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可、可上哪找?”


    “逛良贵妃成衣铺的女娘还不够多吗?明日我上工,仔细找总能找到的。”


    “你不纠缠国公爷了?”


    茉莉萎靡:“他今天说了特别难听的话。我得缓缓。”


    山茶好奇:“有多难听?”


    茉莉不想说,这丫头非得缠着让她说。茉莉无奈,只好说了。


    听完后的山茶无动于衷。


    茉莉不干了:“你什么意思?”


    山茶:“娘子就知足吧。我想了想,我要是国公爷,娘子要这么对我,我怎么着也得毒打一顿娘子泄愤,再把娘子关起来,日日折磨。”


    茉莉不想说话了。她就知道不该说的嘛


    整整一日,茉莉记下了好几个女娘的样貌年岁家世及生辰八字。


    各个都是贤淑知礼的大家闺秀,各个美的不同凡响。


    茉莉挑了两个最拔尖的,想着找机会让何夫人和女娘先碰个面。


    但茉莉马上又打探到,俩女娘竟然要明年入宫选秀的。


    放弃可惜,茉莉在打探到女娘家并没有想入宫,只是被太后相中后,茉莉决定虎口夺食。


    陛下都有贵妃了,少一两个女娘又有何打紧。好铁要用在刃上!


    茉莉瞥眼二楼,今天大掌柜貌似没来,不然她还想和她道个谢呢。


    大掌柜貌似挺关心她的


    “那是李御史家的娘子?可惜啊。”何夫人惋惜喃喃。


    何夫人正和几位相熟的夫人一起相约东顺茶馆吃茶,几位夫人正坐于二楼廊下,瞧见一楼客堂走近的女娘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那女娘倒不是说一张脸有多美,只是身上有股子气质就让人一眼瞧着不是普通闺秀能比的。


    举手投足皆是从容闲适,目光明亮,被她瞧过的人都忍不住沾沾自喜,被她瞧着的物什似都在发光。


    有夫人感慨这要是她家的闺女就好了。


    何夫人也在心里感慨。要是眼前的女娘做自己儿媳妇该有多好呀。


    等到李苁上二楼,来和众位夫人请安时,何夫人更是扼腕顿足。


    “改日家中设宴,还望几位夫人莅临。”


    “一定到!”


    “放心,我准时得很!”


    李苁笑望着何夫人,冲何夫人一点头。


    何夫人受宠若惊。笑脸当下灿烂极了。


    李苁是新任御史大夫李延海之女,李延海受陛下重用,未来不可估量。


    有人瞧出来李苁特意和何夫人致意,待李苁走了,忙问何夫人:“何夫人何时与李家娘子相熟?”


    众夫人听到这话,一时都瞧向何夫人。


    在众多夫人中,何夫人是最不起眼,非京都城人士,府邸又只是四品府,而她更无诰命,自打入京,被忽略鄙视都是常有的事。


    但为了丈夫和儿子的前途,何夫人惯常能忍。厚着脸皮混迹在京都城贵夫人中。


    一开始,何夫人听从父子的话,不必迎合,不必拉拢,父子俩各自在自己的位置耕耘,只要努力总有一日会被陛下被百姓看到。


    但后来何夫人自己发觉不是这样的。


    人人都做的事,哪怕在高位的大长公主,更哪怕微末小官夫人,她又怎能拖了父子的后腿。


    何夫人当初执意不肯容茉莉进门,也是想着此女登不上大雅之堂。带出去只可能成为笑柄。


    之后拗不过儿子求,老爷也劝她,她又发觉茉莉也有可取之处,她才决定妥协。


    但如今瞧着李家娘子,她又后悔了。


    这要是李家娘子做她的儿媳妇该有多好呀?日后等新媳进门,她们婆媳一道宴请,哪家夫人敢再给她冷脸瞧。


    最重要的是李家娘子合适啊。光想想,何从德和她站一起得多般配啊。


    何夫人扼腕顿足。可惜说什么都晚了


    李苁冷眼瞧着眼前的人,虽是对方帮她忙,但李苁也不愿给她好脸色。


    本来,她不想说的,但想到被背弃的何佥事,李苁忍不住。


    “何佥事为你跪求国公爷,何夫人再不甘愿,也点头容你入何府。你既不愿,当初又何必答应何府提亲?”


    她不客气,茉莉比她更不客气:“我的事不劳娘子操心。娘子只要管好自己就成了。”


    李苁点头,真的再不多言。只问:“接下来,该如何做?”


    “娘子等着即可。”


    送走李苁,山茶拍着胸脯问:“娘子你快要吓死我,你怎么敢凶她,万一她一气之下不答应咱们了怎么办?”


    茉莉:“你弄错了。不是咱们有求于她,是她求着咱们。”


    山茶一脸懵。


    茉莉手里有两个人中龙凤的娘子,其中一个当然就是李苁。本来茉莉先打算的是另一个襄王府的小闺女,无意间得知李家娘子见过何从德,又推了几


    个媒人后,茉莉果断选了李家娘子。


    果不其然,李娘子对何从德有意思,得知何从德痴恋心上人,为求心上人不惜跪求国公爷,后定亲后,李娘子着实萎靡了一阵。


    李娘子不爱穿花里胡哨的衣裳和首饰,但得知茉莉在铺子里,李娘子才想看一眼被何佥事喜欢着的娘子究竟是什么样的。


    然后,李娘子大失所望。


    趋炎附势,油滑贪婪,长相也很一般。


    更让李娘子错愕的是,这人有一天竟然问她愿不愿意给何佥事做媳妇。


    听完此女算盘的李娘子,当即更鄙视她。也更心疼何佥事。


    由于太过心疼,李娘子当然答应和此女合作。


    随即就来了东顺茶馆“偶遇”何夫人。


    被此女料中,何夫人果然对自己很满意。李娘子不想承认是此女料事如神,她觉得都是自己的功劳,是自己太过出挑,才会被何夫人喜欢。


    有些事得趁热打铁。茉莉转头又带着李娘子去了东城义仓。


    何夫人看完了,当然得让何从德瞧瞧李娘子的绝色。


    茉莉命令李娘子听她的,李娘子也很配合。


    何从德过来时,李娘子正带着丫鬟帮忙给灾民们分发米袋。


    官兵们发米袋,都是两个人在后头打包,再递给排队的灾民手里。但李娘子不同,她让身旁丫鬟将空米袋一个个发到灾民手里,让灾民双手撑着口袋排队上前接米。


    三勺一米袋,不仅有条不紊,速度还比之往常更快了。


    何从德过来时,瞧见的就是这一幕,他十分震惊。疾步往前,看清是个陌生女娘,更诧异,脸色顿变庄重上前问好。


    躲在暗处的茉莉瞧着两人互相作揖,谈笑风生,心里的石头可算落了一半。


    只要再等等。怎么着也得给两人制造三次见面机会。到时她再提出退婚就不至于太过艰难。


    瞧着不远处的璧人,茉莉笑得合不拢嘴。她怎么有种看着好大儿相看别家女娘的错觉?


    只是事情并没她想的那般顺利。


    在撮合了两次后,第三次茉莉约李娘子,李娘子没有再出现。只让下人打发她,让她别再来了。


    茉莉摸不着头脑。可又见不着李娘子,不好问个明白。


    还是何从德来找她,茉莉才知道怎么回事。


    何从德并没隐瞒,直言告诉茉莉,他拒绝了李娘子。


    茉莉确定肯定,他一定发现了她的算盘!


    何从德并没拆穿她:“李家娘子似乎对我有意,她确实很好,但我已心有所属。她现已知晓,往后应当识趣。”


    茉莉好奇问:“这个世上,要说了解我的人,非从德哥哥莫属。就我这样,从德哥哥喜欢我什么?”


    何从德笑起来:“你问过的,你忘了?”


    何从德未思索,开口:“你哪都好,长得好,性子好。”


    “榜眼郎就会一个‘好’字?”茉莉自己都不信自己有这么好。


    何从德心知她要问什么,又一笑,说:“许多事,和小小年纪的百香无关。要怪,我只会怪那些人和可恶的命运。”


    茉莉是真的很感动。


    他似乎一直都站在她这边。不管小时候,还是眼下。


    尤其他还是榜眼郎,是个官。


    “我想了下,我还是不祸害你……”


    “等咱们成了亲,何府就是茉莉的家。以前种种都再不会出现。”


    茉莉被他打断,别提多懊恼,多为难。


    “茉莉,不会有比我更了解你,更适合你的人。求你相信我。”


    求她?!


    茉莉于是更难开口了。


    茉莉自认是个狠心肠的人,但面对何从德说狠话是真的很难。


    她的心也不是石头做的。


    等何从德离去,茉莉又后悔。她怎么就不能狠一狠心呢?


    就她这样没用,日后还怎么飞黄腾达?


    下次。下次她一定把握机会。不管这人说什么,再苦苦哀求,她也绝不心慈手软。


    在陛下跟前大总管幺平的见证下,国公爷正式去长平侯府送了聘。


    两方早合了八字,定了婚期。为夜长梦多,陛下又将婚期提早了。


    竟将婚期定在了两月后。


    山茶听说,嘿嘿一笑:“巧了。娘子你和何大人的婚期也是两月后。”


    茉莉面无表情瞥她一眼,山茶忙收了笑脸,假装严肃。


    “娘子,接下来咱们要做什么?”话是这么问,但山茶心里偷乐,觉得她肯定已经穷途末路了。


    比起国公爷,山茶还是更希望娘子进何府。她发誓,真不是为自己。还是那句话,给人当妾一辈子也就那样。哪有进何府当正经官夫人舒坦。


    娘子脑子坏了,才会想回国公府。山茶觉得假以时日,娘子总会明白的。


    “还剩最后一个办法。”


    冷不丁听到这话,山茶一怔,又茫然无措问:“何办法?”


    怎么娘子还有办法吗?


    这怎么可能。


    “本来不想用这种手段,太卑鄙无耻,可眼下不得不做了。不管是何府还是他,要知道了此事,一定会答应我。”


    被唾弃,被鄙夷,她也认了。等过段时日,过两年,她只会是风光无限的国公姨娘。


    茉莉说的坚定,山茶看着她,却越发胆战心惊。


    山茶还想劝呢,门口响起碧月的声音:“娘子,隔壁的春娘来了。”


    春娘就是住在她们小院右手边的漂亮娘子。自打上回被茉莉关在门外后,春娘再没和她说过话。


    茉莉出去。


    春娘站在门口,往巷子两边瞧了两眼,才踏进院门,疾步走到茉莉面前,面露忐忑问:“今日下午你可是不在?”


    茉莉狐疑点头。


    春娘:“有两个男人敲了我的门,打听你。他们虽然态度很好,但我瞧着他们很奇怪,说不出的奇怪。就说不知道将人打发了。”


    最近打探她的人可不少。有些吃饱了撑的百姓前一阵还为了替国公爷报仇雪恨往她门前泼粪呢。


    还有段芷,暗戳戳找人盯她。这眼下国公爷都和万穗儿定亲了,搞不懂非得找她晦气。


    茉莉很不以为然,她又不是见不得人,盯着就盯着呗。只要不跟她真刀真枪,她都随便他们去。


    这时,听到这话的汐月站出来:“可是两个面庞黝黑,笑得猥琐,很寒酸的人?”


    春娘:“正是。”


    茉莉听到这话直觉不对,她转头问汐月:“你们开门了?和他们说了什么?”


    碧月立时道:“没开门。我们以为他们是来乞讨的,故意没出声,他们敲了一会儿门就走了。”


    茉莉又问春娘:“那两人是怎么向娘子打探我的?”


    春娘:“他们拿着你的画像。”


    茉莉急问:“怎样的画像?”


    春娘摸不着头脑,茫然说:“就一张两个手掌宽的,上头画的人和你眉眼极其相似,只是没你打扮的好看精致。”


    茉莉忽地不吭声了。


    只有山茶感受到娘子的不对劲,她担忧抱住娘子的胳膊,才发现娘子在发抖。


    山茶谢过春娘,又让碧月汐月将门关严实了,但凡陌生人,谁都不准开。


    山茶扶着茉莉回屋。


    “娘子可是知道那两个男人是谁?”


    茉莉摇头,她不确定,但她脑子里当下冒出来了那几人。


    她已经改头换面,京都城多远哪。照理他们不可能找到她。一定是她猜错了。


    “可能又是段芷。”


    山茶不疑有他,愤愤不平骂:“她不去盯着万家女,赖上咱们了?脑子被虫蛀了吧!”


    茉莉知道要真是那几人,肯定会再摸过来。但她没料到人当晚就来敲门了。


    听到敲门声时,茉莉才洗漱完躺下,她一个鲤鱼打挺跳下床,冲出门。等走出屋檐,她又慢又轻的挪动步子。


    碧月汐月都在庭院里,不知所措看着她。茉莉看两人,招手。


    三人都站在她身前,茉


    莉环顾三人,小声开口:“我会开门。”


    三人都被她的话吓得不轻,碧月当下要说话,被茉莉捂住嘴。


    “听我说。现在我是你们的主子,你们必须听我的。待会儿我做什么,你们做什么,我说做什么,你们就做什么,知道了吗?”


    娘子的目光要吃人。三人忙不迭点头。


    茉莉拨开两人,山茶要走在她前头,茉莉拉住她:“听我的。”


    山茶便又坠后。


    茉莉走到门旁,敲门声已经停了,茉莉透过门缝往外瞧。她只看到一张脸,是个陌生的。


    虽这样,但茉莉仍旧不敢掉以轻心。


    门又敲响两下时,茉莉“唰”一下打开门。


    打着哈欠问:“请问找谁?”


    黑壮男人瞧见眼前的脸有些怔,和身边矮些的男人交换个眼神。


    矮个忙从怀里掏出张纸,瞧瞧门内出现的女人,又瞧瞧画像,激动嚷:“找到了!”


    茉莉惊慌:“你们找我的?你们是什么人?”


    说着,似才想起来,要关门。


    俩人早料到她有这一手,黑壮个用脚抵住门,轻轻一推,门又开了。


    茉莉被撞的连连后退。


    俩男人顺势挤进门。


    “你们想干什么?我喊人了?”茉莉恐吓。


    俩男人毫不惊慌,黑壮个似笑非笑问:“你就是秦百香?这一路找你可真不容易。瞧你眼下,都跟京都城的贵女没差了。做人女儿的,怎么也不知道照顾照顾老父老母,一个人躲起来享福是不是太不孝了?”


    茉莉气急败坏:“你们是谁?关你们屁事?”


    黑壮个:“我们是你爹娘的朋友,他们想女儿了,他们腿脚又不好,就让我们代劳找找。这不就来了。”


    茉莉:“我要是不回去,你们打算如何?”


    矮个:“自是报官。”


    茉莉一听这话,直接跪下了。俩男人脸上得意尽显。


    山茶三人都错愕望着她。


    “娘子!”


    茉莉不搭理山茶几个,只求男人:“两位行行好,放过小女成吗?我不要见官,求你们!”


    茉莉想起来,又忙说:“我可以给你们银子,要多少银子都成。”


    “行吧。那你将银子拿出来。”


    茉莉让山茶去。


    山茶忙不迭进屋。


    碧月震惊不已,小声问茉莉:“娘子,咱们就让他们报官不就好了,咱们公子就是官,怕他们作甚?”


    茉莉一巴掌甩过去:“要你多嘴!”


    碧月都被打蒙了。


    山茶抱着钱盒跑出来,满满一箱的银块金块,底下则押着厚厚一叠银票。


    俩男人眼睛都直了。他们知道能成功,但没想到这么不费吹灰之力呀。


    没等茉莉说,矮个男人已经从山茶手里抢过钱盒,确认是真金白银,盖上钱盒,又凶巴巴问:“怎么就这些?还有藏哪了?不交代,老子要你们好看!”


    高壮个一个劲盯着茉莉瞧,头也不回说:“问她们做什么,咱们进房自己搜得了。”


    矮个瞬时会意。他打量着碧月汐月,理所当然说:“没错。正好,天晚了,我们哥俩留个宿。”


    “你们休想!”茉莉叫嚣。


    矮个:“你难道想见官?”


    茉莉一下又怂了。泪花涌现,彷徨无措哭求:“求两位不要报官,你们要什么,我都给。”


    女娘的啜泣和软语让两人气血上头。矮个一手抓一个,迫不及待率先将碧月汐月推搡进了正屋。


    “爷,我自己走。”茉莉乖巧爬起来,跟上前头的矮个。


    “上一个屋啊?”黑壮个嘿嘿直笑,觉得也不是不行。


    黑壮个走了两步,转头恶狠狠瞪山茶。


    山茶举起双手,忙不迭跟上娘子。


    房门关上。不多会儿里头传来女人的哭求和男人的□□。


    半个时辰后。


    “行了,别哭了。还不快帮忙。”


    茉莉懒得瞧缩着肩膀躲在里床的碧月汐月,转头又叮嘱山茶,“将人绑结实了。”


    山茶边吃力打绳结,边头也不回道:“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不多会儿,两个男人已经被她们五花大绑,堵了嘴扔在地上。


    茉莉翘着腿坐在床沿,三个丫头分别站在她两边。茉莉丝毫不着急,等着两人醒来。


    茉莉早在主屋备下了安魂香,且还不止安魂香,还有屋里屋外两个陷阱。目的就是以防今日。


    碧月汐月都被扯开了领口,以为要完蛋时,俩男人又栽倒床铺不动了。


    两人吓坏,只是马上也晕了过去。


    茉莉给两丫头喂了解药,第一句话就是要她们帮着山茶一起绑人。两人怎能不害怕!


    但眼下的娘子瞧着比这两个男人还可怕,两丫头只有照做。


    山茶:“娘子,还没醒,要不要给他们喂解药?”


    时辰确实不早了。不过茉莉有些心疼解药。


    茉莉:“去取我的鞭子来。”


    山茶屁颠颠走开,转眼回来,手里拎着一条不算特别起眼的小皮鞭。


    茉莉接过鞭子,尝试甩了两下,踱步到男人面前。


    手起鞭落。


    顿时矮个的嘴角前胸咧了一条缝。


    矮个惨叫一声,转醒。


    茉莉又一鞭子,黑壮个也醒了。


    矮个最先反应,挣扎了好几下,不管用后,破口大骂:“婊子!快放开我们!”


    黑壮个也发现自己被绑了,惊慌失措,怒瞪茉莉:“你想对我们做什么?”


    茉莉不说话,又是“刷刷”几鞭,矮个的不信邪,叫骂更起劲。


    茉莉下手越快越狠。


    矮个的终于消停了。


    茉莉累极。停下时,俩人脸上身上布满交错斑驳血痕。


    茉莉满口惋惜:“怎的不见喷射的血沫星子。”


    俩人闻言骇然。黑壮个第一个忍不住,求饶:“百香,我们可是亲戚,银子什么我们都不要了,你放心,离开这里我们就当没见过你怎么样?你放了我们吧。”


    回应他的又是兜头一鞭子。


    茉莉气愤道:“老娘最恨人提‘百香’两个字!”


    “不提,再不提,你饶了我们吧,你要什么,我们都给你整来怎么样?”


    “你跟她废什么话,老子不信她还能杀了我们。有本事来点狠的!”


    矮个阴沉着脸,吐出一口血沫,挑衅望着茉莉。


    茉莉似笑非笑望着他:“打水来。”


    娘子没回头,但山茶知道是和她说的,当下高喊了句“是”,气昂昂打水去了。


    震惊害怕不已的碧月汐月哪敢留在茉莉身边呀,也主动跟着一起去。


    “扔进去。”


    碧月汐月不敢,但见山茶照做,也跟着去抬矮个的两只脚。


    “扑通”一声,矮个被扔进了浴桶里。矮个才要抬头,茉莉按着人的头顶,任凭矮个在水里挣扎,也不松开。


    茉莉冷冷盯着黑壮个:“说,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第77章


    黑壮个哪敢隐瞒:“我们真是从落霞镇来的,只是花钱雇我们找你的人不是你爹,而是跛脚。”


    茉莉一字一顿道:“我问的是你们怎么找到这里的?谁告诉你们我在京都城?”


    黑壮个:“我们找了一年,好不容易找到的!”


    “撒谎!”茉莉丢开矮个,矮个好不容易从水里冒出头,满面黑红,翻着白眼,呼呼直喘气。


    茉莉伸手,碧月汐月不知道她要什么,就见山茶不知何时手里多了把匕首,山茶拔了刀鞘,将匕首搁在茉莉手心。


    茉莉抓着匕首,利落往黑壮大腿扎去。


    顿时,黑壮个哀嚎连天。


    茉莉转动着刀柄,又问他:“你说是不说?下一刀就会是胸口。”


    黑壮清楚,这恶毒女人是真的敢的。没了性命,钱再多也没用,当下哪敢再隐瞒。


    “我说,是有人不知道从哪得知我们在找你,给我们指了路。我们本来不信,想着说试一试,没想到真的还……”


    “给你们指路的人在哪里找到你们?”


    “在茂州。”


    “哪的口音?”


    “像……像是京中来的。”


    “是拿钱收买你们的?”


    “是,没错。”


    “钱在哪?”


    黑壮个不吭声了。茉莉拔出匕首,作势要往他胸口扎。


    “我说我说,被我们藏在落脚客栈的床缝处。”黑壮个详细说了落脚客栈在哪,住的几号房。


    黑壮个赔着笑脸道:“我都坦白了,这下可以放过我们了吧?”


    茉莉随意一点头。


    黑壮个喜极而泣。然而等到两个时辰后,见到蒙面的几人要套自己麻袋,黑壮个和矮个才心知他们被骗了。


    刚要破口大骂,又被蒙面的及时堵住了嘴。


    茉莉出去送她们,和她们一起将两人装上马车,茉莉叮嘱:“仔细着点,别被他们看到脸。”


    大兔拍胸脯保证:“放心吧。他们回不来。”


    送走马车,茉莉关上院门,进屋:“今天都早些休息。明天再收拾吧。”


    茉莉不是看不出来碧月汐月瞧自己的眼神,但她满不在乎。


    见她们站着不动,茉莉看她们。


    汐月机灵忙道:“娘子放心,今日奴婢俩啥也没听见,啥也没看见,奴婢俩保证绝不告诉夫人和公子!”


    碧月也附和点头。


    茉莉见她们主动提,当即点头:“我信你们。去歇着吧。”


    两人终于走了。


    她巴不得退了婚事,她们要想告诉何从德,她当然随她们。就凭刚才那点事,何从德也不会怀疑她。


    何从德更不会伤害她。说不定知道了,还会帮着她一道隐瞒。


    这么一想,茉莉在考虑要不然她提一嘴,让俩丫头明天跑一趟何府得了。


    ……。还是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等门关上,屋里只有她们两人,山茶问:“娘子,那两个坏家伙要是逃回来报复咱们怎么办?”


    茉莉:“都被卖去做苦劳,就凭他两人,想回来哪有那么简单。明天睡醒先去那客栈将钱拿回来。”


    “遵命!”山茶觉得自己更佩服娘子了。


    第二日。


    茉莉捏着一锭金子来回翻看。她面前的桌上是一个不起眼的黑色布包,布包里是满满当当的一包金子。


    这包金子就是山茶从黑壮个他们落脚客栈寻摸回来的。


    茉莉一个一个金子打量过来,已经坐了小半时辰。


    山茶不明所以,忍不住问:“娘子,你找什么呢?”


    “找害咱们的幕后凶手。”


    山茶捡起一个也翻看着,困惑不已:“可金子上头什么都没有,怎么可能会刻上凶手的名字,那俩挨千刀的也不像真傻。”


    茉莉:“你有没有发现,金子很新,很干净。”


    山茶继续给娘子看她的呆脸。


    茉莉:“每一锭金子又都一个样。就连装金子的布包都是刺绣的。”


    山茶定睛去瞧,果不其然发现不起眼的黑布包上头有细密的针脚,瞧着像花也像祥云。四个角竟然还都有!


    茉莉:“这是垫瓶几的。找他们的是京中人士,有钱有势。咱们在京都城得罪的人不过那几个。你记住这个纹样,去打听下。”


    “知道了娘子。”


    “……听说段尚书府出了名的那位嫡女昨日被打了?凶手可找到了?”


    “没呢,去哪找呀!主仆几个被人套了袋,拖进小巷打的,据说脸还破相了。”


    “哎,也真够可怜的,前不久遭劫,又被退婚,眼下又被打,这是走了霉运了吧?”


    “可怜啥呀,就冲被国公爷亲自退婚,那段家女肯定不是个善茬。这回被打,说不定是干了什么好事,得罪人了。”


    “你这话说得有点道理哦。”


    茉莉听着几位贵夫人说小话,嘴角都要咧到耳朵根。


    段芷最在乎的就是名声,茉莉听到议论声,比昨日亲自动手痛揍那对主仆都要舒爽。


    其中一个贵夫人看中了茉莉面前的一支珠花簪,瞧见女侍笑容灿烂,贵夫人也冲她亲切笑:“给我包起来。”


    茉莉笑得见牙不见眼:“夫人您戴这支最合适不过,实属美若天仙之姿。婢子这就为您效劳。”


    贵夫人当即更高兴了。谁不爱听好话呀。


    良贵妃成衣铺的女侍都会说,但铺子里的女侍都不如茉莉这么会说。


    为了听好话,其余几个夫人也凑到茉莉眼前,让她看着给自己介绍。


    段芷毫无疑问是她茉莉套的口袋!


    段芷此时怕已经想到打自己的人就是她了。但茉莉不怕她报官,谅她也不敢报官。茉莉更不怕她报复。


    谅她也不敢报复。


    为了她一个小人,陷整座尚书府于不利,茉莉不信段家娘子会这般愚蠢。


    茉莉其实也能报官,毕竟她手里有人证,更有物证,但一旦报官,也将牵扯出更多的事。她不能冒险。


    段芷肯定也知道这一点,才收买人。但她忽略了自己不够卑鄙狡诈。


    套麻袋一事她段芷不敢做,但她茉莉敢。惹急了,她还能更不是人。


    接下来的日子,茉莉让大兔她们守着段尚书府。但凡段芷有风吹草动,她也好第一时知道。


    六只兔如今又都进了城,茉莉斥巨资在城东圆光寺旁边开了家酱肉馆,她以招工的名义,将六人收在了羽翼下。


    不过以防人发现,她将酱肉铺安在了山茶名下。


    当然,她自己出面也是没问题的。她发善心,见不得六只兔吃苦,不行吗?只还是那句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段芷必定是知道真相的。如今又在她手里吃了亏,茉莉不觉得她会善罢甘休。


    她要仁慈,死的只会是自己。是以茉莉也没准备轻易放过她。


    只不过,得等一个谁都发现不了的机会


    “两位夫人听说了吗,段尚书家那位小娘子失踪了!有人说是破了相,受不了打击,跳了河。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八成就是真的。这接二连三受打击,谁受得了啊。听闻段小娘子前不久还想和国公爷复合来着,谁知转头国公爷被陛下赐婚,和万小娘子定了亲。如今又毁容,不想活了也正常。”


    “可怜了老尚书,白发人送黑发人哪。听闻那段小娘子是老尚书最喜爱的孙女。”


    茉莉无语。瞧见山茶惊恐不安的眼神,茉莉用唇形说道:“没有的事。”


    终于熬到下工,山茶跟着娘子一前一后走出铺子。天空下着蒙蒙细雨,茉莉撑着伞停下等她。


    山茶却也在不远处踌躇不前。


    茉莉发号施令:“过来。”


    山茶只觉双腿不听使唤上前。


    茉莉直勾勾盯着她:“你这样子,娘子我会以为你是想当逃兵。别忘了,咱们是一条船上的,你敢去报官,自己也逃不了。”


    山茶忍不住抹眼泪,那是越抹越多。


    周围不少人注视她们,茉莉恐吓:“再哭,小心我回去就灭口。”


    “我这条命都是娘子保下的,娘子想拿走随便。”


    茉莉还以为她是害怕,没料到她说这话。


    茉莉不打算再逗她,说实话:“段芷没死,我只是将人绑了起来,让大兔她们守着,吓唬两天,再和她谈条件。”


    山茶跺脚:“娘子你吓死我了!我还当你真的杀人了。”


    茉莉:“你不早知我杀过人?”


    “那怎么一样,你之前是自保,眼下是故意的。我……我不想变成杀人犯的帮凶,不得好死。”


    对啊,她是自保。这话让茉莉心里安定了许多,她坚定说:“放心吧。我身边有许许多多我喜欢的人和物,我绝不会让自己走到那一步。”


    “嗯!”山茶抱着她,犹如死里逃生般痛哭。


    须臾,两人一边往后巷走,一边说话。


    山茶:“姓段的万一死活不答应呢?”


    茉莉故作凶狠,山茶吓得后仰,茉莉又嬉皮一笑:“


    她要不答应,我养她一辈子。”


    山茶:“会不会被人发现?大兔她们能看住吗?”


    茉莉:“我亲自送去的。那地方是个没几户人家的乡野,不会被发现的。”


    茉莉又说:“那黑壮个兄弟已经被送走,只要她答应不找我麻烦,三田村不会找过来。就算找过来,咱们也能对付。”


    但茉莉不敢保证一定能说服段芷。她倒是愿意养段芷一辈子,但也要不被人发现才好。


    段芷是尚书府娘子,就像上回一样,找不到人,尚书府和朝廷都不会肯罢休。


    她只会将自己陷入危险之地。


    她眼下的条件还不够,段雪虽是她亲兄长,可难保她不会大义灭亲。


    必须另有一个把柄,能让段芷不得不从的把柄。


    可没有怎么办呢?茉莉绞尽脑汁想不出,她愁啊。


    茉莉愁得只能去翻书,然后就在某个大儒写的妙计上看到了“制衡”两字。


    茉莉喊话汐月,让她给何府门房送信。


    傍晚,何从德来了。


    茉莉边给他布菜,边和他说起最近趣事,又将“听闻”的消息夹杂趣事内。


    “……对了,我听闻段尚书的嫡长孙失手杀了一个娼妓,这虽说是娼妓,但娼妓也是人啊,从德哥哥说是不是?”


    何从德正认真瞧着她,听着她絮叨,冷不丁听到这话,诧异问:“你说的段尚书是是段孟?”


    “没错呀。”茉莉眨巴两下无辜的眼睛。


    “你是说段雪杀了娼妓?”


    茉莉点头。


    “此事你从何得知?”


    茉莉:“貌似是段娘子穿的。我怀疑段家兄妹关系不睦……”


    何从德霍然起身:“我有事先走一步,明日再来瞧你。”说着,大步往院门走。


    茉莉也没留他,只将他送到门口。


    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茉莉得意弯唇。


    何从德在户部按察佥事,而段孟是户部尚书,正是因此,得知段雪此事,何从德才更不会袖手旁观。


    段雪杀了娼妓一事是一个月前的事,是被人坑害,段尚书要保段雪,掩下此事。


    其实不掩,段雪也不至于有事。但毕竟手上是真染了血,段尚书怕传出去有碍名声。而段家有出息的孙辈只此一个。


    段尚书又岂能坐视不管。


    茉莉知道此事,还是废了她好多银钱,是大兔几个跑断腿打探而来的。


    茉莉去瞧段芷时,她虽被绑着,几天没洗漱,屎盆饭盆搁在一处,瞧着狼狈至极,但那双眼睛依旧明亮。


    看到茉莉,还冲她笑:“看到我好好的,你可是很失望?”


    茉莉沉着脸:“是啊,好失望。”


    段芷笑容更甚,忽地,又慢慢收了嘴角。


    茉莉问:“怎么不笑了?”


    茉莉抱着手臂叹气:“段娘子真的误会我了。我是想和段娘子好好说理,要放了段娘子的。这几日好吃好喝,又让几个丫头伺候着段娘子,更巴不得段娘子容光焕发。”


    “说理,说什么理?”


    茉莉就知道她迫不及待,心下更高兴。“我放了段娘子,段娘子别将我过去的事说出去,可以吗?”


    段芷狐疑望着她,心知没那么简单。“我可以答应,只怕你不信。”


    茉莉:“段雪杀了娼妓,老尚书瞒下了此事,我用这件事同你交易如何?”


    段芷:“我答应你。”


    茉莉忽地又忧心问:“你跟你哥关系怎么样?你不会不管他吧?”


    段芷:“我们兄妹关系日来融洽。”


    “那就好。”


    茉莉说着,招来蒙面的大兔二兔:“快给段娘子松绑。再去打水来伺候着段娘子沐浴更衣。”


    茉莉好整以暇瞧着她洗漱,问:“你干嘛不找万穗儿麻烦,偏逮着我?毕竟她是未来的国公夫人。”


    段芷:“你想渔翁得利?”


    茉莉不回她。


    段芷也就不再说。


    片刻,茉莉又开口:“我要换了你肯定咽不下这口气。你想进国公府,结果被万穗儿捷足先登。要是我,一定抢回来。”


    段芷面无表情说:“你赶紧去吧,晚了怕是来不及。”


    茉莉打量了她一会儿,才说:“我已经和何府定亲了,你不是不知道。我进何府可是当的正经夫人,没必要再进国公府当妾。可段娘子不同。段娘子就没想过争取一下?”


    段芷依旧面无表情,不再搭理她。


    茉莉不觉得她是轻易放弃的人。怎么回事?


    茉莉暗叹惋惜。


    这几日她遭了不少罪,但看到尚书府大门,段芷认为自己赢了的。


    她关着她羞辱她,想以此击垮她,但可惜没有。


    原来她的目的在此。谈判?


    好得很。


    她会让她知道今日的后果。


    段芷踏入府门,守门的早一步往里边跑边喊:“大娘子回来了,大娘子平安无事回来了!”


    不多会儿,嫂子邱氏陪同陆氏迎出来。陆氏上前抱着段芷痛哭。


    段芷比谁都淡定,问邱氏:“嫂嫂,兄长近日可好?”


    邱氏的脸色不太好看,眼底乌青,唇角牵强,答话:“好着呢。”


    段芷又问:“阿爷呢?”


    这回说话的是陆氏:“你阿爷自是在户部忙碌。先别管这些,和母亲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究竟是谁绑的你,你又是怎么逃出来的?”


    还真的像她说的,兄长出了事。一个月前就出了事,自己这个亲妹妹被瞒在鼓里,她却知道了。


    阿爷要保兄长。可兄长是被陷害的,只要调查清楚,兄长连牢狱都不用进。


    她想拿兄长威胁自己,做梦。


    段芷从柜中翻出一包金子,吩咐心腹丫鬟:“让他们去一趟夷州落霞镇,务必找到秦百香的爹娘。带回来。”


    “是。”心腹丫鬟答完,就要走,在门口差点和管事撞了。


    “急匆匆的这是要去哪?”


    心腹丫鬟不动声色回:“娘子想吃云片糕,奴婢正打算去买。”


    管事:“你不必去了。这几日没有尚书大人的令,哪都不许去。”


    心腹丫鬟一听这话,忙不迭又回到段芷身旁。


    管事是尚书府的门房管事,自十六岁起,跟了段尚书四十余年。比之府里几个爷更受段尚书信赖。


    段芷起身迎上前,才要说话,管事先行行礼道:“娘子,尚书大人有请。”


    从段尚书书房出来,段芷的脚步是颓然无力的。


    书房内,不止段尚书,段雪也在。


    阿爷知道她打探了兄长之事,竟然特意叮嘱她不可说出去。


    “……你兄长并非故意的。且是为人所害。他从未去过那等地方,是娼妓给他下药,他慌乱之下,是想割伤自己,谁知就伤了那娼妓性命。此事若传出去,他前途必定受影响。尚书府日后唯有靠他。我已说服了何从德,外头的谣言我会想办法肃清,只要芷儿此后勿要再往外传扬。”


    她当即表示不是她,但阿爷和兄长摆明不信她。


    阿爷又摆手,神情从未有过的威严:“不必多说,照做便是。自今日起,你便在府里安心休养,无事不必外出了。去吧。”


    段芷脑子是懵的。一直回到自己的院子,看到门口多了几道陌生的人影,她才知道不是自己做梦。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段芷用了一晚上,是才想通。是她。


    她就说怎么轻易放过她。原来在这里等着。她怕是早料到阿爷会找自己麻烦。


    可她怎么知道?


    何从德。


    何从德是她未婚夫!


    阿爷认定是她传的,应该就是何从德听了她的话,去阿爷面前说三道四!


    她竟然败在了一个目不识丁的农女手里。


    贴身丫鬟小声宽慰她:“娘子不必难过,等过两天,奴婢想办法混出去。”


    门口忽地出现好多脚步声,主仆转头看去,发现是门房管事。


    管事冲段芷行礼道:“秋莲胆小懦弱,竟是丢下大娘子自己逃命。老奴奉尚书大人的令,这就将人带走。”


    秋莲心知自己被带走的下场,摇头哭喊:“奴婢没有,娘子救命!”


    段芷:“是我让秋莲回来报信。她没犯错。”


    管事一脸为难:“还望娘子勿要为难老奴。带走。”


    茉莉得闻段芷被囚禁,可算松了口气。


    山茶:“娘子别高兴太早,万一姓段的逃出来或是买通府里下人去落霞镇怎么办?”


    茉莉:“她要告密,我也可以告。到时候我就说是她段芷逼迫我的。尚书府得知是她害了段雪,你觉得她会是什么下场?”


    山茶:“她可是嫡女,能有什么下场?顶多像这回被禁足几天呗。”


    茉莉:“段雪可是尚书府嫡长孙,老尚书老了,想着靠嫡长孙接棒。这时候孙女又哪有孙子重要。怕是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段娘子是个聪明人,她不会蠢到得罪整个尚书府。”


    山茶连连点头:“好有道理。那这么说咱们没事了?”


    “险胜!”


    茉莉开心了一瞬,马上又愁眉苦脸。


    搞定一个段芷又算什么。她眼下最重要的事是回国公府!


    这几日忙着搞定段芷,茉莉都没去找国公爷。


    不知道他和万穗儿有没有又见面。茉莉问:“三兔四兔有说什么吗?”


    山茶知道她什么意思:“国公爷没有约姓万的。”


    茉莉刚要笑,又听到这丫头接下来的话:“但姓万的约了国公爷。”


    茉莉急问:“都干什么了?”


    山茶:“这都没过门,能干什么?好像是一道去郊外骑了马。”


    虽是这样,但茉莉心里也十分不畅快。她想象万穗儿摇摇晃晃骑在马上,国公爷在一旁护着她,万穗儿又娇呼害怕……


    转念一想,说不定万穗儿会骑马。然后脑子里出现两人飞驰绿草地似要双宿双飞的一幕。


    茉莉闭上眼,强迫自己不去想其他的。


    茉莉双手覆盖上肚子。他可是国公爷,肯定不会允许自己的孩儿流落在外的。孩儿那样小,没娘可不行。


    她只要将自己怀孕的事说出来,她铁定就能回去了!


    第78章


    前两日,茉莉去了医堂,确认了自己怀孕的事。


    她知道用这种伎俩太卑鄙,也对不住孩子,但谁让她没办法。


    她这两日每天晚上都会抱着肚子请求娃的原谅。


    她以后一定会加倍疼她,好好爱护她。她有爹娘疼爱,做这京都城最风光最快乐的小女娘!


    就怕不一定会是小女娘。


    但茉莉希望是个小女娘。不如别的贵女温柔懂事也没关系,调皮捣蛋更没关系。


    总之,她这个当娘的会在背后永远支持她!


    这事,她是先告诉何从德好呢,还是告诉孩儿爹好?


    还是让孩儿爹第一个知道好了!


    国公爷第二次教万穗儿骑马时,又“偶遇”了姨娘。


    “巧啊爷!”


    姨娘站在不远处朝他挥手,国公爷拽过缰绳,转头就走。


    万穗儿这才是第二次骑马,冷不丁马儿绕圈,她哪坐不稳,惊叫一声就要摔倒。


    国公爷抓着万穗儿手臂打算将人扶稳了,姨娘冲过来,挤开他,问万穗儿:“万娘子可是要下马?我扶你。”


    万穗儿还没说话呢,就被人从马上拽了下来。


    “当心。”国公爷眼疾手快撑了把万穗儿的腰,人这才没跌倒。


    国公爷转而目露威严瞧着姨娘:“你作甚?”


    姨娘脸上的两颗酒窝似是会说话。


    茉莉神秘笑说:“犟儿有个好消息要告诉爷。爷可否借一步说话?”


    “不可。”


    国公爷想也没想,一口拒绝。


    难道要她当着万穗儿的面说?她反正是不介意的。


    茉莉一下抓过国公爷的手,国公爷要挣脱竟然没能挣开。茉莉两只手抓着她爷的手缓缓移到她的肚子上。


    “爷,你摸摸,可是觉得这里头有什么?”茉莉眼睛晶亮。


    国公爷:“除了一肚子坏水,还有什么?”


    茉莉告诉自己不恼。又咧开嘴:“不是,你再猜。”


    “娘子!”


    国公爷尚未及说话,听到一个焦急万分的声音。


    是山茶。茉莉转头看去,只见山茶一路往她这边狂奔,满头满脸的汗,更不满惊惧着急。


    茉莉一愣,一时忘了反应。


    转眼山茶到了跟前:“走,快跟我走!”


    茉莉僵硬转头看了眼国公爷,依旧没能再说。山茶用蛮力拖走了她。


    国公爷蹙眉,瞧着姨娘远去的身影。手掌依旧余留着姨娘的体温。


    她刚才说什么来着?


    膝下还未有一个子嗣,也没期盼过子嗣这回事的国公爷自是想不到姨娘要说什么的。


    一旁的万穗儿却是若有所思


    “怎么了?”


    山茶的神情依旧惊恐,明明坐在了马车里,吹着无边的风,额头的汗珠仍旧一刻不停滚落。


    山茶将车赶得飞起。可她还嫌不够快,一直摔打着缰绳。


    茉莉发觉走的路竟是往京都城相反的方向。她爬出车厢,坐到车辕上,和山茶争夺缰绳。


    山茶受惊吓,猛地转头看她。


    茉莉:“是出事了?”


    山茶点头,话一字没说,泪水喷涌而出。


    “怎么可能。”


    茉莉猜到了,可她想不通。怎么可能还被发现呢?


    “那两个男的已经卖去苦徭,段娘子那我也搞定了。三田村离京都城多远哪,他们也找不过来的。会不会是你搞错了?”


    山茶摇头,她一把抱住娘子,喘了好一会儿气,才咽回哽咽,深呼口气,说话:“可你爹娘真的找来了!京兆府尹派了好多兵来小院抓你。五兔来找我,我就来找你了。我们现在不能回京都城,得赶紧走。”


    茉莉心里也怕得不行,她强迫自己冷静。


    一会儿,茉莉问:“你可带了银子出来?”


    她是从铺子出来的,哪有钱。就算想到了,小院也回不去。再说她吓得不行,要不是这会儿娘子提起,她压根没想起来过。


    山茶苦着脸摇头。


    茉莉心下觉不妙,见是真吓坏了。尤其还是被自己连累。茉莉安抚:“无事。等风头过去,大不了再偷偷回来取。”


    话是这么说,但茉莉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当官的都爱搜刮民脂民膏,尤其罪犯的民脂民膏,抄家抄到了,又怎可能还给她。


    可性命最重要。


    茉莉忍着心疼,让山茶进车里歇会儿,她来赶马车。过半个时辰再换她


    今日,国公府的氛围尤其怪异。所有人都聚在前院客堂,每个人脸上都是惊骇唏嘘。


    国公爷才踏进门口,尚且能听到客堂里传来嘈杂的议论声,而等他进了客堂,所有人又都噤了声。


    国公爷不疑有他,上前和老夫人行了礼,等着老夫人问他今日如何。


    谁知老夫人一时并未开口,国公爷想着或许老夫人要他主动说,于是:“今日子褔陪同万娘子骑了马,午时又吃了……”


    “先不说这事。”老夫人打断他。


    国公爷不禁疑惑。


    老夫人望着他,满脸的不可置信和后怕,道:“你可知你那姨娘是个杀人犯。”


    片刻,听完老夫人说的话,国公爷立于客堂间,满面寒霜,迟迟不语。


    众人瞧见国公爷的反应,都了然。


    谁要知道自己的枕边人是个杀人恶魔,谁都震惊气愤呀。国公爷当然也不可能例外。


    老夫人便劝:“好在那女人走得快,要不然咱们国公府非得被她连累的坏了名声不可。那何府也是倒霉。”


    老夫人黑着脸继续说:“不过是他们咎由自取,怪不得旁人。”


    大少夫人吓得不轻,捂着胸口:“她竟然还敢杀人。她怎么敢的?”


    大爷小声附和:“还好人走了,后来也没能再回来。要不然,以夫人和她的关系,夫人命不久矣。”


    大少夫人更害怕了,吓得直往大爷怀里躲。


    大爷顺势搂住她。“没事,这回有京兆府尹出马,她死定了。”


    四少夫人道:“听闻人跑了。她消息倒是灵通。不知是谁提醒的。”


    老夫人想起来问:“良贵妃成衣铺的小掌柜说是她今日没上工。二郎,她今日可有来找过你?”


    “不曾。”国公爷并非想撒谎,而是他此刻无心解释。


    国公爷行了退礼,转身走人。


    老夫人还有话和他说呢,结果没来得及。


    自打姨娘走后,夜深人静时,国公爷时常要想起。想起姨娘说的话,想起姨娘的音容笑貌。


    明明只认得不到两年,却像是在一起半辈子。


    而这些回忆通通是姨娘的虚情假意。


    她原来不止虚情假意,撒谎成性,还是个心狠手辣的杀人犯。


    敢情他从未有了解过她。


    秀红瞧着未点余光的屋里,瞧不见屋里的景象,但


    秀红知道国公爷必定像以往的好多日一样坐在客堂的椅中发呆。


    秀红别提多伤感。姨娘真的杀人了吗?姨娘怎么会呢?


    “哐啷”几声脆响。


    秀红吓一跳,怔怔望着屋门,有些不敢靠近


    “怎么……可能?”


    在听说发生何事后,何夫人直接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何夫人只瞧见了何先生,眼瞧着外头天已黑透,何夫人拽住何先生的衣袖问:“从德呢?从德怎的还未回来?”


    何先生怕再刺激到她,道:“人还在义仓,他忙,你不是不知道。”


    “这么说,他还不知道此事。”何夫人当即放心了。


    转而,何夫人又捶胸顿足:“天杀的,咱们家到底造了什么孽!怎就招惹上这么一个祸害!”


    何先生表情也同样凝重困惑。“百香怎会做出那种事。不该啊。”


    毕竟也算自己的学生。尤其是学堂唯一的女学生,还是特别聪慧,他十分欣赏的。


    何先生尤其记得,他教小女娃写自己的名字,竟然只教了一遍,她就记下了。


    原以为是她本来就认得自己的名字,但后来教的东西,她每回都一学就会,就是比何从德都学得好。


    何先生当时还惋惜,这要是个男娃该多好呀。


    也正因此,哪怕秦百香给国公爷当过侍妾,何先生也赞同何从德娶她入门。


    可万万没想到,会是眼下的结果。


    从德也该从京兆府回来了。他会怎么做?何先生忍不住担忧起来。


    要确认茉莉真的杀了人,从德应当会放手吧?


    会的。一定会的。


    就算不想,想来他也没有办法。


    何从德是半夜回府的,何先生一直等着他,见人走进来,何先生迎上前,当下问:“如何了?”


    何从德一时未说话。


    何先生立时明白了。他一下坐回去:“百香还真的杀了人?”


    何从德双目布满血丝,一夜未过,满面青色,他有些不知所措。


    何先生道:“坐下说,喝口水。”


    何从德接过杯子的手都在颤抖,杯子磕碰牙齿,发出脆响,他仰头灌下,才开口:“爹可有救她的法子?”


    何先生:“你先说说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何从德忘了,这会儿被提醒,才原原本本将在京兆府得知的说了。


    “……不止她爹娘,还有亲眼所见她杀人的证人也来了,还带了物证一把生锈的剪刀。我不知道他们怎么找到京都城,但这件事已然确凿。”


    何从德从未有过的惶恐:“爹可知百香逃了。这事恐怕无以回天。”


    何先生半晌开口不答反问:“你可有问百香为何杀人?”


    何从德脸色顿变阴沉,咬着牙,话似从牙中挤出:“是两个人欺负了百香,百香才捅了其中一个。之后逃跑。”


    一开始那对夫妇和证人没说实话,只说是百香顽劣,做错了事不肯认罚,被罚了,又恼羞成怒拿剪刀捅了人。


    但京兆府尹是什么人,当即使了一点小手段,连带恐吓,三人二话不说吐露了实话。


    听到时,何从德难以克制自己,他不知道使了多大的力,指甲深深陷入膝盖中,才勉强克制自己上前杀人。


    何先生脸上有了希冀:“那这事还有回转余地。百香是不当心,且是自保,顶多坐牢,不至于问斩。”


    何从德又一时没说话,片刻:“爹可知,她那把剪刀是她故意藏在枕下的。”


    何先生未语。


    做足了准备捅人和不当心伤了人,这是两回事。


    许久后,何先生:“她必然是知道那两人要来欺负自己,这才藏了剪刀。”


    何从德又缓慢道:“可她不藏那把剪刀,或许眼下还在三田村,是生是死我都不知道。爹,这事又岂能怪她?”


    说后一句话时,何从德再难掩激动。


    何先生尚未说话,冷不然何夫人从后跑出来。


    何夫人看看丈夫,又看看儿子,满脸错愕哀痛:“怎么不能怪她?她杀人了,这世上找不到像她一样卑劣的女娘!咱们家差点被她连累,恐何家名声,恐你们父子的仕途都难保,我又怎能不怪她?”


    何从德上前搀扶母亲:“可娘,她也是被逼无奈。她是受欺负的那个。”


    “那也是她的错!是她命不好。她错在明知自己命不好,还要出来祸害其他人。咱们家对她仁至义尽,她却恩将仇报。又怎能不怪她!”


    何从德竟似无以反驳。只一脸痛楚呆站着。


    何夫人瞧着儿子,自知自己冲动了,又缓声道:“德儿,你不可趟这趟浑水。咱们家在京都城立足有多不容易,你清楚。何家也只你一人,你还未开枝散叶,万不可因为她毁了自己。”


    “娘的意思是不让我救她?”何从德摇头,退步,“可她只有我了。她是我的未婚妻,我要什么都不做,只怕外面的人更会说三道四。”


    何夫人看了眼何先生,随即又道:“你可以救她,尽力就好。为娘只求你一点,这桩婚事就此作罢。”


    何先生站在原地,开口:“你娘之前应了你一回,这一回也该你妥协了。”


    须臾,何从德答:“好。”


    “陛下怎的这时候派外差?也不知道体谅下咱们爷。”


    春立瞥了眼左贺,声音麻木道:“陛下是为了爷好。”


    “怎么好了?”话落,左贺突然也想到了。


    可不是为了国公爷好嘛。姨娘又闹出了更大的动静,陛下当然怕国公爷受刺激过大,没事可干更容易胡思乱想,这才将人派出去。


    说是让国公爷查鹭岛私运,但一个小小鹭岛哪用得着他们爷。摆明了就是故意的。


    想明白后的左贺,不说话了。


    一行人骑着马继续赶路。


    左贺不止担忧他爷,也担忧春立。“你想开点。”


    春立又怎么可能想得开。那丫头说不定知道姨娘干的那些事,要京兆府查出她隐瞒不报,那她就是帮凶!


    左贺又劝:“爷和那女人朝夕相处一年多,受不了被骗正常,但你和那丫头不过说过几次话,你大可不必往心里去。”


    春立呆望着前方:“我也不想往心里去,可是做不到。”


    左贺愁,他是真的没办法了。


    到鹭岛时,是两天后。


    “今日休整,明日一早去当地县府问讯情况。”


    国公爷发话。


    左贺:“属下们都不累,要不然今日爷就去县府吧?”


    国公爷看他:“不必。”


    晚上时,左贺又拽着春立,一起去找国公爷喝酒。


    “你的好意,爷心领了。喝酒误事的道理,你们不是不懂。”


    左贺灰溜溜逃窜。


    两人不再提喝酒的事,春立也不想在屋里待着,左贺默契的陪他寻了客栈客堂一角坐着喝茶。


    春立怔怔望着窗外过路风景:“她虽残忍,我却做不到见死不救。想来逃了好,只可惜再也见不到她了。”


    左贺费解问:“那丫头要家世没家世,要脸蛋没脸蛋,也不淑女,你喜欢她什么?”


    春立仍旧望着窗外,神情怅然:“不知道。我也想知道,我如何就魔怔了。家中为我择亲,那女娘哪都好,可我只要想到每天睁眼见到的人不是她,我心里就发苦发涩。”


    左贺更费解:“可你眼下也没有一睁眼看到她吧?”


    春立:“那怎么一样。没成亲前,至少我能幻想,至少我有期待。可一旦成了亲,我总要顾及妻子。这辈子我怕是……”


    春立忽地止了话,左贺迟迟等不到他继续说,好奇问:“怎么不说了?”


    话落,春立“腾”起身,随后如受惊的鸟一飞冲天闪身出了客栈大门。


    左贺随即跟出去,结果人竟然消失不见了。


    “你去哪了?”


    春立回来时,已是傍晚,国公爷带着底下兄弟正在底楼客堂围了几桌用饭。


    春立没有回左贺,而是神情凝重走到国公爷身前。


    国公爷不解问:“何事?”


    春立又靠近些,小声请求:“爷可否借


    一步说话?”


    国公爷不觉得周围有外人,但春立的这副样子是他没见过的,国公爷并未多说,起身向人少的角落行去。


    “说吧,何事?”


    春立这才道:“属下在这里看到了姨娘和山茶。”


    国公爷望着客栈大门,神情不可捉摸:“跑得倒是够快。”


    春立不疑有他,着急说:“爷,京兆府的人跟咱们同路的,咱们不能坐视不管。”


    国公爷看他。


    春立继续说:“爷赶紧想个办法将京兆府人引走,属下再找地方将她们主仆安顿了。”


    “谁教你的以公寻私知法犯法?”


    春立一怔,不可置信瞧着国公爷:“爷……”


    “她杀了人,就该接受惩处。她那丫头为虎作伥,同罪。”


    春立当下慌了神:“属下以为爷定然不舍得看着姨娘去死。爷为何……”


    “下不为例。”国公爷最后警告瞥他一眼,大步离开,随即又喊左贺。


    “通知京兆府的人,随本公去拿人。”


    茉莉惊慌失措逃了四日,也就昨晚才在鹭岛的一处废宅落脚。


    昨晚两人就没吃的了,这几日,两人将头上的珠钗耳环买了换银钱,她们一路的吃喝,给马买饲料,用去不少。


    但昨日,茉莉发现她们被人盯上了。想来想去,只有路上变卖的首饰出卖她们。


    茉莉心知不能再靠卖首饰还钱,以至昨晚起,至当下,两人没有吃一块饼,都是靠喝水充饥。


    一直到了午后,趁着太阳毒辣,想着官兵都在歇息,茉莉才和山茶出来找吃的。


    山茶正扒拉客栈门前的一个圆桶,察觉到不对劲,抬头,就和一张长得十分像春立的脸对上了。


    山茶转又看到一旁的左贺,反应过来没认错人,当下跳起来,拉着茉莉就一路狂奔。


    她们可是毫无身手的弱女子,哪跑得过身手矫健的武夫。


    转眼被春立拦了。


    茉莉戒备瞪着春立,山茶扑过去求饶,茉莉见春立脸有动容,立时大变脸,跟着哀求。


    春立本就没想过拿她们怎么着,当下说了京兆府的人在附近搜罗他们的事,又说让她们放心,他这就回去告知国公爷,国公爷肯定有办法救她们。


    茉莉没等国公爷来,逃了。


    山茶不解:“娘子,为何?”单靠她们两个,山茶觉得不一定逃得了。


    要有国公爷在,她们更有机会。


    茉莉没说,只拽着她离开了落脚的废宅。两人坐在停于偏僻小路的马车内。她们在的位置刚好能瞧见破落废宅的一角。


    当看到一帮人提着刀凶神恶煞闯入。山茶还有何不明白的。


    “春立骗了咱们!”


    茉莉:“不是春立。”


    “那是……国公爷?”


    “除了他还有谁。”


    茉莉别提多心寒。可奇怪的,她一点不怨他。


    一个素来重规矩重王法的权臣,又如何会为了她坏规矩。


    早在她还在国公府时,就想到了这一日。


    看着出现的熟悉人影,那漠然威严的脸,茉莉心痛到难以复加。


    她再不停留,和山茶说:“咱们走。”


    山茶早等着指示,当下一甩马鞭,马车在小路里飞奔而去。


    她们必须要马上离开鹭岛。


    但马车距离县城门十丈远时,茉莉赶忙让山茶勒停马车。


    城门多了守备。她们来时才四个,眼下守了十多人,检查也更细致。


    “娘子,这可怎么办?”山茶怕得不行。


    茉莉逼迫自己冷静:“除了城门,肯定还有其他路。”


    有路那也不是人走的路。别说有守林卫兵。就算能逃过那些卫兵的眼线,她们还得趟过荆棘林沼泽地。


    换了从前,就是刀山火海,她也闯了。但眼下她做不到啊。


    山茶更是怕得不行。


    两人正踌躇时,茉莉被身后出现的一个影子吓到。


    “娘子随我来。”


    是个其貌不扬的普通百姓,虽穿着普通,但眼神锐利,步伐矫健。茉莉一瞧就知道不是普通人。


    没人会在这时候害她。


    茉莉捏了下山茶紧张抱着自己的胳膊。跟上那男人。


    一个时辰后,茉莉出了城门,只不过她的马车没了。


    那人又扔给她一袋足够她们用上大半年的银子。


    “不知谁让小哥救我们的?”


    第79章


    那人冷着脸不说。


    茉莉也不再问,福了身,和山茶脚不带停的往距离京都城方向更远的地方去。


    等在农户家买到一碗饭,两人蹲在人院子外分食。


    这世上还有谁有能力有胆子救她。无非是何从德。


    她欠他越多,茉莉心下越愧疚。


    山茶这会儿吃了两口饭,脑子也能转了:“除了何大人,我想不到别人。咱们要能回去,娘子不如从了吧。”


    茉莉:“你觉得何家会要一个杀人犯吗?”


    山茶沮丧摇头。她糊涂呀。先前何家是不知道,眼下知道了她家娘子还杀过人,又怎可能。


    “娘子,咱们接下来去哪?”


    “走路太慢了,必须找辆车。”


    “要是咱们那辆车也能出城就好了。”山茶惋惜。


    “京兆府的人知道我们有马车,赶马车的人必定被他们搜的更仔细。那人让我们弃了马车是对的。走吧。”


    乡下地方哪会有马车卖她们。两人先是坐着牛车去了集市,巧的是茉莉一问,就有人主动说愿意将马车卖给她,问她出多少钱。


    马匹另外买,车厢另外配,这都需要时间。茉莉等不及,见状,豪爽的报了一个数,当下那人痛快的将马车卖了她们。


    茉莉沿途搜刮了好些干粮吃食,装了半车厢,这才马不停蹄赶路。


    茉莉本是想往东走,之前救了她的男人又出现,让她们往南。


    茉莉不知道缘由,男人也没说,但倘若男人真是何从德派来的,茉莉当然信他。


    男人见她二话不说往南去,讶异这小女娘竟然信自己,他心下也松了口气。


    要没有国公爷掺和,男人觉得这对主仆是很有希望逃出生天的。


    只希望她们能逃得更远。他也好还了恩情。


    男人瞧着马车远去,只眨眼间,马车旁多了十数人。


    马车被团团围住,男人当即拎着刀上前。


    茉莉从车窗探出头,胆战心惊瞧着眼前。她忧心忡忡瞧着男人,生怕男人死在官兵的围攻下。


    好在男人比她料想的更能打。


    男人还抽空回头吼她:“快走!”


    茉莉都来不及说别的,缩回脑袋,将吓瘫了的山茶拽到一边,她自己去赶马车。


    “驾!”才甩了一下马鞭,马儿撒腿飞奔起来。


    茉莉喜极而泣,心道这匹马她买对了呀!


    但马上,她脸上笑容又殆尽。


    怎么……光马儿跑,马车厢怎么……还在原地?!


    茉莉左右一瞥,就看到了左手边长身玉立,正一脸肃色凝视她的国公爷。


    茉莉瞥开眼,去找救她们的男人,正好看到男人被春立左贺左右夹击,不敌被擒。


    晚了一步赶过来的京兆府卫兵头子上前来和国公爷致谢。


    “多谢国公爷鼎力相助!”


    “这么多人竟接连让两个女娘逃去,回去该好好练练身手了。”


    卫兵头子忙擦了额角的汗,应“是”。


    “去吧。”


    卫兵头子站着不动,硬着头皮问:“犯人可是国公爷亲自带回去?”


    “本公此来有任务在身。”


    卫兵头子当下会意,招来两个小兵“请”犯人下车。


    茉莉经过国公爷面前站定,她好难过。“爷真的想犟儿去死吗?”


    没有什么比她喜欢的人要杀了她更令人痛心的了。


    “你咎由自取。”毫无感情的四个字。


    茉莉心碎成渣。这一刻,她还是有些恨他的。


    她随手揪了一把草,朝国公爷面门扔去。


    “你做什么?快走!”茉莉被卫兵推了把肩膀,不得不往前。


    她听到身后有人关心国公爷:“国公爷无碍吧?”


    却没听到他的声音。


    山茶的腿是软的,脸上满是泪痕。春立目光一刻不离她,想用眼神告知她不必害怕,他会想办法救她出去的。


    但山茶连个眼神也没给他


    姨娘被抓了,且还是国公爷亲自动的手。此事很快传遍京都城。


    总之国公爷尚未从鹭岛回京,京都城里外都佩服国公爷佩服得不行。


    瞧瞧国公爷多么的大公无私!


    “是那女人活该倒霉,她要不作死离开国公府,怎么着也能保住一条命。”


    “看来国公爷对那女人恨之入骨呀!”


    “何佥事是个好官哪。何佥事也是倒了大霉了。”


    何府。


    何夫人得知茉莉被抓,又查到何从德找来高手试图救茉莉远走高飞。何夫


    人当场又晕了过去。


    何夫人醒来时,眼未睁开,泪先滑落。


    她怎么也没想到何从德会助那毒妇逃跑!


    何夫人怕何府会成为整个京都城的笑柄,怕父子俩为此丢了官职,但她眼下最怕何从德会为了那女人做出更疯狂的事来。


    “夫人,夫人……”


    何先生见她脸颊抽动,呼喊她。


    忽地,何夫人自己坐起。她推开何先生下地,冲到梳妆台前,拿起上头的剪刀就对准了自己的脖子。


    吓得何先生原地团团转。


    “你去,去告诉他,是要秦百香,还是要他娘!”


    “夫人,有话好说,万不可呀……”


    “告诉他!他若傍晚前不回,让他直接给我送葬即可!快去!”


    “我去,我这就去……”


    何先生步步后退,一直绊出门口,才转头,拎着衣摆,往府门外冲去。


    严国公府。


    大房东院。


    大爷唏嘘不已:“二郎这是恨茉莉姨娘恨到骨子里了呀。不过也难怪,那女人确实也坏到骨子里了呀。你看这又是骗人,又是爬墙,眼下更过分,竟还是个杀人犯。好在爷没碰上这种人,要不然这些日子非得吓到失眠不可。”


    大少夫人同样错愕,不过不是因着茉莉杀人。而是国公爷。


    她一直以为国公爷是喜欢姨娘的,眼下看来也不尽然。她更以为国公爷不一般,现在发现和大爷四爷也没区别,同样的冷心冷肺。不愧是亲兄弟。


    大爷还在絮叨。说姨娘如何如何心狠手辣。“……听说,是她亲爹娘说的,她偷藏了一把剪刀,等男人上钩,一刀戳中男人心口,男人当场毙命!她还能逃之夭夭,这女人不简单哪。”


    大少夫人不耐烦听:“她爹娘说是就是?谁知道她爹娘是不是帮着外人?”


    大爷下意识回怼:“怎么可能呢夫人?那是她亲爹娘,要不是她爹娘良心上过不去,她杀了人只管自己逃了,她爹娘也不可能站出来给外人作证。”


    大少夫人:“兴许她爹娘不疼她呢?”


    大爷:“这世上没有不疼孩子的爹娘。”


    大少夫人:“怎么没有?我爹就不疼我。”


    收了岳丈不少好处的大爷当即帮着岳丈说话:“岳丈那不是不疼夫人,是比起夫人,更疼舅兄姨子罢了。要真不疼,哪可能夫人想要什么给什么?”


    “那还不是因为……”大少夫人气得不行,知道对牛弹琴,摆手不打算再跟他理论。


    大少夫人转而又说:“还有,我怎么听说被杀的那人欺负她,才被杀的?要真是这样,那贱男死的不冤。”


    大爷纠正她:“夫人听错了。那男人是姨娘的未婚夫。这女人在家从夫,出嫁从夫,她爹娘将她许配给了那人,她再不乐意也不能动手杀人。夫人说呢?”


    大少夫人声音狂妄冷哼一声:“不乐意?被迫?要老娘,也得杀人!”


    正唉声叹气的老夫人忽地被大房传来的声音吓住。


    和钱嬷嬷说的话也即可停住。


    过半晌,老夫人才又叹着气道:“国公爷是真的大了。比之他爹似乎更……”


    “冷血”两字老夫人说不出口。老夫人只在心里想,国公爷早晚给她请安,每日将“母亲”挂在口边,是真的敬重她?


    还是,只是为了维护国公府的体面。老夫人猜不透。


    本来,姨娘落网,老夫人觉得自己该高兴的。但眼下,莫名的,她心情格外沉重。


    老夫人伸手,钱嬷嬷会意,扶着她回屋。


    四房西院。


    四少夫人嘴边噙着一抹笑,道:“原本不信,眼下我突然信了。国公爷还真是对谁都这般绝情。好歹跟了他一年多。”


    婷儿:“那说明国公爷公正,对谁都一视同仁。”


    “是啊,一视同仁。本来想着在这府里,有什么事,至少靠得住。但眼下看来,也不尽然。怕是有事,外人还没反应,国公爷先把自己人给端了。”


    这话婷儿不敢接。


    四少夫人面有戚色,试探开口:“婷儿,你说我若和离,家里可是支持?”


    婷儿垂着头,更不敢说话了。


    四少夫人见状,悻悻然撇过头去


    京兆衙堂。


    茉莉还以为自己会在京兆狱被关两日,再行审理。


    她还在国公府时,就打听过,京兆狱的案子尤其多,可京兆府尹只有一个。


    那怎么办呢,就拣重要的先审呗。茉莉觉得像自己这种平头百姓犯案,比不得随便拎个案子重要。


    那肯定没这么快审她。说不定关个半年一年的也是有可能的。


    京兆狱虽不是个好去处,但好死不如赖活着。顶多和她住了十多年的那个家差不多。


    至少牢狱里没有她的爹娘。


    但茉莉没想到的是,她竟连京兆狱的牢房都没去。


    被押送入京的当天,就上了衙堂,见到了她爹娘,以及那个跛脚。


    “是她,就是她!她就是我那狼心狗肺,该挨千刀的大女儿!”


    秦贩子原先背着光,他眯着眼,等看清进来的人,当即冲着上首案后的京兆府尹大叫。


    “肃静!”


    外地的县官都是自己拍惊堂木,而京都城的官却连惊堂木都是下首的属官来拍的。


    尤其这京兆府恢弘庞大,威严气派十足,哪怕不是第一回进,秦贩子又怎能不怕。当即噤了声。


    秦苦氏胆小,更不敢说话,只望着走进衙堂的茉莉,脸上布满惊讶。


    甚至面上有一瞬的疑惑,这真是他们的大女儿吗?


    秦苦氏去扯秦贩子袖子,秦贩子警告瞥她一眼。秦苦氏立马懂了这眼神。


    原来他也不肯定,之所以一口咬定人就是,是万一人没找到,他们到手的银子就会泡汤。


    秦贩子才懒得管人是不是,只要一口咬定,他出去就能拿到那笔钱。从此以后他也是有头有脸的土财主了!


    秦苦氏在接触到茉莉眼神时,心下又马上确认,还真没找错。眼前的人是他们的大女儿秦百香无疑。


    秦苦氏面上困惑不减。上下打量着茉莉,不懂她怎就变了这许多。


    虽瞧着好几日没有梳洗,可这乌黑的头发,这莹白红润的脸,这丰盈身段,与印象中的秦百香大相径庭。显见她这两年日子过得不错。


    秦苦氏想到自己的苦,而她的大女儿自己在外逍遥,心里只有无尽的愤恨。


    她死命瞪着眼前的人。


    跛脚规规矩矩跪着冲上头的府尹大人磕头道:“回禀大人,小人确定,此人就是我未过门的媳妇秦百香。”


    茉莉冷冷扫过秦贩子和秦苦氏,听到跛脚的话,厌恶狠瞪跛脚,一口唾沫直接吐在了跛脚生着疮的头顶:“谁是你媳妇,你也配?”


    京兆府尹什么大场面没见过,泼妇他也见得多了。但眼前的妇人还是把他吓到了。这真是国公府出来的姨娘?


    京兆府尹又忍不住转头打量委身于暗处的何佥事。何佥事真的心甘情愿娶此女?


    怕不是被胁迫,被抓了什么了不得的把柄吧?


    跛脚和秦贩子一样,眼下只想赶紧


    拿钱,而后分了钱,他就好过他的逍遥日子。这女人没了可以再找,可银子难得呀。


    再说,像秦百香这种毒辣的,他就算有九条命也无福消受。


    跛脚又规规矩矩主动冲上首道:“大人,小人的同村兄弟二黑就是遭了此女的毒手。还请大人判处此女死罪!”


    秦贩子跟着匍匐:“小人也听凭大人做主!”


    秦苦氏跪在秦贩子身后。


    京兆府尹威严道:“何需你们教本官做事。不如本官这位置让你们来坐?”


    三人埋头瑟瑟发抖,都不敢再言。


    京兆府尹:“跛脚,你且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


    他们明明来报官时已经把话都原原本本说了,为何大官还要再问?跛脚心下不解,但想着他的话毫无破绽,配合照做。


    “……二黑最先给了秦贩子聘金,打算迎娶他闺女,也就是秦百香。可这闺女死活不答应,小人就想,她会不会看中小人,刚巧秦贩子欠了小人一笔钱,小人就想拿欠债当聘礼也上门求娶。谁知这闺女竟这般凶狠,直接将二黑杀了,好在小人跑得快。”


    茉莉恶狠狠瞪他,转头冲京兆府尹道:“大人,他撒谎。他们是半夜摸黑进的我寝房,他们想欺负我,我不得已才下手。”


    跛脚连连点头:“启禀大人,他说的是实话。求大人恕罪。”


    茉莉没料到他竟然承认了。不可置信瞪着跛脚。


    跛脚继续说:“小人当时的确鬼迷心窍。想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闺女总要听爹的。既然她爹同意将她许配于小人,那小人想和她提前相处试试也正常。岂料二黑也来了,二黑不死心,说让秦百香自己选。这闺女一直躲在房里不出来,小人和二黑没办法才进房里找她的。”


    茉莉飞快说:“大人,是秦贩子赌钱赌输了,故意将我卖了两家,事后两家找上门,秦贩子就让他们一起欺负我。他们故意摸上我的床。才不是什么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他们压根也不配当我的爹娘!他们也不是我的爹娘!”


    秦贩子面孔狰狞,冲上首道:“大人,此女不仅歹毒心狠,在家对爹娘兄弟就冷心冷血,把爹娘当仇敌。她小时在路边当小乞丐,小人见她可怜,将她捡回来,结果养出个白眼啊!”


    秦苦氏拍着大腿哭喊自己命苦,话里话外当初不该养她,也不至于惹上今天的祸事。


    “大人,我是他们捡的没错,但不是我求着他们捡的。他们捡我也不过是想我给他们干活,再将我卖个好价钱。后来他们对我不好,我想走,他们就关着我,虐打我。”茉莉据理力争。


    秦贩子紧接着解释:“回大人,小人千辛万苦将她养大,她嫌弃家里穷,翅膀硬了就要跑,小人当然不答应。”


    秦苦氏附和:“启禀大人,最重要的还是民妇辛苦养她一场,见她还小,怕她出去遭了危险。民妇和郎君是不忍心闺女啊。她三番两次要离开家,郎君这才恐吓说打断她的腿。其实没有的事。”


    茉莉撸起袖子:“我说的皆是事实,我胳膊旧伤就是证据!大人可以请个大夫,一瞧便知!”


    “肃静!”


    属官拍下惊堂木。


    整个衙堂顿时安静下来。


    京兆府尹严厉道:“与此次案件无关之事不必多说。接下来本官问哪位,哪位只需答话即可。”


    “是、是。”


    “听大人的。”


    京兆府尹:“秦百香,你可是承认自己是秦百香?”


    茉莉觉得这京兆府尹脑子有坑。她什么时候没承认了?


    茉莉心底不耐烦,面上不敢坦露半分,配合答话:“民女承认。”


    京兆府尹:“秦百香,那你是否承认用这把剪刀杀了刘二黑?”


    证物剪刀被人端上来。茉莉一眼认出。她飞快瞥开眼:“民女承认。”


    京兆府尹:“你既承认,对于你爹娘和跛脚的供词,你可有异议?”


    茉莉当然有异议,她抬眼,冲京兆府尹道:“还请大人明鉴,民女不是故意杀刘二黑的,是刘二黑欺负民女在先,且民女是失手!”


    京兆府尹未再询问跛脚他们,只瞧着茉莉威严道:“你是故意杀的。”


    这话不是问话。


    茉莉对上京兆府尹沉沉目光,她忍住手脚发颤,强装镇定道:“大人这话不对。”


    京兆府尹:“本官说的怎就不对?剪刀可是你亲自藏的?你又为何要藏剪刀?是一直以来有藏剪刀的习惯,还是就那几日藏了?”


    茉莉着急,下意识撒谎:“民女……当时用了剪刀剪线头,忘了放回去。”


    京兆府尹故意道:“你是说你用这把杀鸡刀剪线头?”


    茉莉心口打鼓,一时未语,不多时回:“家里穷,只有一把剪刀。”


    “那你倒是说说剪线头做什么?缝补衣裳?缝补谁的衣裳?事后不当心将剪刀落在床上,没觉得脑袋硌得慌?”


    “民女自己的衣裳。枕头垫的高,民女确实没察觉。”


    “你用的何枕头?”


    茉莉:“麦秸枕。”


    “大人,她撒谎!”


    茉莉话落,秦苦氏站出来,积极说:“那几日她压根没有枕头睡!她房里漏雨,整张床都淹了,那枕头发霉生虫,被她扔了!民妇让她捡回来,她愣是不愿。所以这事民妇记得清清楚楚。”


    “秦百香,你可还有话说?”她再三撒谎,京兆府尹显见没了耐心,瞧着她更严厉道。


    茉莉不想死。


    如果裁定是二黑欺辱她在先,她杀人是为自保,那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茉莉咬死了她就是不当心的。“民女记错了,民女那晚的确没有睡枕头。只民女的确当时将剪刀落在了床头,二黑猛地扑过来,民女情急之下摸到手边的东西就抵挡,谁知会是剪刀。”


    茉莉挤出两滴泪,扁着唇,瞧着别提多无助多可怜。这件事,她想了好多遍,该落的泪似乎都落光了。眼下只有逼迫自己掉两滴出来。


    “求大人明鉴。民女是受害者!民女不是故意的,真不是故意的……”


    “是不是故意非你说了算,本官自有判断。”


    京兆府尹没料到这还是个难啃的骨头。好一招打死不承认!


    “本官换个问题。你是如何杀死刘二黑的?”


    “民女是用这把剪刀。”


    “本官知你用的剪刀。本官是要你详细说出,你如何拿的剪刀,又如何出的手。你再重复一遍。”


    茉莉瞧着衙役端着放置剪刀的托盘走近她。


    她才张嘴,就听京兆府尹率先道:“别告诉本官你也忘记了。”


    茉莉盯着眼前的剪刀,缓缓伸手。她克制着颤抖的指尖,触碰到剪刀,又抬手,转换了个方向。


    京兆府尹:“怎么?要想很久吗?照理杀了人这件事,不该忘记才对。”


    第80章


    茉莉拿起剪刀,开口:“当时民女随手一摸,刚好拽住了剪刀柄,尖头更凑巧对外。这才酿成了大祸。”


    京兆府尹冷笑一声:“你又撒谎。你之前说你不当心将剪刀遗落床头,既是遗落,刘二黑扑向你,就算你爬了起来,你又怎可能刚巧抓住剪刀柄,将其捅死!”


    “民女没撒谎!”


    京兆府尹凌厉目光直射她,抬手招来心腹属官耳语。


    心腹属官下去,不多会儿两人抬了一张门板来。


    茉莉手里的剪刀被夺了回去。一衙役躺在床板上,剪刀则被随手放在了床头。另一衙役从几步开外冲到门板前,扑向门板上躺着的衙役。


    门板上的衙役猛地坐起,随手乱摸一通,倒是摸到了剪刀,只剪刀没能被立时拿起,他的手还不慎被剪刀尖划伤了。随即被扑过来的衙役按倒。


    茉莉梗着脖子,面色惨白。


    京兆府尹厉声问:“秦百香,你可还有何解释?”


    茉莉不用转头,也知那三人有多得意。她后悔,她要是多些谨慎,早做防范,事情哪会变成眼下模样。


    只可惜,她再没机会了。


    何先生没说错,坏人原来真的都没有好下场。活该她恶有恶报。


    “我会死吗?”


    茉莉实在太害怕了,下意识问。


    京兆府尹:“杀人偿命,你说呢。”


    何从德满目怜惜凝望她,脸上痛楚之色尽显。


    他真的好后悔。当初他要求了爹娘带她一起走该有多好。是他没勇气张口,是他无能!


    眼前的女娘虽满口谎话,是个杀人犯,但何从德一点不恼。他想他这辈子都不会责怪她分毫。


    “府尹大人!”


    何从德从暗处现身。


    京兆府尹虽给了他旁听的机会,但他既不是证人,又不是讼师,又有何资格出来说话。


    京兆府尹善意提醒:“此事与何大人无关。”


    “秦百香是下官未婚妻,下官不能不管她。”


    京兆府尹:“在本官这里,求情可不管用。”


    “


    非求情。只下官想为秦百香辩驳几句,还望府尹大人成全。”


    茉莉没注意何从德也在,这会儿见她走出来,她满目希冀。就像不会游泳的人抱住了浮木。


    虽说这样一来她欠他更多了,但她命都要没了,哪管得着这些。只希望何从德真能救她。


    毕竟是同僚,眼前又是立了功的新科榜眼。京兆府尹十分给面子的点头。


    何从德给了茉莉一个安抚的眼神,随即开口:“纵使秦百香故意杀人,那也是被逼无奈。秦百香未过门,刘二黑和跛脚对秦百香来讲只不过是陌生男人。两人又怎好入女娘闺房。二人欲意何为,昭然若揭。是以,秦百香只是防守,而并非主动出击,即便有罪,也绝不该是死罪。还请大人明鉴。”


    京兆府尹:“何大人可知府衙办案,嫌犯的态度亦是关键。”


    何从德心惊。


    茉莉面色愈发苍白。


    只听京兆府尹又道:“刚嫌犯要主动认罪,自不必死罪。以及两年前,她要自首,官府衙门更会酌情处理。奈何她都没有。不仅没有,刚才本官拿出证据,数次指出她撒谎,还百般抵赖。此冥顽不灵屡教不改的嫌犯,本官岂能网开一面。”


    何从德拱手道:“大人,秦百香是无依无靠的女娘,她心下害怕情有可原。但凡世人都想活命,她罪不至死!”


    京兆府尹:“这些话,何大人该知自己没有资格说。”


    何从德撩袍跪下:“下官只想保她。还请大人宽限几日再行判案,容下官……”


    “大人,何为礼求见。说是送重要文件来给大人。”一个衙役上来回报。


    何为礼会试落榜,但因有举人头衔,李府尹就让他在身边从录事职。


    只是此案嫌犯与他有关,审理此案京兆府尹便没用他。


    京兆府尹瞧了眼底下的何从德,未多考量,道:“让他进来。”


    何从德待再说,被京兆府尹抬手阻止:“且慢。”


    何为礼匆匆入衙,径直上前给府尹大人叩首行礼,道:“属下落了文件,怕大人责怪,这才急着送来。大人勿怪。”


    京兆府尹十分好说话:“小事而已。”


    “另外,属下有两句话想叮嘱何大人,望大人恩准。”


    “准。”


    何先生便遥遥转头,目光从茉莉脸上不动声色略过,瞧向面庞坚毅的何从德:“你母亲病危,只怕再耽搁一会儿,你再见不到她。”


    何从德呆滞一瞬,转而不可思议看他爹:“怎么可能?”


    何为礼并未再多说,冲上首又行了一礼,行至何从德身旁,又道:“随我回去吧。你娘只你一个孩子,这些年她都是为了你活着,总不能让她最后一面见不着。”


    何从德不是傻子。他知道这是他娘在逼他。


    他转头看茉莉,神情彷徨。


    茉莉心下忐忑,好怕他真的丢下她不管。何夫人一定是骗人的,他一定不会吧。


    “茉莉,对不住。”


    这句话在茉莉耳中炸开。


    何从德双眸赤红,满面痛心和苦恼望着她。


    随即她看到何从德起身冲上首行礼,而后随在何先生身后大步离去。


    茉莉不怪他,眼下也没空怪他。她望着上首,在京兆府尹开口前,迅速问:“不知民女可有活路?”


    京兆府尹皱眉,总觉得要有变故发生。他审的大小案无数,女嫌犯的案子也不少见,但没有一个女嫌犯会在看不到希望后会如此淡定。


    此女眸中晶亮,瞧着非垂死挣扎。


    京兆府尹不知蹊跷,落下冷冰冰一字:“无。”


    茉莉紧接着又问:“那不知孕妇可有活路?”


    京兆府尹面露错愕。


    大祁律例,女嫌犯有孕可免除死刑,囚禁终身。


    这条律法还是自打景暄帝登基后的一年定下的。孕妇肚里的孩子是一条新生命,新生命不可剥夺,而新生命无法没有亲娘。


    又为让孩子健康成长,女死刑犯若有孕,可在牢里诞下孩子,也可在牢里抚养孩子至五岁,其后送出由其家人或送人收养。


    要换了别的女嫌犯,京兆府尹不一定想得到。但眼前的女人,他敢肯定此女早为这一日谋划了。


    孩子定然是她故意怀上的!


    心思如此缜密且歹毒。真真叹为观止!


    京兆府尹尚未开口,只听此女又兴奋道:“启禀大人,民女已怀有身孕四月,腹中怀的正是严国公的孩儿!”


    京兆府尹更惊愕,犀利瞪着她。“你胆敢诓骗本官,即日处斩!”


    “民女不敢。”


    “来人,去请大夫。”


    一个衙役跑出去,又一个衙役飞快冲进来,在京兆府尹耳边细语。


    京兆府尹下巴差点掉下来。“谁还能拦他?放人进来。”


    衙役转头又飞奔而去。


    茉莉如释重负笑。还瞥眼一旁三人,冲人得意扬眉。


    三人脸色当然都很难看,还互相窃窃私语。


    茉莉听到了什么“怎么办、会不会不给咱们、不会抵赖吧”的话。


    茉莉正揣测这些话的意思,就听到京兆府尹起身的动静,抬眼,见京兆府尹恭敬拱手道:“国公爷安好。国公爷有事大可派人传话,何必亲自跑来。”


    茉莉下意识转头,就看到了衙堂门外进来的人确是她的国公爷毋庸置疑


    “她何罪?”


    “按律当斩。”


    别说茉莉不确定,就是京兆府尹也不确定国公爷此来的目的。京兆府尹倒是猜测国公爷是为了女嫌犯,但不确定他是来救女嫌犯的,还是纯粹来看笑话。


    照理说国公爷不是那种人。


    但谁知道呢。


    京兆府尹不动声色仔细打量着国公爷的脸色语气,回答亦是再谨慎不过。


    “事情本公已听人说了,她罪不至死。”


    听到国公爷的这话,府尹大人觉得自己蒙对了呀!


    他为何不将人关个十天半月,而是早早开堂,就是想到了此嫌疑犯是国公爷前姨娘。好歹从前是官眷,京兆府牢狱进去了就得掉层皮。


    而早些开堂,国公爷要出面,好谈,国公爷不出面,也好速战速决。总归他这头无任何损失。


    国公爷的话十分冷淡


    ,但他这话的意思是在救她命。


    茉莉好意外,目不转睛瞧着他发呆。


    这要太快妥协,显得他京兆府尹畏强权,过分谄媚。


    京兆府尹叹气道:“国公爷有所不知,不久前何佥事也在衙堂,意图为嫌犯脱罪。下官当时便和他说,嫌犯要一开始认罪,朝廷自会酌情开恩,但嫌犯并没有,甚至狡兔三窟,打死不承认,京兆府可被无数百姓的眼睛盯着呢,下官总不好不公正。”


    要太快答应,这个人情未免显得太轻易。京兆府尹觉得,他得让国公爷这辈子都忘不掉他送出的这个人情才好!


    “你说得对。是本公冒昧了。”国公爷道。


    他……这是又不打算救她了?茉莉失望透顶。


    京兆府尹同样错愕:“那个……国公爷,下官觉得有些事也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国公爷抬手:“你不必为难。”


    见没有其他要说的,国公爷起身就要走。


    京兆府尹呆了呀。这话都没说完呢,怎么就走了?他要怎么提醒这爷他一点不为难才好?


    眼看着国公爷都要走出衙堂大门,京兆府尹懊恼不已。就这么错失了一个大好良机呀!


    “大人,大夫来了!”


    衙役站在门口朗声道。


    国公爷倏地转头瞧京兆府尹:“大夫替谁看病?”


    京兆府尹忙上前回话:“是嫌犯秦百香。”


    国公爷早在鹭岛时就知晓了姨娘当初告诉他的名字都是胡编乱造的。她根本不叫茉莉,而是叫秦百香。


    对他是真的没有一句实话。


    “她怎么了?”


    国公爷瞥眼那个背影,没瞧出不妥来。


    京兆府尹道:“嫌犯说是有了身孕。下官这才叫大夫来确认。”


    国公爷又瞥向那道身影,这回半晌才挪开视线。国公爷脑中忽地闪过一日晚何从德闪身进那道院门的画面。


    京兆府尹这回能明确感觉出国公爷在不高兴。可是为什么呢?


    照理国公爷膝下无子,虽是嫌犯肚子里的孩子,但等嫌犯生下,国公府再神不知鬼不觉抱走,以后就说孩子的娘早死了不就蒙混过去了?


    不过国公爷不是一般人。兴许他做不来这种下三滥的勾当,不愿自己的长子是个嫌犯生的种。


    这样一想,京兆府尹心下又有数了。


    大夫得了准,上前给茉莉把脉。


    确如她所说,有了四个月左右的身孕。


    茉莉欲语还休抬眼瞧国公爷,可国公爷至始至终肃着脸,没看过她一眼。


    他这是不高兴?


    茉莉嘴里苦,心里更苦。她吸吸鼻子,垂下眼。


    待大夫离去,京兆府尹思来想去,还是给国公爷道了贺:“恭喜国公爷,贺喜国公爷。再过五六月,将喜获麟儿!”


    京兆府尹瘦削的脸笑成一朵花。


    国公爷瞧着脸色更阴沉:“谁告诉你孩子是本公的?”


    京兆府尹不可置信指着嫌犯,小心翼翼开口:“……难道不是吗?”


    茉莉同样抬眸看他。


    好一会儿,国公爷才回:“是,没错。”


    干嘛这副沉痛隐忍表情?茉莉觉得他表情很奇怪。


    笑容又重新爬回京兆府尹脸上,然而下一瞬,国公爷直接抬脚往外走了。


    京兆府尹笑脸收回。怎么又走了?


    他是有多讨厌她。可他们的孩子是无辜的。


    茉莉怀了身孕,京兆府尹自不能拿她怎么办。国公爷又没出声,京兆府尹便按规矩办,将人关进了牢内。


    跛脚和秦贩子互看一眼,赔着笑脸和京兆府尹道:“那大人若无事,小人几个先走了。多谢大人替小人几个主持公道,小人那兄弟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


    京兆府尹好奇问:“你们几个好不容易才找到人,不用她弥补你们?当爹娘的也不用找女儿养老?”


    跛脚只想快点离开,当即摆手:“不用不用,小人只想让小人的兄弟瞑目,其余的不敢奢求。”


    秦贩子随后说:“对对,小人两口子也不用她养老,就让她在牢里好好悔过吧。”


    瞧着秦贩子三人离去,京兆府尹立在门口,招来心腹属下:“找两人跟着他们。”


    出了京兆府后的三人各个红光满面。


    秦苦氏:“吓死我,我还当那国公爷是来救她的。要真救了她,咱们银子就泡汤了。好在虚惊一场。”


    秦贩子点头:“没判死罪,坐牢也一样。”


    跛脚瞥眼秦贩子,装模作样问:“好歹是你们女儿,你们也忍心。”


    秦贩子:“那丫头自小冷血,小时候是头小狼,长大了就是头能吃人的野狼。”


    秦贩子:“当初就该将她溺死了事!”


    “溺死了,咱们能有今日?什么话都别说了,快走。”


    跛脚听到秦贩子的话,也没心思再调侃他,说完话,一脚高一脚低往前蹿飞快。


    “你说得对,去找那人拿银子要紧。”秦贩子连连点头,紧随其后。


    衙役跟了三人一路,一直看着人出了城门,才回头,快马回衙。


    京兆府尹听完衙役的禀报,摸着下巴得意笑:“看来国公爷仍旧得欠着本官。走,去一趟国公府。”


    心腹属官:“大人,您这会儿去会不会显得太着急了点?”


    京兆府尹:“现在不去,难道等国公爷自己查到了再去?本官上门送人情,就是要国公爷能看出来,懂吗?”


    心腹属官忙道:“大人好是英明。”


    京兆府尹叹气:“是你太笨了。本官还打算让你跟着佑佑,可你这么笨,我是真不放心哪。”


    心腹属官想起那黑面少年,当即一激灵,摇头苦求:“大人,属下只想为大人鞍前马后,您留着属下吧!”


    京兆府尹又哪能不知道心腹属官心思,脸色复杂说:“佑佑还是个孩子。”


    心腹属官心道:“那哪是孩子,明明是罗刹!”


    京兆府尹不再多说,没人比他更了解李佑佑。遥想孩子十岁时,他还感叹孩子有其乃父之风,但如今十五岁。


    京兆府尹不得不承认,李佑佑比他这个当爹的要心狠手辣得多,还不止狠,这孩子还顽固。


    也不知道像谁。京兆府尹愁啊。


    不想了!先忙正事要紧


    “老夫人告辞。”


    老夫人笑容可掬命管事将其送出大门外:“京兆府尹慢走。”


    京兆府尹的话是和国公爷在主院说的,老夫人并不知晓,京兆府尹这会儿是特地来向她老夫人告辞的。


    大少夫人见人走了,凑到老夫人身前:“京兆府尹怎的来了?”


    老夫人也好奇呀,但她哪知道。


    秋红跑回来禀报:“老夫人,国公爷派了左贺副将出去。”


    “可知何事?”


    秋红摇头:“姨娘进门的第二个月,奴婢就被安排在院外。打探消息本就艰难。”


    四少夫人责怪:“眼下姨娘走了,你就不会机灵点?”


    秋红头摇得更快:“奴婢哪敢啊。秋淮姨娘那回主动,被国公爷打出来。要换了奴婢,下场肯定更惨。请老夫人收回成命!”


    老夫人叹口气,不为难她。“你起来吧。有事记得回报就成。”


    “奴婢多谢老夫人!”


    国公爷不觉得姨娘无辜,而京兆府尹此次来,也没说姨娘被陷害。


    京兆府尹只说那三人收了谁的好处,但案子已定,此事是案子外的事,就不与京兆府有关。


    京兆府尹和国公爷话说得婉转,但意思差不离。


    国公爷听懂了,谢过京兆府尹,当即派左贺去拿那三人。


    马车还没走远的京兆府尹看着左贺匆匆出来,带着人骑快马往出城的方向去,心知稳了。


    他就说他肯定没猜错的嘛!


    转头低声吩咐骑马随在一侧的心腹属官:“回去后将秦百香住的牢房收拾干净了,吃的也都要干净新鲜。”


    “属下知晓。”


    国公爷这日又在主院偌大的客堂孤单一人坐着。无人敢上前打扰。一直从天亮到天黑


    茉莉往幽暗的大牢里走,她不熟悉路,怕摔着,就走得慢了点,身后的


    狱卒不耐烦推她肩膀一下。


    “快走!”


    茉莉当下恶狠狠回头:“我腹中怀的可是严国公的孩儿,摔着老娘,你担待不起!”


    那狱卒冷哼一声,却也没再多说。


    茉莉仔细往前走,站在一间牢房前,四下没瞧见山茶,茉莉转头问:“我那丫头呢?她人在哪?”


    明明山茶走在她前头,该比她先到牢房才对。


    “问你们话呢?”


    狱卒从没见过有哪个嫌犯到了牢里还这么凶的。正打算告诉她,一个咋呼的声音从牢房门口的地方传来。


    “娘子!我在这里!”


    两人抱头痛哭。


    “你去哪了?”


    山茶:“他们单独问了我一些问题,那些刑具瞧着害怕,没等他们问,我都交代了。”


    茉莉:“机灵的丫头。”


    狱卒惊奇,他们还当她会痛骂丫头背叛她。


    她可真大方!


    “行了,进去吧。”


    狱卒将牢房门打开,虎着脸命令她们进去。


    茉莉带头钻入,山茶抱着她的胳膊亦步亦趋往前。


    牢房只有过道闪着昏暗的灯,牢房里暗无天日。


    “啊!”有什么东西掉在山茶脚背上,山茶低头一瞧,发现是只老鼠,吓得吱哇乱叫。


    这里的老鼠似乎不怕人,好似茉莉她们占了它们的地盘,要驱逐敌人。


    几只老鼠往茉莉跟前凑,茉莉不慌不忙,拳头大的老鼠一脚一只直接跺死。一只尤其大的,茉莉瞅准刚推自己的衙役,拎着老鼠尾巴,直接甩了出去。


    “啊!”这回几个狱卒被吓到了。毕竟那只老鼠是真的很大。


    “你做什么?”


    狱卒凶神恶煞恐吓她。


    “不做什么,报仇而已。”茉莉掐腰回怼。


    山茶屏住了呼吸,生怕狱卒又开门进来找她们麻烦。


    好在那被丢了老鼠的狱卒被另两个衙役拉走了。


    山茶松口气,劝娘子:“娘子,咱们眼下可是阶下囚,是不是别太嚣张才好?”


    茉莉:“不怕他们。你越显得软弱,以后越没好日子过。眼下咱们已经到这步田地,他们帮不了咱们,也不敢对咱们再做什么。”


    山茶听到这步田地,悲从中来:“咱们是不是一辈子都出不去了?”


    “对不住,是我连累你了。”茉莉道歉。


    要说这世上她最亏欠的人,茉莉觉得就是山茶无疑。“好日子没过上,到头来害你蹲了牢狱。是我没用。”


    “你别这么说。我的命还是娘子救的。”


    两人又抱了许久,茉莉才放开她,打量起四周,故作欢快说:“以后这里就是咱们的家了。打扫一下吧。”


    山茶知道她到哪都能适应,但没想到她在这种人间地狱,鬼都不敢住的地方都行。


    山茶愁苦的挠着头,见娘子已经利落收拾起杂草破席,只好也跟着动起手来。


    席子底下一堆老鼠,山茶丢开那团乌黑的席子,一蹦三尺高——


    作者有话说:李佑佑:黑面罗刹,《公主仵作》男主!


    如青天一样存在的人,当然故事围绕女主开始。


    沙雕甜宠+破案悬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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