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应该第一时间推开他才对。
但是……
苏玥犹豫了，她想到自己入学以来从班上的十三名掉到三十七名，想到向别人请教难题时，别人或嫌麻烦或不耐烦的态度，还有，如果成绩继续往下掉，她就真的不能再去学钢琴了……
她低垂着双眼，细密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
虽然只是一个浅浅的、短暂的吻，但却几乎消解了余凡心底所有的郁气，重生以来快要干涸掉的情感得到一点点滋润便迅速流遍四肢百骸。
没有等苏玥推开他，余凡十分简短的说了声“抱歉”就松开了手，转身正想走开时，却发觉自己的校服袖子被一只手拽住了。
那只手素白纤细，并没有太过用力。
余凡停在原地，视线从她的手往上和她四目相对。
“……余凡，你还可不可以继续帮我补课呢？”
……
晚上。
老余吃完晚饭后喜欢躺在院子里的藤椅上，边散凉边听收音机。
一周才能回来一次的余凡不总是待在房间里，他也会待在院子里，坐在院子里的竹凳上，时不时回答一下老余问他的话，多是让他在学校里要吃饱休息好之类的。
几天没见他的大黄会兴奋的绕着他摇尾巴，余凡伸手给它顺毛时，它还会趴到地上翻起肚皮哼哼唧唧。
余凡上辈子在废品厂很少有这样的闲暇时光，记忆里他总有很多书要看，有很多事要做，每周似乎只有晚饭时间，老余才能有机会和他聊聊天。
“凡凡呐，高中课程难不难啊？”和老余的话声一起响起的收音机播报的新闻，“……近日，许氏集团与国安部签订机密协议，股价暴涨……”
许氏集团，许珊。
余凡的眸色一瞬间变得十分危险。
原本乖巧趴着让他顺毛的大黄似察觉到他身上气息的变化，忙起身摇着尾巴跑开了。
许珊。
余凡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收紧。
如果不是这个女人发了疯一样的想要毁掉苏玥，他也不会采取那么极端的方式毁掉整个许氏集团，同时也毁了他自己。
“凡凡，凡凡？”
老余的话声唤回余凡的神思，“嗯？”
“凡凡，爷爷问你高中的课程难不难？”
“不难。”
“不难就好，爷爷听大家都在说，说高中学习负担重，压力大…”顿了顿，老余继续道：“凡凡呐，学习的话，尽力就好，你可千万不要给自己太多压力了…”
“好。”
……
周六。
一大早秦奋就跑到比赛场地等着余凡了，却一直等到比赛开始了都没见余凡出现，往废品厂打了个电话，刚响两声就接通了。
“余凡余凡，你不是今天要来比赛吗？你人呢你人呢？”
“啊？什么？凡凡有比赛啊？”电话那头是老余的声音，“他今天出门只说是去自习，没说有什么比赛啊？”
“什么鬼，不是比赛吗？什么自习？？”秦奋追问道：“余爷爷，余凡有说他要去哪儿自习吗？”
“啊，他没说，我也没问。”
“好吧。”
……
苏玥早上七点就起床了，她从书包里找了几本书出来，数学物理和相应的练习册，翻开书挨个将自己不会的题和知识点都圈了出来。
圈着圈着就盯着自己的笔走了神。
昨晚，在她问出那句话后，余凡沉默的看了她许久才开口，他说，“可以，我帮你补。”
其实在中考之后，她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对余凡感到陌生，觉得余凡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但现在……
‘砰砰’两声。
房间门被敲响了，随之一起响起的是苏妈的声音，“玥玥，起床没有？”
苏玥回过神来，忙放下笔，起身去开了门，“妈妈，有什么事吗？”
“玥玥，房东大婶本来说的今天早上七点过来收房租，但是现在已经七点半了，她还没来，我再不出门上班就要迟了。”苏妈递给她一张稍有点厚度的信封，“你一会儿不要关房门，注意着门铃和敲门声，要是房东大婶来了你就把这个给她。”
“嗯嗯。”苏玥乖巧点头，接下了信封。
“还有，早饭在锅里。”
“好的妈妈。”
苏妈刚走没多久，大门门铃响了。
苏玥先在猫眼处往外看了一下，见到是房东大婶那张熟悉的脸后才打开门锁。
“李婶婶早上好，进来坐。”苏玥十分有礼貌的称呼了她一声，并让开了门。
李大婶被她这么甜甜的叫上一句，脸上都不自觉带上了笑容，“呦，小玥玥真乖，你妈妈呢？”
“妈妈上班去了，她让我把这个给您。”苏玥把准备好的信封递给她。
“哦哦，那行。”李大婶接过信封，当着苏玥的面将信封里的钱全部拿了出来，“我就在这儿点了哈，昨晚下了雨，早上地还是湿的，我鞋子脏就不进屋了。”说着便在门口点起钱来。
“……十一、十二……三十五、三十六！”李大婶数完后又将钱塞回信封里，“没问题，一个季度三千六一分不少，好了，婶婶就走了哈，小玥玥记得把门关好。”
“嗯，婶婶再见！”
……
苏妈租的是镇上治安最好的小区里的房子，大门有专门的保安，晚上小区附近都有路灯，还有保安定时巡逻，所以房租较贵，一个月一千二。
每个季度交一次房租，每次要给三千六。
而苏妈在超市的工资一个月只有三千二。
除开每个月的水电生活费，也存不下多少钱，所以苏妈一直能省则省。以至于苏玥从小到大，零花钱都少之又少。
但苏玥从来没有抱怨过什么，她很懂事，从小就十分体谅自己的妈妈。
……
似乎又回到了中考前的那段时间。
在初中老校区的自习室，余凡耐心的把她圈出来的题和知识点拆解开来一步一步的讲给她听，每个用到的公式需要如何转换都会单独列到另一张草稿纸上，所有知识点最后都会汇集成一条条清晰的脉络图，帮她理清思路。
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
做完题后看了眼时间，差十分钟下午五点。
虽然这一天远不足以让她学会所有没掌握的内容，但苏玥心底因为成绩下降而产生的焦虑感消减了不少，她侧头看向身旁的余凡，见他正用笔仔细的帮她梳理着笔记的知识点。
似乎察觉到了她的视线，余凡停下笔，朝她看了过来，“怎么了，题不会做么？”
“我会做，已经做完了。”
久违的，苏玥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余凡，谢谢你。”
她今天扎了一个简单的侧马尾辫，不带任何装饰，但两侧额角的碎发各用了一个淡黄色的迷你小抓夹，像多出了一对小猫耳朵，十分的清新可爱。
说谢谢时，眼眸微亮，唇角翘起。
换做曾经的余凡，苏玥这样一个笑容，这样一句‘谢谢’就足够抵消掉他所有的付出了。
但现在的他，想要的并不是这样的谢谢。
余凡的视线落到她唇上，不过并没有停留多久，很快就移开了。
……
下午六点。
余凡准时出现在了秦奋家门口。
“靠，余凡，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秦奋一脸惊喜，让开门，“快进来快进来，马上就要开饭了！今天你可有口福了，我妈还做了大龙虾！”
“嗯。”
跟着秦奋走进去。
屋内客厅沙发上坐着一个正在看报纸的中年男人，是余凡见过几面的废品厂老板秦中坤，见他来，秦老板把手上的报纸收了起来，笑呵呵道：“余凡来了啊。”
“秦叔。”
“嗯好，快坐。”
听到外面的动静，厨房里忙碌的女人端了一盘菜出来，放在餐厅餐桌上，看向余凡也是一脸笑意：“你就是余凡吧，我是秦奋的妈妈，我姓陈，你可以叫我陈姨。”
“我可是经常听秦奋在家里夸你，可算见到你本人了！”
“余凡你刚进市一中不久吧，还习惯吗？”
“还好。”
饭桌上。
“余凡，你看你现在在市一中读书，家又在西源镇，每周去来既麻烦又耽误时间。正好我这儿还有间空房，要是你愿意的话，可以搬来这儿住。”秦老板顿了顿，继续道：“老余那里，多半也是希望你搬的。”
“就是啊，余凡你考虑一下，住在市中心，怎么都要比镇上方便……”秦奋的妈妈边给他加菜边道：“也省得秦奋家都不回，老是往镇上跑。”
“你在这儿住，我还可以每周变着花样儿给你做好吃的，保证你营养能跟得上，现在又正是长身体的年龄，怎么都得吃好点儿。”
只顾吃饭的秦奋时不时附和自家爸妈一句，“是啊是啊。”
“谢谢秦叔陈姨你们的好意。”余凡没有丝毫犹豫，“我不打算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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