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边地板上, 那支玫瑰几乎被睡裙包裹严实,只露出一点枝茎。
蒋司寻也同样,埋得很深。
但过程并不容易, 不像睡裙掉在地板上,顺带勾下玫瑰花那么干脆。他的深入像深夜回家历经曲折, 阻碍不断,走走停停。
最终好不容易挤进抵达家中,被她的温暖容纳。
许知意指尖差点嵌入他后背。
她咬着他的唇, 不许他动。
蒋司寻哄着她说不动, 轻吻着她。
许知意被男人抱在怀里,但两人又怎么可能真的像两部摞在一起的手机, 只安静压着另一部,而一动不动。
男人离开她的唇,撑在她身体两侧。
他看着她, 缓慢相抵。
许知意招架不住他深邃眼底的欲念, 别开脸, 不和他对视。
蒋司寻腾出一只手,握着她脸颊, 把她的脸转过来。
她望着他,感受他的呼吸,心跳, 还有进进出出。
辗转厮磨的亲密, 她抱紧了他。
攀住他的腰。
蒋司寻时刻顾及着怀里的女人,从她的眼神和表情判断自己该急还是该缓。
只是这样以来, 比自己慢跑二十公里还要慢。
是夜, 地板上,被吊带裙包裹住的那支玫瑰花悄然又绽放了一些。
第三枚拿出来, 盒子空了。
许知意把第三枚丢给他,自己不愿再帮忙戴。
蒋司寻淡淡一笑,亲着她鼻梁,声音特有的运动后的沙哑与磁性:“好了,不让你帮忙,我自己来。”
许知意裹着一条毛毯,刚洗过澡没多久,连头发丝都透着清爽,可刚才被蒋司寻往怀里一抱,他又有了感觉。
地板上的睡裙之前被捡了起来。
之后,毛毯又在交缠时,被不小心踢到床下。
许知意忘了自己是几点睡的,可能凌晨三点半,也可能四点。
如果不是窗帘拉上,说不定外面已经天际泛白,有了亮光。
醒来是第二天中午十二点多。
睁开眼,自己在蒋司寻怀里,她看时间,十二点三十二,他居然陪她睡到现在。
人在怀里动来动去,蒋司寻醒了。
“再睡会儿。”他将她按到胸口。
许知意“嗯”了声,被子下,腿挂在他身上,男人侧躺,一只胳膊给她枕着,另一只揽住她的腿,以防她的腿从他身上滑下来。
“你今天不用去公司?”
蒋司寻阖上眼,说道:“忙完回来了。”
“……那你几点起来的?”
“六点十分。”
“……”许知意闻闻他身上的清凉气,沐浴露的味道,已经冲过澡,“起那么早,你不困?”
“还行。再睡两个钟头午觉差不多。”蒋司寻把人搂紧,“你是继续睡,还是起来吃饭?庄伯让人送来了糕点。”
许知意本来打算在他怀里再睡个回笼觉,听到有糕点,“我起来吃饭,空腹那么久不好。”
蒋司寻笑笑,放开怀里的人,自己转个身,继续补觉。
许知意刚站起来,扑通一声又坐回床上。
两腿酸软,根本没办法走。
她扭头,男人向外侧躺,她正好能看见他正脸,眉间神清气爽,昨晚一盒没够,又拆了一盒,用了里面一枚。
许知意抬手就要捏他的下巴,被男人快手速给抓住。
她声讨他:“我没法走路。”
蒋司寻睁眼:“我抱你去。”
许知意:“我还没洗漱,从这到浴室,再从浴室到餐厅,你抱得动我?”
“这么点距离,抱得动。”男人从床上起来,轻轻松松将她抄起。
许知意勾住他脖子:“你不累?”
蒋司寻看着她说:“我的累和你的累不一样。”
“……”
许知意拿手掰开他的脸,不让他看自己。
花了两天的时间缓解,直到第三天,许知意走路才恢复如常。
蒋司寻替她约了两次路爷爷,得到的回复一样,这周内没空见任何人。
路老头也的确如自己所说,没见家里的任何人,包括老大路剑良在老宅门外等了两个钟头,老头子拒而不见。
蒋司寻:“可能是因为沈清风,爷爷拒见所有人。”
许知意也想到是这个原因,毕竟一方是自己大儿子家,一方是小儿子家,怎么做都为难。
索性眼不见心不烦。
“那我趁这几天去转转写字楼。”
“租办公室?”
“嗯。”许知意笑说,“租离你近点的办公楼。”
蒋司寻:“租我对面,隔条马路,你来这出差还能去我们食堂吃饭。”
“那也太近了,租不起。”他们家集团所在位置寸土寸金。
蒋司寻:“许总,远维资本这么多年才进驻港岛,门面得有。”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称呼她,许知意笑,“要门面,也得兜里有钱才行。”
蒋司寻:“你找蔡秘书,他会给你降租金。”
“……”许知意惊讶,“你办公室对面那栋写字楼,也是路伯伯名下的?”
“嗯。”
许知意往他身前又靠近半步,环抱他的腰,用力勒住:“这么有钱,我可得抱紧了。”
蒋司寻兀自失笑:“以后都是你的。”
翌日,许知意去看了那栋摩天写字楼,接待她的是这栋大厦的物业经理。
她自报家门说是远维资本的负责人,经理听说她想租整层,歉意道:“暂时没有。只有二十楼空着,但老板不对外租。”
他们也无可奈何。
许知意好奇:“怎么空着也不出租?”
经理:“这我不清楚。蔡秘书可能知道原因。”
从写字楼出来,许知意打电话给蒋司寻,或许他比蔡秘书知道的要多。
电话打通,将见面情况一五一十告诉男人。
蒋司寻此刻正在自己办公室,转脸就能看到父亲当初买下的这栋写字楼,算是和爷爷打的一个擂台。
他走到窗边往下看,路边的一个个人影太小,辩不出谁跟谁。
“二十楼空着?”他问。
“对。一直空着不对外租。”
许知意在路边站定,拿手遮挡刺眼的阳光,抬头看对面那栋楼上,全玻璃幕墙,不知蒋司寻在哪层。她突然想到远维在全球的分支机构办公楼都在二十层。
“二十对路伯伯有什么纪念意义吗?”
蒋司寻:“没有。统一楼层是为了好记。”
“……”
“可能我爸也想在港岛设分支。”只是因为在爷爷面前拉不下面子,为了争那口气,父亲放弃了港岛的市场。
这更坚定了许知意在港岛设立分支机构的想法,“你忙吧,我到附近逛逛,等你下班。”
“不来我办公室?”
“不去。我最喜欢你远维资本的办公室。挂了啊。”
许知意去附近找了一家咖啡馆,点杯冰咖啡坐下来打电话给蔡秘书,询问写字楼第二十层为何空着。
蔡秘书此刻正和老板在喝下午茶,准确说是老板在喝,他过来汇报工作,顺便点了杯咖啡。
“是KEVE要在港岛设分公司?”他问道。
许知意:“是远维资本。”
蔡秘书微怔:“许总您稍等,我五分钟后给您回复。”
挂了电话,他将原委告知老板。
很少能有什么事情让路剑波花时间去消化,他端起咖啡喝,没立即回应。
蔡秘书瞥一眼腕表,说好五分钟后给许知意回复,时间尚早。
路剑波靠在沙发背上,腿上搭着几份文件,边喝咖啡边翻看,囫囵吞枣一般,看得并不细致。
自己鲜少这样。
喝了半杯咖啡他才吱声,看向蔡秘书:“你去远维资本帮着知意。”
蔡秘书:“……”
原来老板考虑半天是在考虑他的去向,而不是写字楼二十层要不要出租。
也不必再多问,老板既然把他安排到远维,已经拿出实际行动在支持许知意在港设分支机构的做法。
路剑波放下咖啡杯,忽然又道:“我都没问问你愿不愿意。”
蔡秘书:“我随时可以过去。”
又发现自己说太快,显得对前老板没丝毫留恋,他找补道:“反正都是为了远维资本。”
路剑波:“你的主要薪酬还是我付,远维资本雇不起你,谈待遇的时候,你就象征性拿个千万年薪,再谈点年终分红。”
“没问题。”
路剑波叮嘱:“先别对知意透露,等她生日那天,给她个惊喜吧。她什么都不缺,我也实在没珍贵的礼物可送。”
蔡秘书:“好。”
路剑波又续了一杯咖啡,望着窗外出神,从来没有人在他面前提过要在港岛设立远维的分支,连逆子都没提过,他们都以为港岛是他的禁忌。
其实不是。
写字楼的二十层他一直留着,不止一次想过设立分机构,但最后都不了了之。
因为自己年轻时曾当着父亲及几个哥哥的面撂下狠话,他这辈子不会做港岛的业务,不会沾路家半点光!
这么大的市场,远维资本不来,钱被别人赚去,就为了自己那点面子,不值。可人有的时候,偏偏就在意那点虚伪的面子。
远维资本不来港岛,最高兴的是老大路剑良,老大名下也有投资公司。
现在远维由知意负责,是知意决定要设分支,既全了他的面子,又替他解了气。
踩着五分钟的点,蔡秘书回复许知意:“路董说,二十楼可以租给远维,租金降……”
他看向老板。
路剑波:“三成。”
“降30%。”
许知意心动这个价格,挂了电话后交代给自己秘书去对接。
距蒋司寻下班时间还早,她喝完冰咖啡去逛街。
路过一家婚纱旗舰店,被橱窗里展示的婚纱吸引,再抬头看店名,是李总监双胞胎姐姐所在的那家婚纱品牌。
她拍下来传给蒋司寻看:【觉得怎么样?】
蒋司寻:【不错。什么品牌?】
许知意:【就是周明谦老婆穿的那个品牌,李总监姐姐是这个品牌的首席设计师。】
蒋司寻:“……”
如果她进店再了解了解,双胞胎姐姐这个谎言就会被戳穿。
他打电话过去:“你现在想试穿婚纱?”
“…不是。”
许知意自己也纳闷,怎么看到婚纱就拍给了他看,“算是熟人设计,顺手拍给你看看。”
“我去给你买几条领带。”她岔开话题,抬步离开婚纱橱窗前,前往隔壁商场。
蒋司寻:“给我买条暗红色领带。”
“是参加什么喜庆场合戴?你当选后第一次在员工前亮相?”
“给你过生日那天戴。”
“不用那么隆重。”她柔声说道,心里早已被这么一点小小的喜悦填得满满当当。
蒋司寻:“在一起后的第一个生日,一条领带不算隆重。”
说起自己的生日,没多远了。
许知意问他,是在家里庆祝还是在哪?
蒋司寻反问她:“你最想在哪庆祝?”
“上海家里吧。”过生日她还是喜欢在家庆祝。
蒋司寻:“好,那就在家。”
忙完手头的事,他在家庭副群里发消息:
【知意生日就在上海家里庆祝。】
【问了她的意见。】
许珩:【你不是说要在外面庆祝?在家还有什么惊喜。】
蒋司寻:【生日除非是提前庆祝,只要是当天,不管在哪庆祝都没惊喜,她知道我们不可能忘记她生日。】
许珩想了想,也是。
蒋司寻道:【那天的惊喜我给。】
许向邑:【我和你许伯母也有份不一样的礼物。】
何宜安在群里提醒儿子:【你别再送她车队签名的帽子了,一个收纳柜都快放不下。】
许珩:【那我送什么?】
何宜安:【用心就行,不是说你之前送礼物不用心。】
许珩想半天,只想到一样礼物:【场地我来布置吧。】也算是礼物。
他又道:【正好那时候不冷不热,就在院子里办。你们要请哪些人,名单提前给我。】
顶多十几二十人,场地布置起来不难。
何宜安和丈夫商量请谁,知意上学那几年,都是他们去国外给她庆生,一家人再加上司寻,五口人在家吃顿饭,知意不让多请人,即便是在曼哈顿的亲戚,也不让请。
毕业后知意开始忙项目,几乎天天加班,更挤不出时间专门回国庆生,依旧是他们过去陪她。
今年是闺女回家的第六个生日,她问丈夫:“你呢?什么想法?”
许向邑:“比十岁和二十岁都得热闹。”
何宜安明白丈夫的心情,在群里回复儿子:【今年难得知意生日时她在国内,家里亲戚都请吧。我和你爸的朋友再请一些。】
许珩:“……”
蒋司寻开始列名单,很快列好发到群里。
许珩不断往下翻看单名,【你当你结婚呢!】
蒋司寻:【我结婚怎么可能就请这点人。】
许珩在名单末尾看到了路剑波和蒋月如的名字,他@蒋司寻:【你要请路伯伯和蒋阿姨?蒋阿姨怎么可能来。】
蒋司寻:【我妈会来,她和我爸已经见过面。】
他刚发送出去,手机有电话进来。
路剑波提醒逆子,最近几天听说老宅那边不时有律师进出。
“你爷爷是不是想找律师团替沈清风辩护,不好说。”
蒋司寻:“不会。我大伯在老宅外面等了几个钟头,爷爷都没见他。”
“你还在老宅安了眼线?”
“庄伯告诉我的,怎么,庄伯没告诉你?”
路剑波哼道:“没你厉害。”挂电话。
在里面的沈清风左等右等,别说律师团,连自己的私人律师都没见到。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就是此刻的她。
案子已经移交,想无罪基本不可能。
她不知道外面现在到底什么情况,自己还能否被保释出去。
一想到路剑良没让律师找她提离婚的事,是不是意味着还是有机会出去?
连日来统共没睡几个小时,内心极端恐惧,人在崩溃边缘,感觉快要死掉,想抓根救命的稻草,两眼死死盯着门口,盼着会不会突然喊她,说有人要见她。
可什么都没盼来。
她多次要求要见家里人,要见律师,没人理会她。
终于在第九天,她盼到了律师过来。
律师拿起听筒,看着窗内的人,吓一跳。
这才几天,看不到半点昔日的光彩。
沈清风冷笑:“路剑良给了你多少钱,让你吃里扒外?我给你的还少吗?”
律师不与她争辩,将路剑良的话带到:“路总说,他对你仁义至尽。感情有过,但你不珍惜。他尝试过保释,不过无济于事。婚,他几年内都不会离,就当是博一个好男人的名声,也算是这桩婚姻带给他的最后一点价值。津运的项目,他接手了,夫妻之间,无需分彼此。”
沈清风笑出来。
隔着玻璃,律师都能看到女人眼里的悲哀。
“路剑波呢,我不是让你去找他吗,他没有让你带话?”
“…有。让你把该交代的全部交代。”
“呵。”
沈清风不知自己还在盼着什么:“其他没了?”
“路董说,你疯,别拿他当借口,就像他犯错,从不怪在你身上。蒋月如看到他认不出他,不接他电话,不跟他说半个字,那是他活该。”
“他又去找她了?蒋月如都不理他,他怎么还去!”她几乎是吼出来。
律师发现,只有在路剑波这件事上,沈清风才会彻底失去理智。
探视时间结束,律师离开后回了路剑良电话。
路剑良并不在意,他在老宅外等着见父亲一等就是几小时,不过是做做戏,父亲想高看他,那就让父亲高看一眼。
挂了律师电话后,又接到庄伯的电话。
庄伯在电话里通知他:“今晚家宴。”
路剑良一怔,看腕表,现在快下午四点钟,“这么急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庄伯:“这我不清楚,你父亲的意思。”
庄伯一家一家打电话,最后打给路剑波:“七点钟,尽量别迟到。”每次都是这么一句。
蒋司寻在几分钟后接到父亲的电话,让他今晚回老宅。
“爷爷终于有空见人了?”
“嗯。家宴。”
“家宴?”
“怎么,庄伯没告诉你?”
蒋司寻:“……”
结束通话,他对许知意道:“换件衣服,去老宅,今晚家宴,所有人都过去。”
许知意若有所思:“爷爷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宣布?一周不见人,突然家宴。”
蒋司寻:“不清楚,庄伯不说,没人知道。”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六点不到, 许知意和蒋司寻到达老宅。
他们来这么早庄伯并不意外,最近一周,蒋司寻打了他两次电话约路老头, 今天能见到爷爷,当然要来早一点, 但不巧,律师正在老头书房。
他遗憾告知:“律师在楼上,你陪知意在院子里坐坐, 或者, 你们进去先吃点东西。”
蒋司寻往二楼书房窗口扫一眼:“律师在?”
“对。”
“今晚律师也要参加家宴?”
“对。”
“为沈清风辩护?”
庄伯答非所问:“还有一个钟头你就知道了,耐心点。”
“我去楼上送茶。”庄伯借故离开。
今天天公不作美, 又是个阴雨天,雨在他们来的路上才停。
许知意望着远处迷蒙的海,叹道:“上次来是阴天, 今天还是。”
蒋司寻:“等哪天晴天, 我再陪你来。”
他牵起她的手, 往别墅走。
刚走没几步,有汽车驶进来, 许知意回头看过去,车牌隐约有印象,是他堂姐的车。
没想到堂姐也这么早过来。
他们家人都没丁点真情实意, 坐一起敷衍对方还累得慌, 她收回视线,问男人:“去左边院子里坐坐?”
“行。”蒋司寻牵着她掉头往左边院子里去。
“司寻。”堂姐从后座下来, 对着那道高挺的背影喊道, 猜到这个堂弟今天会提前到,果不其然。
蒋司寻没回头, 松开许知意的手,揉揉她头发:“你先去那边等我。”
许知意反手握住男人搁在她脑后的手,摩挲了两下,似是安抚:“不管她说什么,别介意。快点去找我。”
“好。”
男人说着,捏住她几根指尖放在自己唇边,似有若无吻了下。
她的指尖沾着他唇的温度,许知意心头微动。
站在停车坪前的堂姐实在受不了他们,都这个时候了,还有闲心打情骂俏。
蒋司寻放下她的手,脱下西装给她:“那边是风口。”
许知意接过来,边走边穿上。
堂姐终于等到人,下巴往别墅那边一努:“进去说吧。”
蒋司寻神色冷淡,耐心也不多:“有什么话你就在这儿说。”
堂姐几不可闻地哼笑一声,无所谓,反正已经习惯这个堂弟对自己不咸不淡的态度。
院子里风大,她开车门,从里面拿出一条披肩挡在肩头。
“知道今天爷爷让我们过来是为什么事吗?不妨猜猜,猜不对我给你提示。”
蒋司寻瞅着她,耐心告罄:“路楷婧,在我跟前别卖关子。”
路楷婧:“没同你卖关子,是给你点时间接受。上次家庭会议,你还有印象吧?你肯定不会忘。”
那是第一次,爷爷没让他们过来,直接在群里通知了部分财产分配。
“你把我爸的罪行列那么多页,逼着他提前卸任,最终怎么样?”
她笑了下,“我哥拿到6%的股权,爷爷主动给的。四叔给你争取到了什么?”
“爷爷的律师团队最近频繁进出老宅,不是给沈清风辩护。”她直直看着堂弟,“现在你应该知道爷爷最近在忙什么了吧?”
“为一个许知意,你把我们家彻底搅合散,我们全家都成了别人的笑料,不如你来猜一猜,爷爷会补偿给我们家什么。”
“别以为自己现在是话事人,就赢了。”
若和沈清风案子有关,蒋司寻还有兴趣听听,一听是分家产,转身便走。
路楷婧对着堂弟的背影:“对了,忘记告诉你,我爸让我负责津运那个项目。”
左边的院子里,许知意喝着庄伯刚让人送来的热茶,不经意看向右边,男人的身影出现。
她嘴角扬起:“这么快?”
蒋司寻道:“跟她没什么好说的。”
唯一有用的一个消息,“津运那个项目以后由路楷婧负责。”
许知意对这位堂姐一点不了解,以为除了每年路家的家宴,不会再有其他交集,没有对方的背调。
“她和沈清风比起来呢?”
蒋司寻想了想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他眼神示意她站起来。
许知意随手一指旁边,那么多椅子,非要她这张:“你坐那。”
蒋司寻置若罔闻,将人拉起来,他坐下,把人按在他腿上坐着。
许知意拢着身上的西装,“坐你腿上谈公事不像话。”
蒋司寻:“这是家里,不是公司。你看谁在家谈恋爱像谈判。”
许知意笑,于是坐着不再动。
“问你呢,路楷婧和沈清风比起来呢?”她又重复一遍。
蒋司寻:“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路楷婧也这么疯?”
“称不上疯,跟沈清风不完全一样,底线她有,良心也还算有点,但不多。我大伯是什么样,她基本就是什么样。津运的项目,我大伯顾不过来,只能交给她。”
许知意陷入沉思,想拿到津运的股份,不像KEVE那么好操作。
蒋司寻叫她不要再多想:“路楷婧交给我应付,她从小就拿我没办法。”
许知意:“……”
蒋司寻没把路楷婧加入津运项目当回事,津运项目的关键是尚凝微,“别想路楷婧了,不如想想,爷爷今晚要怎么分家产,拿出多少分,又会给路剑良多少。”
说着,他笑笑:“万一没我多少,你别伤心。”
许知意对路老头前两次分家产略有了解,老大家分到的最多,其次是老二与老三,路剑波几乎没有。
也许私下会给现金,但和三个哥哥分到的比起来,不值一提。
路老头偏心大儿子路剑良,是人尽皆知的事。
蒋司寻曾因为爷爷袒护大伯,这些年来,始终心存芥蒂。
许知意安慰他:“分不到就分不到,我有钱。”逗他开心,“等结婚后,保证你零花钱是你们群里最多的。”
蒋司寻双臂将她收紧,笑着看她:“说话可要算话,我当真了。”
许知意坐他腿上比他高出一截,她垂眸看着男人,打商量:“我给你零花钱,你再花我身上,行吗?”
在自己笑出来前,先吻上他。
蒋司寻的一只手从她腰间往上挪,轻捋过她后背,握住她的后脑勺,两人唇贴着唇,略重的气息交错。
他说:“我还有不少私房钱,都花你身上。”
话落,他握紧她的后脑勺往下压,顶开她的牙关。
唇舌相缠。
许知意以为自己占据高位就能掌握接吻的主动权,然而仅仅几秒的功夫,他变被动为主动。
直到庄伯让人来喊他们,吻才停。
许知意没忘他深吻前的那句话,拽着他胳膊不放,开玩笑说:“和我说说,你有多少私房钱。”
男人道:“不记得。回到家我把所有账户余额都截图发给你。”
许知意心满意足:“不用。”
男人牵着她,边走边回复路剑波的消息。
她走路慢他两步,他手上用力,拽着她走。
六点五十二分,除了路剑波外,所有人到齐。
路老头今天下楼早,一同下来的还有两位律师。
蒋司寻对这两位律师面生,路家其他人熟悉其中一位,之前分家产,有一位与他们对接过。
二伯余光瞄了一眼大哥路剑良,想从对方脸上捕捉点信息,但大哥的神色丝毫未变,像是知情。
看来老头又要借沈清风进去、大哥家破为由头,分一些家产来安慰弥补大哥。
大哥家没到家破人亡那么惨的地步,但家确确实实散了。老婆进去,大儿子与之离心,认回来的小儿子因无法进入集团,对他也没几分真心。
许知意小声问身侧的人:“那两位是?”
蒋司寻:“应该是律师。”
许知意点点头,眼神告诉他,没事,家产分不到没关系,她有钱。
蒋司寻淡淡一笑,拿筷子先给她夹吃的。
路老头落座,瞅瞅司寻旁边的空位,对桌上其他人说:“你们先吃,不用等老四。”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家宴必有的训斥环节,今天取消了?
路剑良:“爸,什么事您先说,不说谁能吃得踏实。”
路老头道:“老四还没来。”
接话的是庄伯:“老四来了!”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但从落地窗看出去,拐进来的车就是老四的座驾。
“这才几点呀。”
庄伯自言自语,低头看手表,提前了足足六分钟。
破天荒了。
路老头同样不敢置信,冷哼道:“是不是又让蔡秘书代他来吃饭!”
老四不是没干过这样的混账事,家宴居然让自己的秘书代为参加。
若说不孝,他绝对头一份。
庄伯一瞬不瞬瞅着窗外,瞅清楚从后座下来的人后,一把年纪像没见过世面一样,激动道:“不是蔡秘书,老四自己来了。”
路剑波今天提前过来是听说老头子的私人律师也在,若再分家产,他必然得争,不为逆子,也得为自己孙子孙女争。
在蒋月如眼里,这是他仅剩的价值和意义。
路剑波脱了西装,在逆子旁边坐下。
蒋司寻给他一双筷子:“吃吧,估计没你什么事。”
路剑波:“……”
路老头伸手,律师把其中一个文件夹递过去。
“既然你们不想吃,那我就先说。”
他向来不喜欢煽情铺垫,谈钱时就不必谈感情,“这几天,我将我所有个人财产都做了规划和安排。”
错愕明晃晃写在了每个人的脸上,包括路剑波,他夹菜的动作顿住。
老头不可能在生前就把所有财产分给儿女,这是所有人的共识,连他自己都这么认为。
他从来没看透过自己的父亲。
包括这一刻。
路楷婧目瞪口呆,所有财产?
几千亿都分配?
路老头并不关心各人脸上是什么表情,打开眼镜戴上:“这次我自己来宣布。”
在座的,包括许知意都不由屏息。
谁都在意,有的在意钱,有的在意情,但往往钱在哪情就在哪,这个时候,谁都无法自欺欺人,说老头给的少,但老头很喜欢他。
庄伯找了把椅子坐下,他不清楚财产到底怎么分配,担心自己站不稳,还是坐下妥当一点。
路老头拿起文件夹,戴上眼镜眼前瞬间清晰,每个数字都跃入视野。
“慈善基金会由老二管理,我会把我持有的三十六家公司的股份转入到该基金会里,我们家里所有家庭成员不得从中获益。”
他把三十六家公司的名单附件抽出来,让人递给老二。
二伯目前有点懵:“爸,您怎么就把慈善基金会给我管理了?”
路老头:“给我们路家积德的事,你做最合适。”
二伯:“……”
内涵就内涵吧。
基金会先前的规模就不小,父亲又转入了三十六家公司的股权,这些源源不断的分红,路家其他人无法获益,而他作为管理者,自然是有办法让部分进入自己的口袋。
路老头的话还没说完:“老二管理,老四监管慈善资金是否落到实处。”
二伯:“……”
路老头继续:“我名下还有40%的集团股份。”
说到这,所有目光再次聚焦。
路老头拿起第二个文件夹:“从40%里转10%的股份到路实信托,路实由老大接管,任董事会主席。你们四家都是信托受益人。路实信托的股权具体怎么分配,律师会告知你们。”他只是将财产提前分配好,但生前对家族信托依旧有绝对的话语权,不然这些不孝子孙不会拿他当回事。
路剑良对管理路实信托,对父亲的安排还算满意。
许知意看了一眼路爷爷,又看一眼路剑良。
二伯忽然冷嗤,偏心偏上了天。
路老头名下有三家家族信托公司,有专业团队管理,各信托公司负责的业务不同,目前路实信托资金规模最大,投资覆盖的领域最广。
如今路老头又将持有的10%股权注入进去,另两家更比不过了。
父亲把路实信托交给老大管理,却只给他一个慈善基金会管理,偏心从来都摆在明面上。
“爸,您不公平。”
路老头:“世上有公平的事?你说件给我听听。”
二伯张张嘴,想到还有巨额海外资产与30%的股份还没分配,他先不顶撞,万一惹毛了父亲。他曾吃过亏,还是忍忍。
路老头:“我名下所有海外资产注入到路港信托,由……”
话被路剑良打断:“爸,您是不打算分了吗?全部都注入到信托里头?”
二伯也反对:“多少分一些。”
路老头盯着大儿子看,目光平静。
他从不这样看谁,看得路剑良心里发慌。
半晌后,他反问大儿子一句:“前两次分给你们的还少是吗?”
路剑良的底气不足:“没多少。”
路老头:“谁再打断我说话,赠与撤销。”
不怒自威。
餐厅里瞬间鸦雀无声。
许知意看一眼身边的男人,侧过去,小声说:“会真的撤销吗?”
蒋司寻:“撤销过一次。第一次分的时候,我二伯不满,直接被撤销三分之一。”
许知意:“……”
难怪都对老头敢怒不敢言。
路老头继续:“路港信托由老四接手,负责全球范围内投资。”
“凭什么!”
“凭什么呀!”
路剑良与老二几乎异口同声。
这不算打断父亲说话,只是表达不满,两人连心里所想都同步。
路剑良:“我不同意。”
路老头:“不同意可以,那路港信托给你管理,你来负责全球投资。你管理的路实给你四弟。”
他看手表,“给你两分钟时间考虑。”
“呵。”
路剑良握紧了水杯,手背青筋突起。
父亲料定他舍不得那10%的集团股权,而的确,自己舍不得放弃股权。
二伯提出:“爸,我跟四弟换。”
路剑波终于开口,声音不带任何情绪:“当我是死人呢,想换就换。”
路剑良抬眸,沉声道:“话倒不必说得那么难听。”
路剑波对上大哥阴鸷的眼神,“还有更难听的,要不要听听?”
路老头喝口温水润嗓子:“两分钟到了,换还是不换?”他看向大儿子。
路剑良没吭声。
由他接手的路实信托目前规模最大,舍不得。但父亲注入全部海外资产的路港信托,现在也不容小觑。
二伯不满:“凭什么这么分,爸。”
路老头:“凭你四弟有三十年的投资经验,凭你四弟是你们几人里最有良知最有责任心,信托的财富在他手里能传承下去,你们子子孙孙所有后辈都是受益人!你们自己的财产就算哪天败光,你重孙,重重孙还能靠着信托有饭吃。凭这些,够不够?”
二伯哑口无言。
蒋司寻转脸对父亲说:“恭喜,你爸眼里终于有你。”
路剑波:“……”
逆子没有刻意压低音量,桌上所有人都听得见。
路老头:“集团由老三管理,楷驰协助你三叔,你们两人不再安排其他职务。”然后开始安排最后一家信托公司,也是规模最小的一家,“楷婧,楷舟,楷越,你们三个负责。跟着专业团队多学学,我看看两年后,财富在你们手里有没有增长。”
许知意看向对面三人,另两个是二伯和三伯家的儿子,与她差不多岁数。
看着路老头合上文件夹,给三个孙辈递过去。
其他人获得财富与管理权,那么轻而易举,而蒋司寻为了集团控制权布局六年,还拿出自己那么多利益去交换。
她宽慰蒋司寻:“路伯伯分到的就是你的。”
现在只剩那30%的股权,路剑良心道,这部分股权应该不会再注入到哪个信托里,是要拿出来分的。
四家平分?
平分他头一个不同意,他家四个孩子,老四家就一个。
老二与老三大概也不同意平分,他们两家都是三个,老头如果平均分四份,他们也吃亏。
路老头在全桌人的凝视下,说道:“股权我就不分散了,都给司寻。”
“爸你老糊涂了!”路剑良蹭一下站起来,后脚跟同时把椅子往后一踢,随之“砰!”一声响,椅子摔在黑底岩板上。
“爸!”路楷婧急忙扯住父亲,担心父亲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举动。
“路楷婧!吃里扒外的东西!”路剑良甩开闺女的手。
路老头稳如泰山:“楷婧,放开你爸,让他过来。”
路剑良还做不出打父亲这种事,再者,父亲身后有贴身保镖,真若动手,自己出不了这个门。
他忿忿不平:“30%的股份都给蒋司寻?”他冷笑几声,“您偏心偏到天上去了!”
二伯表态:“爸,您真要这么分,这是我最后一次回家。”
路老头环视桌子一周:“有意见赶紧提,不满的滚蛋!连之前的也给我吐出来,别耽误我对财产二次分配。最后一次回来是吗?记好了自己说的。”
二伯突然不吭声。
路老头看向大儿子:“这些年,分给你多少家产,心里有数吗?”
路剑良突然拿不准父亲的意思。
路老头示意律师,“你整理出来的明细给老大看看,看是否准确。”
不止路剑良拿到了一份资产明细,二伯与三伯也拿到一份。
路老头:“你们这些年从我这里拿走的,我都给你们记着呢。老四从我这里得到的不过是你们的一个零头。给司寻30%的股权,虽然比你们得到的多点,多也就多了吧。要说真心,就只有司寻对我还有一些。”
许知意在桌下握着男人的手,冲他扬眉梢:“终于也被偏爱了一回。”
蒋司寻攥紧她的手,笑笑。
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家宴不到八点钟就散了, 家产分完,老大与老二勉强留下来吃了二十分钟。三伯一家本想留下来再多待一两钟头,路老头挥挥手, 让他们回去。
他对认真吃饭的老四一家说:“吃不完的可以打包带回走。”
“……”
路老头累了,庄伯扶他上楼。
还没步出客厅, 又想起什么,路老头转身对餐桌前的孙子说:“你先前为什么事找我?”
蒋司寻道:“不是我找。”
“爷爷,是我。”许知意放下筷子, 拿餐巾轻拭嘴角, “有件事,想咨询您的看法。”
看出路老头有些疲惫, 她长话短说:“远维资本打算在港岛设分支机构,我想听听您的意见。”
路老头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但他站在原地盯着餐桌前看了数十秒。
许知意耐心等待回应, 路老头目光投向的方向是路伯伯坐的位置, 她猜不到路老头此刻所思所想, 但老人家内心一定感慨万千吧。
三十年间,父子两度决裂, 其中有五年,路剑波不曾回港,那是父子关系最僵的五年。
路老头回神, 面露慈祥:“家产分出去, 我现在也清闲了,清闲就容易打盹, 人得有点寄托, 你设分支机构我去给你当顾问。当我二次创业。别煽情,我不吃这一套的。”
许知意哭笑不得。
正要感激呢, 话被噎回去。
路老头说完,叫庄伯扶他去走楼梯。
家里有电梯,他很少坐。
蒋司寻侧眸,父亲正盯着自己的酒杯瞧,也不知瞧了多久,他抽走父亲手里的空酒杯:“去扶爷爷上楼,孝顺要言传身教,你扶了,我看得多了,以后我才能扶着你不是?”
路剑波一秒恢复冷沉神色:“放心,等我老了,我坐轮椅都不会让你扶。”
他拿过酒杯,给自己倒上半杯,对逆子和许知意道:“你们俩回去吧。”
逆子回去,餐厅安静下来,他一个人坐在桌前慢慢品酒。
那些前尘往事,都跑了出来。
如果当年他和父亲都能收一收自己的棱角,父亲不那么强势专制,他没有破罐子破摔,他和蒋月如是不是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换孩子这事是不是也不会发生?
庄伯从楼上下来,发现餐厅的人还没走。
“庄伯,我在这住一晚。”
路剑波发消息给逆子:【我今晚住老宅。】
蒋司寻把从爷爷家打包回来的糕点放冰箱,手机在吧台上振动,他叫许知意帮忙看一下谁的消息。
“路伯伯的。”许知意把消息读给他听,随口问了句:“路伯伯现在都向你报备行踪吗?”
蒋司寻关上冰箱,说道:“他是告诉我,他在做孝子,让我学着点。”
许知意开玩笑说:“言传身教这招不错,以后你当爸爸了,可以学路伯伯。”
蒋司寻走了过来,在她旁边坐下,手搭在她椅背上,许知意人靠在椅背,与靠在男人怀里差不多。
男人看着她说:“我需不着学他。我如果有儿子,我会对他特别有耐心,不会像我爸年轻时对我那样。”
那时父亲除了质问还是质问,你为什么打架,你在幼儿园是不是也这样……
“如果有女儿,我和她的关系,不会比许伯伯与你的差。”
许知意放下他的手机,拿起酒杯倒红酒。
蒋司寻嘴角盈了一抹笑:“跟你说话呢,又装听不见。”
许知意:“我在听啊。”
她倒了两杯,给他一杯,刚才他说他们的以后,自己不是回避,和他碰杯,在两人对望中,她说:“替我未来的孩子,感谢你这么好的爸爸。”
蒋司寻没喝酒,放下酒杯,低头衔住她刚抿了红酒的唇。
红酒酒液有一半都沾到他唇上,舌尖。
一口红酒,两人分食。
炙热的气息缠在一起,之后就没分开。
来港这段时间,家里已经消耗掉六盒,今晚拆开了第七盒。
客厅里,许知意关掉落地灯,居高看着男人,浴袍松垮,从浴室到客厅,拿浴袍胡乱遮了一下。
在浴室那一小时,耗了彼此不少力气,许知意握着他肩膀平复自己。
“喝不喝水?”蒋司寻问她。
许知意摇头,气息还没稳。
她半干的头发随意在脑后挽起来,有一缕没扎进去,垂在肩头,蒋司寻捏住那缕头发别在她耳后,头发实在太长,扫在脖子里。
蒋司寻长臂一伸,拆开她随便一扎的丸子,如瀑的长发散落。
许知意心头一跳,摁着他肩膀:“你别动!”
她跨坐在他腿上,他在她身体里,自己没敢坐实,刚才男人抬手解她的头发,身体往前倾,连带着在她体内都动。
蒋司寻:“把你头发重新扎一下。”
“你会扎头发?”
“不会。看着没多难。”
“……”算了吧。
许知意压着他胳膊不许他再乱动,“不扎,就这样。”
“你不许动。”
她再次重申。
蒋司寻失笑:“你快成复读机了。”
许知意趴在脖子里,她还没适应男人,不习惯这个坐姿,感觉五脏六腑都要被顶穿。
男人抱紧她:“好,我不动。”
许知意亲着他脖子,从喉结处往上,亲到他流畅的下颌。
唇从他下颌离开,又顺着喉结往下亲,一直亲到锁骨中间。
蒋司寻:“你这是什么亲法?”
许知意还在吻着,声音模糊不清:“让你印象深刻的亲法。”说着,舌尖抵在他喉结上。
蒋司寻喉结滚动,下方像着了火。他两手握紧她的腰,将人往上提,随后又落下,如此反复。
许知意“嗯”了一声。
无法再亲他,她坐直,两手扣住男人的脖子。
每一次坐下,他直抵她的心脏。
也不知是谁的呼吸,越来越重。
许知意第一次体会到他之前说的那句,他的累和她的累不一样。
“我没劲了。”
她趴在他怀里,再也不动。
蒋司寻的唇贴着她鬓角,“才四分钟。”
“怎么可能!”感觉二十分钟不止。
“那算你五分钟。”
许知意笑,认怂:“以后就叫我五分钟吧。”
她实在动不了了,再动就能废掉。
“我热了。”她身上还裹着浴袍。
蒋司寻将浴袍丢到一旁的沙发上,箍紧怀里的人。
……
翌日上午,两人从港岛返回北京。
蒋司寻在港岛的事情处理完,约了与尚教授下午碰面,许知意也开始着手组建港岛的团队。
有路老头挂名顾问,一定程度上预防了路剑良从中使绊子。
飞机上,许知意睡了一个钟头,晚上只要有蒋司寻在身边,她的觉就永远不可能够睡。
这还是在他十分克制的情况下。
快落地前,男人叫醒她,给她一杯温水。
许知意睡眼惺忪,就着男人的手,抵在杯沿上抿了一口,又靠回椅背里,补了一觉还是困。
“你如果不克制,是什么样?”
她想知道自己得困成什么样。
蒋司寻喝她喝过的那杯水,道:“我自己也不知道。”他笑了笑,“要不,哪天试试?”
“…谁跟你试。”
蒋司寻靠过去,压低声音:“那你说谁和我试?”
许知意不惧他的压迫,说:“五分钟跟你试。”
蒋司寻想起,她说以后就叫她五分钟。
他笑,在她脸上落了一吻。
许知意手机振动,爸爸的消息,发了定位过来,她点开一看,爸爸已经在机场到达厅。
“我爸来接我。”
蒋司寻代入岳父想了一下,如果是他和知意生的女儿生下来被换走,二十岁才回到自己身边,自己是什么心情?
那是一刻都不会再离开,恨不能女儿出差都如影随形。
这么一想,便能理解岳父所有的心情。
等了一个半小时,许向邑终于盼到女儿。
许知意把包给蒋司寻拿着,自己飞奔过去。
“爸爸。”
许向邑微怔,后知后觉女儿是扑向自己。
这一幕的场景,只有四五岁时许久没见到爸爸才会有。简直受宠若惊,他张开手臂接住女儿。
“你再不回来,我就要去港岛看你了。”
他依依不舍放开闺女。
许知意挽着他,边走边聊:“我今天如果不回,您还真打算去港岛呀?”
许向邑:“真去。”
不是逗闺女高兴。
“爸爸,你画学得怎么样了?”
许向邑自我打趣:“画好匿名拿去拍卖的话,进不了拍卖行,人家不要。”
许知意笑,抱着爸爸胳膊:“不要我要,我收藏,画多少我都收藏,等你画几年我给你办个画展。”
许向邑知足了。
蒋司寻跟在他们父女俩身后,期间许知意回头,男人就在自己两三米外。
“许伯伯,我下午约了人,就不和你们同车回去了。”
许向邑主动邀请:“忙完了晚上过去吃饭。”
许知意冲男人递个眼神,终于慢慢得到岳父认可,她用嘴型说道:“等你。”
蒋司寻:“我尽早回去。”
尚通栩下午有课,约在了他办公室见面。
蒋司寻提前了二十分钟到,对方还没下课,他在楼下等着。
今天尚凝微来找父亲,远远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愕然:“司寻哥?”
循着声音,蒋司寻转身。
尚凝微箭步过去,疑惑他怎么会在这。
蒋司寻直言不讳:“找尚教授谈合作,津运的项目。”
津运是个敏感词,至少对她而言是。
在蒋司寻面前,她无意隐瞒:“我来找我爸也是谈津运的合作,受人之托。”
蒋司寻不假思索:“路楷婧?”
尚凝微点头,“她昨晚打电话给我,聊了两个多钟头。之前我帮沈清风,进入研发中心,确实不像话,现在不一样了,津运的项目不再是沈清风的,路楷婧同样也不喜欢沈清风。”
前几天,沈清风进去的消息满天飞,路老头还因此发了一条个人声明,这条声明一是为了稳定路家的股价,二是给许向邑一个交代。
看到满屏对沈清风的声讨,她麻木的大脑才意识到,沈清风换孩子是有罪的。
之前自己不知道这是犯罪吗?
也知道。
只是大脑选择性过滤掉。
前天,汪律师的助理联系她,问她有什么诉求。
她脑子里空白半天,那一刻居然想不出一条对沈清风罪行的诉求,连补偿这么最基本的都没想到。
潜意识里,在抱错这件事上,自己从未怪过沈清风。
所以,谈何诉求?
律师助理见她迟迟没出声,说道:不着急,你慢慢想。
两天过去,她依然没想到有什么特别的诉求。
“你找我爸合作,是想拿到项目的股份送人?”她直截了当问道。
蒋司寻更直接:“嗯,送给知意。”
尚凝微点了点头,此刻说不上来是羡慕还是嫉妒。
“你对她那么好,是因为我养父母对你好?”
蒋司寻:“我先认识她这个人,后知道她是谁。”
他帮尚凝微回忆,“我知道她是许伯母的亲女儿,你不是也在?就在远维大厦楼下,许伯母当时去接你。”
尚凝微不愿相信:“她去远维实习,不是许爸爸安排的?”
“不是。她自己拿到的实习offer。”
尚凝微不再说话。
不甘心自己总是一样一样被许知意比下去。
她主动说起路楷婧:“她给爸爸的条件很不错。”
蒋司寻:“猜到了。”
尚凝微欲言又止,听到身后有人喊她,转脸看去,爸爸下课了。
在自己办公室楼下看到闺女,尚通栩惊喜又意外。
他先和蒋司寻寒暄几句,这才问闺女:“你今天怎么有空?我正打算今晚去你那看看你。”
闻言,蒋司寻问了句:“凝微不住家里?”
尚凝微:“我搬出来了,离公司近,不用跑来跑去。”
通勤方便只是其中一个微不足道的原因,主要是不想看见萧美桦和尚粲然,爸爸将名下的一套公寓送给她,说是提前给自己的二十六岁生日礼物。
三人边聊着,乘电梯去楼上。
尚通栩身份特殊,是知意的养父,蒋司寻没有卖关子,直接把合作协议拿给对方看,所有的诚意都在里面。
他看了眼尚凝微,说道:“我给的条件,是路楷婧给不起的。”
尚凝微牵了牵嘴角,没吱声。
蒋司寻又补充,话是对着尚通栩说的:“我不缺像津运这样的项目,执意想拿到股份,是想让我大伯长个记性,他帮着作孽,最后不可能全身而退。”
关于合作,他又细聊了十来分钟,没回避尚凝微。
也因为尚凝微今天的出现,他提前结束了这次会面。
“尚教授您忙。”
尚通栩一直将人送到电梯,电梯门合上他才返回办公室。
尚凝微翻看着合作协议,的确如蒋司寻所说,他给的条件是路楷婧给不起的。
尚通栩把合作协议抽过来往办公桌上一丢:“名和利都是身外之物,爸爸依你的意思来,不能因为这些条件,让你难过。”
尚凝微鼻头一酸:“对方是许知意,你养了她二十年,忍心拒绝?”
尚通栩没有丝毫迟疑:“知意现在有她的父母疼,我是你爸爸。”
尚凝微哽咽,双手抱住尚通栩,“谢谢爸爸。”
尚通栩拍拍闺女的背:“跟许向邑比起来,我太平庸了,你也原谅一点我这个平庸的爸爸。”
“没有,爸爸你别这么说。”尚凝微眼泪掉下来,“做科研,许爸爸不及你万分之一,我心里挺崇拜您的,真的。”
尚通栩放开闺女,拿了抽纸过来:“不哭了。我知道你委屈,我无能,没办法平衡你和妈妈的关系。”
尚凝微:“没有,您已经做得很好,从来没委屈过我。”
尚通栩突然想到知意,曾经他明知知意多委屈,却夹在孩子与妻子中间无可奈何,最后麻木似地视而不见,只有这样,家里才能安宁。
他曾经想要的安宁,却伤害了一个孩子。
就像现在,他再也不买青橘,似乎这样,内心才能得到安宁。
他对凝微道:“不管路楷婧给什么条件,我都不可能跟她合作。不管怎样,蒋司寻对你一直都不错,做不到雪中送炭,我们也不能做过河拆桥的事。但接不接受蒋司寻的条件,你说了算。”
尚通栩又抽了一张纸给女儿:“先什么都别想了,想想晚上去哪吃,爸爸请客。”——
蒋司寻从学校出来,回了自家一趟。
家里只有阿姨,窗明几净,却冷冷清清。
院子里的玫瑰开得正盛,他放下行李箱,剪了一束带上。
阿姨问他晚上吃什么,她现在做。
“我不在家吃,去许伯伯家。”
阿姨拿不准:“也在那住吗?”
蒋司寻:“回来住。”
订婚前不能再留宿。
阿姨告诉他,自己下周就要去纽约,签证已经办好:“你妈妈在那里吃不惯厨师做的菜,不合她胃口。你早晚饭怎么办?再找个阿姨吧。”
蒋司寻:“不用找,我去许伯伯家吃。”
阿姨:“……”
也是个好办法。
蒋司寻拿上那束现采的玫瑰,没让司机跟着,自己驱车前往。
两家离得不远,十来分钟的车程。
今天许珩回来得早,他进去的时候就听许珩说没空去,得往后推。
许知意说:“是你自己没空,不能赖我不陪你去。”
蒋司寻问:“去哪没空?”
许知意把旁边的抱枕拿开,让男人坐自己旁边,说道:“新加坡站F1大奖赛,我答应过我哥陪他去看,结果临了他说太忙,抽不出时间。”
她纳闷,看向许珩:“还有事能比你看大奖赛重要?”
许珩看一眼妹夫,回妹妹:“嗯。”布置生日场地,邀请那么多人,堪比承办一场订婚宴。
妹妹喜欢鲜花,他决定亲自插花,但花艺水平不过关,还达不到审美级别,决定跟着家里花艺大师突击一下,算是当哥哥的一份心意。
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第二天, 许珩就回了上海,除去忙公司的事情外,方便晚上下班后跟着花艺师学习花艺。
当天下午, 父母也离开北京。
许知意晚上加班回到家,偌大的客厅只有自己的脚步声。
“我和你爸爸约了律师见面, 沈清风的事。下周你爸还有个论坛开幕式要参加,忙完再来陪你。”
妈妈下午给她打电话时,她心底不舍。
许知意从冰箱拿了一瓶何宜安做的果肉酸奶, 回楼上房间。
这边家里的露台没有种花, 地方宽敞,视野开阔。
要忙的在公司已经忙完, 难得清闲,她拿了本子出来,边吃着酸奶, 边开始列未来几年的计划。
还没写完, 院子里有汽车进来。
露台的灯亮着, 蒋司寻下车就看到了女人的身影。
许知意将笔夹在中间,合上本子, 趴在露台栏杆上,她没戴眼镜,看不清男人是否是在看自己。
冲他挥手:“蒋司寻。”
男人说:“看到你了。”
关上驾驶座车门, 蒋司寻款步朝别墅走, 在露台下站定,抬头望着三楼:“不喊我哥了?”
许知意一头雾水, 吃了一口酸奶才想起来他为何这么说。
这人真记仇, 六年前她第一次回到上海家里,当时他半夜回来, 她把他认成许珩,当时喊了一声哥。
“我随口的一句话你怎么就记那么……”清楚。
话说一半,自己乐不可支。
是啊,他为什么就记那么清楚。
因为放在了心上。
蒋司寻瞅着露台上悠哉吃着酸奶的人,两人对视,中间隔着两层楼,看不清彼此的眼底情绪。
他问:“怎么不继续声讨?”
许知意笑:“以后都不声讨你。”她岔开话题,“我还以为你今晚不过来了呢。”
蒋司寻道:“我怎么可能不过来。”
许知意叫他上来,“我刚还在想你。”
“差点忘了,我爸说你活动范围只限一楼。”她说太晚,男人已经跨进别墅。
不到两分钟,卧室的门被叩了两下。
她还没有应允,男人推门进来。
离得近了,许知意才看清他身上穿的是深蓝色暗条纹衬衫,自从收起亮色衬衫,他衣服的颜色有些单调。
“你偶尔也可以穿穿别的颜色,反正我爸妈习惯了你穿红的紫的。”
蒋司寻说道:“你生日那天我穿。”
许知意在脑海里把自己给他买的领带与衬衫搭配一下,“撞色了,不好看。”
蒋司寻:“那领带就留着结婚那天系。”
说着,他顺手要关掉落地灯,又瞥见桌上的记录本。
“在列工作计划?”
手悬停在落地灯遥控上。
许知意:“不是工作计划,是我和你以后几年的计划。”
蒋司寻沉静的眼底有了波澜,“能不能给我看看?”
许知意下意识拿手按住,与他讲条件:“你粤语的表白,应该还有我不知道的内容吧,说普通话给我听。还有,最后一句我还想再听你用粤语说一遍。”
她拿记录本晃了晃,当诱饵。
又不免担心,“你当时说了什么,还记得吗?”
蒋司寻点头,记得。
演唱会他们已经听过,球赛的事也告诉过她。
他只说了后半部分:“你说的对,不分菜系,国内很多地方的特色小炒都很好吃,因为我是一个人去的,一次点不了那么多菜,以后你再陪我去一次。迟了六年,今天才跟你说我喜欢你。”
许知意握着记录本的指尖不禁用力。
见她脸上浮现震惊,蒋司寻问:“怎么了?”不该是这个表情。
许知意说:“等等再告诉你。”
蒋司寻想到自己还没用粤语说最后那句,他伸手:“过来。”
把人揽到身前,看着她的眼说:“遲左六年,今日先同你講:我鍾意你。”
听过一遍,再听依然悸动。
许知意两手吊在他脖子上,“以后跟你吵架了,你就说粤语哄我。”
蒋司寻:“你不是听不懂?”
“听不懂我也高兴。”他磁性的音色配上粤语,她的气能消一半,“生气的时候,其实道歉排第二,情绪价值排第一。”
“好,我记住了。”
他又说:“我尽量不惹你生气。”
“不是你惹不惹的问题,你不惹,有时照样得罪我。”
“……”蒋司寻笑了,“以后看你有不高兴的苗头,我直接说粤语。”
他下巴对着桌上的本子微点,“可以看了吗?”
许知意反手拿给他,还没写完,让他将就看。
蒋司寻翻到当前页,看到她列的城市与当地特色餐馆的名字,明白她刚才为何震惊。
国内那么多地方的特色小炒,她打算陪他再去一次。
要去的地方太多,分散在大江南北,一次性不可能走完,她计划用五年,刚写到第三年的出行计划。
本子搁在桌上,将人再次拥在怀里,“谢谢。”
许知意下巴靠在他胸口,仰着脖子说:“不谢。要说谢谢,那我还得谢谢你以前经常陪我去吃龙虾面。”
这时蒋司寻的手机响了,保镖打来电话。
他接听:“什么事?”
“路楷婧到北京了,应该约了尚凝微。”
“我知道了。”
就在他们挂电话没多久,尚凝微接到路楷婧的电话,约她在清吧见面。
清吧离她公寓不远,走过去十几分钟。
她在电话里婉拒:“不好意思……”
“先别急着拒绝,等我们见过面再拒绝也不迟。不管怎样,我现在是你老板,请你喝一杯。”
尚凝微五指从散下的发间缓缓梳拢过去,自己怎么忘了,路楷婧现在接管了项目,老板约她,她怎么拒绝?
“我不喝酒,清吧也从不去。”
路楷婧:“那就去你公寓对面的咖啡馆。”
尚凝微怀疑路楷婧打电话时就在她公寓楼下,因为自己到咖啡馆时,对方已经点了咖啡正在喝,也帮她点好一杯。
路家这位大小姐与蒋司寻有点像,气质斐然,在咖啡馆众多人里,即便没看桌号,她一眼就认出。
路楷婧下巴一点:“坐。”
短短几秒钟的接触,尚凝微就感觉出对方与沈清风完全不同的性格,沈清风八面玲珑,善于揣摩人心理。
这位大小姐含着金汤匙出生,像曾经的自己,无需讨好谁,无需看任何人脸色,对人习惯了居高临下。
“我给你的条件你不考虑,是因为蒋司寻?”
尚凝微没吱声。
路楷婧:“你今年和许知意一样,都是26岁,对吧?26了,还把感情当饭吃?”
尚凝微冷声道:“我不喜欢蒋司寻,也别拿我跟许知意比。”
路楷婧:“不管什么感情,反正有感情就对了。”
她还是那句,“现实点,感情不能当饭吃。我家前几天分家产,亲情算什么?在钱面前,什么都不是。钱才是话语权。爷爷有钱,他看谁不惯,直接撤销赠与,谁在他面前都得收敛。我给你的条件,都实实在在。尚小姐,钱,落袋才是自己的。”
“我说句你不爱听的,许知意有个那么有钱的爸爸,她还是想方设法把KEVE变成自己的,你和她比,你有什么资本?钱是烫手山芋不成?”
“别清高,至少在钱面前。”
路楷婧抿口咖啡:“我们一家在钱面前,从来都没有谁清高,连四叔都争。”
尚凝微始终沉默,但抬头看了她一眼。
路楷婧瞧出对方似乎有点动摇,加把火:“你不让别人拿你和许知意比,是因为你心里明白,你被她什么都比下去了,所以不愿提她。”
尚凝微脸色变了又变,最后不屑扯了下嘴角。
路楷婧放下咖啡杯,“许知意懂得利用许董的人脉和资源赚钱,你呢,现成的机会在眼前你不要,不是蠢是什么?”
“如果改变主意,明天上午八点前来找我,过时不候。”
她拿起包走人。
尚凝微的咖啡一口没喝,刚端来又放下。
身后的高跟鞋声渐远,每一下都像踩在自己心头。钱是烫手山芋不成?假清高什么呢?
“路总。”她喊住对方。
路楷婧回头,没说话,无声看她。
尚凝微咬唇,在长达数十秒的挣扎后,问道:“明天去哪找你?”
路楷婧:“津运大厦,以前沈清风那间办公室,现在是我的。”——
次日下午五点半,许知意正要发消息给蔡秘书,问他有无兼职的想法,对话框刚找出来,办公室敲门声响,有不速之客。
路楷婧不疾不徐踱步进来,不管办公桌前的人什么神色,自顾自环视办公室一圈,“办公室挺漂亮。”
许知意抬眼:“随我。”
“……”路楷婧被噎得哑口无言。
换别人这么自恋,她必然得啐回去,如果这话是从沈清风或是许知意口中说出来,别人只能呵呵两声,无力反驳。
“我过来找司寻,先顺道来看看你。”她笑笑,笑不达眼底,慢悠悠道:“晚上下班记得好好安慰他。”
许知意回以假笑:“安慰他什么?安慰他,远维资本在港分支机构即将设立,爷爷要亲自去捧场?还是安慰他,爷爷要当顾问?或者,安慰他,现在是集团最大股东,担子重,要注意休息?”
路楷婧脸色铁青,她没想到许知意还有这一面,阴阳怪气起来,比沈清风还要癫。
许知意下巴一点:“坐。”
她往椅背一靠,审视桌前的女人,一身定制套装,妆容挑不出任何瑕疵,精致到了每个细枝末节。
路家的人,看上去都极为优雅,这位也不例外。
她忽而淡笑:“你脸色这么差,要不要我安慰你一下?”
讨不到半点便宜,路楷婧转身就走。
许知意脸上的假笑瞬间消失:“慢走,不送。”
出了门,路楷婧左拐,她来之前打听清楚了,蒋司寻办公室就在隔壁,只是刚迈出两步,被人拦住去路。
男人寸头,眼神犀利,做了个让她离开的手势。
路楷婧认识此人,许知意两次去路家老宅,这人都是寸步不离,特别是第一次家宴,沈清风去了洗手间,许知意跟过去后,这个男人就守在洗手间外。
见自己堂弟都见不到,她折回许知意办公室门口,直呼其名:“许知意,别太过分!”
许知意头也没抬:“在远维我说了算,过分又怎样?”
“呵。”
“今天你能进来,是你运气好,前台当你是蒋司寻的好堂姐。没有下次。”
路大小姐第一次被人下了面子,半个台阶都没给。
在她气哼哼离开半个钟头后,蒋司寻忙完到她办公室来。
先前办公室门口的吵吵声,他听出是路楷婧的声音,当时在开视频会,没打断。
“路楷婧被你气走了?”
许知意笑:“你就不担心她气我?”
蒋司寻:“她不敢。她敢气我,但不敢气你。”
惹他没事,毕竟还有层血缘关系在那,但惹他在意的人不行,路楷婧不傻,始终谨记这个分寸。
许知意担心:“她来找你,应该是跟津运的项目有关。”
蒋司寻知道,如果没猜错,尚凝微已经与她签了合作协议,否则路楷婧不会如此挑衅。想拿到项目股份,他有的是办法,不是只有尚教授这一条路可走。
只不过这条路最容易,也不会损害商韫家的利益。
他宽慰许知意:“不一定为项目。找我可能是路家的事。”
正说着,尚凝微的电话进来。
“我接个电话。”他对许知意道,然后划开接听键,边往外走边道,“说吧。”
“我和我爸各自都跟路楷婧签了协议,我爸签的是项目合作,我个人签的什么内容就不具体说了,反正都是好处。”
“猜到了。”
“司寻哥你先别挂电话,听我说完。”
蒋司寻这点格局还是有的,“你说。”
尚凝微站在落地窗前往外看,晚霞漫天,从未有过的轻松,“我本来没打算和路楷婧合作,是她提醒我,许知意用手段把KEVE变成自己的,让沈清风一场空。路楷婧还骂我蠢,为什么不学许知意。”
当时她也问自己,对啊,为什么不学学?反正已经被比下去,那为什么不学学怎么赚钱呢。
“路楷婧说钱不是烫手山芋,让我在钱面前别假清高。”
既然把好处硬塞她手里,自己没有不要的道理。
钱她收下了,就当是路楷婧替沈清风给她的补偿。
尚凝微对着电话那头道:“你给我爸的那份合作协议,我爸已经签好字,不过明面上答应了跟路楷婧合作,不方便再和你见面。签好的协议我放在了姥姥家,你让许知意去拿。”
她的选择出乎蒋司寻的预料,他先道了声谢谢,又提醒她:“你拿了路楷婧的好处,假装与她合作,私下却倒戈我这边,有风险。”
“报仇本来就有风险,这点不算什么,她以后知道真相找我算账,反正你不会袖手旁观。李珂就是我的前车,我感觉她现在挺好,活得自在,KEVE还是由她管理。”
尚凝微顿了下,道:“我爸其实挺恨沈清风的,如果当初没换,我在他身边长大,他亲自点拨我,或许我早就有了科研成就,不至于这些年过得不开心。他恨的人,我不能再麻木地无所谓。”
“司寻哥,那份协议,当我提前送你的结婚礼物,只是送你一个人的,跟许知意无关。”她依然对许知意喜欢不起来。
“刚知道抱错时,你对我说,就算他们都不管我,我还可以去找你。这句话我记了很多年,到现在我都还一直记在心里。”
“我跟萧美桦吵架没地方去,你给我送公寓门禁卡。当时我去沈清风的研发中心,我说不想恨谁,你说,恨是有仇必报,不恨是以德报怨。可能在你看来只是安慰的一句话,对我不是。”
“你以前喜欢待在我家,应该说是我养父母家,是因为你能感受到家庭温暖。就祝你幸福喜乐,小家美满。”
蒋司寻动容道:“谢谢。”
他一直渴望有个家,家里有欢声笑语。
隔了几天,到周五那天晚上,他和许知意下班后去了姥姥家。
直到路程过半,许知意依旧难以置信,尚凝微愿意帮忙拿到股份,毕竟股份是要送自己的。
她转脸对驾驶座的男人说:“等项目到了我手上,我会大力投入研发。”当作报答尚爸爸对自己的养育之恩。
六年前,各回各家前,尚凝微在电话里说,不想离开是因为有梦想需要养父母支持。
她回了句:什么梦想?我支持你。
没想到一语成谶。
与以往一样,在姥姥家待了不到半小时便离开。
如今尚凝微几乎每天晚上都回姥姥家吃饭,她隔很久会抽个中午的时间过去看看姥姥。
与尚凝微不碰面,不打扰。
拿到合作协议,她笑着问蒋司寻:“送我的生日礼物?”
蒋司寻道:“不是。”
“那是什么礼物?”
“不是礼物,就是送你的。”
隔着扶手箱,她伸手抱住男人:“谢谢蒋老板。”
蒋司寻握着方向盘,正要发动引擎,被她这么一抱,他解开安全带,侧身环住她,“换个称呼。”
“谢谢蒋总。”
“和刚才的蒋老板有什么区别?”
许知意明知故问:“那我该你喊什么?”
“我喊过你老婆,你说你该喊我什么?”
许知意对上他如潭的眼底,然后凑到他耳边说:“等领证后我再喊。我一天喊一百八十遍。”
蒋司寻忍俊不禁——
拿到津运项目的股份,许知意心里总算踏实,反正有路楷婧忙前忙后,无需她操心。
港岛分支机构团队的组建也在如火如荼进行,她问了蔡秘书,有没有想过兼职之类的。
蔡秘书:【分身乏术,之后我会很忙。】
“……”
婉拒了她。
十月二十二号,北京这边的项目暂时告一段落。
许知意发消息给何宜安:【妈妈,我明天回家,在家待几天,过了生日就得去港岛那边。】
分支机构设立,需要她亲自对接的事不少。
何宜安:【几点到家呀,妈妈早点从公司回去。】
刚回复了女儿,就把聊天记录截图发到家庭副群里,并@蒋司寻:【知意明天要回来,家里正布置场地,你找个理由拖住,生日当天你们再回。】
蒋司寻:【好,交给我。】
当即,他打电话给周明谦,问对方在哪。
周明谦:“在家,回港了。”
新剧杀青,终于有空回来看看。
蒋司寻:“你后天办个私人趴,我和知意去参加。”
周明谦就纳了闷:“还有你这样的呀,让别人办趴请你?”
蒋司寻:“知意工作提前结束,她要回上海,回去就露馅了。你是她偶像,去见你她有动力,这个理由够了吧?”
“…勉强可以。”周明谦嘚瑟笑出来,他又道:“临时办趴,太仓促。”
蒋司寻:“我帮你办。”
周明谦:“……”
难怪左眼皮跳了一天,还有这么好的事。
第65章 第六十五章
许知意正在收拾回家的行李, 男人敲门进卧室。这段时间他早晚必来,卧室门不锁,早上睁眼就能看到他, 晚上等她睡着他才离开。
“你不是说今晚有饭局?”她搭一眼男人,接着往箱子里装睡衣, 自己喜欢的几件睡衣走到哪儿都带着。
“结束得早。”蒋司寻应酬完匆匆赶了回来,瞧着她的箱子,“你明天回家?”只能明知故问。
“嗯, 想我爸妈了, 回去看看他们。”许知意把最后一件睡裙放箱子里。
蒋司寻:“你先回的话,我们要分开四天, 不等我一起?”
“才四天,我生日就见面了。”她说。
男人见她收拾好,屈膝半蹲下, 帮她箱子合上扣好, 抬眸看着她道:“四天对我来说很长。”
许知意手撑在两人中间的箱子上, 倾过去在他唇上一吻:“我回家先看我爸妈,再来接你。”
蒋司寻:“我之后几天不在这, 去港岛一趟,公司那边有事,周明谦有个私人宴也叫我过去。”
问她:“要不要和我一块去?”
许知意心动, 这几年只在网上与周明谦互动, 一直没机会见面。
几乎没有纠结,她说:“我还是想我爸妈, 回去陪他们几天。远维在港岛设了分支, 以后我要经常去出差,有的是机会见到周明谦。”
蒋司寻不再劝, 言多必失。
他把情况反馈到家庭副群里:【知意想你们,不愿和我去港岛,什么理由都拖不住她。】
何宜安心头又暖又酸,但家里现在一团乱,东西堆满草坪和客厅,没布置好的场地没有任何惊喜可言。
【我让你许伯伯打电话给她,说我们要出差。】
一个钟头后,许知意接到爸爸的电话,先是嘘寒问暖,之后才说起苏城的一位老朋友邀请他们夫妻过去吃螃蟹,老朋友家的厨师会十来种螃蟹的做法。
“…请你和妈妈过去就为吃螃蟹?”
“不是,主要是聊一个慈善合作项目。”
他问闺女,“你来不来?尝尝螃蟹。”
许知意想了想:“算了吧,我不过去,不影响你们聊合作。那我陪蒋司寻去港岛,顺便见见周明谦。”
许向邑其实也想闺女,奈何家里现在乱糟糟:“好,早点回来。”
许知意挂了电话,男人已经把她的箱子拎出衣帽间。
“今晚住我那,明早直接去机场。”蒋司寻说道。
许知意换上衣服,坐上他的车前往。
她去过他们家不止一次,但从来没踏入过楼上他的房间。
家里的阿姨早就去了曼哈顿陪蒋月如,空荡的别墅里只有她和蒋司寻,极为自由。
他的卧室与港岛的差不多,冷色调,床品也是。
许知意转了一圈,“你东西不多。”
蒋司寻打开她的箱子,“分散在好几个家里,上海那边最多。”
“你都没有日记本之类的吗?”她把他书架从上扫到下。
“没有。谁还写日记?”
“我呀。我写了好几本。”
“结婚后给我看看。”
许知意笑:“不给。时间太长我都忘记写了什么,万一我对学校哪个帅哥有好感写在了日记上怎么办。”
“那我更想看了。”蒋司寻把睡裙拿给她,“你先洗。”
浴室里的沐浴露和洗发水都是他的,许知意凑合用。
带着满身清凉,她横趴在他的床上,开玩笑说,床被自己占了,就是她的,叫他今晚睡地板。
蒋司寻:“一会儿我出来再跟你讨论床是谁的。”
许知意伸长胳膊,从床头拿了他的枕头过来,两手趴在上面。
人沉在松软的被子里,闻着雪松香,眼皮渐重。
就在她阖上眼,意识开始模糊时,忽然身上一沉,凛冽的气息随着男人一起覆下来。
她被压住,包围。
许知意扭头,男人深邃的眼就在眼前。
她道:“想和你说说话。”
“行。”蒋司寻左手从被子与她小腹间抄过去,揽住她。
“想说什么?”他又问。
许知意转回去,下巴搁在枕头上,想了想才说出口:“你几岁早恋的?”
蒋司寻抓住她的一只手扣住,回她说:“二十六算不上早恋。”
许知意再次回头,“我二十,也算不上早了。”
男人堵住她的唇。
她的脊背贴在他胸膛,这个姿势始终没变。
许知意之前觉得坐他怀里才靠他近,今晚她后背贴在他怀里,也是那样近。
她承受着他所有重量。
不知过了多久,感觉久到飞机从北京到港岛足够飞行小半程,他还没有要停的意思。
男人发间的汗落在她蝴蝶骨上。
“知意。”他俯下身来吻她后背,声音沙哑,带着蛊惑:“喊我一声。”
许知意知道男人想让她喊什么,答应领证后要喊他一百八十遍的那个称呼。
被磨到难耐,最后缴械投降的却是他自己。
两人这次同时攀上高峰,蒋司寻附在她耳边:“老婆。”
她心尖随着身体不受控制在颤栗,比叫她名字好听,许知意拿过他一只手枕在脸下。
蒋司寻吻了吻身下的人,没起开,依旧埋在她身体里,拽过浴袍搭在两人腰间。
两人平复下来,他又将她抱了一刻钟。
欢愉过后,许知意喜欢贴在他怀里。
难得两人第二天上午都没工作,下午的航班飞港。
睡前关了闹铃,翌日早上睁开眼,她在蒋司寻怀里醒来。
许知意看看男人,他呼吸并不均匀,应该早醒了。
“你陪我睡到中午吧。”她已经记不得有多少年没睡过一个轻松的懒觉。
蒋司寻阖着眼:“好。”
许知意把脸重又埋回他胸口,手从他腰间游走到后背,肌肉流畅,没有一丝赘肉,然后抱住他。
“以前觉得跟你没可能时,我还有过荒唐的想法。”
蒋司寻抚着她细腻的后背,问:“多荒唐?”
“我想着,你不婚不恋那总得有需求吧,我也不想结婚,只想拼事业,就打算找你,不谈情不说爱不公开,各取所需。”
蒋司寻睁眼,垂眸看她:“那你怎么不找我?”
“……不是说了么,脑子里一闪而过的荒唐想法。”许知意如实道,“又担心真说出来,你会觉得我疯了。”
“不会。你只要打我电话,我就会回来。会犹豫,但不会很久。”
许知意抱紧他:“别哄我开心。”
“没哄。不是对你说过,我不计较名分。”
许知意牵过他的手,扣住他修长的手指。
蒋司寻翻身,压住她。
“早上的长跑运动量得完成。”他道。
落地窗的遮光帘缓缓往两边自动划开,只有一层白色纱帘,遮不住清早的晨光。
卧室蓦地亮起来,许知意拿手挡住他的眼,不让他这么明目张胆看自己。
蒋司寻浅笑,拿开她的手,“你这叫自欺欺人,我又不是没亲过。”唇抵在她耳垂上,含吮着说,“你自己说说,还有哪是我没亲过的。”
“……”
许知意:“我去冲个澡。”
半夜那次,累到最后直接睡着。
蒋司寻放开人,“我跟你一起。”
结果从床上下来后人没她走得快,浴室门被她反锁,他站在门口敲门,里面不开,他兀自失笑。
“知意。”
回应他的是花洒水流声。
装听不见,她一向擅长。
蒋司寻去了隔壁套房的浴室洗漱,待他洗好又倒了一杯温水送到卧室,她终于从浴室出来。
许知意要去关遮光帘,被男人从背后一把抱住,“不关,习惯了就好了。”
人再次陷入到柔软的被子里。
晨光里,许知意搂住他脖子,含着他的唇回吻他。
洗过澡后,两人被对方身上的清凉气息萦绕,沉浸在里面。
男人的舌尖重温他曾爱过的所有地方。
从精致的锁骨到湿润的丛林。
丛林似有清泉,流水淙淙。
他接住,咽下。
从床到落地窗前的沙发上,许知意的睡裙不知被压在了被子下,还是抱枕下,随手抄了一件浴袍穿身上,系好带子。
男人刚才洗漱过穿了家居服,现在身上依然衣冠整齐。
他坐沙发里,许知意坐在他腿上,低头看着他,指尖一颗一颗解他身前的扣子。
所有扣子都开了,她的手又向下。
被轻握住,蒋司寻暗吸一口气。
女人从他腿上下来,俯身亲了一下。
只那一下,蒋司寻浑身血液倒流,兵败如山倒。
下一秒,许知意被他抱在怀里,跨坐在他身上,他握着她后脑勺,含着她的唇顶开。
下方,探入清泉里。
晨曦从白色纱帘的缝隙钻了几道落在地板上,轻柔润朗——
晚上七点,抵达港岛。
蒋司寻今天穿了件黑色衬衫,扣子是她给扣上。
将行李送到公寓,换了合适的衣服,两人外出觅食。
“去哪吃?”她挽着男人的胳膊。
蒋司寻摁电梯下行键,说道:“带你去吃家地道的川菜,开了很多年的私房菜馆。我小时候就有。”
“环境一般。”他补充道。
许知意:“没关系,菜好吃就行,我推荐给你的那些小炒店,环境不是更一般。”但就是让人念念不忘。
今天男人自己驱车,她坐副驾。
开上主路后他还没开导航,许知意提醒道:“导航,别走错了。”
蒋司寻:“记得路,不用导航。”
许知意:“你经常去吃?”
“嗯。”
“一个人?”
“基本一个人。和许珩来过一次,他被辣得第二天买了胃药吃。”
许知意哭笑不得:“他也真是的,不能吃辣还硬撑。”
她侧脸看他,“你以前也不能吃辣。”
“吃多了就习惯了。”现在他吃川菜也吃海鲜。
开了四十多分钟才到那家川菜馆。
停好车,蒋司寻牵着她过去。
许知意环看四周,这地方不容易找,“你当初怎么找到这家店的?看网上推荐?”
“问了庄伯,他推荐我过来。”
以前他都是一人来,点两菜一汤,再点一份红糖糍耙,来得次数多了,且都是一人,老板对他有印象。
“最近很忙吧,好久没过来了。”
蒋司寻笑笑说:“对,恋爱了。”
许知意晃晃他胳膊,小声说:“你多大的人了,谈个恋爱还到处说。”
蒋司寻替她拉开椅子,她把外套搭在椅背,说道:“就因为年龄不小了,恋爱谈得不容易。年纪小,我可能就不说了。”
“……”
他在她旁边的椅子坐下,又道:“如果我二十六岁和你谈了,不会到处说,可能还得先藏着掖着,担心许伯伯找我算账。”
许知意笑:“我哥也会找你算账。”
蒋司寻翻看菜单点菜,今天两个人吃,多点了几道。
许知意支着脑袋,看他点菜。
想象着他以前一个人来这里吃饭的情景,吃着这些原本他不爱吃的川菜时,又在想些什么。
“你一个人吃饭时,会胡乱想吗?”
蒋司寻低头点菜,道:“一开始会。”
慢慢地,就什么都不再想。
吃过饭匆匆回去加班,就像在伦敦的那家爵士酒吧,一个人点几杯酒,听着台上演出,偶尔走神,喝完酒回去接着忙。
也有防不胜防的时候,在某一个瞬间突然特别想她。
菜上来,许知意尝了一口凉拌牛肉,红油特别地道。
“他们家回锅肉也好吃,尝尝。”蒋司寻把盘子端到她面前,今晚点的几道菜都是他以前尝过觉得味道不错的。
他抽几张纸巾给她擦嘴角的红油。
她当自己助理那半年,每次两人出去吃饭,他只能把餐巾放她手边,没法直接帮她擦。
蒋司寻问:“吃过饭想去哪?”
“夜游维港?”说完,许知意看眼时间,太晚,“今晚来不及了,下次来再游吧。”她又道:“我小时候第一次坐游艇夜游维港可兴奋了,可惜当时你不在我旁边,看不到我有多兴奋。”
“如果你没被抱错,那我肯定在你身边。”蒋司寻决定这一次就满足她的愿望,“不用等下次,明晚周明谦的私人趴就在游艇上。”
许知意蹙眉:“我记得晚宴是在酒店露台呀,改地方了?”
蒋司寻:“嗯。改了。”
刚刚改。
趁着去结账,他发消息给周明谦:【明晚改在游艇给你办趴。】
周明谦:“……”
刚通知过朋友明晚派对的地址,结果他临时改地方。
【你疯了?】
蒋司寻:【你没疯过?】
周明谦:【看你刚恋爱的份上,我忍你一次。】
他只好再次通知朋友,明天天气不错,派对改在游艇上。
宁允:【你发什么癫?改来改去!】
周明谦:【有人钱没地方花,替我办豪华派对。】
宁允猜不到:【谁啊?】
周明谦:【港岛以后最有钱的人,还能有谁。】
宁允:“!”
【蒋司寻为什么要给你办派对?】
周明谦:【许知意喜欢我的电影。】
宁允无言半天,【我要告诉虞睿,这男人不但能放下姿态,还会跪舔。】
周明谦:“……”
【你跟虞睿,你们俩有完没完?】
从小比到大,现在还在比。
这时又有消息进来,商韫问他同样的问题:【怎么改地方了?】这个派对是临时举办,地点也是改了又改,他头次遇到这么不靠谱的事。
他们家旗下的影视公司与周明谦合作多年,两人私交不错,最近他正好在港,周明谦便邀请了他。
周明谦回他:【海上派对多浪漫。】
商韫问:【有我认识的人吗?】
周明谦:【有,多呢。】
商韫:【蒋司寻去吗?】
周明谦:【你们很熟?】
商韫:【何止。】
恨不得共建小家,一个国外一个国内。
翌日晚上七点半,商韫准时登上游艇,与派对主人周明谦寒暄几句,拿了杯红酒去了二层甲板上,趴在护栏往下看。
有人搭讪,他意兴阑珊,应付都懒得应付。
七点四十五,想看到的人终于来了。
一袭深V裸粉长裙,头发盘起,婀娜曼妙,繁华璀璨的维港夜景不及她,于纸醉金迷中向他这边走来。
蒋司寻走在前面,牵着她。
“这么巧。”
蒋司寻:“巧不巧,你心里没数?等我多久了?”
商韫:“……”笑说,“从天亮盼到天黑,我胡茬都快盼出来了。”
闲扯几句,蒋司寻带着人去室内找周明谦。
里面嘈杂热闹,笑骂声不断。
不知谁说了句:“哟,我们路家话事人来了。”
随即一片起哄声。
许知意想从蒋司寻手里抽出自己的手,但男人不放。
周明谦把手里的牌交给别人,起身迎过去,主要是迎接许知意,两人已经是六年的网友。
“终于见到本人了,宁允说的没错,真人比照片好看百倍。”
许知意笑:“周导谬赞。”
二人寒暄过,蒋司寻将许知意又往怀里带了带,介绍给众人:“我未婚妻,许知意。”
周明谦拆台:“人家知意答应你求婚了吗,你就自诩人家未婚夫。”
蒋司寻淡笑着看怀里的人:“我什么身份,你说了算。”
许知意:“刚脱单不久的大龄青年。”
舱内笑作一团。
就属宁允的笑声最大,她冲台阶上的人招手:“知意,过来,到我这边坐。”
宁允对她说话的语调依旧停留在六年前初见时,将她当成了一个小姑娘。
她应着:“好。”
蒋司寻也笑,放开怀里的人过去,“你在这玩,我出去找人喝杯酒。”
他从托盘里抄起一杯红酒,去了二层甲板。
商韫与他碰杯:“以为你不出来了。”
蒋司寻抿一口红酒:“不出来怕你想不开。说吧,专程等我什么事。”
商韫晃着杯底的酒,“你结婚应该就在最近一两年吧,伴郎找好了吗?你周围玩得比较好的,都已经结婚,没法给你当伴郎。”
蒋司寻没吱声,余光觑他。
眼神在说,你想干嘛?
“我给你当伴郎。”
“…你不止想当伴郎吧。”
商韫笑,“如果可以,我还真不想只当伴郎。”他劝道,“蒋总,已经是路家话事人了,格局打开点。”
蒋司寻放低杯口,与他碰杯:“格局打开和脑子进水是两码事。”
商韫哈哈笑,抿着红酒说:“婚礼舞台那么大,又不多我一个人。”
蒋司寻:“不怕你妈打断你腿?”
“没事,我把我哥叫上,一起给你当伴郎。”
“……”
蒋司寻把杯里的红酒一饮而尽:“知意后天生日,请你去吃块蛋糕,当伴郎还是劝你不要冲动。别到时婚礼上我哭你也哭。”
商韫:“……”
他刚喝了一口酒,差点喷出来。
隔天,二十六号早上,蒋司寻与许知意返回上海。
下午两点多,他们到达市区。
汽车开到别墅区门口居然堵车,正排着队往里面进,另一边,出口处的车,一辆接着一辆往外开。
以前从没遇到过这种盛况,许知意开窗探头看外面,“是不是小区里今天有人结婚,来了这么多豪车。”
都是来参加她的生日宴,没地方停这么多车,人下来后,司机就立即将车开走,蒋司寻搪塞了她一句:“应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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