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超新人的事情被暴露后, 论坛三天三夜内迎来了一波前所未有的大流量，被求生者们誉为这整整七年来论坛最活跃的时刻，最高同时在线人数峰值达到十万。
几乎所有人都以为, 这就是论坛流量的巅峰了。
殊不知, 真正的流量巅峰, 是无声的。
圣殿军的直播贴开启后, 显示进来的求生者一直在攀升，但发表的弹幕和评论却寥寥无几, 明明很快同时在线人数就超过了五位，可帖子内却死寂到只有几条, 还都是惊讶为什么这名圣殿军S级大佬忽然开播了的。
隔着屏幕, 也不知道楼下那些求生者是什么心情，但估计不会比现在好上多少。
环视四周, 看着满屋子精神崩溃的求生者，秦夜久违地感到了茫然。
他避开墙上那个灌着刺骨寒风的大洞, 踉跄着找了块空地坐下。向来笔挺的军装此刻皱巴巴地贴在身上, 冷汗涔涔, 看起来格外狼狈。
从最开始发现异常, 到找约书亚求证，得知真相后的痛苦和绝望, 长达一个月的反复斟酌思考, 下定决心, 事情败露每一步仔细想来，决策都没有问题。
明明已经极力阻止这一切，却还是不可避免它的到来。
或许正如约书亚所言，真相终如燎原之火，再厚的纸也难掩其灼。
秦夜倚靠在墙上, 手中机械地摩挲着军刀上的血迹，望着不远处的空洞。呼啸的风很冷，但远远比不上他的心。
耳旁充斥的呜咽声，痛苦的嚎叫，数十年的奋斗和挣扎，皆付笑耳。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大概二十分钟，最多三十分钟。人如果一味沉浸于痛苦，就会失去对时间的感知，就好比现在，当主系统冰冷的提示音在耳旁响起，秦夜才重新睁眼。
【boss死亡，已得到钥匙碎片】
【？级任务‘泰康永乐生物医药公司’已完成】
【即日起，‘泰康永乐生物医药公司’将设置为限时常驻任务点，任务时间为十天，求生者们可以无限次进入该任务点，在任务范围内自由探索关于关底任务的情报和信息】
【已获得任务逗留时间】
机械的声音好似一盆冷水，将浑浑噩噩的求生者们浇醒。
秦夜看了眼手腕上的腕表，上面竟然只显示过去了十分钟。
‘十分钟的时间，将这一层走完都不够吧，里面应该还有两到三道强大的气息如果束星文在就能精准探查出来。’
不等他多想，宗乐和约书亚的身影便再度折返出现。
“里面是CEO室，有一个生物医药公司的总负责人。”
黑发青年手上拿着一张红色的权限卡，随手将它递给秦夜：“刚才的系统播报我也收到了，这张卡可以刷开全公司所有封闭楼层和保密研究室，我自留了一张，再给你一张。里边的桌子下好像还有文件，我们安康监狱这边最近人手不太够，也没有特别擅长文书工作的，还是交给更专业的你们来吧。”
有了刚才的教训，秦夜都不好伸手，而是将视线投向一旁的银发牧首。
“收下吧，这是乐乐的一番心意。”
很显然，约书亚对秦夜这番识趣的作态相当满意，颔首示意。
他的话轻描淡写，压根没有提到内里经历了怎样的战况。但从这两人身上没有丝毫凌乱的圣袍和衣角，秦夜也猜的出来，里边的战斗肯定没给他们造成什么困扰。
也是了，能徒手打穿顶楼防弹玻璃，从外边飞进来的人，怎么可能是等闲之辈？若按诡异等级换算，恐怕早就是问号级别的怪物。想到这里，秦夜不禁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和宗乐相比，他这个无限空间最强单兵的名号显得班门弄斧，名不副实。
“多谢。”收下权限卡后，秦夜突然道：“抱歉，宗乐。”
迎着黑发青年疑惑地眼神，他低声解释：“当初带着公会成员一起围攻你那时候并不知道你的身世，也不知道终极副本的真相，给你造成了那么多本该不必要的伤害。事实上，我当初和你父母还是关系很好的朋友。”
“没关系的。”原来是因为这个事，宗乐了然。
他摇摇头，眼神清澈得让人心惊：“当初如果我是你，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毕竟谁也没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这样唉，也不知道剩下的时间，能不能从泰康永乐生物医药公司里找到更多的线索。”
就连只是听说过的他，也对求生者口中描述的，充满美好和希望的现实世界充满向往，更何况那些亲身经历过天堂又坠入地狱的人。宗乐非常理解这种感受，特别是看着事情水落石出后，核心军团成员们倒地崩溃大哭的痛苦，内心更是揪成一团。
他共情能力一向很强，非常能够感同身受。比起这些求生者的难过，自己曾经遭受的误解好像也不算什么了。
“不，不能就这么简单算了。”
接受到黑发青年侧后方那道充满分量的眼神，秦夜苦笑着走到圣殿军面前。
尽管顶楼还能站立的求生者所剩无几，但那枚约书亚特地安排的悬浮摄像头却依然还在忠实地记录着一切，将这场惨烈的真相传向整个无限空间。
随着任务结束的提示音响起，直播间的在线人数疯狂飙升。新涌入的观众发着不明所以的弹幕，却只得到死一般的沉默。于是这些人不得不翻看先前的文字记录，然后陷入同样的震惊与绝望，循环往复。
秦夜将摄像头拿起，同时打开了自己2nd的账号，然后对准镜头，深吸一口气。
“大家好，我是守望公会的会长秦夜。在这里，我必须诚恳、沉重地表达对宗乐的歉意。因为我武断的臆断，以及证据不足便做出的草率行动，给宗乐先生带来了极大的伤害和误解，并且让其蒙受了长达两个月的污蔑。他的真实身份并非终极副本的诡异，更非居心叵测混入求生者队伍里窃取情报，意图谋求无限空间的敌人，而是当初4th红心和5th方块骑士的孩子为此我愿意承担一切后果和责任。”
与此同时，正在楼下组队砍丧尸的周可儿停下动作。
他和白芍都不知道该作何表情，即便是身经百战的S级，此刻也被这记重锤砸得头晕目眩。宗乐的身世、终极副本的真相每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在认知上留下滋滋作响的伤痕。
而论坛早已陷入疯狂。
在这种关头，永远不会缺少情绪失控和崩塌的人。
无处宣泄的绝望化作滔天恶意，如决堤洪水般涌向镜头里的秦夜。帖子瞬间被数万条污言秽语淹没，扭曲的文字像毒蛇般缠绕着每一寸屏幕空间。有人歇斯底里地咒骂，用尽毕生所知最为恶毒的字眼；有人哭着打出“我不相信，今天一定是愚人节”这样苍白的质疑，更有甚者开始自残。
毫无疑问，整个无限空间正在经历前所未有的集体崩溃。
“那个，公开道歉是不是有些过了”
看着秦夜在镜头前的公开表态，宗乐脸上染上尴尬，颇有些手足无措。
他求助似地看向约书亚：“你和秦会长是不是挺熟的，要不让他别这样了？”
“不行。”约书亚笑眯眯地否决：“犯了错当然要承认，要不然其他人还被蒙在鼓里。”
“而且乐乐还是太天真了，不知道这世上多的是宁愿活在自我欺骗中的蠢货。若不把真相撕开给他们看，某些人永远会选择性失明。”
“好吧。”见约书亚也不愿意帮自己，宗乐只能作罢。
“不过秦会长人可真好，真正直。”
殊不知听见这话，一旁亲手缔造这幕的银发牧首眼眸里闪过无语。
虽然早就清楚自家乐乐的单纯纯粹，但乐乐不会真以为没有点威胁和筹码，秦夜会乖乖站出来公开道歉吧？像秦夜这种迂腐的鸽派，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永远是维护大体和维//稳。诚然秦夜算不上坏人，但也不可能做到这个地步，顶多私底下道个歉就算了。
为什么能在十万人面前狼狈不堪？还不是有他这样尽职尽责的好追求者在背后默默努力。负重前行。
秦夜不愧是经历过大场面的人，即使被这么多诅咒和辱骂，把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也仍旧在镜头前面不改色地完成了全套道歉流程。
他转过身，还不忘对着宗乐深深地九十度鞠躬，再次以行动表达自己的歉意。
“秦会长不必了！”
宗乐连忙将人扶起，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那我们现在不算敌人了吧？”
“不算，当然不算。”秦夜直起身，难得露出一丝疲惫的笑意：“如果你不嫌弃，守望公会永远无条件为你敞开大门。”
“那太好了！”
虽然满腔无奈，但侧脸瞥见黑发青年逐渐变得明亮轻松，这些天的郁结全部消失，重新充满笑意的脸庞，约书亚胸腔里那点嘲讽突然又化开了。
男人抬手掩饰上扬的嘴角，却遮不住眼底真实的温度。
和以往步步筹谋，做某件事必定要达成某个目的不同。
他清醒地知晓，自己做这些并没有理由。之所以大费周章，还亲自去守望公会跑一套，不过是为了让某个笨蛋开心罢了。
而现在，这个目的已经达到。
作者有话说：有人爱惨了，是谁我不说[狗头]
第162章
寒暄并没有持续太久。
因为任务结束, 现在求生者们的状态又肉眼可见的不好，所以宗乐提议不如先让秦夜带队返回无限空间稍作休整。毕竟得到钥匙碎片后，这个问号级任务就被延长成了限时常驻任务, 只要三十天以内, 什么时候来都可以, 不急这一时半会。
这个提议当然正和秦夜不谋而合, 他深知以现在求生者们的状态别说是战斗了，就是能否返回无限空间都是个大问题。
不过任务结束后, 主系统很快就会下发召回光柱，倒是不用太过担心这点。他担忧的是后续会产生的连环反应, 会不会有求生者不堪重负闹出更大的事这些都需要后续密切关注舆论消息和引导才行。虽然在那之前, 更需要关注守望公会后勤部的心理状况。
秦夜环视四周，发现人群中唯有司玉燕还勉强维持着镇定。她正快速操作着手机, 不知在论坛还是主系统查询着什么关键信息。
“那红心和方块他们两”
现在眼下唯一需要处理的，只有地上躺着的这两位。
秦夜将视线转向地上昏迷的两人, 刚组织好语言准备开口, 不料被另一道不容置喙的温柔声音打断。
“乐乐不如将伯父伯母送到圣殿来治疗如何？”
听见这话, 秦夜到嘴边的话硬生生转了个弯：“对！我差点都把圣殿给忘了。”
他一边在内心震惊于约书亚都叫上伯父伯母了, 一边尽力维持平常语气。
“小乐，你估计有所不知, 圣殿是我们当初进入无限空间后攻打下的第一个S级副本, 这个副本会定时产出可以让求生者们绑定, 豁免一次死亡伤害的魂灯，还有一口可以治愈一切身体伤痛和伤口的圣泉。把红心和方块放过去，在圣泉里泡一段时间，包准能恢复神智，药到病除。”
宗乐原本黯淡的眸子倏然被点亮。
他之前当然听说过圣殿的鼎鼎大名, 毕竟刚成为求生者那段时间没少深夜刷过论坛，听闻过这个副本的神奇事迹，只是一直遗憾没法亲眼得见。如今听秦夜提起，心里重新燃起希望的火光。
“可以吗？”
“当然可以。”
银发牧首亲昵地笑了：“乐乐和我还这么见外？”
“不过我还是得和乐乐提个醒，伯父伯母这个情况，应该已经深度转化为诡异。我也不确定圣泉能否彻底将他们的诡异躯体化根除，圣泉有时也并非万能，就比如上回的那个就不在圣泉疗愈的范围之内。”
听约书亚这么说，宗乐还愣了一下：“啊？上次什么事？”
好在他说出这话之后，便迅速反应过来，脸庞猛地染上一层薄红，一直从脸颊红到了耳朵根。
见到这幕，秦夜差不多敢肯定自己心里那个猜测八九不离十了。
原先还觉得约书亚是单相思，现在看来宗乐也并非毫无触动。这两人要是成了
联想到约书亚的智谋和宗乐的武力，秦夜合理怀疑整个无限空间都得被他们夫夫两搞得天翻地覆，当即咽了口口水，心底一片沉重。
宗乐完全没有察觉到不对，他还在那里和约书亚讨论这件事的可行性。
“当然，乐乐和伯父伯母分开了这么久，眼下肯定不想就这样分离，这样的心情我很理解。”
约书亚用余光注视对方头顶那个稳步上升到35的数字，无比体贴地开口：“要不然这样，乐乐和我一起回圣殿，刚好作为东道主，我也可以招待一下乐乐，顺便还可以亲自看着伯父伯母疗愈。除了圣泉以外，圣殿还有一些其他的治疗手段，实在不行还能试试圣殿的黄道十二宫大治愈阵法，总会有办法的。”
“我也能进无限空间吗？”
果不其然，宗乐一下子被这个提议打动了。
他早就想去无限空间看看，毕竟那里也被求生者形容得很好，虽然比不上“现实世界”，但却也是一个不愁吃穿补给的乌托邦。特别是求生者们将各个副本打下来后，每个副本都有自己独特的风土人情，例如商会的那个衔尾蛇集市，就充满着古阿拉伯异域风味，里面的NPC在更换副本主人后还能自给自足，俨然一个真实的小世界。
宗乐至今记得论坛里那张长期更新各个副本风景的贴图贴：夕阳下的金色集市，琉璃灯在绸缎间投下斑斓光影，NPC正笑着给孩童分发蜂蜜糕。那时他就把页面默默收藏，想着总有一天要去亲眼看看。
“理论上应该没问题。”约书亚指尖轻点下巴：“毕竟乐乐是他们的孩子，又有求生者身份难道你之前试过发现不行？”
“尝试指的是？”宗乐困惑地挠了挠脸颊：“其实是因为每次传送光柱亮起时，你们都会消失，只有我还留在原地。所以我猜，我可能去不了无限空间。”
“那乐乐肯定没有尝试过主动传送，待会我手把手教你。不过如果确定了要来无限空间的话，现在要不要先给你们小区的家人们通个信？乐乐应该是急忙赶过来的吧。”
方才大厦外边直接被撞出个洞时，约书亚就知道宗乐肯定收到消息后就马不停蹄地赶到这，光看表情都能看出急促和忐忑。
事实证明，他的乐乐还是那么善良且心软。对他本人的帮助可能还拿不到多少好感，反而旁敲侧击，关心他身边人的迂回手段，反而能得到更多。
“好。”在心里第无数遍感慨约书亚的细心后，宗乐终于想起被自己遗忘的家人们，于是迅速打了个电话过去。
“老大！”嘟的声音才刚响，对面直接一个秒接，声音还带着惊魂未定：“您、您是准备彻底向泰康永乐集团宣战吗？”
不得不说，宗乐这一走，可真是把安康小区众人给吓得够呛。
毕竟从其他人的角度来看，就是黑发青年看了眼手机后脸色大变，当即消失在原地。而且消失了还不够，还是火力全开的模式，直接跃到空中，在地上留下一个蓄力的深坑。
全小区的诡异同时感觉到那股如同深渊般可怖的威压，有几个差点吓趴在地。要知道，上一回老大这么认真，还是在金色大厅对战南区之主，现在对方头七都过了，坟头草更是不知道有几米高。
几乎所有诡异都以为老大厌倦了处理公文和双区的各种杂物，在结束了一天一夜的长时间疲惫工作后终于爆发，心血来潮决定择日不如撞日，现在拿下桂逸市之主的名号。
“没有的事，你们想太多了。”
宗乐哭笑不得，连忙解释：“只是刚好在外来者的论坛中找到了一些关于父母的线索和信息，因为事发突然，所以没来得及和你们说，下次不会了。”
“打电话是想和你们说一声，今晚我不会回小区，大概要明后天才回来。我不在的这两天你们继续到各个势力主基地去完成工作，一切照常，不必因为我不在而拖延了工作进度。”
电话那头沉默了三秒，突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哀嚎：“老大，您真要一个人去打啊？”
“你们想什么呢，只是出了点意外，需要送父母去外来者那边医治。”
“哦哦，好好。老大放心，我们保证完成任务！争取这两天将两区所有势力主全部收拾得服服帖帖，坚决杜绝一切违法犯罪活动，创造和谐美好桂逸市！”
宗乐：“”
这群家伙倒是把口号背得比他还熟了。
挂断电话后，黑发青年好奇地问：“我这边安排好了，所以要怎么过去呢？”
见状，约书亚脸上笑容愈深：“乐乐先这样，按照我说的步骤打开手机，进入主系统界面，然后下面有一个返回无限空间的选项。”
在他们旁若无人聊天的同时，秦夜已经带了一批核心军团成员返回虚数要塞。还有一大部分求生者也因为任务结束，并且没有做出是否逗留选择而被主系统强制遣返。偌大一个泰康永乐生物医药公司，霎时间变得空空荡荡。只有一些情绪过于亢奋，或者是还没有结束探索的队伍仍旧停留在这。毕竟下一次转移进来，又得从楼底开始。
而且知晓了终极副本就是现实世界后，这个副本的概念也从虚拟游戏转变成了现实。下次还不知道有没有这么名正言顺进来的办法。
例如实验层内束星文带队的灵媒组织，在看见直播贴后，宁河当机立断，第一时间明令禁止队员打开论坛，这才控制住情绪，得以继续进行探索。
按照步骤，宗乐做好准备。他将手覆盖在父母交叠的双手之上，同时朝着还未离开的安桃和蜘蛛夫人点头致意，按下了返回键。
“回见。”
三道传送光柱准确地从天而降，将他们三人笼罩其中。
可等光柱散去后，三人却依旧整整齐齐，丝毫没有要被传送离开的意思。
“怎么回事？”勉强控制住自己情绪的蜘蛛夫人擦了擦眼角。
正当宗乐决定放弃时，站在一旁的约书亚忽然开口：“这样，乐乐，我对你打开圣殿副本直接传送的权限，你不要选择传送回无限空间，看看直接传送到圣殿试试呢？”
事实证明，第一脑力派就是有点东西。
绕了个圈后，笼罩下来的传送光柱再消失。这一回，他们成功消失在了原地。
作者有话说：今天是双更的一天[害羞]
大家那个营养液啊，攒一下！[爆哭][爆哭]你们这些老六一灌就是几千上万的，这个月实在太多了，加更写不完了，下个月再灌——
第163章
在此之前, 宗乐一直很好奇传送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又是什么样的原理。
那么在这次体验之后，他终于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
光柱笼罩下来的一刻, 好像有什么类似通道的东西缓缓打开, 刹那间天旋地转。宗乐放开了感知后, 能够清楚地感觉到自己正在飞速穿梭, 不过因为有白色光柱的遮挡所以并不能看见周围飞逝的情况。
约莫十五秒后，失重感骤然消失。
宗乐感觉自己的双脚重新踏在了坚实的地面, 低头看去，原本生物公司平整的钢筋混凝土已然被繁复华丽的魔法阵取代。无数幽蓝符文如同活物般流转, 正散发出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
约书亚的轻笑从身后传来：“欢迎来到圣殿。”
伴随他的话语, 传送光柱白光撤去，眼前豁然开朗。
映入眼帘的是一间稍显逼仄的厅堂。空间虽略显局促, 但仔细看却另有乾坤。穹顶悬挂着古老的鎏金蜡烛灯架，上面绘满了展开羽翼的天使壁画, 一张张圣洁的面容在摇曳的烛光中若隐若现, 充满宗教艺术风情。
“哇, 好漂亮！”宗乐嘴巴张成“o”型, 发出由衷的赞美。
“乐乐别急，还有更好看的呢。”
银发牧首头也不回地掠过守在传送阵旁鞠躬行礼的神官, 快步走上前去, 白袍拂过地面厚重的手工编织华毯, 豁然将小圣堂那扇久闭的琉璃彩画窗推开。
刹那间，周遭景象如同褪色的油画般层层剥落，露出隐藏窗后的震撼真容。
一座座高耸的神殿从山脚蜿蜒到山顶，十二宫星轨在天顶缓缓旋转。因为此处圣洁之力过于浓厚的缘故，所以即便是夜晚, 空气仍旧中漂浮着可以用意照明的金色尘霰。
不远处的低洼内，灿金色的圣泉在雕刻精美的白玉石池中汩汩涌动，水面浮动着无数的金点，它们顺着泉水漂流到中心的神龛，构筑成一盏盏魂灯的雏形。更下边一点的位置，则是蔚蓝色的爱琴海岸。海水拍打着嶙峋礁石，溅起无数珍珠泡沫，远远地甚至能闻到海风特有的咸涩气息，清爽安静。
如果放到往常，宗乐肯定会好好欣赏面前的美景，甚至还会举起手机拍几张照片，如果心情更好些的话，还会来几张朴素的剪刀手自拍。
毕竟他从有记忆起就一直生活在桂逸市，从来没有看过海，更没有外出旅游过。
奈何现在心里还压着块大石头，即使是看见漂亮的景色，也只有表面的赞叹，却怎么也生不起仔细观赏的心情，索然无味。
“来人，准备治疗。”
约书亚何等敏锐，察觉到这点后当即收起展示的兴致，体贴地不再多说，而是直接命令圣殿骑士将两名老S级扶起，带去圣泉，准备进行疗愈工作。
一行人匆匆穿过长廊，因为走得太快，两侧精美的浮雕壁画在宗乐的余光中连成模糊的色带。石像骑士们在阴影中无声行礼，甲胄反射着幽光。
他无暇观赏这些，而是跟随约书亚一起走向大圣堂方向，沉重的橡木门在他们靠近时自动开启，露出其后氤氲着水汽的广阔空间。
这个时间点，求生者们已经差不多都返回无限空间了。
按照以往的惯例，下副本后不管身上有没有受伤，大家都会习惯性跑一趟圣殿，治不治疗的无所谓，只求一个心安。特别是问号级任务过后，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但这回，大圣堂的人显然少了许多，白玉砌成的泉水内只有零星几人。还都是在问号级任务中受伤格外严重，被队友们勉强带回来放在圣泉中疗伤的求生者。
凭借过人的目力，宗乐清晰看见一名重伤男性被浸入泉中。几乎看见肋骨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愈合，不过片刻便恢复如初，连疤痕都未留下。
稍远处，另一位断臂的求生者正经历更惊人的再生过程。苍白的手臂骨茬率先开始修复，接着神经与血管如藤蔓般缠绕生长，皮肤如同被无形的手编织般覆盖而上。虽然耗时较长，但缺失的肢体确实在泉水中完成了重生。还有几名求生者，应该不止是心理作用，在被圣泉水浸泡过后，他们的脸色确实比起先前的惨白红润不少，宗乐看见他们身上或多或少浮起一些细微的黑色的颗粒，在金光下消散。
这一幕也让他对接下来的治疗增加了信心。
看着神官将父母缓缓浸入圣泉，宗乐终于长长舒出一口气。
尽管整个桂逸市从未有过诡异化逆转回人的先例，但万一呢？
在他紧张的注视下，父母手臂上狰狞的针眼在圣泉水中逐渐闭合，红心扭曲的手指无意识地抽动，方块骑士紧蹙的眉峰似乎也舒展了些许。
“放心吧乐乐，圣泉内可以呼吸，而且有自清洁功能，人不会在里面淹死的，不用这么紧张地盯着看。”
约书亚适时的俏皮话让宗乐差点没绷住。
黑发青年忍了又忍，终于露出笑容：“我看到了，其他求生者也在池子里呼吸。我又不是笨蛋，怎么可能会担心这种事。”
“乐乐当然不是笨蛋，但乐乐不开心呀。”
银发牧首似是漫不经心地说着，睫毛微垂敛住晦涩的情绪：“不管怎么说，伯父伯母成功找到了，而且尚在人世。不仅如此，和求生者之间的误会也已经解除，这难道不应该是件值得庆贺的事吗？”
“话虽如此”
宗乐刚想反驳，却撞进那片冰蓝色的深海。
“治疗需要时间，即使乐乐一直站在这里，也不会增加圣泉修复的功效。而且这周围还有驻守的圣殿骑士和神官值守，不必担心伯父伯母的安危。以现在的情况来看，他们诡异化的程度很深了，至少也需要浸泡一天一夜的时间，才能看得出有无效果。再根据结果，来决定后续到底如何进行治疗。”
约书亚抬起手，轻轻点在青年额间：“比起他们，我更在意乐乐为什么从这次见面起就一直皱着眉？我的小太阳不该是这样的，你不是最会开导自己，最乐天派了吗？”
看到那双眼眸里的温度，宗乐感觉自己脸上的温度在逐渐攀升。
他慌乱地错开眼神，低声道：“你说的对是我关心则乱了。”
这么细微的情绪，连宗乐自己都没有过多察觉，可却被约书亚发现。
他羞赧的同时，又觉得内心暖洋洋的。
这种无时无刻被人关注的感觉，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差。
像约书亚这样双商皆高的存在，决定对一个人好时，那种周到是滴水不漏的。他会记得任何随口提过的每件小事，密切注意任何一点细微变动的情绪。会在皱眉前就递来温热的红茶，会妥帖地安排好一切。那些看似偶然的东西，都是他计算过千百次的结果。
并且，绝对不会让人感觉到一丝一毫的尴尬，或者半分不适。
“时间还这么长，我已经吩咐神官去为乐乐准备今晚在圣殿过夜的衣物了。与其在这里站着，不如和我到圣殿周围参观参观，换换心情如何？”
“好，麻烦你了。”
面对这样的邀请，宗乐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他礼貌地朝着周围NPC点头致谢，同约书亚一起走出大圣堂。
步出大圣堂的瞬间，那些痛苦的哀嚎与崩溃的哭泣骤然远去。
沁凉的夜风裹挟着海盐气息拂面而来，远处传来隐约的潮声与夜莺啼鸣。廊柱投下的月光碎影，能听见轻柔的晚祷颂唱，如同温柔的纱幔，抚平所有焦躁。
“说起来，为什么刚才传送时，我和父母没有办法传送回无限空间？”
为了活跃氛围，宗乐主动开口，好奇地问。
他本来都已经做好放弃的准备了，却没想到峰回路转，竟然成功传送到了圣殿。
“我心里有几个猜测，但现在还不能确定。”
银发牧首摇摇头：“最简单的猜测就是，你们都在桂逸市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主系统这边虽然保留了求生者身份，但是在筛选时出现了错误。”
“有可能。传送的过程中，我能感觉到空间传输的抽离感。其实这么说的话，结合终极副本的真相来看，副本与其说是副本，倒不如说是一个个独立的空间吧？就像我们的现实世界一样。”
“乐乐真聪明。”
听见宗乐已经很顺口地将桂逸市称呼为现实世界，约书亚眼底漾开真实的笑意：“你猜得没错，副本就是一个个独立的空间。每个副本都等同于一个小世界，主系统更像是一个打开空间通道的工具，将不同的小世界串联。”
“那按照评级的话，现实世界也是等级最高的那个？”
“嗯确实。在我看来，现实世界真正的称呼应该叫大世界，而小世界更像是从大世界衍生出来的产物，例如商会的衔尾蛇集市，守望公会的虚数要塞，灵性公会的永夜古堡，它们看似很大，拥有很多NPC，但实际上都只是一个孤岛。而非大世界那样有着孕育万物的能力，就像主树和枝桠衍生的果实，我这么形容乐乐能听明白吗？”
两人并肩走在圣殿内部的鹅卵石小径上，夜露在石面上凝出细碎的光点。道旁丛生的月光花正在悄然绽放，银白色花瓣随着他们的脚步次第亮起，如同在地上铺了条星河。
“明白的，好神奇啊。”宗乐忍不住感慨：“之前听见王大爷说桂逸市外还有更大的世界，只不过因为当年一场瘟疫封城后，再也没有人去到外面，现在看来，桂逸市外面的世界比我想象中还要大。”
作者有话说：有人这个正宫的感觉已经很浓了，是谁我不说[狗头]
第164章
“嗯, 现实世界确实很大。”
说到这个话题，约书亚也稍稍想起一些尘封已久的往事。
他向来不是一个多么喜欢回忆过往的人，特别是当初作为实验品被囚禁在研究所的岁月。那整段尘封的记忆如同渗入骨髓的寒气, 永远带着消毒水的刺鼻和仪器冰冷的反光。
它并非一段多么值得回忆的过往。恰恰相反, 它无趣又痛苦。
在研究员眼中, 约书亚只是个实验体, 而非真正可以享有人格尊重的人类。
最初被寄予厚望的人造生命，凝聚着整个研究所的心血, 却连最基本的圣子复活能力都未能拥有，于是曾经炽热的期待尽数化为嫌恶。
——失败品。
很长一段时间里, 约书亚都被这么称呼着。
研究所允许他活动的空间范围很小, 由于实验失败的副作用，刚离开培养皿的约书亚虚弱得厉害, 每天大半时间都得回到营养舱里维持生命体征。
而其他时候，他永远坐在观察室的角落, 手中捧着一本厚厚的书兀自阅读。强化玻璃倒映着出苍白昳丽的脸, 一窗之隔的外面, 研究员举着咖啡谈笑风生, 影子扭曲地映在玻璃上，像场永不落幕的荒诞剧。
研究所其他的没有, 但纸质书倒是很多, 涵盖各个范围, 浩如烟海。
刚刚诞生的约书亚像是一块海绵，利用每天稀少的能够走出培养皿时间疯狂地吸收着所有来自书籍里的东西。
可以说他对外界的一切印象，全部来源于书本。
“桂逸市外还有很多城市，还有不同的国家。”
即使时隔多年，那些书页间的字句仍在约书亚的记忆宫殿里纤毫毕现：“基本上求生者去过的副本, 都能在终极副本找到原型或者类似的区域。桂逸市看起来很大，但也只是现实世界一个国家的首都而已。”
一边说着，指尖还凝出星辉，凭借印象在空气中勾勒出世界地图的轮廓。
如此详细的描述听得宗乐津津有味。
几十年，足够桂逸市高层销毁掉或者没收那些书籍。自从上回和王大爷交谈完后，他特意让家人们去桂逸市里找已有的线索，结果确实扑了个空，好似过往的一切全部都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刻意抹去。很显然，桂逸市高层也并不希望民众知晓太多的情况。
“等一切都结束后，一定要出去看看。”
宗乐虽然从王大爷的讲述中知道外面很大，但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大。
虽然同样猝不及防接受到桂逸市就是现实世界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但宗乐一点都没有抑郁不说，反倒信心倍增。
本来以为自己注定要留守在这一亩三分地搞建设，还遗憾没法去传说中的现实世界见见世面。谁曾想峰回路转，全世界最优秀的打工人居然主动送上门来了！
在宗乐眼里，经历过无数副本磨炼的求生者，个个都是自带干粮的精英部队，更别说他们还很有道德底线。让求生者回到桂逸市，不就等于白捡十万精兵加入扫黑除恶大队？白得的帮手谁不喜欢？他们肯定和自己理念相合，愿意一同创造和谐美好桂逸市。
“说起来，我还不知道约书亚的过往呢，你是怎么进入无限空间的？”
“我是高层安排进来的，和其他求生者不一样。”
约书亚显然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于是轻描淡写地带过：“乐乐想知道有关于你父母的过去吗？我这里有不少你父母的趣事哦。”
某人转移话题的技巧何止是一流，以至于宗乐完全没注意到，直接被带着跑。
“好啊好啊！”
讲起琐事，约书亚可谓信手拈来。
他曾经和红心方块骑士也算同事。这两位是无限空间稀少的情侣党，也是著名的黄金搭配，身经百战，十分具有求生经验。高难副本的关底任务，求生者们都得参与全体作战，作为指挥的约书亚自然熟知他们的习惯以及各种轶事。
包括后面这两位辛辛苦苦攒到足够多的求生点数，在论坛上发帖，决定兑换回家那会，早已知晓真相约书亚也没忘记过来送‘祝福’。
当然，这些陈年往事，就没必要对宗乐说了。
二人沿着鹅卵石小径缓步前行，月色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宗乐不时被逗得笑出来，清朗的笑声惊起几只栖息的夜莺。约书亚偏头注视着青年笑弯的眉眼，自己唇角也不知何时漾开温柔的弧度。
走到尽头，宗乐这才惊觉，自己的心情比起刚才已经好上太多。至少那些看见父母变成诡异后的难过，察觉到他们可能经受折磨的愤怒诸多负面情绪全部犹如春风化雨，消弭在二人的交谈里。
而这一切，全部都是约书亚的功劳。
他不着痕迹的引导，看似随意的话题转移，没有关联实际上处处为自己着想的举动和话语，如同蛛网般温柔托住他下坠的情绪。
宗乐的突然停步，让银发牧首随之驻足，旋即止住话头：“怎么了，乐乐？”
“没什么，只是真的非常感谢你，约书亚。”
黑发青年站定，郑重地望进那双冰蓝色的眼眸：“如果不是你打开圣殿传送的权限，我的父母也没有办法到这里来接受治疗。更别说之前帮的那些忙，比如给我送筹码还有帮忙拿回父母的照片太多了，我不敢想象，如果没有遇见你，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乐乐忽然这么正式，我差点吓一跳，原来只是道谢。”
约书亚轻笑，银链随着摇头的动作荡出涟漪：“早就说过了，乐乐对我，大可不必这么客气，如果什么事情都要道谢，那岂不是太见外了。”
“这不是见外，账不能这么算。”宗乐无奈道：“一直以来我都在被你照顾啊。上次的谢意都还没有好好传达，又来了新的。每次你这么说，我都很不好意思。毕竟我并没有为你做些什么，就算是朋友，也应该双向付出才对吧？”
“嗯既然如此，如果乐乐真的想感谢我，不如考虑要不要答应我的追求？”
这个问题让宗乐愣住，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在二人相处时，约书亚从来不会让情绪或者话语落地，所以在察觉到黑发青年有尴尬的趋势时，便主动缓和气氛：“当然我不是强迫乐乐的意思，只是感觉乐乐好像，并没有那么喜欢我。至少，远远不及我对乐乐的喜欢。”
对方头顶上那个鲜红的93旁边，坐落着一个淡蓝色的37。
对自己的好感度，约书亚反正是放弃治疗了。
他算是悟透了，感情这玩意根本不受理智掌控。越是刻意压制，反弹得越发厉害。之前每次见面前都信誓旦旦要保持冷酷，坚决不搭理，可看到对方和其他人亲密时还是忍不住暴跳如雷。而宗乐头顶增长的数值也如同照妖镜，把他那点口是心非照得无所遁形。
但与约书亚那稳步攀升，每次见面都要跃动的好感度不同，即便他机关算尽，将每个刷好感的机会都做到极致，这么久以来，也才堪堪将宗乐的好感度累积到37。
久而久之，即使是约书亚这种自负的性格，也不由得怀疑，是不是宗乐根本不喜欢他这款，才会完全不来电？
可每次刻意暧昧时，黑发青年脸上的羞赧并非作假。包括上回帮他疏解，黑发青年跨坐在他腰间颤抖的模样，每个细微的战栗都透着情动，约书亚能够清楚地感觉到，宗乐也并非毫无感觉。若是真的没有一丝一毫的遐想，绝无可能有这种表现。
玩弄人心的高手不至于连这点都看走眼。
奈何厄洛斯密码的能力标准摆在这里，按照惯例，37好感度只能算熟识的朋友，至少也得到60，才是动心的标准。
矛盾的证据让约书亚相当苦恼，于是借着玩笑说出，看看能不能得到更真实的反应。
虽然他每次设计宗乐想套话，都能得到掌控之外的反应就是了。
果然，黑发青年眨了眨眼。
“那个不是要告白之后才能选择接受或者不接受追求吗？我看电视上都是这么演的，某一方对另一方表白，然后才选择接受或者拒绝。”
他的话乍一看没有任何问题，奈何约书亚是何等人物，略微思索一秒便明白了宗乐的意思，不敢置信地道：“等等，乐乐，你该不会以为必须得表白，才能选择吧？”
看着黑发青年一脸无辜的表情，银发牧首感觉自己额头在突突跳。
虽然早就知道自家乐乐是个榆木脑袋，但是榆木到这个地步属实罕见。
“其实追求者的意思本来就是算了。”
约书亚本来还想长篇大论地解释，但看着那双写满困惑的清澈眼眸，又哑然失笑。
这样呆呆的木头脑袋也没法用这三言两语扭转过来，还不如直接A上去来得有效。
“那我现在重新再告一次白，这样总可以吧？”
不知何时，夜萤已从月桂丛中苏醒，携着莹绿的光点翩跹而起，同空气中漂浮的金色尘霰一起，将二人环绕。
在这梦幻般的万千光涡中央，白袍牧首忽然向前逼近半步。
他微微俯身，垂落的银发拂过宗乐泛红的脸颊，那双冰蓝色眼眸里倒映着流转的萤火，仿佛盛着整个宇宙星辰。
“乐乐，我喜欢你很久了。”
男人的声音比月光更加温柔：“所以，要不要试着和我交往看看呢？”
作者有话说：喜大普奔有人告白了！
第165章
约书亚向来精通循循善诱的策略, 要是换做往常，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他早该铺陈满篇甜言蜜语, 说许许多多的漂亮话, 指不定还会做些小动作, 促成想要的结果。
但不知道为什么, 这些对上宗乐以后，全部轻而易举失了效。
就好比此刻, 约书亚竟能清晰听见自己失控的心跳，一声声撞在耳膜上, 如同雷鸣。要知道, 哪怕是指挥全无限空间攻打关底任务的团队大战，他都压根不带紧张, 心率保持在一条平稳的波段，宛如一台最精密的仪器。
而现在, 这颗被放上止博器的人造心脏内部, 正涌动着陌生的, 从未经历过的紧张与灼热。他忽然意识到, 原来真正动心之后，所有算计都会变成手足无措的本能。
“当然了, 如果乐乐觉得很困扰的话, 可以不回答的, 不用担心会给我造成困扰。”
看似为他人着想考虑的一句话，实则颇有深意。
只是不回答，而非拒绝，因为约书亚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动心，另一个人却置身事外。
不过, 或许也没必要将人逼得太紧？
“或者乐乐也可以”
黑发青年忽然道：“好啊。”
声音很轻，却像惊雷般炸响在约书亚耳边。
银发牧首罕见地怔在原地，连垂落在肩头的银链都陷入静止。男人缓慢地眨了下眼睛，长睫在月光下扑簌如蝶：“乐乐说的‘好’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向来游刃有余的声线里透出几分不确定，甚至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是同意和我交往的意思？”
“对。”宗乐点了点头，或许是脸红的缘故，他的眼神有些飘忽：“就是那个我还没有和人交往过，不知道有什么步骤，还有什么流程，只是这样同意就好了吗？”
刹那间，约书亚内心升腾起狂喜。
原本只是试探，没想到竟然会有意外之喜。
可余光瞥见对方头顶那个在经历深情告白，慢吞吞只从37涨到38的数字后，又如同冰水劈头盖脸地砸下，刹那间坠入深寒。
理智告诉约书亚，以宗乐较真板正的性格，即使榆木脑袋，也绝不可能随便同意别人的告白；更何况他根据先前相处时的蛛丝马迹，也能顺理成章推理出对方心动的痕迹。
但厄洛斯密码现实的数值不会作伪。
约书亚可以对世间的一切保有质疑，但他绝对不会怀疑自己的能力。
被量化过的数值清晰地证明，宗乐对他的感情，的确只有普通好友的范畴。说不定还比不上那个什么周可儿和白芍，至少这两个人还能随时掌握到他都不知道的一手消息。
虽然想法很多，但都不过一念间。
在宗乐察觉异常前，约书亚已完美收敛所有情绪。
男人垂下银睫掩掉蓝眸底部的阴霾，再抬眼时又是那副温柔模样：“交往哪有什么既定流程，倒是乐乐可以确定自己的心情吗？这是只有互相喜欢，才能答应的事哦。”
宗乐再一次陷入沉思。
半晌，认真思考完毕，黑发青年抬头：“这个我不能完成保证，因为我其实不太懂喜欢的定义，你能教教我吗？”
约书亚罕见地卡壳了。
他想说他也是头一回对人有这么高的好感度。
感情这种事，就算聪明如他，也很难用理性完全剖析。
但迎上那双清澈的眼睛，约书亚怎么可能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斟酌着参照自身体验，尝试给出答案。
“喜欢大概就是在人群中不自觉追随的目光，关注对方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化，无条件想要对他好的心情，还有想要独占的叫嚣，其他人靠近的嫉恨，以及欲//望”
说着说着，话音戛然而止。
约书亚蓦地抿紧双唇。
他发现这话题不能再继续聊，再继续下去简直就是对自己的公开处刑。
周围连个正常参考样本都没有，照他这种扭曲畸形的占有欲说出来，活像什么阴暗扭曲爬行的生物，万一不小心把人吓跑，到手的告白回应飞了，他连哭都没地方哭。
“要不这样，我们先试着交往？说不定相处过程中，乐乐自然就明白了呢。如果乐乐在其中感到不舒服，也可以随时提出结束交往。”
这个提议可进可退，既保留了充足的余地，又达到了约书亚的目的。
以宗乐的段位，自然不可能察觉出问题，当即便点头：“好啊。”
“那现在，我是不是可以牵你的手了？”
银发牧首笑了，眉眼狡黠，像只偷到腥的猫。他抬起手，稳稳地抓住黑发青年的手，然后熟练地滑入指缝，同对方十指相扣。
就像那天在赌场里一样自然而然。
联想当时他们做的事，宗乐感觉原本脸上消散下去的热度又有重新抬头的迹象。
“现在天色也不早了，要不要先回去休息？”
“啊？哦。”
宗乐也不知道自己答应没答应，反正晕乎乎地就被牵着朝前走。等到反应过来时，他们已经穿过萤火流转密布的鹅卵石道，穿过被月光洒落的幽深走廊。
圣殿的月亮是白金色的，是父母曾经和他说过的，正常的颜色，同桂逸市的猩红色截然不同，美丽又圣洁。宗乐稀奇地瞅着看了许久，直到什么时候被约书亚牵着带进房间里都没有察觉。
待他再抬眸，恰巧看见最后一位神官躬身退去。沉重的雕花木门无声合拢，偌大寝殿顷刻间只剩他们二人。
“我睡哪里呀？”
宗乐后知后觉地发问。
很显然，这间寝殿虽然大，但内里陈列并不多，显得极其空旷。视线所及之处，唯有中央坐落一座云端般柔软的白色床榻。与月光同色的白金色帷幔从数米高的挑高穹顶垂落，轻纱在烛光中流淌着银河般的光泽，将整张床笼罩得如同神祇沉眠的摇篮。
借着火光，宗乐也看清了周围的装潢。
偌大到近乎寂寥的空间内，墙壁挂满暗色调的复古油画。复古灯架用鎏金点缀，星轨在穹顶处微微悬浮移动，无一不在诉说这间寝殿的不普通。
更何况一旁的黑曜石衣架上还随意挂着几件眼熟的雪白圣袍，床头柜摊开着读到一半的古籍，泛黄书页间还夹着片干枯的星纹叶。羊绒地毯上散落着两三本笔记，羽毛笔斜斜搁在墨水瓶沿，显然寝殿在此之前并非无主之处，反而处处充满有人生活过的痕迹。
“这是你的卧室吗？”
宗乐终于有了些踏入私人空间的不自在，收回视线不再多看。
“是呀。”约书亚笑眯眯地看着他局促的模样，也不解答。
“那那块地毯是我的地铺？”
见黑发青年认真地指着地上那块暗金色的地毯，作势就要将枕头扔下去，大有一种真的要在上面睡一晚的趋势，坏心眼欣赏了好一会的约书亚这才将人拦住。
单片眼镜被摘下的细微咔嗒声中，银发男人指尖划过衣襟。丝绸腰带落地的摩挲声像蛇游过草丛，在寂静的寝殿里格外清晰。
“我们都是交往的关系了，我怎么可能忍心让乐乐睡地上。”
他一句话将宗乐所有的疑问堵回肚子里，笑着将人往帷幔深处带：“放心，这么大的床难道还睡不下我们两个人么？”
雪白的，刚刚新换过的，还带有阳光味道的崭新被褥将他们盖住。
在昏暗的帷幔间隙中，只有那双蓝眼睛亮地惊人。
“你看，是不是刚刚好。就算乐乐想要横着睡，竖着睡，或者在上面做一些运动，都完全可以哦。”
约书亚笑着，满意地看着黑发青年瞬间蒸成红虾般的脸，将早就准备好的睡袍递过去：“所以快去洗澡吧乐乐，如果太晚了我可不保证会发生什么哦？”
虽然口头上被各种撩来撩去，但事实上等宗乐心惊胆战换好睡袍，从浴池里出来，躺在床上后，瞬间便被困意击倒了。
在赶到泰康永乐生物医药公司之前的，为了尽快处理两区的事务，重新树立新规矩，宗乐已经连续工作了两天，差不多快48个小时没合眼。
他和其他诡异差不多，对睡眠的需求并没有那么高，理论上来说可以很多天不合眼。但习惯了睡眠后，身体也会自动用这种方式来补充损耗的精力。更别说随后看见久未见面的父母，大喜大悲，情绪波动剧烈，方才又接受了约书亚的告白。
再加上，对方的床上有一种很好闻的，清冽的月桂花味。
睡过去之前，宗乐迷迷糊糊的想，这个香气和上回弄到他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应该是圣殿里特制的某种香料吧？
而此时，特意在浴池敞露着衣襟，将银发烘至半干的某人，正带着一身氤氲水汽踱步而出。本来还想再讨一点福利，却发现床上的人早已蜷成安稳的睡姿，只能坐到床沿边，无奈地叹了口气。
‘晚安，乐乐。’
他抬手将烛火吹灭。
在陷入昏暗前，约书亚的目光无意间掠过宗乐被被褥蹭起一截的后腰，蓦然顿住。
第二天一早，阳光透过窗弦，洒在地毯。
“咚咚咚。”
宗乐被敲门声惊醒。
他茫然睁眼，随即察觉不对。昨晚他分明睡在床沿，此刻却滚到了正中央，后背紧贴着某个硬邦邦的胸膛。清冽的月桂香从身后笼罩而来，银发甚至有几缕蹭在他颈间，而某个抵在后腰的存在感更为鲜明。
“大人。”门外传来焦急的回禀：“情况有变，或许需要您过去一趟。”
作者有话说：喜报，小情侣交往了！！！
第166章
宗乐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那个抵在后腰上硬邦邦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便感觉那截搂住自己腰肢的手开始恋恋不舍地往回抽。
紧接着，背后传来一道冷静的声音，内里丝毫没有睡意。
“嗯, 就来。”
被褥被掀开的刹那, 微凉的空气涌入。
方才相贴的温暖骤然抽离, 只余月桂冷香萦绕在逐渐冷却的床榻。
帷幔拂动的间隙, 男人早已披上圣袍，取过床头柜的单片眼镜戴上, 随手将银发拢起，取了根发带束好, 碎发在颈后挽成清冷的一束, 比往日的披散多了几分难得的儒雅。不过几分钟，便重新变回那位仪容端整, 神秘莫测的圣殿牧首。
察觉到床榻间的细微响动，约书亚回身抬手, 指尖眷恋地拂过那些乌黑发丝。
他眼尖地瞥见了对方早已睡醒, 躲藏在发丝间微红的耳根, 却体贴地没有拆穿。
“乐乐可以再睡一会, 没事，我去处理就行。待会睡醒后寝殿门口和走廊上都有安排值守的神官, 早餐随时温着, 可以直接跟他去餐厅。”
即使是这么紧急的时刻, 约书亚也不忘低声叮嘱。
听着雕花木门开启了又关闭的声音，躺在床上的宗乐这才动了起来，将自己卷成一个蚕宝宝，在床上尴尬地蛄蛹。
不是，他刚才在干嘛啊！都是男的, 还花了那么长时间才反应过来那玩意是啥？！
晨//勃这种正常的生理现象，正处于血气方刚年纪的宗乐当然不会陌生，他自己偶尔有时候早晨起来也会这样，有时候还得洗个冷水澡才能压下去。
约书亚这种种表现，更是印证了当时赌场占卜荷官的话。
说起来恋人之间这种事情应该很正常吧，应该？
第一次谈恋爱的宗乐两眼一抹黑，偏偏他还来了圣殿，经过主系统的空间通道后，这里和桂逸市已经是两个不同的空间，他的手机网络自然报了废。
圣殿虽然大，但和桂逸市比起来还是大巫见小巫，整体只有一座圣山和一片爱琴海，据说山下还有一个城镇，更远处的地方则被迷雾环绕着，等同于世界边缘。
“说起来，约书亚昨晚是不是没睡？”
等方才的尴尬情绪缓解过后，宗乐这才找回理智，开始思考先前一些不对的情况。
因为实在是累到了，他昨晚睡得很沉。
他素来只在绝对安全，没有任何危险的环境里才会陷入深度睡眠。今天被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惊醒时，意识还朦胧着，不似往日即刻清醒。但约书亚的回应却异常冷静，声线里听不出半分睡意，显然彻夜未眠。
“难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我答应告白他太兴奋了睡不着？”
宗乐左想右想都想不明白约书亚一夜不睡的原因，再加上被造成那些事情一闹，联想起可能是父母那边的事，他也没了继续睡觉的兴致，于是匆匆翻身而起。
起来后，宗乐发现一件更沉默的事。
在圣殿留宿的决定实在匆忙，连通知都只是临时打电话通知，所以他根本没有带换洗的衣物。
不过很快，他就无需担心这个问题。
另一旁的长榻上，已经整整齐齐摆好了一套崭新的衣物。
宗乐疑惑地拿起，发现是件雪白的希腊式长袍。真丝面料流淌着珠光色泽，手臂处缀着精致的黄金臂环，环身雕刻着缠绕的月桂纹样，仅仅只是拿起抖两下都能感觉冷冽的熏香，正是约书亚身上常有的香气来源。
他指腹摩挲过流沙般的衣料，忽然发现内侧和暗纹上都刻着细小的圣殿星月徽记。
这明显是量身定制的尺寸，连腰带的孔位都精准对应着他的身量，和约书亚身上繁杂华丽的重工白色圣袍异曲同工，处处呼应，一看就是同系列装束。
“奇了怪了，约书亚怎么知道我的尺寸？”
宗乐确实是头回穿戴宗教和异域色彩如此强烈的服饰，在此之前他的衣柜里全部都是朴素简单的运动装。丝质长袍垂落的触感陌生又新奇，让他有些不自在地整理着衣摆。
但效果出乎意料地好。原本就高挑颀长的身形被长袍勾勒得愈发修长，金色臂环衬得皮肤愈发白皙。月光般的衣袂拂动时，像是哪位误入尘世的希腊王子。
穿好同款的金丝凉鞋后，他推开雕花木门。
守候在门口的神官立马行礼：“宗乐大人，早膳已经准备好了，请问您是否要即刻前去用餐？”
“可以。”宗乐点点头：“约书亚去哪里了？是我父母出什么事了吗？”
“宗乐大人不必着急，您的父母今晨在圣池突然苏醒，但被圣殿骑士以及热心的求生者按住。牧首收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前去主持黄道十二宫大治愈仪式，这个仪式是圣殿内部流程最繁琐，但治愈净化效果最好的阵法。自从牧首继任以来，还是第一次启用。仪式时必须全程待在封闭环境，可能需要八个小时左右的等待时间。牧首特意吩咐过，您可以在圣殿内随处走动，任何殿宇都对您不设权限。”
听到这番话，原先还想第一时间赶过去看看的宗乐也歇了心思，干脆顺着神官的指引，前往餐厅。
圣殿准备的早餐非常丰盛，其中有一大半都是宗乐没见过的精美食材。
要知道，桂逸市的餐饮相当普通，上至豪华食府下至苍蝇馆子，都得赌厨师的良心。之前宗乐自己做饭时，都是随便糊弄一下，后面安康小区建了食堂，但餐标摆在这里，不可能煮出什么五星级大厨的水平。
可圣殿的早餐，真的有米其林的水准。
不知不觉，宗乐就将面前的盘子清空。
偌大的餐厅空旷寂静，唯有两侧值守伫立的圣殿骑士，如同镀银雕塑一动不动。异域风情的拱顶垂落琉璃灯盏，将壁画上的面容映得朦胧神圣。
“这边是不对外开放的区域，也是牧首的私人生活区，您不用担心会有外人来打搅您的休息。”
宗乐点点头。
实在没事做只能干等的情况下，他也只能拿出手机，点开主系统。
毕竟进入求生者论坛并不需要联网。
奈何今天的论坛如同死一般寂静，原先那些喜欢在上面聊天吹水的网友们全部不知所踪，近十万名求生者，日新增帖子的数量寥寥无几，格外冷清。仅有的几个帖子还是不明所以，没有赶上现场直播，在那里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的帖。
“唉。”
宗乐代入一下，如果自己的家乡变成了满目疮痍的模样，他的愤怒绝对不会比求生者们更少，将心比心难接受是肯定的。
他切出论坛，看见讨论组里的99+的新增消息，几乎全是一个人刷的屏。
很显然，周可儿并没有被这个真相打击到直接自闭的地步。
【周可儿】：阿乐阿乐，直播里说的是真的吗？
【周可儿】：蛙趣，你真的是前4th和前5th的儿子？我嘞个传奇身世啊！
【周可儿】：你不知道求生者今天全部自闭了，我出门上街都没看到几个人，愣是把白芍扯了出来，不然这个b崽子也要在家里自闭。
【白芍】：。
简简单单一个句号，胜过千言万语。
宗乐忍不住露出善意的微笑。
看见自己朋友们心理承受能力还这么好，他便放心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周可儿虽然发了这么多条信息，但看起来还是有些失落的样子，一直在问桂逸市和现实世界有什么不同，说也不知道留在泰康永乐生物医药公司的灵性公会成员能不能找到一些变换的线索。
宗乐想了想，上回周可儿好像还挺关心他和约书亚的事，碰巧他这边又有新进展，于是愉快地决定和朋友们一起分享。
【宗乐】：看到了，昨天我带着父母来圣殿治疗了，睡得早没看手机，现在才回
【宗乐】：对了，我和约书亚在一起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回就连一直潜水，虽然被周可儿扯出来但还在自闭状态的白芍也忍不住冒泡，发了个震惊的问号。
【白芍】：？
【周可儿】：？？？
周可儿更是连发三连表情包。
【周可儿】：不是，等等，在一起了？啊？他追到你了？
【周可儿】：中间的过程呢？怎么一个任务结束就两情相悦了？
【周可儿】：完了，白芍怎么看起来更加自闭了，连手机都搁到一边，已经把头埋到手里。算了，这家伙连一手瓜都不知道火速吃，没天赋，bro你快和我仔细说说，咋在一起的，怎么这么突然！上回你说的时候我还以为你不喜欢1st呢。
于是，宗乐一边笑一边给周可儿分享。
【宗乐】：其实我也不太明白喜欢是种什么样的心情，但约书亚在我心里确实是特殊的，虽然我现在还没弄清楚那到底是不是喜欢
他曾经看世界非黑即白，人在他心里只有好坏之分。
还是约书亚的存在，为他划分了灰色的定义，更别说曾经那些点滴累积的小事
宗乐看起来木讷没错，实际上是超直觉生物，既然约书亚都愿向他展露最真实的自我，他又何须否认对方在自己心里的特殊。
【宗乐】：再加上他说可以尝试交往，如果不习惯的话随时可以分手，所以我就答应了。
手机屏幕前的周可儿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虽然他认为1st大人确实光明磊落，可尝试交往随时分手这种事但以男人天生的直觉来看，肯定不可能这么简单。
同为男人，他家阿乐显然还是太单纯了。
作者有话说：乐乐，男人都是大尾巴狼啊（经典语气.jpg）
走了几章日常，不知道大家喜不喜欢看这种，下章继续回归主线剧情啦~[狗头]
第167章
周可儿这个人有一个特点, 就是他吃起瓜来就发狠了，忘情了，可以做到物我两忘的地步。刚刚还想着把白芍带出来散散心, 安慰安慰这小子, 让他不要将现实世界就是桂逸市的事情看得那么重, 多年无限空间都走过来了, 再怎么自闭日子还不是得过？
但这一切全部消弭在宗乐讲述的惊天大瓜里。
进入吃瓜状态的周可儿人也不安慰了，看到更加自闭的白芍也无暇关注, 而是兴奋地在群里问东问西，活脱脱一只上蹿下跳的猹。
“哎哟喂, 原来是以父母为切入点啊, 这招高明啊！”
“什么，乐乐你就去圣殿了, 昨晚还一起睡了？我嘞个去，这个进展有点火速。”
“太强了, 这么多年我一直以为1st片叶不沾身, 什么绯闻都没有, 搞不好是个真神职人员兼无性恋, 原来是还没遇到真爱啊。”
这家伙吃瓜也就算了，还要复述一遍, 让一旁本来就崩溃的白芍更加崩溃。
或许上天也听见了他的祈祷, 说着说着, 周可儿忽然怪叫一声：“卧槽，有大事！”
【周可儿】：等等等等，bro，有大事！你快点开论坛去看灵性公会最新发的帖！
真相曝光后，求生者们全部在问号级任务结束时自动撤离, 偌大一个公司只有对内临时封锁消息，一直在实验层探索的灵性公会队伍没有受到影响，不知道外边的风云变幻，更不知道自家房子早就塌了，还在兢兢业业地探索，想要赶在守望公会的偷家背刺中争取多搞点功绩，不在三大公会里处于垫底地位。
虽然办法很笨，但效果确实立竿见影，士气没有受到影响的他们最后还是艰难完成了对实验层的探索，并且利用会长束星文的灵媒感应能力，探索到了不少有价值的东西。
按照三大公会的惯例，每完成一个任务后，都得争分夺秒在论坛上用官方号发布新帖，公布他们公会在这个任务中得到的各种情报，无偿提供给求生者的同时，也是提升自己公会知名度和实力的最好表现。
这回也不例外。主管情报采集总结归纳的灵性公会后勤回来后哪有翻论坛的时间，而是火烧屁股一般忙开了，直接将资料上传。
例如这回便是如此。
周可儿和宗乐聊天的间隙，分屏还切着论坛主页，一眼便看见了灵性公会官方号的发帖。最重要的是，点进去后，里边的图片内容实在不得不让人瞩目。
【图片.jpg】
【图片.jpg】
撇去其他那些研究日志，还有上了锁暂时不知道密码的文件以外，周可儿认为其中最有价值的，还是那半份羊皮日记本。
从日记本表面的烫金签名来看，日记本显然隶属于前4th红心，而后边放出的日记分页图片也印证了这一点。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前面似乎是遗失了，只有装订线上的胶印证明这次曾经有过几页。
4月13日。
距离我们离开无限空间，已经过去整整一个月。
最初的痛苦、不敢置信、崩溃这些情绪并未随着时间流逝消失，反而发酵成更尖锐的痛楚。后悔无时无刻不在反复煎熬我们的内心，如果当初没有一意孤行选择兑换前往现实世界，虽然现在还身在无限空间，至少还有同伴相互依偎，还有同类能听懂彼此的噩梦。
但是现在说这些，已经无济于事了。
永夜和红月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们做了一个多么错误的决定。
不过好在并非没有任何收获。
最开始，我们怀疑是主系统在撒谎，告诉求生者可以兑换前往现实世界，实际上却把我们扔到了某一个超高难度的副本内。根据我们这段时间的粗浅探索，可以确定一件事，这个叫桂逸市的地方，其恐怖程度绝对远超以往所有S级副本的总和。
昨天方块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让我先前那个荒谬的想法得到了一些印证，但我依旧不能完全肯定明天必须去桂逸市档案局看一看。
虽然我是无神论者，但还是希望上天保佑，不要是那个最坏的结果。
4月16日。
两天过去，就是再不愿意相信，那个最坏的想法还是验证了。
主系统没有骗我们，桂逸市确实是求生者们梦寐以求回归的现实世界。说来好笑，痛苦只要累积地足够多，知道这个消息后，好像也没有最开始的崩溃了
这两页之间，中途都是一些零零散散的信息，内容大多是红心和方块骑士两个人在桂逸市各个地方小心翼翼地进行探索。
虽说他们是S级求生者，但单独把两个人扔到桂逸市这种魔窟，显然还是不够看，好在二人是经验丰富的求生者，可惜遗憾的是他们以为自己要回到现实世界，所以临走前将所有道具全部赠予友人，反倒缺少治疗手段，只能行事更加谨慎。
5月23日。
我们来到这里已经快三个月了。或许是苦中作乐，我们不得不庆幸，尽管被放逐到桂逸市，但从主系统兑换的强化能力依然有效。
这不禁让人想起曾在论坛闲聊时，某位求生者提出的猜想：“主系统或许是高层研发的进化装置，旨在通过极端环境催化人类潜能。”
当时只当是玩笑话，如今细想却令人毛骨悚然，根据这一个月来的搜集线索，确实距离该猜想越发接近。以眼下的情况来看，现实世界已经变成了另一个程度上的副本，那是不是意味着我们过去经历的副本也是一个个不同的小世界？
可明明高层掌握着能够让全人类集体进化的东西，为什么不早点拿出来，为什么要强行将我们送进无限空间内？这其中肯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内幕
5月27日。
根据多日的商讨，我和方块一致决定先将“现实世界是恐怖副本”的消息传播出去。
我们不确定，未来桂逸市到底是否会成为求生者某个经历的副本之一，但可以肯定的是，伴随时间推移，必定会有其他的求生者来到这里。可能和我们一样是兑换出来的，也可能是副本传送来做任务的。
这个真相必须说出去虽然在时间流速不对等的两个世界里，传达消息本就是一件很难很难的事。等到求生者们收到消息，可能是十年，二十年，甚至是一百年后。但至少我们希望能有求生者知道这一切，不让这一切被蒙在鼓里，活在虚假中
这一页过后，红心和方块骑士显然完全踏上了探索桂逸市的道路。
他们迫切地想要弄清楚现实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变成如今这幅模样。
毕竟时间很多，所以虽然两人力量没有那么大，但伴随着探索的深入，还是逐渐摸到了泰康永乐集团这个盘踞在桂逸市内的庞然大物，紧接着则是各种情报和线索。
8月1日。
泰康永乐集团似乎在集体崇拜某个存在，这存在被他们称为“桂逸市之主”，目前沉睡在总部中心研究所内。每个月，集团内部各个企业都要给总部进行上贡。上贡的大多数都是血食一类的东西，按照这个逻辑，若是将桂逸市看成副本的话，我们严重怀疑，这个“桂逸市之主”就是这个副本的关底boss。
3月30日。
距离我们进入无限空间已经过去整整一年。时隔半年，终于有了再一次的重大发现！
从泰康永乐某家下属企业中，我们复原了一个差点被完全销毁的U盘，在内里发现了一份针对诡异的实验研究报告。
这份研究里不仅像我们揭示了泰康永乐集团总部研究所的位置，还用清楚的实验数据表明，诡异并不是自然产生的东西，而是一种外来入侵的污染！
与其说它是一种灵异事件，更不如将其称呼为病毒，或者是瘟疫。
但最重大的发现也就只有这些了，后续产生的更多疑问也没有得到解答。
例如诡异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呢？这份研究书的内部只标明了它绝非自然形成的瘟疫，却没有标注来源。对此方块倒是提出了一个猜想，他说诡异可能是从其他副本，也就是其他世界外部传染过来的，我觉得确实有可能。
报告内还提到另一点，和瘟疫不同的是，诡异造成的感染十分迅猛。感染了人体之后会将人体瞬间转变为可转化为诡异的体质，会逐渐让人失去同理心，变得偏激，并且增长各类负面情绪。
这份报告已经完全颠覆求生者一贯以来的认知。我记得当初在无限空间时，大家都一致将诡异认为灵异事件的一种，毕竟所有的诡异都是死后转化，必须怀抱强烈的负面情绪，还有吸血鬼，女鬼等生物
拿到实验报告的我和方块都很紧张，我们害怕诡异也会感染我们，毕竟已经在桂逸市生存了整整一年，明天必须得找个时间去最近的医院检查一下。
4月1日。
今天收到了两个消息。
一个好消息是，经过情绪检定测量表，我和方块并没有被诡异污染的痕迹。我们的同理心，道德心各方面都维持在基本线以上。或许是曾经强化身体，让我们抵挡住了诡异的污染，毕竟除了桂逸市以外，我们还去过其他大大小小无数个副本，这也着实让我们松了口气。
另一个消息，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定义。
算好消息，但在眼下，却绝对不是一个好消息。
我怀孕了。
4月2日。
昨晚和方块进行了一次促膝长谈，我们比所有人都清楚，眼下自身难保，周围环境又等同于地狱的情况下，这个孩子来的并不是时候。
更何况，早在几天前，我们就定下了冒险前去泰康永乐总部打探的决定。
4月5日。
经过两天的反复心理折磨，最终我们还是决定去泰康永乐总部看看。
如果没猜错的话，那里是一切谜题的答案。无论是桂逸市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还是诡异到底从何而来，为什么高层要研究出主系统并且将求生者投放进去等等等等，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毫无疑问，这趟过程会十分凶险。
光是我们前几天潜入的那个企业，就有好几名S级诡异驻守，完全不敢想象总部会是怎样的情况。
但我们别无选择。
方块和我约好，如果能够活着回来，我们会将这个来得突然的孩子留下，并且抚养他长大。如果我们等不到求生者来，他总会代替我们等到，人类曙光的那一天。
作者有话说：乐乐父母当初是真的地狱开局[捂脸笑哭]
第168章
圣殿深处的密室内, 一场古老而复杂的仪式正在悄然进行。
由于近日求生者们普遍精神萎靡，造访圣殿者寥寥，因此无人察觉大圣堂穹顶的星轨正以异常缓慢的速度盘旋移动, 散发出幽微的荧光。
而这一切, 恰巧和盘旋在秘密房间穹顶上的小星轨做呼应。
数十名神官按黄道十二宫的星位肃穆而立, 将中央圣坛围成一道银白色的圆环。
圣坛上正躺着两名昏迷的人, 事实上最开始这诡异化的二位前求生者远远没有这么安静。或许是圣泉内蕴含的治愈能力让他们身体本能感受到了威胁，所以在圣泉那边闹出了很大一番动静, 差点把石柱砸裂，直到被制服又强行用药物昏迷后, 这才总算能够送到秘密仪式房内开始仪式。
正如神官同宗乐所言, 黄道十二宫大治愈阵法是圣殿内部规格最高的仪式，需要的材料和准备, 甚至仅仅只是启用法阵需要的能量都不在一个小数目。但它确实是治愈和净化能力最好的阵法，哪怕是重伤濒死, 身上已经出现死亡特征的人, 都能在短时间内被庞大的光明力量注入, 从而达到重获新生的恐怖功效。
作为没有被屏蔽记忆, 高层派进来的“救世主”，约书亚自然清楚诡异的本质。
在圣殿的记事录上, 便有这群神官们在意识到诡异入侵后, 曾经联手开启大治愈阵法的案例。遗憾的是, 因为当时圣殿并未遴选出牧首，所以大治愈阵法仅仅只坚持了三天，便彻底崩溃，整个副本最终被污染吞噬。
但这至少证明，大治愈阵法对于诡异, 是有净化驱逐效果的。
可眼下仪式将至尾声，圣坛上的两人却毫无变化。
没有苏醒，也未褪去诡异特征。
身披白色圣袍的牧首站立在圣坛前方，望着两名依旧昏迷不醒，并且也没有褪去诡异化的前求生者，眉宇紧紧拧起。
一夜未眠并未给他带来多少身体上的影响，只能从眼底窥见一星半点的疲惫。
比起疲惫，昨晚带来更多的是理智与情感的交织，反复拉扯和苦痛。
宗乐倒是睡得熟了，呼吸均匀，独独留下猝不及防发现惊天变故的约书亚天人交战。
虽说对于自家乐乐那不正常的武力值，他早就有所猜测，但等到真相揭露后，还是很难保持平和的心态。
有时候人不得不感慨于命运，如果再早一些发现，绝不可能沦陷至这种地步。
可事到如今，一切都木已成舟。不管内心如何挣扎，也无济于事。
睁了一夜眼睛，最终还是情感战胜了一切。
在晨光洒进寝殿之前，约书亚收拾好了自己所有剧烈的情绪和心理活动，伪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他知道，以乐乐的情商，那小脑袋瓜就是想破了也想不出来原因。
承诺了宗乐的事，约书亚自然要做到尽善尽美。
奈何事不遂人愿，红心和方块骑士显然没有要从诡异逆转回人类的样子。但是在阵法中，却将能量消耗殆尽。
这意味着红心和方块骑士虽然四肢健全，看着完好。但内伤极重，身体发生了病变。
约书亚心知肚明。
针对这两位，泰康永乐集团绝对在他们身上做过不少惨无人道，违背人伦的实验。若非如此，怎么会把人改造成听命令的杀戮机器，被发配在泰康永乐生物医药公司CEO办公室外，当看门犬使？
“糟糕了，接下来该怎么对乐乐交代呢？”
男人苦恼地按摩着太阳穴，他实在不想看见黑发青年脸上露出失落的表情。
但眼下的情况，即使是他也难得感觉到束手无策。
毕竟诡异不可逆转是求生者和桂逸市都公认的事实。
——但并非全无办法。
同一时间，圣堂外，秦夜被神官拦下。
从泰康永乐生物医院回来后，他承担起了安抚同伴和下属的责任。奈何这件事并非三言两语，或者是简单安慰就能解决的情况。即使他费尽口舌，队员们的崩溃也言溢于表，不得已，他只能给全公会放了三天假，让大家好好回去休息，然后自己简单收拾了一下，前往圣殿等待消息。
“抱歉，秦会长，我们这边并没有接到牧首准许您入内的通知。”
秦夜焦急道：“没事，我不需要入内，只需要告诉我红心和方块恢复了没有？”
事实上，在这里等待的也不仅仅只有他一个，收到消息后，蜘蛛夫人也第一时间派遣商会成员过来驻守。
因为询问的内容并非什么机密，所以神官在略微思索后，告诉了他们答案：“没有。”
“牧首已经启动了黄道十二宫阵法，但无奈的是诡异化并未得到逆转。”
这个消息让不少人眼里的希望光芒瞬间消失。
他们都是在一旁守候，等待结果的求生者。
“连圣殿最高规格的阵法都没办法将诡异化的人彻底逆转，那我们的家人岂不是”
“为什么？我们都开始接受现实世界就是终极副本的真相了，可命运却非要再给我们重击。”
“这样又有什么意义呢？即使我们费劲千辛万苦打败了关底boss，回到了现实世界，也可能再也没有办法找回那个记忆中美好的家园。”
“也不能这么说吧，之前的副本在打败关底Boss后，1st大佬都成功驱散了诡异，并且将其归属于我们求生者，没理由终极副本不可以。”一名稍微乐观些的求生者苦哈哈地笑道：“只要我们成功攻下终极副本，还是有将终极副本恢复回来的可能。”
奈何发言很快得到了其他人的反驳： “但你要搞清楚，终极副本根本不是什么副本，而是我们的现实世界啊！”
“黄道十二宫大治愈法阵都失效了，说明除了攻关成功以外，诡异不存在逆转回正常人的可能。再者现实世界这样庞大的地方，超出我们以往副本范围的成千上万倍，我不抱什么希望。”
“而且每个副本只能使用一次驱散能力，不是我不相信1st大佬，而是事情确实有难度。而且驱散能力对1st大佬本人也有不少的伤害和负担吧，万一驱散失败，我简直不敢想象那个可能，还是说你愿意将这么重要的事情放在天平上打赌？”
明明听到这么个噩耗，秦夜却不见悲伤，反倒更加坚定了眼眸里的某种东西。
因为他清楚，事情并非毫无转圜余地。
中年男性兀自思考了一会，像是下定某种决心，打开手机发了条讯息。
另一边，正在圣殿里面乱晃，焦急等待结果的宗乐忽然听见“叮”的一声。
打开手机，内里正是秦夜发来的消息。
【秦夜】：小乐，抱歉打扰你。想冒昧询问一下你最近有没有空，有些事情我想和你当面聊聊，如果有时间的话可以给我回个信，我们私底下约个时间见面。
宗乐指尖刚触到键盘，抬眼便见白袍牧首的身影自长廊而来。
“约书亚！怎么样？”
回信的念头瞬间被抛却，黑发青年疾步上前，却在看清对方神情时骤然刹住脚步。
银发男人唇角那抹歉意的苦笑，已昭示了所有答案。
“乐乐，治愈法阵结束了，暂时还看不出太大效果。”
他指尖温柔地抚过宗乐紧绷的指节：“不过也不必完全丧气，昨天将伯父伯母放到圣泉后，他们的反应很大，可以初步判定为圣泉水是有效的。如果短时间不行，不如试试长时间浸泡，或许能够发生奇迹。”
不得不说，语言的艺术真的非常重要。本来一件已经失败的，没什么希望的事，愣是被约书亚说得并不那么让人接受。
“乐乐别难过，除了大治愈阵以外，圣殿还有几个简易的，主掌净化的阵法，我已经通知神官去准备仪式需要的材料了，或许多叠加几个会有效果。”
“好，辛苦你了。”宗乐打起精神：“不过如果需要时间过长的话，可能我得先回桂逸市区，现在眼下还有不少事情没有处理完成，两区的事情也尚未结束。”
以前段时间那个工作强度，宗乐实在无法心安理得将一切事务全部扔给下属。再者他刚刚成为双区之主，各大势力的眼睛都在盯着，万一出了什么差错，做的努力全部都得付诸于东流。于公于私，都不能在圣殿待太久。
“没关系，圣殿很安全，伯父伯母待在这里乐乐可以完全放心。”
约书亚勾住他的手指：“乐乐有事可以先提前回去，我会努力让伯父伯母早日醒来的。”
“嗯嗯。”宗乐点点头，刚想离开，却落入一个充满月桂香味的怀抱。
“明明是交往第一天”
约书亚的声音闷在他肩头：“却这么快就要分开，真舍不得。”
男人双臂从肩头和腰间穿过，将他整个人稳稳地抱住，好像被什么大型捕猎动物圈在怀里，不容许任何逃离。
对这忽如其来的拥抱，黑发青年愣了一下，但又很快选择抬手，安抚般地摸了摸垂下来的银色长发：“是我不好，最近太忙了。”
“但现在不是只有最后一个关底任务了吗？只要能找到线索，完成这个任务，我们就可以结束这一切，将现实世界恢复原状，不是吗？”
宗乐这么说着，却并未瞧见男人埋在他颈窝里，逐渐因为这番话而变得幽深的冰蓝色眼眸。
“是啊。只要完成关底任务，就能将一切恢复正常。”
约书亚意味深长，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拐了个弯：“我果然没有猜错，这套衣服很适合你。乐乐穿上以后，就像个高贵的小王子。”
第169章
和约书亚道别后, 宗乐重新掏出了手机。
对于和秦夜见面这件事情，他自然不存在什么抗拒，而是十分爽快地答应了。
【宗乐】：可以啊, 不过什么事还要见面说？
【宗乐】：我现在在圣殿, 秦会长可以来找我。
本来宗乐是准备收拾一下就离开的, 但也不知道约书亚来了什么兴致, 非要说他穿圣殿的衣服很好看，让裁缝又赶工制作了一批让他带回去, 顺便还附带各种甜言蜜语，说他真的很适合宗教异域风, 比天天穿朴素的T恤运动服强了不知道多少。
而约书亚自己因为还要继续去主持下一个仪式, 只能吩咐神官将人送到小圣堂旁，等衣服做好后便能直接拿着利用传送阵离开。
宗乐寻思着就算圣殿的流水线再快, 做衣服也得要一段时间，于是决定趁这个时间和秦夜见一面, 要不然等回了桂逸市后, 秦夜就得兑换到泰康永乐生物医药公司, 他也得从安康小区跑过去, 会面将变得无比麻烦。
好在对面的回信非常快。
【秦夜】：好，可能得劳烦你来大圣堂这边的花坛, 左数第三个, 我暂时没有进入后边圣堂的权限。
“我出去走走, 大概半小时左右回来。”宗乐同神官打完招呼后，便离开了小圣堂。
他记忆力不错，记路的水准也相当高超。只是走过一遍，便能在心里记得一清二楚，所以即使没有人带路, 也能找到大圣堂的所在。
远远地，便能看见坐在花坛长椅上的守望公会会长。
看见他来，秦夜起身：“小乐。”
“秦会长。”
“不必客气，坐吧。这次对话并不那么简短，可能需要一点时间。”
宗乐在长椅另一边坐下，等待开场白。
秦夜也不卖关子，而是开门见山：“这次聊天，其实不得已而为之。如果可以，接下来我和你说的话，请不要说给第三个人听。”
黑发青年点点头。
他向来嘴巴很紧很严，绝对不会透露。
不过在此之前还是得问一句：“内容是关于什么的呢？”
“约书亚。”秦夜道：“全部都关于约书亚。”
说完，他看见宗乐坐直了身体，这意味着对方对接下来的谈话充满认真。
事关重大，秦夜斟酌着自己的语句：“小乐想必并不知道我的来历，其实我是军部的人，以前在军队任职。之所以会进入无限空间，也是上边增派的任务。当然从最近一次问号级任务里得到的最新情报，现实世界很早就知道了无限空间的存在，甚至主系统可能也是高层们研究出来的产物。当初因为信息不足，我一直以为我的任务是来无限空间带领这些无辜被扯进来做恐怖任务的求生者走出无限空间，回到现实世界。但现在看来现实世界已经沦陷，恐怕我真正的任务，是驱散诡异，促使现实世界恢复原状。”
“嗯嗯。”
宗乐并不意外，他早在论坛上就看到过求生者们对秦夜身份的讨论。
“约书亚也是现实世界高层派进来的，和我算是一路。但不同的点，在于他的身世。”
听到这，宗乐顿时严肃起来。
虽然他情商堪忧，但和约书亚相处下来，对方都没有透露自己半点过往，再加上上次的疑问也轻描淡写被转移，如今回想一下，倒也能明白是成年人心照不宣的拒绝。
“算了，秦会长。这个问题涉及到个人隐私，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更想听约书亚亲口讲给我听，而非是通过其他人口中得知。”
可秦夜却用一句话留住了他：“不，很重要。它关系到桂逸市能否恢复成现实世界。”
宗乐：“”
他脸上露出挣扎。
秦夜赶紧趁热打铁：“约书亚并非正常人类，而是高层研究所研究出来的人造人。根据已有情报，目前盘踞在桂逸市的泰康永乐集团，恐怕就是霸占了曾经现实世界高层的研究成果和数据的新组织。根据推测，我们要去的终极任务地点，估计就是当初孕育了约书亚的保密研究所。”
一通真相劈头盖脸地砸下来，这回就算宗乐再不想听也没办法了。
“所以说，高层研究出约书亚，到底是为什么呢？”
“目前还不清楚。或许现实世界的高层早就预估到了现实世界会在诡异入侵种沦陷，提前研究出这么一位救世主呢？”
秦夜摇摇头：“事实上，在研究所的研究记录里，约书亚只是一名失败品，他最初诞生时极其虚弱，连圣子的复活能力都不具备。还是后面进入无限空间，夺取了圣殿副本后，才弥补了这个能力，真正走上了祛除、治愈和净化的路。”
并且这条路可能也并非那么彻底。
秦夜知晓约书亚每次祛除完副本的诡异后，都需要修养很长一段时间。这点也被当成失败品的依据，因为据研究员所说，真圣子可以做到无伤祛除诡异。
“据我残存的记忆碎片，研究所除了研究出假圣子以外，还研究出了一名真圣子。”
秦夜的指节无意识叩击刀柄：“但截止我和约书亚来到无限空间，那名真圣子都没能从培养皿中离开。以现实世界被诡异污染的程度来看那名真圣子，可能早已化为关底boss，也就是泰康永乐集团口中的‘桂逸市之主’。因为时间、地点、人物全部都能对上，我对此保有相当程度的把握。”
尽管被迫聆听了约书亚的隐私秘辛，但宗乐不得不承认，秦夜这番话确实价值连城。其中九成九的内容，都是求生者论坛至今未能触及的核心机密。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很想将这些关键情报发送到论坛上。但就像小乐你说的一样，如果发了，势必要牵扯出约书亚的身世，以他的脾气”
秦夜苦笑：“我知道，小乐你和约书亚是很好的朋友，你性格单纯，一定非常信任他。但其实约书亚并不如同你表面上见到的那样，充满圣洁光明和正义感。恰恰相反，他也有自己的私心，自己的劣性根，甚至比普通人还要更甚。”
这么讲话，好像又有挑拨离间的嫌疑，于是秦夜开始找补：“譬如小乐你一定不知道，约书亚的天赋能力。”
于是接下来，宗乐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秦夜详细地为他讲解了‘厄洛斯密码’这个能力：所有对能力主人拥有好感度和憎恨值的对象，都会化为能力主人操纵的木偶，随意下达命令，并且驱使他们做事。情感值越高，操纵的范围和权限越广。
总结下来两个字：逆天。
“你确定吗？”宗乐挠了挠头：“不是我不相信你的话，而是听起来有点荒谬，以情感操纵对方的能力，我以前从来没听说过，就连桂逸市的诡异都没有这种能力。”
“确定。这些都是进入无限空间前，高层亲口告诉我的。约书亚那些追随者都是这样，一步一步沉浸在他编织的陷阱之中，要不然他怎么能笼络那么一大批忠心耿耿的死忠对象，甘心赴死的忠犬。”
“可高层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这也是属于隐私范畴了吧？”
不得不说宗乐的直觉精准地可怕，一句话正中靶心。
秦夜沉默数秒，不得不正面回答这个问题：“高层告诉我这些，是为了制约约书亚。”
“身为圣子，无论是失败品还是成功品，只有他一个人的情况下，他必须承担起救世的责任。而约书亚，显然并没有这种真正救世济人的高尚道德。所以需要一个人在旁边监督，并且辅佐他，这个人恰巧是我。”
这下宗乐是真情实感地疑惑了：“为什么非得是约书亚？这逻辑根本说不通，分明是道德绑架。”
“我明白，确实是道德绑架，但是祛除诡异，净化现实世界这件事，只有他能做到。身为人造人，本就是人类怀抱着目的研究出来，给予生命的存在，我们没有办法在探讨道德上是否合理，只能脚踏实地。”
看着不说话的宗乐，秦夜叹了口气：“如果可以，我也不想走到这一步。但之所以今天约你到这里，和你说这些的原因，是因为厄洛斯密码还存在一个十分关键切苛刻的反制条件。”
“——只要能力主人对某人的好感或者憎恨抵达某个数值，他将被反过来操纵。”
换而言之，约书亚不能对任何人生起过强烈的感情。
在过去的无数年里，他都完美地执行着这一点，若即若离，即使是对最虔诚的狂信徒也弃如敝帚。
直到宗乐的出现。
“我也不确定他对你的好感度有没有达到那个可以下达强制命令的60数值，但毫无疑问，这么多年来，你是唯一特殊的那一个，是唯一的希望。”
又是长长的沉默。
秦夜不见气馁：“我知道你对我的话并不完全信任，如果我换做是你也会这么认为，所以我带来了可以检验我话语真实性的东西。”
他从空间道具里拿出一枚蓝宝石，递给对方：“这是一个十分珍贵的道具，叫做‘波尔的眼泪’作用是捏碎它后，可以和肢体接触的人短暂换取三十秒钟的天赋能力。你只要找机会在和约书亚单独相处的时候使用它，就可以验证我话语的真实性，看看约书亚是否真的具有情感操纵的能力。”
“这个道具很珍贵，目前全无限空间只有一枚，务必谨慎使用。”
宗乐盯着那枚蓝宝石，虽然接了，但却摇头否决。
“就算你说的一切都是真的，我也不会利用厄洛斯密码的漏洞，强迫约书亚做什么。”
“我知道，我知道。”
秦夜苦笑：“高层曾经也给约书亚心脏中植入了一枚心脏止博器，并且设定程序，用以强迫他执行救世的义务。”
“但是以约书亚的脾气他最恨被威胁。过早知晓救世责任让他憎恶人类，整个无限空间的性命在他眼里轻如草芥。在你出现之前，我都已经做好了他即使心脏碎裂也要违抗救世义务的心理准备，这么些年也一直在想办法，可惜无济于事。是你的出现，才让我看到了些微曙光。”
“我知道今天说的这些话，听起来冠冕堂皇，实则足够卑鄙。可这一切，都只是为了最后的成功，为了所有人能回到现实世界，让桂逸市回到以前的模样。成年人的社会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有时候为了大多数人的利益，我们不得不牺牲少部分人。小乐，你的正义感和道德感并不低，所以你能理解我的，对吧？”
第170章
“小乐, 选择和决定权都在你的手上。现在只有你能够劝说他，履行救世的职责。”
即便看出宗乐的抗拒，秦夜也依旧苦口婆心：“现今只有约书亚有办法将桂逸市恢复成原本的模样。我看过你的采访你同样期盼着这座城市重生, 我不会看错人。”
“如果这件事对约书亚没有伤害, 我可以考虑劝说, 尝试扭转他的想法。”
宗乐直视他的双眼：“但这一切的前提都建立在没有伤害上, 你确定约书亚可以驱散现实世界的诡异吗？”
迎着这双黑白相间的眼眸，秦夜一阵心悸。
他后背开始冒汗, 但是却咬紧牙关直视对方，点了点头。
“可既然没有伤害, 你刚才为什么要说必须牺牲少部分人？”
“因为如果不救世的话, 约书亚的心脏止博器就会启动，他注定难逃一死。”
秦夜飞速道：“行了, 多余的话我也不再说，有些话多说反而不美。反正东西已经给你, 孰是孰非, 要不要做全由你决定。小乐, 现在只有你有这个资格, 有这个能力，请务必为了人类的未来多多考虑。”
将一切和盘托出后, 秦夜匆匆离去, 独留宗乐一个人坐在圣殿花园里。
“唉。”
许久, 黑发青年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他设想过无数种可能，却从未料到真相如此残酷。约书亚没有父母亲人，甚至不算严格意义上的人类，仅仅是实验室培育的人造生命。
人类单纯为了救世而研究出来的圣子虽说理由看起来挺冠冕堂皇，但那还不是因为一己私欲, 将对方当成工具使用的借口？毕竟在降生之初，也从未有人询问过约书亚愿意还是不愿意，而救世，就更加没有人征求他的同意。
更沉重的是，约书亚的心脏里埋着止搏器。一旦拒绝履行救世职责，经秦夜确认后便会即刻爆炸，产生数千枚碎片扎入心脏，促使其停止跳动。
偏偏圣殿的复活能力又将他困在永恒的折磨里：死亡、复苏、再死亡周而复始，唯有疼痛能够清晰感受。人类所能想象最严苛恐怖的刑罚，不外乎如此。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宗乐不曾知晓，闻所未闻的。
若非秦夜今日同他说，他恐怕还会一直被蒙在鼓里。
对话中途秦夜一直在想办法取信于他，但事实上宗乐早就信了。
他能够准确分辨一个人呼吸之间暂停的秒数，也能听见对方的心跳，秦夜最开始确实没有说谎的意图，当然不包括最后那句问话，正因如此才让宗乐感到不可思议。
约书亚平时那么爱忽悠人，偶尔也会故意装可怜卖惨。而且这一招十分有奇效，若非如此当初在赌场里也没法给自己谋求福利，成功和宗乐亲密接触。至于骗人，那就更加信手拈来了，宗乐都旁观过他给其他人洗脑的场景，更别说在外人面前维持的完美面具。整个无限空间除了秦夜和几个稍微敏锐点的求生者，其他人全都被他可以伪装的外表蒙蔽。
所以说秦夜的预料完全错了，宗乐早已看清约书亚的本质，深知他内里究竟是怎样的存在，根本不存在什么被圣洁外表蒙蔽的说法。
——反而因此更加感到难过。
你说约书亚这个人，他可恶，他爱骗人，但真正可怜的事情又不会拿出来说。
明明他们已经是恋人关系了，恋人之间难道不应该坦诚相待吗？不应该什么事情都拿出来一起分享，然后共同承担面对吗？
电视上都是这么说的，宗乐也愿意将父母托付给约书亚，本身就是信任的表现，反观约书亚
‘偏偏我也是从非正规渠道听到的隐私，没有办法直接问他算了。’
宗乐将波尔的眼泪收到口袋里，生着闷气回到小圣堂，接过打包好的衣服行李后，在神官的指引下利用传送阵离开圣殿。
又是两个小时，再一次尝试净化法阵失败的约书亚挥退下属。
一夜未睡的疲惫在此时占据了绝对上风，叮嘱神官多留意红心和方块骑士后，他离开了仪式屋，朝着寝殿走去。
“冕下，宗大人已经离开了。”
“嗯。”约书亚随手扯下发带：“走之前他有说什么吗？”
按照他对宗乐的了解，对方肯定不会这么简单接受这些馈赠，还得留下各种感谢的话，肯定还会约好下回见面的时间。
出乎意料的是，神官答复：“没有。”
约书亚：？
男人拿出手机看了眼，发现好友对话框里也没有任何新消息提示，不由得拧眉。
他的指节有节奏地在侧桌上敲动，发出沉思的轻响：“乐乐走之前，有没有什么异常？把离开前所有他做过的事情全部事无巨细复述一遍。”
“回禀冕下，宗乐大人一直在传送阵面前等待，并没有看出情绪异常。”神官回忆着当时的画面。忽然眼睛一亮：“等等，大人中途说要出去一趟，去了约莫二十分钟左右，回来后拿了衣物箱，没有多说什么便离开了。”
看来问题出在这里。
约书亚叫来圣殿值守的骑士长，命令它将那段时间在走廊中宗乐必经之路站岗的骑士全部叫来。
圣殿千好万好就是这点不好，因为年代和现实世界不同，内里全部都是希腊时期甚至是些许巴洛克时期的装扮，所以并没有接通网线，更没有设置监控。只能依靠最原始的人眼观测方式，一点点复盘当时的经过。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在经历了繁琐而细致的问询后，约书亚还是一层层剥丝抽茧，弄清楚了宗乐当时忽然离开小圣堂的原因。
“秦夜。”他冷笑着捻碎指尖的月桂枝，冰蓝色眼底泛起寒芒。
这下一切水落石出，想都不用想，肯定是秦夜对宗乐说了什么挑拨离间的话。
“上次因为太过心急，到守望公会威胁秦夜，到底还是暴露了些许真实意图。”
恰恰是约书亚的出面，让秦夜意识到宗乐在他心里有着不一样的地位。
话虽如此，他却并不后悔。因为那会儿确实事出紧急，若非不亲自走一趟，即使泰康永乐生物医药公司暴露了现实世界就是终极副本的秘密，秦夜绝对不会当着所有人面前道歉，宗乐也不可能洗清冤屈。
约书亚根本不需要花费多少神思，都能猜到秦夜会对宗乐说什么话。
无非是一些“为了全人类未来”冠冕堂皇，试图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贯彻所谓“正确”的话。至于宗乐不置一词忽然离开可能是生气，也可能是从秦夜那里得知了什么不该得知的消息。
‘如果只是粗浅的，普通的，关于我的真面目这种话倒还好，怕就怕秦夜为了达到他们的目的，将那个秘密或者是我的身世告诉乐乐，这样的话，麻烦可就大了’
约书亚从来不会去赌人性，所以他会将每件事最坏的打算都预设好，给自己留余地。
怀着这样的想法，银发牧首宽衣解带，躺到床上，和衣而眠。
已经变得冰冷的床上似乎还残留着昨晚另一个人在此酣睡的体温，鼻尖能闻到些微的香气，浅淡，清澈。
宗乐身上的气味非常独特，约书亚曾经特地问询过，得到的回答是并没有用香氛的习惯，也不会像圣殿这样为牧首的每一件衣物焚烧熏香。但不知道为什么，约书亚就是能闻到对方身上那种清澈的气息，似海浪拍岸的清新，如山涧流泉的凛冽，若冬日暖阳的温存。就像他本人一样，纯粹得令人心颤，轻而易举，让人沉迷其中。
‘只是这件事并不好主动开口，等忙完这一阵，起来再发消息给乐乐吧。’
怀着最后的沉思，往常因为大脑皮层过于活跃难以入眠的约书亚坠入了无边的梦境
继问号级任务爆出惊天大消息后，求生者论坛着实沉寂了许久。就连灵性公会整理出来的最新情报，往常随随便便就能盖起几千上万的高楼，今天却寥寥无几，十分冷清。
求生者们大多心理素质差的，要么像以前的白芍一样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要么到其他副本去散散心，但其中也有一些心理素质过硬的，决定化痛苦为动力，从短暂的低迷状态中挣扎出来，开始整理目前手上现有的情报。
鱼安莲便是其中之一。
对于终极副本的真相，她万分震惊，回来后拉着辉夜姬哭了好久。
但哭过之后，生活还要继续。更何况眼下还有更加需要关注的事。
“你们还记不记得3rd的预言？”
她眼眶红红地打开投屏平板，将那个置顶在论坛的帖子打开，然后转到众人面前。
会议桌周围坐着月亮公会的高层，闻言纷纷看过来。
“记得，黑女巫在每个副本前都会做一次预言。但是在进入终极副本前做的这个预言，让她受到反噬，直到现在还在沉眠状态。”
“没错。在终极副本做任务的这段时间，我一直都有留心并且留意，尝试着能不能将这段预言解读出来。先前内里许多字句都过于晦涩难懂，直到真相暴露后，我才明白”
鱼安莲指向其中一句：“例如这里‘旅人捧起故乡最后一捧初雪，故乡藏在井口晃荡的月亮里’，这不就是告诉我们，求生者追求的现实世界，不过是海底捞月，虚无缥缈吗？”
“但我还是有点不明白，这个光与暗的双生子是什么意思，指向的又是谁？”
作者有话说：当然是我们的奇迹乐乐和奇迹约约啦[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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