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林筝墨觉得自己是个满腹色欲的无耻之徒。
有时候人还是自己骂自己骂得狠些。
亲吻过后的温度还在, 牵连着心脏狂跳。
楼梯间正进行着一项鸵鸟逃跑计划,她吓得连续三次一步两阶梯,前脚追着右脚飞,稀里糊涂冲下去。
临到三楼, 扶着栏杆忽然停下来。
突然想起还没喂简越吃药。
又跑上四楼, 停下。
不行!
回去那多尴尬!
接着又下三楼, 停下。
不能走!
不喂药她烧傻了怎么办?
又上楼。
不行!
她倒是吃了药。
自己得疯了!
林筝墨上上下下好几个回合,得亏楼梯间没有监控, 不然全校都得看她跑马拉松。
在极度混乱与踟蹰之间, 林筝墨始终没有突破心里那道坎。
几番推拿。
来来回回。
最终选择了逃逃逃逃逃
*
赵筱筱今日情绪忧忧,她还在担心表姐和林老师的事。第一节课她故意去办公室晃悠了一圈,发现两人居然都不在。
难道昨晚她们和好了?
赵筱筱又开始做“黄”梁梦了
“筱筱, 林老师找你。”
“诶?”赵筱筱蹭的一下起身,“找我?在哪??”
“对,在走廊。”
“噢!!”
赵筱筱一路小跑出去, 发现林筝墨正在走廊等她,走近了, 才察觉林筝墨表情不对劲。
素来冷静的林老师, 此刻呈现出一种焦躁情绪, 即使表情还是那个表情,但有些话貌似立马要从她喉咙里溢出来了。
“林老师, 怎么了?”
“有件事, 你能不能去你姐宿舍, 喂她吃退烧药?”
“她生病了吗?”赵筱筱仔细观察林筝墨的表情,暂时弄不清来龙去脉。
“应该是。”林筝墨好看的唇抿成一条线,谨慎道:“下节我上你们班的课,怕来不及, 现在是大课间,你看能不能去一趟?这节课落下的内容,后面我给你补上好不好?如果不行,我联系张老师。”
“可以的。”赵筱筱立马应下,心想,我是侦察兵,我先接下这个任务,去瞅瞅什么情况!
林筝墨松了口气:“辛苦了。”
“她是我姐,应该的。”赵筱筱后退两步,“那我先去了!”
“诶,等等。”林筝墨叫住她。
赵筱筱:“?”
林筝墨:“这件事别告诉你姐。”
赵筱筱:“收到!!”
一般来说,这种前词,都是机密文件!侦察兵信息+1.
*
简越烧得厉害,一个人躺在沙发上,觉得沙发在快速旋转,她好晕,还想吐。
听见关门声之后再也没有动静,原本怀疑林筝墨是不是来过,但心想对方不可能这么狠心,后来也只是怀疑做梦了。
就这样躺在沙发上,神思游离,她想起很多年前,那时候她还住在福利院,也是淋了雨,半夜发烧得厉害,却躺在小床上不敢吱声。倒不是福利院的人对她不好,而且年少时的简越,很害怕给别人添麻烦。
她一直觉得生病是在给别人添麻烦。
不敢奢望有人能全心全意照顾她,总觉得,这些小病小痛熬一熬就好了。
直到后来遇见简桑,遇见妈妈,才知道原来需要怜爱是人之常情,家里人就是应该互相照顾。
玄关处响起敲门声。
砰砰砰几声。
“姐——开门儿,姐——”
“姐——”
是妹妹,妹妹的声音像是糊了一层保鲜膜那么小声,消过音似的,又想起小时候她咿咿呀呀哭闹的样子,有点恍惚。妹妹来了,有人照顾我了。简越迷迷糊糊睁开眼,望着苍白的天花板,黑黯的光影在眼前晃了晃,却完全没力气,又阖上了眼。
门口。
赵筱筱只敲了几次门,发现简越没应,手往校裤里一揣,摸到一把钥匙。还好,她没换裤子,平日里中午会在简越这里吃饭,所以备用是有的。
迅速开门,进屋,熟练换上自己的小拖鞋,发现客厅的窗帘是合上的。
“姐。”
赵筱筱的声音终于具象化了,离简越越来越近,她跪在沙发前,用手摸了一下简越额头上的退烧贴,滚烫。
“你怎么回事啊?”
简越不说话,没力气。
“我们女同真是”赵筱筱小声嘀咕:“分手就知道折磨自己呗。”
说着在药箱里扒拉了几遍,捻出几颗布洛芬,又去倒温水,慢慢喂简越吃药。简越虽然没法说话,却还是配合的。
喂了药,赵筱筱就坐在地毯上看简越,额头上渗了一层薄汗,脸如白纸。
表姐她
应该很难过吧?
看沙发这些的痕迹,总觉得林老师应该来过。现在两个人是什么情况呢?以后都不往来了吗?
可林老师明显还在意着
赵筱筱胡乱揉了揉自己的头发,觉得自己能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
*
半小时后,简越从游离的状态中醒来,觉得嗓子回了温,脑袋沉稳下来,不飘了。
“林”她还是情愿叫她名字的,情愿被小虫子咬的那一刻是真的。
“姐,是我。”赵筱筱的面孔忽然出现在简越视线里。
简越心中滑过淡淡的失落,好吧,是梦。
“好点啦?”赵筱筱又探了探她的温度,降下去些了。
简越只是点头,没说话。也是奇怪,人生病之后就容易脆弱,一旦脆弱,就开始想要得到点什么,想要的又得不到,所以低落也很明显。
她很少呈现出这种表情。
虚空、无望还带着点儿寡淡的绝望。
绝望在于,那个人就在隔壁办公室,居然也掀不起她半点波澜吗?她不是想卖惨,只是觉得一点关心都没有,哪怕一丁点,只要有她存在过的痕迹也好,所以林筝墨真的觉得不要来往了吗?
“你别伤心了。”赵筱筱体贴地拍拍简越的额头,“其实是林老师叫我来的。”
假·侦察兵不负责保守秘密。
她的真实身份是调解员。
简越眼神明显回温:“什么时候的事?”
“就半小时前。”赵筱筱心想,你这么难过,果然是因为她吧。那我得多美言几句了:“我在教室写作业,她把我叫到走廊,让我来看看你。”是事实,没渲染,但马上就要渲染了:“我觉得林老师很焦急的模样,和平常不太一样。”赵筱筱帮简越做阅读理解:“她应该是关心你吧?”
简越从来没觉得赵筱筱说话这么好听过。
比退烧药更有效。
改个名字吧。
赵嘴甜。
一听到是林筝墨说的,简越忽然觉得一股力量从脚尖注入头顶,浑身的脉络都舒展开来,病痛只是皮肉表象,心灵得到极大的满足。
她想起先前那个梦,那个被虫子啄了一下脸颊的梦,现在需要打一个问号了。
“姐?”
“嗯?”
“你在想啥呢,你脸好红。”
“我发烧呢。”简越懒懒翻了个身,正对着赵筱筱,“你来的时候,我就躺在这里了是吗?”
“对,额头上还有退烧贴呢。”
简越阖眼,半张脸埋在抱枕里,忽然闻到清爽的枕头香,她的心早就掀开窗帘飞到阳台外面去了。
*
林筝墨坐立难安,恨不得幻化成一条小小虫,在办公桌上再来一场马拉松,以此释放自己焦躁的心情。
赵筱筱回来的时候说:没问题啦,她已经醒了。
末了,还要心虚地添一句:我没和我姐说是你叫我去的呢!放心吧!
林筝墨理应放下心来,却还是心不在焉。
整个下午,她比以前更关注办公室的动向,张老师在说,周末还是不要打牌,手酸。李老师瞅她一眼,笑道:腱鞘炎都阻挡不了你的热情,想打就打吧。
赵铭全程在听歌改作业,不吭气儿。
就是没人提起简越。
是了。
他们都没那么那么关心简越,只有自己在傻傻等一个消息。
她好不好?吃没吃饭?退烧之后有没有复烧?这些都是林筝墨想知道的事情。明知不该再越界,但还是忍不住了。
可她不能再去问任何人了,这样很奇怪。度日如年,烦闷在办公室的嘈杂声中炙烤,一直到下午六点。
六点。
母亲周京芳发来消息:【晚上回家吃饭,昨天都没过来。】
周二是固定的家庭聚会时间,昨天因为见面,推掉了。
【嗯,我下班就过来。】
六点十分,林筝墨提着电脑包离开。在人群中快速消失,路过简越办公室的时候故意往里面看了眼,人没在。
她在期待什么
林筝墨回家的路径是:教学楼-林荫道-学校门口。
可今天在林荫道驻足片刻,往另一个方向走了。岔口意味着改变目的地,夕阳西下,浓烈的火焰晒在柏油路面上,漆灿灿的,闪着红光。
晚霞把林筝墨的裙子烘得透亮,连带着脸颊也是,几团红云在皮肤上烧着,白皙里淌着粉晕。一双内敛的眼睛望向天空,瞳仁里却闪烁着光,只是一个人站在楼下,直勾勾看着。
她又来了。
站在简越楼下。
七楼的阳台。
大片的绣球,粉的白色恣意生长着,楼顶背后的光影晃荡。林筝墨觉得头有点晕,她得进去避避。
于是,自然是踏入楼道,是荫蔽些。
明知自己该去周京芳那里,现在要跑过来多管闲事。她告诉自己不许再往上走了,但膝盖是一次又一次地弯曲,阶梯是一节一节往上。
别走了。
不自量力。
藕断丝连。
太贪心。
再停下脚步,发现墙上写了个大大的“5”.
啊,已经到五楼了么?林筝墨低头看自己的鞋尖,责备起来:难道要让白天的尴尬再发生一次吗?
偷偷亲吻对方已经够无耻,怎么好意思厚着脸皮再去一次。
她知道那是一种怎样失控的感觉,光是看着简越的脸,就已经不知所措,像脱轨的列车,毫无方向撞向山底,靠近只是本能的事情,太危险了。
可是
又往上走了几步,站在六楼。
拐个弯就看到七楼的门,大红大红的对联贴在两侧,很有家的感觉。
林筝墨停下脚步,觉得在六楼就够了。或许她可以听一听她家里有没有动静,筱筱说她有退烧,应该没问题的。
不然还是回去吧?
上去也不可能敲门的。
犹豫间,忽然听到楼下的响动,是上楼的声音,那人走路发出轻微的咚咚声,咚咚却不是连续的咚咚,而是节奏缓慢的咚咚,听起来是在慢慢上楼。
林筝墨没当回事,往下走。
六楼。
五楼。
四楼。
那人也慢吞吞上来。
一楼。
二楼。
三楼。
也许四楼是一个交汇点?上下楼梯是一个错落的之字,在弯折处,忽然瞥见什么,一点点惊吓显而易见。
林筝墨先看到简越的,脚尖顿住了,下意识要逃,发现楼道实在太窄,没有藏身之地,她就这样赤l裸l裸暴露在对方面前。
简越抬眼的时候,明显没想到这份礼物会出现在她面前。关于小虫子的猜想再次佐证。
“诶?”简越故意发出这样的音节,只是望着林筝墨,不说话。
林筝墨心跳好快,不敢直视那双眼睛,低下头,准备和她擦肩而过。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快走吧。
简越扶着栏杆,挡了她的去路。林筝墨只好停下,抬眼,与简越对视。目光撞进那人的眼睛里,审慎中带着点喜悦,怕是一览无遗了。
“你来看我吗?”简越非常直白。
“没有。”
“那你来这里干什么?”
林筝墨不说话,嘴唇闭得紧紧的。
我实在找不到什么好的理由!连编也编不出来!
“没有人照顾我。”简越自顾自说:“所以生病了还要下楼倒垃圾,上楼好累。”
林筝墨依旧不语。
她不语,简越也不想客气。
“说话。”
林筝墨依旧不说。
简越向她走去,走几步,越来越近,近到快贴在一起,林筝墨受不了这种直观的距离拉进,她觉得是个漩涡,会很快把她吸进去,于是往后退。
夕阳还在,热烘烘的光从楼道的正方形格子透进来,恰巧落在林筝墨的脸上。
阳光是一台读心机,把林筝墨所有的微妙情绪放大,再放大。
直到林筝墨无处可退,一只手贴在墙面上,掌心渗了一层冷汗,全抹在了墙的涂鸦上。
“不说话也没关系。”
“上午有一只虫子咬我了。”
简越食指戳了戳自己的侧脸,那是林筝墨吻过的位置。
“小虫子是你吗?”——
作者有话说:林筝墨:[爆哭][爆哭][爆哭]没有人告诉我,她会从楼下上来啊!!!
简越:谢谢你,隔夜垃圾[彩虹屁]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林筝墨永远不会犯错……
第三十二章
“小虫子是你吗?”
简越的脸颊因病显得苍白, 眼睛却烁着光,那是一种期许,和疾病带来的虚弱不同,有种强劲的生命力。
“不是。”林筝墨收回视线, 目光落在简越的脚趾上, 她该是有多迷糊, 拖鞋一样穿一只,一只白色, 一只蓝色, 有点心疼又有点想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逃避是林筝墨的本色,固然不可能大大方方承认。
但简越从她的微表情已经知晓答案。
两人站在走廊陷入僵局, 四面的空气变得稀薄起来。
“我要走了。”林筝墨二度想逃,简越却再次拦了她的去路。
她觉得她们应该聊聊,单方面拉黑就算这段关系结束吗?那也太煎熬了。
“我们聊聊吧。”简越叹了口气:“我没想骗你。”
“我已经给到答案了。”林筝墨情绪一闪而过, “再说这些没有意义。”
“可是那个答案很模糊。”简越声线柔和,有种成熟的态度, 不会被情绪裹挟, 也不和林筝墨争吵, 她只陈述客观事实:“事实是,我们都很喜欢对方不是么?”
林筝墨的心揪了一下, 要把这些话放在台面上来说, 好难。
“我没说我喜欢你。”
“那我喜欢你。”
“那你喜欢吧。”林筝墨压下无规律跳动的心, 把自己的态度摆上来:“我不可能和同事谈恋爱。”
“那我辞职?”
林筝墨忽然看向简越,“你疯了?”她不允许简越做这样幼稚的事情,“我不能接受你,除了这个原因, 还有别的原因。”
别的原因。
简越你很清楚不是吗?
你骗我。
你明明知道我是谁。
诱导出我最真实的那一面,我说过的那些话,调过的那些情,让我现在尴尬,让我难堪,让我没办法面对你。
林筝墨不语,脸颊却烧起羞耻的粉晕,简越迅速察觉到。
以她对林筝墨的了解,下一秒是要一不做二不休了,她都能想到林筝墨会说的那句台词:分手吧,再也不要见我。
她不能刺激她,小鸵鸟是真的会连夜买站票离开。到时候辞职的可能不是自己而是林筝墨
简越提前打岔:“好,我郑重地为这件事道歉,对不起,我考虑不周,我让你难堪。道歉不是为了让你原谅我,其实我本身也很煎熬,我不想骗你,但是我害怕,要解释起来龙去脉也很拖沓,你不一定想听。以及,好像现在我们都没有办法心平气和讨论这个,那暂且不说了,好吗?”
生病的人还要保持理性,确实很难,简越说话有气无力却又带着一种坚定的诚恳。
林筝墨看不下去,觉得自己在折磨一个病人,再怎么气也气不起来了。
“你先回去。”林筝墨没有办法再对简越说任何狠话,“我想最近我们还是不要交流好了,今天是我不该出现在这里,就这样吧,我要走了。”
算是削掉了一点点锋芒。
简越心里空落落的,但她最不缺乏的就是耐心,她想,这段感情,也许最优解是引导和等待。
需要时间。
“可以,那微信可以不要拉黑我吗?”
林筝墨本想拒绝,奈何忽然看见简越的表情,眼睛汪汪的,眼角泛着泪光,好像再说一句狠话,就能把她眼泪压下来。
“再说吧。”林筝墨给了一个非常含糊的答案,匆匆离去
*
下楼的时候暮色四合,天暗下来,教师公寓的花坛里发出细微的虫鸣。
周京芳已来过三次电话,微信里发过消息,说饭菜已经做好了,就等她回家吃饭。
步伐不免沉重了些。
好像知道妈妈爸爸要说什么,又好像,明明知道会是这样,每个周末还是要坐在那张餐桌上,三菜一汤,糖醋排骨,最大的,肉最多的那一块,以及最压抑,最难承受的爱意。
林筝墨只觉得自己走了很长很长的路。
“回来啦?”周京芳从沙发上站起来,发现林筝墨在玄关处换鞋,一只纤细的手扶着鞋柜,只是低头在换鞋,没说话。
周京芳以为她没听到,走近了些,热情道:“累啦?”
她接过林筝墨的电脑包,林筝墨穿好鞋抬起头来,别了一下耳边的发,用最平淡的语气道:“嗯,加了会儿班。”
林鸿摘下老花镜,格子衬衣在真皮沙发上挤出褶皱起来,回过头看林筝墨一眼,笑意温和:“赶紧过来坐。”
周京芳的手在空气里糊弄一下,“坐什么坐,先吃饭吧,她肯定饿了。”
林鸿也只好站起身来,往餐桌的方向走。方方正正的餐桌,落席三位,菜系色泽鲜亮,花了不少心思,沉甸甸的爱意就摆在筷子旁边。
周京芳把筷子递给林筝墨,“快吃吧,回锅了,现在吃刚刚好。”
林筝墨好饿,实际上,大概是因为疲惫,所以不想说话,如果吃饭的话,那咀嚼的时候是不允许搭腔的,所以她暂且可以不回答他们的问题。
席间,周京芳和林鸿一直在说话,林筝墨只是听着。
“她小时候挺可爱的呀,嘶,我想想,应该是后来是在多伦多读完大学之后那一年,回家觉得人变样了?”
林鸿点头,“我印象比较深,那年春节,我们去吃饭,她染了一个绿色的头发。”
林筝墨夹了一片土豆送入嘴里,慢条斯理咀嚼起来,侧耳聆听,正在确认话题的主人公。
“墨墨,你还记得张老师家女儿吗?”
张老师,是以前的邻居,十年前,大家都住在老式居民楼,那是单位分配的房子,张老师就是隔壁那家的。张老师有个女儿,和林筝墨同岁,小时候俩人喜欢玩泥巴,林筝墨负责和稀泥,对方负责捏泥人儿。这就是天赋,长大之后,人家真的学美术搞雕像去了。
“张晓,我记得啊。”她还有她微信呢,但十年没联系了。
周京芳感叹:“人倒是挺争气,现在搞出名堂来,在开艺术廊呢。就是张老师头疼,下午来过电话,我琢磨来琢磨去,好像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了。”
林鸿冷不丁来一句:“也是受了国外思想的影响,他们搞民主自由,实际是乱来。”
林筝墨眼皮忽然跳得厉害,不会吧?
印象中有刷过张晓的朋友圈,长头发,很新潮,身上带着一点艺术家气质,如果没记错的话,前些时间她发过一张合影,照片里是一个和她风格相似的女孩儿,她们没接吻,没拥抱,但看起来很亲昵。
其实林筝墨是没往那方面想的,但周京芳和林鸿不就是这个意思?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周京芳感慨:“母女俩闹矛盾,张老师身体也不好了,最近躺病床上了。”
林鸿听起来有些生气:“那张晓也是,也不知道回来看看!”
“张老师够惨了,咱们不干涉别人的事情。”周京芳忽然瞥见林筝墨,打了一剂预防针:“但是墨墨,你可不许像张晓那样。”
林筝墨的紧张全都捏进筷子里,抬眼时,瞳孔里呈现出一种无措的茫然,“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林鸿诶了一声,有些晦气:“小墨绝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咱们从小看着她长大,什么时候出格过 ,她有分寸。”
周京芳松了口气,觉得自己的担心属实多虑。那个群体,她觉得都是标新立异的,赶时尚,追潮流,一眼就能看出来,就像张晓那般张扬。而林筝墨素来文静乖巧,嗅不出一点那样的气质。
林筝墨没搭腔,只觉得今天的糖醋排骨好苦,涩味顺着汤汁流入舌齿之间,她突然觉得家禽类的肉质令她感到恶心,生理性压抑,想要呕吐。可餐厅上的吊灯那么亮,像一朵橘色的小花,照耀着这个虚妄的,表面平和的家庭。
“最近和冯涛还是没有联系吗?”日常话题又绕回来。
“没有,我工作忙,他其实也没怎么找过我。”
“你瞅瞅。”周京芳看向林鸿:“都说了当初不要考南中,那老师的任务那么多,她哪里有时间想这些。”
林鸿不背这个锅,“那他们学校该结婚的还是结婚了,这和忙不忙有什么关系嘛!”
周京芳无语凝噎。
老两口悟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不从根源找问题,依旧隔靴搔痒:“那冯涛肯定是有什么问题,墨墨不喜欢,我们换一个,这姻缘急不得。”
“我吃饱了。”林筝墨放下筷子,揉揉眉心,“昨晚淋雨了有点不舒服,我想躺会儿。”
她在这里有自己的小卧室,布局和小时候还一样。一张松木桌,上面铺着一块大玻璃,玻璃里压着树叶和一些老照片。
树叶是她小时候在公园里捡来的,照片里有她学骑自行车的样子,周京芳小心翼翼推着她,她两条小腿踏着踏板。还有家庭大合照,一岁一张。他们家确实是一个传统又正派的家庭,她不在家的时候,他们也会把这里打扫得干干净净。
林筝墨其实挺喜欢这间房间的,有种时间还未流逝的归宿感。仿佛她还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女,那时候没有烦恼,没有伪装,也没有所谓的人设需要执行。
房间外,周京芳还在和林鸿说话,声音隔着厚重的木门,像道士的呓语,她知道,那些诅咒终将落在她的身上,浸入她的皮肤,刺痛她的器官。
要怎么办?
林筝墨也不知道,只是侧过身抱着自己的玩偶,整张脸都埋进去,忽然觉得空气湿润,一些委屈在眼眶里涨潮,她想起简越,想起自己,还有周京芳和林鸿
这些东西像蝴蝶碎片一样盘旋在脑袋里。
有点累,有点晕。
林筝墨很快眼睛累了,沉沉睡去
枕头旁的手机屏幕亮起。
张晓:【好久不见,我过几天要回国诶,有空吃顿饭吗?】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坏女人!坏!
第三十三章
昨夜骤雨狂作, 林筝墨疲困至极,居然没回家,而是在小房间睡了一宿。
清晨,周京芳为她做了早餐, 倚门前惆怅地看着她:“你最近是不是不开心?”
林筝墨迷迷糊糊起身, 只想快点去冲个澡。
“没有。”她查阅微信, 看见张晓的消息,觉得很奇怪, 暂且没回复。
冲进卫生间开始洗漱, 牙刷家里也有备的,林筝墨爱干净,刷牙总是要刷很久。
周京芳又换了战场, 跟她到卫生间这边来,关心她:“是不是我和你爸逼你逼得太紧了?”
林筝墨一边刷牙一边摇头,见周京芳还看着她, 便吐掉嘴里的泡沫,“没有不开心, 就是上班太累了。”
“那好, 桌上有早餐, 吃了再去上班。”
*
林筝墨有一项自我保护的技能,那就是坏心情从不隔夜, 整夜的雨就能冲刷掉她的烦恼。
因为不擅长交流, 铸就了自我消化, 也算能量守恒了。
清晨,南城学校门口站着一群穿蓝白校服的学生,大多站在学校门口吃包子,喝豆浆, 闲谈窃窃私语。
“林老师好~”
林筝墨听惯了这个,这才是她的早间闹钟铃声。
“早上好。”林筝墨含笑回应。
南中是一个疗愈大食堂,因为年轻的学生很多,总能从他们身上嗅到一些稚气与活力,成年人思虑过多,有时候多学学这些小孩子的态度也好。
从走廊路过的时候,林筝墨刻意往那间办公室里看了眼。
蓝色条纹衬衫,袖口往上折了两三次,露出纤细的手腕,那人今日随意扎了个丸子头,露出整张清瘦的脸,很好看。但脸色依旧不是很红润,不过比昨天好些,许是恢复些许。
一秒。
林筝墨收回视线。
还好。
她没事。
步入办公室,也是热闹,关于西山之行再度讨论起来,这算是学校团建的一个大活动。经费出了血,简主任安排得又好,没有人不想去。
“除了林老师。”赵铭在张老师耳边小声嘀咕:“八头牛都拉不动的!”
张老师扶了一下镜框,镜片闪烁着审视的光芒。
“宅女!”张老师一锤定音:“看我出马!!”
眼见张老师风风火火过来,林筝墨其实是有点畏惧的。那三寸不烂之舌总能让她耳根投降。
“怎么不去呀?”张老师开门见山:“小林,那游山玩水的多好呀。”说着竟然去拉林筝墨的手,“你看你皮肤白的,就是太阳晒少了,出门少了。咱们当了这么久同事,都没有什么精彩的回忆,你总不在呀,不在。”
张老师已经五十几岁,算是长辈,她这样挽着林筝墨,让林筝墨有点受宠若惊,林筝墨甚至都不敢坐着,跟着站起身来。
“去吗?我们爬完山还可以泡温泉呢。”张老师对林筝墨眨眨眼睛:“你别怕,到时候我带你!”
热情对林筝墨来说是致命一击。
婉拒的话已经到喉咙,看着张老师在笑,活生生又压下去了。
张老师趁火打劫:“去不去?小林,一个字,去不去?”
林筝墨心想,那还有两个字的选择吗?她倒是可以答应,可她和简越分配到一个房间
“小林,说句话。”
“嗯”林筝墨脑瓜子疼,“去。”
*
西山是南城边缘的一座山,大巴车要连轴不停地开四到五个小时。
海拔大约在两千五百米到三千五百米左右,算是高原湿润气候,终年都能看到雪山。
游玩西山的人都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徒步。
有一句话说:西山可以接纳所有来这里的人。
因为它的徒步线路有很多条,老少皆宜,新手老手会选择不同的路线。
周六清晨,三辆大巴车停在学校门口,日理万机的老师们也该松松骨了。
林筝墨一改往日素净穿搭,走起了运动风。
黑色运动鞋,一条压箱底的登山裤,白色T恤,一顶防晒帽和墨镜,她腰身本就纤瘦,这么黑白一搭,走到人群中都没人认出来。
张老师开玩笑:“我还以为你是简主任呢。”
只有简主任才这么飒里飒气的。
林筝墨没搭腔,墨镜下的眼睛在疯狂搜索,她不想碰见简越,至少不要坐同一辆车。
“小林,你晕车吗?”张老师掰开一粒晕车药,和着矿泉水吞了一粒。
“晕。”
“晕就赶紧也吃一颗。”张老师塞一颗小白药给林筝墨,“保准你一路畅通,不吐不晕。”
林筝墨没见过这种规格的晕车药,但也没当回事,当即服下。
四下又观察了一会儿,看见许多人,却一直没看见简越。原本不想见,没见着,心里又空落落的,非常矛盾。
其实这几日她们都没有见面,即使办公室只隔了一道墙,但简越都没有出现在林筝墨的视线里,有时候林筝墨下班了,路过那间办公室,也没见到人。
简越好像很遵守规则,说不联系就不联系。
“小林~愣着干嘛?上车了!”
“喔。”在没有简越的世界里,林筝墨背着背包上车了。
这辆大巴比较宽绰,座位是棕色皮质,有商务车的感觉,坐上去很舒服。
张老师找了中间的位置,吆喝着林筝墨一起坐。
“小林,来~快来~”
林筝墨应声过去,张老师又帮她把书包放上去,相当体贴。
“你坐里头。”
“好。”林筝墨靠窗坐下,透过玻璃往外看,目光定格住了,一道颀长的身影终于出现在视线里,对方款款而来。
腿又长又细,被一条墨蓝色水洗牛仔裤包裹着,走起路来裤脚带风,她斜挎着一个包,竟然透出一点大学生气质来。可脸又不太像,五官那般明艳,一副茶色墨镜嵌在鼻梁上,善睐动人。
正巧有人与简越说话,她停下来,笑着与对方交谈,唇语之间露出洁白的牙齿。
林筝墨偷看得入神。
嗯。
看起来病好了。
心情也不错。
哼。
“好晒。”张老师眯了眯眼,小声说:“小林,关下窗帘。”
“喔,好。”
林筝墨微微欠身,抬起手来,唰的一声,窗帘合上了。她看不见外面的光景,自然也不知道简越的动向,心情却像一座小风扇,呼啦啦地吹着脑袋。
阖上眼,往后靠,忽然觉得眼皮有点沉。
“小林。”
“嗯?”
“等会儿估计你会有点困,到了我叫你就好。”
“您给我吃的什么?”
“安眠药。”
林筝墨:“啊”
张老师这人,她老人家一言不合就放大,居然用安眠药当晕车药。
呃——
林筝墨的眼皮子开始打架了。
闭眼,只觉得窗帘缝隙里的光影在眼皮上晃动,太阳炙烤着额前那块皮肤,心思不在车里,思索着那个人要坐哪辆车。
总归不是这辆。
大巴司机发动引擎,机车前盖发出低鸣,整辆车都跟着小幅度发颤。
前坐的老师朗声说:“老师们!我们准备出发了!”
刚要启动,下一秒,听见有人拍了车门,师傅往外看一眼,发现有人在挥手,噗嗤一声,赶忙把门打开,最后一个人迅速登了上来。
哐当,门又合上了。
张老师伸长脑袋看一眼,笑起来:“诶?简主任,坐我们这辆车呢?”
“嗯。”
林筝墨忽然觉得太阳穴跳了下,牵动着神经,却不睁开眼,假装已经睡着了。
张主任和简越闲聊:
“简主任,你坐哪里?”
“您别不用管我。”
“噢,行。”
说完这句,张老师不再搭腔。林筝墨持续闭眼,侧耳聆听,没听出个所以然来。
好奇心驱使,睁开眼,想偷偷看简越在哪里,结果眼皮一掀,发现简越居然在看她!
那时简越一只手把包往储物栏上放,目不斜视凝视着林筝墨,目光大胆又赤l裸l裸。
林筝墨胆小又娇羞带一点小心翼翼的睁眼,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却猝不及防被抓了个正着。
尴尬的对视。
死了算了。
简越唇角上扬,荡漾着笑意,对林筝墨可爱的小反应很满意。
“林老师~”简越故意和她打招呼:“睡醒啦?”
林筝墨:“……”
坏女人!
坏!
张老师没察觉两人之间的微妙,老实巴交陈述事实:“人家还没睡呢。”
简越明知故问:“看起来她好困。”
张老师:“她晕车,我给她吃了一颗安眠药,该是困了吧。”
“晕车吃安眠药?”简越望向林筝墨,似乎匪夷所思。
发现林筝墨侧身过去,双手抱胸,额头靠在窗上,佯装睡觉不再言语。
无人在意的角落,林筝墨耳尖泛红……
*
张老师那一粒安眠药对林筝墨很有效,却对张老师本人无效,大概是因为张老师常年吃这玩意儿,早就具有抗药性。
但对于第一次吃安眠药的林筝墨来说,药性犹如洪水猛兽般汹涌而来。
车刚开出去五分钟,她就睡着了。
“简主任,还是你会安排,这车坐着真舒服,你看小林都睡着了。”
简越视线越过张老师的肩膀,早就把林筝墨睡着的全过程收入眼中,眼神灼热到能把林筝墨烫到。
“哦,她睡着了?”
“对呀。”张老师回头看林筝墨一眼,睡相恬静,窗帘缝隙晃动的光落在林筝墨白净的脸上,纤丽秀美,“小林睡着乖乖的。”
简越眼里荡漾着克制笑意,乖,当然乖,林筝墨,你睡觉的样子怎么也勾人?
“张老师,我们也歇会儿吧。”
“好。”
简越假装闭目养神,前摇三秒,又缓缓睁开眼,淡然道:“那个,张老师,这个椅子还更舒服,不然我们换个位置吧?”——
作者有话说:明天有加更哦[彩虹屁][彩虹屁]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初吻
第三十四章
“张老师, 感觉这个椅子更舒服些,要不要换个位置?”
张老师睁开眼,诧异:“我们不是同一辆车吗!未必你那个还高档些?”
简越故意用后脑勺在落枕上磕了几下,胡说八道:“我不知道, 就觉得脖子在这儿可舒服了。”
张老师哪儿经得起这番煽动, “真的?我试试呢!”
简越慢悠悠起身, 和张老师调换位置。
她率先在张老师的位置坐下,又把刚刚做过的动作又做了一遍, 攒眉:“咦?我感觉好像都一样。”
神态和语气都提前设计过, 显得非常自然。
接着起身,“算了,张老师, 我们还是换回来吧。”
张老师屁股陷进去了,懒得挪,索性摆摆手, “算了算了,我觉得你这里是要舒服些, 没那么晒。”说着抬起手璇了一下凉气的扇口, 安安祥祥吹起冷风来。
简越勉勉强强坐下, 又勉勉强强闭眼,没忍住, 勉勉强强又笑了一下。
妙哉。
三天前, 生病过后, 简越一直处于低迷状态,她与林筝墨的关系举步维艰,找不到进步的豁口。直到赵铭跑来与她说:“张老师说服林老师去西山了。”
那种感觉就像垂死的人忽然喝了神仙老水,雀跃直在头顶打璇儿, 末了还要克制地说一句:“哦,她要去?名单上多加一个人就是。”
此刻,大巴引擎驱动的声音令人困顿,兴奋神经却在颅内敲锣打鼓。
在行驶大概一小时后,车内的声音明显低下来,简越观察四周。
老师们几乎全都睡着了,睡不着的也在刷视频,无人在意她和林筝墨这一块儿。
简越侧目,发现林筝墨睡得很熟,双手交叉抱在胸口,整个人呈现出防御状态,说明她睡得并不安稳。同时,脑袋是往窗户靠的,所以从简越的角度,只能看到林筝墨被长发遮挡的侧脸,还有一只若隐若现的白皙耳朵。
安眠药?
张老师疯了吧,居然喂林筝墨吃这个。
女朋友确实也睡傻了,饶使怎么颠簸也没反应。
高速一路驰骋,直到山路崎岖,盘山马路大拐特拐,一个巨型弯绕,司机方向盘打死,全车的人惯性往左边靠。
林筝墨的身体也不例外。
脑袋一偏。
哒——
靠简越肩上了。
林筝墨的头发磨蹭在简越的肩膀上,香氛在空气中晃来晃去,像一瓶葡萄酒,晃得简越心情发酵,好像只是一点点肢体接触就开始发醉了。
她小心翼翼扶着林筝墨的脑袋,好让她不要靠回去。稍稍侧目,瞥见林筝墨熟睡时的模样,带一点点甜,一点点冷,还有一点点平日无法窥见的可爱。
喜欢林筝墨的鼻子,无可挑剔的骨相,自然光线下,鼻梁呈现出一条优美的白色弧光,从眉眼的间隙一直滑落到鼻尖,线条流畅,找不出一点瑕疵来。
她的嘴唇也好漂亮,像一颗柔软樱桃让人想尝一尝。
简越看得入神了,又在想,林筝墨会不会睡得不舒服?
索性伸出手,枕在林筝墨的脖颈下,一只手轻轻拥住她。
第一次拥抱,居然是在如此狭小的空间里。
不正式、还带着点偷藏的意味。
可林筝墨的身体柔软又纤细,软绵绵的,蜷缩在怀抱里。忽然想要这样的瞬间再长一点,长一点点。
汽车油门忽然嗡了几下,简越心跳如雷,再回过神来,张老师已经打鼾了,而小鸵鸟
祝她做个美梦好了。
*
林筝墨从来没这样倒头就睡过,眼皮子像是缝了线,怎么也睁不开。期间其实是有知觉的,知道车子晃了大半圈,身体不受控制往侧边靠了,她觉得自己应该靠在了张老师的肩膀上。
张老师的肩膀比想象中更有安全感,没想到在中年姐姐的怀抱里,也嗅到了青春的气味。
张老师的衣服很香,像是在阳光下暴晒了一天,那么温暖,那么甜。夏日的晴朗在脸颊上开了花,一颗不合时宜的种子落入林筝墨迷糊的思绪里,莫名其妙想起一个人——啊,不想她了。
好困好困。
车子跑了上百里的山路,初夏的日光令人困倦,金灿灿的阳光落在玻璃窗上,后视镜上,某个塑料袋里。全车进入睡眠状态,只有简越,强打精神一直睁着眼,她要保持不动,林筝墨才能睡得香。
不知道过了多久。
汽车的制动器忽然响了。
刹车踩熄了全车的睡眠。
张老师迷迷糊糊睁开眼来,嘟囔道:“哎唷,就到啦?”
“嗯,到了。”简越揉揉眼睛,一只手轻轻地捂住林筝墨的耳朵,想帮她手动减噪。
“麻将打多了!腰还是疼!”张老师站起身来,无意发现林筝墨就靠在简越的肩膀上,笑道:“小林还在睡呢?”
“对。”
“她压着你肩膀一路,你不疼啊?”
简越故意拧了一下眉头,“还好,我也睡着了,同事之间,不讲究这些。”
非常官方的回答,也非常简越,张老师生不出一点怀疑来。
“我来叫她吧,小林小林,起床了!”张老师笑着朗声说。
张老师的声音像一根针,在林筝墨的耳朵上迅速扎了一下,林筝墨忽然惊醒,迷濛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发现张老师居然站在一旁,视线转移到更近的那张脸。
老简!!!!
可怕!!!!
林筝墨是真的肩膀下意识抖动了一下,大概实在没想明白,怎么就贴在这个人怀抱里,世界未解之谜。
她整个人迅速往后仰靠而去,估计也是人睡懵了,没估摸到距离。
bang!
林筝墨后脑勺撞在玻璃上。
“啊——”简越一声惊呼,比林筝墨更先发出声音,忙去摸她的后脑勺,“你怎么了!”
张老师也吓一跳,林老师是做了什么噩梦,怎么自焚头颅,简主任这么漂亮,不至于像看到厉鬼吧?
“妈呀小林,你莫不是要脑震荡!!”
简越可开不起这样的玩笑,站起来,手指翻山越岭去看林筝墨的脑袋,她一靠近,林筝墨轻轻在她腰上推了一下,算是抗拒。
“别动,我看看。”简越轻轻拨林筝墨的头发,指腹轻轻贴了下,“嘶,感觉会肿。”
“你干嘛,你走。”林筝墨小声说,声音传播范围只在她和简越之间。
张老师过来凑热闹,“哎哟,我瞅瞅,妈呀,红了!小傻瓜,撞得不轻嘞!”
简越跟着说:“就是,小傻瓜,撞得不轻!”
林筝墨眱她一眼,不看简越还好,一看忽然委屈起来,加上脑袋确实撞得不轻,眼泪忽然鬼似的冒出来,稀里哗啦噙在眼眶里,泪光转了一圈又一圈,没留住,像一根线似的落下。
她也不是完全因为疼痛,只是这几日的情绪积压着,伤心在于,她明明把简越推开了,却不是遵从本心,现在简越关心她,她更没办法推开她了。情绪受到巨大的煎熬,一面觉得不可以,一面又被对方牵动着情绪。
这几天简越没找她,没理她,她以为她们之间就这么结束了,明明好像如乐意,却难过得不行。
林筝墨迅速低下头去,一滴眼泪滑落在手臂,她迅速用手挡住了。
她哭了。
马大哈张老师没发现端倪。
简越立马打掩护:“没事的张老师,对了,赵铭那边好像有在发房卡,去晚了没有好房间了,不然您先去领一下?”
“她没事吧?”张老师还在担心林筝墨。
简越道:“没事,我会照顾好她的。”
“那小林”张老师在询问林筝墨的意见。
林筝墨点点头,压低音量:“张老师,我没事,坐一会儿就下去。”
张老师这才放下心来。
老师们忙着拍照,陆陆续续下车,连司机也下去抽烟了,直到整辆车只剩两人,空调不再送风,温度慢慢升高,林筝墨依旧低着头不说话。
“疼不疼?”简越声线柔和,“撞疼了吧。”
林筝墨不语,她发誓不会再和这个坏女人说话。
“我再看看。”简越凑近了些,扶着林筝墨的肩膀,手指去拨弄林筝墨的头发,“刚刚有人在,不好细看。”
“你别碰我。”林筝墨低声说:“我没事。”
简越停下手里的动作,一瞬不瞬看着她,“那你刚刚哭什么?”
“你管我。”林筝墨分明还带着哭腔,总归不能说,因为看到你,慌了神,笨头笨脑把自己撞疼了,觉得自己好蠢。又因为这几天你都没出现在我视线里,觉得你是不是要放弃我了,我好难过,好委屈。
但是,是我要推开你的,我又没有办法指责你。
不能说。
一句话都不能说。
不善言辞的林筝墨,说话的方式只能是眼睛。
世界变得潮润,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视线也因为眼泪变得模糊。
简越心疼,现下车里没人,她伸手将窗帘拉紧了,日光阻隔在外,人群阻隔在外,终于有属于她们的小小世界了。
“林筝墨。”简越伸手去替她拭泪,温热揉进指腹,她捧着林筝墨半张脸,缓缓将她的脸抬起来。
泪光簌簌,黏黏糊糊,在那张俏冷的脸颊上,惹人怜爱。
“不哭了。”
“我没哭。”林筝墨睫毛上还沾着水气,眨眼时荡漾着水光,鼻尖因为哭过,白净里透着一点红润,有一点像冬日里冻得发僵的小可怜。
“没哭吗?我检查一下呢。”简越靠近了,用温柔又怜爱的语气。
林筝墨瞳孔里的影子放大,是她日思夜想的影子。
简越又闪又亮的眼睛,满眼都是林筝墨,后知后觉她们靠得很近。
林筝墨心跳漏了一拍,突突,突突,心动又惶恐。
“想给你擦擦眼泪。”简越目不斜视看着林筝墨,“但我没带纸。”
林筝墨刚想说,我有,我带了,我自己擦。
下一秒,简越忽然靠近过来,吻上了林筝墨的眼睛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未必穿给你看?
第三十五章
简越的吻没有前词, 嘴唇贴在眼角的时候,林筝墨的眼睛刚好眨了一下。
她的眼泪就这样被简越吻掉了。
亲吻眼睛是一个过于亲密的事情,至少在林筝墨的世界里,实在想不出在什么样的场景, 另一个人会以这样的方式代替纸巾, 而且好突然。
原来嘴巴的温度和眼泪的温度是不一样的, 它们像红色和橘色,即使都是热烈的象征, 却拥有不同的底色, 是平行线的无意相交,相撞在一起,贴合在一起, 在吻合的缝隙里滋生,融合,直到红色变成了橘色, 缠缠绵绵,再也分不清。
慢慢沦陷。
实在奇怪。
人类在过于心动的时候反而察觉不到那种存在, 比如心跳的频率, 呼吸的深度, 在感官放大到一定程度时,对于自我的感知逐渐细微。
注意力居然停留在——
空气上。
简越靠近的时候, 林筝墨的世界开始坍缩, 外面的声音听不见了, 只剩这辆大巴车。这样一个大型的长方形盒子,成为她们的庇护所,空气中残留的皮革气味,玻璃缝隙里钻进来的汽油味道, 全都搅拌到鼻腔里。窗外的紫外线,饶使没有抵达肌肤表层,却还是留下夏日的余晕,林筝墨的耳尖泛红,脸颊泛红,连着脖子一带也烧起赤红的云。
而简越的吻,还在和眼泪周旋。
不是那种蜻蜓点水的吻,而是雨天湿漉漉的,靴子踩进泥浆里的,缠绵的吻,温暖而潮湿。
林筝墨的睫毛轻轻颤动,不敢再哭,可她无法控制自己,眼泪那么配合简越,淌不完,流不尽,直到连她自己也受不了了,她居然想回吻简越。
咚咚咚——
玻璃忽然响起。
两人惊醒,像爆米花一样弹开。
咚咚咚——
外面又有人敲了一下车窗。
林筝墨慌忙擦掉脸颊的痕迹,简越稍稍整理表情,面不改色拉开窗帘,发现张老师站在外面。
不合时宜的入侵者,却还在沾沾自喜,张老师好像有喜讯要分享。
简越笑意未达眼底,虚虚地看着她,心想,来得真是时候啊。
张老师激动地挥着手里的卡片,嘴巴不停唇语着,但隔着玻璃窗,听不清。
“我下去看看。”简越在林筝墨脑袋上摸摸,“你好好恢复一下情绪。”
下了车,张老师过来说:“你们在干嘛呀?小林脑袋还疼吗?要不要送她去医院?”
“她没事,在收拾东西了。”
“那就好!我拿到了最好的房间!”张老师捏着一张房卡,“大床房!有一张麻将桌,今晚约几个老师打两圈,你来不来?”
简越敷衍着说了句恭喜,恭维着说不会打牌。紧接着张老师又塞了一张房卡给简越,低声嘟哝:“我在赵铭那里抢的,这双人房不错,你们两个姑娘住着舒心些。”
这么好。
原谅你了张老师。
“谢谢,有心了。”
张老师:“客气什么,是我叫小林来的,劳烦你帮我把她照顾好。”
简越扬唇,“一定一定。”
张老师又偷偷说:“她好像哭啦?脑袋是撞疼了,你空了多给她揉揉。”
简越:“嗯,一定揉。”
*
林筝墨安眠药的后劲还没过,加上后脑勺磕疼,下车的时候还晕乎乎的。
听见简越和张老师在说话,什么揉来揉去的,简直是听不懂,奇奇怪怪。
“那我先去约麻将角儿。”张老师的心早就飞到幺鸡二条那里去了,哪儿还想得起对林筝墨的誓言,当初那句我带你玩就是屁话,她和麻将卿卿我我还差不多,“小林,这样,你和简主任先去房间放东西,我一会儿再找你!”
“诶?”林筝墨刚想问张老师能不能带上她,结果张老师头也不回大刺刺走了。
先前从车上下来的大部队,也都进去办理入住了。
停车场正在暴晒,阳光毒辣,睁不开眼。
林筝墨和简越肩并肩,连带着空气都变得微妙起来。林筝墨只觉得浑身不自在,连忙戴上墨镜,偷偷觑了简越一眼。
简越居然在看她!
没事,有墨镜,不会眼神交流。
所以,刚刚那个眼泪吻算什么?林筝墨承认自己没有明确拒绝,但也没有迎合,准确来说,她们只进行到一半就被打断了。她其实有被简越吓到,但惊吓只有一秒,余下的都是迷恋。
迷恋。
啊,要承认这个事实好难。
她觉得简越真的很温柔,嘴唇湿软,像一颗甜蜜的棉花糖,在奖励气呼呼的她。
林筝墨完全受不了这样的思绪,她简越到底是有什么魅力!
“我要走了。”林筝墨一言不合就开溜,长腿一迈,简越一把抓住她的小翅膀。
不许走。
逃避真是她的底色!今天非逮住她的毛不可!
“你去哪?”
鸵鸟冷漠:“我回房间。”
简越:“我们不是一起?”
鸵鸟嘴硬:“哦,我不想和你一起住。”
简越笑:“哦~这样啊,我不知道这个事。”
林筝墨微微凝目,假装有些愠怒:“明明可以不安排在一起。”
毕竟也只是假装,那幅我要生气给你看的模样反倒是有些可爱了。
在理。
策划人是简越,谁和谁睡也就是画个圈圈的事。
“你早说。”简越眼底噙着笑,目光暗含情愫:“房卡分完了,现在暂时也修改不了。”又好声好气哄着林筝墨:“这外面好晒,不然我们进去再说吧?”
进去再说吧。
把小鸵鸟先套进麻布口袋,捆紧,再说。
林筝墨也觉得晒,“放完行李我马上就要去找张老师。”
“好的。”
简越拉过行李箱,让林筝墨走前面。
一前一后,亦步亦趋。
大厅的旋转门缓慢转动着,林筝墨步入玻璃玄道,缓缓走进大堂。
简越低头,看着手里的双人床卡片
共。
眠。
夜。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
简越所安排的这家酒店非常中规中矩,毕竟供学校团建所用,搞得花里胡哨不合适。
要求是:规矩、大方、设施完善。
房卡滴的那一声,映入眼帘的是两张崭新洁白的床,宽绰的阳台,整洁的玄关,第一印象是比较舒适的,又要比那种古老商务房好多了。
林筝墨率先进入,简越慢慢跟进去,房门阖上那瞬间,顺手落了锁。
咔哒——
林筝墨听到这一声,心脏忽然拉了弦,转过身看简越,“你锁门干嘛?”
“我的习惯。”简越把行李箱放下,慢条斯理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又望向林筝墨:“你带睡衣了吗?”
“带了。”林筝墨回答完这句,又觉得很奇怪。简越问这个干嘛?带了,然后呢?穿给你看?
“给你看我的睡衣。”简越从行李箱里拎出一件睡裙。
准确来说,是一条睡裙,裙摆坠坠的,款式比较复杂,拉丝似的,这里一缕,那里一缕,性感撩人,实在想象不出上身是什么效果。
效果
林筝墨忽然想起简越以前在网络上给她发过的照片。
别看老简老干部。
勾引起人有两套。
远离老干部。
会放大招。
“哦!”林筝墨加重了“哦”的语气,“哦”得可一点都不平淡,又刻意寡淡了些:“哦。”
“好看吗?”
“不知道。”林筝墨低下头,耳朵烫得厉害,把包放下,拉开拉链,胡乱翻找起来。纸巾眼镜盒,该摸的都摸一遍,总之要假装自己很忙。
“你怎么话这么少?”简越故意逗她:“还是说你不想和我说话。”
林筝墨:“”
我和你说什么?说你睡衣其实好看?晚上穿给我看?就像网上发照片那样?我林筝墨是正经人!更何况!你现在还不是我女朋友呢!
简越见她不说话,硬着头皮找话说:“头还疼不疼?”
林筝墨:“不疼了。”
简越:“哦~那刚刚擦眼泪的方法是要奏效些。”
林筝墨被她挑起神经,“下次我要生气了。”
“那下次我不亲这里。”简越望向她,秀气的眉峰微微上扬,带着一种明知故问的挑逗。
林筝墨迅速转过身去,完全不想再搭理简越。
听见简越轻轻笑了声,那笑声顶好听,有一点点抓耳。其实两个人共处一室,并没有想象中的局促感,反而因为这道门,更松弛些。人和人之间就是有种气场,尤其这个人还是她爱得要死的,未过门的,前·女朋友。
微信消息打破两人的气氛。
“啊呀。”简越拿着手机说:“张老师说她开始打麻将了,晚上来找你,下午就让我带你玩。”
林筝墨早就预料到张老师不靠谱,也没期待过,却是要拒绝的:“我自己玩。”
简越却不顺着她的话讲,“可是我有安排诶,觉得你会喜欢。”
“我都说不去了。”林筝墨自己都觉得很没底气。
好奇心被勾起来。
我喜欢的?
是什么?
“林老师~”简越声音悠悠扬扬钻进林筝墨的耳朵里,明明声线不是很软,却听出几分服软的意味,她在恳求林筝墨。
林筝墨只觉得耳朵好痒。老简的声音倾向于安定剂,让人稳定舒心。
“林老师~”简越又叫她一遍。
“干嘛。”林筝墨缴械投降。
“一起吧。”简越相当诚恳:“有一部分是为你准备的。”
就算是特意为我准备的,我也不会去呢,但话又说回来,俗话说得好,话又说回来!
林筝墨不语,沉默代表默认,半只脚已经下台阶。
“去吗?”
好看的唇抿成一条线,吞吐道:“随便。”——
作者有话说:好了今天又是晚下班的一天。
最近都很忙,起因是我的店员突然辞职,要去什么说走就走的旅行,导致我每天都要去锤柠檬!
我现在的状态就是:我有很多很多灵感,我想写一万字!但是我没有时间!!!
掐指一算,我已经欠了大家三章加更了。
加不了,太忙了,人都要累晕。
过些日子给大人们一一补上[彩虹屁]
一定会补[彩虹屁]
退下了[彩虹屁]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介不介意接个吻?
第三十六章
天气预报显示, 今日气温29℃~34℃,适合户外运动。
简越在群里随便问了几句,想知道老师们的去处,结果才这会儿功夫, 麻将已经坐上四桌了。
据她观察, 年长一些的老师, 确实更喜欢打麻将,要等他们输得心服口服, 才有心情去欣赏美景。
所以现在是和林筝墨相处绝好的时机。
遮阳伞、防晒霜、驱蚊液、湿纸巾……简越化身百宝箱, 东西一件一件往背包里装。
“你带这么多?”
“不多不多~”简越装完自己的,又把林筝墨背包拉链拉开,将里面的东西抖落出来, 只留了一包最轻的纸巾,再合上干瘪瘪的书包,拍拍:“你就背这些好了。”
小鸵鸟不需要负重前行, 小鸵鸟只需要游山玩水。
简越就是这样的人,对自己喜欢的人, 体贴入微, 林筝墨绝对有这个特权。
林筝墨心里过意不去, 觉得自己至少要分担一点。
“你不用背。”简越先斩后奏:“走啦~”
“去哪?”这时林筝墨还稀里糊涂。
“去爬山。”
“啊,我不行。”
“没关系, 走不动了我背你。”简越长手一拉, 拉着林筝墨的手臂, “走~”
她就是有这种煽动力,一句话两句话,就能把林筝墨骗着去。准确来说,不叫“骗”, 叫心甘情愿。
走出房间,走廊上人很少,没见到什么熟人。下楼的时候碰到赵铭,他同几个老师拿着泳衣,说要去游几圈。
问简越和林筝墨去做什么。
“看看花,看看草。”
“哪里看?”
“就马路边。”
众人大失所望,没有要同行的意思。
简越还客套问他们去不去,自然是婉拒了。
两人快步出了大厅,只见简越从背包里摸出一把钥匙,biubiu两声,停车场的轿车应声解锁。
林筝墨:“哪里来的车?”
简越笑,“提前就租好的,早就有安排有计划。”
林筝墨不语,在想,我也在计划内吗?你早就想好了吗?还是说,我只是顺带捎上的?
那是一辆普通的白色大众,简越打开后座的门,把背包放上去,暗示林筝墨不许坐后面的意思。
结果林筝墨把背包推了推,差点就要坐上去了。
“坐副驾。”
“不。”
“后面不干净。”简越实话实说:“副驾驶我让人提前擦了,这后座应该没擦吧,上一个租车的人是谁我们也不知道,万一很脏。”
戳到林筝墨的洁癖点上了,似乎也只能坐副驾的门。
简越绕到驾驶位,迅速启动,引擎嗡嗡作响,直到车轱辘开出去好长一截,林筝墨才反应过来:她怎么就上了这条贼船了?
她怎么,就坐在这里了呢?
这种感觉可不像是吃了一粒安眠药,而是喝了一碗迷魂汤,她的心,她的魂,都被对方吊着勾着走了,稀里糊涂就坐在这里。
回忆起来。
一切都进行得非常诡异,先是莫名其妙的安眠药事件,到睁开眼发现睡在简越怀里,其实事情到这一步都能遏止。
失控点是——简越吻她那一下,吻到她头晕目眩,现在回想起来还心颤颤的。
她没问为什么,简越居然也没解释。
她坐上她的贼车,望着窗外快速倒退的风景,她甚至不知道要去哪里,只有“爬山”两个字,只是如此模糊的概念,却也不可抵抗地跟着过来了。
林筝墨心想:我应该是个蠢货吧,我明明该拒绝她的。
“在想什么呢?”简越忽然开口。
“什么都没想。”
“在想怎么就坐在这辆车上了?”简越倒是大大方方揭穿她。
“所以我为什么在这辆车上?”林筝墨小心翼翼询问着。
她们之间有一层已经被捅破的窗户纸,但那张纸还在,还没被彻底撕碎,或许糊弄糊弄,还可以假装没有发生过,但这是不可能的,有些话总是要放到台面上来讲。
“嗯”简越若有所思:“因为我约你爬山?所以你现在坐在这里?”
“所以你为什么约我爬山?”
“所以我为什么不能约你爬山?”
两人在打哑谜,打太极,推推拉拉,几招过手。
林筝墨败阵下来:“我觉得我们现在的关系不合适。”
简越只是开车,缄默不言,日光透射玻璃,折射在琥珀色的瞳仁里。窗外是弯弯折折的石子马路,颤颤抖抖晃荡着两人的心情,那种都不说话的感觉,有点像还未拧盖儿的可乐,说起可乐,想起不欢而散的那个夜晚。
那天晚上,到现在,始终是没有把话说明白的。
比如,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未来是什么关系,拉黑等同于分手吗,你真的舍得我吗。
两位火影忍者只字未提。
“好,那聊聊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简越看似平静在开车,心情汹涌似海,“你拉黑我,我可以理解。”未等林筝墨下一句,她又说:“不过,如果我们的关系就止步于此,那我不能接受。”
“你能不能接受是你的事,我怎样选择是我的事。”林筝墨说:“我也有想过,我不喜欢这种感觉。”
简越握方向盘握紧了些,她忽然想踩刹车,预料到林筝墨要展现本色了。
果不其然,林筝墨低头,声音小而寡淡,淡然里又裹着悲伤:“我没有习惯你的身份,以及我们的关系,我知道是在和你谈恋爱的时候,很难接受,一直到现在,也是那样的情绪。”
她说完这段话,又觉得有一些词不达意。
她不是不能接受简越,而是不能接受自己。
那是一种煎熬又拉扯的情愫,很难精准表意。
要和简越谈恋爱,就要打破她的好多定律:她只想工作和生活分开,当一个社会无视的隐形人,她要找一个和她完全没有关联的,可以被她藏起来的爱人,即使这一点并不公平。
而简越是耀眼的、热烈的、勇敢又大方的人。林筝墨觉得,对比起来,自己就是阴沟里的老鼠,是脆弱的、胆小的、更容易随波逐流的。
现在她们互相喜欢,可激情退却后,她给不到简越想到的,结局一定悲凉。
“我觉得没有结果就还是不要开始了。”林筝墨继续说。
简越忽然踩了刹车,汽车制停在路边,烈日熏蒸,忽然晒得眼睛很不舒服。
“为什么会这样觉得?”简越审慎地看着林筝墨:“还没有开始,就已经想到结束。”
“我就是这样胆小的人。”林筝墨全程不与简越对视,先前她只是低着头,说完这句,忽然偏过头去看窗外,更加逃避了。
又想落泪,泪光噙在眼眶里头,暗暗潮润。她觉得自己很讨厌,很扫兴。可她没有办法不去陈述自己的顾虑。她一想到有朝一日可能会让简越失望,索性就不要开始,她是认真的。
发动机还在突突突地响,简越拔掉钥匙,看样子不打算继续开,引擎的声音消失了,她们之间的沉默就异常明显。
“你看着我,我有话和你说。”
林筝墨保持看窗外的姿势,纹丝不动。
简越伸手去碰她的肩膀,指尖触碰过去,感受到林筝墨轻微抖动了一下,而后,又似乎在努力克制住这种情绪。
“你听我说。”简越试图让林筝墨面对她,但林筝墨不愿意,她便没有强迫她,自顾自说:“你说你是一个很胆小的人,可我没有要求你勇敢啊。”
早就知道你是一个容易退却的人,我没想过改变你,改变你的生活。
“你的那些顾虑,我全都知道,我不会强迫你的。”这是简越对林筝墨说的第二句话。
“只是我们连开始的机会都没有。”
林筝墨眼泪簌簌,视线里是一片模糊的光景,玻璃生花。
“我可以接受,接受你不勇敢,不出柜,当一个隐形人,我可以,退一万步讲,你要我当你地下情人我也愿意。”
“简越,你不要……”林筝墨小声抽泣:“你不要说这样的话。”
没必要这么卑微,也没必要宽容到这种地步,显得她更自私,更卑劣了。
“我们好好商量好不好?我想和你继续继续下去,你不要这样子,这样子说狠话,故意把我推开。”简越忽然也有点哽咽,再次去触碰她,轻轻掰她的肩膀,这次林筝墨没有再抵抗。
简越解开自己的安全带,主动朝林筝墨靠去,不管林筝墨愿不愿意,伸出手去拥抱她。
林筝墨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人,她往后退一步,对方追她一万步。她都以为说那些狠话,简越要放弃她了,可为什么这份礼物还是送到了面前。
胆小鬼也有春天。
拥抱来临的时候,林筝墨只觉得悸动侵袭了她的皮肤,身体好像迅速做了反应,像紧绷了很久很久,很久的弦,蹦的一声被对方剪断了。她的伪装、犹豫、踟蹰和胆小,好像也因为这个拥抱揭开了面纱。
无法再假装,她当然知道简越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她也不想和她分开。
简越的胳膊很细,很柔软,拥抱的时候,掌心贴在后面,缓慢地、充满爱意地抚摸着林筝墨的肩膀。
林筝墨下巴埋在简越的肩膀上,嗅到简越头发的香味,那么安心,阖上眼,迷恋地攫取这个瞬间。
“我觉得我很讨厌。”林筝墨吸吸鼻子,可怜巴巴地说:“爱说狠话,敏感又容易生气,还需要人哄。”
哦,太好了,她终于说话了,说这种软绵绵的,像情侣之间的话。
简越情绪回了温,心头烫热,“啊,一点都不觉得讨厌啊,哄一哄怎么啦。”
一点都觉得不讨厌。
要怎么表达,觉得你很可爱,很喜欢,爱你爱得要死,你如果真的丢下我,才是讨厌。语言相当匮乏,如何表达成为世纪难题,不足我心底热烈的万分之一。
“林筝墨”
“干嘛?”这时林筝墨还沉浸在悲伤小情绪中。
“介不介意接个吻?”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我和越越谈恋爱的时候……
第三十七章
“介不介意接个吻?”
这当然不是一个疑问句, 简越还没蠢到接吻需要前情提要。说出这句话只是下意识的,开口之后连自己也觉得大胆。
林筝墨的心没有节律地快速跳动着,似乎被这样大胆的语言冲击到。
简越不林筝墨回答,忽然去吻她的耳尖。
温热拂面而来, 柔软的嘴唇含着林筝墨的耳朵, 带来小范围颤动, 林筝墨的眼神逐渐迷离。
我没有答应你呀。
你为什么在亲我。
可是好热……
简越的嘴唇总是很软,稀碎而温柔, 像是一片软绵绵的海, 只碰一下,就快沉溺进去了。舌尖触碰着耳朵,在耳尖缭绕, 呼吸的时候,热气钻进林筝墨的耳朵里,又湿又热。
林筝墨浑身被抽离了力气, 双手抓着简越的手臂,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你可以搂着我。”简越在她耳边引导她:“搂着我的脖子。”
林筝墨紧张到鬓角渗出冷汗, 稀里糊涂照做, 双臂攀上简越的肩膀, 将浑身的力气都托付给对方。
逐渐升温,悸动像爬山虎遍布整个身体。
简越内心狂喜, 林筝墨在配合她。那个吻又从耳朵游离到脸颊, 一片火似的向林筝墨袭去, 林筝墨忽然有些情不自禁,她情不自禁发出一点点鼻音,然后又被自己的声音吓到,可身体的反应是真实的, 简越只需要亲吻她的脸颊,她就可以溃不成军。
温暖的阳光照耀着林筝墨的脸颊,瓷白的皮肤染上一点粉晕,她闭着眼,睫毛轻轻颤动着。白净的侧脸和下颌非常诱人,那克制又忍不住迎合的模样实在令人喟叹,简越只瞥了一眼,觉得自己瞬间被勾l引到了。
怎么可以这么漂亮,这么可爱,这么美味。
吃掉!
她捧起林筝墨的脸颊,几乎就要吻过去了。
“哔——”车身后响起喇叭声,一辆货车不合时宜地出现,这条路窄,车子没法错道,大喇叭震耳欲聋,吓得肩膀抖一抖。
简越懊恼至极,张老师派来的间l谍?
两人的情致再次被打断,林筝墨睁开眼,目光里的迷濛还未散去,别了一下耳边的发,迅速退开,羞涩藏在头发丝里,将车窗打开,透了口气。
哇。
好险。
“哔——”身后又哔了声。
“后面让你挪车。”林筝墨说。
“嗯,知道。”简越眉峰紧蹙,少有地很懊恼,车钥匙咔哒掰了一下,不情不愿踩下油门,难得抱怨:“大白天的开什么车?”
林筝墨嘴角有不易察觉的弧度,觉得她蛮好笑的,“马路就是用来开车的啊。”
才不是给你接吻的。
“他就不能晚一点——”简越很委屈,有种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无力感,“就不能晚一点哔。”
哪怕两秒钟,三秒钟,她们就可以……
“你先把车开前面去。”林筝墨尽量保持平静,假装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等会儿他又要摁喇叭了。”
简越只好把车往前开,到野草坪停下,让货车司机先过。那司机也是好笑,路过的时候又哔了一下,以声抗议。
“后面应该没车了吧?”简越突然发问,暗戳戳地询问林筝墨的意见,比如要不要把先前没做完的事情再做一遍。
“啊——”林筝墨假装听不懂,侧目看简越,才发现简越的耳朵也红了,刚刚那一下,两个人都够呛,“先走吧,今天不是出来玩的吗?”
“可是——”
林筝墨打断她:“走吧。”
氛围没了,再继续也没意义,简越不拘于此,重新发动引擎,这次心无杂念,直直往前开。
今天天气不错,很适合出游。林筝墨坐在副驾,心情逐渐晴朗起来,两人交流不多,却默契地都在内心复盘。
简越在想:先前亲她,她好像没有推开我诶,吻哪里不是吻呢,亲眼睛也是亲亲呀,重要的是态度,只要不抗拒就好,我还有机会吧,我还有机会吧,我还有机会吧?重要的事说三遍。
林筝墨也在想:我刚刚话说成那样,她还有心情哄我,她对我怎么那么有耐心,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矫情,她居然可以包容到这种地步,呜呜呜呜……我真是太差劲了!
各自在心里开火车。
“那个——”
“其实——”
忽然异口同声。
“你先说。”
“你先说。”
异口同声*2.
简越润润嗓:“那我先说吧。”
林筝墨:“好。”
简越非常隐晦:“所以你还好吗?”
林筝墨也很难描述自己的心情,百分之六十的开心,百分之四十的犹豫。她不排斥和简越有亲密接触,凭心而论,她喜欢简越靠近她,但冲动背后还是要考虑现实,她不能保证自己已经完全准备好了。
回答得相当保守:“还好。”
“好,那你要不要重新考虑一下我们的关系?”
林筝墨没急着回应,而是沉默片刻,才说:“我会考虑的。”
简越竟然成熟到不再追问,只是说:“那有答案了告诉我。”
“好。”林筝墨靠在半边窗,“我睡一会儿。”
“睡吧,到了叫你。”简越把空调调至合适的温度,贴心地把遮光板放下来,好让林筝墨不晒到太阳。
林筝墨假装没看到,阖上眼,心情却暖哄哄的。
路途崎岖,这一觉却睡得异常的香,途中林筝墨还做了个梦,一个极其涩情的梦,梦见她们还坐在这辆车上,把刚刚那件事延续。梦里,简越在亲她的脸,只是不局限于脸颊,是真的触碰到嘴唇,脖子,锁骨还有别的地方。
梦里,她跨坐在简越腿上,脑袋埋在简越怀里,感受着简越带来的热烈。但那种感觉很空很空……没有太大实感。
*
很热吗?
简越到达目的地后开始观察林筝墨。
洁白无瑕的一张脸,皮肤干净得闪光。只是皮肤有点过于红润了。
为什么连睡觉脸也这么红?空调开着,今天也不是很热,她在做什么梦吗?
简越小幅度戳了戳林筝墨的肩膀,“醒醒。”
林筝墨还在梦里拉丝,推推拉拉,缠缠绵绵,这么一戳,迷迷糊糊睁开眼来,眼神迷濛。
简越的五官和梦境重合,林筝墨眼底荡漾着一丝惊慌。
“你做什么梦了?”
“唔。”林筝墨揉揉眼,挺直腰来,“没有。”她甚至喉咙滑动了一下,“到了?”
“到了一会儿了。”简越低声笑:“看你睡得香,就没打扰你。”
“哦。”林筝墨满脑子都是香艳画面,一时半会儿没法直视简越,罪恶,罪恶,“这是哪?”
“一家咖啡店,带你见见我的朋友。”简越开门下车,绕半圈,把林筝墨也接出来。
“不爬山吗?”林筝墨真以为爬山呢。
简越笑:“车子帮我们爬了,明天还有安排,怕你累,今天就不爬山了,歇歇再说。”
两人下车,这是一家朴素的咖啡店,生意冷清,招牌是一块木质竖形牌匾,上面潦草写下几款咖啡,字迹有些斑驳了,但店主明显不介意。
简越领着林筝墨进去,与她介绍:“以前在福利院一起长大的姐妹,叫李冉。有一阵子没和她见面了,说来看看。她毕业之后当过社畜,房地产高峰期干了几票大的,累死累活确实挣了一笔,估计是接触太多人了,反而患了社交恐惧症,现在跑山里躲着,佛得不行。”
“她一个人吗?”
简越摇头,“她平常是一个人,但今天好像有别人,我没问。”
两人已进门,院子方方正正,店主很有雅致,栽花种草,准确来说,这是个大花园,有葡萄藤、栀子、绣球还有一些海棠类的植物。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植物的气味,视觉和嗅觉都得到了满足。
“冉姐——”简越朝屋子里喊了些。
脚步循声而来,那人踏过门槛的木台阶,笑道:“等你一会儿了啊!”
李冉是相貌很素的那一类人,说她以前是房产销冠,乍一看确实沾不上边。人一身蓝布衣裳,是扎染的那种布,不化妆,不染发,柔亮的黑发唰唰落在肩头,朴朴素素,有种返璞归真的美,和大城市那些花花绿绿真没什么关系。
“介绍一下,这是我朋友,林筝墨。”简越一只手搭在林筝墨肩膀上,姿态亲昵,看起来可不太像朋友。
林筝墨斯斯文文点头,“你好,我叫林筝墨。”
“你好你好!”李冉往屋里看了眼,又转过脑袋,很快正色道:“越越提前招呼过了,我都准备好了,快进来坐!”
简越是说要带个朋友,但没说是这种朋友!李冉心想,今天怕是做错事了。
屋内传来歌声,有人在哼歌,听音色,是个女孩儿。哼的是一首耳熟能详的英文歌,California dreaming,声线清越,还挺好听。
“California dreaming~on such a winters day~”
“大热天呢,怎么就winters day了?”李冉走在前,领着简越和林筝墨进去,“晓晓,看看谁来了?”
张晓身形纤瘦坐在民族风格的圆垫子上,还沉浸在自己美妙的歌声里,闻言转身,先是看到简越,而后是林筝墨,看到林筝墨的惊讶大于简越,尖声道:“林筝墨!!!!”
林筝墨也吓一跳,多年不见,张晓相貌更加张扬了,灰白长发,耳钉,唇钉,发型飘逸又潮流,但潮得过头了,会得风湿那种。
简越没想到李冉的客人居然是张晓,更没想到张晓居然认识林筝墨,世界真小!
“简越越!”张晓这才和她招呼,又半气半笑地说:“好啊林筝墨,你不回我微信消息,在这儿游山玩水呢!”
林筝墨也没想到千里迢迢偶遇老熟人,她确实没回复张晓消息,因为忘了。
“微信消息?”简越看看张晓,又看看林筝墨,“你们还加了微信?”
张晓站起来,赤脚踩在地板上,嘎吱嘎吱朝她们过来,“怎么,就准你们认识,不准我们认识啊?”她性格外向,是个爽快人,拥有着常人无法理解的艺术家的脑回路,比如见面就立马拥抱这件事,还来了个贴面吻,在国外学的那一套。
吧唧。
她在林筝墨脸上吻了一下。
林筝墨被亲得莫名其妙,她知道是一种象征性的礼貌,但一点都不适应这种热情。还没回过神来,发现简越也被抱了,但张晓没亲简越,而是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和简越打了个招呼。
李冉手足无措地站在旁边,笑意略微僵硬了些:“好了好了,都来喝茶吧。”
简越拿出湿纸巾,偷偷给林筝墨擦了下脸。
讨厌!
冉姐招呼着大家坐下,一张小木桌,黑色的瓷瓦罐,里面煮的是荔枝茶,她总喜欢煮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简越和林筝墨坐一边,张晓随其后,坐在简越对面。
席间,张晓和简越对视一眼,两人同时挪开目光,有些诡异的生疏,又有种诡异的熟悉。
冉姐问张晓:“所以你认识小林啊。”
“那肯定的啊,咱们小时候门对门的邻居!就我很早以前就说过,我小时候爱玩泥巴,她就是和稀泥那个!!”
林筝墨有些尴尬,又觉得不回复又不礼貌,不自在道:“对,小时候关系好。”——但长大后没联系也是真的,这也是她忘记回复张晓消息的原因,她不觉得她和张晓的交情,是可以出来吃饭的地步。
简越沉默。
在这里遇到张晓是她没想到的。
张晓认识林筝墨那就更意想不到了。
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呃——
张晓是什么性格的人,简越不能再了解了。
“对了,筝墨,前几天约你吃饭呢,你都不理我。”
“不好意思,我最近工作太忙了,有时候信息一下子就岔开,忘记回复。”
“哎呀也无所谓!”张晓一幅无谓的模样:“约你吃饭就是随便聊聊,你也知道,我妈和你妈都说过我的事了。”
林筝墨擅长装傻,能少说一句,她一定不说。
“没有。”
“喔,阿姨没告诉你吗?莫不是怕我带坏你吧。”张晓嗤笑:“其实这么些年,也算是装够了,不想装了,这年头性取向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我妈妈只说你妈妈身体不太好。”林筝墨比较关心这个,“所以她还好吗?”
“她要是真的病,我还能在这里唱歌吗?”
有时候家长也会演戏,知道孩子的软肋是什么,见过以死相逼的,结果比谁都惜命。也见过装病的,无非是想达到自己的目的。
“她就希望我听话,找个体制内的工作,就像越越。”张晓忽然提起简越,嗟叹道:“但其实越越隐瞒这么些年,过得也不快乐嘛。”
简越表情微僵,实话说,不想和张晓讨论这些话题。她今天带林筝墨过来是喝茶聊天的,愉悦心情,这种夹带着个人隐私的话题,不合适,而且有点沉重了。
张晓却闷得慌,不吐不快:
“我记得当初我和越越谈恋爱的时候,躲着避着能理解。”张晓不明真相:“毕竟是学生时代嘛,什么也不懂,谈来玩玩。”
一些生猛的消息就这样毫无征兆地钻进林筝墨的耳朵里,她嘴唇忽然抿了一下,直勾勾看着张晓,手指扣进掌心里,指甲泛白。
她没听错吧?张晓和简越谈过恋爱?
再去看简越,发现简越脸色果然很难看明显觉得张晓多嘴。
张晓却没发现端倪,在她的概念里,林筝墨是直女,和简越不可能擦出火花,自然而然以为两人是朋友。
李冉心思就要缜密得多了,发现情况不妙,赶忙出来打圆场:“去去去,你们俩谈什么恋爱,早知道你今天嘴这么贫,就不叫你来!小嘴都没亲一个的,陈年老玩笑挖出来说呢,那叫什么恋爱,小孩子过家家。”
张晓乐不可支,点头:“是了是了,我们以前是友谊以上,恋人未满~现在是24K纯友谊~”
简越脸色紧绷,关于她和张晓,一句两句说不清,她不喜欢她,谈过恋爱纯属意外,真是意外,没有实质上的肢体接触,没爱过,等同于没谈。
“怎么一来就说那些事情?换个话题?”简越直截了当。
“行,筝墨呢?好多年没看到你了,也不知道你最近怎么样呢。”张晓似乎对林筝墨的近况很感兴趣。
林筝墨满脑子却是简越谈恋爱这件事。
她觉得简越优秀,谈过恋爱是情理之中的事,可是,南城真的那么小吗?她儿时的朋友都和简越谈过恋爱,简越未报上名的女朋友不会有千千万万个吧?
林筝墨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可现在这些东西占据了她的脑袋。
“我的生活很单一,没什么好说的。”林筝墨完全不看简越,只是凝视着张晓,醋劲劲的:“说说你们吧,说说你和简越的恋爱史,应该挺好玩的?”
一旁的简越倒吸一口凉气:“”
冲我来的是吧?——
作者有话说:温馨提示:虽然现在还没亲到嘴,但是快了。真正接吻是在一个比较特别的地方,现在可以开始竞猜了[彩虹屁]答对有奖!!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爱我还是她
第三十八章
简越确实和张晓谈过恋爱, 但那真的是一个老掉牙牙牙牙的故事。简越把那一次事故归因于:嘴贱。
该是十几年前?那时候简越还在上高中。
简越成绩一直相当好,年级上另一个男生一直在和她暗中较劲,两人要抢第一名,常常分数差距不超过3到4分而已。
简越生性要强, 要做就要做到最好, 学神疯狂起来是绝对发狂, 但压力也大。加上妈妈简桑从不向她提要求,但也正是这种宽容, 让简越对自己反而更加严格起来, 在这种高强度竞争下——简越崩溃了。
她的崩溃不是大吼大叫,是脑袋机能下意识的反抗,她想做点疯狂的事情, 学习以外的事情。
那时她和李冉玩得好,李冉又和张晓玩得好,一来二去的, 简越便认识了张晓。
那个年代,性取向是非常严肃的事情, 但张晓年纪轻轻就已经崭露头角, 她非常张扬, 谁都不怕,什么都接触过, 思想又前卫又潮流, 确实不适合读书, 但搞艺术绝对能行。
张晓是知道简越性取向的第一人。
那是一个晚霞热烈的下午,两人肩并肩坐在学校实验室的楼梯上,简越说想做点学习以外疯狂的事,张晓看着她, 忽然问了句:“不然我们谈恋爱吧?谈恋爱可好玩了。”
“好。”简越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说出“好”的那个瞬间,简越觉得自己完成了一件事情,她的叛逆就这么简单,压力也释放得如此自然。早就把那个“好”字抛在脑后,转身跑去学习了。
张晓信以为真,正儿八经以女朋友的身份陪伴过她一阵子,但简越明显没投入。
俩人基本没太多共同话题,张晓觉得简越这人太无趣,一点情调都没有,你要和她亲嘴吧,她说她历史试卷还没写完,写完再亲,然后一写就是一整天,你问她能不能亲了?她说还有地理没写,写完再亲。
《下次一定》,简越玩转得很高级。
后来简越忙着学习,索性直接不与张晓见面,这种无情的婉拒确实伤了张晓的心。
张晓不想在简越身上浪费时间,很快退位,变成了普通朋友,关系一般的朋友。
“我和她的恋爱史啊?”张晓情不自禁尬笑起来:“确实挺屎的。”
简越为自己挽回一点形象:“四舍五入等于没有谈过。”
张晓故作伤心姿态:“越越你说话还是这么伤人!”
简越也不客气起来:“那下次可以把我从你女朋友列表里剔除了吗?”
张晓:“当过我女朋友很丢人吗?别看我现在灰头土脸的,在国外别人拿着我的签名,是可以卖钱的!!”
“是我配不上你,不敢当,就不献丑了。”简越摆摆手,假意的恭维很明显,讥诮是真相。
听起来她俩在开玩笑。
林筝墨却觉得不能信服,她的好奇心已经被勾起来,没被她们的玩笑话一笔带过。
真的吗?
你和张晓等于没谈过。
那什么是谈过?
“然后呢?”林筝墨忽然望向简越,在捕捉到对方唇角笑意那瞬间,一句话戳过去:“简主任,你应该谈过很多次恋爱吧?”
简越忽然被冰冻了。
笑容像是加了凝冰剂,怎么也笑不出来。她不傻,她知道“简主任”这么生疏的三个字意味着什么。林筝墨忽然叫她简主任,这很危险。
“她这么漂亮。”张晓又要口吐骚言:“自然是——”
“自然是要求很高,所以没怎么谈过恋爱。”李冉插话,在张晓手臂上碰了一下,“快尝尝荔枝茶,润嗓。”
简越将那两人的反应看在眼里,知道李冉在为她打哈哈。但她不想糊弄林筝墨,因为林筝墨不是傻子,她有自己的分辨力,简越不敢懈怠。
有些事是要坦白,早晚要说。
连忙一五一十交待出来:“除了张晓,我大学的时候确实谈过一次恋爱,一共两次,没有了。”
“好的。”林筝墨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觉得茶味微涩,这个答案比她想象中好,但也不好,不好究竟是为什么,可能是因为占有欲吧。
可现实是,简越如果没谈过恋爱,那恐怕是个笑话,很少有人像自己这样不谈恋爱吧?简越才是正常人。
林筝墨思绪飘忽,飘到好远好远的地方去,茶的热气钻进鼻子里,忽然耳边响起简越的声音:“她是我的大学老师,但她已经结婚了,我们没有联系了。”
“谈了多久?”
“一年。”
“噢。”林筝墨只觉得这个“噢”非常轻,轻到她不愿去客观直视它。所以,曾经有人出现在简越的生活里,并且是很长一段时间,很长一段时间都占据了重要位置。
大学老师。
禁忌恋爱需要一定的爱意基础才能冲破,绝对不是玩玩而已,简越能与对方一起,一定是爱过。
煮茶的声音渐渐稀微,开水与茶煎制的气泡在林筝墨耳朵里发酵,有种微妙的难过。
但又告诉自己不可以,谈恋爱不是犯罪。
“晚饭就在这里吃。”冉姐发出邀请:“给你们炖蘑菇。”
“要吃吗?”简越征求林筝墨的意见。
蘑菇。
毒蘑菇
死蘑菇。
大学老师蘑菇。
谈恋爱蘑菇。
林筝墨思绪飘忽,虚虚然回应着:“都可以。”
*
林筝墨并不开心,但没关系,在保持体面这件事上,她向来都是满分,没有人会察觉她的情绪。她有一种预感,关于大学老师的孢子已经进入她的身体里,恐怕是要长成一朵毒蘑菇。
晚餐之前,李冉拿出菜篮,里面有好多新鲜食材,说这些蘑菇是上午上山采的,避免发霉和不新鲜,所以一直透气保存着,青头菌和紫花菌居多,运气很好,还捡到一点鸡枞。李冉是素食主义者,所以今晚没有肉可以加餐。唯一的蛋白质是豆腐和青豆,说一并要煮进汤锅里。
蘸料酸酸辣辣,很具备一些地域特色。
“这是我去贵城的时候偷的蘸料配方,你们尝尝!”李冉又热情地为大家倒上酸梅汤,“今晚没肉,但蘑菇管够。”
其实菌菇汤相当美味,因为没有添加香料,只是用干净的水煮,所以食材本身的味道很浓郁,林筝墨还挺喜欢这种清淡口的。
简越很照顾她,问她吃不吃香菜,吃不吃折耳根,林筝墨说都可以,她不挑食,简越又给她夹蘑菇。
她每一次给林筝墨夹菜,都要自己先尝一遍,确定口感是好的,才会分享给林筝墨。
林筝墨低头吃饭,好几次觉得简越很贴心,差一点就触碰到幸福的边角料,可忽然又想起大学老师,情不自禁想着:简越也给对方这样夹过菜吧?简越这么贴心,是从那里养成的习惯吧?
一顿饭,甜里甜气,毒里毒气,情绪是失控的小火车,但其中的微妙只有林筝墨才懂。
饭后,大家坐在一起聊聊天,一直夜幕降临,才打算折返。
“不然今晚就住这里了?”李冉指了指客房:“都有准备的。”
“下次下次。”简越表示明天还有别的活动,该早点回去休息了。
张晓跑过来凑热闹:“明儿的活动也带上我呗。”
李冉:“人家同事聚会你凑什么热闹,南中的老师都在呢。”
张晓讪笑:“啊,得了,我还是早点洗洗睡吧。”
临走前,李冉专门送了林筝墨一些小礼物,是一个蓝色的扎染帆布包,以及一些小香包之类的,这些都是她手工做的,非常用心。
“谢谢冉姐。”
“不客气。”李冉拍拍林筝墨的肩膀:“下次再来,下次我们上山采蘑菇~”
林筝墨心底暖融融的,应下:“下次一定来。”
门外,简越已经把车开到门口,催促着林筝墨上车。黑黢黢的夜色下,大家相互告别,林筝墨三步一回头,最终拿着李冉送她的礼物上车了。
导航显示,回酒店要半小时。简越踩下油门,缓缓启程
山里的天要更黑一些,因为没有污染光,夜色下呈现出深黛色,山峦叠嶂,深深浅浅,带一点渐变。汽车随着盘山公路一直向下,车窗半开,外头的风呼啦啦地吹,吹起了林筝墨额前的碎发。
林筝墨一只手撑着脑袋,在发呆,她看着远光灯照在马路的栏杆上,左拐,右拐,右拐,左拐,蘑菇,毒蘑菇,大学老师。
思绪就是这么拐过来的,和没有规律的山路一样,不知道下一秒会开到哪里。
“怎么啦?”简越发现她异常沉默。
“嗯?”林筝墨声线寡淡,好像没有太大的交流欲望。
“你好像不想说话?”
“是。”
简越试探:“是不是我让你不开心了?”
“没有。”林筝墨承认自己口是心非,可除了这么回答,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但是我的感觉应该没有错。”简越直视前方,窗外月的光影落在她的脸上,眼眸的里失落一闪而过:“抱歉,今天确实是想带你认识冉姐的,没想到有不愉快的事情发生。”
林筝墨觉得简越完全没必要道歉,但心情确实像一个瘀堵的、填满泥沙的气球。
“没关系,冉姐人很好,张晓也挺幽默的。”
“那就是大学老师了。”简越一针见血。
林筝墨忽然偏过头去,凝视着黑夜的影影绰绰,但不语。她可以否认的,但不想。也许潜意识里,是想听简越说点什么。
简越自顾自说:
“我和她虽然谈过一年恋爱,但碍于很多事情,关系总是模模糊糊的。我确实爱过她,但其实那段关系没有未来。她是一个严肃又保守的人,有强烈的道德感和羞耻心,比起她的事业和家人,我简直不值一提。”简越陈述着那段过往:“其实那段时间很痛苦,有对自我的不认可,没感觉到开心,只有不断的,不断的自我怀疑。”
那位大学老师思想严苛,刻板又矛盾,对简越有很多要求。不可以在学校见面,见面只可以拥抱,连接吻也很少,床上之事更是不可提及,当然简越也没提过。到后来,所谓的精神层面恋爱,连接吻也没有了,变成了所谓的柏拉图。
那时候,简越是见不得光的存在,她像一个失落的小偷。
简越觉得那段感情只有自己在付出,对方好像并没有太走心。
她们之间唯一深度交流的,是专业知识,老师应该是欣赏她的,但不爱她。不然老师后来为什么会和前夫复婚?她其实不是同性恋。
林筝墨一字一句听着,听简越的过往,听她坦诚。那些害怕自己所爱之人被占有的情绪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心疼。
“那你喜欢她什么?”林筝墨问这个问题。
简越露出苦涩的笑意:“回想起来我也不知道。”
“她给过你什么?”
“精神上的鼓励?”简越非常坦诚:“和她交流是挺愉快的,其实后来发现,不适合做恋人。”
“哦”林筝墨觉得自己知道得够多了,感谢简越的坦诚。她想咽下那句话,但她没忍住,她真的没忍住:“可是你说,你爱过她。”
简越不得不承认:“和她谈恋爱期间,我确实有投入过。”
林筝墨好看的唇抿成一条线,想假装平静,内心却泛起波澜。看着车窗外逐渐倒退的风景,心里不是滋味。也许,她需要一个答案。
“那你对我是什么感情呢?”——
作者有话说:温馨提示:请记住林筝墨今天的反应[彩虹屁]以及她尽力保持平静的样子[彩虹屁]后面会考[彩虹屁]
温馨提示2:目前还没有人猜中在哪里接吻,那我就放心了[彩虹屁]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勾引林筝墨轻而易举~……
第三十九章
“那你对我是什么感情呢?”
林筝墨脱口而出的时候, 连自己也感到意外。
简越明显表情稍顿,似乎也没想到林筝墨会问这样的问题。
两段感情根本没有可比性,那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感觉,简越觉得, 前一段感情, 痛苦居多, 但林筝墨不是。她喜欢林筝墨是非常自然而然的事,虽然过程曲折, 但林筝墨给她更多的感觉是愉悦。
答案显而易见:
“想走到很长久的感情, 很喜欢。”——简越其实想说,我很爱你,但这样的话说出来, 总觉得有些黏腻了。
林筝墨却字字斟酌了。
好哇。
你对大学老师是爱过。
对我是很喜欢。
虽然我中文不是很好,但爱和喜欢的区别,我还是知道呢。
她忽视掉“想长久”这句, 聚焦于“喜欢”,心情忽然落了空, 沉浸在爱意中的人是这样, 你不爱我, 我渴望你爱我。你爱我,我渴望你更爱我。
连林筝墨也不例外。
“我明白了。”她阖上眼, 耷下眼皮, “有点困, 想睡一觉。”
语气平淡,听不出端倪。
“睡吧~到了我叫你。”
简越暂且没嗅出一点什么,直到车子开出去好一截,后背忽然爬上一层冷汗, 以林筝墨小鸵鸟的性格,应该又要胡思乱想了吧?
再侧目去看林筝墨,她双手抱胸的姿态,看样子已经睡着了
没有答案。
*
到酒店差不多九点左右,教师群一直在发消息,早就99+,简越大致查阅了一下,原来老师们正在泡温泉。
九点啦居然不睡觉吗!
“张老师问你去不去泡温泉。”简越把信息给林筝墨查阅。
鸵鸟直摇头,“不泡,我好困。”
“行~”简越收起手机,“上去洗洗睡吧。”
俩人慢悠悠上楼,对于林筝墨这样的低能量人群来说,游山玩水是消耗能量,是需要时间来恢复的。
而她恢复的方式就是——在床上躺着。
简越能量相对强一些,见林筝墨虚虚坐在沙发上。
“我帮你换鞋?”
“我自己来。”林筝墨直起腰板,奈何动作慢了一步,简越已经过来,蹲身在替她解鞋带了。
鞋带的结很快松开,简越掌着林筝墨的后脚跟,轻轻帮她把脚抬起来。
虽然只是一个抬脚的动作,但意味着太多。接触脚掌和亲吻眼睛是一个概念,暗含着一种私密,一种亲昵。
林筝墨有点受宠若惊,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脚,“我来吧。”
简越摁住她,“没事,别动,马上就脱了。”
她轻轻扒开鞋舌,缓慢地将运动鞋脱落出来,林筝墨穿着一双白色浅口小短袜子,在袜子侧边,有一只绣纹的可爱卡通小猫,这只猫咪,穿上鞋是看不到的。
脱掉运动鞋等于褪下面纱,显露出林筝墨的本色。
这双袜子和林老师的人设不太搭调,有点可爱过头了。
简越唇角噙着笑,拇指在小猫脑袋上揉了一下,“哇,你袜子好可爱。”
林筝墨脸颊泛起红晕,略微局促起来。
简越顺手又将她袜子脱了下来,林筝墨的脚很漂亮,脚背骨感,白皙干净,指甲被剪得整整齐齐,关节和关节之间泛着粉嫩的白。
简越放下一只,替她去脱另一只。
一次性拖鞋穿上了,在她脚上轻轻拍了拍,“换好了,去洗澡。”
林筝墨忽然就觉得她有点像简越的女儿
呃,妈妈真好!
那种感觉更倾向于害羞、还有一点点对温馨的不知所措,逃跑似乎是最佳选择,有种爱到深处无颜见江东母老的局促感。
“那我先洗!”林筝墨在行李箱胡乱拿出睡裙,迷糊道:“我很快的!”
鸵鸟钻进浴室,鸵鸟打开花洒,鸵鸟把玻璃窗涂上氤氲,鸵鸟在哗啦啦的淋浴下冲澡,水声哒啦哒啦,像一首富有节律的音乐。
简越坐在沙发上,静耳聆听,忽然对着空气傻笑。
好。
可。
爱。
*
浴室内。
温热的水线滑过雪白的身躯,墨发粘黏在后背,透明的水线勾勒出身体的弧度,双肩纤瘦,孱弱而美丽。雾气熏蒸,白雾缭绕在空气里,粉与白的极致点缀,一片白雪里开出两朵樱花,绚丽又撩人。
她却在发呆。
只是机械地站在水下,神情僵木,思绪飞到一万公里以外,林筝墨觉得自己中了蘑菇的毒,那种毒素注入她的身体里,是精神上的,暂且无法缓解的毒。
她把这种毒称之为:大学老师蘑菇毒素。
正式列入世界未解之谜:大学老师蘑菇毒素,不会死,不会产生幻觉,不用进医院,但会难过。
哦。
简越爱过她。
简越爱过她。
简越爱过她。
爱过?
爱?
撇点点撇点横钩横撇横撇捺?
她在脑袋里回溯了一遍这个字的笔画。
这么复杂的一个字就应该让人讨厌!
爱是一个多么危险的字,涉及到灵魂层面。它有疯狂、有炽热、有毒,简越的爱不可以是别人,只能是自己。
林筝墨的占有欲强烈到可怕,像雾气一样填充到整个浴室里。
可她不露声色,不声不响用浴巾擦干身体,仿佛先前那场情绪大地震没有发生过。
“洗完啦?”几乎是林筝墨踏出浴室门的下一秒,简越就开口说了这句话。
林筝墨穿着一件素白的,浅纱质地的睡裙,刚好到膝盖,露出细长白皙的小腿。刚洗完澡仙里仙气的,是了,林仙仙洗掉了一日的人生粉尘,到晚上重新做回神仙了。
简越擎着自己的下巴,一瞬不瞬直视那个方向,有种酒酣耳热的感觉。
想亲。
“你去洗吧。”林筝墨这时还一无所知。
“好。”简越直起身来,寻思着,今夜势必有一场战斗。
标题为:《小心翼翼从这张床挪到那张床,只为撕掉仙女的面纱,大战天宫三百六十回合》。
夸张了。
不如简称:撕面计划。
简越拿起自己的战袍,下午给林筝墨过目的那条睡裙。
不动声色留下一句:“我洗澡也很快的。”
简越到浴室的时候,并没有嗅到大学老师毒蘑菇毒素,只闻到高中英语老师留下的余芳,心神荡漾。
早就说过,简越是有计划、有安排的一个人。
让她放弃林筝墨是不可能的事,比如这件睡裙在一周前就已经购置好了,原计划是线下见面那天穿,没想到成为战损版,如今东山再起,势必要杀出一条血路来。
简越洗澡就花了四十分钟。
林筝墨玩手机都玩困了,简越居然还在吹头发。
无人知晓,造型师在卫生间摆弄一番,刻意把头发吹到一个自然又撩人的状态,衣服丝丝缕缕都精准到某种状态,以至于再定睛一看时,简越发现镜子里的自己好陌生。
未必然太有女人味了一些!和平日的老干部有什么关系!
简越不吝夸赞,暗中表扬自己:
你是天生勾l引女人的一把好手!林筝墨就算有八双翅膀也逃不过你的手掌心!
啪嗒——
她关掉浴室的灯,笼罩着一身水气走出来。
那时林筝墨玩手机玩得困恹,几乎下一秒就要睡着了。
简越一路走,一路关灯,玄关、走廊、大客厅、顶灯直到整个空间只剩一盏橘黄色的小夜灯,光线迷黯。
林筝墨迷迷糊糊往身旁一看,发现简越穿着那件裙子就站在她的面前。?!
墨发披肩,精致的五官在黯淡的光影下显得很有诱惑力,她的鼻梁挺直,红唇雪腮,多看一眼都会心动。这不是重点,两条细丝肩带,搭在纤细却有力的臂膀上,与平日禁欲的风格截然不同,浅v领口,平直锁骨以下的光景若隐若现,性感得过头了。
她若是不低头还要,偏偏要故意低下头给手机充电。
于是林筝墨正好瞥见那道光景。
浅浅一条沟壑,皮肤白得发光,恰到好处的饱满,一路烧到里面去,可里面又是怎样的光景,便不得而知了。
林筝墨第一次觉得,面料这么吝啬的睡裙,是应该再吝啬一些,她真的想扒掉她的皮,用上那个不合时宜的词:吃干抹净!
“还没睡呢?”简越假装一本正经道,把充好电的手机放在两张床的柜子上,“看你刚刚好像要睡着了,就把灯关了一些。”
“嗯。”林筝墨发出虚弱的鼻音,眼睛却没舍得眨一下。
睡觉么?
刚刚是挺困的。
瞌睡虫都飞上来了,现在兴奋妖精又跳出来喧嚣,我林某人是没救了。
“那睡觉吧?”简越在自己床边坐下,轻轻撩动头丝,拢了拢刚吹干的头发,刻意使用过的头发精油挥发到空气中。
闻得林筝墨一愣一愣的。
什么味道,好香。
她还在看简越。
简越坐在那张床上,背景是深蓝色的绸丝窗帘、一盏弧形弯折的灯、茶几上放着她们的包,简越拨弄头发的时候,细而洁白的手臂晃来晃去,晃来晃去。
那晃动的影子像是一种蘑菇的致幻效果。
高中政治老师毒蘑菇毒素,远远大于——大学老师毒蘑菇毒素。
毒素填充了整个空间,令林筝墨头晕目眩,口舌燥热。
她支起身来,“水呢,水在哪?”
“渴了吗?”简越停下手里的动作,心想我只是略施小计,“在那边,我给你拿。”
她起身去替林筝墨拿矿泉水,走到电视柜那边,转身时,后背一大片镂空,肩膀到腰的那部分又暴露在空气中。
林筝墨呼吸一滞。
有种老师逮着学生作弊,却拿不出证据的无力感
简越转身,把矿泉水递给她,“快喝吧。”
林筝墨拧开盖子,咕噜咕噜喝了大半瓶。
“慢点喝,不着急。”
“我渴。”
简越看了眼时间,十一点,“早点睡吧。”
林筝墨把盖子拧回去,顺手把水瓶放在床头柜上,整个人缩进被子里,把自己包裹起来,只露出一颗脑袋,眼神亮晶晶地看着简越。
她问她:“你多久睡?”
简越:“我擦个面霜就睡。”
林筝墨:“喔,好。”
简越:“你要看我擦?”
林筝墨下一秒就闭上了眼睛,像一个心虚的胆小鬼,若不是光线黯淡,还能捕捉到她脸颊的红晕。
听到瓶瓶罐罐的声音,难怪简越皮肤很好,护肤很是精细。林筝墨不敢再睁开眼,听觉却敏锐到不行,她到哪一步了,全靠脑补。
睡不着,根本睡不着。
“呲呲——”只听见简越喷了一点香水,又滑溜溜盖上了盖子。
林筝墨仔细嗅了嗅,却什么都没闻到。
不一会儿,那味道传过来了,随着简越的脚步声,啪嗒啪嗒,香味也飘到床边。
林筝墨只觉得一道影子压在眼皮上,简越应该是在看她。
哒——
简越关掉了最后一盏灯。
林筝墨在漆黑下终于睁开眼,恍惚中看到一点轮廓,是简越,她还站着。
“林筝墨,睡了吗?”
林筝墨的心脏快速跳动了一下,“没。”
简越说:“我刚买的香水,你要不要闻一闻?”
“我——”林筝墨抓紧了被褥,喉咙忽然烧起来,原来跳脱出屏幕之外的撩拨,更胜千倍万倍,那种快速的、强烈的感觉从心口席卷而来,如同一道漩涡将她旋转进去,她晕乎乎的:“我不知道。”
简越弯下腰来,墨发落在林筝墨的侧脸,轻轻扫动着,像是在心尖挠痒痒。
下一秒,简越把脖子贴在林筝墨的鼻尖上。
“怎么样?好闻吗?”——
作者有话说:简越:是不是又想喝水了?[彩虹屁]
林筝墨:是,但我想喝你的水[小丑]
更新奉上,今晚就不更了。
昨天连续锤了12小时柠檬真的来不动了
但明天我休息嘿嘿
明天我直接大更特更
本章评论区发红包,爱宝宝们,对不起昨天没更到!!
第40章 第四十章 昨天晚上就想吻你
四十章
“怎么样?好闻吗?”
简越皮肤贴过来的时候, 林筝墨先是觉得鼻尖温热,那种触觉温软而细腻,之后才闻到气味,脑袋嗡的一下, 神智虚浮, 只觉得墨蓝色的天花板也变得清莹, 有什么东西在心头发酵,轻飘飘。
好香。
简越的气味带着一点点冷, 让人想起冬天里的雪, 不甜不腻,和她本人很搭调。
“不说话,就是不好闻了。”简越往后退了些, 发丝轻轻扫过林筝墨的脸颊。
简越一离开,林筝墨只觉得内心的空缺像一个窟窿那么大。
“我没闻到。”她小声说,紧张到口干舌燥。
“那你要不要再闻闻?”简越说话的气息揾在林筝墨脸上, 湿热热的,像一把有毒的小钩子, 挑弄着林筝墨的神经。
“要。”
简越保持不动, 在黑暗里凝视着林筝墨, 引导她:“那你过来。”
送到嘴边的,一次不吃, 下次就要追着要了。她确实像逗小朋友一样逗林筝墨, 偏偏林筝墨还要上钩。
黑暗中, 简越抬起手,食指勾着手腕上的橡皮筋,娴熟地将自己的头发扎起来,扎成一个随性又撩人的丸子头。
她故意露出大片雪白肌肤, 就等着林筝墨来攫取。
小饵一抛,鱼儿上勾。
林筝墨的眼神变得贪婪,一双手从被窝里出来,手肘往后支撑,上半身往简越的方向靠近。
她贴近,嗅到简越的脖颈。
双眼微阖,克制又放肆地闻了一下。
香氛扑面而来,林筝墨难忍,情不自禁用鼻尖偷偷蹭简越的颈部,简越的皮肤像刚倒出来的牛奶,光润又丝滑,她的气味形成一种独特的费洛蒙,像一个巨型漩涡,迅速将林筝墨吸进去。
林筝墨简直是受不了了。
浑身发软,溽热熏蒸。
她迅速倒下去,整个人像一滩软烂的泥,脑袋陷在枕头里,无措道:“什么味道?”
“无花果。”
“甜。”她开始吝啬言语,以这样的方式掩饰自己的心虚,“我困了。”
“所以好闻吗?”
“不好闻。”林筝墨闭目养神。
呵呵。
简越心想,要不要揭穿她如此明显的谎言,又害怕那人吓得连夜奔走,恐怕最后要扑一地鸵鸟毛,只好以退为进。
俗话说:慢就是快!
“那晚安。”
“晚安。”
勾引林筝墨计划:50%.
成功但失败!
*
嘴硬的结果是——失眠。
林筝墨满脑子旖旎画面,大脑兴奋持续了两小时之久,一直到凌晨一点才沉沉睡去。
简越守株待兔的结果是——兔子她喵的睡着了!
两张床相距不过两米之远,居然都可以做到纹丝不动。
关于火影忍者的博弈还在继续。
到深夜,简越听到林筝墨均匀的呼吸声,开始失眠,一些焦灼的心理活动:她这么能忍吗?在床上翻来覆去多少次了?就没想过掀开被子过来睡?难道我会拒绝你吗!难道我会拒绝你吗!
再这么耗下去,暴雨也要停歇了。
顶级高手最强的技能是能伸能屈,既然你不过来睡的话,那我就
简越索性支起身来,掀开被子,双脚落在床边,脚趾钻进拖鞋里,一些早在脑袋里模拟过的丝滑动作,比如往前走两步,也就是左脚抬了右脚跟上的事。
夜色昏黑,她弯下腰,掀开林筝墨被子一角,心跳扑通扑通撞着胸腔,动作却不怯懦的,大女人就要敢做敢冲。
嘶溜~
溜~
滑~
成功降落!
她躺在林筝墨身旁,两人共用一张被子,简越面不改色地替自己掖好被子,稍一侧身,直接将林筝墨揽入怀中。
林筝墨迷迷糊糊“唔”了一声,简越轻轻拍她的肩膀。
哄她:“哦哦~没事了~乖乖睡觉吧。”
怀里的人不再有声响,恬静乖巧,反而睡得比刚才更熟了。
简越低声笑,在林筝墨眼角吻了一下,觉得不够,又吻了一下右边。
“晚安。”
*
林筝墨只觉得这一觉睡得相当的好,像是坠落棉花里,那些被阳光晒过的,温暖的,柔软的东西包裹着她,让她想起凛冬过去,春日将至,那种寒意驱散的感觉。
她在梦中吊着,半梦半醒,脸颊一偏,忽然贴在一条手臂上。
直冲天顶盖,触碰明显是另一个人类。
恐寒之意瞬间袭上心头,倏然睁开眼,昨夜在梦中游荡整夜的人就睡在旁边。
简越正熟睡,明明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墨发随意散落在枕边,就是那么别致。
林筝墨与她距离极近,她搂着林筝墨,一只手搭在林筝墨腰上,轻轻拥着,那么自然。
像恋爱中的情侣,这个怀抱对林筝墨来说意义非凡,
她没有被人这样抱过,以这种姿态,这种距离。
没记错的话,昨夜和简越什么都没发生过不是吗?她吊着困意等待了三个小时,简越纹丝不动,没有要过来睡觉的意思——虽然她也没暗示。
可现在
昨夜的余温再度燃烧起来。
她不敢看简越,又忍不住看简越。
看简越的脸颊,嘴唇,脖子,以及锁骨以下的光景。
且一只手正贴在简越的身前,只要手指再往前一点,她就可以触碰到简越的身体。
她在温热的被窝里躁动,踟蹰半晌,手指情不自禁往上,在简越的锁骨上轻轻戳了一下,戳得很小心翼翼,不敢深入。戳完,又用手指去碰简越的嘴唇,指腹触碰到了,好像就吻到了。
这像是一个无人监视的小游戏,可以肆意妄为。
简越迷迷糊糊觉得痒,缓缓醒来。
她好像感觉到林筝墨在“玩”她了。
小鸵鸟的手指在她脸上戳来戳去,这人上辈子莫不是个戳神。
做点别的啊~
简越在内心呼喊。
林筝墨~
你二十八岁啦。
怎么净玩些小孩子都不玩的东西。
啊~
怎么还在戳?
这么漂亮的手指。
多戳戳也是好的。
就是戳错了方向。
苦哉。
简越思索着,无意识间,眼睫毛忽然不小心颤了颤,林筝墨的手指瞬间缩了回去。
她似乎心虚,又刻意往后面挪了挪,和简越保持着合理的距离。
之后不声不响,再也没了动静。
简越无奈,只好缓缓睁开眼来,佯装不知。
先是磨蹭了一会儿,盯着天花板,接着发出软绵绵的声音:“嗯嗯?”故意动了动枕着林筝墨的手臂,提醒她,然后发出一百分的困惑:“啊”尾音夹带着疑问,最虚假的就是最完美的。
林筝墨不擅长伪装,也许是心慌,没察觉到简越的异样,在简越挪手那瞬间,只能虚虚睁开眼来,与简越对视。
林筝墨脸颊微红,木讷讷看着简越。
简越先发制人,故作惊讶,眉稍拧,眼往上提,又垂下来,似是困惑,发出意味深长的:“嘶——”
“你怎么睡在这里?”这是林筝墨刚刚就想问的问题。
“我不知道诶。”简越半个身子支起来,很是费解:“完全没有印象了。”
她慢慢起来,一只手撑在枕边,细白的胳膊上吊着肩带,人又瘦,衣服宽,稍不注意,真的非常“稍不注意”,肩带不知道怎么回事,眼见滑落下去,春光就要乍泄。
林筝墨慌了神,连忙伸出手,帮她把肩带又提了上去,摁住,不许滑。
“谢谢。”简越低头看了眼林筝墨死死摁住肩带的手,唇角上扬,“我应该是半夜上厕所,睡懵了所以就。”
“嗯,应该吧。”林筝墨抿唇,故作平静:“你快过去睡吧。”
“我不睡了。”简越大大方方直起身来,拢了拢肩上的长发,“赵铭和张老师约我游泳。”
“这么早?”
“昨晚约好的。”简越已经起身,“张老师说泡温泉的时候,我们不是不去?她又邀请我去晨泳。”说完这句,侧目去看林筝墨:“你要一起吗?”
“我不会。”林筝墨的脚趾在被窝里画了一个小小的叉,心想,你和张老师游泳就算了,赵铭是个什么东西?他不是蠢蛋吗?我虽然很少骂人蠢蛋,但要陈述这样的事实也有点情不自禁了。
“我教你。”简越从行李箱里拿出两套泳衣来,“衣服正好带了两套。”
“不去。”林筝墨别扭起来,不爽简越和赵铭游泳这件事。
“哦~”简越把林筝墨的泳衣放在柜子上,自己携了一套,只身往浴室走,很快响起洗漱的声音。
*
【营养加更章】
*
林筝墨躺在床上,给张老师发消息:【张老师,上午怎么安排呢?】
张老师直接发了一条语音过来。
“游泳啊,简主任没和你说吗?”
林筝墨:【说了。】
张老师:“等会儿你和简主任快下来啊,我游给你们看,别看我一把老骨头了,当年我游那条河的时候”——此条语音为60秒,林筝墨没听完。
大约十分钟后,卫生间的门打开,简越神清气爽走出来,又问林筝墨:“真的不去吗?”
“我不去。”林筝墨嘴巴好不容易里磕出一句:“太早了,你太积极了,去和赵铭游吧。”
“喔,好~”简越把泳衣塞进包里,看着床上裹成一团的白色粽子,故意激她:“那我走啦?”
啦?
她还用啦?
林筝墨翻身,一只耳朵砸进枕头里,冷不丁道:“再见。”
简越不和她周旋,关门走人。
时间是上午八点四十五分,回廊里寂静,楼下餐厅等候的只有张老师一人。
至于赵铭。
谁要和他游泳啊。
林筝墨躺在单人床上,左耳贴在枕头上,翻身,右耳又贴上,翻来覆去,去覆来翻,房间里虽然没有声音,但焦灼喧嚣。
她想给张老师发消息:
【张老师,除了你,赵铭在吗?】——林筝墨打下这句,删掉了。
【张老师,你们在哪里游泳?】——也删了。
她切出聊天框,给赵铭发消息:
【你还会游泳呢?】——发出去了。
又撤回了。
手机呈抛物线扔了出去,扔在了简越的床上,林筝墨从被窝里钻出来,气不过,跑到简越的床边,在枕头上狠狠锤了几下。
“毒蘑菇,烂蘑菇,坏女人蘑菇。”
整个房间回荡着林筝墨的碎碎念
*
楼下餐厅,早餐自助供应。
张老师往嘴巴里塞了一片吐司,撇嘴:“洋餐都好难吃。”
简越剥好半颗鸡蛋,捏着蛋壳递给张老师,“吃这个,补充点蛋白质,等会儿好消耗。”
“行。”张老师接过,含笑:“小林不来吗?”
“她等会儿来。”
“噢。”张老师咬了一口鸡蛋,边咀嚼边嘟囔:“我这次出来玩,拍拍照片,我老公在微信上连打三通电话,让我收着点。”
简越嗤笑:“他有危机感了?”
“可不是嘛。”张老师表情带着一点骄矜:“他个死老头不让我穿漂亮衣服,游个泳也啐,化个妆也啐,偏不随他的意,等会儿游泳,你多给我拍几张照片!我发朋友圈。”
“没问题。”简越对张老师的事迹有一些了解,“听说您以前游泳队的?”
“也不是。”张老师谦虚地笑了笑,“游过一段时间,纯属爱好。”
世界就是如此荒谬,张老师年轻的时候想成为游泳教练,兜兜转转最后不知道怎么教上了历史,人生的变卦就是这么诡谲。
两人随便聊几句,早餐没吃太多,填饱肚子而已。
慢悠悠朝游泳馆走去,早上人少,且池子清理过,算是比较干净的状态,适合游泳。
更衣间里,张老师大谈特谈,外衣褪下时,一大团肉明晃晃露在简越面前,年衰而干瘪,有种被时光蹉跎的垂吊沧桑。
她略显感慨,看着简越的身体,说:“年轻的身材就是好,我以前也这么紧致呢。”
简越说:“别这么说,张老师,您最近瘦不少,看起来精神多了。回头我们多约约游泳,过一段时间就腰上的肉就少得多了。”
张老师得到安慰,温和笑道:“不错,那我少打两圈麻将。”说着穿上了泳衣,“诶?小林什么时候来?”
“不知道。”简越琢磨着:“一小时吧?”
*
简越实在高估了林筝墨的忍耐力,在锤床三百六十五下后,我们泡芙一样的枕头终于变成了梅干菜扣肉饼。
林筝墨绝不承认自己的情绪暴走过,因为她觉得她醋得也莫名其妙的,她对简越的占有欲达到了一种疯魔的地步。
床上的手机震动一下。
赵铭终于回消息了:【刚睡醒,你刚刚撤回了什么?】
林筝墨:【你不是游泳吗?】
赵铭:【你要约我吗?星星眼jpg.】
赵铭:【那我起床了。】
林筝墨:【不好意思,发错人了,我以为你是赵鸣。】
赵铭:【?】
林筝墨:【赵鸣是我另外一个朋友,你们名字太像,打扰了。】
林筝墨站起身来,泳衣就规规矩矩在桌上放着,回忆起早上简越出门时的语气。
好啊。
坏女人。
晴天和下雨就在一念之间,林筝墨轻轻拍了拍枕头,把它揉回原来的状态,小声说:“小枕头,辛苦你了。”
林筝墨慢悠悠去洗漱,脚步一滞,镜子上居然有留言!
那是红色粗线字体,是用口红写下的:
【没有你,我做什么事情都会很无聊。】
字与字的缝隙里,林筝墨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的模样,恍然发现自己在笑。
啊。
这是简越写的。
所以她的小情绪,小心思,简越什么都知道。
林筝墨把镜子里的话拍了一张照片,她开始洗漱,开始收拾自己,开始雀跃,开始情不自禁。
连自来水拂上脸颊都能牵动嘴角。
十分钟后,不会游泳的林筝墨抓着那套泳衣出门了
*
“为什么小林要一个小时之后才来?”张老师泡在水里,出水芙蓉中年版,脸上挂着一串水珠,有皱纹但也很精神,人一到自己喜欢的领域就特别带劲,张老师先前直接游了两个来回,着实惊艳了简越一下。
“她有一些作业要做。”
“作业?”
“她的课题。”
“哦。”张老师似懂非懂点点头,“出来团建也要工作,好厉害。”
“我也游一圈。”
简越一头扎进水里,耳边是雾蒙蒙的水声,咕噜咕噜,她像鱼儿往前游,手臂自由挥舞着,薄而紧致的线条相当优美,张老师在身后一脸欣赏。
途中换了三次气,最后一次抵达对岸的时候,发现眼前多了一双脚。
林筝墨的运动鞋踩在地砖上,蹲身,含蓄地说:“我有点睡不着。”
“你来啦?”简越抬眼,额前的水顺着纤丽的脸颊向下淌,她小喘着气,唇角上扬,“好像也过了睡觉时间。”
林筝墨没穿泳衣,她不好意思,一身整齐又干净的穿搭,像个路人,“你们游,我看看就好。”
简越却抬起手,轻轻拉住她的裤脚,“我一个人很无聊。”
“张老师陪你呀。”
简越重复:“我一个人很无聊。”
想起镜子上那句话,没有你,我做什么事情都很无聊。
林筝墨心头烫热,眼前,明晃晃的,像在蓝色玻璃下水纹荡漾着,荡漾着简越的脸,她的手臂,她的身体,还有一点看不清摸不着的暗示。
“我也要下来吗?”林筝墨把选择权交给简越:“可是我真的不会,会呛到。”
“我教你。”简越指了指更衣室的方向,“换衣服在那边,游泳池也是男女分开的,我们可以放心学习。”
林筝墨轻轻咬唇,不自在道:“早上人多吗?”
简越回头看张老师,笑道:“池子里不就两个人吗?”
答案简而易见。
“去吧。”
林筝墨确实没想游泳,但耐不住池子里有这么一个人,且这个人总是用那种眼神看她。
那种,会让人心跳加速的眼神。
一对视,好像整个人都陷进去了
*
林筝墨去更衣室的时候,简越开始往回游,一直游到张老师的位置,才说:“我陪小林去换个衣服。”
张老师点头:“快去快去~”
简越扶着水下楼梯出来,一滩水顺着她的腿往下淌,一直落在脚趾上。她的泳衣一点都不花里胡哨,一身黑色,带着一股柔美的飒气,身材好得有点过头了,连张老师都没忍住多看两眼。
十点钟的方向写着三个大字:更衣室。
简越径直朝那边走去
更衣室是单人隔间,一条长帘遮挡着,早上空无一人,只有林筝墨在换衣服。
她先是解决掉上衣,穿着一件黑色内l衣,下面是一条牛仔裤,拿起凳子上的泳衣,摊开手里来看,在看哪里是正面,哪里是反面。
寂静的更衣室回荡着脚步声,想当然以为是要游泳的女性,林筝墨没在意。
她还在苦恼,仔细端详泳衣,觉得自己不太适合这种太紧身的衣服,这也是一直没有学习游泳的原因。
好不容易克服心理障碍,正要难为情地穿上,那脚步声忽然停止了,就站在帘子外面。
那是一双光洁的脚,脚的主人说:
“林筝墨。”
是简越的声音。
“嗯?”林筝墨有些意外,简越怎么跟过来。
几乎是在回应的下一秒,帘子生出褶皱来,简越的一只手掀开,林筝墨一声惊呼。
眨眼间,简越已经挤进来。
突如其来,没有防备。
狭窄的空间,林筝墨局促到颤抖一下,她抱着手里的泳衣,锁骨内收,呈现出羞涩的抱状,惊讶又惶恐地看着简越。
“早上好。”简越莫名其妙开始问好,“差点以为你真的要睡觉。”说着,往前两步,将林筝墨逼在一个逼仄的角落里。
她身上还淌着水,头发还在嘀嗒嘀嗒,被水泡过的脸颊呈现出一种迷人的白皙。她说话的腔调,还有看林筝墨的眼神,都夹带着一股火热,略带攻击性,且是很有诱惑力的攻击性,好像她随随便便说一个字,一个唇语,都是燃烧欲l念的情话。
林筝墨呼吸一滞,心跳得厉害,脑袋嗡的一下,失去思考能力,整个人往后仰,呆呆地往后一步,无路可退,后背靠在墙上。
“你干嘛”
简越贴上去,把她抵在僵硬的墙面上,软绵绵的棉花糖填在林筝墨的胸腔里。
好软。
那种感觉和梦不一样,更具体,更生动。
林筝墨觉得自己快要跌入一片深邃的湖。
“昨天晚上。”简越缓缓捧起林筝墨的脸颊,整个人缓慢贴近,鼻尖在林筝墨的鼻尖上轻蹭着,她靠近,直到嘴唇距离不过毫厘,又忽然停下来,刻意不满足她。
林筝墨脚底发软,手掌贴在墙面上,弯曲的指节泛出骨骼的力度。
林筝墨听着,开始发出迷糊的声音。
像是“嗯”,也像“啊”,也许是介于这两个发音之间,有种迫切渴望和放弃抵抗的妥协,有种双向矛盾被挤压成单一答案的一览无遗,有种兜兜转转还是揭开面纱的宿命感。
她无力又局促地呼吸着,受不了眼前这片光景。
她不敢主动,不知道简越是不是这个意思,但如果简越愿意,她自甘坠落。
“昨天晚上什么?”
“昨天晚上就想吻你。”
“啊你不要说这种话。”林筝墨轻轻推了简越一下,这是一种苍白无力的反抗,约等于一种同意。
简越靠近,含住林筝墨的下嘴唇,再慢慢往上,直到林筝墨整个嘴唇都有触感。
脑袋一片空白,瞬间融化。
一片湖。
在眼前缓缓展开。
好像跌落进去。
越沉越深,越沉越深了——
作者有话说:加更奉上[彩虹屁]
想看细节下一章
今天就到这里[彩虹屁]
也不知道大家爽到没有[彩虹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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