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修罗场三方齐聚 皇帝首辅先开战,小顾……


    黑暗中, 顾清嘉攥住鞭柄,倏然挥鞭。


    破空声传来,两指粗的鞭身落在那人身上, 料想中的惨叫和哀嚎却没有传来,只听见一声压抑着的闷哼。


    她眉头轻蹙,握着鞭柄的指节微微收紧, 是她近来吃得少了, 力道太轻, 还是这人是铁打的?


    她加大力气,又是两鞭下去,这回却连闷哼声都没有了,浓稠的夜色中,传来粗重的低喘。他们二人离得极近,喘声仿佛贴着她耳边响起。


    她抬手又欲挥鞭,倏忽间, 似乎听见了衣料窸窸窣窣的声音, 极细微, 可万籁俱寂,她的听力又比常人要敏锐许多, 便恰好捕捉到了。


    她察觉到不对,手上动作一滞。


    这是脱衣服的声音吗?


    如果此人被绑着,他如何脱衣,又为何不跑?


    他脱衣服又是想做什么,难不成是为了方便她打么?


    他……究竟是谁?


    她眼眸微凝, 快步行至供案前,摸黑想找火折子,却没找见, 能够点灯的东西显然已被提前收起来了。


    她转身欲行至殿外取一个灯笼照明,透过窗,却见殿外亦是一片漆黑,灯笼也被人熄了。


    她眸光愈沉,心中隐隐升起不详预感,问道:“你是谁?”


    为何她不能瞧见他的脸?


    无人回应。偌大的殿中,只有两人的呼吸声。


    她在袖中摸索,想看看自己有没有随手把火镰带上,却徒劳无功。


    她蓦地转身,将鞭子扔在地上,走向黑暗中的那道身影,两只手抓在了他身上。


    那人匆忙披起衣裳,欲起身离去,却因伤势行动不及,被她其中一只手按在了伤处上,身形一滞。


    顾清嘉将他拉至蒲团上,跪坐着,手顺着他的身体往上走,指节游移过他的胸膛和脖颈。


    直觉告诉她,她得摸到这个人的脸。


    他呼吸陡然急促了一瞬,修长如玉的指节紧扣住她的手腕。


    顾清嘉挣扎了两下,却没挣脱开,胳膊上施力,带着他的手移到唇边,张口咬下。


    她还没使劲儿,不知为何,那人的手震颤了一下,骤然一松,匆匆收了回去,呼吸愈发急促,像是遭受了什么酷刑一样。


    她趁机抚上他的脸颊,从眉弓处摸起,缓缓往下。


    那人没有再制止她,似乎并不觉得她能通过抚摸便认出他。


    她的手划过他纤长的睫羽、挺直的鼻梁,快要摸至他的嘴唇时,她的手蓦地一顿。


    也许其他人不能通过抚摸便认出一个人,但她可以。


    前世她因脑瘤目不能视、瘫痪在床,能用上的除了耳朵,便只有手。


    这是她的第二双眼睛。


    她辨认出了他的身份,手缓缓垂落,眼睛不再看他,嗓音喑哑:“师父……为什么?”


    为什么说自己有罪,为什么要让她鞭打他?


    她重又抬手,摸向他的后背,想查看他的伤势,却被他张开双臂,揽在了怀里。


    裴玄衍双臂微微收拢,轻声道:“为师本不想让你知道。”


    清冽的气息掺杂着血腥味漫入鼻端,顾清嘉脸贴在他的胸口,攥紧了他胸前的衣襟。


    “不让我知道,活生生被我打死吗?我想不明白,师父为何要说自己有罪?为何要说自己仰愧于天,俯愧于人?你从来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裴玄衍抬起手,修长的指节轻抚她的发丝,清冽的嗓音染上喑哑:“我岂会无罪?我的罪是对你犯下的,自然也该由你来罚。”


    顾清嘉蹭了蹭他的胸口,低声道:“师父最对得起的人便是我。”


    师父待她实在是太好了,她配得感那么强,有时也会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她轻蹭他的动作全然纯挚,猫儿一样,裴玄衍呼吸却是一滞,他闭了闭眼,隐去眸中的晦暗之色,嗓音喑哑道:“你知道抱着你,我在想什么吗?”


    他手掌缓缓下移,覆住了顾清嘉纤长的脖颈:“你摸错了地方,不然你就会知道,为师究竟有多不堪。”


    他的手向来都是清凉如玉中透着微温,如今却滚烫如火。顾清嘉被他的手触到脖颈的刹那,身形轻颤了一下。


    她忙朝他背后摸去,急切道:“师父,我看看你的伤,如果不及时处理的话,会感染的。你现在有些发热。”


    她侧首向大殿外:“来人啊!”


    她查看伤势的动作,像极了往裴玄衍怀里贴,两人的身躯愈发紧密地贴合起来,呼吸纠缠在一处。


    裴玄衍双臂微微一滞,情不自禁地搂紧了她。


    顾清嘉并不挣扎,只头微微后倾,避开他灼热的呼吸,腰身弯曲成一道弧度,是全然承受的姿态。


    裴玄衍眸光晦暗不明,手覆住她单薄的脊背,哑声道:“我吩咐过,无论里面传出什么声响,他们都不会进来。”


    “那我扶师父出去吧?你现在的状况很不好。”顾清嘉话应刚落,整个人便被压倒在了蒲团上,一双骨节分明的手紧扣在了她腰间,她怔了怔,道,“师父,你都坐不稳了。你先松开手,我扶你起来。”


    下一瞬,灼热的吐息喷洒在她颈窝,激起一阵难耐的战栗。


    她轻喘了一声,侧过头去,轻声道:“师父,我好难受。”


    裴玄衍扣在她腰间的手一紧,手插进她后背与蒲团贴合之处,欲将她整个人都搂起来。


    “何处难受?师父带你去看大夫。”


    顾清嘉阖上眼眸,不知该如何答。


    她脸皮从来不薄,可师父面前,她难以启齿。


    她悄悄动了动腿。


    察觉到她的动作,裴玄衍呼吸一滞,清冽的嗓音变得喑哑至极:“可是……可是那处疼?你那里……时常疼吗?”


    他闭了闭眼,被那般残忍地对待过,岂会不疼?如果今日不是他恰好发现,徒儿要瞒他多久?


    顾清嘉不知他说的是何处,轻声道:“师父,我不疼。只是刚才的感觉有些奇怪,我想起了……”


    她没继续说下去,可裴玄衍知道她想说什么。


    她想起了顾景和,想起了被他欺辱时的痛苦。


    她百般依赖的师父,是一个同顾景和一般无二的禽兽,只是抱着她便……恨不得把她拆食入腹。


    她不如干脆打死了他,落得干净。


    顾清嘉身形瘫软,被他搂至半空,后背离开了蒲团。


    感受到他气息骤然沉重,她搂住了他的脖颈:“师父,可是伤口疼?要不你还是像方才那样靠着我吧,其实我也不是非常难受。”


    裴玄衍搂着她的双臂陡然收紧。


    恰在此时,门外忽地传来了密集而有序的脚步声,一束束火把由远及近,火光穿透窗子照了进来。


    “砰——”的一声,大门被破开,顾清嘉侧过头,迎着刺目的火光望向门边,在看清来人的刹那,微微一怔。


    皇帝一身玄色常服,气度沉凝如渊。


    他身后,无数内侍举着火把,侍卫带刀侍立,皆屏息凝神,死死低垂着头。


    皇帝看清大殿内的景象时,深不见底的眸子骤然一沉。


    一道极其单薄的身形,被人强硬地紧锁在怀中,动弹不得,一副全然受制的模样。


    望向他的眼眸中有惊慌,亦有愣怔。


    大殿内萦绕着浓郁的血腥味,他眸光扫过,只见殿内距交叠着的两人极近之处,横卧着一条两指粗的铁鞭。


    鞭身被血浸透,似还挂着些许碎肉。


    他身上的气息愈发冰寒,那分明不是聊作情趣的鞭子,而是一件刑具!


    才受过鞭笞,又要承受那般近乎凌虐的情事,裴玄衍是生怕顾清嘉死不了吗?


    他身上的压迫感太过强烈,顾清嘉只觉像是被某种猛兽盯上了,浑身寒毛倒竖。


    她挣脱裴玄衍的怀抱,指尖微颤着拢紧凌乱的衣袍,踉跄起身行礼。


    她身形还有些瘫软,摇晃了一下,竭力稳住后,恭声道:“臣参见陛下。”


    皇帝眉眼沉沉地压下来,落在她身上。


    他并未立刻叫起,殿内空气一时间陷入凝滞,半晌,才响起一道听不出喜怒的沉冷声线:“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裴玄衍注意到皇帝的目光曾停留在地上的铁鞭上,起身一礼,嗓音清冽:“回陛下,臣在教导弟子。”


    顾清嘉微微一怔,心念电转间,明白了师父的用意。


    地上的铁鞭和大殿内的血腥气明晃晃昭示着这里发生了什么,瞒是瞒不住的。


    可弟子鞭笞师父是何等骇人听闻之事,师父是不愿让她背上欺师灭祖的名头。


    师父他……


    皇帝眸光冷冷扫向裴玄衍:“裴卿,你是将弟子搂在怀里教导吗?那般粗的鞭子,朕看你不是教导,而是想活生生打死他。”


    不待裴玄衍回话,他淡漠的视线转向顾清嘉,声线中透着不容违抗的威压:“还能走吗?过来。”


    顾清嘉拢在袖中的指节微微收紧,垂眸向他走去,步履缓慢。


    她想不明白皇帝为何会深夜驾临道观,他分明最见不得这等佛道之地。


    他是派人监视师父,想抓住他的把柄吗?


    还真叫他抓住了,师父在弟子未有错处时施那般重的鞭刑,皇帝因此申饬一二,毫不为过,更是能借题发挥。


    不,她绝不能让他如愿。


    离得近了,皇帝见她面颊上洇着不自然的潮红,眸中隐带水光,心知她怕是刚挨过鞭子,又被强行搂到怀里欺辱了一番。


    他眉峰紧敛,眼底掠过一抹微不可察的阴翳。


    他正欲开口传唤太医,却见她低垂着头,姿态恭敬又疏离:“陛下,师父责罚臣事出有因,臣心甘情愿领罚。”


    皇帝心头骤然腾起一股无名火气,他猛地伸手,骨节分明的手指铁钳般攥住了她纤细的手腕,力道之大,扯得她闷哼了一声,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倒。


    顾清嘉猝不及防,险些倒在他怀里,勉强稳住身形,却听见头顶上方传来一道冷冽到近乎危险的嗓音。


    “朕看你是分不清好,只受得住疼。好,朕成全你。”


    他冷声吩咐侍卫:“把他带走。”


    言讫,他转身大步而去。


    他一声令下,立时便有两个侍卫上前架起顾清嘉的双臂。


    裴玄衍上前欲拦,却被鱼贯而入的侍卫们围住。


    他们恭声道:“阁老,得罪了,您不能再往前。”


    顾清嘉转头看裴玄衍,不想让他担心,却是一声“师父”都没有喊。


    皇帝这次不会真打算杀她吧?


    被架着扔进车厢,她眼前天旋地转,抬眼只见皇帝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眸中一片沉冷,令人胆寒。


    她心下一紧,向一旁挪去,却被他按住肩膀拖至近前。


    他一只手攥住她的衣襟,迫使她仰起脖子直面她视线,另一只手在她腰间逡巡,探向她的腰带。


    他的动作极为干脆利索,却恰好拂过她敏感之处,她身形轻颤了一下,紧咬下唇,压抑喉间的低吟,抬手想制止他的动作。


    皇帝眸光掠过她轻颤的睫羽、颊边的潮红,最终落在她被咬出齿痕、却依旧隐泄出声音的柔嫩嘴唇上,动作一滞。


    他俯身凑近她,唇边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瞧瞧你,都被调弄成什么样子了。”


    他的眸光落在身上如有实质,行经之处泛起烫意,顾清嘉侧过头,垂眸轻声道:“陛下是想看臣的伤吗?”


    “不然呢?”皇帝冷笑道,“难不成还是想看你的身子?”


    顾清嘉余光瞥过他手边装药的瓷瓶,说了一句已成制式的谦辞:“臣身子污秽,恐污圣眼,还请陛下让臣自己上药。”


    皇帝看着她神情平静地轻吐出“臣身子污秽”,随即垂下眸子,姿态孱弱,隐透着几分自厌。


    他攥着她衣襟的手骤然一紧,嗓音愈冷:“朕还以为你不会痛呢。你算什么?你说污秽,便污秽了么?朕说了才算。”


    他骨节分明的手覆在她腰间,径直扯去她的衣带。


    顾清嘉挣扎了两下,被他死死制住。


    他冷声道:“别动,触怒朕的后果,你不会想知道。”


    顾清嘉的手缓缓垂落,头也低垂了下去。


    死脑,快想啊!这狗皇帝龙椅不坐,当上护士了。不是说好要让她疼吗?上药做什么?就不能狠狠制裁她吗?


    要不触怒他一下算了,触怒他的后果犹未可知,女儿身暴露的后果,她可是一清二楚。


    皇帝见她乖顺,眉眼略微缓和。


    他松开她的衣襟,宽大的手掌拢住她单薄的脊背,另一只手慢条斯理地动作,两三下便将外袍扯下来一半。


    “还请陛下容许臣保留最后一点尊严。”顾清嘉低垂着头,哑声道。


    她决定了,她以后的人设就是天阉之人,被人发现会羞愤到自戕。


    皇帝动作一顿。


    他抬眸,眼前人身躯抑制不住地颤抖,睫羽似也湿润了一片。


    瞧着倒像是被他狠狠欺负了一遭一般。


    他眉心轻蹙,放开了她,冷声道:“罢了,朕本就无意管你。你现在就回侯府,若有忤逆……”


    他唇角勾起一道冷然笑意,随手将装药的瓷瓶抛给了她。


    顾清嘉捧着瓷瓶,恭敬领命,心下暗叹了一声,她终究是不能与师父和厨子永远待在一起了吗?


    等皇帝这股妖风过去,她再想法子溜回去,再不济,也得把厨子接过来。


    被皇帝命人押回侯府,她行至自己的院子,走进卧房,只见周遭的陈设一如往昔,只有被子不在原处了,想必是仆从打扫后忘了放回去。


    她沐浴了一番,换上寝衣,吹熄烛火,走到榻边躺下。


    师父应该已经得到消息了吧?他的伤也不知如何了,明天就去探望他。


    思及顾景和出京执行公务去了,不会潜进来亲她咬她,她心下稍松,沉沉浸入梦乡。


    夜色渐深,窗子“吱呀”一声,轻得微不可闻的脚步声一步步逼近床榻。


    皇宫。


    皇帝将批过的奏折放到一旁,淡声吩咐新换的太监:“遣人去侯府看看,他的伤如何了,可疼得睡不着?”


    太监恭声应诺。皇帝虽未点明是谁,却是问也无需问。


    奏折已经批完,照往日,皇帝便该就寝了,今日却没有安歇的意思,只靠坐在椅背上养神。


    太监眼明心亮,吩咐底下人将车马时刻预备着,圣上没准要用。


    裴府。


    裴玄衍也打着明日再去见徒儿的念头,顾景和不在京中,侯府暂时是安全的。


    他未给后背上药,便打算和衣而睡,蓦地,耳边传来一道声音。


    【侯府卧房,顾景和趁顾清嘉熟睡,将她全身都亲得软透,又强让她纳进去,硬生生将她折腾得哭喘着醒来。


    顾清嘉不敢睁眼,含泪承受着他的欺辱:“你不是出京……啊……出京了吗?”


    顾景和附在她耳畔低声道:“我刚回京便过来疼你,你不高兴吗?你可要咬紧了,不然又得多疼几遭。”】


    裴玄衍阖着的眼眸骤然睁开,眼底冰寒一片。


    他从榻上起身,披上外袍,嗓音冷冽如冰,吩咐外头守夜的人:“来人,备车,我要去侯府。”


    马车上,他紧扯着手中的念珠,力道太大,念珠应声而断,珠子噼里啪啦滚落了一车厢。


    他置若罔闻,眸中暗流涌动。


    顾景和罪该万死!


    还有皇帝,若不是他,徒儿本该安安全全地待在裴府,没准如今都已经睡熟了,又岂会……


    自己同样该死,怎么就那样轻易地放松了警惕。


    他一袭白衣,眼眸低垂,一副仙人模样,实则心底的恨意快要满溢出来。


    马车驶至侯府大门,他下了马车,正欲入内,一转头,却见一辆马车从远处驶来,同样停在了侯府大门前。


    一个内侍打扮的人从马车上下来。


    裴玄衍眸光一沉,吩咐属下:“拦住他。”


    无论他此来何意,里头的情景都不能让他看见——


    作者有话说:小顾你,你不会是妹的背后灵吧,整天缠着妹干那种事,次次扫[黄心]都落不下你[黄心][黄心][捂脸偷看]


    首辅真的恨所有人,好好一个仙鹤都快黑了[墨镜]


    皇帝你看看你干的好事,准备悔恨终生吧,小心妹宝罚你没有名分[狗头]


    第42章 修罗场三方齐聚2.0 妹:乱成一锅粥……


    顾清嘉昏昏沉沉间, 只觉身上一沉,她迷迷糊糊想要睁眼,下一瞬, 冰凉的东西贴了上来,埋入她胸腹间,冷得她一个激灵。


    她下意识便要推拒, 他挨挨蹭蹭起来, 阴冷沉重且透着压迫感的气息扰得她呼吸一滞。


    她垂眸看去, 看见了黑得渗出墨色的发丝,他脸隔着薄薄一层寝衣紧密地贴合着她的身躯,深而长的喘着气,时不时蹭两下、大吸一口,跟吸猫似的,瞧着像是猫瘾犯了。


    他的呼吸透着丝丝冷意,落在身上, 却让所到之处灼热起来。顾清嘉缓吐出一口气, 推了推他的头:“顾景和, 你给我下去。”


    顾景和顺势拉过她的手,放到唇边, 啃咬舔舐起来,冰凉湿润的蛇信逡巡过她敏感的手心、指缝,牙齿研磨柔嫩的指腹,磨得她身形瘫软下来。


    他撑着身体俯近她,冷而晦暗的眸光直勾勾落在她的脖颈上。


    顾清嘉忙用手捂住脖子, 又是吸猫,又是嗦爪子的,现在还想啃鸭脖?这是另外的价钱。


    顾景和眸中暗流涌动, 嗓音幽冷道:“别躲我,这是为你自己好。久不见你,乍一看见,我只觉恨意又深了几分,恨不能立时便让你痛。”


    他俯首将脸埋入她的颈窝,肌肤相贴的刹那,顾清嘉只觉身上泛起细微的酥麻,轻喘了一声,所以到底是痛在哪里?


    痒。


    他骨节分明的手紧紧箍在她腰间,像是想让她无法闪躲、一分不少地受了这酷刑。


    他沿着她的脖颈一路厮磨啃噬,留下或深或浅的齿印。细密的刺痛夹杂着难耐的麻痒,电流般在她的肢体内乱窜,带来某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顾清嘉不受控地颤抖,眼角涌出生理性的泪水,阖眸压抑着低喘。


    喘声压抑到极致,听上去像是隐带着泣音。顾景和动作一滞,抬眸看她:“为何不挣扎?”


    顾清嘉微微一怔,顾景和是不是漏看了一集?上回不是才演到她为了不让他将他们悖逆人伦之事泄露出去,含泪屈就吗?


    见她怔怔地看着床顶,眼神空洞,顾景和只觉他的心因恨意的激荡而愈发疼痛起来。


    他啄吻干净她眼尾的泪水,吻了吻她的脸侧,似是在安抚,带着几分自认的冷意:“我虽恨透了你,但你若一直这么乖,我也不是不能轻一些。”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裴玄衍立在门边,看见室内的景象,眸光骤然冰冷。


    他快步走到榻边,从恶鬼手里将身形瘫软的人夺下来,小心翼翼地搂在怀里,他眸光拂过她通红的眼尾和脖颈上星星点点的痕迹,呼吸蓦然沉痛。


    顾清嘉倚在他怀里,因被狠命亲吻后的余韵,目光还有些不能聚焦。


    她眼睫微颤,哑声道:“师父。”


    裴玄衍轻柔地抚摸她的发丝,手指轻轻颤抖。


    蹭了蹭他的掌心,顾清嘉轻声道:“师父是不放心我一个人待在侯府,才过来看我吗?你还受着伤呢。”


    裴玄衍呼吸一滞,紧搂住她,手掌覆住她单薄的脊背:“是师父的错,师父怎能就那样放心地让你孤身一人回来,入这虎狼窝?”


    “师父,我没事。”顾清嘉唇边漾起一抹清浅笑意。


    自从顾景和想出了那么一个莫名其妙的让她痛苦的招数,他的杀伤力就大幅度降低了。他除了弄她一身口水,还能做什么?


    顾景和静静站在一旁,阴冷而黏腻的目光望着这对师徒柔情蜜意的模样,恨不能将目之所及的一切都摧毁殆尽。


    他唇边勾起一抹幽冷笑意:“她方才不住地呼痛,流了许多泪,瞧着不像是没事。”


    裴玄衍眸光骤沉,他手按上刀柄,又收回手,安抚地抚了抚怀中人的脊背,欲将她轻放在床榻上。


    顾清嘉心道现在的顾景和可是满战力状态,可怕得很,刚才险些把她亲晕过去,师父可不能和他对上。


    她手指轻搭上裴玄衍的前襟,一副虚弱到极致的模样,气若游丝地道:“师父,不要走,我好冷。”


    裴玄衍心下一恸,拢着她的手臂微微收紧。


    他将被子取过来裹在她身上,变换了一下姿势,让她能更舒服一些,缓声安抚:“别怕,师父不走。”


    他回眸,目光冷冷扫向顾景和:“你们明明是骨肉至亲,我实在想不明白,你为何能狠得下心这般折磨她?你明知道她……”


    顾景和嗓音幽冷:“宿恨难消,如是而已。”


    “究竟是恨还是欲,你比我更清楚。”裴玄衍眸光冷凝,“大可不必打着这等冠冕堂皇的幌子。”


    顾景和喉间溢出一声轻笑:“如果想杀她的欲望也算的话,我对她确实有欲。我不杀她,不过是想让她痛苦地活着,无时无刻不在苦海中煎熬。”


    裴玄衍眸光愈冷:“混账!”


    他闭了闭眼,垂眸望向怀中面色苍白的人,动作轻柔地摩挲她鬓边的发丝。


    他知道,顾景和做到了,徒儿确实痛苦得恨不能立时死去。


    顾清嘉蹭了蹭他的胸口,手环住他,偷偷向他后背摸索。


    蓦地,她想到了什么,抬眼看向裴玄衍,恰好撞进了他清冽中透着柔和的眼眸。


    师父说他有罪,不会是因为他明知她蔑伦悖理,还是一心包庇她,不愿将她逐出门墙吧。


    那么粗那么长的鞭子,如果不是她怀疑起他的身份,师父怕是会被生生打掉半条命。


    她鼻尖一酸,别过脸去,阖眸掩去眸中的情绪。


    裴玄衍见她眼圈泛红,将她搂得愈紧,清冽的嗓音染上喑哑:“徒儿,别这样,这不是你的错。”


    恰在此时,门外传来密集的脚步声。


    “砰——”的一声,大门被破开,裴玄衍与顾景和一同朝门口望去,顾清嘉想从裴玄衍怀中探出头,被他侧过身牢牢护住,隔绝了门外森然的视线。


    皇帝冷冽的眸光扫过卧房内的景象,冷笑道:“真是好大一间房啊。”


    顾清嘉听到皇帝的声音,心道他不会是什么npc吧,只要自己和师父抱一下,就能把他刷新出来。


    裴玄衍神色未变,小心翼翼地将顾清嘉安置回榻上,仔细掖好被角,从容起身行礼,声音如玉石相击:“臣参见陛下。”


    顾景和同样一礼。


    心下叹了一声,顾清嘉在闭眼装死和面见皇帝之间无奈选择了后者,毕竟装死有可能真变成死人。


    她掀开被子,从榻上慢吞吞起身。


    皇帝趋步行至圆桌前,立时便有太监为他搬椅沏茶。


    他施施然坐下,淡淡瞥了她一眼,声音里听不出情绪:“你趴着吧,别动来动去,以后动不了了,朕眼里容不下废人。”


    顾清嘉拢在袖中的指节骤然攥紧,这狗皇帝会不会说话啊?她真想一拳砸在他脸上。


    皇帝将视线转向裴玄衍:“朕的人你也敢拦,朕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你深夜来侯府做什么?不会又是为了教导弟子吧。”


    他眸光掠过榻上身形单薄、眼尾泛红的人,微微一顿:“他如今这副模样,可受不住你的教导。”


    裴玄衍嗓音清冽道:“臣听陛下的意思,对臣的弟子似乎多有关怀。”


    皇帝指尖轻叩扶手,语气不咸不淡:“关怀?朕不过是见不得朝堂上有这等腌臜事。”


    裴玄衍想起方才徒儿心如死灰地缩在他怀中模样,只觉心中恨意汹涌,声线陡然冷冽。


    “陛下就容得下兄长欺凌族弟了么?陛下收归开国十二公侯的兵权,命其遣散亲兵,这是为大势计,无可指摘。可为何连府中护卫的数量也要严加管束?严苛至此,岂是为君之道?


    “陛下待功勋之后严苛,待爪牙却宽容,这才让顾景和这等魍魉之徒猖狂至此。陛下的见不得与容不下,范围未免太窄了些,可囊括得进天下?”


    皇帝眼眸微眯,语调倏然转冷:“你是文臣之首,这是在替勋贵说话吗?”


    兄长欺凌族弟?他眸光扫过,这才注意到顾景和。


    他从未将这个鹰犬放在眼里,可他对顾清嘉的欺压,让他忆起了儿时那些欺他无势无母的兄弟们,新厌旧恨叠加在一起,眸光骤然沉冷。


    裴玄衍身姿挺拔如松:“臣为是非公道说话,亦为弟子发声。”


    皇帝将眸光转向他,冷冷地笑了一声:“他若违背是非,你也一力相护吗?你的光风霁月与克己奉公,范围倒是宽,可却忘了把他囊括进去。”


    否则,也不会那般残忍地对他,下了榻,却又施舍般维护起来。


    “敢问陛下,臣的弟子可有违背是非、行差踏错之处?”裴玄衍嗓音冷冽。


    皇帝冷声道:“他一意孤行拜你为师,痛极仍不知返,这还不算是非不分吗?”


    顾清嘉蓦然起身,低垂着头,恭敬地道:“臣斗胆,还请陛下为臣解惑,这是非,是谁的是非?”


    皇帝眸光淡淡扫向她:“朕知道你想说什么,便明说给你听,是朕的是非。朕的是非,便是天下的是非,至少也是你的是非。”


    垂髫小儿都知道疼了要喊、要跑,眼前人却不知。


    他不这样说,真含混地给他开一道口子,他怕不是要在裴玄衍那儿把命给送了。


    顾清嘉垂眸掩去眼底神色,心下腹诽什么封建头子。


    “你似是不服不忿?”皇帝淡声道。


    顾清嘉恭声回道:“臣不敢。”


    皇帝端坐在椅子上,吩咐一旁的太监:“用藤椅把他抬过来。”


    太监应诺。


    顾清嘉微抬起眼,道:“陛下,臣自己能走。”


    她转头用眼神示意师父别担心,缓步走向皇帝。


    行至近前,皇帝眸光掠过她眼尾的红晕和湿痕,声音中不辨喜怒:“若朕严惩顾景和呢?”


    顾清嘉心道那便是封建头子偶尔良心发现了,不然呢,还想让她给他颁个奖吗?


    皇帝目光看也不看顾景和,只淡淡地掷下一句:“下去领罚。”


    他视线落在顾清嘉身上,低声道:“朕留他的命还有用,不会处死他,你可有怨望?”


    “臣不敢。”顾清嘉恭声回道。


    皇帝吩咐左右:“你们退下。”


    顾清嘉依依不舍地看着裴玄衍,恨不能与他同去,这卧房她不要了。


    裴玄衍自是放心不下她。


    皇帝淡声道:“朕又不可能吃了他,但裴卿若是再不走,那就说不准了。”


    待裴玄衍离开,他端起桌上的茶水,慢条斯理地撇去杯中的浮沫,声线淡漠道:“是没有,还是不敢有?”


    见她低垂着头,一时默然不得语,他轻声道:“如果朕允许你有呢?”


    顾清嘉心道这狗皇帝明明可以平推,怎么还这么奸诈,想套她的话是吧?


    若是她说谢陛下,臣确实有他,他是不是就要治她的罪了?


    她正要回话,皇帝道:“去榻上趴着回话吧。”


    她轻咳了一声,道:“陛下,不必了,臣无事。臣心无怨望,但若陛下非要臣有,臣不敢违抗陛下的命令。”


    皇帝唇角微勾:“你实在狡黠过甚。”


    他很快收敛了笑意,语调意味不明:“朕何尝不知,强权压迫换不来交心?朕也无意与你交心。”


    他不过是不想见他送命罢了。


    他竭力求活,不愿看见一个与自己这般相像之人因野心而走向死路。


    仅此而已。


    他放下茶杯,未置一词,起身离去。


    ……


    翌日,顾清嘉本打算出发前往裴府,却见师傅先一步进来了,身后还跟着裴府的厨子。


    “师父,你把李嬷嬷带来了!”顾清嘉神情依旧是惯常的沉静,语调却忍不住提高了几分。


    什么叫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她不能去就师父,师父可以来就她嘛。


    裴玄衍微一颔首,清冽的眸光染上柔和。


    顾清嘉看看师父,又看看李嬷嬷,心道他们一家子总算团圆了。


    此后数日,裴玄衍忙完公务便来侯府,除了换了个地方,顾清嘉只觉得日子一如往常。


    这日,她去街上闲逛散心,身后跟着师父拨给她的护卫。


    路过两个中年人时,只听见他们嘴里说着闲言碎语。


    “你可听说了?骨肉相|奸啊,这也太骇人听闻了。”


    她脚步一顿,遣人将他们拦下,问方才说话的那人:“你方才说的是什么?”


    那人也没打量她一下,便垂着头恭声回道:“郎君,我说的是我邻居家里头的事,听说那一家的兄长,腿都被他父亲打断了。”


    顾清嘉心下一松,她还以为是顾景和将那事泄露出去,打算和她一起社死了呢。


    行至她常去的书坊,她正准备从书架上取下一本书,却有人先她一步将那本书拿走了。


    她便又挑了挑,拿下来另外一本。


    半晌后,方才拿走书的人走到她面前,将那本书递给她,冲她笑了一下。


    她接过书,正欲道谢,却见那人挤入人群中,一转眼的功夫便没影儿了。


    她随手将书翻开,只见里头夹了一页纸。


    她打开那页纸,看清纸上的内容的刹那,不由微眯起眼眸。


    那是一幅画,画中,一个赤裸的身影伏在另一人身上,姿态缠绵。被覆压的那人没有露脸,只露出一小截手臂,无力地垂落。


    她定定地看了那背影半晌,又将目光移至那截手臂,最终看向自己的衣袖。


    画中那两人是谁,似乎不言自明。


    这幅画,以及方才那两个中年人,恐怕都是顾景和用来彰显存在感的,还有威胁的意思在。


    他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回府后,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拿出火折子,准备将那幅画烧了。


    画燃烧至一半,身后传来脚步声,她转身回望,只见裴玄衍走了进来。


    “师父。”她轻声唤道。


    裴玄衍看向火堆,瞥见那幅画的瞬间,眉眼凝上一层霜意。


    他斟酌片刻,放缓了嗓音:“护卫向我禀报,你今日有些心神不宁,还提及了路上遇到的那两个人,我便想来看看你。”


    他以为那个中年人所言不过是巧合,没想到还有这样一幅画的存在。


    顾景和是想逼死徒儿吗?


    顾清嘉心道倒没有心神不宁,她不过是在思考怎么才能彻底弄死顾景和。


    她轻声道:“师父别担心,我没有将其放在心上。师父今日可有公务要忙?我在你旁边练字吧。”


    裴玄衍心知她是不愿多提此事,垂眸敛去眼中的隐痛,缓声道:“好。”


    两人一道走进书房,顾清嘉坐在裴玄衍身旁写了几幅字,搁下笔,阖眸休息了一阵子,只觉一股困意涌来,昏昏沉沉间,靠在椅背上睡了过去。


    椅背有些硌,她睡得很不安稳。


    裴玄衍见她熟睡中眉心依旧蹙着,心下一恸,走至她身旁,指腹轻轻抚平她的眉心,动作轻柔地将她打横抱起,向卧房走去。


    走到榻边,他想将怀中人放在榻上,她却死死扒在他身上,整个人埋进他怀里,似是觉得他的怀抱让人安心又舒适,不愿离开。


    他清冽的眸光柔和了一瞬,收紧臂弯,抱着她在卧房中走动起来,手掌轻拍她单薄的脊背。


    门扉半开,卧房外的廊下,皇帝将内室的一切尽收眼底,眼眸微眯。


    他得知这几日裴玄衍每日都来侯府,本想将顾清嘉召进宫,思及他身上有伤,便顺路过来看看。


    没承想会看到这一幕。


    他蓦然意识到,顾清嘉不愿离开裴玄衍,除了因为野心,也许还因为……


    他自幼丧母,贪图这暴虐后的片刻温情。


    被这样温柔地抱着,他愿意忘记对方施加在他身上的暴行。


    他想到该如何改易他的念头了。


    他推开门,踏入卧房——


    作者有话说:皇帝你一个外室,竟起了僭越之心[狗头]


    宝宝们放心,最后大家都会听到彼此的限制文的,不会有漏网之鱼(笑发财[黄心][黄心][捂脸偷看]


    有多次首辅听到小顾的限制文救妹宝的情节,其实是铺垫,等那个情节到了,大家会明白的。


    第43章 首辅脱衣给妹看伤 抱妹宝资格争夺战……


    皇帝缓步踱至裴玄衍身侧, 目光沉沉落在他怀中人身上,伸出手,下一瞬就要触碰到她的胳膊。


    裴玄衍抬眸看他, 看见他的动作,眉心微不可察地蹙起。


    皇帝微一摇头,示意他免礼噤声。


    他缓抬起手, 让他将怀里的人给他。


    裴玄衍微一欠身, 算是全了礼数, 看见他手上的动作,眉心蹙得更紧,将顾清嘉往怀里拢了拢。


    皇帝眉眼一沉,骨节分明的手自下覆上顾清嘉的脊背。


    他的手修长有力,微带薄茧,因才服过解毒丸,药性未散, 带着一股子烫意, 隔着衣料熨在她肌肤上。


    睡梦中, 顾清嘉躺在柔软的云层里,整个人都被包裹住, 她阖着眼,云缓缓飘动,她被带着在天上徜徉,心道自己一定是个小神仙,才有这么舒适的居所。


    蓦地, 云层下飞过来一只凶恶的巨龙,狰狞不说,还会喷火, 他冲向她,滚烫的舌信在她脊背上重重舔舐而过,激得她轻颤了一下。


    她立时便骂了一声。


    梦中铿锵的骂声传到现实中,成了模糊的梦呓,蔫蔫的,听上去可怜极了。


    裴玄衍眸光一沉,安抚地抚了抚她的脊背,看也不看皇帝,抱着她走到卧房的另一头。


    皇帝僵立在原地,垂眸凝视自己的手,神情莫测。


    半晌,他转身,脚步声渐远。


    顾清嘉悠悠转醒,见自己在躺在师父怀里,微微一怔,嗓音因沉睡略显喑哑:“师父,你怎么不把我放下,抱着我多累啊。”


    想起梦中的云,她哪里还不清楚,师父恐怕抱了她许久。


    她近来可是又重了不少,师父背上的伤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好了,别又严重了。


    裴玄衍眸光柔和了一瞬,缓声道:“为师不累,你睡得可好?”


    他动作轻柔地将她放下,垂眸整理她略显凌乱的衣襟,指尖无意间掠过她颈侧细腻的肌肤,带来细微的痒意。


    顾清嘉点了点头,抬眸望向他:“师父,我能看看你的伤吗?”


    裴玄衍动作一滞,低声道:“别担心,已经好全了。”


    “可我若是不亲眼看见,就会一直担心。”顾清嘉观察他的神情,又补上一句,“都睡不好了。”


    裴玄衍眸光拂过她透着担忧的眼眸,微微一顿,道:“好。”


    顾清嘉唇角微弯,牵着他的衣袖走到榻边。


    古代是有男女大防,但她如今是“男子”,眼前人是她的长辈,她又是想查看他的伤势,便无所谓防与不妨了。


    裴玄衍修长如玉的指节搭上衣带,嗓音如冰泉漱玉:“你且转过身去。”


    他还记得男女大防,只想让徒儿瞥一眼自己的伤,让她能安心。


    顾清嘉恭敬地应下,背过身,身后传来的衣料摩挲声,在寂静的室内格外清晰。


    她心道,师父愿意给她看,应当是真的好的差不多了。


    “转过来吧。”清冽如泉的嗓音流淌入她耳畔。


    她依言转身,望见入眼的一幕,眸光不由一滞。


    在她心里,师父是如仙人一样的人,不管是穿着衣服,还是脱了衣服,都该是一身仙气才对。


    可眼前人明明一副俊逸的骨架,风骨峭然,可配上流畅紧实的肌肉线条,和背上尚未褪尽的淡红鞭痕,竟无端显出几分色气。


    她别开视线,脸颊微热。正常的流程该是上前抚摸师父的伤,再心痛地流下几滴泪,哑声道:“弟子不孝,竟让师父伤重至此。”


    可不知为何,她却有些挪不动步子。


    “徒儿?”裴玄衍低声唤道。


    顾清嘉瞥了卧房内燃烧着的炉火一眼,心道入冬天寒,别让师父着凉了。此一念起,方才那一瞬的旖旎从脑海中悄然溜走,再寻不着痕迹。


    她缓步上前,指尖小心翼翼地抚上他背上那几道凸起的鞭痕。


    触碰到的刹那,她感觉到眼前人呼吸一滞,脊背瞬间绷紧。


    她轻声道:“师父,疼吗?”


    裴玄衍衍阖了阖眼,掩去眸底翻涌的暗色,再开口时,清冽的嗓音染上喑哑:“不疼。”


    顾清嘉心道背上的伤快要好了,那胸口的伤呢?有没有留疤?


    她恭声道:“还请师父转过来,让弟子看看你胸口的伤。”


    裴玄衍只觉得她目光所及之处,皆如星火燎原,哪里还敢让她继续看下去。


    “胸前的……也已无碍。”他声音愈发沙哑,拎起一旁的衣袍,往身上披去。


    顾清嘉心下一紧,师父给她看背后的伤,却不让看胸前的,不会是胸口的伤还没恢复好吧?


    她下意识侧身一步,轻攥住他披上一半的袍袖,往他胸口看去,见那处伤口已经结痂,不由松了一口气。


    可哪怕结痂了,也能看出当初伤得有多重,她攥着他衣袖的手微微收紧。


    裴玄衍垂眸,见她眼睫微颤、神情恹恹,只觉心尖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缓声道:“为师的伤好了,你该高兴才是。”


    顾清嘉抬起手,指尖轻触他胸口的伤疤。


    裴玄衍呼吸陡然急促了一瞬,握住了她的手。


    顾清嘉一时间陷入默然。


    裴玄衍顾不上拢起衣袍,伸手轻抚她的发丝,嗓音略显喑哑:“是师父的错,我是想让你安心,反让你难过了。”


    顾清嘉从来都觉得自己是最好的,如果有人厌她甚至恨她,那是他们没有眼光,总不能是她有问题吧?


    她这样好的人,自然也值得最好的。


    可良久岑寂后,她蓦然想到,皇帝问她可有悔,她从不言悔,可如今,她是真的有一点后悔了。


    这世上有那么多人可以做靠山,她偏偏选了一个好到让人不忍的人。


    裴玄衍见她低垂着头,一副难过到说不出话的模样,只觉心下一恸,忘了所谓男女大防,隔着半挂在身上的衣袍将她搂进了怀里。


    与方才哄孩童入睡般的拥抱不同,二人霎时间肌肤相贴,呼吸纠缠在一处。


    雪松般清冽的香气夹杂着某种让人心悸的灼热气息侵入鼻端,顾清嘉手猝不及防下按在他肌理分明的腹肌上,指尖轻颤了一下。


    “别难过。”裴玄衍修长有力的手覆上她的脊背。


    顾清嘉脸恰好贴在他半拢着的衣袍上,想蹭,又有些不敢蹭,怕把他的衣服蹭掉了。


    她嗓音喑哑道:“师父,我不难过,我会好好孝敬您的。”


    倏忽间,她感觉环着她的手骤然一紧,箍得她几乎要嵌入他的身体。有什么东西在她发丝上贴了一瞬,一触即分,带来一阵酥麻,自头顶向下蔓延。


    大抵是师父的下颌吧。


    “师父,你快把衣服穿上,小心着凉。”她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帮他拢半披在身上的衣袍。


    注视着她的人眸光晦暗,她犹自未觉。


    裴玄衍只觉得他大抵是疯了。


    从前他听不得徒儿说孝敬他,提醒他,他们之间有师徒之分横亘在前。


    可方才听到她说要孝敬他,他竟……


    顾清嘉转身去榻上取他的腰带,一道灼热的视线从她的脊背逡巡至腰侧。


    是错觉吗?


    她回眸,只见裴玄衍低垂着眼眸,神情莫测,长睫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


    她将腰带递给他,裴玄衍接过后,抬眸看向她,眸中的情绪令人捉摸不透,嗓音不复素日清冽:“若为师有朝一日变得你不认识了,记得逃得远一些。”


    顾清嘉摇了摇头,轻声道:“无论师父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会走。而且师父是不会变的。”


    书里,师父直到死,都是光风霁月的君子。


    裴玄衍将腰带系好,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复杂的眸光忽地柔和下来,语调郑重。


    “我不会变,我会一直保护你。”


    言讫,他转身走出了卧房。


    ……


    顾清嘉府中下人口中得知皇帝曾驾临的消息,但那天之后,他便再未召见过她,她便将此事抛在了脑后。


    皇帝日理万机,想来已经忘记了她这个用来打压师父的卒子。


    她日日待在府中学习制艺,转眼间,春闱已至。


    春闱当天,她起了个大早,师父比她起得更早,将为她准备的笔墨纸砚、考篮号帘、蜡烛干粮等物细细检查了一遍,又多给她带了一件保暖的单衣。


    他将大氅披在她身上,缓声道:“今年有倒春寒,你且先披上,进贡院前再脱,为师给你带回来。”


    顾清嘉点了点头,本朝为了防止夹带,严令考生只能穿拆缝衣服、单层鞋袜,大氅是带不进去的。


    两人一同走到侯府门前,上了马车。


    可能是怕她紧张,师父没再叮嘱与考试有关的事,只同她闲谈起来,讲了一些他昔日外放为官时的趣事。


    马车驶至贡院,院门前人头攒动,顾清嘉将身上的大氅脱下来递给师父,拎着考篮跃下马车,回眸道:“师父,弟子去了。”


    裴玄衍撩起车幔望着她,清冽的眸光柔和下来,缓声道:“我在府中等你,让李嬷嬷给你做一大桌子菜,你一出考场就能吃。”


    “谢谢师父。”顾清嘉唇角微勾,提着考篮挤进了人群。


    寅时三刻,礼部官员裹着厚厚的大氅,开始按省府唱名。


    被叫到名字的举子拿着卷票依次上前,接受兵丁的查验。


    待查验完毕,走入贡院内,顾清嘉虽对眼前的景象有所预计,但看着密密麻麻、低矮潮湿的号舍,还是为自己接下来三天的生活捏了一把汗。


    好在她没有被分到臭号去。


    她借着昏暗的天光,找到自己的号舍,她走进去,放下考篮。


    待其他举子悉数入场,考卷也发了下来,她将号帘挂在前方敞开的门洞上,遮挡住寒风,点起一盏灯,往试卷上看去,心头一定。


    “性之德也,合内外之道也。”


    “孟子谓万章曰……”


    四书义题大多被她的题海战术扫荡过,师父也讲解过多次。


    她打了个腹稿,便提笔写起来,刚进考场的这段时间最是珍贵,越往后,身体再好,精力也难免不济。


    在号舍内一待便是三天两夜,第三场结束的锣声响起,她将最后一份试卷糊名后装入卷袋,由差役收走,心头提着的那口气骤然一松,眼前一阵阵发晕。


    她这都算好的,这三天里,不知道被抬出去了多少晕厥在号舍里的同仁。


    待礼部官员将收上去的试卷都数清查验完毕,他们才被放出了贡院。


    她随人流出去,刚走到马车边,便被侯在那儿的裴玄衍拦腰抱了起来,带上马车。


    她看不见自己的面容,自然不知道她如今的形容有多憔悴,苍白脆弱得仿佛一触即碎。裴玄衍拥着怀中清瘦的人,心头竟生出几分留不住她的惶恐,只觉她下一秒就要离他而去了。


    顾清嘉又困又累,这几天又只吃了些干粮,浑身上下都没有力气,依偎在他怀里,声音细若蚊蝇:“师父,你把我放下来吧,我身上脏。”


    这话裴玄衍曾听她说过,明知她这次不是那种意思,心口仍似被针反复扎刺,泛起绵长尖锐的刺痛。


    他非但没松手,反而愈发搂紧了她,垂下头,下颌轻擦过她的发丝:“我们鹤卿是最干净的。”


    顾清嘉微侧过头,心道师父有点像后世的一些家长,自家的孩子都脏得一身泥了,他还觉得孩子的脸蛋白净呢。


    马车辘辘向前,没有驶向侯府,而是像裴府驶去。


    顾清嘉阖着眼,被裴玄衍抱进卧房,只觉房中的光线似乎亮得有些过分,白昼一般,透进她的眼皮。


    她睁开眼,从他怀中探出头来,只见房梁上、窗边、榻前,都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灯,地上也被摆得满满当当。流光溢彩,将室内映照得犹如幻境。


    她不由愣怔住了。


    裴玄衍清冽的眸光落在她的面容上,一寸寸描摹:“我本想着,等你高中那日,再给你惊喜。转念一想,又觉今日更恰当。”


    顾清嘉抬眸望向她,眼睫轻颤了一下。


    她明白他的意思。


    师父是想说,哪怕她名落孙山,哪怕她一事无成,他也不会不要她,不会放弃她。


    他确实视她如子,而这是寻常父亲也做不到的事。


    她埋首在他怀里。


    裴玄衍抱着她走向床榻,声音放得极轻:“我去把那些灯熄了,你先睡一会儿。”


    “师父,我想先沐浴。”顾清嘉道。


    床是刚铺好的,她不想把床弄脏了。


    裴玄衍脚步一顿,垂眸看向她,见她蜷缩在他怀里,眼睛都睁不开了,长睫在眼下投出一层青黑的阴翳,不由轻叹了一声。


    “你如今……”他垂下头,温热的呼吸拂过,喑哑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的纵容,“连坐都坐不稳了,如何沐得浴?”


    顾清嘉心道她不仅能沐浴,还有力气大吃一顿呢。


    师父在他进考场前说的那句话,险些没把她钓成翘嘴。她在贡院里待了那么久,就靠着李嬷嬷的那顿饭吊着气呢。


    她揪了揪他的衣襟,道:“师父,我可以的。对了,饭做好了吗?”


    裴玄衍微一颔首,眸中掠过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做了一大桌子,我何曾骗过你?”


    顾清嘉更有了沐浴的劲头,挣扎着要下去自己走,证明自己能坐得稳。


    裴玄衍双臂微微收紧,无奈地叹了一声,道:“好,我抱你去沐浴。”


    他径直将她抱进了浴室,动作轻柔地将她放下。


    水已经备好了,他上前试了一下水温,嗓音清冽道:“你如今身子虚,别洗太久,会生病的。”


    言讫,他转身出了浴室,关上了门。


    顾清嘉走到门边,把门锁住,才走回浴盆旁。


    她解开腰带,脱下衣衫,又将束胸布一层层解下,用衣服严严实实包住,放在了一旁的架子上。


    她踏入浴盆中,缓缓坐下,水面上漂着的一层花瓣被氤氲水汽一蒸,愈发透出一股芬芳。


    她靠坐在浴盆中,被水流温柔地包裹着,四肢百骸都软绵绵的,紧绷数日的神经也得到了舒缓,困意渐渐涌了上来。


    起初她还强撑着,解开发髻细致地清洗,想着快些洗好出去享用师父说的那一大桌美食。


    渐渐地,她神志混沌起来,脑袋越来越沉重,最终彻底歪向一边,抵在了浴盆边沿,长睫覆下,呼吸变得绵长。


    时间悄然流逝。裴玄衍在廊下等候,却迟迟没等到里头的人出来。


    “鹤卿?”他上前扣门,里面却毫无回应。


    他提高声音又唤了一声,室内依旧寂静无声。


    想到徒儿刚出贡院时那苍白到毫无血色的面容,他的心骤然提起。


    徒儿莫非出了事?


    手按在门环上,他动作一顿,担忧终究压倒了一切。


    门从里面反锁了,他用刀将木锁劈开,猛地推开了浴室的门——


    作者有话说:有宝宝说希望男主们能和妹宝进一步接触,今天先上小裴老师的菜,其他两位也会有的。[黄心][捂脸偷看]


    还有就是妹的事业线也提上日程了。


    大家的一些建议很好,我会酌情采纳。不必担心我因为听了建议改变大纲导致崩文,我会按大纲稳稳推的。[亲亲]


    宝宝们真的不想亲我吗,我以为我很萌很吸引人亲亲呢,希望大家多追更,每天都来亲我[垂耳兔头]


    第44章 首辅帮妹宝沐浴 小顾欲送“礼物” ……


    裴玄衍踏入浴室, 目光穿过氤氲的水汽,只见浴盆中的人歪着头,眼睛紧阖着, 脸颊泛着病态的潮红,整个身子都快要滑进水里,像是一瞬就要被水面上漂着的花瓣吞噬一般。


    他的心猛地一沉, 快步到她浴盆旁, 俯身张开双臂, 欲将她从水中抱出来。


    顾清嘉本昏睡着,被动静惊醒,抬眼见裴玄衍站在她身旁,手快要触碰到她,心下一惊,往水中沉去。


    心知他可能是以为自己出事了,她连忙道:“师父, 我没事, 我只是一不小心睡着了。”


    她向水面看去, 见花瓣勉强挡住了自己的身形,略松了一口气。


    裴玄衍动作一顿, 见她惊慌成这副模样,哪还敢强行抱她出浴。


    他修长如玉的手指轻触她的脸颊,抚过她脸上异样的红晕,用手背试了试她额头上的温度,低声道:“你的脸色很不好。”


    “师父, 我没事,这是被热气蒸的。”顾清嘉轻声道,她将花瓣往自己身前拢了拢, 又怕下面遮不住,抬眼看向裴玄衍,“我还没洗完,师父能暂且出去一下吗?”


    裴玄衍见她头发确实没洗好,但哪放心得下她一个人待在浴室里。


    他默了默,直起身,走向一旁摆放着干净衣物的木架。他伸手取下了最上方那条质地柔软的绛色衣带,握着衣带行至顾清嘉面前,将其递给她。


    顾清嘉微微一怔,看着那条鲜艳的带子,一时忘了反应,没有伸手去接。


    裴玄衍眸光落在她因水汽蒸腾而愈发显得脆弱的面庞上,轻声道:“为师知道你羞赧,你亲自遮住我的眼睛,打个死结吧。”


    言讫,他用衣带覆住自己的眼睛,俯身贴近她。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因沐浴而愈发敏感的肌肤上,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她抬眸望向他,绛红的衣带衬得他面容如玉,微抿的唇被水汽浸润,下颌线条绷紧,克制中透着隐忍。


    蒸腾的雾气中,衣带的两端垂落,轻轻摇曳。


    顾清嘉眼睫微颤,抬起带着湿意的手,拿起衣带垂落的两端,绕到他脑后系了起来,指尖不经意间擦过他的后颈。


    裴玄衍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好了吗?”他清冽的嗓音染上喑哑。


    “好了,师父。”顾清嘉打好结,将手缩回水中,激起一小圈涟漪。


    裴玄衍没有立时直起身,维持着俯身的姿态,似是在用其他感官确认她的存在。


    不知为何,顾清嘉明知他看不见,但莫名觉得心悸,有一种无所遁形的感觉,花瓣似乎也失去了作用。


    她抬手遮掩住胸口。


    她以为师父是想在一旁等她洗完,没承想他缓缓直起身,向她身后走去,半跪在了浴盆边。清冽的气息漫过来,裹着种难以言喻的灼热,从身后笼罩住她。


    裴玄衍摸索着靠近浴盆边缘,即便蒙着眼,动作依旧很稳。


    下一瞬,他修长而有力的手轻落在了她的肩头。


    顾清嘉身体骤然绷紧。


    “别怕。”裴玄衍低哑的嗓音在她头顶上方响起,“我帮你洗。”


    他的手带着安抚的意味,缓缓顺着她紧绷的肩背滑到颈后,轻托住她的后脑,引导着她微微后仰,将长发浸入温热的水中。


    他承托住她,修长如玉的手指穿过她湿润的乌发,指腹摩擦过发根,带来细微的酥麻。


    她阖上眼,舒适感温水般浸透四肢百骸,让她几乎沉溺其中。


    他指尖不经意间掠过她敏感的耳后肌肤,顾清嘉呼吸一滞,身形轻颤了一下。


    裴玄衍察觉到她身体有些的僵硬,手掌轻覆上她的后颈,安抚得她放松下来。


    察觉到她快要滑落进水里,他按住她的肩头想将她扶起来,却因肌肤湿滑而有些使不上力。


    他将手探入水中,小心地避开会让她失措的部位,想箍着她的腰扶她起来。


    他的手指按在她腰窝上的刹那,顾清嘉只觉一股电流沿脊椎直窜而上,喉间溢出一声低吟。


    她轻喘了一声,咬紧下唇忍耐,红晕自眼尾向脸颊晕染开去,蔓延至脖颈。


    声音在寂静的浴室里格外清晰。


    裴玄衍手猛地一顿。


    他覆盖着绛红绸带的面容上看不出表情,唇抿得愈发平直,仿佛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顾清嘉知晓师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扶她起来。


    可她自己碰那里时不觉得有什么,师父的手只是轻触了一瞬,便让她有些受不住。


    她将手覆在他攥着她腰的手上,轻推了一下,嗓音喑哑道:“师父,别碰那里,我自己可以坐起来。”


    裴玄衍睫羽摩擦过覆眼的绸缎,收回手,缓吐出一口气。


    顾清嘉手支撑着浴盆底部坐起来,带着薄茧的手离了她的腰肢,那种难耐的感觉却仿佛依旧在她腰侧停留着,让她浑身都有些无力。


    她忍着异样的感觉直到洗完,心下稍松。


    她背对着裴玄衍起身,身后的人明明被红绸覆着眼睛,她却仿佛被注视着似的。灼热的气息笼罩住她,如一双大手,拂过她身上的每一寸。


    她睫羽轻颤了一下,正想开口,请师父背过身去,脚下却倏然一滑。


    就在她以为这一摔不可避免之时,她撞进了一个坚实的怀抱。他将她牢牢护在怀里,手臂环住她纤细的腰肢。


    她缓吐出一口气,轻声道:“谢谢师父。”


    她难以想象,师父蒙着眼睛,得多么专注地留意着她,才能在她快要摔倒时恰好接住她。


    她毫无遮蔽地倒在他怀中,被他紧搂着。他的手掌贴在她的小腹上,修长的小指几乎要触碰到她的耻骨边缘。


    他们之间仅隔着一层薄薄的、被她身上的水珠浸湿的衣料。热度沿着他的手掌和湿透的衣衫传递过来,烫得她身形轻颤。


    她靠在他的胸膛上,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心跳、他胸膛的每一次起伏。


    灼热的气息喷打在她耳后,她轻喘了一声,微侧过头,哑声道:“师……师父,放开我吧。”


    她知道这样的拥抱绝不是师徒之间可以有的,方才只是事急从权。


    ……快要浸湿她的腿侧,再抱下去,澡算是白洗了。


    她挣扎了两下。


    身后人的呼吸陡然急促,他环在她腰间的手臂非但没有松开,反而收得更紧了些,仿佛要将她彻底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裴玄衍被绛红绸带覆盖的面容微微低垂,下颌线条紧绷着,嗓音低哑至极:“别动……摔着了没有?”


    他的声音中除了浓重的担忧,还有被强行压抑着的、更深沉的东西。


    “师父,我没事。”顾清嘉眼睫轻颤了一下,轻声道。


    她的身体因难耐而轻轻颤抖,在裴玄衍眼看来,却是她惊慌不安到了极点。


    他缓吐出一口浊气,抽回一只手,想抚一抚她的脊背安抚她,在触碰到她背部细腻的肌肤时微微一顿,嗓音低哑道:“抱歉,师父吓到你了。”


    他摸索着从一旁的架子上取下巾帕,递给她:“有力气自己擦吗?”


    他手扶着她的肩膀,支撑住她的身体。


    顾清嘉轻轻“嗯”了一声。接过巾帕将身上的水珠擦拭干净,因着身体确实有些瘫软,将大部分重量靠在他的手上。


    她擦拭完,正准备去架子上取下干净衣物换上,身后人却先她一步,摸索着从架子上取下一条大氅,走到她身边。


    顾清嘉目光落在那条大氅上,这条虽也是白色,却不是她惯常披的那件,瞧着像是簇新的。


    他抖了一下大氅,将不着寸缕的她裹住。


    “师父,我还没穿衣裳。”顾清嘉低声道。


    裴玄衍放缓了声线:“你穿衣的时候我没办法扶你,你若是站不住摔了,那该如何是好?”


    言讫,他将大氅拢得严实几分,用刀划断绸带,将她打横抱了起来,朝门外走去。


    路过架子时,顾清嘉害怕自己的束胸布被人发现,从大氅里探出手,将裹着它的衣服一齐攥在了手里,收紧了大氅中。


    她那副害怕被人发现秘密的模样瞧着实在可怜,裴玄衍将她搂得更紧。


    待被他抱回卧房,在层层叠叠的帷幔内换好衣衫,擦干了乌发,顾清嘉脸颊上依旧红晕未退。


    用完饭,她轻声对裴玄衍道:“师父,我想回侯府一趟。”


    裴玄衍眸中掠过一抹微不可察的暗色,缓声道:“你正该好生休息,回侯府做什么?可是为师让你不安了?”


    顾清嘉微微一怔。


    不安?她为何要因师父而不安?


    她回府确实有事,而且今日在浴室中,他与师父似乎有些逾矩了,虽说事出有因,但远上一两天,总是好的。


    她轻声道:“师父,我是想回府看望一下妹妹。她忙得没有喘息之机,我便勒令她莫来送我赴科场,可如今我都回来了,她那儿依旧没有音信,我难免担忧。”


    裴玄衍眸光拂过她隐带担忧的眼眸,沉吟片刻,低声道:“好,多带人去,早些回来。”


    顾清嘉唇边漾起一抹清浅笑意,恭敬地应下了。


    乘马车驶至侯府,他带着一干护卫,径直朝顾翡的院落中走去。


    走进院中,两个丫鬟立时迎了上来,行了一礼。


    一个进卧房通禀,另一个引她去偏房请她坐下,给她奉上茶水,语气恭敬。


    “还请世子稍待片刻,姑娘尚在病中,不能出来见您,一会儿得劳您亲自移步。”


    顾清嘉立时从椅子上起身,快步朝卧房走去,一边走一边问:“生了什么病?病得可重?”


    “回世子,姑娘染了风寒,已喝了几副药了,但还未大好。”丫鬟恭声回道。


    顾清嘉眸光一沉。


    她走到卧房门口,里头的丫鬟将她迎了进去,扑面而来的便是一股浓重的药味。


    她正要绕开屏风走到榻边,屏风后蓦地传来了一道沙哑的嗓音。


    “二哥还是隔着屏风与我叙话吧,莫被过了病气。”


    顾清嘉步履不停,行至榻边,见她形容憔悴,往常红润的嘴唇失了血色,拢在袖口中的直接骤然收紧。


    她上前坐在榻沿上,将顾翡扶坐在自己怀中,从侍立在一旁的丫鬟手中接过药碗,亲自喂她喝药。


    她低声道:“你实在太累了,再这么忙下去,人都快熬干了。望你能顾惜自己的身体,不要让我后悔把你送去做幕僚。”


    顾翡依偎在她怀里,喝下半碗药,哑声道:“二哥就快要入仕了,我想快些成长起来,能帮到你。二哥待我这般好,我不愿辜负你。”


    顾清嘉心头泛起夹杂着酸涩的暖意,掏出帕子帮她擦拭嘴角的药汁,温声道:“我待你好,原不是为了这个。”


    顾翡将头埋入她怀里,小狼一样拱了拱,嗓音略显沉闷:“二哥是觉得我帮不上你吗?我也不只是为了二哥,也想自己有一番作为。”


    “你当然帮得上我。”顾清嘉将她往怀里拢了拢,素来沉静的眉眼中透着不加掩饰的温柔,“我们家阿翡最厉害了,二哥等着你翱翔九天的那天。”


    窗外,一双阴冷晦暗的眼眸静静凝视着这一幕,眸光掠过她温柔的眉眼,死死黏在她环着顾翡的纤长手臂上,眸底暗流汹涌。


    顾清嘉将顾翡搂在怀里哄睡着了,才起身离开,低声吩咐丫鬟们好生照顾着。


    她刚走到院门前,护卫们立时上前,将她护住。


    她穿过垂花门,向府外走去,倏忽间,一道鬼魅般的身影挡在了她面前,阴寒而黏腻的气息扑面而来,沿着她的身躯缠缚而上。


    她眉心轻蹙,向后退了一步,由护卫们将她护在身后。


    顾景和眸光柔和得令人不寒而栗,嗓音幽冷道:“别怕,我不碰你。”


    他的视线从她的面容逡巡而下,毒蛇吐信般舔舐过她的全身,尤其照顾了她纤细的腰肢。


    顾清嘉只觉她明明衣冠齐整,却仿佛又回到了被他褪去衣衫,压在身子底下……的时候。


    她眼睫轻颤了一下,视线却毫不退避。


    顾景和的目光在她腰间抚弄了良久,语调玩味。


    “你近来似是清瘦了不少,可得好好保重身体才是。不然等你高中那天,怕是受不住我送你的贺礼。”


    言讫,他对她微微一笑,收回视线,转身离去。


    顾清嘉眉心轻蹙,他眼睛是不是有问题,她这几个月来吃好喝好的,健壮了许多。


    还说什么贺礼,分明一肚子的坏水,打算往她身上浇呢。


    走到侯府门前,却见皇帝身边侍奉的太监向她走来,脸上挂着笑。


    “世子,圣上召见您。还真是巧了,圣上口谕,若您已歇下了,便不打扰您休息,没想到咱家刚走到侯府门口,就碰见您出来了。”


    顾清嘉暗道了一声哪里是巧,分明是不巧才对。


    她也不能抗命,只得坐上马车,随太监入了宫。


    马车停在西华门前,夜色沉酽,长空如墨,她披着一身月色下了马车。


    太监吩咐人将车辇抬了过来,请她上去。


    她低声道:“不必了,我步行进去即可。”


    她底线颇低,算得上百无禁忌,斗争起来,下毒、捅刀、祸水东引,是什么阴损招数都可以使的。


    但是这样要用人力去抬的车辇,她不会坐。


    她一挥衣袖,径直朝皇帝所居的琼楼高阁行去。


    随太监上了楼,来到书房门口,待他通禀后,她推门而入,走到书案前行礼如仪。


    皇帝一身玄色常服,肃肃如松下风,高而徐引。


    他将笔搁在笔架上,冷冽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淡声道:“平身吧,考得如何?”


    顾清嘉恭声道:“回陛下,尚可。”


    皇帝道:“能为才是安身立命之本,旁的不过是锦上添花,你们分清主次就好。依裴玄衍的秉性,待你入仕,他也不会过于帮扶你。”


    顾清嘉心道这狗皇帝又在挑拨离间了。


    师父他光风霁月,不过分帮她是理之当然。为她的前途计,她也得自己脚踏实地走上去,根基才扎实。


    有首辅弟子的这个名头在,她的路便已好走许多。


    皇帝眸光扫过她略显苍白的面容,见她眼睫轻颤,以为方才的话影响到了她。


    他道:“今日便在宫中歇下吧。”


    言讫,他不给她半点反应的时间,便命太监将她带了下去。


    顾清嘉想不明白皇帝命她过来,为何只说了那么两句话,就让她退下了。


    至于在宫中歇下,臣子被赐住在宫中暂歇一晚本是常事,但她怀揣女儿身的秘密,不得不小心谨慎。


    被太监领到了一处暖阁,她刚走进去,他便从外面将门严严实实地关上了。


    她环顾四周,阁内陈设雅致,熏笼里燃着上好的安神香,锦被玉枕一应俱全,连寝衣都是备好的。


    她坐在榻上翻了一阵子书,很快便有宫女端着铜盆等物,进来伺候她洗漱。


    待她洗漱完,他们鱼贯而出,顾清嘉走到烛台旁,将烛火熄了,没有换寝衣的意思,也不顾舒不舒服,就那样和衣而睡,躺在了榻上。


    夜色渐沉,万籁俱寂,她躺在榻上,分明累极了,却迟迟难以安然睡去。


    蓦地,极其轻微的“吱呀”一声,打破了室内的沉寂。


    暖阁的门被推开,脚步声自门边响起,离床榻越来越近。


    顾清嘉呼吸一滞,倏地睁开眼。借着窗外透入的微弱月光,余光瞥见一道沉凝如渊的身影正一步步逼近床榻,步伐缓慢,却透着压迫感,每一步都踏在她紧绷的心弦上。


    皇帝来做什么?她阖上眼,屏住了呼吸。


    脚步声最终停在了榻边。


    黑暗中,沉冷的气息缓缓贴近她——


    作者有话说:啊啊啊啊皇帝你敢挑衅正宫,还想偷吃[黄心][黄心][捂脸偷看]


    我要扫[黄心]的把你抓走[狗头]


    宝宝们我爱你们,亲亲[亲亲]


    第45章 皇帝抱妹宝睡觉 首辅吻妹 妹中会元 ……


    顾清嘉缓呼出一口气, 控制着呼吸的节奏,装出睡熟的样子。


    “朕知道你没睡。”低哑的嗓音裹挟着灼热的吐息,摩擦过她的耳廓, 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她眼睫轻颤了一下,睁开眼,用胳膊支撑着起身, 打算向他行礼。


    一只有力的手按在她的肩头, 皇帝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格外低沉:“不必起来, 朕只是过来看看你睡着了没有。”


    顾清嘉心道皇帝上回当护士,要给她上药,这回当上宿管了,查寝是吧?


    她轻声道:“陛下,臣困极了,想必待会儿就睡着了。”


    她以为皇帝这下就该走了,没承想却见他一甩袍袖, 坐在了榻沿上。


    他眸光在她的面容上落了一瞬, 声音放得极轻:“那便睡吧。”


    言讫, 他修长有力的手落在她的肩头,轻轻拍了起来。


    顾清嘉半晌才反应过来, 他不会是在哄睡吧?


    为了让她背弃师父,他可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她往床榻里挪了挪,躲开他的手,恭声道:“臣自己可以睡,哪敢劳动陛下。”


    蓦地, 她腰间一紧,皇帝两只手箍在她的腰上,将她又抱了回去, 紧贴在他身侧。


    他声线中透着冷意:“朕帮你睡。”


    顾清嘉只好阖上眼睛,她害怕她再推辞一句,皇帝直接帮她长睡不起。


    他的毒是不是又发作了,她就没见过用强权逼人非得接受他的伺候的。


    还真别说,皇帝在哄睡上是有一手的,像在哪儿进修过一样。


    被他的手轻拍着,她只觉一股倦意袭来,意识渐渐混沌起来。


    他似是察觉到她快要睡着了,手上动作渐轻渐缓,停下来帮她掖了掖被角。


    他指尖无意间擦过她的脖颈,肌肤相贴的瞬间,一股滚烫的热度蔓延过来,带来某种侵袭性极强的酥麻。


    顾清嘉身形轻颤了一下,咬了咬唇,微侧过头去。


    皇帝眸光掠过她泛着红晕的脸颊,微怔,俄而低声道:“怎么这么……”


    敏感。


    碰一下脖子,竟都受不住。


    他话未说全,顾清嘉却知晓他是什么意思。


    这哪里是她的问题,分明是他的身体太烫了。


    “罢了。”皇帝眉头轻蹙,“你未免太娇惯了些,拍一拍不够,非得要人抱着才肯睡。”


    他顿了顿,又道:“朕怕你睡不着,死在宫里,只好勉为其难。”


    言讫,他伸手掀开她的被子,作势要将她揽入怀中。


    顾清嘉听了他的话,眼睛都微微睁大了,她什么时候说要人抱了?


    皇帝的幻听是不是又严重了?还忘了吃药。


    夹杂着龙涎香气的沉凝气息侵袭而来,她往床榻角落缩去,嘴唇翕动半晌,还是没说出让皇帝赶紧吃药的话。


    他身中剧毒之事,算得上是一桩隐秘,知晓的人,都快被他杀干净了。


    皇帝的目光在她身上逡巡而过,眸光微沉:“你怎么没换寝衣?难怪睡不踏实。”


    顾清嘉眼睫低垂,道:“陛下,臣有些穿不惯。”


    皇帝沉声道:“说你娇气,真没冤枉你。下回我让他们按你家中的做上几套。”


    他抬起手:“过来。”


    顾清嘉心道怎么还有下回,一点点挪到了他面前。


    皇帝微俯下身,修长的手指搭在她腰间的衣带上。


    “陛下。”顾清嘉呼吸一滞,攥住了他的衣袖。


    皇帝目光从她紧攥着自己衣袖的纤长手指上缓缓抬起,掠过她泛着水光的眼眸和微微起伏的胸口,眸光微暗。


    他将声线压得更沉冷,却掩不住喑哑:“至少……把外袍脱了。”


    他褪去她的外袍和中衣,只留下一件单薄的里衣遮掩住身体。


    顾清嘉垂眸,悄悄观察自己的身型轮廓,见束胸布裹得紧,没露出破绽,心下微松了一口气。


    见她眼睫低垂,一副可怜的模样,皇帝眸光微动,声音却愈冷。


    “不过是脱你一件衣服,这便委屈上了?若朕依你的习惯抱着你睡,你还是睡不着,那朕真要治你的罪了。”


    他张开双臂,将她搂在了怀里。


    带着极强侵略性的凛冽气息包裹住了她,身躯贴合间,灼热的温度隔着衣衫熨烫在她身上,烫得她身形轻颤。


    她难耐地后仰,想要躲避,却被他更紧的禁锢住,强按在怀里。


    他的手覆住她单薄的脊背,沿着曲线缓缓下移。


    他掌心滚烫的热度让她愈发敏感,顾清嘉轻喘了一声,攥紧他的衣袍,指节因不堪承受而微微泛白:“陛下……啊……”


    她想说自己根本就没有那样的习惯,可一张口,便有那种声音从唇齿间泄出来,只能紧咬住下唇,强自忍耐。


    皇帝骨节分明的手游移至她的腿弯,带着不容违抗的意味,将她打横抱起。


    身体骤然悬空,顾清嘉本能地攥住了他胸前的衣襟。


    皇帝垂眸,见她眼眸紧阖着,轻喘微微,面颊潮红,旖旎的红晕蔓延至脖颈,一副被人狠狠欺负过一遭的模样。


    他眸光微暗,哑声道:“怎么抱了一下,便成了这副模样。”


    做起那种事来,那还了得?


    难怪裴玄衍那般守礼之人,在这人面前也成了衣冠禽兽,不知节制起来。


    他却不会为其所惑。


    顾清嘉瘫软在他怀里,浑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他的手哪怕没有动作,只是隔着衣衫贴在她的腰侧,她也觉难以忍耐。


    她知道皇帝的体温如此高,大抵是刚吃过解毒丸的缘故,她想问问那个解毒丸正经吗?


    怎么这般……


    皇帝将她往怀中拢了拢,声线中透着冷淡:“睡吧。”


    他搂在她腰侧的手轻轻抚了一下,有安抚的意味。


    带着薄茧的手隔着薄薄一层衣衫摩挲过她最敏感之处,猝不及防下,顾清嘉喉间泄出一声低吟,脸颊泛起烫意,将眼睛闭得更紧。


    这狗皇帝,谁知道他在身上抹了什么东西?


    皇帝垂下头,灼热的吐息喷洒在她颈侧,嗓音低哑道:“你师父抱你时,你也是这样吗?似乎不是吧。”


    顾清嘉轻喘了一声,略缓过劲儿来,嗓音喑哑道:“请陛下恕臣御前失仪之罪,陛下的体温……太烫了。”


    皇帝搂着她的双臂收紧了一瞬,语调意味不明:“那你喜欢朕抱你,还是你师父抱你?”


    顾清嘉正要坚持自己一贯的答案,却蓦然想起了什么。


    皇帝体温高,是因为解毒丸,而他向来对自己中毒之事讳莫如深。


    若她答喜欢师父,那相当于对皇帝说:因为你中了毒要吃药,所以比不上健全人。


    好险,若不是知晓剧情,她险些就要因触到他的逆鳞被狠狠制裁了。


    她斟酌片刻,轻声道:“春寒未尽,陛下抱着臣,臣觉得很舒服。”


    皇帝眸光波动了一瞬,唇角平直,声音中听不出喜怒:“舒服也没用,只抱这一次,下不为例。”


    他将她搂得更紧,抱着她走动起来,低声道:“睡吧。”


    顾清嘉心道那可真是太好了。


    皇帝无情无欲,自是不可能对她怎么样,但那个解毒丸着实是个坏东西,搞得他像什么特殊行业从业者一样,碰得人受不住。


    她阖上眼眸,努力酝酿睡意,想快些睡着,被他放在榻上。


    她确实疲乏,拥着滚烫的火龙,竟也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翌日,她迷迷糊糊醒来,睁开眼,看见陌生的床顶,怔了一瞬,才意识到自己在哪儿。


    她立时掀开被子起身,打算穿上衣服,洗漱完毕,赶紧离了此处。


    走到桌前,却见桌上放了一页纸,纸上写着一行字,笔力遒劲,力透纸背。


    “若春寒消尽,比起你师父,你也喜欢朕抱你么?”


    她眉心轻蹙,皇帝对师父的压制之心得到了何种地步,才会在这种事上也要压他一头。


    昨晚口头敷衍也就算了,她是不会写字回应他,留下书面证据的。


    她全当没看见,将纸放回了原处。


    她离宫后,皇帝才堪堪现身,不疾不徐地走进暖阁,眸光漫不经心地落在桌上那页纸上。


    他缓步走近,随意地将纸拿了起来,已预料到上头会写着许多逢迎之语,暗道下次得好好说说他,让他把心思放在正途上。


    他视线淡淡扫过,却见宣纸下方专门预留出的一大片空白上空无一字。


    他眸光一滞。


    若背面有字,正面便该留有墨痕,但他还是不信邪地将纸翻了个面。


    见还是空白,他缓吐出一口气,再抬眼时,眸光古井无波。


    不过是区区一张纸,区区一个臣子,不值得他为此耗费眼神。


    ……


    日月如流,转眼到了会试放榜日。


    侯府茶室中,师徒二人相对而坐。


    裴玄衍低口啜饮了一口茶水,抬眸望向顾清嘉,嗓音如空谷幽泉:“你不去看放榜么?为师可以陪你同去。”


    顾清嘉摇了摇头,道:“师父,我今日有些困,在家候着便好,若考中了,自有差役报喜。舍妹也已乘马车往贡院去了,想必待会儿就能回来,届时也能知晓结果。”


    其实她不困,只是她若要去,师父定会陪她,他近来案牍劳形,她不忍他为她奔波。


    裴玄衍微微一怔,眼睫低垂,掩去眸中神色。


    府医曾言,郁症严重的时候,会时常觉得疲惫不堪,做什么都没有力气。


    可冬天已经过去了,为何还是……


    明明今天对徒儿来说是那样重要的日子。


    “师父?”顾清嘉轻声唤道。


    她拎起茶壶,准备为裴玄衍满上杯中的茶水。


    蓦地,一只修长如玉的手轻握住她的手腕,裴玄衍从她手中取下茶壶,放到一旁,缓声道:“既觉得累,便好生歇着。”


    他从桌对面长身而起,走到顾清嘉身侧,跪坐了下来,抬起手臂轻环住她,扶着她靠坐在自己怀里。


    清冽如雪松般的气息笼罩住了她,顾清嘉偎在他怀里,心道她不过是说了句困,师父怎么都要搂一搂她,哪怕对垂髫小儿,也不该如此的。


    可嗅着他的气息,她又确实觉得安心,眼睫轻垂,声音也低了下去:“师父对我,似乎有些宠溺过甚了,我已快要及冠了。”


    裴玄衍清冽的眉眼柔和了一瞬,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能靠得更舒服:“鹤卿是觉得自己长大了么?”


    顾清嘉轻轻“嗯”了一声,道:“旁人在我这个年纪,都该成亲了。”


    裴玄衍眸光一顿,搂着她的手臂微微收紧,低声道:“你想成亲吗?”


    “师父,弟子不想。”顾清嘉不假思索地道,她如今女扮男装,要想成亲,自然只能同女子。


    可她终归是女儿身,又命不久矣,怎么可能去负累他人。


    这话不能说出口,她却还记得自己准备立的天阉之人的人设,打算先给师父打个预防针。


    有了这个人设,她便能顺理成章地不婚了。


    她阖上眼,嗓音略显低沉:“弟子配不上任何人。”


    裴玄衍垂眸望向她,动作轻柔地抬起她的下颌,见她双眼紧闭,眼睫轻轻颤动,心下一恸,轻抚她的面颊,嗓音喑哑道:“你怎会这样想?你是最好的人,爱你的人不知凡几。”


    “也许有吧,但若他们知晓我……便不会再喜欢我了。”顾清嘉险些没绷住低落的神情。


    要不她还是换个借口吧,这个“天阉之人”太难说出口了。


    裴玄衍知道她没能说出口的话。


    若他们知晓她曾被兄长……


    他只觉心口似被银针扎刺,泛起密密麻麻的刺痛。


    顾景和带给徒儿的不只是痛苦,还有自轻,每日被这样的心绪折磨着,她的病如何能好?


    他望着她苍白的面容,没有说哪怕所有人都不爱你,我也会爱你,而是轻声道:“他们会的,如果他们不会,那便不配爱你。”


    顾清嘉微微一怔。


    抚了抚她的发丝,裴玄衍用手极珍视地捧起了她的脸,缓俯下头,略显灼热的吐息喷洒在她的脸侧。


    顾清嘉只觉肌肤上泛起细密的痒意,下一瞬,微凉的、略带湿润的东西轻贴上她的额头。


    她的眼睛不由睁大了,瞳孔深处清晰地映着他近在咫尺的轮廓。时间仿佛凝滞了,周遭的一切都模糊远去,唯有额心的触感被放大到极致,带来细微的颤栗。


    师父,是在吻她吗?


    她眼睫轻颤了一下,微侧过头,挣脱开她的手,哑声道:“师父,我已经不是孩童了。”


    她知道师父是下意识地将她视作了孩子,可这样的亲吻,确实有些逾矩了。


    她百无禁忌,不在意这些,可师傅克己复礼,这于他而言很重要。


    裴玄衍见她睫羽微微颤动、避开了他的视线,手缓缓垂落,低声道:“可是为师吓着你了?”


    顾清嘉轻轻摇了摇头。


    恰在此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仆从在外头高声道:“阁老,世子,有差役前来报喜了!”


    二人起身往府门走去,走到门口,只听见锣鼓声响亮,有差役高声贺道:“捷报!恭贺贵府老爷顾讳清嘉高中壬子科礼部会试榜首会元!金銮殿试,指日高升!”


    顾清嘉侧首与裴玄衍对视了一眼,神情虽仍是惯常的沉静,眼睛却亮晶晶的。


    她高中了欸,虽知道自己考得很好,但她也没想到竟能高中会元。


    她上前接过报筒,打开筒盖,验看了报贴,命管家将提前备好的喜钱给差役们。


    差役们忙谢不迭,说了一连串的吉利话,欢天喜地地走了。


    头报之后,又有二报、三报,顾清嘉送走了报喜的队伍,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


    她按捺下情绪,轻声对裴玄衍道:“师父不是有要事要忙吗?如今榜已放了,弟子不敢再牵绊师父。”


    裴玄衍心知她惯常内敛,这般表现,便是开心得很了,不由稍放下几分心。


    他缓声道:“明日在府中摆宴,我遣人来接你。今日既觉得疲乏,便好生歇一歇。”


    言讫,他转身上了一旁的马车,撩开车帘,朝她摆了摆手:“快回去吧。”


    顾清嘉目送他的马车驶远,才回了侯府。


    她往院中行去,阴冷而粘稠的气息骤然从她身后逼近,一双寒意刺骨的手臂陡然箍紧她的腰肢,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顾清嘉挣扎不过,心知护卫们怕是被他暂时牵制住了,这才半晌没影儿。


    她冷声道:“你要做什么?放开我!”


    顾景和晦暗的眸光死死黏在她身上,垂下头,附在她耳畔,嗓音低柔。


    “你高中是天大的喜事,自然得去和祖宗们报喜。只是不知道,他们若是看见自家麒麟儿被人压在身子底下欺负,会不会气得活过来。”


    他抱着她往祠堂方向走去——


    作者有话说:这下扫[黄心]把他们仨都扫走了,这可怎么办,谁来伺候妹宝啊[狗头]


    小顾你,你要对妹宝做什么?再冒坏水,我报幺幺零抓你了[墨镜]


    第46章 小顾祖宗目前犯 首辅看到妹身上的痕迹……


    被抱至光线幽暗的祠堂, 顾清嘉抬眸看去,祖宗排位供奉在上,被摇曳的烛火映照得影影绰绰, 入目一片庄严肃穆之景。


    她试图掰开他紧箍在她腰间的胳膊,却徒劳无功,嗓音愈发冷厉:“你疯了?”


    顾景和唇边勾起一抹幽冷笑意, 将她搂得更紧, 俯首在她脖颈上啄吻, 骨节分明的手在她腰肢凹陷处抚弄。


    酥麻的感觉侵袭而来,顾清嘉轻喘了一声,瘫软在他怀里,没了挣扎的力气。


    他抱着她走向供桌旁的圈椅,将她放了上去,解开她的发髻,瀑布般的长发倾泻而下。


    他的手贴着她的身躯缓缓下移, 触到她的衣带, 却没有伸手去解, 而是径直用刀割断。


    他的手冷极了,隔着衣衫, 也让人感受到刺骨的寒意,激起一阵阵颤栗。


    她身形瘫软到坐不住,他解下她的外袍和里衣,将她搂进怀里,眼睫低垂着, 慢条斯理地去解她胸前紧束着的白色布帛。


    顾清嘉被他紧拥在怀里,手环在他身后,无力地攥住了他的衣袍, 嗓音喑哑道:“顾景和,别在这里。”


    在哪里亲不是亲?这儿的椅子好硌。


    顾景和置若罔闻,将解下来的束胸布随手扔到一旁,单臂将她抱了起来,把脱下的衣袍铺在她身下。


    他微松开她,手拢着她单薄的脊背,晦暗的眸光缓缓垂落,从她的脖颈游移而下。


    他的视线如有实质,蛇信般舔舐而过。顾清嘉身形轻颤了一下,将发丝拢在胸前,勉强遮掩,反将那道目光勾得愈发幽深。


    他附在她耳畔,唇摩擦过她发烫的耳垂,吐息喷洒在她耳廓:“他们大抵想不到,意气风发的会员郎还有这般模样。”


    他覆在她脊背上的手缓缓下移:“只有我见过。”


    顾清嘉喉间溢出一声低吟,被前后夹击着,不知能躲去哪里,身躯崩出一道弧线。


    正意乱间,他透着寒意的手拢住她的后颈,俯下身,沿着她的脖颈厮磨啃咬,身躯紧紧缠缚而上。


    顾清嘉只觉自己像是被一条蟒蛇缠住了,它不住地撕咬舔舐她,恨不能生吃了她一样。


    她身形不受控地颤抖,紧咬下唇压抑着轻喘,眼尾溢出生理性的泪水,打湿了睫羽。


    她抖得实在厉害,吻到最后,整个人都痉挛起来。


    顾景和手掌轻抚她的脊背,似是安抚,却一点用处都没有,反让她抖得更厉害。


    他吻了吻她的颈侧,嗓音低哑道:“这便受不住了?这才哪到哪。”


    他微直起身,垂眸望向她,却见她满脸是泪,眼神空洞地望着屋顶,像是被抽去了魂魄般。下唇被咬出了齿痕,微微泛着红肿,这才没有泣音泄出来。


    他眸光一顿,缓缓抬起手,拭去她脸上的泪,动作轻柔,语气却冰冷:“我挡着你,祖宗又看不见,何至于此?”


    他俯身紧紧箍住她,身躯密不可分地贴合起来,像是恨不得把她生生揉进怀里:“只有我能看你。”


    顾清嘉阖上泛着水光的眼眸,轻喘了几口气,想骂他几句,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是她小瞧他了,她以为他想出的这个报复她的法子毫无杀伤力,现在看来,他说不准真能亲死她。


    顾景和搂着她,只觉怀中人的身形单薄极了,仿佛随时都会化作一缕轻烟从他怀里逝去。


    她默然不语,连喘声也细微起来,他垂下头,将脸颊贴在她颈侧,明明感受到了跳动,却仿佛下一瞬就要停止。


    他环着她的手臂轻颤了一下,倏然收紧,嗓音幽冷道:“你以为死了就能解脱了么?我照样亲你、欺负你。”


    顾清嘉刚调匀了呼吸,稍缓过劲儿来,又被他狠狠勒住了,险些没背过气去。


    见她依旧毫无反应,一副绝望到恨不得立时死去的模样,顾景和只觉恨意与报复的快感铁针般刺入他心头,痛楚自心间蔓延至全身,复杂到极致的情绪搅得他神志不清起来。


    一缕暗红发乌的血迹自他嘴角蜿蜒而下,他侧过头去。


    感受到箍着他的胳膊骤然一松,顾清嘉微仰起头,见此不由微微一怔。


    她也没在身上抹毒啊?


    她正要借势挣脱他,下一瞬,却见他脖颈一寸寸扭动,混沌的、沉黑一片的眼眸空洞地聚焦在她的面容上。


    他望见她脸上的泪痕,眸光霎时间幽冷到令人毛骨悚然。


    他的手冰冷得犹如水鬼,带着湿黏的触感,轻轻捧起了她的脸。似是怕吓到她般,刻意将嗓音放得低柔,却愈发令人不寒而栗。


    “小朱雀,你为什么哭了?告诉大哥,是谁欺负你了?”


    顾清嘉见他一副浑然忘记了方才发生了什么的模样,还用从未听过的名字唤她,哪里还不明白他恐怕是真疯了。


    她作势欲逃,却被他死死攥住手腕,扯进了怀里。


    他将椅子上铺着的衣袍拎起来裹在她身上,抱孩童般将她抱了起来,轻拍着她的脊背哄道:“朱雀不哭,大哥在这儿。”


    “顾景和,你清醒点儿,有病就去治。”顾清嘉挣扎了两下,却没挣脱开,反被抱得更紧。


    顾景和头倏然垂下,埋在她颈窝处,带着湿意的吐息喷洒在她敏感的颈侧,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你是在怪我吗?大哥也很想陪你玩闹,可你总是被那么多人围着,我只有爬到树上,才能短暂地看见你。


    “好在你还很小,我还有很多时间,爬得很高很高。”


    他的声音极轻,梦呓一般,顾清嘉只听见了那句“好在你还很小”。


    她眉头轻蹙,冷声道:“你比我大不了几岁,有什么资格说我小?我都快要及冠了。”


    顾景和抚了抚她的脊背,语调柔和道:“是大哥错了,我们朱雀已经十一岁了,不小了。我娘新做了桂花糕,你最爱吃这个了,大哥拿给你。”


    他单臂搂着她,手向怀中伸去,摸索了许久,摸到了匕首、短剑、装着毒药的瓷瓶,唯独没有娘做的桂花糕。


    他收回手,双手环住她,低声道:“让小馋猫失望了。大哥今天出来得急,忘带了,下次拿给你。”


    顾清嘉侧过头去,垂下了眼睫,不想听他再说下去。


    疯了的顾景和,比平常的他,还要讨厌许多。


    她轻声道:“为什么要叫我朱雀?”


    顾景和冷得刺骨的手覆在她的脊背上,嗓音低沉了下去,轻得微不可闻。


    “你喜欢穿红衣,骄傲的样子,也很像神鸟。但你放心,我只是偷偷叫一叫,不会有人知道,你被我这样的人起过名字。”


    他顿了顿,蓦然抬头,黑沉的眼眸在她泛红的眼眶上逡巡而过,道:“告诉大哥,是谁把你弄哭了?瞧着蔫蔫的,都不骄傲了。”


    顾清嘉轻声道:“知道了是谁,你待如何?”


    顾景和将她紧箍在怀里,语调平静,就像是陈述一个重复了千百遍的事实:“我会杀了他。”


    顾清嘉阖上了眼眸,方才他贼喊抓贼,如今又在这里对自己喊打喊杀,显然疯得不轻。


    她挣扎了两下,勉强挣脱开几分,轻喘了一口气,他还真是无论疯与不疯,都不忘往死里勒她。


    她道:“别忘了你说过的话。”


    顾景和垂首,轻轻蹭了蹭她的脖颈。


    顾清嘉只觉颈间一阵酥麻,抬手按住了她的后脑,像极了主动抱住他。


    顾景和动作一顿,心里泛起一阵密密麻麻的、带着些许刺痛的痒意,冲淡了在心间徘徊不去的钝痛,蔓延至四肢百骸的痛楚消散了几分。


    他眼眸失焦了一瞬,再抬眼时,眼神已恢复了清明。


    他抬起头,垂眸看向怀里的人,见她不知何时已裹上了衣服,单薄的身躯被宽大的衣袍罩着,愈发显得脆弱不堪。


    他知晓自己因为试毒,有时会失去神志,很快就意识到方才发生了什么。


    他嗓音幽冷道:“今日就先放过你,等你高中状元,我再送你一份大礼。”


    顾清嘉心道她自己都还不确定呢,他怎么就笃定她能中状元了。


    她观察他的神情,问道:“你还记得方才发生了什么吗?”


    顾景和眸光缓缓下移,落在她衣袍上那被晕湿的一大片痕迹上,眸光暗了一瞬,嗓音低哑道:“这是何时晕上去的?”


    顾清嘉微微一怔,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脸颊泛起烫意。


    这狗东西在明知故问些什么?


    见她不答,顾景和箍在她腰间的时候骤然收紧,抱着她走到桌子旁,将她放了上去。


    他身形隔开了她与牌位,将她裹在身上的衣裳一层层剥开,铺在她身下,阴冷而粘腻的眸光逡巡过她全身,指尖摩挲过她身上的痕迹。


    他只要一想到那个神志不清的自己可能也碰了她,他就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


    顾清嘉紧咬住下唇压抑着低吟,身形不受控地颤抖,衣袍上的痕迹越来越深。


    她实在是受不住了,攥住他的手,哑声道:“要不你还是再疯一疯算了。”


    疯了的顾景和是很讨厌,却只是抱一抱她,不会像现在这样……


    顾景和眸光骤冷,攥着她的腰将她按入怀里,俯首咬上她的脖颈。


    他用牙齿厮磨啃噬了良久,待她无力地瘫软在他怀里,嗓音幽冷道:“只有我能看你,只有我能……”


    他用衣袍将她裹得严严实实,将她抱回卧房,塞进了被子里。


    他苍白冰冷的手捧起她的脸,啃咬吸吮了片刻,在她的脸颊上留下浅红色的痕迹,才堪堪放过她。


    ……


    因着身上星星点点的痕迹,顾清嘉敷了粉,才敢见前来贺喜的顾翡。


    翌日,她起了个大早,将身上的痕迹用粉细细遮掩住,前往裴府赴宴。


    还有殿试未考,不是大肆庆祝的时候,她行至正厅,只见厅中的宾客并不多。


    她上前见礼,互通名姓之后,意识到宾客们大多是师父的心腹故吏,其中便包括很有可能会是她未来上官的人,翰林院侍讲学士徐渊则。


    这是从五品的官职,至于他上头的那一位,翰林院真正的主官掌院学士,表面上是中立派,实则是内阁次辅的人。


    师父与次辅互相牵制制衡良久,她入翰林院,恐怕难免受到掌院学士的暗中掣肘,不过无妨,兵来将挡,水来土屯便是。


    宴散之后,裴玄衍将她唤至近前,嗓音清冽如冰泉漱玉。


    “今日来的宾客,大多是我的故吏,我从前未将你介绍给他们,是因为那不是最好的时机。”


    顾清嘉恭敬地道:“师父,弟子明白。”


    有可供交换的价值,才有维系人脉的资本,她虽一直顶着首辅弟子的名头,但只有入仕了,才算真正上了牌桌。


    “你从来都是一点就透的。”裴玄衍清冽的眸光柔和了一瞬,微微一顿,道,“有些时候却又……”


    顾清嘉心道,有些时候却又怎么?


    她确实一点就透,就没有木讷的时候,难道师父不这么觉得吗?


    她正想开口问清楚,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却见师父视线缓缓下移,落在了她的脖颈上,眸光骤然一沉。


    她心下一紧,不会是无意中把粉蹭掉了,脖子上的痕迹露出来了吧?


    裴玄衍定定地看着她脖颈间若隐若现的一点红痕。那痕迹太小、太浅,旁人看见了,是不会觉得有什么的,说不准会觉得是她自己挠了两下。


    可他清楚地知道徒儿这么多年来都在被……又岂不明白这痕迹意味着什么。


    他拢在袖口中的直接骤然收紧,行至她面前,修长如玉的手指抚上她的脖颈,脂粉随着他的动作飘落下来,露出更深的、被遮掩住的红痕。


    他动作一滞。


    顾清嘉后退一步,捂住了脖子,眼睫轻轻垂落。


    她并不觉得被亲了几口有什么,本是不想让师父知道这件事,平白为她担忧的。


    裴玄衍闭了闭眼,掩去眸中的寒意与痛色,清冽的嗓音染上喑哑:“随为师来。”


    言讫,他带着她走到一处厢房,将房门紧紧关上,一步步向她走来。


    “是昨天?对么?为何要瞒着我?”


    顾清嘉向后退去,腿抵在了床榻上,低声道:“我是不想让师父担心。师父,我没事的,只是被亲了亲。”


    裴玄衍定定地看着她,素来沉静的眼眸染上一层暗色,眸底暗流涌动。


    “你总是这样,说自己没事、不痛……可真的只是亲了亲么?是不是得等你痛到昏厥过去了,我才会是最后知道的那个人?”


    他走到她面前,将帕子递给她:“是你来,还是为师来?”


    顾清嘉微微一怔,心知今日若是不给师父看看那些痕迹,他是不会放心的。


    她从他手中接过帕子,缓缓将脖颈上敷的脂粉擦拭干净,微仰起头,将那一片肌肤袒露在他眼前:“师父,就只有这些。”


    她不觉得这些痕迹有什么,被顾景和压在身子底下亲的时候,并不痛,只有难耐的酥麻。


    裴玄衍目光落在她颈间,只见她白皙的肌肤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吻痕与齿印,有些边缘甚至微微肿起,泛着被人狠狠凌虐过的深红。


    他只觉心口如同被重锤击中,连呼吸都变得艰涩沉痛。


    他想不明白,她是如何轻描淡写地说出“只有这些”的。


    而且……真的只有这些吗?


    她瞒着他被欺辱,等痛得撑不住了,是不是还要瞒着他去寻死?


    他眼睫低垂,在眼下投下一层阴翳,蓦地伸手,将眼前人按倒在了榻上。


    他制住她的手,修长有力的手指搭上了她的衣襟——


    作者有话说:小裴老师内心最深的恐惧就是妹宝会寻死,而他救不得她。


    在这层恐惧被引动的情况下,浅浅黑化是很正常的。事实上小裴从来都是一只奶牛白鹤,十几岁便弑父的狠人。


    道理是这个道理,小裴老师,你脱妹宝衣服,我也要叫扫[黄心]的抓你。


    你听我的,你亲一亲妹宝安抚她,把坏小顾留下的痕迹盖住,妹宝肯定喜欢你这个好师父[狗头]


    第47章 首辅吻妹宝 殿试 皇帝暗室中干坏事……


    为了遮掩喉结, 顾清嘉向来喜欢穿立领的衣袍,领口也比寻常人紧许多。衣襟被骤然被扯动,没被直接扯开, 而是响起了略显刺耳的裂帛声。


    她心下一紧,有种下一瞬就要衣衫尽碎、衣不蔽体的感觉。


    她想挣脱裴玄衍的钳制,可他那握笔弹琴的手也是引得开弓的, 她一时之间竟挣脱不得。


    她略显急促地道:“师父, 真的只有那些, 你别这样。”


    裴玄衍眼睫沉沉垂落,手指在她的衣带上微微一顿,最终还是将其解开了,上头的衣襟便变得好扯开许多。


    他将她的外袍解开,手探向她的里衣,将衣襟扯落到肩头以下,松松地挂着。


    在看见她身上状况的刹那, 他按在她肩头的手指骤然收紧, 周遭的空气仿佛凝滞了。


    只见从脖颈到锁骨以下, 她被衣袍遮掩住的地方满是被人贪婪而粗暴地啃噬吸吮过的痕迹,比脖颈上露出来的更加狼藉, 没有一片完好的地方。


    他眼眸黑沉,犹如墨色,眸底暗流翻涌。


    他的视线落在身上,顾清嘉只觉被唇齿熨烫厮磨过的地方似又酥麻起来,微侧过头, 避开他的视线,嗓音喑哑道:“师父,真的只有这些了。”


    “需要我继续脱吗?”裴玄衍嗓音如寒潭深水。


    顾清嘉闭了闭眼, 一时陷入了默然。


    真要继续脱下去,她的女儿身就暴露了。


    方才一番挣扎,她脸上用来遮掩痕迹的脂粉被蹭掉了些许。裴玄衍俯身贴近她,指腹轻擦过她的脸颊,将脂粉彻底拭去,露出淡粉色的吻痕。


    他眸光晦暗,清冽的嗓音喑哑到极致:“鹤卿,他连你的脸都不放过,你要为师如何信你?”


    顾清嘉在心底暗骂顾景和变态,见裴玄衍的手按住了她的里衣,像极了要继续脱的样子,她哑声道:“师父……求你不要。”


    裴玄衍眸底划过一抹阴晦沉痛之色,在被顾景和欺辱时,这样的话,徒儿不知含泪说过多少次,可那个禽兽岂会对她有一丝怜悯。


    自己明明想保护她,为何竟让她又将这样的话说出口了?


    他将声线放得轻缓,指尖轻触她的脸颊:“别怕,为师只看你上面的伤。”


    感受到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体上,顾清嘉眼睫轻颤了一下。


    蓦地,略带薄茧的指腹摩擦过她因刚被吻弄过一遭而更加敏感的肌肤,她身形不受控地颤抖,咬住下唇,压抑喉间的低吟。


    裴玄衍温柔地安抚,愈发贴近了她,微热而湿润的吐息喷打在她的肌肤上,激起一阵阵战栗。


    顾清嘉呼吸紊乱了起来。


    她的反应如银针般刺入裴玄衍的心头,他闭了闭眼,掩去眸底的痛色。


    徒儿她这样敏感,轻轻一碰便受不住,又怎能禁得住顾景和那般粗暴的对待?


    她会有多痛?他不敢想。


    顾清嘉仰躺着,心道下回要尽可能避开顾景和的报复,若是一朝不慎又被他拉过去乱亲了一通,要更加小心地瞒着,不能叫师父知道了。


    他们仅隔一天这般夹击她,她是真的有些遭不住了。


    倏忽间,她耳边响起了一声带着怜惜的轻叹,吐息愈发裹缠而上,冰凉湿润的东西贴上了她的脖颈,细密的电流从尾椎骨直窜而上,向四肢百骸蔓延。


    她喉间抑制不住地泄出一声低吟,眼眸微微睁大,甚至不敢垂眸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师父……是在吻她吗?


    她自然知晓他的亲吻里全无欲念,只有对她的怜惜。


    可他的吻恰好落在了昨日她被厮磨最甚之处,带来的感觉实在让她承受不住。


    蓦地,又一个吻落下,顾清嘉轻喘了一声,身躯猛地绷紧,弯成一道弧度,脊背悬空了一瞬,又无力地落在榻上。


    她嗓音喑哑得不成样子:“师父……”


    “嘀嗒——”


    冰凉的水珠滴落在她的肌肤上,她微微一怔。


    这是……什么?


    她有些不敢辨认,阖上眼,手摸索着抚上他的面容,即便不用眼睛去看,只是用手摸,也能知晓这是一个风姿堪称绝世之人。


    可触手一片湿润,这个仙人一般的,本该坐于高台、心无挂碍的人,是在流泪吗?


    她的手轻轻颤抖起来,嘴唇翕动,却发觉言语是如此无力。


    “徒儿,别哭。”裴玄衍轻柔地拭去她睫羽上的湿意。


    顾清嘉微侧过头,躲开了他的手,心底泛起带着酸涩的刺痛。


    明明落泪的是他,为何还要安慰她?


    荒谬的是,她没有流泪,她的眼睫之所以被打湿,是因为她方才被他吻得受不住。


    心绪翻涌间,她蓦然开口:“师父,我想……我要和你说实话。被顾景和亲吻的时候,我并不觉得痛苦,真要说起来,他的技术很不错,我是有些快活的。”


    裴玄衍动作一滞,指节轻颤了一下。


    顾清嘉继续道:“上回在医馆,师父也看到了,我根本就没有挣扎。”


    她说的是实话,所谓贞洁、所谓被玷污与否,不过是世人生造的概念。


    若是遭人强迫,身体受到创伤,她只当是被毒打了一顿,报复是肯定的,却不会因此觉得自己不干净了。


    顾景和自然该死,可他连她的皮都没咬破,连轻微伤都算不上,她并不觉得这比被他刺杀、捅刀子更严重。


    “鹤卿,别说了。”裴玄衍呼吸都变得沉痛起来。


    他拢好她的衣裳,手覆在她的脊背上,将她抱起来搂进怀里,紧紧搂住。


    因为徒儿的心病,他研究了许多,自然知晓那种事的受害者为了减少内心的痛苦,甚至会欺骗自己是自愿的。


    她哪里是不痛苦,分明是痛苦到了极点,不这样想,便没办法强撑着活下去。


    顾清嘉靠在他怀里,脸贴在他冰凉的衣襟上,察觉到他不信,只觉那块被他的泪打湿的肌肤微微发烫。


    他抬手捂住,低声道:“还请师父莫要再为我担忧。若您不信,下次他吻我的时候,师父可以在一旁听听我的声音,究竟是不是快活。”


    “鹤卿,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裴玄衍抬起她的下颌,迫使她直视他的视线,语调前所未有的冷厉,忽地,他闭了闭眼,声线低沉了下去,“别再这样折磨自己。”


    顾清嘉从他怀里抬头,抬起眼睫直视他,轻声道:“师父,我不过是在说实话罢了。我就是如此放荡。”


    豪放,又坦荡。


    “如果师父因有我这样一个弟子而痛苦乃至流泪,那还不如将我逐出门墙,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她神情沉静,看在裴玄衍眼里,却是绝望到近乎麻木。


    他缓缓抬手,轻抚她的面颊,嗓音喑哑道:“别这样说自己,也别说什么一别两宽的话,我什么都依你。”


    他轻握住她的手,温柔又透着几分偏执的力道包裹住她的手背:“我永远不会放开你的手。”


    顾清嘉唇角微不可察地勾了一下,她不过是仗着师父纵容她罢了。


    师父视她如亲子,她实在想象不到他对她的情感有所变化,不再把她当成好大儿的那一天。


    她抬起他的手,放在脸颊边轻轻蹭了蹭。


    眼睫低垂着,没有看见他眸中一闪而过的晦暗之色。


    ……


    时间一晃而过,到了殿试的时候。


    马车驶至东华门前,顾清嘉掀开车幔,下了马车。


    她以为自己来得算早,抬眼却见东华门前人头涌动,贡士们都快到齐了,大多数人垂眸静候,也有人与同伴窃窃私语。


    等了一盏茶功夫,礼部官员引着他们穿过层层宫禁,步行至奉天殿。


    今日天气不佳,考试不在殿外举行,而是移至殿内,当下却不能进去,得在殿外候着才行。


    本朝殿试,皇帝只是名义上的主持者,很少亲自驾临。


    她低头理了理衣袍,倏忽间,却听见太监略显尖锐的唱喏声:“圣上驾到!”


    密集而有序的脚步声响起,皇帝未乘步辇,被内侍和护卫们簇拥着步行而来,头戴翼善冠,身穿十二章纹玄色常服,神情淡漠,一身冷肃之气。


    她眉心微不可察地蹙起,剧情里,皇帝似乎并未驾临这场殿试吧?


    不过这都是细枝末节,无需在意。


    皇帝行至丹陛之上,一旁侍候的太监内侍搬来椅子请他落座,为他奉上茶水。


    他视线垂落阶前,淡淡扫过,并未在任何人身上稍有停留,低头啜饮了一口茶水,淡声道:“开始吧。”


    太监恭声应诺。


    鼓乐声中,贡士们在在鸿胪寺官员的主持下向皇帝行礼。


    皇帝入殿后,执事官开始唱名,贡士们按科举名次依次走入殿中就座。


    顾清嘉头一个进去,只见殿内已设好一排排桌案,其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


    察觉到御座上投来的极具压迫感的目光,她缓吐出一口气,趋步上前,在距龙椅最近的地方落座。


    其余贡士也很快鱼贯而入。


    内侍们将白宣纸分发下来,兼任礼部尚书的内阁次辅江守清恭敬地自御案上捧起策题,置于题案,交由执事官举提案自御阶而下,展示策题。


    看清题目的刹那,顾清嘉眼眸微凝。


    殿试的策题大多由内阁大学士预拟,再由皇帝圈定,有时甚至是皇帝亲自拟定的,不仅是一道题目,更有着政治意义,某种程度上代表圣心所在和朝廷潜在的政治动向。


    大多数时候,都会是当下面临的问题,诸如上次殿试的考题,便与西北旱情有关。


    这一次的题目,确实切合了这一隐藏的原则,却也有极其特殊之处。


    那就是……它太大了。


    只见题案上赫然写着——


    【法祖制与通时变,其本同否?当以何者为枢机?】


    直指如今朝堂之上矛盾斗争的焦点,变法问题。


    她握笔的手指微微收紧,师父是旗帜鲜明的变法派,与主张守旧的次辅对立。


    书中,皇帝的态度隐晦而难以捉摸,比起支持谁,更倾向于制衡。


    那么他现下的态度呢?


    她想起皇帝与师父之间莫名激化的矛盾,微抬起头,目光落在了此次春闱的主考官、内阁次辅江守清身上。


    圣心难测,可皇帝出了这样的题目,又任命守旧派为主考官,他的态度按理来讲已很鲜明了。


    想来也是,变法的推进乃至成功意味着一个派系的崛起和扛旗者的势大难制,在与师父的矛盾如此激烈的当下,皇帝不会给师父这个机会才对。


    可皇帝真的是一个将权术置于国事之上的帝王吗?


    她思来想去,觉得他好像确实有这么狗。


    她其实有机会回头。


    内阁次辅是这届春闱的主考官,也就是她的座师。


    官场上,往往重座师而轻业师,她哪怕趁机改换门庭,也不会受到太多置喙。同时,还能免去殿试失利的风险和未来可能受到的打压。


    她唇边浮起一抹浅淡笑意,提起笔,眸光倏然间沉静。


    可她不会回头。


    不只是因为师父,还因为那个推进变法、借此东风扶摇而上的人,为何不能是她?


    她的时间太短太短,而权势富贵……险中求。


    风险则在预估范围内,她是会元,不会在殿试中被黜落。


    她心念电转思考了许多,实则不过只过了几息。


    在皇帝看来,她没怎么思索便提笔挥毫,书写得行云流水,半点犹豫都没有。


    他唇角微勾,顾清嘉是个聪明人,他能为了权势委身于裴玄衍,自然也会因预计到前途受损而放弃他。


    他没有逼迫他,不过是将选择摆在他面前罢了。


    至于他抛舍了裴玄衍之后又待如何……


    他瞥了一旁的内阁次辅江守清一眼,此人瞧着老谋深算,不过是个精于阴谋、全然不通阳谋的阴险草包,别把顾清嘉带坏了。


    既是天子门生,还是他看顾着他另起炉灶吧。


    至于变法,顾清嘉再成长数载,未必操不起这盘棋。


    ……


    殿试之后,要过三日,才是传胪大典。


    可到第二日,皇帝身边侍奉的太监便火急火燎地出了宫,乘马车一路奔向侯府。


    “哎呦,世子爷呀,您在考卷上写了什么东西?读卷官们奉上前十名的考卷,圣上认出了您的笔风,险些把文华殿给拆了,您快随我进宫吧。”


    顾清嘉后退一步,这她哪敢进宫去,拆了文华殿,可就不能拆她了哦。


    但圣谕在上,她最终还是随太监入了宫。


    她以为皇帝会在文华殿召见她,没承想太监引着她上了那座高楼,目的地却不是以往的书房,而是一间厢房。


    通传之后,她推门而入,脚步一顿,站在了门边,迟迟没有进去。


    无他,屋子里实在是太黑了,窗子上罩着细密的帘布,将白昼遮得犹如深夜。


    虽然知道哪怕光线明亮,皇帝也能照样拆她,可这和当下的压迫感不可同日而语。


    黑暗中,传来皇帝冷沉的嗓音:“过来。”


    他声线平静,听不出喜怒,顾清嘉却觉后背一阵阵发凉,下意识地想逃,手刚摸上门环,忽觉一道灼热且极具侵略性的气息向她逼近,伴随着一股清浅的药味。


    他骨节分明的手紧攥住她的腰,掌心滚烫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直烫进肌肤,激得她身形轻颤,险些软倒在他怀里。


    她心知皇帝恐怕是毒发了,吃了不知多少枚解毒丸下去,身体才会这般烫。


    他痛苦难耐之下,说不准真会拆了她。


    蓦地,他将她打横抱起,抱着她往厢房深处走去。


    “朕很好奇,裴玄衍究竟哪里让你食髓知味,让你离不得他。思来想去,还是得让你亲自告诉朕。”——


    作者有话说:这个解毒丸真的是个好东西,嘿嘿,你们懂的,到时候不敢想有多刺激[黄心][捂脸偷看]


    第48章 皇帝暗室中坏事做尽 中状元跨马游街 ……


    顾清嘉被放在榻上, 下一瞬,滚烫的躯体覆了上来。


    他紧搂住她,似是恨不能将灼热的温度尽数渡到她身上, 再将被烫碎了的人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她被箍得喘不上气,灼烧的温度让她的大脑一片混沌。骨节分明的手隔着衣衫在她脊背上游移时,她无力克制自己的低吟, 就那样叫了出来。


    环着她的手臂骤然收紧, 皇帝喑哑的嗓音裹挟着灼烫吐息喷打在她耳侧, 激得她不住地打战。


    “你师父,也是这般摸你的吗?”


    顾清嘉浑身一僵,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皇帝这是什么意思?师父怎么可能摸她,他不会以为自己和师父……


    她的嗓音被覆在身后的手揉碎,断断续续地道:“陛下,臣……啊……臣和师父清清白白。”


    “清清白白?是这样清白的吗?”皇帝冷笑了一声,带着薄茧的手摩擦过她后脊最……之处, 激起一阵阵难耐的颤栗。


    顾清嘉身形轻颤, 咬住下唇, 竭力克制喉间泄出的声音。


    “是你亲口告诉朕,还是亲自演示给朕看?”皇帝嗓音低哑道。


    黑暗中, 顾清嘉泛着水光的眼眸微微睁大。


    这个疯子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蓦地,皇帝修长有力的手搭上了她的衣带,制住她的挣扎,将衣带和外袍尽数扯落。


    “看来你是打算选后者了。”他隔着里衣,滚烫的手掌熨在她身上, 烫得她眼角溢出泪水。


    顾清嘉心知自己的百般忤逆怕是彻底触怒他了。


    草原上的狼群里,不乏有狼王为了树立权威这样那样有反骨的属下的,这只与权力有关, 与其他都毫无关系。


    可哪怕知道他的意图,这也未免太疯了些。


    她声线微微颤抖:“陛下,臣是男子,您不能……”


    皇帝将她翻了过去,从背后抱住她,垂下头,脸埋在她颈窝里,带着烫意的唇摩擦过她颈侧。


    顾清嘉竭力挣扎起来,先不说暴露了女儿身,她会因欺君之罪死无葬身之地。


    若他发现她是女子,还是打算在处死她之前惩戒她一番,他身上那般烫,自己的感官又那般灵敏,她会死的,她会直接死掉的。


    他紧箍住她的腰,抚弄得她身形瘫软下去,没了挣扎的力气,嗓音低哑道:“朕对男子女子皆无兴趣,不会碰你。”


    顾清嘉微微一怔,是她会错意了么?


    她心下稍松了一口气。


    下一瞬,皇帝攥住了她的手,牵引着她将手伸入一旁的木盒,淡声道:“你用这个。”


    盒子中的东西触手微凉,一只手环绕不住,辨认出那是什么的刹那,顾清嘉心神俱震,想缩回手,手腕却被他死死钳住。


    皇帝撩开了她的下摆:“是你自己来,还是朕帮你。”


    顾清嘉阖上眼,希望眼前是自己的幻觉。


    她哑声道:“陛下不如直接处死臣,何必用这种法子让臣死,这也太……”


    哪里是人能吃得下的。


    “这就是朕的尺寸,怎么,裴玄衍那般不中用么?”皇帝按着她的手,从木盒中将那物件取了出来,伸手去解她的里衣,一副要亲自上手的样子。


    顾清嘉见女儿身就快暴露,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低声道:“陛下,臣自己来。”


    周围伸手不见五指,她装得像一点,料想皇帝也发现不了。


    皇帝将她抱坐了起来,声线淡漠,却透着掩饰不住的喑哑:“脱吧。”


    顾清嘉害怕被发现端倪,轻声道:“陛下待会儿,能否不要碰臣?”


    “朕对你毫无兴趣,碰你做什么?”皇帝道,他从背后抱住她,手揽在她的腿弯上。


    裹挟着龙涎香的灼热气息笼罩住了她,顾清嘉缓吐出一口气,暗道要对自己的演技有信心,攥紧了那玉质的物件。


    被用过一遭,若它还是干干净净,难免露馅,她将其凑到嘴边,用手偷偷将唾液抹上去。


    皇帝察觉到她的动作,周身气息骤然沉冷,寒声道:“你在做什么?”


    顾清嘉动作一顿,她作假不会被发现了吧?


    皇帝紧攥住她的手腕,眸中冰寒一片:“这是谁教你的?是谁让你这样做的?”


    可除了裴玄衍,还能有谁?


    他怎能如此欺辱怀中人,如此践踏他的尊严?


    他冷声道:“以后你不许再做这种事,你的嘴只能用来吃饭,听到了吗?否则朕活剐了他,再来收拾你。”


    顾清嘉听得云里雾里,随口答应下来,才被他放开了手腕。


    她演了起来,装作在动作。


    黑暗中,她先是痛苦地哀叫了几声,不住地轻喘起来,间或夹杂着几声痛呼。


    身后人手臂骤然收紧,轻抚她的脖颈安抚:“这么疼吗?”


    顾清嘉自觉演技收到了认可,愈发起兴,瘫倒在他怀中,低低地道:“陛下,臣无能,臣……受不住。”


    说完,她又觉失言,万一这个混账东西说要帮她,那可怎么办?还是赶紧接着演,堵住他的嘴吧。


    她一副痛得几欲死去的模样,皇帝哪敢再逼她,正要说今日先饶过你,怀中人忽地发出了一声几近凄厉的叫声,整个人都痉挛起来。


    “够了,别再继续了。”他猛地掰开她胳膊,搂紧她不住打颤的身子,“你是傻的吗?疼成这样,为何还要继续?”


    玉质的……落在榻上,发出一声轻响。


    顾清嘉软在她怀中,气若游丝地道:“陛下想看的,不就是这个吗?您想让臣疼,让臣知道绝不能忤逆于您。陛下有命,臣不敢不遵。”


    不演他要看,演了他又不满意,真难应付。


    “朕从未有此心。”皇帝声音轻得微不可闻。


    他不知道这会让怀中人那般痛苦难当,至于为何要将那东西做成他自己的尺寸,他也说不清楚。


    他安抚她半晌,怀中人还是浑身发颤。他将她轻放在榻上,用被子掩住她的身子,拉上层层叠叠的床幔,低声道:“等朕一阵子。”


    顾清嘉躺在榻上,听见脚步声渐远,忙起身穿亵裤。她身形瘫软,使不上力,等穿好裤子,已过去好半晌了。


    她又摸索着套上外袍,找到衣带系上,刚系到一半,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床幔外传来几人的脚步声。


    皇帝携太医朝床榻走来,太监去窗边掀开密不透光的帘布,光线立时透进来,驱散了房中浓稠如墨的黑暗。


    皇帝命太医退后,撩起一角床幔,身形掩住榻上的人,缓声对她道:“你跟太医讲讲你的伤势。安心,他不知晓你是谁。”


    顾清嘉压低声音道:“陛下,我无事。”


    她没想到皇帝连太医都找来了,她这可真是军训时能开出病假条的演技啊。


    来的路上,太医便受太监提点,榻上的人怕是因皇帝行那事时太激烈而受伤了,叫声凄厉得房外都能听到些许,伤得怕是不轻。


    顾清嘉的声线是清朗的少年音,哪怕刻意压得低沉,放在女子身上也只是稍显中性了些。太医以为她是皇帝新纳的妃嫔,心道圣上后宫空置数载,这是转性了不成?


    皇帝眉心轻蹙,伸手掀她的被子:“疼成那样,怎会无事?你不愿说,那便朕看了,转述给他。”


    “陛下,我说就是了。”顾清嘉攥住他的衣袖,哑声道。


    她将被子罩在身上,弓起身体向里看去,装出查看伤势的样子,半晌后,轻声道:“陛下,有些肿。”


    “可流血了?”皇帝问道,眉心蹙得更紧,“罢了,你大抵又要说没有,朕看看。”


    他俯身逼近她,侵略性极强的灼热气息横压过来。


    顾清嘉忙道:“陛下,流血了。”


    皇帝眸光骤沉。


    太医恭敬地道:“陛下,恐怕是前戏不够、房事又太激烈的缘故。敷上药以后,至少得养上十天半个月,在此期间,不可行房,不然便会伤上加伤。”


    皇帝冷沉的眸光扫向他:“前戏?”


    太医微微一怔,圣上不会不知道要做前戏吧?直接……焉有不受伤之理,无怪乎榻上人疼得痛叫出声。


    思及此处,他眼神略显怜悯地往床榻方向看了一眼,恭声回道:“陛下,前戏便是亲吻、抚慰,只有放松下来,才能受得住接下来的……”


    他顿了顿,又道:“若是不做前戏,那样的痛苦不是常人能够承受的,怕是伤得极重,得养很久才行。”


    皇帝拢在袖中的指节骤然收紧,眸光转向顾清嘉,眉眼染上一层霜意:“朕不知晓,难道你也不知晓吗?为何那般折磨自己?”


    顾清嘉心道她自然是知晓的,刚才是忘演了。


    不过皇帝少时赶走教皇子通人事的宫女,登基后又空置后宫直到驾崩,如今竟连这个都不知道,难怪有书友怀疑他因中毒而不行了。


    他不会真的不行吧?


    见她默然不语,眼神飘忽,皇帝眸光蓦地一滞,沉声道:“还是说……你也不知道?”


    裴玄衍从未做过前戏吗?方才还未怎样,眼前人便哀叫出声、疼得浑身发抖,被钳制着狠狠欺辱一遭,他还有命在吗?又要流多少血?


    怪不得耳畔的那个声音里,他总是在哭着喊疼,求裴玄衍饶了他。


    他周身气息冷凝得如同寒意刺骨的冰面,声线中压抑着翻涌的情绪,吩咐左右:“退下。”


    他俯下身,骨节分明的手覆在她的脊背上,将她从榻上抱了起来,搂在怀里,怕牵扯到她的伤处,动作带着几分不自知的小心翼翼。


    他垂下头,晦暗眸光落在她略显苍白的面容上,语调冰寒无比:“朕会下旨,以后裴玄衍不再是你的师父。你如今也知道了,他对你根本就没有一分一毫的顾惜。”


    顾清嘉眉心微不可察地蹙起,皇帝还真是没完没了,一会儿怀疑她和师父有染,一会儿又说师父不顾惜她,还真是莫名其妙的话都让他说尽了。


    皇帝拢住她的脊背,轻拍了两下:“朕会给你另找一个靠山。”


    顾清嘉微侧过头,恭声道:“臣多谢陛下厚爱,却无改换门庭之意。”


    皇帝眸光骤沉,定定地看她半晌:“你为何如此执拗?难道就不怕死在他手里吗?”


    “师父待臣极好,臣亦崇敬仰慕师父。”顾清嘉将头转过来,抬眸与他对视,眸光沉静。


    皇帝闭了闭眼,手臂微微收紧,愈发搂紧了她:“朕知晓,你自幼丧母,贪恋他那片刻的温柔。”


    他顿了顿,又道:“离开他,朕可以给你另找一个关心你、爱护你,像……母亲一样的人。”


    顾清嘉摇了摇头,道:“臣恳请陛下不要下旨,臣只想要师父一个。又是靠山、又是像母亲的人,臣家中庭院里站不下那么多人。”


    她有二合一,不想要拼接的。


    皇帝抱着她坐在榻沿上,帮她理了理鬓边的碎发,低声道:“不是两个,朕要给你找的,也是一个人。”


    顾清嘉轻声道:“那陛下恐怕找不到。这世上有权势到能做靠山的人,往往令人既敬且畏,如履薄冰,生怕稍有不慎便触怒了他,落得惨淡下场。陛下不就是如此吗?”


    皇帝动作一滞,默然半晌后,道:“罢了,朕不逼你,给你时间看清他。”


    也看清朕。


    ……


    顾清嘉回府后,皇帝遣太监将伤药送了过来,她随手扔到了一边。


    翌日,金銮殿上传胪,皇帝驾临、行礼奏乐之后,唱名赐第。


    她以为她此次怕是拿不到好名次,没承想立于丹陛之下,却听见鸿胪寺卿洪亮的嗓音。


    “第一甲第一名,顾清嘉!”


    “第一甲第二名……”


    每唱到一人,那人都出列行礼谢恩。


    顾清嘉心下的喜悦难以言表,可半是因为闷骚的性情,半是因为前世瘫痪在床数年、有情绪也表达不出的经历,她的神情依旧沉静,透着几分清冷。


    看在皇帝眼里,便是她夺魁都开心不起来,实在可怜。既恨裴玄衍欺辱折磨她,又有些懊悔自己昨天那般逼她。


    身后的太监虽是在皇帝赐死他的前辈之后新上任的,却也很会揣摩他的心思,恭声道:“陛下,奴婢说句大不敬的话。奴婢看着状元郎,无端想起了陛下在潜邸之时,也是这般不以物喜,萧然物外。”


    皇帝淡声道:“他是肖朕。”


    金殿簪花之时,他特意选了一朵最好的,让太监捧到顾清嘉面前。


    顾清嘉将花簪于左鬓,金色绢花在黑色乌纱的映衬下流光溢彩,衬得她面容皎如明月生晕,灿若美玉莹光,望之如同身临云蒸霞蔚的仙山。


    皇帝的眸光在她身上微微一顿,很快便收回,从始至终都古井无波,自认心如止水。


    顷刻,他端起御桌上的冷茶,一饮而尽。


    到了跨马游街之时,顺天府的官员已备好了马匹。


    马鞍上向来都是铺红毡的,此次却是圣上亲自交代,铺了极其松软的坐垫,又系了金铃铛。


    顾清嘉翻身上马,她一袭绛红色的盘金绣蟒纹长袍,身姿挺拔,仪态风流,这世间的春色,仿佛都被她一人占尽了。


    街道两旁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她骑马走近时,却忽地安静了下来。人们皆定定地看着她,等回过神来,便爆发出了愈发激烈的喧闹声与喊声。


    他们像是看不见骑马跟在她身后的榜眼和探花一样,将手里的果子、帕子全都抛向了她。


    二楼的隔间里,许多闺秀不好将自己的玉佩掷向她,便随手解下了身旁兄弟的,向她掷去。也有大胆的,身上的玉佩、香囊都快丢光了,恨不能将簪子也丢过去,钉住她的衣袍,将她留下。


    一处隔间中,顾景和阴冷而晦暗的眸光死死黏在她身上,险些将手中的茶杯捏碎。


    为什么?他们为什么要盯着她看?


    他真想将这些人的眼睛都挖出来,再将马上的那人带回别院关起来,让她只能被他看、被他触碰。


    顾清嘉骑在马上,偷偷将一枚恰好掷入她怀中的果子收进衣袖,这果子瞧着可口极了,不揣着可惜,可以回去洗一洗再吃。


    从午门到长安街,再到顺天府,她一朝踏尽了长安花,回到府中时,已颇有些疲惫。


    她沐浴完,回到卧房,坐在榻上擦拭乌发。


    “吱呀”一声,墙角衣柜的门被从里打开,顾景和推门而出,一步步向她逼近,阴寒到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裹住她全身。


    他晦暗的眼眸死死黏在她身上,语调柔和得近乎诡谲:“妹妹,你沐过浴了啊……刚好,我有一份贺礼要送给你。可能会有些疼,别怕。”——


    作者有话说:审核员看清楚,你标黑的那一段是在演戏,根本什么都没发生,能不能仔细看一下上下文。


    一段什么都没有,连亲都没有,只是女主在演戏以及发生误会的情节,锁了我一整天了。


    第49章 琼林宴上修罗场 首辅检查妹宝嘴里的伤……


    顾清嘉眉头轻蹙, 什么刚好?他又弄她一身口水,她这澡不是白洗了吗?


    她起身欲逃,阴冷的气息骤然逼近她, 毒蛇般缠缚而上。


    一双冷得毫无人气的手攥住了她的腰,将她猛地拖回来,按倒在了榻上。


    他俯下身, 苍白冰冷的手指轻抚上她的脸颊, 嗓音幽冷道:“你似乎不是很想见到我?”


    顾清嘉冷声道:“何必明知故问?”


    她没有忘记自己因与兄长……而满怀羞耻和负罪感的人设, 眸中划过一抹耻辱,侧头躲开了他的手。


    顾景和喉间溢出一声轻笑,扼住她的下颌迫使她直面他的一切,吻了吻她轻颤的睫羽,冰冷湿润的吐息喷洒在她的脸颊上。


    “可我很想见你,看见你时,心脏处因恨意而涌动着的疼痛总是提醒着我, 我还活着。”


    顾清嘉被他钳制着, 只能承受了他的亲吻, 轻喘了一声,哑声道:“你对着自己捅一刀, 也能起到一样的效果。”


    顾景和的吻沿着她的眉眼蜿蜒而下,透着异乎寻常的温柔,莫名让人心生寒意。


    他嗓音低柔道:“我自己捅没有感觉,得你捅才可以。”


    这个疯子!顾清嘉挣扎了两下,想摆脱他的钳制, 却被他箍紧腰肢,紧搂在了怀里。两人一时间身形相贴,丝丝冷意透过衣衫传递过来, 激得她身形轻颤。


    他轻声道:“今日之后,你会更恨我,你终于能像我一样痛。”


    感受着怀中人因恐惧而颤抖,他心中恨意愈切,针刺般的疼痛蔓延开来,修长有力的手指搭上了她的衣带。


    顾清嘉受不住触碰,颤抖得愈发剧烈,心中却不觉得有什么,他亲吻啃咬她时,并不怎么痛,更多的是痒意。


    “别怕,你最近这么乖,我会轻一些的。”顾景和动作轻柔地安抚她,“以后,你只有我一个人就好,不许再想裴玄衍。”


    顾清嘉阖上眼眸,想着他赶快亲完算了,她好再去沐浴一次。


    “听到了么?你眼里不能有他。”顾景和细密的吻落在她的脖颈上,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顾清嘉呼吸紊乱了一瞬,阖眸默然不语,反正无论如何,他都是要狠亲她一遭的,她有些懒得应付他了。


    顾景和眸中划过一抹暗色,嗓音低哑道:“你为何又不乖了?不乖的话,待会儿会很痛的。”


    他抚了抚她的脸颊,俯首在她脖颈上厮磨亲吻,间或啃咬一下,带来些许夹杂着轻微刺痛的酥麻。


    顾清嘉身形瘫软,微微颤抖,眼角因难耐而溢出了生理性的泪水。


    她心中暗道,也不知他这次要亲多久。


    耳边骤然传来一声轻得微不可闻的泣音,顾景和动作一顿,他抬眸,见她眼睫上挂着泪珠,用指腹轻轻拭去:“今日哪怕你将眼泪流尽了,我也不会饶过你。”


    他正要继续动作,蓦地,耳边传来一道声音。


    【顾清嘉遭裴玄衍强迫欺辱,伤得极重,身上满是难以启齿的痕迹。


    她强撑着回府,路过顾景和的庭院,怔怔地站了半晌,心知他糟蹋她还不够,岂会帮她,垂首默然离去。


    她回到卧房,给伤处上药,因疼痛和羞耻流了许多泪。】


    顾景和瞳孔骤缩,环着怀中人的手臂骤然收紧。


    她与裴玄衍,难道不是两情相悦吗?


    他黑沉的眼眸死死黏在她的面容上,眸底暗潮汹涌:“裴玄衍为何要收你为徒?当时发生了什么?”


    顾清嘉唇角微勾,哑声道:“自然是因为师父欣赏我了。真要说起来,我还得谢谢你,如果不是你将我锁拿进诏狱,欲取我性命,我又怎会想着要谋一个靠山,有了这么好的师父。”


    她刚被吻过一遭,难免有些乏累,言讫,轻喘了几口气。


    她的话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顾景和如坠冰窟,见她虽笑着,却一副快要喘不上气来的模样,只觉胸口传来刀割般的刺痛,喉间涌上一股腥甜。


    是因为他,她才会接近裴玄衍,被他……


    鲜血自口中喷涌而出,他下意识地侧过身,不想让血染脏了怀里的人,可眼前一阵阵发黑,却是闪躲不及,血落在她白色的寝衣上,如雪地上的残红。


    顾清嘉见他吐血不说,身形都有些摇摇欲坠,脸上弥漫着沉沉死气,不由微微一怔。


    说他耐杀吧,刀都捅不死他,说他脆皮,她什么都没做,不过说了句话,他怎么就一副要死了的模样。


    别是来碰瓷的吧。


    暗红发乌的血迹自顾景和唇边蜿蜒而下,他从怀中掏出帕子,伏在榻上,捧着顾清嘉的胳膊,不停地擦拭她衣袖的血迹,动作和语调刻板到令人毛骨悚然。


    “擦不干净……为什么擦不干净?”


    顾清嘉手上施力,想将衣袖抽出来,却引得他颈骨一寸寸扭转,黑沉的眸子转向了她。


    他眼里爬满了红血丝,眸光隐透着癫狂,冷得刺骨的手缓缓抚上她的面颊:“假的……都是假的,我不会信。”


    预言为何不能有出错的时候?


    从来都没有什么强迫欺辱,也没有什么含泪抹伤药。


    他上次以为她受伤了,想给她抹药,留下了药膏。他后来检查过,她根本就没有用里头的药。


    而且如果裴玄衍强迫她,又岂会发现不了她的女儿身?


    心底的刺痛渐渐平息。


    他这般痛,自然不可能是因为怜惜她,他晦暗的眼眸死死黏在她身上,嗓音低哑至极:“你的所有痛都该是我给的,眼泪也只能因我而流。”


    他将她抱进怀里,拉起床幔,搂着她坐在床榻深处,命人打来温水,褪去她被血浸湿的寝衣,动作轻柔地帮她擦拭身体。


    他的视线落在身上,如有实质,带着薄茧的指腹摩擦过躯体,激起一阵阵战栗。


    顾清嘉阖眸忍耐着轻喘,好不容易等到他擦完了,以为他这下总能走了,却被他搂得更紧。


    他嗓音低柔道:“睡吧。”


    他在身旁,顾清嘉自是不可能睡得着,可他不知给她闻了什么东西,她的思绪很快混沌起来,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她睡着后,顾景和将她全身上下都细细地检查了一遍,尤其是……


    见并未受伤,他愈发安心起来。


    他在检查时夹带了不少私货,梦中,顾清嘉遭遇了极为可怖之事,蟒蛇紧紧缠绕住她,将她亲了个透,无论她如何挣扎都逃脱不得,被它拖回去狠狠欺负。


    翌日,她醒来时,仍有些心有余悸,不用想,便知道是顾景和干的好事,恨恨地攥了攥拳。


    环视周遭,见他已经走了,她从榻上起身走到墙角的衣柜旁,打算在里面不起眼的角落放几个捕兽夹,守柜待蛇。


    等洗漱完毕,她终于将昨日带回来的果子吃到了嘴里,却不小心咬到了口腔,用手一试,都出血了。


    她眉头轻蹙,打开抽屉,在里头翻了翻,瞧见了当时皇帝遣人送过来的药膏,挖出一块,凑到鼻尖闻了闻。


    这个药,应该是不能往嘴上抹的吧?


    她将药盒盖好放了回去,没有找府医拿药的意思。这么小的伤口,等府医来了,都快愈合了。


    她却忘记了,自从李嬷嬷被师父送来侯府当厨子,她便沉迷干饭,嘴几乎没有闲下来的时候。


    她每日都要吃两条的茱萸鱼更是腥辣生发之物,她又有些贪嘴,想着不过是小伤,舍不得忌口。


    如此一来,三日过去,她嘴里的伤非但没痊愈,反倒有恶化的趋势。


    琼林宴上,迎驾谢恩、宣读圣谕之后,新科进士们按名次入席,丝竹管弦之声乍起,其声清越,余音绕梁。


    珍馐美馔如流水般由内侍们捧献而至。


    顾清嘉嘴里的伤隐隐作痛,望着桌上的美馔无从下口,心中的遗憾与懊恼自不必提。


    她眸光瞥过身旁大快朵颐的榜眼,恨不得把他的嘴借过来用用。


    皇帝淡漠的眸光扫过她,见她神情恹恹,眉心微不可查地蹙起。


    到了君王赐酒之际,他念及她那处的伤大抵还未痊愈,不打算让人奉酒给她,淡声问一旁恭敬而立的太监:“弱冠之年的少年,一般都爱喝什么饮子?”


    太监恭声回道:“回陛下,香薰饮、酸梅饮等饮子,在京城中很是风靡,极受少年人喜爱。”


    皇帝淡淡颔首,没再说什么,垂眸啜饮了一口茶水。


    太监稍一思索,便领会了皇帝的意思,等他亲自将酒杯奉给顾清嘉时,里头已盛着酸甜可口的酸梅饮了。


    顾清嘉接过酒杯,正打算不着痕迹地把酒喂给帕子,鼻尖嗅到香味,往杯中一瞧,不着痕迹地咽了一下口水。


    她愈发懊恼起来,嘴里的伤怎么就没好呢?她与这杯佳酿。终究是有缘无份啊。


    她只抿了一口饮子,装作一饮而尽的样子,便将其放到了一旁。手中的筷子也不怎么动,眼睫低垂,在眼下投下一层青黑的阴翳。


    皇帝的视线无意间在她身上扫过数次,很快便收回,眸光古井无波,半分情绪不露。


    太监愈发恭谨地侍奉他,心里急得团团转,恨不能上前去求顾清嘉多吃几口。圣上心气不顺,他们这些伺候的人难免战战兢兢。


    侧对面的坐席上,裴玄衍见最爱美食的徒儿今日一点胃口都没有,清冽的眼眸中划过一抹担忧。


    等不到宴席结束,他便遣人给顾清嘉递了话。


    顾清嘉听闻师父想单独见他,抬眸同他对视了一眼,微一颔首,以出恭为由,暂且离席,向殿外走去。


    皇帝高踞御座之上,将二人眉来眼去的情状尽收眼底,周身的气息骤然沉冷,攥着茶杯的指尖微微泛白。


    见二人先后离席,他将茶杯重重搁在桌上,发出一声脆响。


    他冷声道:“遣人去瞧瞧,他们是干什么去了。”


    太监恭声应诺。


    顾清嘉行至廊下,等候片刻,便见裴玄衍从殿内缓步而出,身姿高彻、爽朗清举,被月光一映,如神仙中人。


    他走至她身旁,比月色还要清冽的眸光落在她身上:“今日怎么没有胃口?可是觉得疲乏?你近来时常没有精神。”


    顾清嘉心道真是无论怎样说,师父都会为她担忧了,好在她嘴里的伤并不严重。


    她照实说道:“师父,我胃口很好,也不觉得累,是因为嘴里有伤,所以才吃不成。”


    裴玄衍眸光微沉,踏前一步,低声道:“怎么受的伤?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同为师说?”


    顾清嘉轻声道:“师父,不过是小伤而已,过不了几天就好了。您忘了您答应过我的吗?我不希望您再因我而担忧。”


    这哪里算得上什么大事,师父总是拿她当孩童看待,不过是咬破了点皮,便担心至此。


    裴玄衍修长如玉的手指轻抬起她的下颌,放缓了声线,轻声道:“让师父检查一下你的伤。”


    带着薄茧的指腹摩擦过肌肤,带来一阵酥麻。顾清嘉眼睫轻颤了一下,顺从地仰起头,张开了嘴。


    宫灯昏黄的光斜斜照过来,裴玄衍眸光落在她唇齿间,她的唇如花瓣一般嫣红柔软,为了将伤口露给他看,微微濡湿的舌尖抵在贝齿边缘,随着她轻浅的呼吸,时不时地轻颤一下。


    他眸光微暗,喉结地滚动了一下。


    “师父,好了吗?”顾清嘉头仰得有些累了,轻声道。


    裴玄衍清冽的嗓音染上喑哑:“这儿的光线太暗了,为师看不清。”


    他微微一顿,道:“随我来。”


    顾清嘉不疑有他,跟着他行至一处供人临时休息的耳房。


    走到门边,她脚步一顿,这儿光线比外头也亮不了多少。


    裴玄衍走进去,将灯架上的灯烛又点燃了几支,房内这才亮堂了几分。


    跳跃的烛火在他眼底明灭,他缓声道:“坐吧。”


    顾清嘉走到灯架旁的矮凳旁,依言坐下,不待他摆弄,便仰起头,把嘴张开了,露出湿润的内里。


    裴玄衍走近她,身上如雪松般的清冽气息扑面而来,将她紧紧包裹。


    他俯下身,骨节分明的手指探向她的唇,指尖触碰到下唇边缘,轻抵住她的唇瓣,将她的嘴分得更开了些,紧接着探入口腔。


    带着薄茧的指腹掠过齿龈,激得顾清嘉身形轻颤了一下。


    他嗓音低哑道:“再张大一些。”


    她轻轻“嗯”了一声,因着无法吞咽,津液口中积聚,濡湿了他的手指,发出细微的水声。


    窗外,被皇帝遣来的内侍看着映在窗上的两道人影,听见房中隐隐约约透出来的声响,眼眸霎时间睁大了。


    只见身量较高的那人站着,强迫坐着的人仰起头,瞧着像是将手腕塞进了他嘴里。


    可他知道,那不会是手腕。


    被迫承受的人身形不住地颤抖,一副难受得很、却碍于威势不敢挣扎的模样,可怜至极。


    内侍心中的惊慌难以言喻,连滚带爬地跑远了,回到殿内向皇帝禀报时,后背已全然被冷汗浸湿。


    他不觉得自己知晓了这等密事会有什么好下场,却也丝毫不敢隐瞒,毕竟圣上的消息渠道又岂会只有他一个。


    他恭敬地说此事隐秘,得到允准后,行至皇帝近前,压低声音,颤颤巍巍地道:“陛下,裴阁老钳制住顾世子的下颌让他……奴婢瞧着,顾世子仰头的样子难受得很,不像是自愿的。”


    皇帝只觉脑中“嗡”的一声,震得他眼前一阵阵发黑,桌上的茶杯被他扫落在地,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


    裴玄衍他怎么敢?!


    他从龙椅上霍然而起,大步朝殿外走去——


    作者有话说:皇帝这下真的要疯了,再看到妹宝嘴里的伤,不敢想他会疯成什么样子[狗头]


    就是这么一环扣一环,笑发财。


    打起来!打起来![加油]


    这章还埋下了小顾破防的伏笔,妹宝挖了一块伤药,他什么时候能发现呢,嘿嘿[捂脸偷看]


    第50章 修罗场 皇帝发疯做坏事 你是如何吃的……


    裴玄衍俯身贴近她, 指尖轻柔地在她伤口旁轻触了一下,清冽的嗓音染上喑哑:“怎么伤得这般重?”


    二人呼吸交缠,敏感的口腔黏膜被略带薄茧的指腹触碰, 激得顾清嘉眼角溢出了生理性的泪水。


    她睁开泛着水光的眸子,想说话,却险些将裴玄衍的手指含在了嘴里, 忙张开嘴。


    裴玄衍眸光微暗, 将手指退了回去, 牵扯出一丝透明的涎液。


    他哑声道:“是怎么伤着的?我去遣人取药来,给你上药。”


    顾清嘉微微喘气,轻声道:“吃果子的时候一不小心咬到了。”


    裴玄衍愈发痛恨皇帝,要不是因为他强命徒儿回侯府,她在裴府有他看顾着,水果都是吃切块的,怎会受伤。


    药取来后, 他打开药盒, 温声哄顾清嘉把嘴张开:“不会很疼的, 别怕,师父在这儿。”


    顾清嘉耳根有些发烫, 师父这是把她当成小孩子了。


    这点疼痛她岂会放在眼里,径直张开了嘴。


    修长的手指蘸着冰凉的膏药触到她的伤口,她只觉夹杂着刺痛的酥麻侵袭过全身,喉间抑制不住地泄出了一声低吟,生理性的泪水在眸中积蓄, 眼睫颤动间落了下来。


    裴玄衍另一只手将药盒放到一旁,动作轻柔地拭去她的泪水,将她半拢着怀里, 轻抚她的发丝安抚:“很快就好了。”


    顾清嘉阖上眸子,眼尾的晕红一路蔓延至脸颊。


    师父这般担心她,可她不是因为疼才……


    屋外,皇帝携一身沉冷之气趋步而来,刚走到门外,便听见了隐忍着痛苦的低吟,隐约夹杂着几声泣音。


    他眉眼霎时间凝上一层霜意,抬脚踹开了房门。


    “砰——”的一声,震得屋顶都仿佛晃动起来。


    顾清嘉心下一惊,回眸看去,只见皇帝大步朝她走来,眸光阴沉到极致,压迫感侵袭而来,仿佛要择人而噬。


    她知晓依皇帝的身份和性情,他不会屑于亲自动手,只会命侍卫将人拖下去乱棍打死,这副要亲手杀人的模样,应该只是表象。


    可怎么死不是死啊?她恨不能插上翅膀飞走。


    皇帝在她面前站定,她从矮凳上起身,正要行礼,他骨节分明的手却猛地攥住了她的腰肢,将她抱到身后安置好。


    她猝不及防之下小飞了一阵子,落地后抬起眼眸,看见眼前一幕的刹那,瞳孔骤缩:“师父!”


    只见皇帝青筋暴起的右手紧攥成拳,狠狠砸向了裴玄衍的面门,拳风呼啸,力道之重,分明是冲着活生生把人打死去的。在她喊出“师父”的瞬间,他的拳势似乎更重了几分。


    她心念电转,迅速地估计了一下局势,皇帝动手前将她抱到了安全地带,说明他目前不仅不想打她,甚至不愿波及她。


    应该是因为榻上那次她演得好,在他面前立了哪怕疼得发抖,也要忠君听命的人设。


    他这指甲盖大小的圣眷,让她预判到她上前阻拦,应该不会被顺手打死。


    她踏前一步死死从背后环抱住了他的腰,见这样拦不住他,把心一横搂住他的脖子,整个人挂在了他身上。


    她心知为师父说话只会让他更愤怒,急切道:“请陛下息怒,气大伤身,打人伤手啊陛下。”


    柔软的身体紧贴上来,皇帝动作一滞,冷声道:“你别急,等朕杀了他,再来收拾你。”


    裴玄衍面对皇帝的拳势,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他眸光沉静,嗓音清冽道:“鹤卿,站到一边去,别被伤着了。”


    顾清嘉将皇帝搂得更紧,腿缠在他腰上爬了上去,胳膊勒住他的咽喉,以阻拦之名,行勒杀之实。


    她脸蹭到了他的后颈,脸上未干的泪水浸湿了他的肌肤。


    皇帝感受到颈间的湿润,身上寒意更重,正要带着身上的“负重”挥拳再打,眸光却无意间落在了一旁桌上的药盒上。


    他沉声道:“你受伤了?伤到哪里了?”


    顾清嘉想让他想起她的“忠诚”,嗓音闷闷的,用只有他能听到的音量哑声道:“陛下,好疼,和上次一样疼。”


    皇帝眸光骤沉,一时间顾不上裴玄衍,搂住她夹在他腰上的腿,朝门外走去:“朕命人传太医。”


    顾清嘉回头看向裴玄衍,用眼神示意他快走。


    皇帝也不知是发什么疯,竟对阁臣动手,这政治斗争的方式也太朴素了。


    被皇帝背至近处的宫殿,放在殿内的软榻上,顾清嘉眼尾已挂上了来的路上想尽了悲伤之事,好不容易憋出来的眼泪。


    她嘴里的伤实在太轻了,要是再不装一装,皇帝定会治她的欺君之罪。


    她现在是豌豆状元郎。


    皇帝见她眼睫被泪水打湿、面色苍白至极,拢在袖中的指节骤然收紧,伸手去撩她的下摆:“朕看看。”


    顾清嘉忙将腿缩回来,哑声道:“陛下,没伤在那儿。”


    “伤在哪儿了?”皇帝俯下身,拭去她眼角的泪水。


    顾清嘉垂着眼睫,低声道:“回陛下,嘴里,臣吃果子的时候不小心咬到了。臣不敢欺瞒陛下,真的好疼。”


    言讫,她还抽噎了一下。


    空气骤然凝固,殿内一时间落针可闻。


    感受到皇帝身上的气息愈来愈沉冷,顾清嘉暗道一声不妙,他可别因欺君之罪斩她的脑袋啊。


    “吃果子?”皇帝声音中裹挟着彻骨的寒意,指骨分明的手捏住了她的下颌,迫使她直面他的视线,“朕是不是同你说过,你的这张嘴,只能用来吃饭?”


    顾清嘉心道这狗皇帝是不是有病,连果子都不让人吃。


    “把嘴张开。”皇帝冷声道。


    顾清嘉眼睫轻颤了一下,依言张开了嘴。


    皇帝拿起命人取来的伤药,打开药盒,挖出整整一块,按住她的下颌,修长的手指插进了她嘴里。


    “你是如何吃的,演示给朕看。”


    灼热的指节避开伤处、略显粗暴地摩擦过敏感的口腔内壁,激得顾清嘉身形不受控地颤抖,她实在受不住,双手握住了他的手腕,眼睫上挂着的泪珠簌簌滚落。


    皇帝俯身贴近她,滚烫的吐息喷打在她的肌肤上,带来愈发剧烈的战栗:“怎么,你也知道羞耻吗?”


    顾清嘉身体微微后倾,逃开他的手指,嗓音喑哑道:“臣不知道吃果子有什么可羞耻的。”


    她看他真是病得不轻,这羞耻症也太奇怪太小众了。


    皇帝冷笑了一声,宽大的手掌裹住她的后脑,将沾着药膏的手指塞进她口中:“那便吃给朕看。”


    顾清嘉心道这可是你说的,张嘴便咬。


    可她终归不敢将他的手指咬断,不然她的脖子肯定也得断。


    她用的力气不小,皇帝对痛的耐受却比一般人强许多,只觉被湿润柔软的口腔包裹住手指,牙齿缓缓厮磨。


    他身形一僵,眸光晦暗,手指在她口中前后逡巡,安抚得她放松下来,趁势将伤药涂抹在她的伤处。


    顾清嘉却是一点儿都放松不下来,嘴被灼烫的手指搅弄,带着薄茧的指腹在口腔内壁摩挲,伤处被触碰的刺痛也化成了难耐的麻痒。


    她只觉一股电流从脊椎骨直窜而上,蔓延至四肢百骸,喉间泄出一声轻喘,身子抑制不住地打颤,生理性的泪水淌了满脸。


    皇帝感受到掌心的震颤,见她满脸是泪,哭得身子都在抖,微微一怔,将手指抽回来些许,声线依旧冷硬:“怎么,你的尊严和羞耻心只在朕面前有吗?在裴玄衍那儿便半点都不剩了?”


    他顿了顿,道:“朕没有羞辱你的意思,方才那是气话。是上药还是欺负你,你自己感觉不来吗?”


    他从怀中掏出帕子,拭去她脸上的泪水。


    顾清嘉一句话都没听懂,正思索间,门外传来太监的通禀声。


    “陛下,太医到了。”


    皇帝低声道:“朕让太医进来,瞧瞧你的伤。别怕,朕和他说,你是吃果子的时候不小心咬到了。”


    顾清嘉心道那不然呢?但她想到脸上未干的泪痕,又不想自己风评被害,吃果子咬破了嘴就哭成这样,传出去了,她还怎么在官场上混?


    这当然不是她身体敏感的问题,全是狗皇帝的错。


    她心下腹诽,态度却恭敬,擦了擦泪,低声道:“陛下,不必了,臣抹抹药就好。”


    皇帝猜到了她的心思,眸光愈沉,这般怕羞,裴玄衍竟也狠得下心那样对他,着实该死。


    他道:“罢了,朕让他回去,要好好抹药,知道吗?”


    顾清嘉点了点头。


    ……


    琼林宴之后,她依制被授了从六品的翰林院修撰。


    到了履职之日,她身着青色鹭鸶补服,乘马车于卯时行至翰林院外。


    入院后,她先去拜谒翰林院的主官掌院学士,有心观察一下这位内阁次辅的暗棋,却被堂吏告知掌院学士身负公务,如今不在院中。


    言讫,他便要领她去修撰的书室。


    顾清嘉道:“不必了。”


    她调转步子,前去拜访当日宴席上见过的师父的故吏,翰林院侍讲学士徐渊则。


    徐渊则见她进来,起身含笑道:“话不多说了,走,我将你引荐介绍给诸位上官与同僚。”


    顾清嘉恭声道:“堂尊,掌院外出,如今宋林两位编修大抵在书室中候着,不如遣人将他们也唤过来吧。”


    宋编修和林编修,便是榜眼与探花,也是今日过来履职的。


    她并不觉得掌院学士是恰好出公务。


    翰林院中,新血不多,一甲前三来报到之日,掌院学士历来极少缺席。


    若她直接随堂吏去了书室,哪怕最后被引荐给了众人,也难免给人一来就坐冷板凳的印象。


    而若她前来拜见徐渊则,被他单独介绍给众人,他们想起被落在书室中的榜眼和探花,难免会认为她借首辅弟子的身份玩弄特权。


    第一印象很重要,她不会清高到认为仅凭埋头干实事就能横扫一切,政治就是要把朋友搞得多多的,把敌人搞得凉凉的。


    徐渊则定定看了她一眼,道:“看来是不用我提醒了,你果然练达,依我看,阁老实在不必为你担忧。”


    顾清嘉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轻声问道:“师父为下官担忧了吗?”


    徐渊则摇了摇头:“阁老并未明说,甚至连叮嘱也少有。这是他的一片爱徒之心,哪怕在我这个心腹面前,也不想让你给人留下受师长宠溺、不堪造就的印象。”


    他示意她跟上他,继续道:“他不过是百忙之中,也抽空多见了我几次罢了。”


    顾清嘉心头泛起暖意,道:“师父的爱护之心,下官不敢或忘,堂尊的扶助之恩,下官亦当铭感五内。”


    徐渊则笑道:“你我之间,不必说这些。谈公务的时候自然称官职,私下里,我可是拿你当小阁老看呢。”


    顾清嘉只当他是开玩笑。


    行至史馆,宋林两位编修已在门口候着了,上前向徐渊则行礼。


    见顾清嘉是与他一同过来的,二人心下有了思量,待徐渊则走到了前头,坠在他身后,对顾清嘉道:“多谢顾修撰。”


    顾清嘉轻声道:“同年之间,不必言谢。”


    言下之意便是,他们是同届的进士,关系自与旁人不同,彼此自当援引扶持。


    二人见这位状元郎望之如冰雪,料想他大抵极难接近,没想到他看似沉静寡言,却生了一副温热心肠,七分敬慕之余,又生了三分亲近。


    三人跟在徐渊则身后走进史馆,被他介绍给馆中诸人,彼此之间见了礼。


    近来朝堂之上,皇帝对师父明里暗里的打压,朝堂中人皆有所察觉,甚至有传言,师父很有可能会失势。


    场中诸人对她的态度却殊无异样,至于是认为师父的势力根深蒂固,失势是无稽之谈,还是只是保持不将心思形于色的素养,那就不得而知了。


    恰在此时,史馆门外传来了通传声,竟是掌院学士出公务回来了。


    他踏步而入,受了众人的礼,道:“既已引荐过了,那我便谈谈另一件事。本朝历来都是状元承记录起居注之职,可近来朝堂上的事诸位也知晓,顾修撰是那一位的弟子,入宫怕是会触了圣上的霉头。”


    众人面面相觑,看顾清嘉的眼神有了几分不同。


    裴阁老未必会失势,可顾清嘉作为他唯一的弟子,难免会被圣上迁怒,他们是不是该离得远些,免得被波及?


    掌院学士观察了一下众人的神色,唇角微不可察地勾起,道:“顾修撰既入我门庭,我自当回护一二,便留在院中修史自保吧,日讲起居注官由——”


    他正要说出另一人的名字,皇帝身边的大太监推门而入,用尖细的嗓音对掌院学士道:“李掌院,不是说很快就将人带出来吗?怎么让咱家等了这么长时间。”


    他目光在场中掠过,瞧见顾清嘉,快步奔至她面前:“顾大人,快随奴婢走吧,圣上等您不来,都快将琼楼拆了。”


    掌院学士神情一僵。


    顾清嘉心道虽不是很想见皇帝,但他无意间帮她打了掌院学士的脸,不得不说,有些暗爽。


    她瞥了掌院学士一眼,收回视线,随太监出门的刹那,唇角微勾。


    等入宫后上了琼楼,依太监的指引踏入厢房,她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皇帝坐在榻边,抬眸看向她,眸光淡漠:“过来。”


    她依言上前,正要行礼,却被他按倒在了榻上。灼热的手掌熨烫在她腰上,激得她身形轻颤。


    他撩开她的衣摆,淡声道:“让朕看看你的伤恢复得如何了。”——


    作者有话说:妹宝:嘻嘻→不嘻嘻。


    小萧皇帝,怎么每次扫[黄心]都有你[捂脸偷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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