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半弯着腰换上拖鞋，背对着客厅:“小尤，你买快递了吗？”
客厅内一片安静，没有人应声。
门没锁，宁尤应该在家？
“小尤?”
厨房内传来一点声响，唐西疑惑走进客厅，顺着声音往里找。
果然，厨房内，一个身影正在颠勺，热火朝天，油烟机嗡嗡的遮住其他声音。
唐西推开门，又喊了一声:“小尤。”
宁尤闻声转过头，热气腾腾间看不清神色:“哥，饭马上好了。”
油滴噼里啪啦炸开，辣椒熟透的味道扑鼻而来。
“咳咳咳……小尤，门口的快递是你买的吗？”唐西扇了扇，被呛得不断咳嗽，往后退了两步。
他的眼角熏得发红，看着有点眼泪汪汪的。
紫红色的火在锅底猛地跳跃而起，“哗——”凉水泼下，热气越来越拥挤，快要挤到人类的呼吸限度。
宁尤:“哥，我没买快递，是你的衣服，在卧室衣柜里。”
唐西想不起来自己买过衣服，那股若隐若现的不安感越来越明显。
唐西拉开衣柜，两件衣服正挂在衣柜中间，一打开直直撞入他的视线。
蓝色领带，金色徽章……
他在原地看了一遍又一遍，还是不想相信。
是令顿学院的高中校服。
是画家维斯“借”走的那套，属于他的那套。
“哥，需要我再洗一遍吗？”
宁尤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身后。
洗?
维斯真的洗了吗？
洗了真的有用吗？
翻涌的情绪下，唐西恍惚间仿佛真的闻到了石楠花的味道，一阵又一阵。
在他的胃紧缩着，快要干呕时，饭菜的香味萦绕在他的鼻尖。
他转过身，宁尤正端着一盘炒时蔬，蔬菜在瓷白的餐盘中，晶莹剔透，瞬间冲去他的恶心。
唐西扯下校服扔在地上，视线落在餐盘中，脸色回缓:“不用洗，你帮我扔了。”
“好。”宁尤没有多问。
祂一点也不放过，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凝视着“他”。
唐西根本不知道，每次他回到家，要面对都是一个怪物的全身扫描。
祂扫描到下方，视线一顿。
祂对血腥味和血迹非常敏感。
宁尤放下盘子，原地蹲下:“哥，你的腿受伤了。”
唐西□□，看到后没有在意:“赶地铁时的小擦伤，没事。”
话音刚落，男生的手掌掐住他的大腿，软软的从男生指尖溢出，稍微用点力气就可以变换各种形状。
宁尤从下而上仰视着他，目光沉沉:“夏天发炎怎么办？”
祂眼睛里的侵略性未完全遮掩，唐西被看得一愣，砰砰拍了两下祂的头顶:“好，吃完饭就擦药。”
真是古怪的感觉，他在刚刚居然觉得宁尤很危险。
想到被饭菜香味冲去的恶心阴冷感，他的眼里浮现笑意:“小尤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在外，无论他在风雨中如何摇摇欲坠，回到家后，他始终有弟弟站在身边。
宁尤站起身，在唐西未察觉的地方，他已经高出唐西一个头。
“不行，现在擦。”宁尤神情严肃。
唐西无奈坐在床上，扒拉开伤口的地方给宁尤看:“看，真的不严重。”
大片大片瓷白中，一点红色落在其中，滚落的血珠在布料下摩擦，留下一抹孔雀尾似的淡红。
不严重。
唐西:“再晚点伤口就愈合了。”
宁尤沉默走出房间，又拎着医药箱走进房间。
祂放下医药箱，走到浴室里打开水龙头，拧到热水的方向。
热水落下，不断重刷祂的双手。
祂再次回到唐西身边，弯着腰，解释了一句:“手太凉了。”
唐西没理解。
下一秒，男生的手掌再次掐住他的大腿肉，这次没有隔着布料，男生掌心的温度直直传来。
上面是热水重刷下的暖意。
唐西下意识想抽出腿，腿上一凉，药水的气味在空气中扩散。
药水不过是点点凉意，可想而知，如果是整片手掌都在冰冷的状态下贴上是什么感受。
伤口的位置在膝盖上方，唐西坐在床边，双脚踩在地上，保持分开的状态。
祂蹲着，仔细涂抹药水。
“嘶……”唐西小声，往后仰去。
新涂的药水有一定的刺激性，在伤口出传来一丝灼热感。
宁尤头都不抬:“哥，你扶着我的头。”
两人都没意识到，如果唐西真的扶上他的头，两人这样的姿势会有多糟糕。
本来就够不妙的了。
漂亮青年如果真如祂所言，扶住祂的头顶保持平衡，被药水刺激得时不时蹙起眉头。
腰部绷紧着往后仰着，肩头晃动。
或许祂知道这样的姿势代表什么，只是在祂心里这样很正常，或是祂未来也想在，清晨，午后，晚上，帮助唐西。
“别乱说。”唐西抿了抿唇偏过头，显示意识到什么。
他无意义扫视房间内的布置，转移在伤口上的注意力。
被随意丢弃在地上的校服还在原地，在寂静的空间中，彰显存在感。
维斯，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唐西对维斯知道自己地址并不惊讶，想要查到太简单了。
床边的手机亮了亮，一条陌生短信显示在屏幕上。
唐西移开视线，缓缓抽动手机:是维斯吗？
屏幕上，陌生号码发来:［唐西，我见到了你的校服，你把它借给谁了？］
“哥，好了。”宁尤扔掉棉签，看向地上的校服:“衣服我现在拿去扔。”
“对，现在扔。”唐西侧着身体，声音很冷静。
卧室的门关上，房间内只有唐西一个人。
他在哪？
唐西站起身，缓缓打量过四周。
窗户外?衣柜里?床底下?浴室里?窗帘里?对面的楼栋里?阳台上?
他在房间内走动，检查过每个可以藏人的地方。
每一处，每一个角落，都没有丝毫藏人的痕迹。
和上次卧室停电一样，什么人都没有，凭空出现，凭空消失。
如果不是有理智紧紧拉着，唐西很想把手机拿给宁尤看，这条短信究竟是不是他的幻觉。
黑色拖鞋一步步踩过地毯，停在卧室门口。
他站在卧室门口，屏幕上的亮光照亮所有的情绪。
一门之隔。
门的另外一边，祂站在门前，本来应该在垃圾桶里的衣服被抱在怀里。
只要唐西打开门，就能明白一切的真相。
而此时，两人隔着一扇门，面对面站着，阻断了所有的情绪冲击。
“叮铃铃……”
漂亮青年手心的手机不断震动。
唐西看了眼来电人:“你好。”
对面久久未言语，偶尔传来嘈杂的模糊人声。
唐西声音发冷:“是你吗？”
“是我!”对面很激动:“唐西你怎么认出我的!”
不对劲。
唐西放缓语气:“你是？声音很耳熟。”
对面的男人:“唐校草好，我是谭和!”
唐西不太确定:“谭同学?”
“是我!唐校草没忘记我，好激动。”
唐西想起了高中时代，紧张的情绪缓缓褪去:“谭副会长我怎么会忘?”
对面笑了笑，语气有点不好意思:“唐校草还记得。”
乌龙一样的，本该只出现在偶像剧中的后援会，唐西怎么可能忘记。
想到后援会的那些横幅标语，唐西捏了捏眉心，无奈笑道:“副会长有什么事？”
他想，后援会那种东西，可能是高中谭和中二期没过搞的乌龙，现在估计听着都羞耻得要命。
他叫谭和副会长也没有其他意思，不过是善意的调侃。
谭和挠了挠后脑勺:“唐校草，明天我有个生日会，邀请很多高中时的同学，顺便当成同学聚会，想问问你来不来?”
唐西背靠在门上，想了想最近的安排:“好，我明天去。”
谭和:“太好了!大家一定很高兴!等会儿我把地址发过去，在一处庄园里。”
谭和默默:后援会的大家都来齐了，只有会长联系不到，可惜要缺席了。
“嗯，好。”唐西挂断电话。
门外，偷听的宁尤:!哥哥要去高中同学聚会。
令顿学院的那些人……祂听到门把手的动静，迅速转移到客厅。
餐桌上。
唐西:“小尤，明天中午不用做我的那份饭。”
宁尤嗯了声，不经意问道:“哥有什么事吗？”
唐西:“明天要去一个高中同学的生日宴会。”
谭和说明天那场生日宴会只邀请了同学，没有其他商业人士。
宁尤:“好。”
祂一定会偷偷跟去的。
人形不行就用其他形态。
祂的视线随着唐西上上下下。
唐西没和宁尤说，他去同学聚会，其实还有另外一层目的。
时不时跳出的陌生短信，存在感明显的高中校服，和短信一同来到的电话邀请
有点太巧合了，都和高中时代有关。
一切事件的背后人，肯定认识他，而且对他高中时发生的事很了解。
是其中的哪一个人。
唐西夹菜的手一顿，眉头微微蹙起，谭和是副会长，后援会的会长是谁。
他印象中没有这个人。
高中时代距离现在隔得太远，他的记忆已经不太清晰。
是其他班级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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