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嘉呼吸一滞, 眼睛都睁大了。
她紧攥住顾景和的手腕,制止了他进一步的动作,语气略显急促:“你做什么?”
每次在她以为顾景和已经疯到了极限时, 他都能突破她的认知。
怎么,是想确认一下她还是女的,他手里捏着的把柄还在么?
“疼吗?”顾景和嗓音低哑, 晦暗而黏腻的目光死死钉在她脸上。
怎会不疼呢?她还发着抖。
阴暗的情绪在他心底翻涌。
她不想暴露女儿身, 又舍不得让裴玄衍忍耐, 便让他从后面……
可他找人问了,女子用那处承受,是不会快活的,只有痛。
钻心刺骨的痛。
顾清嘉还停留在针灸的余痛中,微有些气喘:“放我下去,你把我勒疼了。”
“我恨不得把你咬死。”顾景和语调森寒,非但没松手, 反而将她更紧地箍进怀里, 眸光划过她脆弱的咽喉,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是真起了干脆就让她死在他怀里的心。
他果然恨透了她。
脚步声由远及近,裴玄衍冷沉的嗓音在顾清嘉头顶上方响起。
“放开他。”
顾景和缓缓抬头, 动作透着一股令人悚然的僵硬与刻板。
他沉黑的眼眸死死钉在裴玄衍身上,忽地露出一个微笑。
他松开紧搂着顾清嘉的胳膊,把她放了下去。
下一瞬,他踏前一步,苍白冰冷的手紧攥成拳、青筋暴起, 狠狠砸向裴玄衍的咽喉。
顾清嘉还没站稳,便听见耳畔传来破空声,侧首瞥见这一幕, 心下一惊,扑上去制止,整个人都挂在了他的胳膊上:“你疯了吗?住手!”
顾景和眸中划过一抹猩红。
每次,每次都是这样。
她看轻他,却把裴玄衍看得比她自己还重。
一股沉重的力道自肩膀传来,顾清嘉被他按住肩头压倒在地上。
她抬起眼,蓦然撞进了一双阴冷中隐带着癫狂的眼眸。
“别急。等他死了,下一个就轮到你。”
不是喜欢被艹吗?那就死在榻上吧。
顾清嘉蹙眉挣扎,却听见刀锋入肉的声音猝然响起,大股鲜血自顾景和口中喷涌而出。
她的脸颊和脖颈霎时间被血染红,眼神空茫了一瞬。
下一刹,伏在她身上的人蓦地脱力,重重覆住了她,她口中溢出一声低吟。
她视线缓缓移动,只见裴玄衍松开了插进顾景和后心的刀柄,明明是血腥之举,却透着几分闲庭信步的从容。
师父。她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声音。
她并不意外师父会做出这种事。
“致虚极,守静笃”的是他。
十三岁那年,为了助被强取豪夺的母亲出逃,将父亲一箭穿心的,也是他。
裴玄衍将顾景和的躯体抬起来扔到一旁,扶着顾清嘉坐起来,半倚在他怀中。
他从怀里掏出帕子,细细擦拭她面颊和脖颈上的血迹,动作轻柔到极致。
“你又忘了我说的话。”
顾清嘉轻笑了一声:“我下次一定不会再置自己的安危于不顾了。有人想打师父,我就在一旁看着,问他是不是没吃饭,力气怎么那么小。”
裴玄衍手上动作一顿。
“师父?”顾清嘉仰头看他。
他默了默,道:“这是我们相遇以来,你第一次说笑。你还小,可以活泼一些的,不必那样沉稳。”
顾清嘉耳根有些发烫。她只是面上不动声色,心理活动丰富着呢,这不叫沉稳,这叫闷骚。
她轻咳了一声,转移话题:“师父,这里可有沐浴的地方?”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顾景和的血似乎也透着阴寒之气,丝丝缕缕往她骨子里渗。
裴玄衍擦去她眼尾的血珠,嗓音如山中清泉:“有,需要我扶你去吗?”
顾清嘉摇了摇头。
她只是被压了一下,还不至于连路都走不动了。
她左手支撑地面,从地上起身,看了倒在地上像是死了一样的顾景和一眼,心道还是这样的他看上去比较顺眼。
如果能继续保持,那就更好了 。
……
高台之上。
皇帝身穿玄色对襟窄袖衫,腰系玉革带,头戴翼善冠,容貌整丽,风姿冰冷。
他端起茶杯,不疾不徐地撇去杯中浮沫,低头啜饮了一口,极具压迫感的丹凤眼被水雾染成霜色。
茶杯被放在桌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他拿起桌上锦衣卫递上来的情报,视线淡淡扫过,凝在了其中几行字上——
“武安侯世子顾清嘉与道士结交,向先帝进言谶纬,屡易先帝之志。”
他眼眸微眯。
武安侯世子……顾清嘉。
蓦地,一道声音在他耳畔响起。
【望围楼中,裴玄衍攥着顾清嘉的腰肢……将她弄得满脸是泪,不住哀求。
他附在她耳畔道:“这不是你想要的么?便给我咬牙受着。”】
这般荒诞不经的声音传入耳中,皇帝眸中却并无讶异,慢条斯理地从怀中掏出一枚解毒丸,就着手边的茶水吞服。
随即便像什么都没有听见过一样,视线重又移回手中的纸页。
他漫不经心地想,耳际那些杂乱无章的声音,这次倒有了几分新花样。
恰在此时,有暗卫前来禀报,垂首立于一旁,低声恭敬道:“启禀陛下,首辅在望围楼中为武安侯世子治伤,如今世子正在沐浴。”
皇帝眸光一凝。
治伤之后沐浴?
这未免……不合常理。
他脑海中闪过方才在耳畔萦绕的那句——
“这不是你想要的么?便给我咬牙受着。”
他淡声道:“裴卿为何会收顾清嘉为徒?”
他身后恭敬而立的内侍上前一步,恭声回道:“陛下,听闻裴阁老是在一次诗会上看中了顾世子,这才收其为徒。”
“哦?”皇帝道,“顾清嘉可有诗才?”
内侍斟酌片刻,回道:“据奴婢所知,顾世子诗才欠佳,未有诗作流传。”
皇帝语调意味不明:“你的意思是,他诗才不佳,却在诗会上被首辅看中,更是得以列其门墙?”
内侍被问得愣怔当场:“陛下,这……是有些说不通。”
皇帝指腹轻擦过手中纸页,道:“把他召过来。”
他倒要看看,是他的毒更重了,还是那声音并非幻觉,顾清嘉是个以身体为筹码的幸进之人。
他有些不信,这世上有人能将以光风霁月闻名的裴玄衍迷得连礼义廉耻都不顾了。
听闻皇帝召见,顾清嘉的头发还半湿着,只好尽可能擦干,随内侍一道前往高台。
等上了台阶,行至皇帝面前,她的发丝仍带着几分湿意,好在已经不大看得出来了,没有御前失仪。
她低垂着眼眸,上前躬身行礼,恭声道:“臣参见陛下。”
她保持着行礼的姿态,却迟迟没有等到皇帝唤她平身。
恍惚间,她感觉到有一道视线在她身上逡巡,从发丝一路游移而下……
她眼睫轻颤了一瞬。
“平身。”冷冽的嗓音自上首传来。
她站直身体,神情恭敬,在心底暗暗揣测皇帝为何会召见她。
却听见皇帝淡声道:“你曾与道士结交?朕记得,那个道士很是受先帝看重。”
顾清嘉微微一怔,垂首答道:“回陛下,只是一些浅薄的交情。”
“哦?据朕所知,你们交情颇深,他对先帝的许多进言,其中都有你的影子。”
顾清嘉心下一沉,面上仍维持着冷静:“请陛下明鉴,臣一身清白,那时才不过十三四岁,怎会做这种事。”
皇帝的母妃因先帝听信谶纬之言困守冷宫而殁,他自己亦因此身染剧毒,自此深恨谶纬。
她当初之所以扶持道士兵行险招,是为了说服先帝改易科举验身制度。
这事关她能否顺利参加科考,不得不做。
可她自认瞒得极好,不会轻易暴露,是谁在害她?
她心念电转之际,只听见皇帝声线淡漠道:“上前来。”
她缓吐出一口气,依言上前,却始终没有听到他说不必再往前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走。
这一走,竟快要走到了御座前,一截绣着龙纹的玄色衣角映入她眼帘,她不得不停住脚步。
再走,她就要登基了。
“抬起头。”皇帝嗓音冷冽。
顾清嘉缓缓抬头,眼眸依然低垂着。
皇帝沉冷的眸光落在她面容上,掠过她纤长细密的睫羽、挺直的鼻梁、花瓣一样柔嫩的红唇,微微一顿,道:“你如今尚未及冠,不是也成了首辅门徒么?”
顾清嘉口头谦虚道:“臣微末之身,三生有幸,才能得阁老看重。”
“哦?你是如何得他看重的?”
顾清嘉微微一怔。
抱歉了,这是她的独家秘方,概不透露。
眸光掠过她泛着水汽的乌发,皇帝眼眸微眯。
“抬眼。”
顾清嘉眼睫轻颤了一下,缓缓抬起,终于看见了眼前人的样貌。
那双在书里画了大笔墨描绘的凤眼,果然钟天地之神秀,端严若神。
单看面容,着实不像一个身中剧毒之人。
皇帝的目光先是在她眼尾的红晕上落了一瞬,紧接着望向她的眼睛,薄唇轻启,话语中透着冷意。
“你兴许觉得自己手段了得,可你的那些手段,裴卿食髓知味,朕却容不下。”
顾清嘉眼睛微微睁大。
这皇帝是开了天眼不成?连她谋划拜师父为师的事都知道。
她眼睛的形状偏狭长,眼尾上扬的弧度极为优美,睁大眼睛时,却也能睁得很圆。
时而勾人,时而又诱得人心软。
皇帝心硬如刀,冷冷地道:“你好自为之,退下吧。”
言讫,他端起桌上的冷茶,低首啜饮了一口。
顾清嘉依言退下,下了高台,忽地想起了顾景和的那句“皇帝也不会看你”。
她扶持道士之事不会是被顾景和禀报给皇帝的吧?
实在是可恶!
这下皇帝哪里是不看她,分明是厌透了她。失了圣眷,她的仕途难免会艰难许多。
她在心底安慰自己,反正皇帝身中剧毒,活不了多久了。
可蓦然想到,她这一世还不知会不会得脑瘤,说不准还活不过他呢,唇角一瞬间又拉直了。
裴玄衍在望围楼中等她,见她面了一回圣,去时还很精神,回来时却成了被风雨蹂躏了一通的小狐狸,蔫蔫的,脑袋都快抬不起来了,不由眉头轻蹙。
“怎么了?”他放缓了声线。
“师父,我没事。”顾清嘉心下叹了一声,总有坏鬼想害朕啊!
她环顾周遭,问道:“师父,顾景和呢?”
她高低得再捅他几刀才解气。
裴玄衍嗓音清冽道:“他的属下把他抬回去了。”
顾清嘉有些可惜,但心情很快又舒畅起来,顾景和这伤没有十天半个月是好不了了,看他还怎么像鬼一样缠着她。
……
从猎场回来时,已近傍晚,顾清嘉画了一阵子图纸,便打算歇下了。
虽然知道顾景和重伤之下肯定没那个力气潜进来掐她,但她还是精心挑选了一把镶嵌着宝石的刀放在枕边,就当是辟邪。
河倾月落,夜色渐深,她沉沉浸入梦乡。
昏昏沉沉间,她只觉周遭的温度越来越冷,身上也越来越重,轻喘了一声,想翻个身,却没翻过去。
想起前两次的遭遇,她立时清醒了大半,睁开朦胧的眼,朝自己身上看去。
顾景和压在她身上,面容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沉黑的眼眸静静望着她,见她睁开眼,他露出一个笑容。
他唇角勾起的瞬间,汩汩血流自他唇边蜿蜒而下,滴落在她的被子上。
顾清嘉心头顿生荒谬之感,他明明伤得那么重,是怎么从床上起身的?
恍惚间,她有种只要他还有一口气,便会永远缠着她的错觉,不由头皮发麻。
她侧过头,发现枕边的刀仍静静躺在那儿。
虽有些讶异他竟没有把刀取走,但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她紧握住刀柄,拔刀出鞘,刀锋直指向他,冷声道:“我不管你今夜是来做什么的,既然来了,我就当你是来找死的。”
顾景和眉眼柔和得近乎诡谲,在唇边血迹的映衬下令人不寒而栗。
他嗓音低柔道:“我是来给你上药的。”
顾清嘉眉头轻蹙,上药,上什么药?她看是他的脑子该上药了。
她声线愈冷:“我还没和你算账,是你把我扶持道士影响先帝的事捅到圣上那里去的,是不是?”
顾景和指节轻攥住刀刃,唇边漾起浅淡笑意。
“他现在应当很厌恶你吧。我知道你很乖,可他是皇帝,他想看你,你就只能给他看,所以我就这样做了。你放心,我会杀了他。”
顾清嘉真恨自己手里没有录音笔,不能把他的话录下来,播给皇帝听。
轻笑了一声,顾景和蓦然俯身凑近她,对指着他胸腹的刀视若无睹。
在刀尖捅进寸许的刹那,他的指尖触到了她的脖颈。
她顿觉头晕目眩,眼前一阵阵发黑,手不住地颤抖,快要握不住刀。
一身闷响,刀掉落在被褥上。
她轻喘了一声,哑声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上药会很痛,我怕你挣扎。”顾景和指腹拂过她的脖颈,激起一阵阵难耐的战栗,伸出胳膊,将她揽进怀中,让她的头靠在他的臂弯里。
紧接着,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拔开盖子,一股异香在室内萦绕。
顾清嘉神志混沌,语调也有些模糊:“这是什么?”
他不会是想把她药成傻子吧?
下一瞬,她的衣摆被撩开,冷风灌了进来。
一只冷得刺骨的手探了进去。
她瞳孔骤缩,想挣扎,却一点儿力气都使不上:“你疯了?住手!”
顾景和置若罔闻,继续动作。
情急之下,顾清嘉哑声道:“你要是再不住手,你走之后我就自戕,我看你找谁报仇。”
希望卡bug有用,不然她真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顾景和动作一顿,晦暗眸光落在她的面容上:“为什么?是觉得那里不能让我碰吗?”
他不能碰,裴玄衍却能。
他在她心里就那样低贱吗?
顾清嘉头愈发晕眩,他说了什么,她一个字都没听清,用最后的力气把自己的腿往远离他右手的方向缩了缩。
这样一来,却像是主动缩进了他怀里。
顾景和手臂倏然收紧,不知为何,心中泛起密密麻麻的痒意。
痒到极致成了痛,他眸光愈发晦暗,忽地俯身,咬上怀中人的脖颈,用牙齿厮磨了片刻,想让她和他一样痛。
可他很快意识到,这是做不到的。
刀刃加身,铁钉入体,为试毒吃下百种毒药,剧毒侵体时将手臂咬得血肉模糊,都没有此时此刻心中的痛意。
他该如何让她感同身受呢?
他搂紧了她,下颌缓缓摩擦她的发丝,嗓音低哑。
“你能不能,像我恨你一样恨我?”
……
第二日醒来,顾清嘉睁开眼,第一反应是环顾四周,确认顾景和已经不在了。
紧接着撩开衣摆检查,发现没有异样后,心下松了一口气。
目光落在枕边的瓷瓶上,她眉头轻蹙,他居然没有把这破玩意带走,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思量再三,还是准备找个大夫问问,不好找府医,便乔装打扮了一下,乘马车去了医馆。
大夫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说道:“这药是涂……的,可以治疗事后的疼痛和肿胀。对了,还能治痔疾。”
顾清嘉神情一僵。
难道她看上去很像得了痔疾吗?顾景和到底是在发什么疯?
匆匆留下诊金,她坐上马车落荒而逃。
裴府。
属下将关于顾清嘉的情报递给了裴玄衍。
裴玄衍接过后细细翻看起来,试图在其中寻找到那个歹人的蛛丝马迹。
看到最新的一条时,他眸光一滞,指节骤然收紧,手中的纸页簌簌作响。
徒儿竟去医馆询问那种药膏的事。
距离山洞那一次,已经过了快要近十日了,他的伤竟还没有好吗?
他伤的得有多重?
他闭了闭眼,默然良久,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低声吩咐属下:“去把顾世子请过来。”
顾清嘉来到裴府,走进书房,抬眼只见师父正静静地注视着门边。
她一进来,他们二人便对视了。
她上前行了一礼,恭声问道:“师父,今日可是要学画?”
裴玄衍眸光落在她身上,放缓了声线道:“今日,你与我一同用餐。”
顾清嘉心道,师父这是想跟她联络感情吗?
她点了点头,应道:“好,师父。”
她跟随裴玄衍来到正房,同坐一桌,等到菜被一样样摆上来,放眼看去,不由微微一怔。
她从来都不忌口,想吃什么吃什么,大鱼大肉吃惯了,乍一看见这些清淡的菜色,别的不说,眼睛先有些不习惯。
她斟酌片刻,轻声问道:“师父平日就吃这些吗?”
裴玄衍心下叹了一声,他平日里自然不吃这些,可这些食物有助于伤口恢复。
徒弟伤得那样重,却依旧每天两条茱萸鱼,这已经近乎是自虐了。
他担心他的心理状态,却不敢直言。
他温声道:“这些菜卖相不好,味道却佳,你且试试。”
顾清嘉点了点头,实则已经打定主意以后师父再要寻她一同吃饭,能躲则躲。
联络感情可以通过其他方式,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她可不想委屈了自己的舌头。
她夹了一筷子菜,送入口中,眼睛却不由微微睁大了。
真的很好吃欸,跟她最喜欢吃的茱萸鱼不相上下。
什么都别说了,以后她要经常和师父在一起吃饭,不是馋这点口腹之欲,主要是想孝敬师父。
裴玄衍见她眼睛睁得圆溜溜的,猫儿一样,心头不由一软,随即便是一阵隐痛。
这样一个人,为何会有人忍心伤害他呢?
“好吃吗?”他用公筷给她夹菜,“喜欢就多吃点。”
顾清嘉一边点头,一边往嘴里夹菜,不忘见缝插针地抬头道:“师父,你也吃。”
“好。”裴玄衍嗓音清冽,默默记下了她夹得次数最多的那几道菜。
用完饭,顾清嘉吃得太饱了,衣带又系得紧,有些勒得慌,便垂头悄悄把自己的衣带往松里调了调。
等抬起头时,又是那个神情沉静的顾世子了。
刚走两步路,她又觉得系得有些松了,便坠在裴玄衍身后,准备重新再系一遍。
在裴玄衍看来,就是她要时时刻刻把衣带攥在手里才安心,他闭了闭眼,忽地转过身,行至她面前,握住了她的手,衣摆如流云般垂落。
他的手如玉一般,望之清冷,触手却生温。顾清嘉微微一怔,轻声道:“师父?”
“别系了。”裴玄衍清冽的嗓音染上几分喑哑。
顾清嘉垂头看了看自己的腰带,这才系了一半,不系上,不太好吧?
裴玄衍俯下身,将她的衣带攥入手中,缓缓系了起来。
他气质清冷到极致,纵使俯身,亦给人一种如在云端之感。
垂眸望着他冷玉般的面容,顾清嘉轻声道:“谢谢师父。”
师父对她会不会有些太好了,这就是救命之恩的含金量么?
裴玄衍将衣带系好,直起身,修长如玉的手轻触了一下她的发丝,一触即分。
他放缓了声线:“别怕……害怕的时候,就来裴府。”
顾清嘉不知道师父指的是什么,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有一点怕鬼,顾景和屡次吓到她,就是占了这个便宜。
不过她还是轻轻“嗯”了一声。
以后哪怕不讲经学画,也可以多来裴府。
主要是怕肚子饿。
同师父一道向书房走去,她刻意落后他半步,可不知为何,走着走着,两人便成了并肩而行。
行至书房,裴玄衍与她相对而坐,指节缓缓摩挲茶杯边缘,嗓音清冽道:“我似乎从未同你讲过我的事。”
顾清嘉心道,师父是没有讲过,可她已通过书中剧情知道得七七八八了。
但她还是摆出了洗耳恭听的姿态,无论师父想讲的是求学时的经历还是为官之道,能听其亲口传授都大有裨益。
裴玄衍默了默,轻声道:“我的身世并不光明,我的母亲被我的生父强夺,生下了我。”
顾清嘉微微一怔。
她没想到师父要说的是他的身世,更没想到师父会同她说。
因为这于他而言,大抵算得上某种禁忌。
裴玄衍嗓音轻缓:“在我的记忆里,母亲因自己的遭遇而痛苦,却从未放弃过逃离。而她对我的恨屋及乌的厌憎,我甘之如饴。”
他长身而起,走向挂在墙壁上的舆图,指尖在西域轻点了一下:“后来她成功离开了。这十几年间,我们从未有过联络,但我知道,她在这里,如今已是很有名的行商。”
他转过身,清冽中透着柔和的眸光落在她身上:“劝人坚强、劝人忍耐,皆是无用的。时间不会冲淡一切,但手中的利刃可以,光明的前路可以。”
所以……徒儿,你有想杀的人吗?你又想去哪里呢?
他缓步走到顾清嘉面前,俯下身,像十三岁那年,举起射向父亲的弓箭那样,握住了悬在她腰间的匕首。
……
拜别师父,她乘马车回到侯府,刚一进大门,便遇上了顾景和。
他显然已在门边伫立良久,幽冷的目光钉在她身上,嗓音低柔:“你又去见裴玄衍了。”
顾清嘉眼眸微眯:“这似乎与你无关吧。你现在该考虑的是驱使狼群一事倘若事发,你会落得何种下场。你以为做过的事,不会留下痕迹吗?”
“哦?你想抓到我的把柄?”顾景和一步步逼近她,微俯下身,附在她耳畔道,“你该尽力替我遮掩才对,若我被抓住,说不准,便会泄露了你的秘密。”
他的吐息喷洒在颈侧,带来一阵酥麻,顾清嘉蹙眉向后退,却被他扣住了腰肢。
他冰冷而有力的指节在她腰侧缓缓摩挲,似在估量从什么角度能更好地把她折断。
“放手。”她冷声道,真是见鬼了,受了那么重的伤,他的力气居然没有小多少。
她反手去抽腰间的短刀。
顾景和攥住她的手腕,晦暗眸光死死黏在她的面容上:“你如何才能更恨我?”
顾清嘉冷笑了一声:“现在已经是最恨,没办法更恨了。”
从她被他锁拿进诏狱的那天起,他们便已不死不休。
“你看到我,不会痛吗?”顾景和嗓音低哑道。
顾清嘉用另一只手去掰他的手,试图把刀抽出来:“我只想让你痛。”
“我也想让你疼。”顾景和眉眼忽地柔和下来,“不是身体上的,而是心上的。只要你足够恨我,你一见到我,便会觉得疼痛难忍。”
像他一样。
蓦地,他听见——
【你把裴玄衍关在门外,将顾清嘉紧搂在怀里欺辱,逼得她情动难耐,发出不堪的声音。
你抬起她的下颌,在她眸中看到了彻骨的恨意。】——
作者有话说:思考了一下要通过什么方式让师父意识到山洞里的是哥哥,最后还是决定让他亲眼见证一下,比口头攻击更有杀伤力[狗头]
小顾又冒坏水了[黄心][捂脸偷看]
第28章 你身上是谁的气味? 女主破庙遇帝王,……
顾清嘉好不容易摆脱顾景和的痴缠, 行至书房,刚走到桌边,却见上头放着一封信, 信封上一片空白,没有落款。
她将信封拆开,从中取出信纸, 只见其上写着——
【口口意欲刺杀你, 切勿出门, 勿谓言之不预。】
姓名那处被墨迹糊成一团,认不清是什么字。
她对着上面的白纸黑字,陷入沉思。
她最近是捅了刺客窝了不成?这封信到底是真是假?
至于它是谁写的……
虽然字迹无从辨认,但除了顾景和,还能有谁?
他是在恐吓她,还是确有其事?
哪怕确有其事,那人一日不放弃刺杀她, 难道她就得在家中躲一辈子不成?
她将信纸紧捏在手里, 突然意识到了顾景和的险恶用心, 他是在等她低头求她,寻求他的庇护, 趁机羞辱于她。
她心下冷笑了一声,难道她就不能自己查明这个意图刺杀她的人是谁,然后处理了他么?说不定查到最后,根本查无此人,抑或者就是顾景和贼喊抓贼。
想让她低头, 下辈子吧。
蓦地,她灵光乍现,眼眸微眯。
她有了一个好主意, 如果这个意图刺杀她的人真的存在,她甚至不用去查他是谁,就能解决掉他。
解决掉他全家。
为了施行计划,她告诉师父她身体不适,要在家修养一段时间,深居简出,十几天都没有出门。
若真有刺客,他们恐怕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她踏出府门的那一日,他们大概率会向她下手。
用完午饭,她看了一阵子书,躺在床上小憩,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极轻的悉索声传来,像蛇蜿蜒爬行而过,爬到她的腿上,顺着她的小腹向上爬去。
顾景和晦暗的眸光死死黏在她身上,唇角微勾。
好乖啊,一直待在家里,没有见裴玄衍,没有见任何人。
他伸出苍白冰冷的手,摸了摸她散落在枕间的乌发,拾起一缕,缓缓移至唇边,用牙咬了咬。
如果一直这么乖的话,他也不一定非得咬她的喉咙。
他可以让她没那么痛。
他褪下她的……手指沿她的小腹一路下移,动作轻柔地揉了揉。
昏昏沉沉间,顾清嘉难耐地低吟了一声。
顾景和指节微动,安抚地抚了抚。
好敏感,怪不得那个声音里,她一直在哭。这么敏感,怎么受得住呢?
顾清嘉醒来时,只觉得全身上下都不对劲,尤其是那处……
她拉上床幔,忍着低吟,用帕子擦了擦,还是觉得有些黏黏的,只好披上衣服,去沐浴了一番。
……
翌日,到了实施计划的时候,顾清嘉先是乘马车出门,在闹市逛了一圈,就是不往偏僻的地方走。估摸着刺客的耐心快要耗尽,她才命车夫将马车赶至山脚下,下了马车,步行上山。
起初,天只是下起蒙蒙细雨,走到半山腰时,雨势渐急,云墨翻涌,四野涛声。
她知晓今日要下雨,却刻意没有带伞,等小跑到避雨的破庙时,发丝和肩头已沾染上了氤氲雨意。
她升起一堆火,盘膝坐在破庙的角落,等刺客,等会替她解决刺客的人。
根据书中剧情,皇帝今日会来这破庙中避雨。
他们二人同在庙中,等刺客来了,她再祸水东引。行刺君王,送个九族消消乐不过分吧?
最妙的是,她既没有探查过刺客,也没有窥视帝踪,任皇帝如何怀疑、如何查证,她也是一身清白。
庙外雨幕如织,天地间唯余滂沱水声。
恰在此时,一道渊渟岳峙的身影踏入庙中。
顾清嘉听到声响,抬眼看去,只见他身穿一袭玄色常服,眉眼沉凝,风姿冰冷,肃肃如松下风。
两名气息冷冽如刀的侍卫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为他撑伞。
皇帝踏过目槛,目光淡淡扫过,落在庙中盘膝坐着的那道身影上,眉心轻蹙。
见他望过来,顾清嘉眼中流露出恰到好处的惊愕和随之而来的恭谨,从地上长身而起,行至皇帝面前,恭敬地行了一礼:“臣参见陛下。”
皇帝视线掠过她被雨打湿、紧贴在身上的衣衫,略显散乱的墨发和低垂着的纤细脖颈,眸光渐冷:“你为何会在此处?”
心道他果然对她起了疑心,顾清嘉说出了事先准备好的说辞:“回陛下,臣大病初愈,来山上散心,没承想突逢大雨,便来庙中暂避。”
皇帝目光扫过她那张略显苍白的昳丽面容,淡声道:“无人关心你是否生病。”
言讫,他淡淡收回视线,往庙宇深处走去。
侍卫立刻上前,清理出一块洁净的区域,供他或坐或立。
皇帝随意地拂了拂袖摆上沾染的水珠,负手而立,望向门外如织的雨幕,侧脸在摇曳火光下明暗不定。
顾清嘉面上一派沉静,心中暗自腹诽,她不过是给自己出现在这儿找了个合理的理由,跟关不关心有什么关系?简直莫名其妙。
她坐回原处,把火升得更旺了一些。
皇帝对侍卫道:“莫让任何人靠近。”
一些人惯会逢迎,他见之生厌。
侍卫恭敬应是。
半盏茶时间过去,顾清嘉在烤火。
一盏茶时间过去,顾清嘉仍在烤火。
皇帝目光淡淡扫过。
席地而坐的人眉眼清冷,仿佛他这个近在咫尺、可供攀附的青云梯,与庙中的一根柱子、一块残碑并无二致。
他眉峰轻敛,果然手段了得,怪不得能勾得裴玄衍连诗书都忘了。
他不再看她。
顾清嘉看似只是在烤火,实则屏息凝神观察着庙外的动静。
依稀间,她听见滂沱雨声中,有细微的“沙沙”声由远及近,像是湿透的布料摩擦着草木。
她眼眸微眯,原来真的有刺客,不是顾景和在恐吓她。
下一瞬,几道身着黑衣的身影穿破雨幕,出现在庙门外。
见他们在庙中环视一圈,目光定格在她身上,顾清嘉先他们一步做出反应,口中惊呼“有刺客,小心!”,朝着皇帝的方向扑去,一副悍不畏死、舍身护驾的模样。
那些刺客立时调转视线,一拧身,也拎着剑冲向皇帝所在方向。
侍卫们反应极快,刀光乍起,迎上刺客。
其中一个刺客眸光一厉,在同伴格挡侍卫攻击之时,将一枚飞镖狠狠掷向顾清嘉。
顾清嘉余光瞥见飞镖,心念电转间,却没有闪躲,而是扑在皇帝身上,绊住了他的身形。
为了确保仇人全家死透,皇帝还是受一些伤为好。
皇帝本可以轻易避开那枚飞镖,却被“忠心护驾”的顾清嘉牵扯住,动作迟滞了半分。
电光火石之间,飞镖破空而至,没入他的左肩。
皇帝闷哼一声,眸中划过一抹冷凝。他稳住身形,抬手捂住肩头,鲜血迅速浸湿了衣衫和指缝。
顾清嘉当机立断,在他震怒到把她甩飞之前松开了死死攥着他腰间衣料的手,“惊魂未定”地踉跄倒地。
那两个侍卫惊觉皇帝受伤,发狠地拼杀起来,拼着负伤,将刺客尽数斩落刀下。
他们奔至皇帝面前,跪地俯首道:“卑职护驾不力,请陛下责罚。”
皇帝眸光沉冷,掠过跪在地上的人,凝在了倒在地上的顾清嘉身上。
他缓缓走至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视线掠过她因跌倒而略显凌乱的衣襟,虚虚悬停在她锁骨上方,仿佛下一刻就要扼住那脆弱的脖颈。
他冷声道:“为何舍身护驾?你同那些刺客有何关系?”
顾清嘉微微一怔,心知皇帝这是怀疑那刺客是她安排的,为的是谋取护驾之功。
她用手臂支撑着从地上起身,抬起头,目光坦然地迎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选了个不会出错的理由:“社稷离不得陛下。”
皇帝定定地看了她片刻,唇角缓缓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笑意不达眼底。
好一个既忠君王又心怀天下的义士,可天下熙熙,皆为利来,纵使有义士,也不会是眼前这个幸进之人。
他稍俯下身,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拉近。
龙涎香的冷冽和血液的温热混杂成别样的气息,喷洒在顾清嘉的脸颊和耳廓,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她微微向后闪躲。
皇帝嗓音愈冷:“若被朕知晓你耍了什么手段,后果你不会想要知道。”
“臣不敢。”顾清嘉低眉垂首道,睫羽轻垂,掩去眸中微不可察的狡黠。
……
马车行至侯府,顾清嘉掀帘下车,雨已经停了,地面上仍有积水,她提起衣摆,上了门前的台阶。
想起皇帝的威吓,她眸中划过一抹笑意。
耍手段没有被发现,那就是没有耍。
她一身正气、是远近闻名的笃行君子,他为何要怀疑她?
踏入侯府,她向院中走去,行经一棵树时,树上蓦然飘落雨丝风片般的花瓣。
她微微一怔,如果她没记错,这是一棵柏树,怎么开的花?
她抬眸朝树上望去,没等她看清,花瓣笼罩在她四周、飘落在她身上,她忽觉头晕目眩起来,身形一软,支持不住便要倒在地上。
一条冰冷得不似活物、带着不容抗拒力道的手臂骤然箍紧她的腰肢。他将她打横抱起,垂首,冰凉的脸颊几乎贴上她的耳廓,阴冷湿黏的气息沉沉地喷打在她脸颊与颈侧。
他的嗓音低沉而喑哑:“为什么……为什么又不乖了,好好待在家里不好么?”
顾清嘉脸颊贴在他冰凉的衣襟上,轻喘了一声:“放开我……你又暗算我,无耻。”
她的语调有些模糊,顾景和下颌轻蹭她的发丝:“好乖,再多说几句。”
蓦地,他动作一僵,像是嗅到了什么不该有的气息。他愈发凑近,几乎将整张脸埋进她的颈窝,蛇般缠绕而上,细细地、一寸寸地嗅闻着。
他贴得太近,顾清嘉被他冰冷的气息和侵略性的动作激得轻颤了一下,眉头轻蹙,侧过头躲避。
嗅着嗅着,顾景和周身的气息陡然变得阴鸷,他猛地抬起头,眼底翻涌着浓稠的戾气。
他目光死死钉在她的昏沉的面容上,嗓音幽冷:“这是灰白龙涎香,你去何处了?谁碰了你?碰了哪里?”
顾清嘉头脑一片昏沉,听他在耳边说了一大通,脑中嗡嗡作响,眉心蹙得更紧:“吵死了。”
顾景和定定地看着她,眸光忽地柔和下来,唇角缓缓勾起弧度,露出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笑。
他愈发搂紧了她,嗓音低柔道:“没关系,没关系。我检查一下,很快就好,我会把你洗干净的。”
他抱着她朝卧房走去——
作者有话说:妹宝是聪明狐狐[垂耳兔头]
小萧皇帝,等着被我们妹宝迷住吧,你也就现在嘴硬了,以后只会硬其他地方[狗头]
小顾你[黄心][黄心][捂脸偷看]
第29章 他在他面前咬她 哥哥明示和女主的关系……
被放在榻上, 顾清嘉只觉像是躺在了一块石头上,又硌又冰,她眉头轻蹙, 顾景和不铺被褥的吗?
刚把她放下的人意识到了什么,又将她抱到怀里,一条胳膊牢牢搂住, 另一只手把被子摊开, 铺在榻上, 将她放了上去。
他俯下身,捧起她的手嗅闻,缓缓移向胳膊,冰凉的鼻尖几乎贴着她的皮肤。
他的吐息沉而缓,喷洒在肌肤上,带来细密的麻痒,顾清嘉睫羽轻颤, 想把手抽回来, 却没有力气。
她哑声道:“我记得你不是属狗的吧?”
顾景和不语, 捧着她的手好半晌,低垂着眼睫, 嗓音幽冷道:“这里的气味好重。”
言讫,他俯身挨近她的脖颈,脸颊几乎紧贴,极缓地蹭了几下,像蛇厮磨猎物, 恨不能缠缚至相融。
“这里……这里也能闻到。”
他打了一盆水来,把顾清嘉的胳膊搂在怀里,细细地擦拭她的手心和手背, 擦到手指时,他与她两手交握,隔开她如玉的指节。
他嗓音低柔道:“这样擦得更干净。”
他动作轻柔,神情专注到令人不寒而栗。顾清嘉轻咳了一声:“你现在好像冷宫里疯了的妃子。”
她默了默,又道:“要不我给你请个大夫吧。”
她只恨不在现代,不然以她和顾景和的兄妹关系,她铁定能把他送进精神病院。
顾景和像是什么都没听到,顾自擦拭着,手上的力道均匀得近乎刻板,逐渐加重。
顷刻,他缓缓抬眸,脖颈一寸寸扭转,黑沉的眼眸钉在她身上:“为什么?为什么擦不干净?”
他身躯覆下来,半压在她身上,攥着巾帕的手蛇一样绞缠上她的脖颈。
水是温的,但他指尖的凉意透过巾帕渗过来,冷得她轻颤了一下。
他缠了半晌,低哑道:“这里也擦不干净,怎么办……”
顾清嘉心中警铃大作,毫不怀疑他会把她扒光了塞进浴盆里。
和一个疯子讲什么男女大防?他说不准以为他在洗衣服呢。
下一瞬,顾景和的动作让她眼睛都睁大了。
他依旧覆在她身上,从她身体一侧握起她的手,移至两人身形之间,贴近他的唇,先是挨了挨,紧接着咬了上去,牙齿不断厮磨,舌尖轻轻触碰。
不是只停留在一块皮肤,而不是不断地游移,啃咬厮磨过每一寸。
难耐的酥麻顺着指尖蔓延,在尾椎骨处汇聚,顾清嘉轻喘了几声,怔怔地盯着床顶,脑中嗡鸣一片。
每次当她以为预判到了顾景和的疯时,都会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他。
那种感觉持续良久,两只手全军覆没,她眼尾漫上一层晕红,哑声道:“这下干净了吧?快滚。”
她缓吐出一口气,却瞥见顾景和的黑沉沉的眼眸定定地落在她的脖颈上。
她呼吸一滞:“你别冲动。”
顾景和紧紧缠缚住她,嗓音低哑:“是谁?谁碰了你?”
顾清嘉怕他下一瞬就咬住她的喉咙,微侧过头,低声道:“我今日去香料铺子转了一圈。”
“你在骗我。”顾景和眸光愈发晦暗。
死脑,快想啊。顾清嘉心念电转,蓦然意识到眼前的可是一个疯子,再是天衣无缝的理由,也不如顺毛捋。
她轻声道:“这样名贵的香料,店主也只得了一点,我说我是锦衣卫指挥使的‘弟弟’,他才让我碰的。”
瞧瞧,别人多敬重他,这下他总该满意了吧。
顾景和缠缚着她的手臂一僵,那股痛意似乎又从心脏处密密麻麻蔓延开来,他语调意味不明:“你跟他说,我是你兄长?”
顾清嘉点了点头。
身上人缠着她的力道愈来愈紧,就在她快要喘不过气时,耳畔传来一阵低哑的嗓音。
“以后不许打着我的旗号做事,我们可是仇人。”
“知道了,我以后不会让任何人知道我们有关系。”顾清嘉道。原以为这下他总能满意了,没想到他身上的气息愈发阴冷,透过两人贴合之处丝丝缕缕渗透过来。
再多贴一阵子,她就要感冒了。
她恢复了一些力气,抬手推了推他。
他冰冷的指节抚了抚她的脖颈,嗓音低柔,透着森寒之气:“别让我知道,你在骗我。”
……
翌日,裴府书房。
裴玄衍清冽的眸光落在顾清嘉身上,微微一顿,声线似冰雪消融般轻缓:“身体可好了?”
微一颔首,顾清嘉轻声道:“回师父,已经大好了,今日可需要我侍奉师父用餐?”
“侍奉”二字她说得脸不红心不跳,仿佛那个坐在那儿埋头猛吃,还要师父给她夹菜的人不是她一样。
“你想吗?”裴玄衍声线平稳,听不出波澜。
顾清嘉忙不迭点头:“侍奉师父是弟子该做的。”
好馋啊。
裴玄衍清冽的眸光柔和了一瞬,温声道:“好。”
他视线微垂,掠过顾清嘉修长如玉的手,陡然凝住。
只见她冷白的肌肤上,赫然烙着几枚深深浅浅的齿痕,齿印边缘微微肿起,透着情|欲肆虐后的靡艳,分明是被人贪婪地带着狠劲儿噬咬过。
他呼吸一滞,缓缓阖上双眸,长睫在眼下投下一片沉郁的阴影,手中珠串被攥紧,骨节微微泛白。
他以为山洞那次,是有歹人山路偶遇,起了歹心。
可如果只有那一次,徒儿身上的痕迹又该作何解释?
那人分明没有放过他,而是一直在他身边窥伺。
也许就连山洞中,也并非初次……
“师父?”顾清嘉轻声唤道。如果今日的课业就讲到这里,是不是可以开饭了啊?
裴玄衍睁开眼,眸底翻涌的暗潮被他强行压下,望向她的眼神透着竭力掩饰的怜惜。
“你既唤我一声师父,难道觉得,为师护不住你?”
顾清嘉轻笑,恭声道:“师父言重了。师父在弟子心中,渊渟岳峙,无所不能。”
若不是顶着师父弟子的名头,顾景和岂会仅止于半夜潜进她卧房掐她这等儿戏?怕不是又要想方设法把她锁拿进诏狱里去了。
但她也知晓,师父再是看重她,也不可能事事都帮扶她。
人情越用越薄,好钢要用在刀刃上。
裴玄衍默然半晌,几不可闻地轻叹了一声:“坐近些。”
顾清嘉应了一声,挪到他身边跪坐,两人的衣袂快要交叠在一处,清冷如松雪的气息萦绕在她鼻端。
一道清泉般的嗓音徐徐流淌过她耳畔。
“搬来府中住吧。”
她微微一怔,抬眸看向他,撞进那双清寒依旧、却透着温和的眼眸。
搬来府中?师父是想好好抓一抓她的课业吗?
她自然想跟随师父学习,但师父公务繁忙,她担心他太过劳累病倒了。
裴玄衍抬起手,似是想摸一摸她的头,冷玉般的指节在空中悬停一瞬,最终只是克制而轻柔地拂过她鬓边一缕散落的发丝,一触即分。
他清冽的嗓音染上几分喑哑:“别怕,我会……”
我会护着你。
顾清嘉摇了摇头,轻声道:“师父,我不怕。”
她可是经历过高三和考研的人,再繁重的课业也压不倒她。
裴玄衍眸中划过一抹微不可察的沉痛,温声道:“不急,你慢慢考虑,随时都可以搬来。”
顾清嘉恭敬地应下了。
……
二人一起用完饭,顾清嘉起身行礼告辞。
裴玄衍嗓音清冽道:“我送你。”
二人并肩而行,往府外走去。
顾清嘉用右手扶了扶腰,心道以后不能再吃这么饱了,撑得有些难受,得节制才行。
刚走出府门,正要同师父作别,登上马车,抬眼却见那辆等候着的马车前,正静静地立着一道一身玄衣的身影。
是顾景和。
他晦暗的眸光牢牢锁在她身上,如有实质,湿冷而粘腻,如蛛网层层裹缠。
他视线缓缓下移,最终落在她扶着腰的手上,眸光陡然阴冷。
顾清嘉后退一步,将师父护至身前,冷声道:“你来做什么?”
顾景和喉间溢出一声轻笑,嗓音低柔道:“自然是来接你回家的。”
“不需要,你从哪来回哪去。”顾清嘉嗓音愈冷,握住了腰间的刀柄。
顾景和眉眼忽地柔和下来,上前一步,道:“我为我昨天对你做的事,向你道歉。”
闻言,顾清嘉先是抬眸望天,看了看今天的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出来的。
紧接着心下冷笑了一声,事出反常必有妖,疯子不发疯,肯定是准备疯个大的。
她信他突然变正常了,还不如信自己是秦始皇。
裴玄衍眉头轻蹙,凛冽的眸光冷冷扫向顾景和。
“顾指挥使,你逾矩了,徒儿他无须你接。”
顾景和像是没听到他的话,视线死死黏在顾清嘉身上,眸光柔和得近乎诡谲。
“过来,来我身边。我昨天是不是把你弄疼了?我很抱歉,下次我会轻一些的。”
他的话意味不明,裴玄衍听在耳中,心下却是一震,声线沉冷道:“你做了什么?”
顾景和置若罔闻,移动脚步,一步步朝顾清嘉逼近。
阴寒而黏腻的气息扑面而来,顾清嘉本躲在师父身后,见顾景和在裴府门前还这么放肆,握着刀柄的手不由有些发痒。
她踏前几步,拔刀出鞘,对准他的腹部,径直捅了上去。
顾景和毫无闪躲之意,刀锋入肉的刹那,他唇边溢出一丝血迹,面上却不见痛楚,而是划过一抹微不可察的餍足。
他冰冷的指骨铁钳般扣住顾清嘉握刀的手,移至自己沾血的唇边,啃咬厮磨。抬起眼,黑沉沉的眼眸定在裴玄衍身上,唇角微勾——
作者有话说:小顾:看到了么?她身上的痕迹是我留下的,我和她……
小裴老师要裂开了,修罗场一触即发,战火熊熊欲燃,打起来,打起来![狗头]
明天(7.1)要上夹子,得晚上十一点十分更,跟宝宝们说一下,亲亲[亲亲]
我会努力多写的[加油]
第30章 极其炸裂的修罗场 首辅破防,拔刀战小……
裴玄衍瞳孔骤缩, 眸光凝在二人唇与手的贴合之处,拢于袖口的指节陡然攥紧。
他目光转向顾景和的侧脸,眸底暗潮汹涌, 睫羽染上霜色。
那个在山洞中欺辱徒儿的人,居然是……
他们是兄弟啊!
怪不得徒儿决口不提是谁,被问起时反应会那般激烈, 这样悖逆人伦之事, 让他如何说得出口。
又如何能……撑得下去。
他踏前一步, 衣摆飘动,右臂隔着一寸距离虚环住顾清嘉,左手紧扣住顾景和的手腕,冷声道:“放手。”
顾景和唇边笑意愈浓,施施然松开顾清嘉的手,唇与肌肤分离之际,牵扯出一丝透明的涎液, 暧昧旖旎之至。
裴玄衍眉眼愈发冷凝, 松开扣住他手腕的手, 指节抚上袖中的刀柄。
眼见着场间气氛剑拔弩张,顾清嘉全身心观察局势, 神情沉静,连手都顾不上擦。
落在裴玄衍眼中,便是她被顾景和欺辱到麻木了。
他闭了闭眼,掩去眸中的沉痛。
“徒儿,退后。”他尽可能放缓了声线, 却掩不住其中的冷冽。
顾景和笑意幽冷,苍白的手将腰间绣春刀拔出寸许,寒光一闪, 令人脊背发凉。
“师父。”顾清嘉牵住裴玄衍的衣袖,轻扯了两下。
师父护短至此,连她被人咬了一口都要为她撑腰,她感怀不已。
可他毕竟是个文人,哪里是在尸山血海里浸淫的顾景和的对手?她担心他受伤。
顾景和目光缓缓下移,死死钉在她牵着裴玄衍衣袖的手上,眸底阴暗的情绪污泥般翻涌,似要沿着视线蔓延到她身上,将她整个人都吞噬。
“退后。”裴玄衍轻声道。
“师父,我去叫人。”顾清嘉道。
哪怕顾景和也带了人来,大不了便是一场混战,师父一个人上去,她不放心。
“多久了。”裴玄衍清冽的嗓音染上喑哑。
顾清嘉微微一怔。
“他那样对你,有多久了?”裴玄衍按着刀柄的指节微微泛白。
顾清嘉心道这都是老黄历了,顾景和已经疯了很久了,却听见裴玄衍轻声道:“十几日、几个月、还是……几年?
“回答我。”
顾清嘉默了默,道:“已有数年了。”
什么叫宿敌的含金量啊。
裴玄衍按刀的手轻颤了一下,嗓音不复清冽:“那时你才多大……你现在都还是个孩子。”
他骤然挣脱顾清嘉攥着他衣袖的手,拎刀逼近顾景和。
“师父!”
顾清嘉见拦不住他,忙转身准备进裴府找援兵,身后却传来裴玄衍冷冽的声音。
“他们就在此处,没有我的命令,他们不会出手。今日我要亲手手刃他。”
顾清嘉脚步一顿,心道一定要想法子拦住他。
她调整了一下声线,嗓音喑哑道:“可……师父若是受伤倒下了,我怎么办?师父不是说要护着我吗?”
她话音刚落,裴玄衍动作一滞,顾景和黑沉的眼眸愈发阴鸷,森然杀意喷涌而出,右手手腕一旋,挥刀砍向裴玄衍。
“锵——”的一声,裴玄衍堪堪格挡住他的刀势,后退了两步,竟又迎上前去,拼着以伤换伤,也要给顾景和致命一击。
回眸看见这一幕,顾清嘉心下一惊,她深谙顾景和的刀法,如水连环,起初人还能勉强抵挡,一旦成势,会一击比一击更重。
“你们不要再打了!顾景和,住手!”
她迈步冲了过去,却没有张开双臂拦在二人之间试图让他们停手。
开什么玩笑?顾景和那么恨她,万一没收住恨意把她捅死了怎么办。
她拔出腰间血迹未干的短刀,指向顾景和的咽喉,对着身后的裴玄衍道:“师父,现在可以叫人出来了吧,不然他就要捅我了,他捅人很疼的。”
顾景和晦暗的眸光落在指向他的刀尖上,又瞥了一眼被她牢牢护在身后的裴玄衍一眼,小腹处的伤口隐隐作痛,眉眼愈发阴冷。
裴玄衍抬手唤护卫出来,声线冷凝道:“他用刀捅过你?”
顾清嘉摇了摇头,这倒没有,真要说起来,她和顾景和对上这么多次,连皮肉伤都没受过。
他倒是快被她捅成筛子了。
“那你又是……如何知晓的?”裴玄衍哑声道。
顾清嘉心道自然是从书里看来的,顾景和的刀法十分特殊,哪怕是用普通的刀,捅出的伤也更痛、更难以愈合。
但此事少有人知,她眼下自然无法直言。
见她沉默,裴玄衍闭了闭眼。
捅徒儿的,真的是刀子吗?
又该有多疼,他才会脱口而出。
“叫人出来,不然他就要捅我了,他捅人很疼的。”
徒儿被欺辱的的时候,从来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
无人救他。
他骤然睁眼,眸底暗沉一片,冷声吩咐护卫:“杀了他,圣上问罪,我自一力担之。”
他轻按住顾清嘉的肩头,护着她后退一步,将她虚揽在怀里。动作看似亲密,却是几乎没有触碰到她。
他放缓了声线:“回府吧。”
顾清嘉看着二十几个护卫朝顾景和冲过去,低声道:“师父,你真要杀他?他很难杀的,轻易杀不死。”
顾景和自己战力惊人不说,这附近还有好几处锦衣卫的据点。
裴玄衍轻声道:“纵使杀不死他,也能伤得他害不了你。今夜,你也能睡个安稳觉。”
“谢谢师父。”顾清嘉修长的指节按住腰间刀柄,心下的感谢自不必提,更多的,却是对权力的渴望。
若她如师父那般位高权重,哪里用的上下毒这种手段,纵使顾景和是皇帝的心腹,当街杀他又如何?
她自一力担之!
她垂眸掩去眸中神色,恭声道:“师父,弟子告辞。”
……
她乘马车离开,却并未立时回府,而是先去了一处医馆。
大夫闻声抬头,见她进来,笑道:“世子,你来了。”
顾清嘉微一颔首,温声道:“云梦,那迷药你可解出来了?”
楚云梦点了点头,从柜中取出一个放着两片花瓣的小碟和一个青色瓷瓶,轻声对顾清嘉道:“世子请随我来。”
言讫,她落后顾清嘉半步,与她一同往二楼走去。
顾清嘉刻意放慢了步伐,与她并肩而行,蓦然想起了什么,微微一怔。
她与师父同行时,每每落后他半步,最终都成了并肩,她还觉得有些奇怪。
现在想来,彼时彼刻,恰如此时此刻。
师父他……
两人走到一处隐秘的房间,楚云梦关上门,将瓷瓶递给她,轻声道:“这便是那迷药的解药,但具体的效果因人而异,世子还需自己试验一下。若是对你效果不好,我再重新调整配方。”
“多谢。”顾清嘉声线愈缓。
楚云梦小巧精致的鹅蛋脸上泛起红晕,微侧过头:“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她顿了顿,又道:“我给你配的抑制月事的药,效果如何?”
顾清嘉微微一笑,轻声道:“效果极佳,这般有效又不伤身的药,只有你能配得出来。你会凭医术名垂青史的。”
楚云梦耳根发烫:“我哪有你说得那么好,我不过是个小大夫。”
“你有。你终有一日会。天下之大,往前往后百年,无人能及你。”顾清嘉语调郑重。
书中,顾景和烜赫一时,却也未能如楚云梦,万家立其生祠。
楚云梦被她眸中的信任所动,怔怔地看着她,一时间有些痴了。
顾清嘉温声道:“我回去试一试解药,便先告辞了。云梦,任何时候都不要妄自菲薄。”
要知道,她还是个小学生的时候,就已经在清华和北大之间举棋不定了。
她带着花瓣和瓷瓶出了医馆,驱车回到侯府,行至卧房后关上房门,打算立时便试一试解药的效果。
可转念一想,万一她对这解药有抗性,又中了迷药,岂不是要一动不动在床上躺好久,饿得肚子咕咕叫。
因而她先用过饭、沐完浴,才躺到榻上,碰了碰花瓣,在迷药未完全起效时,举起沉重的手打开瓷瓶,从中取出一粒药丸,含入口中,吞咽而下。
静待了一盏茶的时间,她还是一根指头都抬不起来,不由庆幸道,看来这配方不太适合她,幸好她吃过饭了。
事已至此,先睡吧。
她阖上了眼眸。
裴府门前。
护卫们肃穆而立,其首领垂首恭声道:“属下无能,不是他的对手,竟连人都留不住。”
裴玄衍嗓音清冽道:“无妨,你们退下吧。”
伤得那样重,料想他无力再欺辱徒儿。
他回到府中,饭毕,入书房欣赏了一阵子徒儿近来的画作,蓦地,他耳畔传来一道声音。
【顾景和将顾清嘉按在榻上,近乎疯魔地抵弄,身上伤口崩裂,滴落的血将她身上的红痕染得愈发狼藉。
顾清嘉承受不住,快要晕厥过去,却因中了迷药,连挣扎都做不到,只能流着泪哀求。】
裴玄衍瞳孔骤缩。
伤口崩裂……
这是何时的事?
是预言,还是……
他素来平稳的声线骤然提高:“来人,备马车!”
马车一路向侯府驶去,裴玄衍顾不上礼数,近乎是带人冲进了侯府大门,径直奔向顾清嘉的院子。
他破开房门,却见如今不过是黄昏时分,顾清嘉却昏昏沉沉地躺在榻上,一副瘫软无力的模样,心中一痛。
他……来迟了么?
顾清嘉被巨大的响声惊醒,迷迷糊糊睁开眼,朝门口望去,见师父趋步朝自己走来,心下一惊。
要知道她现在可没裹束胸!
眼看着裴玄衍的手按上了她的被子,她想制止他,却动不了,嘶声道:“师父,不要!”
又觉自己的反应激烈到让人起疑,她正想找补几句,却听裴玄衍哑声道:“别怕,我不掀被子……我不看。”
顾清嘉微微一怔,这么配合的吗?
裴玄衍用被子将她紧紧裹住,扶着她起身,虚虚环住她,拍了怕她的脊背,指节轻轻颤抖:“没事了,没事了,别怕,师父带你走。”
言讫,他隔着被子将她抱了起来,动作轻柔地像是对待易碎品,搂着她朝门外走去。
顾清嘉只觉他态度有异,轻声道:“师父,怎么了?你不会以为我出事了吧?我什么事都没有。”
裴玄衍脚步一滞,眸中划过一抹沉痛:“那你为何动不了?”
顾清嘉轻笑了一声:“师父,我刚才在试迷药的解药,没想到没成功,这才动不了。”
她还以为是因为什么呢,原来是因为这个。不过,师父远在裴府,又是如何知晓的?
裴玄衍被她的笑刺痛了眼睛,避开视线,嗓音喑哑道:“你可以瞒着为师,但不要伤害自己,不要露出这种表情……要我掀开你的被子吗?”
顾清嘉眼睫颤了颤,低声道:“师父,不要。”
她的女儿身可不能暴露。
“抱歉,这都是我的错,我一定会杀了他。”裴玄衍阖眸敛去眸中的沉痛,搂紧怀中的人,踏出了卧房的门。
他明明承诺过会杀了顾景和,他不敢想,徒儿在发现他还活着,又一次遭他欺辱,却连挣扎都做不到时,是何等的绝望。
恰在此时,院门处传来窸窣的声响,一股阴冷而浓郁的血腥气毒蛇般贴着地面蔓延,缠上人的四肢百骸。
顾清嘉从裴玄衍怀中探出头来,抬眼望去,只见顾景和站在院门外,周身浸染着浓重的、尚未干涸的血迹,粘稠的血珠顺着衣角砸落在地上。
他阴冷晦暗的眼眸掠过二人身躯贴合之处,锁死在裴玄衍身上,嗓音低柔,透着鬼魅般的森寒之气。
“裴阁老,把我的‘弟弟’还给我。”——
作者有话说:妹宝要去裴府住一段时间了,这下小顾要阴暗到扭曲了[狗头]
小裴老师戏份up,说起来,小裴这边走的是救赎线,救赎限制文女主什么的,咳咳[黄心]
修罗场烈度迎来大提高!打起来,打起来,往死里打![加油]
下一更是明早九点,亲亲宝宝们[亲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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