”
“嗯。”贺崇凛收回视线,先和对方讲了基本的格斗知识和注意事项,包括它的由来。
岑霁认真地听着,像之前贺总教自己潜水一样,每一个字都认真记在心里。
贺总的声音是那种比较低沉富有磁性的,语速不疾不缓,很容易让人听进去。
那天和贺明烈去餐厅吃饭,听贺明烈用一种低沉的腔调说话,岑霁当时就觉得很像贺总的声线,今天更加确信了。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同样的语调,从贺明烈口中说出来怎么就那么违和?
“岑助理,你有在认真听吗?”
沉敛的声音让岑霁猛地收回思绪,岑霁这才发现,他竟然在贺总给他讲解格斗基本知识和技巧的时候跑神了。
“我、我有在认真听。”
贺崇凛看他像上课开小差被老师抓到的学生一样,脸迅速绯红一片,在雪白的武术服映衬下更加靡丽。
心神狠狠震荡一下。
贺崇凛忽然想到还有一个缘由。
像岑助理这种连走神被发现都会面红耳赤,说话不由自主结巴的人,心中怎么可能装得下更加杂秽的东西?
他的世界就应该像眼前从阔大窗户倾泻而入的阳光一样,是明亮剔透,简单纯粹的。
贺崇凛目光不自觉变得柔和:“那你说一下,我刚才告诉你的最关键的第一点是什么?”
岑霁思索道:“判断形势,若处于绝对劣势,比如对方手中有伤害性武器的情况下,就不用进行下一步了,也即打不过就跑。”
贺崇凛听到这句“打不过就跑”,无奈笑出声。
不过从某种角度来讲,确实是岑助理说的这样。
“这是为了保护自身,不要鲁莽冲动,自己的人身安全永远是最重要的。”
“我记得了。”岑霁点点头,“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不过我那天看岑助理可是二话不说就上手了。”贺崇凛忽然提到这句。
岑霁怔愕一瞬,反应过来贺总说的是自己那天从车上下来直接一拳抡在裴逸脸上的事。
“我当时太愤怒了,一看到那个人就控制不住自己。”
“嗯。”贺崇凛也是后来从祁寻砚那里听说了更多关于岑助理前姐夫的事情,换作是他的话也不可能做到冷静。
就是贺崇凛意外:“温柔的岑助理也有这样一面,我还以为像打架这种事永远和你沾不上边。没记错的话,岑助理的履历上,学生时代一直都是三好学生。”
岑霁一阵尴尬:“幸好你没有看到我几年前和裴逸打架,不然你可能觉得更不像我。”
“还有这种事?”贺崇凛更意外了。
岑霁点头:“是啊,那也是我第一次打架,打得毫无章法,手脚并用,打得我们两个人浑身上下没一处好的,直到小区保安过来把我们拉开。回去我妈看到我鼻青脸肿的样子,又气又心疼,但我不后悔!”
贺崇凛微微一怔。
在脑海里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
一只漂亮的小花猫在外面和恶犬打架,回来后脸花了,还惨兮兮地带了一身伤。
贺崇凛心脏忍不住狠狠一揪。
他后悔了。
不应该让祁寻砚下手那么温和的。
不过没关系了。
那人再也掀不出任何风浪。
往后也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说完基础的格斗知识和注意事项,贺崇凛便开始教岑助理格斗的基本姿势和步法。
“起势很重要,姿势起对了,可以使你同时处在进攻和防守的最佳姿态。这样的话,你就可以进可攻,退可守。”
“是这样吗?”岑霁望着贺总向他示范的动作,确认道。
“手肘往下压一压,腿再分开一些。”贺崇凛回望过去,“不然下盘不稳,很容易被绊倒。”
岑霁便按照贺总说的把脚岔开一点,再往下压了压手肘。
“这样可以了吗?”
“还差一点。”贺崇凛收起动作,走过来。
高大的身躯迅速在身旁投下一片阴影,熟悉的淡淡清冽的雪松气息也浮动进鼻腔。
岑霁被环住身,一只手腕被温热的掌心握住,往前掣了掣。
另一只手被抓着手肘,往下压。
“岑助理,往下压一压,你太僵硬了。”
耳边响起一阵低沉的声音,像是从很近的地方传来,近在耳畔一样,甚至能感受到有温热的呼吸在头顶上盘旋萦绕。
他下意识朝声音的地方偏头望去,这才发现这种感受并不是他的错觉。
贺总从背后圈过来,微微俯身,帮他调整动作。
从岑霁的角度能看到他流畅的下颌线,阳光下被描摹上一层金黄的暖晕,让他冷硬凌厉的侧脸线条变得格外柔和。
深眸微敛,平日望过去总是像浸了浓重夜色,此时漏进一点光辉,霎时间墨色化尽,眼前的一切明亮起来。
“岑助理,你的胳膊是装了弹簧了吗?怎么压下去就会自动回弹上来?”
忽而,那深敛的眼眸侧过来,带一点无奈的笑意。
岑霁陡然撞上这道视线,身体一僵,听懂这句话的意思,脸上迅速蹿上一道热意。
“抱、抱歉!”
他连忙把自己的手肘往下压,却不小心压得过猛,不得不又快速往上再抬。
一下一上。
真的像贺总说的,他的胳膊仿佛装了弹簧一样。
岑霁快要窘死了。
好在在贺总的帮助下,他终于调整好了姿势,总算把格斗的基础起势动作这一关给过了。
接下来,贺总又教了他几个步法和进攻为主的摆拳推掌动作。
岑霁在贺总的指导下,反复练习。
终于掌握得差不多。
听贺总对他说:“我们来实战一下,你攻我守,把我击倒,今天的教学就算结束。”
“是只要把您击倒就可以吗?”岑霁不确定地问,觉得这个难度好像有点大,不知道天黑的时候课程能不能结束。
贺崇凛点头:“把我击倒就可以。”
“好,那我试一下。”
岑霁说着,按照刚才学到的内容,先做好进可攻退可守的起势动作,接着抬手摆拳、推掌,快速朝贺总进攻过去。
不想自己练习的时候好好的,动作拆解做下来十分熟练。
结果一连串的动作组合到一起,手脚像是突然不是自己的一样,手进攻手的,脚却没来得及跟上。
等脚跟上,拳掌又推摆得乱七八糟。
如果旁边有一面镜子,岑霁就会知道自己的动作一点都不像格斗,而是像早期人类在驯服四肢。
而看在贺崇凛眼里,终于明白岑助理说的和别人打架毫无章法、手脚并用是怎么回事了。
明明刚才练习的时候好好的,怎么实战起来就这么奇奇怪怪。
贺崇凛因此发现了完美的岑助理另一个特点。
除了喝醉酒后唱歌五音不全,岑助理好像运动起来不太能管理好自己的四肢。
其实上次公司趣味运动会的时候,贺崇凛就隐隐有这种感觉。
岑助理对于长跑、短跑一类的运动项目很擅长。
可是类似于篮球、乒乓球等需要操作和技巧性质的运动,他总是理论上懂得特别快,也很会去计算角度。
就是行动起来,完全变成了另外一回事。
就好像现在,贺崇凛完全不觉得对方在进攻,自己在防守。
而是觉得有一只漂亮的小猫在自己眼前“张牙舞爪”地朝自己挥拳。
他可耻地因此被挠得心痒痒的。
好想上前一把捉住对方的手腕,让他不要再在自己眼前乱晃。
不然贺崇凛真的不能保证自己接下来会做什么。
但他到底不是禽兽,及时克制住了内心的冲动。
只是这么一挣扎,眼前的“小猫”绊住了脚,直直地朝自己扑来。
贺崇凛晃了晃神。
反应过来,他已经重重摔在地上,一手揽住眼前人的腰,一手按住毛绒绒的脑袋。
把那两片肖想已久的红润唇瓣,按在了自己唇上。
第64章
灼热的气息在鼻翼间纠缠。
周围的一切仿佛被人按下了静音键。
耳边突然什么都听不到了。
只有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异常清晰, 像是在耳膜上震动。
岑霁瞪大眼睛,看着眼前放大的英俊面孔,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光影浮动, 就觉得自己的脸像是被太阳光线炙烤, 仿佛下一秒就要烧腾起来。
可明明现在已经是冬季,阳光并没有那么炽烈。
贺崇凛同样看着他,有些意外。
他是肖想了眼前这人的唇瓣很久, 好几次看到, 都忍不住想要用指腹轻轻触碰, 再狠狠咬上去。
可是没想过会是以这种方式。
这双唇瓣总是水润清透的, 色泽漂亮。
每次喝完水后沾上水渍,就像切开的蜜柚,露出红润饱满的果肉,让人想要含进嘴里尝一尝, 是不是很甜。
岑助理怎么长得这么让他心动。
这双眼睛, 秀挺的鼻梁,漂亮的唇瓣。
还有上次在潜水馆看到的骨肉亭匀的脚,白皙又好看,握在手里像上好的羊脂玉。
真是……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让自己心动的。
他早该承认的。
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就很喜欢。
像一股清凉的风, 吹进闷热的夏季。
不然不会那么想走到哪里都把他带上。
还有岑助理温柔可爱的性格, 虽然有时候很有反差, 一点都不像岑助理,可更让他心动了。
大概是这视线太过灼热。
眼前人似是被烫了一下,“腾”地直起身。
细软的发丝便从指缝间滑走,那片温热的触感也随之远去。
心突然空落落的。
“抱歉, 贺总,我不是故意的!”岑霁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刚才自己朝贺总发起进攻的时候不小心绊住脚, 朝贺总扑了过去。
然后就、然后就亲在了贺总嘴上。
怎么会发生这么离谱的事情?
他居然把贺总给亲了!
岑霁一时非常慌乱,脸控制不住地发烫。
贺崇凛望着他绯红的脸和慌乱躲闪的眼神,更想不管不顾地把他揽进怀里了。
可他克制着嗓音,出声道:“没事,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因为是我故意的。
但其实,贺崇凛也不是完全故意的。
他一开始只是下意识地想护住对方的脑袋,只是回过神来后,不知怎么的,就把那两片唇瓣压向了自己这边。
贺崇凛不可否认自己存了私心。
他向来严谨,从小到大的缜密教育让他看什么东西都很理性。
所以清楚地知道,那种角度,不可能发生刚才的事情。
或许正因为如此,他卑劣地耍了点动作。
第一次让私欲战胜了理智。
况且他不一直都是这样的吗?
永远都是确定好想要什么,就会不择手段。
岑霁没有注意到眼前男人幽深眼底涌动着的汹涌情绪,他现在太慌乱了,眼睛根本不敢直视过去。
这个时候更不会想到这其中有什么不对劲。
只在听到贺总说了没事两个字后,慌忙为自己找补:“那我这算是把您击倒,可以结束课程了吗?”
他现在就希望自己的腿上长出两只轮子,一旦贺总发话,他就飞快逃离。
贺崇凛先是一怔,随后轻笑出声:“算。就是岑助理……你要不要先从我身上下来?”
岑霁也是一怔,低下头,发现自己还骑坐在贺总身上。
两只手也撑在他的身上,隔着质地轻软的武术服面料,能明显触碰到坚硬的腹肌轮廓。
岑霁只觉得大脑“嗡”的一声,连忙从贺总身上跳开。
要是人类实现外星球移居的目标就好了,他就可以连夜收拾收拾逃离地球。
怎么会这么社死啊!
他居然把自己的上司给亲了。
好在这间训练室除了他和贺总两个人,没有别的人,不然刚才那一幕被人看到真是太尴尬了。
岑霁大脑像是有无数只蜜蜂在乱飞,脸也像被扔进沸水煮过一样,就连残留着坚硬触感的手指都在发烫。
他飞快地跑进更衣室换衣服,之后跑去洗手间,用冷水冲自己的脸。
直到脸上热意散了些,他脸上的神色没有那么不自然,才从里面出来。
出来后,看到贺总也换好了衣服,似乎在等他的样子。
今天是岑霁开车带贺总来的这里。
之前每次来剑术馆都是这样,贺总除了带他过来,不会带别人,小郑也不会跟来。
只是那个时候训练室里祁先生总是在,岑霁一直等在一旁,之后再把贺总送回去,从来不会觉得有什么。
但今天,岑霁想到一会儿密闭的车里就只有他和贺总两个人,他就浑身紧绷得不行。
换作平常他还可以打车自己回去,可今天总不能让贺总自己把车开回去吧,又不是像上次在潜水馆自己腿抽筋。
想到潜水馆,岑霁眼前又浮现出自己被贺总抱起的一幕,被冷水浇凉的脸再度滚烫起来。
怎么每次都能发生这么窘迫的事情啊。
岑霁硬着头皮走向贺总,然后和他一起去取车。
贺崇凛走在他的身旁,看岑助理差点走出了同脚同手的姿态,忍不住想笑。
真可爱啊。
同时又觉得自己真是卑劣。
然而坐上后车座,关上车门,岑助理并没有第一时间启动车子。
他只是手握在方向盘上,微垂着头,似乎在纠结什么的样子。
过了会儿,抬起头,视线望着前方,语气忽然变得笃定:“贺总,你就当刚才被蚊子咬了一口。”
岑霁挣扎许久,觉得还是不能逃避。
虽然他和贺总都是男人,男人之间发生碰碰撞撞很正常。
可到底是因为他才发生了这样的意外,要不是他被自己绊住脚,就不会往前栽去。
不往前栽去就不会扑到贺总身上,不扑到贺总身上就不会发生后面这种尴尬的事情。
主要是亲的不是别的地方,是嘴唇。
岑霁知道,有些人很在意这一点。
尤其是贺总这种私生活很干净,没见过对任何人产生兴趣,带一点奇怪强迫症和轻微洁癖的男人。
岑霁不确定他能不能接受别人触碰他。
就听后方传来疑问的声音,仍旧是低沉磁性的,却带一点沉闷,不知道是不是岑霁的错觉。
“有岑助理这么大的蚊子吗?”
岑霁:“……”
贺总竟也有调侃人的一面。
岑霁耳根更红了:“就是……我怕贺总会在意。”
“我不在意,你呢?”后方的声音好似更沉。
岑霁语气立马舒展欢快起来:“我也不在意!反正大家都是男人。”
太好了,贺总不在意,自己也不在意,以后工作他不用觉得尴尬了!
贺崇凛忽然心脏有些堵。
岑霁察觉到车内的空气变得凝滞,脸上刚舒展下来的表情缓缓僵住。
怎么,是自己说错什么了吗?
为什么从后视镜瞥过去看到贺总的脸色好像不太好?
把贺总送到公司,下班回家。
一路上,岑霁都想不明白突然变得奇怪的氛围是怎么回事。
陆野来家里兼职,视线落在他脸上忽而问道:“你嘴唇怎么了?”
烁烁蹦蹦跳跳来到自己面前,仰起头:“是啊,舅舅,你的嘴唇怎么破了,是被什么东西咬了吗?”
岑霁连忙拿出手机照了照,果然下嘴唇有些破皮。
不知道是刚才和贺总磕碰到擦伤的,还是他自己后来不自觉咬破的。
总之,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岑霁觉得自己的脸好像又有开始有热意灼烧的趋势。
分明他和贺总都说过不在意这件事,他自己回来的时候也做了一路心理建设,把下午在剑术训练室发生的事情忘掉。
可一瞬间,那些画面忽然充斥脑海。
岑霁慌忙驱散那些画面,解释道:“是我自己咬的,这段时间天气太干了,嘴唇也特别干。”
“那舅舅你多喝点水哦。”烁烁跑过去自己的书包前,拿出他的儿童保温壶。
向芸到茶室拿东西,正好听到他们谈话:“医药箱里有药膏,你拿过去涂一涂,最近风刮得比较大,确实很干燥。明早我让你爸煮点荸荠雪梨汤,你明天上班的时候带过去,没事喝一点。”
“小野也是,到时候带一壶去学校。”
“嗯。”陆野点头,没有推辞,“谢谢阿姨。”
等向芸走后,陆野见岑助理没动,自己去拿药箱。
上次岑助理拿医药箱的地方他知道,在一个柜子最下方的抽屉里。
陆野取出医药箱,里面什么类型的家庭常备药都有,都工工整整地分好类,而且用便利贴细心地注明清楚贴好。
想找什么类型的药特别方便。
他们一家都是这种心细周到的性格。
岑助理是,向阿姨是。
岑叔叔看着说话大大咧咧,喜欢跟他们逗趣,但其实特别会照顾别人的情绪。
就连两个小朋友,虽然性格分明,却都一样的贴心暖人,像小太阳。
这么好的一家人,那个叫裴逸的前姐夫,怎么忍心做那些不好的事情。
陆野这段时间如果课业不紧张,尽量每天都过来芸景小筑兼职,担心裴逸过来闹事。
其实他可以帮忙去接烁烁念念的,可是岑助理坚持自己调假过去。
好在那个人后来不再出现,岑助理打听到去了国外,他便跟着舒下担忧的心。
陆野找到涂抹嘴唇擦伤的药膏,拿了出来,递给岑助理。
可岑霁一看到药膏,听到“嘴唇”两个字,脑海里就会浮现出下午和贺总不小心亲上的画面,然后脸就会控制不住地烧灼。
连他自己都忽视不了耳根上的热意,一阵一阵,像汹涌的浪潮。
岑霁不想再回忆起这件尴尬的事情,就没接陆野手中的药膏。
“不用涂,过两天就好了。”
可是下一秒,陆野在他面前蹲下,拧开药膏,用棉签沾上一点涂抹上自己的嘴唇。
红润的唇瓣被药膏涂抹,很快镀上一层水润的光泽。
陆野微微仰着头,仿佛回到了那个被夕阳浸染的傍晚,虽然当时是自己坐在椅子上,可是视角看过去,仍旧是岑助理垂眸注视着自己的画面。
“我之前也说过,受了伤过几天就好了,可是你依旧帮我擦了药。”
岑霁愣了一下,想了想好像确实有这件事情。
只是他仍旧有些不太适应。
尤其是冰凉的药膏涂抹在嘴唇上,陆野动作很轻柔小心,细细涂拭,擦碰在唇上的触感让下午的细节一下子被放大开来。
贺总深邃的眼眸在眼前突然浮现,带一点惊讶的情绪。
两个人离着很近的距离,连呼吸都分不清是谁的。
那双眼睛的眼尾同样是有些狭长的,事实上,他们几兄弟的五官都有点相似的凌厉。
只不过贺明烈更张扬,情绪外展,就感觉眉眼上挑得厉害,嚣张得很。
陆野像冰冷的刀锋藏于鞘,剑刃很锋利,可知道它藏于剑鞘之中,不会伤害人。
贺总则是深邃沉敛,有时候像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深沉大海,有时又像被浓墨浸染的黑夜。
岑霁有些时候能猜到里面饱含的情绪,有些时候又猜不到。
比如就在刚才,那些细节忽然放大。
他才恍然觉得那双眼眸里的视线好像过于烫人,像在岩石深处涌动的炽热岩浆。
可转瞬,熔岩冷却。
无尽的暗沉再度覆上眼底。
岑霁又读不懂了。
陆野视线移开,发现岑助理一双总是清润透亮的眼睛仿佛罩了一层蒙蒙的雾纱,不知道在想什么。
陆野眉峰轻微拢了拢,手上动作更轻。
原本注意力被他涂抹上药膏更加润泽鲜艳的唇瓣吸引,这会儿却期望他的目光能注视在自己身上。
只专注在自己一个人身上。
可最终,陆野压下心底这种渴望,站起身:“好了,应该过两天就能好,你注意不要再咬它。”
岑霁回过神,听到这声叮嘱,脸又微微一热。
“好。”
其实他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自己咬的。
陆野视线在他脸上定了良久,最后移开,把药膏放进医药箱就去厨房帮忙了。
晚上,陆野躺在阁楼的床上。
从枕头下面掏出那枚一直保留下来的糖纸,放在灯下静静注视着。
糖纸被暖黄色的灯光照出了七彩的颜色,像那天晚上和岑助理一起去看校园演出,舞台上那些绚烂的灯光。
那天晚上,陆野心里并不是完全不在意的。
他有点小失落,因为岑助理的世界并不是只有自己,目光投向的人也不是只有自己一个。
他知道其实自己没有资格要求什么,那句质问贺云翊和贺明烈的话,放在他的身上同样适用。
可还是会忍不住抱有一丝期待。
不知道站在足够耀眼的地方,会不会吸引那双眼睛只把目光投射在自己身上。
第二天,岑霁去公司上班。
往常开车上路、掐红绿灯秒数,顺畅地把车停在最靠近电梯口的位置,挤最早一班电梯,因为这个时候公司的员工到的不多,
他因此可以每天余留出至少三分钟的时间出来。
可今天,他一系列行云流水的动作完成,照例卡出了三分钟的时间,可站在65层的办公室门口,岑霁却踟蹰着不想进去。
办公室依旧是他最早到,还有贺总。
自从煮咖啡等事情交给贺明烈去做,岑霁现在每天到办公室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电脑,整理重要行程,然后去总裁办确认日程和汇报工作。
平时没什么,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一会儿要去总裁办面对贺总,他就忍不住耳根发烫。
贺明烈第二个到,也不知道小少爷怎么回事,别人上班都巴不得晚来一分钟是一分钟,他天天精神抖擞地打卡打得比谁都勤。
看岑助理抱着个保温壶在门口站着,半天不进去。
贺明烈很是疑惑:“你杵门口干吗呢?”
岑霁这才发现自己在办公室的门口磨蹭了好几分钟。
他抬手输入门侧的密码锁,掩饰一声:“我刚到。”
“哦。”贺明烈没多想,看向他手中的保温壶,好奇问道,“里面装的什么?”
岑霁便告诉他:“我爸熬的荸荠雪梨汤,润、润肺用的。”
贺明烈:“你怎么了,生病了?还有,你嘴怎么了,我怎么看着好像破了皮?”
岑霁急忙掩饰道:“没有,就是上火。”
完了,怎么遇见个人都这样问他。
刚才路过前台的时候,前台正在插花的温雅和安迪也这样问他。
有这么明显吗?
明明早上起来照镜子的时候,他自己看到的已经好很多了,不太能看出来啊。
岑霁很是窘迫。
到了办公室,他放下保温壶,打开电脑,日常开启一天的工作。
然后豁出去一般敲响总裁办的门。
好在贺总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仿佛昨天发生的意外并不存在。
岑霁发现是自己想多了,明明说过不会在意。
汇报完工作,他从总裁办出来。
中午,陪贺总去总裁专属餐厅继续帮他纠正强迫症。
今天贺总的强迫症好像有所转变,又能不规整切牛排和煎蛋了!
岑霁几乎要喜极而泣。
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以后中午可以不用陪贺总吃饭了。
因为今天的强迫症纠正的极度顺利,因此两人吃完饭也比平时早了几分钟。
回到办公室,远远地就听到大家在午间闲聊。
其中,林乔乔的声音很大。
“现在的偶像剧怎么还有这么俗套的桥段啊,摔倒就亲上是八百年前的套路好吧。”
冉瑶插进话来:“乔乔姐你不懂,有些古早套路虽然陈旧,但就有人吃这一套,比如我,就爱看狗血,我是土狗我爱看。”
冉瑶一般是只有谈到电视剧、偶像、二次元的时候才会话多,跟平时的羞敛完全两副模样。
尤其是谈到什么“磕cp”的时候,兴致最高昂。
小雷正吃完饭站着消食,防止食物堆积长肉,闻言接话:“其实我也爱看,就是不太明白,放在现实里,真的会一摔就亲上吗?我的意思是不可能那么巧吧?”
艾嘉推了推眼镜,正色道:“根据物理学角度和概率论,现实中发生这种事情的几率是比较小,除非找准角度,看准对方的嘴往上亲,不然除了双方的嘴唇上安装有磁铁,或是互相吸引的强力胶,我想象不出其他更大的可能。”
“其实就算真的亲上,感觉也不会很浪漫,我在意的是真的不会磕到牙齿吗?”
刚走到门口的岑霁和贺崇凛:“……”
两人不约而同关上办公室的门,站在门外。
沉默半晌后。
“那什么……贺总,我没有刻意找角度,你知道的,我不喜欢男人,对亲男的没有兴趣!”
“我也是,岑助理。毕竟我是无性恋……”
第65章
话一出口, 两个人脸上的神色都有些怪异。
岑霁呆愣了半天,确认这话是从贺总口中说出,不是其他什么人说的。
因为此时此刻, 办公室的门口就只有他和贺总两个人。
隔音效果很好的玻璃门刚才被关掉, 林乔乔他们的声音因此被隔绝,这个时候也没有其他楼层的员工来秘书处。
所以排除掉众多可能,“无性恋”三个字就是贺总说的。
不对, 岑霁当前该关注的重点难道不是“贺总是无性恋”的传闻是真的吗?
而且是贺总自己亲口承认!
仿佛一道惊天巨雷突然从头顶上空劈下。
岑霁睁大眼睛, 感到难以置信。
原来贺总真的是无性恋。
怪不得面对秦家大小姐那么多年的追求, 他无动于衷, 心冷硬得像万年冰冻的寒石。
漂亮男孩脱光了爬到贺总床上,贺总也一点反应都没有。
一切种种竟是有缘由的。
岑霁有种吃到大瓜的刺激感觉。
同时又重重舒了一口气。
这样的话,这个意外之吻就更没什么了。
他刚才脑海里浮现出一种假象,宽大的手掌罩住自己的后脑勺, 似是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催动。
眼前的眼眸视线灼热的可怕, 带着浓重的情绪。
让岑霁产生了一种自己会被拆吃入腹的错觉。
好在都是自己的错觉,是假象。
他就说,贺总怎么可能用那种眼神看自己。
再怎么样也不会是自己。
他不过是个平平无奇的背景板小助理。
就是没想到贺总原来真的是无性恋。
岑霁眼里被震惊的情绪填满。
贺崇凛被这样的眼眸注视着,心脏微微抽动。
可面上, 他仍是不起波澜, 低敛眉目:“这个秘密, 还请岑助理帮我保守。”
岑霁惊讶了一瞬,信誓旦旦保证:“我会的,您放心。”
他从来都不是随意泄露别人秘密的人。
随后,重新打开办公室的门。
贺明烈看到他大哥和岑助理一同走进来, 心里酸溜溜的泡沫又开始翻涌。
连着好一段时间了,大哥天天把岑助理霸占进总裁专属餐厅陪他吃饭, 也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现在公司都开始有一些风言风语了。
“什么风言风语?”岑霁拧开自己的保温壶,喝了一口爸爸早上炖的荸荠雪梨汤。
别说,还真有点润肺降火的功效。
岑霁觉得自己的脸这会儿烧灼得没有那么厉害了。
贺明烈看他嘴唇上沾上清润透亮的雪梨汤汁,在上面覆上一层亮晶晶的水色。
贺明烈觉得喉咙有些发紧,忍不住吞咽了下口水。
他强迫自己的视线从那两片唇瓣上移开,拿出手机,打开公司内部论坛:“你自己看。”
岑霁接过手机,往屏幕上瞥过去。
看清飘荡在前排帖子上的一行彩色小字——岑助理和贺总在谈吗?
岑霁的脸再度“轰”一下炸开了,语气慌张:“为什么会这样说?”
“你说呢?天天和我哥单独去吃饭,你见过谁家总裁天天和自己的助理一起吃饭的?”贺明烈越说越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岑霁一哽,回答不上来这句话。
因为他自己也没见过这种情况。
可是……
“我真的是有特殊任务。”岑霁红着脸为自己辩解,“不是大家说的那样。”
“什么特殊任务?总不能帮我哥治疗强迫症吧?”贺明烈鼻子孔出气一声。
岑霁惊讶抬头:“我要说真是这样你信吗?”
“你觉得呢?”贺明烈反问,“我哥有这么无聊吗?”
岑霁再度哽住。
你哥是没这么无聊,可他真是这么干的啊!你不信我也没有办法。
岑霁觉得怎么会这样。
先是昨天贺总教自己格斗术的时候不小心扑到他身上两人意外亲上,接着今天看到公司论坛传出他和贺总谈恋爱的绯闻。
要不是刚才从贺总那里听到他亲口承认自己是无性恋,岑霁自己都懵了。
“你怎么不说话了?”贺明烈见眼前的人突然沉默住,像是默认了某种事实一样。
明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询问对方的事情,可就是控制不住全部的心思都被他牵扯。
“我只是在想怎么组织语言。”岑霁收回思绪,把手机推还给贺明烈。
不想胳膊碰上旁边装有雪梨汤的保温壶,保温壶歪歪斜斜就往旁边倒去。
他刚才只喝了一口梨汤就被打断,保温壶的盖子没盖,桌上堆放着几份还没来得及让贺总签字的重要文件。
岑霁怕文件被打湿,急忙伸过手去扶。
贺明烈见状,也眼疾手快地去帮他扶保温壶。
等保温壶被稳稳地扶正在桌面上,旁边的文件幸免于难。
贺明烈发现自己的手覆在了岑助理的手上。
岑助理捧着保温壶,他的两只手刚好将岑助理的手包裹住,看过去就像是他在捧住岑助理的两只手。
贺明烈的脸一下子红得厉害,脑海里浮现出公司趣味运动会那天,他教岑助理投篮时,轻而易举将岑助理圈入怀中的画面。
却原来岑助理的手也这么容易被包裹住。
手背温滑细腻,修长的指骨触感清晰。
贺明烈觉得自己的手心在一点一点发烫。
依旧在讨论那部有点古早狗血偶像剧的林乔乔他们听到动静,视线齐刷刷朝这边看来。
看到他们的实习生小少爷捧着岑助理的手,岑助理捧着保温壶。
众人一脸不解。
林乔乔:“你们两个是在用一种新的方式取暖吗?”
艾嘉再次扶了扶眼镜:“可据我所知,岑岑手中这款保温杯隔热效果很好,杯壁并不会传递出温度。”
雷轩:“难道不是我们办公室的暖气开得很足吗?”
他一进到屋子里,就脱去冬服,只需要穿基本的西装就可以了,甚至有时候连外套都会脱掉。
冉瑶镜片后的眼睛冒出暗光。
她正一边听大家聊天,时不时插上一句,一边偷偷看掩藏在文件下面的福利彩漫。
特典本子和彩漫被寄到公司后,她发现在公司空闲的时候看比在家里安全,就没把它们带回去,而是锁在自己的小柜子里。
每天中午吃完午饭,趁大家闲聊午睡的时候偷偷看一会儿。
反正大家的工位都有隔板,她的位置在角落里,而且办公室的人都非常注重个人隐私,不喜欢动别人和让别人动自己的东西。
所以再安全不过。
至少比在家里被妈妈随时发现的几率要小太多。
主要是这套彩漫的内容太火辣了,几乎章章高能,页页刺激,让人血脉喷张。
要是被爸妈看到,她这么多年的乖女儿形象就崩塌了。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火辣的内容在冉瑶看到眼前两个人捧着手的画面后突然变得索然无味。
难道是肉吃得太多的缘故?
岑助理怎么和谁在一起都这么养眼?
明明前一秒她还坚定不移地站岑助理和贺总的cp,这会儿觉得好像和贺总的弟弟也挺搭的。
贺明烈听到调侃,连忙触电似的把手缩回来,磕磕绊绊地为自己辩解:“他、他杯子差点倒了,我帮忙扶一下!”
“哦~”大家露出了然的神情,尾音拖长。
贺明烈脸涨得通红,连忙跑回自己的工位,一时忘了他是因为什么来找岑助理。
等想起来在聊天号上打字,就见岑助理回他道。
[我唯一能透露的是,我和贺总真没什么。他对我没有兴趣,我也不喜欢男人,你可以信公司任何两个人谈恋爱,只有我们两个不可能。]
因为你哥他亲口承认了自己是无性恋!
贺明烈看到这句话,心中顿时有一簇烟花盛然绽放。
他就说大哥不可能这么禽兽,把爪牙伸向自己身边的助理。
反倒是陆野,那天护着岑助理的态度很可疑。
还和岑助理去看乐队演出,陆野不是对学习和兼职以外的事情一点兴趣都没有吗?
怎么会想起来去看摇滚乐队。
没记错的话,贺明烈之前好像听小雷哥说过,岑助理挺喜欢摇滚乐队的,叫什么黑色风暴。
还有二哥,会不会和岑助理太亲近了?
去拍卖会拍那么昂贵的宝石不让自己陪他去,反而让岑助理陪他去。
贺明烈越想越可疑,心中本来盛放着烟花的,霎时就熄灭了。
回头再看看岑助理回他的消息中“我也不喜欢男人”这句话,心更凉。
算了,不喜欢男人不喜欢。
贺明烈冷嗤一声。
反正他也不喜欢。
可为什么掌心残留的触感怎么也忘不掉。
难道他真的弯了???
贺明烈抓耳挠腮。
另一边,岑霁回完消息,自己打开论坛看了看。
果然看到了好几条贺明烈刚才给他看的类似的帖子。
因为都是匿名登陆和发言,所以平时论坛里聊什么的都有。
生活日常、技术交流、娱乐八卦,大家都是畅所欲言,尺度也比在群里更大一些,反正信息一匿,谁也不知道谁。
除非信息部专门去查。
但除非涉嫌重大事故,公司一般不会干预员工言论自由。
岑霁自己有时候也会在生活板块那里和大家分享养猫经验,就是这几个月登陆得少了些。
他浏览了一下这些帖子,虽然大家都是猜测较多,可不知道是不是受昨天那个意外亲吻的影响,岑霁依旧看得面红耳热。
他匿名回了几句。
想了想,决定找个机会跟贺总说一声,要不还是找专业人士帮贺总治疗强迫症吧。
贺总的强迫症起起伏伏,一会儿好,一会儿不好。
岑霁表示自己能力有限,无法胜任这项任务。
最主要的是,要是好不了,他总不能一直陪贺总去总裁专属餐厅吃饭。
这样就算他和贺总之间真的什么都没有,也不会有人相信。
正好下午冉瑶提交过来几份文件需要他审核,岑霁审核完,拿去总裁办找贺总签字,借机提了下这件事,还委婉说明可能会产生对贺总不太好的影响。
说完,看贺总翻动着文件,在上面落下字迹:“是我考虑倏忽,那麻烦岑助理帮我留意一下有没有合适的治疗师。”
岑霁心中卸下重石,舒展眉目:“好的,贺总,我会尽快帮您预约。”
太好了,他终于可以不用面对那些异样的眼光和风言风语了!
“不过岑助理,你为什么要在文件里夹这种……奇怪的东西?”
在岑霁心里暗自欢欣鼓舞的时候,忽然听贺总用一种疑惑的口吻问自己。
岑霁纳闷,视线跟着看向贺总的手中。
就见贺总手里拿着一张类似于卡片一样的东西:“‘就爱吃肉肉亲签’,特典限定福利彩绘。这是什么?”
说着,翻动了一下卡片,看向另一面,紧拧着眉。
岑霁是站在贺总的办公桌前的,虽然视角看过去有些倾斜,可不影响卡片上冲击性的画面清晰地映入眼帘。
而看清卡片上的内容,岑霁脸迅速爆红之外,第一时间没有思考这张卡片从哪里来,为什么会夹在需要贺总签字的文件里。
而是震惊地睁大眼睛。
为、为什么那个地方可以塞这种东西啊?
还有……
那么大,真的不会坏掉吗?!!
第66章
岑霁被眼前的一幕刺激到了。
他知道, 当前社会两个男的在一起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同性婚姻合法后,男男步入婚姻殿堂的更是不在少数。
只是岑霁从来没有想过两个男人私下里是怎么做这种事的,因为上学时的生理课上并没有这方面的知识教育。
也不是没有好奇过, 比如之前那些人往贺总身边塞漂亮男孩的时候。
还有听说邵成屹他们玩男人玩得比较花, 岑霁一度纳闷,都是一样的生理构造,能怎么玩?
直到看到眼前这张卡片。
原来男人之间是这样做的。
是把那个东西塞到那里。
岑霁的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 大脑里像是有火山在喷发, 翻涌的岩浆浇筑着他的神经, 让他一时无法思考。
半晌, 他找回理智,一把从贺总手里抢过来卡片:“抱、抱歉,贺总,是我粗心, 审核不严格。”
太大意了!
岑霁向来工作严谨, 从来没犯过这样的低级错误。
都怪他今天总是胡思乱想些有的没的,注意力不集中,从下午开始就一直在纠结怎么向贺总提不再帮他纠正强迫症以及那些风言风语的事情。
连送到他这里的文件都没能严格审核,出现这么低级的疏漏。
“下次不要再出现这种失误。”贺崇凛合上文件, 余光瞥见眼前人的耳垂红得快要滴血, “这次我就当作什么都没有看到。”
岑霁闻言, 如蒙大赦:“谢谢贺总,我保证以后一定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
“但我还是很意外,岑助理。”办公桌前的男人忽而开口道,“我以为你看电影的口味已经很独特了, 没想到私下里看别的东西也很独特。”
岑霁:“?”
后来是怎么走出总裁办的,岑霁不知道。
只知道自己在工位上坐了很长时间, 大脑都是“嗡嗡嗡”的。
就连部门开小组会议,他看栗子姐和薛副组长两张嘴开开合合,讲了差不多一个小时。
但具体讲了什么内容,岑霁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贺明烈全程盯着他发红的脸颊。
怎么回事?
为什么岑助理的脸这么红?耳朵也红得快要烧起来?
还有,作为一名经常神游的差生。
贺明烈几乎一眼看出岑助理不在状态——岑助理手上的笔已经两分钟没动了!
要知道,每次开小组会议,岑助理比谁都全神贯注,像上课认真听老师讲课的学生,笔记本上总会写得密密麻麻。
所以一般大家会上有没来得及记下或是遗忘的重要内容,直接问岑助理就可以了。
他不仅笔记做得齐全,还是行走的移动信息库,记忆力特别好。
但今天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岑助理居然在开会的时候游离天外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像又是从大哥那里出来不对劲。
大哥到底对岑助理做了什么啊!
不是说两个人之间没什么吗?
一直到开完会快下班,岑霁才终于找回来点神志。
其实在贺总办公室的时候,岑霁就已经知道那张卡片是谁的了。
只是他当时太过震惊,受到的冲击太大。
贺总后来那句话也像再度往他脑海里扔下一枚炸弹,把他好不容易恢复的一点神经炸掉,以至于他连辩解都忘了给自己辩解,就晕晕乎乎出了总裁办。
过后回想起来,其实他那时候就算理智还在,大概也不会说什么。
岑霁叹了一口气,把卡片夹回文件,放的时候刻意不看另一面。
他这两天受到的震惊太多了。
冉瑶被岑助理叫进小会议室的时候一脸懵,不知道岑助理找自己做什么。
结果看到岑助理推过来的文件,打开,里面有张卡片。
冉瑶的脸迅速涨得通红,身体也一下子僵硬起来。
她就说过了午休时间把自己的快乐小本本锁紧小柜子里的时候好像少了点什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怎么也想不起来。
原来是十张福利亲签彩绘少了一张!
这套特典本子总共有十个主题内容,作者老师在印刷本子的时候,特地约了画风特别棒的画手太太,给每一个主题内容都配了相对应的彩绘。
以卡片的形式赠送给她们这些购买特典的读者,作为额外的福利,包括上面的亲笔签名。
冉瑶看彩漫的时候怕忘记页数,便从其中一张特典亲签里随便抽了一张当作书签。
应该是中午听大家闲聊,以及看到岑助理和贺三公子手捧手的时候,自己一时分神,把亲签彩绘卡不小心混到用作掩护的文件里了。
瞥一眼卡片上的内容。
救命!
这是十个特典之一的“办公室诱惑”那一part。
虽然内容不是最劲爆的,但架不住太太约的和内容对应的彩绘是最让人血脉喷张的。
按在办公桌上从后面!
画手老师特地放大了细节,所以视觉上冲击性就很强。
也是冉瑶个人最喜欢的一张。
主要她是白衬衫控。
这张里的受受就是只穿了件白衬衫,攻却衣服完整。
对比就特别强烈刺激。
冉瑶一下子脸红到了脖子根,慌忙向岑助理道歉。
“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岑霁勉力笑了笑,把贺总对他说的那句话重新说了一遍给冉瑶:“以后一定要注意一点,这次我们就当作什么都没有看见。”
冉瑶听到岑助理这样说,更加羞窘了,心里十分内疚。
岑霁知道冉瑶的性格,做事十分认真,也做得非常好,就是只要犯一点小错误会容易内耗很久。
所以准备出小会议室前,他安慰一声:“谁都有失误的时候,下次避免再犯就可以,不要想太多。还有几分钟就要下班,回去收拾吧。”
冉瑶怔了怔,镜片后的眸光微微波动。
岑助理好温柔。
难怪公司有那么多人喜欢他,真的太温柔了。
她手指绞了绞,垂下眸,问出一个难以启齿的问题:“岑岑哥,你会不会觉得我看这种东西很奇怪?”
岑霁回过头:“怎么会?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喜好,只要不对别人造成伤害就可以。”
“不过,”他好奇问道,“那种程度真的可以吗?我是说,按照人体的构造来讲,不可能实现吧?”
冉瑶再次愣住。
反应过来岑助理问的是什么,顿时两眼冒精光。
“可以的,岑岑哥!这已经是最普通、最常见的了,还有其他更复杂的,你要看吗?我还有九张!”
“不用了不用了!”岑霁万分后悔问出这句话。
他好奇什么啊。
还有更复杂的?
能怎么复杂啊!这还不够震撼吗?
岑霁连忙离开小会议室,快速关上门!
好在马上就要下班,他去茶水间清洗了一下自己的保温壶,回来后就赶紧收拾好东西关掉电脑走人。
今天一整天真是太魔幻了。
回到家,岑霁试图把这两天发生的所有事情抛诸脑后。
无论是那个意外之吻,还是今天看到的震撼性画面。
晚上打完样,爸妈在茶室商量周末去哪里玩。
芸景小筑并不是一直都是营业无休,每隔一段时间,爸妈都会歇业两天,放松放松。
只是这段时间因为小店生意比较好,特别是陆野过来兼职之后,生意更加火爆,爸妈就一直没有空闲。
念念拉着外婆的手:“去游乐园可以吗?”
“可是舅舅上次不是带你们去过游乐园了吗?”向芸点了点念念的小鼻子。
“是啊。”岑霁一把将布丁抱紧怀里,“你们两个上次可是疯玩了一天。”
“那要不去露营野炊?”岑景耀提议,“你之前不一直说想去个风景漂亮的地方待一下午吗?”
“可我觉得泡温泉也不错。”向芸是很想出去露营,但又觉得丈夫每天都在厨房忙碌,想让他泡温泉舒缓舒缓筋骨。
“要不这样。”岑霁见爸妈开始暗戳戳撒狗粮了,撸了撸小猫咪的脑袋,“我知道一个地方,环境很漂亮,可以露营,附近有一处天然温泉。我们可以白天去露营,晚上去泡温泉。”
“这样的话挺不错。”岑景耀发出满意的笑容,然后转向刚换好衣服进来的陆野,“小陆你周末有事情吗?要不和我们一起过去?”
陆野正准备和大家打声招呼就回学校,闻言一怔:“我也去吗?”
“去吧,正好人多热闹。”向芸笑眯眯道。
陆野便点点头:“我周末没事。”
全家出游似的露营吗?
他从来没参加过这样的家庭活动,心中无端生出一丝期待和向往。
岑霁放下怀中的猫咪,拿起手机:“那我现在就预约温泉馆,到时候直接在那里过夜。”
第二日,陆野一早就收拾了几件衣服,下完课,就背着旅行包往教室外走去。
秦杨他们见到,很是奇怪:“他今天不去兼职吗?”
闻远也奇怪。
可他什么也不敢问。
上次在湖边看到陆野和那个漂亮男人在一起,他后来回去搜过那个漂亮男人的资料,发现不仅真是学校早几届的学长,还是那一届的优秀毕业生。
如今在赫赫有名的贺氏集团工作。
据说已经做到了贺氏集团总裁身边得力助理的位置。
闻远当时看到这些资料傻了眼。
要知道,贺氏集团每年都有面向所有大学的应届毕业生招聘,可即便是他们这所全国数一数二大学里的学生,要想应聘上贺氏集团的岗位,也需要挤破脑袋。
更何况,还是直属于总裁核心秘书团队的职位。
闻远不明白陆野是怎么搭上这么厉害的人。
他心里又酸又嫉妒,但不敢再向之前那样对他阴阳怪气了。
因为闻远做梦都想去的公司就是贺氏集团。
这也是他接下来三年学习奋斗非目标。
不知道从现在开始和陆野套近乎能不能接近那个漂亮,不对,是岑学长。
这样的话,他以后会不会多一点机会进入贺氏集团。
贺氏集团。
到了周五的快乐时刻。
岑霁从今早开始“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的自我催眠疗法,装作若无其事,什么都没发生。
效果良好。
最重要的是,他中午不用面对面和贺总坐在一起吃饭。
就避免了和贺总独处时的窘迫和尴尬。
只是一看到冉瑶,岑霁有些躲闪。
生怕冉瑶从哪里抽出一张彩色卡片,问自己:“岑岑哥,你要了解了解其他的吗?我这里有很多,保准能够解答你所有的疑惑。”
岑霁挥去脑海中的离谱想法。
办公室的人都在收拾东西,检查工作有没有遗漏,窗户有没有关严。
艾嘉还往自己种植的小盆栽里浇了点水。
“对了,你们这个周末打算做什么?有约密室逃脱的吗?”林乔乔关掉电脑问大家。
艾嘉想也不想拒绝:“没有,我周末打算瘫在家里。”
冉瑶推辞道:“我周末已经答应好了朋友要去参加一个漫展。”
“对,你之前说过。”林乔乔便看向其他人。
雷轩:“我周末要去健身房,已经办了卡,不去有点浪费。”
岑霁:“我们家周末打算一起去露营和泡温泉,去不了。”
但其实,岑霁还真挺想去的。
他向来对这类恐怖向的东西很感兴趣,林乔乔口中说的是新开的一个主题馆,听说特别恐怖,一经开放,就登上了恐怖屋排行榜第一。
贺明烈在这时出声:“你们要去露营吗?去哪里?”
岑霁顺口接道:“溪沙屿。”
贺明烈:“哦。”
好像是一个植物公园。
没记错的话,大哥的私人狩猎场好像就建在这附近。
林乔乔耸耸肩:“好吧,看来我只能找别人拼车了。”
一群人在公司楼下互相告别,迎接自己美好的周末。
晚上,芸景小筑提前打烊。
岑霁他们收拾明天出行的用品。
陆野帮着把各种露营装备搬上后备箱。
岑霁查点手机备忘录上的清单,尤其确认儿童所需的各种用品有没有缺漏。
陆野:“放心,我已经全都分类好放在了一个收纳箱里。”
还用他们贴便利贴的方式做好标注。
岑霁知道陆野做事向来非常省心,就去楼上搬了投影仪和投影幕布,打算到时候一边露营,一边看露天电影。
这是他上次准备出去露营的时候就想尝试的。
陆野跟着忙上忙下,不知道为什么,心情极度期待愉悦。
终于明白以前课本上写的期待出游是什么样的心情,为什么写这篇文章的人那么兴奋,甚至激动到一个晚上都睡不着觉。
他自己躺在床上的时候,就半天无法进入睡梦中。
好容易睡着,很快,天亮了。
陆野快速起床,将自己收拾好,从阁楼上下来,顺便去三楼把岑助理叫醒。
果不其然,看到岑助理又一次睡在了奇奇怪怪的角度。
陆野其实挺好奇的,岑助理到底是怎么做到临睡前睡在床的这一头,等早上醒来就睡到了另一个地方。
那天晚上太过紧张,他一直背对着岑助理。
之后睡了最沉稳的一个觉,不知道夜晚发生了什么。
岑霁睡眼惺忪地睁开眼,想起昨晚临睡前叮嘱过陆野第二天早上叫醒他。
他到了冬天就喜欢赖床,其他季节和工作日的时候还好,闹钟一响,他就能准时起来。
可一到了周末,十个闹钟也叫不起来他。
洗漱完毕,一家人开着车前往“溪沙屿”。
岑霁开车,陆野坐在副驾驶位上。
向芸和丈夫坐在后面,两个小朋友坐在他们中间叽叽喳喳,特别开心。
看着前方的路景飞速掠过,车后方传来热热闹闹的声音。
之前和岑助理一起洗碗时那种和岑助理仿佛是一家人的感觉再度涌上心头。
尤其刚才等红绿灯时旁边的车里,也是要去哪个地方游玩的一家人。
陆野这种感觉就更强烈。
到露营地的路程要两个小时,中途看岑助理打了个哈欠。
陆野在心中暗下决心,等放了假就把驾照考下来。
这样以后出行的时候,自己就可以帮忙分担一点。
没多久,到了目的地。
今天天气特别晴朗。
这几日气温有所回暖,最重要的是没有刮风,所以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就是看天气预报再过几天会迎来一股寒流。
他们把车停在指定的停车区,找了个风景绝佳的位置后就把东西搬过去。
陆野帮着搭好帐篷,拿出烧烤架和碳炉。
他们准备中午吃自助烧烤和烫火锅。
两个小朋友在草坪上互相追逐着玩耍,岑霁摆弄着投影仪,准备先把电影播放上。
同一时间的贺宅。
贺明烈刚起床洗漱完,准备到楼下吃完早饭去学校图书馆。
苏文煜打电话过来问他周末有什么活动,要不要去赛车场。
贺明烈往楼梯下走,没好气道:“你不知道我的车被我大哥没收了吗?”
“开小许的啊,小许他叔刚送了他一辆跑车,虽然和你那辆暗影烈焰没法比,但性能也不错。”
“不去。”贺明烈拒绝。
“那你打算干吗?要不去酒吧,还像上次那样?”苏文煜建议。
贺明烈不耐烦了:“你们能不能有点好的?除了玩就是玩,能不能像我一样,去图书馆学习?”
苏文煜嘀咕:“就是因为跟你去了几个星期的图书馆,我都快无聊死了。不是,烈哥,你怎么回事,不会今天还去图书馆吧?我先说好,你今天要是再过去,我不陪你了。”
贺明烈刚想说你们不愿意去,我自己一个人去。
忽然想到昨天下午下班的时候岑助理说他们一家今天要去露营,叫什么地方来着?
溪沙屿。
“要不我们去露营?”贺明烈狭长的眼尾上挑,露出一道明亮的光芒。
苏文煜愣了愣:“露营?我没听错吧,这有什么意思啊,不就是过家家吗?”
“对,就去露营!”贺明烈觉得这是个再绝佳不过的主意,说不定还能偶遇上岑助理。
打定主意,他就让苏文煜赶紧叫上宋子楚和许昭燃,大家兵分四路快速购置露营装备,然后在校门口集合,前往溪沙屿。
苏文煜一脑袋问号。
可比起去图书馆,他宁愿去“过家家”。
就是怎么都不明白他们这群往常只喜欢去各种刺激场所找乐子的公子哥们,为什么沦落到这种地步。
烈哥真的脑子没出问题吗?
正准备去后山画室的贺云翊听到弟弟的通话,同样感到疑惑。
在弟弟挂断电话后,他问:“明烈,你怎么想要去露营,去哪里?”
贺明烈原本脱口而出就要告诉二哥的,不知怎么的,想到上次的宝石拍卖会,二哥什么都没和自己说,也没带自己过去,而是邀请了岑助理。
于是话到嘴边,贺明烈咽了下去,只告诉二哥:“就是觉得以前玩的东西没意思了,换换口味,你之前不是说在风景漂亮的地方感受自然,是一种享受吗?”
贺云翊扬了扬眉眼笑道:“是这样没错,那你去吧,好好感受感受大自然。”
贺明烈便带着一丝心虚的期待离开了。
等弟弟离开。
贺云翊缓缓收敛起笑意,给苏文煜发了条消息,问他们是不是要去露营。
苏文煜想也不想回复道:[是啊,云翊哥,烈哥告诉你了?]
贺云翊发了个嗯过去,问道:[去哪里?我怕到时候爸爸问起来,以为他又去什么不正经的地方了。]
苏文煜了然,以前是经常发生这样的事情,他和许昭燃没少被贺太太打过电话。
苏文煜于是回了句:[溪沙屿。]
看到这三个字,贺云翊微微眯了眯眼睛。
昨晚临睡前刷到岑叔叔的朋友圈动态,说小店歇业两天,要带家人去露营。
没错,上次通过店铺信息打电话给芸景小筑给小岑哥送还手机,贺云翊为了方便联系,加了岑叔叔的微信,正是店铺对应的手机号码。
岑叔叔会提前一天在朋友圈更新每日菜品,欢迎大家通过官方渠道预约。
他还经常会给岑叔叔点赞,夸奖几句。
难道,岑叔叔一家去的露营地就在溪沙屿?
要真是那样,明烈去的就是这个地方。
会不会太过巧合?
还有,明烈真的只是单纯去露营吗?
第67章
贺云翊望向门口弟弟离开的方向, 回想着他这段时间异于寻常的举动,尤其是那天那个周六。
请小岑哥吃饭就请小岑哥吃饭,他眼神躲闪什么?
还有, 小岑哥前姐夫来家里闹事的时候, 明烈是不是反应有点过了。
他不是一向最喜欢和小岑哥搞对立吗?
贺云翊若有所思。
视线移回手机界面上,点开岑叔叔的朋友圈。
岑叔叔发新的动态了,是一组美丽的风景照片。
远处是山峦溪水, 近处是帐篷前搭好的烧烤架和煮上茶的碳炉, 旁边还有摆满各种食材、零食和水果的桌子。
甚至还有露天投影的特写。
底下已经有很多人点赞评论, 纷纷羡慕岑叔叔一家的周末出游生活。
有问及露营装备的, 岑叔叔就在评论区一一回复。
还有一个人问这是什么地方,下次也带自己的家人过去。
岑叔叔回道:[溪沙屿,非常推荐你们过来,真的特别漂亮!]
贺云翊缓缓勾起唇角, 原来真是这个地方。
只是明烈为什么也要选在这里?
是单纯像他说的那样想要换换口味, 感受大自然,还是真的只是巧合?
刘管家过来问:“今天还是要待在画室一天吗?我中午让人帮您把午饭送过去。”
贺云翊挥挥手:“不去画室,今天换个地方,我这几天一直没有灵感, 需要换个地方找找感觉。”
刘管家微微一讶:“那您打算去哪里?我这就去准备。”
“大哥的狩猎场是不是最近没有人过去?”贺云翊琥珀色的眼眸闪动着未知的光芒。
刘管家回道:“这我不太清楚。”
“算了, 我自己打电话问。”贺云翊说着, 拨通大哥的电话。
贺崇凛正在公司加班,听到二弟想去自己的狩猎场写生找灵感,他眼里掠过疑惑:“最近是没有人过去,你要去那里?会不会有点远?”
“还好, 大哥,主要是那片的风景特别漂亮。你知道的, 我最近在为世界艺术博览会开幕展会作画,但一直没有灵感,换个地方说不定会好一些。”
“这样。”贺崇凛了然,“我等下和那边的人打声招呼,你让刘管家跟着过去。”
“谢谢大哥!”贺云翊语气欢快。
挂断电话。
贺崇凛凝眸片刻,交代狩猎场那边的人今天有人要过去,让他们收拾一下。
负责打理狩猎场的管理人员问道:“来的人多吗?”
贺崇凛刚要说不多,只有自己的弟弟和管家佣人。
转瞬想到了什么,漆深的视线闪了闪:“可能会多。”
“好,明白了。”
交代完,贺崇凛放下手机,目光落在面前两张图纸上。
其中一张是昨天海岛项目部的负责人拿过来的观星台建设图纸,另外一张是新承建的环湿地生态旅游区建设规划图。
因为地域广阔,且是和政府联合投建的项目,贺崇凛对此比较上心。
他视线在观星台图纸上定了会儿,又移到规划图上。
占地广阔的生态区一隅,正是自己那处私人狩猎场。
狩猎场旁边是风景秀丽的溪沙植物公园。
昨天下班时分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听岑助理他们在等电梯时和同事们说起的周末和家人一起出去露营的地方好像就是这里。
去狩猎场找灵感吗?
贺崇凛眼前浮现出插在桔梗花里的精美卡片和那上面熟悉的字迹。
不过既然云翊提起,那自己也去一趟好了。
正好今年到现在为止他还没去过狩猎场。
不知道养了这么久的猎物长到了什么程度。
溪沙屿。
远处山峦深静秀美,蓝天白云为衬,山前一条溪流潺潺。
天气晴好,有不少露营爱好者来这边露营。
岑霁已经调好投影设备,往上播放了一部大人和小孩都能看的合家欢卡通电影。
眼下,烁烁和念念一人搬了张小板凳坐在旁边观看。
岑景耀在摆弄鱼竿,准备下午去溪边钓会儿鱼。
向芸一边在碳炉上烤红薯,一边望着两个小朋友的方向。
岑霁和陆野两个人在准备食材。
爸爸成天在厨房忙碌,每天做饭,所以岑霁打算今天烧烤做饭的任务自己承包,让爸妈休息休息。
陆野也会做饭,便和他一起。
“这个要串吗?”陆野将洗好的各类菌菇拿过来。
岑霁看了一眼:“串一部分,留一部分,我打算等会儿做个菌菇汤。”
“好。”陆野点头,按照岑助理说的将一部分菌菇留了下来。
他很喜欢当前的氛围,像天边缓缓飘动的白云,明明是再稀松不过的景象,可就觉得心底暖暖涨涨的,仿佛流淌着一条暖流。
要是永远都可以这样就好了。
只是刚在心里落下这个愿景,就听耳边传来一阵喧闹的声音。
“是这个地方吗?别说,确实挺漂亮,不枉我们跑了这么远的路。”
“那要把帐篷搭在这里吗?要不要往里面再走走,说不定有更好看的地方。”
“我也觉得,这里人有点多,我看我们还是找个安静的地方吧。”
“不换,就这里!挑挑拣拣的,不是挺好吗?你们还真是少爷当习惯了,对什么都能挑三拣四!”
一个不耐烦的声音插进来。
陆野串蘑菇的手一顿,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
岑霁也是,一瞬间以为自己幻听了。
可是怎么可能,贺明烈怎么会来这里。
就是把刀架在小少爷的脖子上,他都对这种地方不屑一顾。
主要是画风都和他对不上。
岑霁忽视掉这道声音,只当是和贺明烈声线相似的人在说话。
毕竟世界上的人那么多,长相相似、声音很像的人不要太多。
然而下一秒,就听一个疑惑的声音。
“那不是岑助理吗?我没看错吧?”
“在哪里?还真有点像。”
“没有看错,我确定就是岑助理。”
宋子楚怎么可能认错岑助理,从见到这个男人的第一眼起,他的心中就被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世界上再也找不出第二个皎如天上月的男人,让人想要打破,却更想守护。
岑霁听到这里,终于疑惑抬过头去。
一个声音熟悉,可两个、三个四个熟悉,那就不是巧合了。
果然,视线看过去,就看到贺明烈和他的三个小跟班哼哧哼哧搬着露营用的各种装备,朝他们所在的这片草地走来。
看到自己望向他们,贺明烈脚步顿了顿,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岑助理,你怎么在这里?”
岑霁纳闷:“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对吧?”
贺明烈脸涨得通红,尽管内心已经提前准备好说辞,可真正被问起,他还是心虚得厉害。
尤其不止岑助理,岑助理的爸妈,岑助理两个可爱的外甥和外甥女,全都疑惑地朝他看过来。
还有陆野。
不是——陆野怎么也在啊?!
他一个兼职生,天天赖在人家家里不回自己家也就算了,怎么别人家的周末出游活动也跟了过去。
他怎么脸皮这么厚,到底要干吗啊?
贺明烈看到陆野,眼睛直蹿火。
然而对上岑助理的视线,这火立马又心虚地熄灭了。
“我就是……突然想感受感受不一样的东西,之前玩的那些太没意思了。”
“哦。”岑霁状似了然地点点头,却还是感到难以置信,不过他想不到其他理由,就当小少爷一时兴起。
反正他们这些人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这样,想一出是一出,随心所欲。
也有这个资本。
岑霁没再问了。
贺明烈心虚片刻,走上前来和岑叔叔向阿姨问好。
看到两个小朋友,有些拘谨。
贺明烈从来都不会和小孩子相处,甚至每次见到,只会觉得聒噪吵闹。
但今天,他咧开嘴,露出自以为不会吓到小朋友的和善笑容,冲他们两个打了声招呼。
然后成功把两个小朋友吓到,慌忙要去找外婆。
岑霁:“……”
三个小跟班:“……”
许昭燃拉了拉苏文煜的衣角:“烈哥真的那里没问题吗?我怎么觉得跟换了个人似的,我不过就前段时间谈恋爱去了,他怎么变得这么恐怖了?”
苏文煜没好气瞪他一眼:“你那是谈恋爱吗?明明是约炮!你该庆幸你的小学长是这两天甩的你,要是上周、上上周,你就等着和我们一起去图书馆受煎熬吧。”
“所以我说,烈哥是不是这里出问题了。”许昭燃听到被甩两个字,顿时一阵心梗,却还是自动将这两个字过滤掉,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宋子楚微微笑了笑:“这或许就是某种力量吧。”
“什么力量?”苏文煜转过头,奇怪地问。
宋子楚视线移到岑助理身上,语气意味不明:“我瞎说的。”
但其实,他也是猜测,只隐隐有这种感觉。
向芸及时给眼前的高个子男生递上台阶:“旁边还有一块空地,你们要是喜欢的话,可以在那里搭帐篷。”
虽然对这位贺家三公子的初印象不太好,可后来见过几面发现就是比较冲动的性格,心思倒是不坏。
而且听说上次裴逸过来闹事,就是他最先把裴逸制止住。
还有之后他大哥贺总帮忙解决裴逸的事情。
向芸内心对他们其实很感激。
贺明烈尴尬地抓了把头发,朝向阿姨说谢谢,然后顶着岑助理奇怪的目光和陆野审视的视线,让苏文煜他们把东西搬过去。
贺云翊准备好绘画用具,坐上自己的专属车,前往狩猎场。
另一边,贺崇凛起身,去停车库把车开了出来。
到达狩猎场时,刚好前后车。
贺云翊从车上撑着手杖下来,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画面:“哥你不是在公司加班吗?”
贺崇凛淡定地关上车门:“听你提狩猎场,想到很久没有过来,决定来放松一下,顺便看看我的马。”
贺云翊心里苦涩。
他原计划是一到狩猎场,就去隔壁以来大哥的狩猎场找灵感为由,偶遇明烈他们。
一方面他实在好奇自己的弟弟为什么一反常态要去露营,还和小岑哥他们家撞了露营地点。
另一方面贺云翊存着私心,想见一见小岑哥。
只是他前不久才约小岑哥出来陪他参加拍卖会,不好立马再约小岑哥。
尤其那天还把小岑哥忙得够呛,贺云翊怕约小岑哥的次数太过频繁引起小岑哥反感。
但今天这种情况就不同了,不是他故意找上小岑哥,而是偶遇。
世界上最浪漫的事情之一就是偶遇。
可现在大哥来了。
大哥在的话,他就不方便离开。
毕竟自己才和大哥说过,是来狩猎场找灵感画画。
贺云翊心思复杂,面上却仍笑得乖巧:“太好了,大哥,有你在的话,正好有人给我作伴。”
贺崇凛嗯声,问起猎场管理人员自己的马养得怎么样。
贺云翊便让刘管家推着轮椅,假装在狩猎场四处转悠,寻觅合适的场地。
过了会儿,看到大哥换了骑马服出来,手上拿了杆□□。
贺云翊知道,以大哥的狩猎习惯,恐怕去了林子里就要大半天。
他到时候就趁这个时候悄悄溜出去。
可让贺云翊意外的是,大哥没有直接去林子里,而是先把自己那杆木仓拆了组,组了拆,拆完再组,组完又擦一擦。
接着去马厩骑着他那匹养了很多年的黑色的马在马场跑了一圈。
看起来没有要去林中狩猎的意思。
贺云翊在轮椅上如坐针毡。
心想,大哥可能要到下午才去。
没办法,贺云翊只能找了片空地,让刘管家帮忙把画板支开,装模作样写生。
第68章
就这样过了差不多一个小时, 眼看着就要到中午。
贺云翊终于忍不住了,迫切地想要知道明烈这个时候在做什么,是不是真的和小岑哥撞到了一起。
于是, 他趁大哥和猎场管理人员交谈的时候, 给弟弟打了个电话。
贺明烈一行人原本搭好帐篷准备自己也弄烧烤的,可因为他们几个人从来没做过这种事情,手忙脚乱, 还因为几片枯树叶差点把草地点着。
旁边的向芸实在看不下去, 就招呼他们过来一起。
贺明烈于是屁颠屁颠地就把自己那些东西搬了过去。
眼下, 他和苏文煜几个人正被陆野指导着串鸡翅和牛肉粒。
虽然被陆野指导着教他做事心里略有些不爽, 可又为能和岑助理一家一起露营喜滋滋的。
只是没想到被二哥一通电话打破。
得知二哥和大哥来到狩猎场,贺明烈很是意外:“二哥你最近不是要专注画画吗?时间赶得及吗?”
贺云翊面不改色心不跳:“正因为这样,我换个地方找灵感。”
“那大哥呢?哦对,大哥每年差不多这个时候就会来狩猎场。”
贺明烈想起每年秋冬时节, 大哥就会专门挑几天时间来狩猎场狩猎, 之前自己还跟过来几次。
后来因为技术实在拙劣,每次从林子里出来都是空手而归,他就没什么兴趣了。
贺明烈心中有种隐隐奇怪的感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可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
二哥找灵感为什么要来狩猎场, 难道他转变创作风格了?
还有大哥, 虽然他每年都来这里, 可贺明烈这几天没听说他周末有来狩猎场的打算。
“贺总来狩猎场了吗?”岑霁正在调一会儿烫火锅用的底料,听到贺明烈的通话,转头看过去。
贺明烈不情不愿地点点头。
向芸问:“怎么了?”
岑霁告诉妈妈:“没事,就是贺总的狩猎场在旁边, 我也是之前跟贺总来过这里,才知道这附近可以泡温泉。”
“这样。”向芸明白过来。
岑景耀在一旁听见, 问道:“那要不要问问他们吃饭了没有,愿不愿意过来和我们一起?”
上次前女婿去幼儿园闹事,岑景耀得知是贺总帮忙解决了麻烦,一直很感激,就是找不到机会怎么还贺总这个人情。
虽然知道,像贺总他们这样的人不一定记得这种小事,对他们而言也不过是举手之劳的事情。
可岑景耀还是觉得,需要表达一下谢意。
而对于他这种常年在厨房和各种食材打交道的人来讲,让对方开心和还人情,最能让岑景耀想到的方式就是给别人做顿好吃的。
事实证明,这种方式普通却很有用。
当初儿子刚进公司的时候,自己就是用各种美食小点心帮他打通和同事之间的关系。
向芸几乎一下子就知道了丈夫的心思,可她无奈笑了笑:“这样会不会打扰到别人,他们应该有自己的安排。”
然后就听电话那头贺云翊急切出声:“没有没有,我们没有别的安排,那就叨扰叔叔阿姨了。”
贺明烈:“?”
不是,二哥你……什么时候脸皮变得和陆野一样厚了?
不对,重点难道不是二哥为什么知道他旁边说话的是岑叔叔和向阿姨,还答应得这么迅速,连问都不问自己一声为什么会和岑助理一家人在一起吗?
他明明记得自己没告诉二哥他今天去哪里露营。
贺明烈心中那种奇怪的感觉更强烈了,与此同时,有种自己苦心经营的美好露营生活被打扰的不爽。
比被陆野指挥教导自己串烤肉串还不爽!
可他没理由阻止,因为发出邀请的是岑叔叔。
甚至自己都是被向阿姨看不下去邀请过来的。
他自己就是居心叵测,目的不纯,没资格干涉别人。
贺明烈一瞬间泄下气来。
旁边陆野看他面色不太好,事实上,自己心里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第一次出游被贺明烈搅和也就算了,现在又要来一个贺云翊。
大哥……事实上,陆野对于大哥的情感很微妙。
这些于陆野而言所谓的真正家人,贺明烈反正从第一眼见面两人就有些水火不容。
他看不惯贺明烈嚣张跋扈的样子,贺明烈同样看他处处不顺眼。
贺云翊无所谓,陆野不会和他抢什么,也从来不会把贺云翊放在心上。
就是每次看他用一副虚伪做作的样子和岑助理说话,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心里就会很不舒服。
或许是陆野做不到像贺云翊那样,什么话都可以讲出口。
至于大哥,陆野其实见到大哥的次数不多。
能感受到的就是,没有别人说的那么冰冷,对待他这位没有相处过,找回来的同父异母的弟弟,说得上尽心。
那些债务还有之前总是找上门的乱七八糟的社会分子都是大哥在背后帮他解决,这些陆野心里都知道。
而且每次回贺家吃饭,也是大哥维护自己,并且充分尊重自己的个人意愿。
但可能他们两个人都是情感不外露的性格,大哥回家次数少,他也不怎么回家,所以两人真正面对面说上几句话的时候很少。
可不管怎样,陆野心里还是很敬重大哥的。
就是……要是没有人打扰他和岑助理一家就好了。
岑霁不知道眼前两个人在想什么,为什么一个两个突然沉下脸,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样子。
尤其是贺明烈,刚才还兴高采烈,这会儿像耷拉下耳朵的大犬。
不过岑霁现在自己也没心思去揣度这些,他爸爸刚才邀请了贺云翊和贺总。
贺云翊没什么,可一想到这几天发生在他和贺总身上的事情,岑霁就感到万分尴尬。
在公司的时候还好,他用自我催眠疗法,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全天又被工作占满,没时间窘迫。
可现在……
贺总应该不会来吧?
他记得之前随贺总去狩猎场,贺总能在里面待上一天。
贺总也不会想要和这么多人一起吃饭。
可岑霁失算了。
没多久,贺云翊就由刘管家推着轮椅来到了他们露营的地方。
贺总跟在后面,拎了一只山鸡,提了一个笼子,笼子里装了两只可爱的小兔子。
“给。”他把笼子拎到两个小朋友面前,“特地为你们捉的,喜欢吗?”
“太喜欢了!”烁烁和念念一看到小兔子,欢喜得不得了。
贺明烈看两个小朋友高兴得手舞足蹈的样子,想到刚才被自己吓到的画面,他心里有些吃味。
大哥不是不喜欢靠近这些毛绒绒的小动物吗,怎么还自己捉了过来?
岑霁也有些意外。
趁贺总把山鸡拎过来的时候,偷偷问他:“您的‘毛绒绒恐惧症’好了?”
贺总偏头,微微思索一番:“好像是的,反正今天没那么难受。我觉得可能是你之前说的那个方法奏效了。”
“那太好了,可是您为什么还要拎一只鸡过来?”岑霁看一眼他手上拎的山鸡,一看就是去狩猎场的林子里打的。
贺崇凛便说:“过来蹭饭总不能空着手,不太礼貌。我本来想给你们猎一只猪的,可是想到不方便处理,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好吧。”岑霁从贺总手中接过山鸡,打算一会儿处理一下炖菌菇野鸡汤。
苏文煜他们扯了扯贺明烈的衣服,小声说道:“你找我们出来露营没说你大哥也会来啊?”
他们几个最怵贺家大哥。
一句话不说,光看他们一眼都浑身僵硬。
贺明烈望着岑助理和大哥挨得很近,大哥微微偏头,两人不知在说什么。
心中不由得有些烦躁,语气也跟着燥:“我怎么知道?”
苏文煜察觉出了烈哥的不对劲,可他只以为烈哥是和他们一样,看到贺家大哥浑身不自在,毕竟烈哥什么都不怕,就怕他大哥。
苏文煜于是闭上嘴,默默串他们的串。
一下子来这么多人,他们要多串点串才行,不然一会儿不够吃。
贺云翊其实也没想过大哥会过来,他原本以为大哥会拒绝的,没想到大哥不仅没有拒绝,还专门去林子里打了只野鸡,顺便捕了两只野兔。
本来满心不解。
直到看到他把兔子送给小岑哥家的两个小朋友。
可是,大哥什么时候和烁烁念念这么熟了。
还有,烁烁刚才问大哥什么时候教他打坏蛋的武术,这又是怎么回事?
不过很快,贺云翊就在和岑叔叔、向阿姨聊天的过程中知道了事情的经过。
包括一旁准备食材的陆野和继续串烤肉串的贺明烈。
两个人都很意外。
原来岑助理的前姐夫不仅来芸景小筑闹过事,还去过念念和烁烁的幼儿园,差点酿成事故,是大哥帮忙解决的。
难怪后来裴逸没再出现。
忽然之间,陆野和贺明烈两个人的心中不约而同生出一个念头。
太不够成熟了。
他们两个每次遇到事情,都是下意识用拳头解决。
区别在于,一个外放,一个含蓄。
但本质是一样的。
只是陆野从小到大的成长经历让他习惯了这样简单粗暴的方式,只有这样,才可以不被欺凌,大部分时候都非常有效。
可从来没有想过,这种方式并不适用于所有人和所有的事情,也不能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甚至可能成为引爆问题的导火索。
他以前是一个人,怎么样都无所谓。
可现在,心里有了想要默默守护的人,想要守护的净土。
继续这样下去,就只能像每次岑助理帮他解决纠纷和麻烦一样。
贺明烈同样是这样的想法。
并且第一次对实力和权利产生了渴望。
分明以前最讨厌大哥他们这种老狐狸一样的人。
贺云翊暗自握了握手心。
果然欺负小岑哥的人就不该轻易放过他。
岑霁觉得周围的气氛忽然有些怪异。
贺明烈脸色更加古怪不说,怎么连陆野也奇奇怪怪的。
还有贺云翊,明明是微笑着的。
却再次让他产生眼前掠过一片阴翳的森寒错觉。
这时,熟悉低敛的声音将岑霁从这样奇怪的氛围中拉扯出来。
贺总不知什么时候又来到了他身边,问道:“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岑霁摇摇头:“没有,差不多都弄好了。”
“那我一会儿帮忙烤串。”上次在海岛和岑助理学了烤红薯和烤栗子,贺崇凛觉得烤串应该也能手到擒来。
岑霁怕他杵在一旁尴尬,别人也不自在,就点头:“行。”
贺明烈收回思绪,听到大哥要帮忙烤烤肉串,心中忽然涌出一种不甘示弱的情绪:“我也帮忙烤。”
贺云翊这时起身走过来:“那我也帮帮忙吧,总不能什么活都不干。”
“二哥你会吗?”贺明烈不懂二哥插进来做什么,就像他不懂二哥今天怎么就会跑来大哥的狩猎场找灵感,还莫名其妙加进了岑助理家的露营。
陆野冷不防出声:“你是不是这句话应该先问问你自己?”
贺明烈挑了挑眉:“不会我难道不会学吗?”
“是啊,不会我可以学。”贺云翊笑眯眯道。
贺明烈:“……”
岑霁一阵无语。
不明白他们兄弟三人怎么又开始互呛起来了。
烤个烤串而已,至于吗?
既然都这么想要烤,岑霁略一思索:“我和陆野烤大家份的,你们三个人量力而行烤自己份的,先学会再说。”
“我也烤自己份的吗?”贺崇凛侧过头看他。
岑霁神色一僵,最后坚定点头:“嗯,鉴于贺总您也不会,可以先学一学。”
毕竟今天突然来了这么多人,他们食材有限,不能浪费。
贺崇凛看他笃定的神色,一瞬间回想起了第一次帮自己纠正强迫症时,岑助理就是用这种强硬又温柔的语气和自己说话。
好可爱。
贺明烈见大哥注视着岑助理的眼神不自觉变得柔和,公司论坛里“岑助理和贺总真的没在谈吗”的言论再度浮现在眼前。
虽然岑助理一再否认他和大哥之间没有什么,不要相信那些传言。
可贺明烈还是忍不住在心里犯嘀咕。
他大哥什么时候用这种眼神看过人?
接下来,岑霁眼前就出现他做梦都不敢梦的一幕。
他的顶头上司贺总,京市商圈说话分量极重的大佬,在他家露营地的烧烤架前烤肉串。
一同的还有贺家另外几兄弟。
岑景耀和向芸也有些不敢相信。
两人明明是请贺总过来吃饭,小小偿还一下人情,没想过让他们来干活的。
可无论两人怎么劝说,他们都不听。
岑景耀和向芸就想,或许是他们这种豪门圈的有钱人想体验一下普通人的生活。
那位贺小少爷今天过来露营不就是这样说的吗。
不知不觉,到了中午。
烤串烤好,岑霁的菌菇鸡汤也煲好了,岑景耀帮着调好火锅底料,一群人烫起了火锅。
大家享受了一顿特别美味的午餐。
苏文煜他们原本对被烈哥拉来露营感到不满,结果吃到这么好吃的食物。
尤其是那道菌菇鸡汤,味道太鲜了。
几个人对岑助理做的菌菇鸡汤赞不绝口,纷纷夸赞他的手艺。
贺云翊拉过坐在他身旁小岑哥的手,无比赞同道:“我也这样认为,小岑哥的手不仅长得漂亮,像钢琴家的手,还会煲这么好喝的汤。谁要是娶、咳咳,嫁给小岑哥,一定会很幸福吧?”
岑霁被大家夸得先是一愣,随后哭笑不得:“哪有你们说的这么夸张。”
贺云翊葱白手指摩挲着手中的手背,精致惑人的脸因为刚才那声掩饰性的咳嗽,浮出淡淡的绯红,妖丽无双。
他其实想说,一点都不夸张。
在他心中,小岑哥就是世界上最美好、最完美的人。
岑景耀哈哈笑了声:“我也觉得有些夸张了,我儿子的手艺和我比起来还是差了些。”
岑景耀是爽朗的性格,自夸起来一点都不谦虚,“不过我觉得你有句话说的很对,嫁给我们岑家的人确实都很幸福。”
“就是小霁不争气,到现在也没往回领回个女朋友,我都快愁死了。”岑景耀叹了一口气,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看向自己的妻子。
“他二姨前几天不是说有个特别好的女生吗,各方面和小霁都很搭,兴趣爱好也合得来,要不改天约着见一见?”
第69章
岑景耀说完这句话, 没注意到在场的贺家四兄弟全都变了脸色。
贺明烈一听到岑叔叔要给岑助理介绍相亲对象,心里顿时有些慌。
上次公司趣味运动会的时候,他就意识到了, 岑助理到了适合相亲结婚的年龄。
今天被岑叔叔这么一提, 之前痛恨自己和岑助理年龄相距这么大的想法更加强烈。
他为什么不早生几年啊!
贺云翊的脸色由刚才的激动绯红变得煞白。
没想到自己的一句话竟然让岑叔叔想到了要给小岑哥介绍相亲对象的事情。
不可以,小岑哥不可以和别人结婚。
他是自己的,迟早都是自己的。
干脆跳过让小岑哥喜欢上自己的阶段, 直接告白好了, 他要是不愿意, 就把他锁在自己身边。
总有一天, 他会喜欢上自己。
贺云翊指甲在手心掐得很深。
而他对面的大哥和陆野的脸色同样不怎么好看。
向芸对丈夫提到这件事有些无奈:“她就是随口说说,具体怎样还要看两个孩子的意愿,我们就别操这个心了,顺其自然。”
“是啊, 爸, 我暂时还没有相亲的打算。”岑霁哭笑不得,虽然知道爸爸是一片好心,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是怪让人不好意思。
几个人听到这句话, 不约而同在心里舒了口气。
吃过午饭, 念念和烁烁两个小朋友玩累了, 向芸带着他们去帐篷里午休。
岑景耀打算去溪边钓鱼,然后到晚上的时候一家人去泡温泉。
许昭燃问烈哥:“我们要干吗,还有一下午的时间呢。”
“要不玩游戏吧?”苏文煜建议。
宋子楚问:“玩什么游戏?”
苏文煜:“我带了副桌游过来,难得这么多人, 正好可以凑个局。”
“你无不无聊!”贺明烈没好气道,“还不如去我哥的狩猎场。”
“可以吗?”三人脸上露出兴致盎然的表情。
贺崇凛点头:“如果你们想去的话随时欢迎。”
“我支持玩游戏。”贺云翊不太想去狩猎场, 他本来的目的就是小岑哥家的露营。
而且这么多人去狩猎场,他的腿脚不方便,肯定没办法像大家一样骑马或是狩猎,到时候又是自己孤零零一个人。
玩游戏就不一样了,虽然听起来就很幼稚,可至少能和小岑哥待在一起。
“那太好了,就玩游戏吧,输了的话正好真心话大冒险,好久没玩这个了!”
苏文煜作为游戏控,自从烈哥转了性子好好学习,连带着他们跟着遭罪,已经很久没有一群人聚在一起热热闹闹玩线下游戏了。
贺明烈原本又要嗤之以鼻的,听到“真心话大冒险”几个字,心里微微一动。
刚才岑叔叔提起要给岑助理介绍相亲对象,贺明烈忽然很想知道岑助理喜欢什么类型的人。
或是,喜欢什么特质以及有什么样的喜好。
岑叔叔说那个女生和岑助理兴趣爱好特别搭。
岑助理喜欢什么?
看他平时那么认真正经,学生时代一直都是乖乖好学生,在公司又是尽职尽责好员工。
贺明烈发现,自己对岑助理的了解并不多。
就连上次岑助理和陆野一起去看乐队演出,他也是后来才知道岑助理原来是喜欢摇滚乐队的。
还有一个隐隐的私心。
贺明烈很想知道二哥为什么总喜欢黏着岑助理。
他之前没什么感觉,最近却发现二哥和岑助理联系的次数格外频繁。
先不说上次的拍卖会,二哥今天真的是来大哥的狩猎场找灵感的吗?
为什么他刚才说起岑助理的时候那么激动。
脸也很红,还偷偷拉着岑助理的手。
别以为自己没有看到。
想到这里,贺明烈答应下来。
苏文煜很高兴,吆喝大家一起,还叫起了陆野。
陆野瞥他们一眼,冷淡道:“没兴趣。”
苏文煜吃瘪,一直知道明烈的亲二哥是这种脾气,属实自找没趣。
苏文煜没再问了,便问向岑助理。
“小岑哥,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和我们一起玩吧,求求你,这个游戏人越多越好玩。”
岑霁不反感和大家一起玩游戏。
事实上,遇见好玩的,他自己也很感兴趣。
就是想起上次和部门同事一起玩桌游,一整晚自己都是游戏黑洞不断输,他有点纠结。
但架不住这几个人一直央求,没办法,岑霁只好答应了他们。
于是,贺明烈和苏文煜四个人,外加岑助理和自己的二哥,六个人挪去旁边的空地上玩起了桌游。
特地离得远了点,怕打扰到向阿姨和两个小朋友休息。
贺崇凛看陆野自己一个人在桌子上摆起了棋盘,在他面前坐下:“怎么不和他们一起玩?”
陆野没抬头:“没意思。”
转而问道:“你呢?”
贺崇凛无奈笑了声:“他们没叫我,可能觉得我的年龄不适合和他们一起玩。”
“那你为什么不回去狩猎场?”陆野虽然对自己这位大哥没有特别了解,却也知道他是个工作狂,平时周末的时候基本上都在公司加班。
贺崇凛瞥向不远处的身影,眸光微微闪烁:“偶尔也想享受一下清闲的下午。”
陆野没再问了,继续摆弄棋子。
这副棋是他今天特地带来打算下午的时候和岑助理下的。
岑叔叔钓鱼,向阿姨陪烁烁念念玩。
他和岑助理一边下棋,一边听旁边的投影仪播放电影。
可一切露营计划全都被这群人打乱。
现在岑助理还被贺明烈他们拉去玩游戏。
陆野心里不是滋味。
旁边空地,六个人围坐在露营垫上玩桌游,贺云翊再次挑了紧挨着小岑哥的位置。
这是一款快节奏带有奖惩机制的游戏,正好可以搭配着真心话大冒险玩,是苏文煜最喜欢的游戏类型。
因为他们几个人都是玩咖,贺云翊是第一次接触这种游戏,岑霁虽然是游戏黑洞,但参加过不少公司团建,对这类游戏还是有点经验的。
所以第一轮结束,贺云翊是被惩罚者,赢的是苏文煜。
苏文煜问道:“云翊哥,你选择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贺云翊想也不想:“真心话。”
苏文煜原本在心里有一堆真心话的问题的,而且尺度比较大。
但因为对方是明烈的二哥,又是第一次玩这种游戏,所以他就问了一个不痛不痒的问题。
“你从出生到现在喜欢过几个人?”
贺云翊不假思索道:“一个人。”
许昭燃觉得这个问题一点也不劲爆。
然而贺明烈却皱了皱眉。
换作以前,他一定认为二哥这句话没什么问题。
可上次二哥解除婚约的时候,明明说过,他对时屿哥不是那方面的感情,只是从小到大的依赖和亲情。
贺明烈于是问:“这个人是时屿哥吗?”
贺云翊微微笑道:“不好意思,我的问题已经回答完毕,这个问题不在我的回答范畴。”
贺明烈一噎,只好继续下一轮游戏。
因为比较聪明,贺云翊很快摸清了游戏机制。
所以只第二轮,贺云翊就赢了,恰好是自己的弟弟输。
他眯了眯眼,正好借机问出今天一直困扰自己的问题:“你今天想要露营,真的只是因为想要感受大自然吗?”
“等等,二哥,我还没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我选大冒险。”
贺明烈听到这个问题,立刻心虚起来,一时忘了思索二哥刚才喜欢过的那一个人到底是不是时屿哥。
贺云翊脸色微变,随后继续笑道:“好吧,那就大冒险。”
反正接下来他有的是手段赢游戏。
只要自己一直赢,迟早能问到这个问题。
贺云翊问苏文煜:“大冒险怎么做?”
贺云翊是第一次玩这种游戏,不太懂游戏规则。
岑霁拿出手机,里面有之前参加公司联谊会和部门聚餐玩游戏时的大冒险随机抽选视频。
他告诉贺云翊:“总共有一百个选项,选择大冒险的人按暂停,停在哪个选项上,让他照做就可以。”
“这样啊。”贺云翊明白过来,让自己的弟弟去选。
贺明烈随手按了暂停,不管怎样,只要不用回答二哥刚才那个问题就可以。
岑霁望向上面的选项,念道:“请从在场的人中挑选一名抱着Ta做五个深蹲。”
“哈哈哈,这个可以!”许昭燃顿时来了兴致,“烈哥来吧,抱我。”
“滚滚滚!”贺明烈看着自己的损友起哄,狠狠瞪过去一眼,心底却为抽到这个大冒险的选项窃喜。
他走到岑霁面前,红着脸:“我可以抱你吗?”
岑霁愣了愣,有些意外:“你要抱我吗?”
贺明烈脸色不自然地点点头。
看到大家疑惑的眼神,连忙给自己找了个借口:“上次公司运动会,看大哥背岑助理感觉很轻的样子,你们一个个太重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想坑我!”
贺云翊脸上的笑容僵住。
大冒险原来是这样的玩法?
明烈要抱小岑哥?
这个游戏还可以这样玩吗?
还有,大哥背过小岑哥?
为什么这些他都不知道。
贺云翊怔然。
而在他一晃神的时候,就见自己的弟弟一把抱起了小岑哥。
岑霁也一脸懵。
“我还没答应呢。”
怎么说抱就抱上了!
还有,为什么又是这种姿势。
上次他就是被贺总用这样的姿势从水中腾空捞起。
岑霁惊呼一声,条件反射下不得不一把搂住贺明烈的脖子。
与此同时,棋盘上。
一枚棋子重重落下,因为力道太重,下错了位置,导致下方棋子被挤到了其他位置,并发出清脆的声响。
“怎么了?”贺崇凛抬眸,疑惑问道。
陆野放在桌子下面的另一只手攥紧,半晌,黑眸微微闪烁,嗓音克制道:“没什么。”
贺崇凛循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
冬日暖阳下,泛黄的草地被涂抹上清透的光芒。
光圈在秀美的脸颊上打转,脸上的红晕裹着惊愕,漂亮的唇瓣就在眼前,仿佛一低头就能亲上。
贺明烈觉得自己有些晕眩,不知道是不是眼前的阳光太过耀眼。
心脏紧得厉害,听不到周围的声音了。
明明刚才还有好多声音,树上清脆的鸟鸣,不远处溪水流动的潺潺声,还有许昭燃他们起哄的聒噪。
突然就听不到了。
就听到心脏怦怦跳动。
好想一直这样抱下去。
为什么只做五个深蹲,而不是十个二十个?
“你是不是抱不动我?”
忽然,一道声音将他全部的思绪拉回。
贺明烈在眼前略带疑惑的漂亮眼睛上聚焦,纳闷道:“为什么这样问?”
“我看你一个深蹲做得这么费力,半天下不去,下去了上不来,是我太重了吗?”岑霁不解地问。
贺明烈一愣:“不重啊。”
我就是想多抱你一会儿。
“那就是你体虚?可我平常看着你挺强健的。”岑霁更不理解了。
贺明烈额角微微抽动。
“我让你看看我体不体虚!”
一下子抱着岑助理做了二十个深蹲。
许昭燃和苏文煜连忙上前拦着:“够了够了,做五个就够了,你做这么多干什么?”
贺云翊脸色苍白,不由得咬紧牙关。
贺崇凛收回视线,眸色幽沉。
“那个游戏看上去好像挺有趣的,感觉比下棋有意思。”
陆野手心攥得更紧,把散落的棋子摆回原来的位置,没有作声。
贺崇凛起身。
陆野问:“你不下了吗?我记得刚才的位置。”
贺崇凛淡笑一声:“我去问问他们那个游戏能不能再加人,这盘棋没必要下下去,你的定力不够,很早的时候就落错子,继续下去,一样会输。”
陆野怔了怔。
连忙低头看棋盘。
落错子了吗?什么时候。
为什么他一点都没有察觉。
不过,现在不是复盘棋局的时候。
陆野紧跟着起身,朝那片热闹的草地走去。
得知大哥和陆野要加入,贺明烈难以置信的同时心里生出不满。
大哥一个三十岁的老男人了,跟他们这些小年轻玩什么游戏?
还有陆野,谁刚才不屑一顾嗤之以鼻说无聊的?
苏文煜很会看眼色,宋子楚心想,这可是和贺总攀关系的时候,连忙说:“可以可以,这款游戏本来就是人越多越好玩!”
但贺云翊不想玩了。
早知道规则和玩法是这样,还不如去隔壁大哥的狩猎场。
至少那里没有人抱小岑哥。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这个时候中途退出,自己还是一个人。
因为连大哥和陆野都加入了进来。
岑霁一脑袋问号。
他以为今天贺家几兄弟围在他家的烧烤架前烤烤串已经很令他震惊了,现在他们还一起玩上了桌游。
尤其是贺总和陆野。
贺总不是对这种团建类的活动向来不感兴趣吗?他真的玩得过来吗?
还有陆野,怎么也想象不到陆野输了玩真心话大冒险的样子。
在岑霁满肚子疑惑中,新加入贺总和陆野的八人游戏开始了。
这款桌游除了节奏快,还偏益智,对反应力和心算能力要求比较高。
苏文煜他们因为是玩咖,玩过各类桌游,凭借对规则的了解,一开始占据了很大的主动权。
可很快发现,这几个新上手的玩家一旦了解了规则,他们几个想赢就十分困难,尤其是烈哥的几个哥哥。
但过了一会儿,苏文煜奇怪地发现,他们好像又赢回来了。
新一轮游戏结束,贺总输了比赛,可他看起来似乎并在意,反而隐隐透着愉悦?
像是终于输掉了一样。
岑霁问贺总:“您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贺崇凛想到刚才看到的画面,肯定道:“大冒险。”
岑霁便打开他那个大冒险一百项随机抽选的视频,播放后让贺总按暂停。
贺崇凛扫了视频一眼,看到倒计时三秒后,一个一个数字在眼前飞速闪过
大概闪了十几秒钟,视频播放结束。
贺崇凛似是回过神:“抱歉,我刚才忘记按了,能请你重新播放一遍吗?”
岑霁知道这个视频的播放速度是有点快,可正因为如此,选项的随机性才很强。
于是,他拉回进度条,重新播放了一遍。
这次贺崇凛及时按下暂停。
岑霁看到暂停的选项,念道:“请从在场的人中挑选一名抱着Ta做五个深蹲。”
怎么回事,怎么贺总也抽中了这个选项?
岑霁跟贺总讲解了一下规则,让贺总从在场的人中选一个。
贺崇凛低头看他:“不用选了,就岑助理吧,我之前背过你,对你的体重比较有把握。”
贺云翊听到这句话,微微睁大眼睛。
大哥还真背过小岑哥!
岑霁很是无奈,行吧,抱就抱吧,反正又不是没抱过。
只是岑霁不太敢看贺总的眼睛,因为一近距离对视上贺总,那天在剑术馆扑到贺总身上和他亲上的画面就会控制不住地涌上脑海。
特别尴尬。
但不知道怎么回事,贺总怎么今天也感觉体虚的样子。
明明之前背着他跑得挺快的,怎么今天这个深蹲,做得时间格外长,似乎有点费力?
可岑霁不敢像问贺明烈那样问贺总。
等他一做完任务,就连忙从他身上下来。
贺崇凛有些不舍。
怀恋怀中温软的感觉。
心中开始期待下一轮游戏。
下一轮,摸清奖惩规则的陆野成功输了。
他一开始以为赢了才可以选那个可以抱岑助理的大冒险。
岑霁拿出手机让他抽取选项。
奇怪的是,当岑霁让陆野按下暂停时,同样是抱着在场一个人深蹲五个的选项。
怎么回事?
今天这个选项选中的概率怎么这么大?
明明有一百个选项,怎么就被选中了三次?
而且看着陆野朝自己走来,岑霁心中涌出一个不好的预感。
“你、你不会也要抱我吧?”
陆野垂眸,耳根染上他自己察觉不到的热意:“嗯。”
他们都抱了你,我也想抱你。
岑霁无奈。
你们就不能换个人抱吗?
但看着眼前男生注视着他的眼睛,想想在场的人除了贺总,剩下的几乎都和陆野有过纠纷和瓜葛。
让陆野去抱,估计他自己都不愿意。
没办法,岑霁伸过去手,让他把自己抱了起来。
贺明烈气得牙痒痒!
他刚才还为把岑助理抱到了怀里感到内心欢喜,上次的趣味运动会大哥也只是背了岑助理,只有自己是抱岑助理。
可现在,大哥和陆野竟然都抱了岑助理!
他们为什么不能换个人抱!
在场这么多人,除了岑助理没人抱了吗?
而且更巧的是。
在接下来的几轮游戏中,每次大哥和陆野输了,都会抽中这个选项。
可轮到自己就不行了。
除了第一次抽中这个抱人深蹲的选项,贺明烈再也没有抽到过。
反而抽到了对墙亲吻一分钟的大冒险活动。
因为周围没有墙,他只能去亲旁边的大树。
到底是大哥和陆野运气太好,还是自己运气太不好?
偏偏这两个人每次抽中这个选项后都要抱岑助理。
贺明烈快要酸死了。
他刚才就该抱着岑助理多做几个深蹲,最好五十个一百个!
不止贺明烈,贺云翊心里同样也很酸。
不仅酸,他嫉妒得快要发疯。
贺云翊现在怀疑大哥和陆野是故意的,明明可以赢,却非要输,还有那个视频暂停的选项,其实稍微计算一下,就能卡准位置。
换作是自己的话也可以。
可就算自己做到了又怎样?
他的腿现在只是站稳的阶段,把小岑哥抱起来他可以做到。
可是抱着小岑哥深蹲的话,就不行了。
可即便如此,贺云翊还是要试一试。
新一轮的游戏中。
岑霁明显感觉气氛不太对。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一款休闲娱乐的小游戏,总感觉贺总他们几个人似乎过于认真了些,但奇怪的是,他们似乎不在乎赢,反而在争输,也不知道是不是岑霁的错觉。
而且输了之后,那个“抱人深蹲五个”的大冒险选项是不是被抽中的概率过高了些?
不然为什么贺云翊也抽到了?
贺云翊看到屏幕上暂停后显示的选项,暗笑一声。
果然,只要计算精准,是可以做到的。
然而下一秒,听小岑哥说:“我换个大冒险的随机选项视频吧,这个感觉随机性不够强。”
“还有,我觉得我们应该调整一下规则,总选择大冒险没有意思。”
但其实,岑霁真的不想被抱了。
为什么他们一个两个抽中抱人深蹲的选项都不约而同找上他啊。
一开始岑霁觉得可能是自己体重比较适中,做这项任务没那么艰难。
可为什么他们一个两个又表现出体虚的样子?
一开始贺明烈是,后面贺总也是。
连陆野都被传染了。
明明陆野在自己家搬东西的时候力气挺大的。
现在贺云翊也抽中了这个选项,岑霁害怕贺云翊也要抱自己。
贺云翊体质本来就弱,强行抱自己的话,万一把他压坏了怎么办?
岑霁经常出入贺宅,听说过以前贺云翊身体出现一点状况,底下的佣人就要被问责。
岑霁担不起压坏贺云翊的责任。
第70章
岑霁说着, 重新挑选大冒险的随机选项视频。
可是,贺云翊阻止他:“不要,小岑哥, 就要这个选项。就算改规则, 是不是也应该等到下一轮?”
岑霁有些意外。
自己之所以提议改规则还不是因为担心贺云翊的身体,怕他做不了这样的惩罚任务。
贺明烈也过来劝,让二哥换一个惩罚。
可贺云翊坚持, 语气间像是要证明什么一样:“我可以做到。”
岑霁见他打定主意要做这项任务, 总是潋滟着惑人笑意的琥珀色眼眸忽而变得幽沉, 神情是从未见过的坚定。
像明知前方艰险依旧挥剑而上的勇士, 又有点像不服输的小孩。
不管哪一个,都是岑霁不曾了解到的贺云翊。
岑霁猜想,或许还是和他的腿有关吧。
不想抛却自己的自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岑霁默默退出手机界面上大冒险随机选项的视频搜索, 决定尊重贺云翊的选择。
只希望心中预感不要成真, 贺云翊不要选择抱他。
可是,事与愿违。
贺云翊期待的眼眸看过来,刚才那种深敛的情绪褪去,他再度用他一贯无法让人拒绝的眼神请求地望着自己。
“小岑哥, 可以吗?”
岑霁就知道……
他们这群人今天是把自己当成大冒险“抱人深蹲”的惩罚用具了!
岑霁只好走到他面前。
贺云翊从轮椅上站起来。
说来, 他们几兄弟的身高真的很优越。
贺云翊平时坐在轮椅上的时候没什么感觉, 又或许他带给自己的印象一直都是病弱天使。
可当他瘦高的身形站在自己面前,笼住一小片日光,岑霁恍然发现以前都是假象。
明明岑霁自己的个头也不低。
甚至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贺云翊的眼眸依旧是含笑的, 逆光下像天使一样,身形偏高却仍有种摇摇欲坠的破碎。
可是带给自己的压迫感却比贺明烈之前把他堵在办公室外墙时还要强烈。
他朝自己伸过来手。
岑霁不知怎么的忽然有些迟疑。
而等回过神来, 自己已经被抱了起来。
看得出来贺云翊是有些吃力的,昳丽的脸庞浮动着一丝苍白,薄唇紧抿,胳膊在暗暗用力。
岑霁看他额头逐渐渗出细密的汗水,终于忍不住出声劝道:“不然算了。”
“不行哦,小岑哥,说到就要做到。”贺云翊唇角牵扯出笑意,“我不喜欢半途而废,也不喜欢认输。”
岑霁见他坚持,只能尽量把自己的身体往上提,帮他省力。
终于,漫长的五个深蹲结束。
岑霁连忙跳下来,扶住他。
许昭燃他们发出哇哦的赞叹声,庆贺一般地拍手鼓掌。
“烈哥,你二哥太厉害了,我还以——”
“你闭嘴!”贺明烈神色复杂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一方面,他心里为二哥复建得很好感到高兴,不仅每天能够自如走动两个小时以上,今天还可以抱人,连深蹲这种在他看来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都可以做到。
可另一方面,看到二哥投向岑助理的眼神。
那种渴盼和灼热,贺明烈从来没在二哥眼里见到过。
真的只是因为不愿服输的信念吗?
他身旁的两个人同样神色复杂。
贺崇凛视线在二弟身上定了瞬,又移向正帮他在轮椅上扶稳坐好的人,眼底流动出晦暗的情绪。
陆野黑眸更深。
思绪一瞬飘飞,想到了那个雪夜。
后面的游戏没玩多久就结束了。
因为岑霁注意到,大家都好像有点心不在焉,没有了刚才那种紧张刺激的氛围,却又添上了另外一种说不上来的微妙因子。
不过也好,不知不觉时间就不早了。
太阳西斜,暖烘烘的日光逐渐浸入了凉意。
爸爸从溪边钓鱼回来,妈妈也带着烁烁和念念睡觉醒来。
一伙人帮忙收拾草地,把露营装备搬上后车厢,岑霁一家准备去泡温泉了。
陆野原本是和他们一起去的,忽然告诉他们忘了学校还有课题要做,要赶回学校一趟。
贺总打算去狩猎场再待一会儿,晚点回公司。
苏文煜他们几个坐上许昭燃家的司机来接他们的车上各回各家。
贺云翊收拾画板,也准备回家。
贺明烈在这时跳上二哥的专属车辆,和他一同回去。
只是往常,有说有笑的兄弟俩今天都有些沉默。
一直到回到家里,两人都上了楼。
贺明烈在往自己房间走的时候忽然停住脚步:“二哥,你每次找岑助理不只是因为他办事周到,细致妥帖吧?”
贺云翊转过轮椅,琥珀色的眼眸看向自己的弟弟,微微笑道:“你呢?不是说最讨厌小岑哥了吗?”
贺明烈掌心一点一点收拢,望向这位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第一次看不懂他。
刘管家跟上来,察觉到两人之间的僵持氛围,感到奇怪。
尤其是两人交汇在空中的眼神,仿佛涌动着什么,空气中隐隐有股火药味。
他出声问道,语气和蔼:“两位少爷,怎么了?”
为什么两人之间像是闹了什么矛盾。
可是,他们兄弟俩的关系不是一向最好了吗?
刘管家其实从刚才在车上的时候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只是明明刚才他们一群人在露营地的时候还玩得那么开心。
甚至连大少爷都难得参与到他们这些小年轻的游戏中。
是自己漏掉了什么吗?
刘管家左看看,右看看,百思不得其解。
贺明烈注视着二哥半晌,最后移开目光,冷声道:“没什么。”
转身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贺云翊长久盯着眼前的背影,笑意在眼底一点一点隐去,最后被一种烦躁代替。
他就知道,像小岑哥那么美好的人,不可能没有人觊觎。
或许,真的该跳过那些繁琐的步骤。
要是他的腿没有出车祸就好了,他直接带着小岑哥远走高飞,去谁也找不到他们的地方。
小岑哥的美好只能自己看到。
心底那种埋藏已久的阴暗情绪仿佛又有滋生蔓延的迹象。
贺云翊极力压制,最后进了房间,关上门,打电话询问那颗蓝宝石的胸针制作得怎么样了。
贺云翊决定了,早点出手。
管谁觊觎小岑哥,不管小岑哥是同性恋还是异性恋,以后相不相亲,结不结婚,他都会把他抢过来。
无论用什么样的手段。
山间温泉。
岑霁舒适地泡在温泉里,还不知道就在今天下午,有什么东西在悄然无声的情况下发生了滋变。
也不知道自己今后的生活会发生怎样天翻地覆的变化。
他只觉得热腾腾的水汽在眼前氤氲,水流温热,包裹着全身,大脑放空,什么都不用想。
泡温泉真是太舒适了!
岑霁和家人度过了一个愉快的周末。
新的一周去公司上班,办公室的同事都发现他精神状态都不一样,非常饱满。
与之相反的是他们的实习生小少爷,面色阴沉,带一点颓靡不振,像是没有睡好觉。
岑霁不是没有察觉,只是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中午吃饭的时候问他什么都不说。
不仅贺明烈,岑霁觉得陆野这段时间也有些不太对劲。
陆野的话本来就很少,这几天话更少了。
有一个晚上自己去阁楼上找他,见他慌慌张张往书本下藏什么东西。
就连贺总,有一次自己在向他汇报工作的时候,竟然走神了。
过了片刻后看向自己,对自己说:公众号梦白推文台“不好意思,刚才在想别的事情,能麻烦岑助理再讲一遍吗?”
这可是第一次啊!
他跟在贺总身边三年,贺总工作时间从来都是全神贯注的状态,就算他正在忙别的事情,也会将别人的话一字不漏地听进去。
岑霁觉得最近大家都怪怪的。
哦对了,还有贺云翊,最近总问自己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
比如——
“小岑哥,你喜欢暖和一点还是四季分明的季节?”
“这几种房屋风格你帮我选一下,我有点选择困难症。”
“如果出国的话,你觉得哪个国家更好?”
岑霁不懂贺云翊总是问自己这些做什么,还不断提到国外,难道贺云翊想出国?
他没去细想。
反正贺云翊的心思他从来都猜不透。
晚上,岑霁随贺总参加一个应酬。
这次酒局有个国外的生意人,跨国来寻合作伙伴。
岑霁照例等候在外面。
大概九点钟的时候,宴客厅的门开了,走出一个摇摇晃晃的身影,一看就是喝多了。
他走到岑霁面前,酒气熏天地问道:“洗手间在哪里?”
岑霁闻声看过去,认出是上次在科技峰会上见过的那位试图劝他酒的孙总。
没想到他也来了。
不过虽然双方有过点小摩擦,岑霁还是礼貌地告诉他位置:“您往前方左拐,再往右走到尽头就是。”
“什么左啊右的,干脆你带我去吧。”对方不耐烦道,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抱歉,这不在我的职责范围内。”岑霁委婉拒绝,把自己的手抽开。
孙鸿运便转过头,迷离的眼神望向拒绝他的人,同样认出这张面孔。
原来是岑助理啊。
他就说贺总走到哪里不可能不带这位岑助理。
上次的交流峰会,孙鸿运在这位小助理面前没少失面子,一杯酒而已,劳动贺崇凛那样的人为他说话,给自己施压。
孙鸿运心里并非没有不满。
如今再次见到,连个洗手间都不愿意带自己过去,真以为自己有多大的脸?
孙鸿运最近公司事业蒸蒸日上,心思难免有些飘。
再加上他今晚喝多了酒,这会儿酒意上头,不满情绪下,望着眼前一张漂亮的脸,那晚试图搭讪的心蠢蠢欲动。
尤其刚才不小心擦过对方的手背,真细滑啊。
一个男人居然长着这么漂亮的脸,手也比他摸过的所有手的触感都要好。
孙鸿运一时色/欲熏心,酒精怂恿下,也不管对方是不是贺崇凛身边最受重视的助理了,再度抓住他的手腕,一定要让岑助理带自己去洗手间,拇指借机在滑腻的手背上摩挲。
岑霁被他纠缠不休,可对方喝醉了酒,自己怎么劝说都没用。
拉扯间,一道凉凉的声音在自己身后响起:“孙总要去洗手间?正好我认识路,我带你去。”
孙鸿运浑身一僵,即使再不清醒,也听出了这道声音是谁发出的。
他松开手中的手腕,不敢再为难岑助理,脚步僵硬地跟在贺崇凛身后朝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等进了洗手间,松泻完出来,来洗手池边。
看到贺崇凛不紧不慢地洗着手,冷淡视线从镜子里瞥过来,语气却是矜雅的:“孙总酒醒了一点吗?”
被这样的眼神注视着,孙鸿运怎么可能不清醒,忙不迭点头:“醒了醒了。”
就见眼前的男人唇角溢出浅淡的弧度,云淡风轻地说道:“我还担心你的酒没醒,正准备帮你清醒清醒。”
孙鸿运低头,这才发现自己面前的洗手池里已经放满了水。
他脊背一僵,自脚底生出一股寒意,仿佛脑袋已经被浸在了水池里,呼吸跟着窒塞起来。
“不用不用,谢谢贺总。”
贺崇凛便擦了擦手上的水渍:“以后脑子清醒点,别一见到我的人就犯糊涂,下次我就不会这么耐心地等你清醒了。”
“明白明白,没有下次了。”
“嗯,和贺氏的合作先到此为止。”
“好的好的。”
什么?
孙鸿运猛地回过神。
再抬头,那道凛冽的身影已经从洗手间离去。
孙鸿运变了脸色。
应该是随口说说,告诫自己的吧。
一个小助理再重要,比得过利益重要吗?
贺崇凛不是向来都是只要有利可图,其他什么都可以不在乎吗?
然而过了好久,酒意散了些。
孙鸿运后知后觉贺崇凛说的是“我的人”。
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岑霁不知道洗手间里发生了什么,就知道孙总再见到自己,眼神躲闪,态度格外恭敬,也不敢对自己动手动脚了。
隔天下午,贺总再次带自己去了剑术馆,继续上次的教学。
岑霁没想到贺总是真的要教自己格斗术,还有第二课时——他一直以为贺总只是类似于强迫症犯了的一时兴起。
而且比上次要严格。
一下午教学结束,岑霁大汗淋漓地瘫在地上。
虽然还是没办法击倒贺总,可不至于像上次那样手脚混乱,像原始人驯服四肢。
他今天可以很好地摆拳推掌,进攻几个回合。
等缓了缓,岑霁从地上起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去更衣室换衣服。
贺总这时走了进来,赞许自己进步很大。
岑霁正要说是您教得好。
就听贺总语气轻淡道:“下次再遇到有人纠缠你的情况,就用我教你的直接打回去。”
末了,补充一句。
“不用担心,我会给你兜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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