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铮刚拉开车门, 他家小情人就自顾自地往后座跑。啧,真把我当司机了?
“忘了忘了。”覃雾从善如流地坐在了男人的副驾驶上。
一路上,男人果然信守承诺地开着车, 路遇红灯时也会慢条斯理地停下来观望,他的车技和他的人一样优雅从容又没有多少花哨的动作。
但在红灯转绿时稍微有一两秒的迟疑, 似乎很是生疏,男人为了方便操控还卷起了两截衣袖, 攥紧方向盘时手臂上的青筋鼓动着散发出一股子熟男的魅力, 那身价不菲的腕表就那样随意地搭在方向盘上, 看得覃雾暗自发笑, 这家伙外表冷若冰霜的,其实意外的好说话。
难得见他这么紧绷着聚精会神,覃雾就有点想逗逗人家。
“你给我当司机, 那待会儿不许插话哈, 有职业素养的司机都是不会影响雇主谈生意的。”
男人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那你如果出去和野男人约会,也不许我插话吗?”
低沉的声线里带着一股子不易察觉的委屈, 覃雾觉得有趣, 第一次发现这个生性凉薄的人也有点可爱, 忍不住就想欺负他更多。
覃雾是倒打一耙的老手了, “瞧你这人, 总把我想的那么坏。既然这么不想配合那就不用你了,请在下个路口把我放下。”
席总脸色一垮,一踩油门飙出去老远。
从那场宴会回来以后, 在覃雾打探着晏家的事情的同时,晏非也在查他的底细。
这人16岁以前的档案几乎是一片空白,被收养在云岭市孤山福利院。这座福利院确实存在, 但是当晏非派去的人一一走访院里的护工阿姨们的时候,却都说不记得有这么一个孩子。历任被救济儿童的大合照也被翻找出来仔细比对,没有一个孩子长大后的容貌和覃雾匹配得上。
他们也电话询问了几百位从这里走出来的孩子,给他们看过覃雾的照片,也都说没见过。如今的人脸识别技术很发达,更何况覃雾那张脸那么出挑,没道理所有人都说没印象的啊。
除非,他的脸是假的,或者他的身世是假的。
所以三天前一个不知名的电话播进了覃雾的手机里,晏非约他来这里喝杯咖啡。
自以为掌握了这个骗子的实际把柄,晏非原本很悠闲的翘着二郎腿,也在心里准备好了一段恩威并施的开场白,直到他见到了推门进来的席家掌权人——他名义上的“姐夫”。
草,这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非要在这里谈吗?
这个碰面场所是晏非精心挑选的,上流圈子里默契遮掩着的黑市一般的私人会所,圈内见不得光的交易都在这里进行。这里的电子设备信号都是被屏蔽的,连饮品都是员工用手摇式咖啡机制作出来,所以速度极慢。
晏非差点都要站起来开溜了,下一秒才看到跟在席铮身后进门的覃雾。
这下他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一想到他要在身份这么敏感的席铮面前,与一个外人谋划着抢夺原本属于他夫人的那份家产,晏非就有一种青天白日下被人扒掉衣服看光了的羞耻感。
小时候天天吃住都在一起,一个照面覃雾就知道这小子想开溜,于是一个箭步抢先走过去把人摁住了,拍了拍他的肩膀:“早啊,小晏总。”
你怎么把他带来了?晏非无声控诉。
“不用理会,你约的客人是我。”
能不理会吗?整个晏家的资产捆绑起来才跟人家旗鼓相当,惹他厌烦了我直接被排除出继承人序列了好不好?晏非在心里叹了口气,感觉自己下了一步糟糕透了的臭棋。他是知道覃雾是席铮养在家里的情人的,但没想到一个普普通通的情人出街把家里的猛兽牵出来了啊。
席铮遵照约定是不能讲话的,他自顾自坐在了覃雾身边,铁钳一样的手掌紧紧箍着情人的细腰,眸色冰冷,存在感强的可怕。
见晏非三缄其口,戒备心已经拉满了,覃雾没办法只能把这家伙支开。
他对外的人设就是一个靠美色上位的小玩意儿,肯定不能对席铮颐指气使的,不然晏非更要“有内鬼终止交易”了。
他微微后仰,暧昧地叼了一下他家金主白净无瑕的耳垂,缓缓凑过去吐气如兰:“我得摸清楚老二的意图,你杵在这里太碍事了,听话,坐远点儿。”
席铮很有经验了,他知道小情人是最会装的,在外人面前一贯表现得跟自己很亲近。所以在男孩子靠拢过来的第一瞬间就调动起了全部的注意力感应,耳朵刺痛了一下还带着淡淡的湿润感,像被猫咪带着倒刺的舌头舔了一下,席铮的心跳瞬间失序,刚有点回过神的时候热气还在他耳旁很暧昧地缭绕着,种种撩拨让寡了许多年的男人有些应对不暇。
漂亮的唇瓣张张合合地嘟囔什么呢,不知道,想亲。
恋爱脑真是无药可救,男人就只听见了最后几个字让他坐远点,连覃雾都明牌了他都没接住戏……
席铮臭着脸坐到了十米开外的窗边,他倒是也不会亏待自己,点了杯卡布奇诺和一个巴掌大小的精致的巧克力千层蛋糕,蛋糕外壳上洒满了榛果碎碎,看着就甜腻诱人。
而席铮从来都不爱吃甜品。
路过的店员小姐姐频频往那边望去,见一个很有气质的冷脸帅哥面前摆着个小蛋糕,充满了反差萌。
切,晏非把两个人的暧昧尽收眼底,心里充满鄙夷,以为这小明星又许出去了自己身体的某种肮脏使用权。
因为像席铮这样权势名利都顶了天的男人,又是正值年轻躁动的二十多岁年纪,他还能追求什么样的感官刺激呢?
尽管看不上,但晏非还是有些地主之谊的,“不点些吃的吗?这里的餐品味道还可以。”
覃雾笑了笑,抬眸往窗边看去。
“不了,我回家后应该会得到一个小蛋糕。所以你有话就赶紧说,不然奶油该化了。”
他这样无所谓的态度反倒打消了一些晏非的怀疑,晏非也往窗边望了望,被他俩秀得牙疼。
“长话短说,你长得像谁也不用我多介绍啦。我需要你帮我混进晏家当那个人的替身,帮我从老爷子那里抢来一些股权。作为酬劳,我会帮你还清所有债务,也会给你一笔足够你下半辈子锦衣玉食的巨款,这样你也就不用以色侍人了,怎么样?”
覃雾的十指交握着,略作沉吟。
让正主来给你当替身,然后还要帮他的私生子野种弟弟争家产。
真幽默。
第32章 第32章 金丝雀这么嚣张肯定是被惯坏……
见他半天没吱声儿, 自以为开出的条件已经足够丰厚了,晏非的耐心即将告罄。
他的长腿在桌子底下越过了大半截,踹在覃雾的椅子上:“成不成的给个准话儿, 我又不是你钓的凯子,不吃欲擒故纵那套。”
他言语讥讽, 覃雾更是个受不得一丁点气的主儿。这俩人一碰面就是天雷勾动地火般碰撞,像几辈子纠缠的仇人一样。
虽然, 原本也不怎么和睦。
这野种不止一次染指晏淮央的东西了, 他还在世的时候这人就装出一副可怜样子暗暗争宠。仗着出身低, 对哥哥从来都是恭敬有礼的, 对待家里的佣人也和善,里里外外谁人不说二少爷性情温良?衬得晏淮央这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太子爷睚眦必报,眼里容不得人了。
或许是压抑了太多年憋疯了, 他根本就装不了太久, 当着晏淮央的那些狐朋狗友的面就敢卖他的车, 吃相非常难看。
这个野种不光继承了他那个舞女妈雌雄莫辨的妖冶容貌,也继承了那股子同归于尽的狠劲儿。
被他缠上是要撕下来一块肉的。
覃雾没说答应, 也没说不答应, 只是戏谑地问道:“跟我合作是要验资的, 你现在手里有晏家多少股权?苍蝇腿儿的利益还不值得我跟席铮闹掰, 毕竟我家金主年轻有为、八块腹肌、还会疼人……”
“停, 这很光彩吗?”晏非很不优雅地翻了个白眼。
继而又暗自打量起面前这人,怎么看都充满了违和感,实在无法想象如果是晏淮央亲自做出伏低做小的表情会是什么样子, 那可太解气了。晏非的手有点痒,想扯着这人的脸蛋让这张脸上出现更多生动的表情,但又顾及着角落里盘踞着的那个野兽。
没空跟他耍嘴皮子, 覃雾管服务生要来了笔和一张白纸,动作潇洒地划拉着。
“上个月拍卖会的时候古董商行的秦管事对你鞍前马后的,他那3个点应该被你吃下了。”
“晏家股权结构里最大头的30%房地产是和魏家深度绑定的,魏凛是标准的前太子党,和晏淮央关系很好,他那里的不会给到你一丁点。”
晏非挑了挑眉,此时还颇有风度地看着这个小明星卖弄,那个词叫什么来着,哦待价而沽。
“矿产和新能源攥在你二叔手里,那也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你根基尚浅斗不过他。”
“像芯片和互联网这种新兴产业,晏老爷子是直接任命给他信得过的董事的,你上个月给人家女儿送的百达翡丽腕表被礼貌地退回来了,人家摆明了无意和你联姻,他手里的两成你也拿不到。”
小明星的下巴微抬,带着一股子高高在上的矜傲劲儿,看得晏非就是一阵无名火起,这人怎么跟那死人一样讨厌?
覃雾见把人说破防了,心里的气就顺多了,他真的很介意这人碰他的车。
他的笔锋一停,“盘算下来,你能吃下的只剩一些金融类的增值产业,和集团里只认血脉的那帮子老古董们手里那点份额,全加起来也超不过15%,我算得有问题吗?”
晏非咬牙切齿,“你果然研究过晏家?怕不是我没有找上你,你也早晚会搅和进这个局里的。”
覃雾扔下了钢笔,修长如玉的手指把刚刚那张纸撕成了碎片,嘴角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容,“很惊讶吗?如果人人都说你生得像一位已逝的豪门继承人,你会不动点念头?”
有道理,身为一个阴暗/逼的晏非深以为然。
“再说了,我都穷到卖身了,我是什么道德标准很高的人吗?”
如此理直气壮,把晏非都逗笑了,感觉这人很有趣。
可惜了,他们两个的筹码摆的太清楚了,只能是相互利用的关系,不然或许还可以当朋友的。
会所的服务生见这边似乎发生了不愉快,打了个手势示意之后,端上来一壶汤色清亮的龙井茶,给这二位一人倒了一杯。
覃雾擦了擦唇边的水迹,“说说吧,你找我来,是想让我混进去帮你把老爷子毒死?”
咳咳,晏非被猛地呛了一下,险些狼狈地喷出来,不是,这年头的豪门金丝雀业务这么熟练的吗?席铮都教了你些什么鬼东西?
“我靠,你想哪去了?那是我亲爷爷!你就给他老人家哄的高高兴兴的就行了,隔三差五的灌点迷魂汤,哄着老爷子把股权转让协议签了就行了。只要从老爷子手里漏出来三成,剩下的我再从董事会那帮老东西手里收购几个点……”
覃雾坏笑,眼神里挂着明晃晃的奚落:“你果然只有15%,所谓的下一任继承人可有点虚啊。”
老子都死了三年了你才抢下来那么点儿,回家吧孩子,别折腾了。
在角落里cos壁画的系统老怀甚慰啊,这个位面的主角团们都在为情所困腻腻歪歪,只有人家反派还在兢兢业业地推进剧情,这职业素养真该让某位金牌宿主惭愧一把的。
晏非被笑得面红耳赤的,一股子没来由的羞辱感席卷了他的全身,像一个男人被嘲讽只有几厘米。
见这小子笑个不停,笑够了就自顾自地去洗手间了,晏非越想越气,凭什么啊,他为什么全程都在被一个戏子牵着鼻子走?你个被包养的玩意儿哪来的底气嘲讽我?
肯定是被席铮惯坏了。
他黑沉着脸坐到了席铮的对面,就开始告状。
“席哥,这人的身世是假的,我查到了很确切的证据。”
“嗯。”
见男人不为所动,晏非不甘心地继续加码:“他的脸虽然看不出来动刀子的痕迹,但八成也是假的。”
“嗯。”男人凉凉地瞥了他一眼,意思是你说完了吗?
“哥,这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他接近你肯定目的不纯。他只是长得乖但是心机深沉,估计图谋不小。”
席总望着窗外出神,根本没在听。他的宝贝金丝雀本来安安分分地宅在家里19天了,都开始跟着国画老师陶冶情操了。习惯的养成是21天,临门一脚就要把人的性子掰过来了,就被人一通电话勾搭出来,扑棱着翅膀野心又膨胀起来了。
该死,都怪晏非。
第33章 第33章 谁不得说一句命好
见到男人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晏非也觉得没意思了,他给一个金丝雀告状还不够掉价儿的呢。
他的视线渐渐移到了席铮面前画风很违和的小蛋糕上,被一层透明玻璃罩子保护着, 四周撒满了晶莹剔透的冰块,浓厚的巧克力光泽瞧着有些诱人。
本来晏非对甜品无感, 但是他很清楚这个是属于谁的,莫名的他就想抢一下。
他拿着勺子跃跃欲试:“哥我能不能挖一块?”
席铮无语地看了他一眼:“你家破产了?”
“还没。”但估摸着照这个分崩离析的态势发展下去应该也快了。
“自己买去, 抢小孩的东西做什么。”
晏非不情不愿地道:“他多大啊?”
“刚满二十, 你不是调查他调查得很透彻吗?”席铮眼里是洞察一切的凉薄, 一个多余的表情都欠奉, 和在小情人面前判若两人。
晏非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原来您老都听见了啊。那还能无动于衷?
果然能养金丝雀的都是涵养很好的人,晏非做不来, 他的枕边人如果有一丝一毫的背叛都会气到想杀人。
哎, 一代新人换旧人啊, 有了小情人在身边陪着,席哥对自己都变冷淡了。
其实晏非很崇拜席铮, 或者说, 整个晏家都很感激这个男人。当初晏淮央刚刚出事的时候, 他们家原本是秘而不宣的, 但不知道是哪个圈内人走漏的风声, 交易日一开,晏家控股的那些龙头企业股票就齐刷刷跳水。
准继承人撒手人寰在哪个财阀都是抽筋吸髓的程度,外界舆论压力巨大, 不到三天的时间晏家就乱成了一锅粥了,老爷子还因为长孙去世的噩耗昏迷不醒着…… 如果不是这男人紧急回国收拾残局,以雷霆手段镇压了所有打算搞事情的宵小, 那晏淮央的葬礼都不会那么安生。
而在那人的葬礼上,席铮的无名指上戴着一个银色戒指,明晃晃地宣示给所有人这个婚约还作数,而席家会坚定地站在他们身后充当保护伞。虽然那男人一句承诺都没给,但是他花了半年的时间帮晏家从风雨飘摇之中重新又立住了,随后干净利落地收拾了所有东西离开,也一点都没有仗着恩人的身份干涉晏家内部的继承人选拔的意思。
总之,绝世好男人。
想到这里晏非就一股子无名火,谁不想骂一句晏淮央是真他妈的命好。
晏非还没有来得及从回忆中抽离出来,会所的转角处就出现了一个人,那人甩了甩手指上沾染的水珠,步伐轻佻而优雅,逆光而来的身影仿佛故人从时间长河中走出来。那张脸太熟悉了,熟悉到晏非的心脏都漏跳了几拍,惊惶、激动、怨恨,一瞬间种种情绪把他包裹了起来,让他不知不觉中眼圈都红了。
“呦,不给你吃块小蛋糕就气哭啦?”覃雾晃悠过来,像个欠嗖嗖的乌鸦一样从桌子底下歪着他看他。
只能说是和他的系统混久了,一人一统都是同样缺德。
他自己拽开椅子,很懂事地挨着自家金主坐下了,这男人冷了一天的脸色这才有些化冻的迹象。
晏非缓了缓情绪,意识到这家伙只是个脸很像的赝品罢了,想通了之后那种掌控全局的劲儿就又回来了。
他手指戳了戳,发了个消息出去。
虽然显示是未知号码,但是覃雾看着那几个字哪里猜不出来是谁发的。
“成不成啊到底,给个准话。”
覃雾的手指也忙忙碌碌敲字:“已接单。但是你得先帮我把身旁这个家伙搞定,他盯我盯的太紧了。”
安静如鸡的空气中,晏非的手机叮咚响了一下铃声。
你个傻逼,出来谈一些见不得人的交易都不知道静音的?就这还有脸争家产,蠢死你算了。
被这像看垃圾一样的眼神盯着,晏非还真就一字不漏地领会了这人的意思,顿时也是憋憋屈屈地把脸扭向了窗外。想他堂堂一个财阀的少东家,出门在外都是被人捧着的,他的字典里就没有静音这俩字。
把两人的小动作尽收眼底,男人摇了摇头,一把将覃雾的手机夺了过来倒扣在桌子上。
他看向覃雾的眼神无奈中又带着一股子拿你没办法的宠溺:“别嘀咕了,你俩当我面说。”
俩人瞬间坐正了,模样是如出一辙的乖巧,而覃雾的眼神里还有干了坏事被抓包之后忙忙碌碌的躲闪。
席铮被萌的心都化了一瞬,毫不避讳地凑过去啄吻了他一记。
“说吧,作什么妖呢这是?”
晏非心想反正也瞒不住了,他需要说服席铮放人。
“哥,你的小情人先借我几天。”
男人的脸色瞬间黑沉,要不是顾及着这人算是世交家里的弟弟,早就把人踹出去了。一把拉过覃雾的胳膊就想把人拽走,他们已经在这里浪费了太多时间了。
覃雾暗笑,这人是会说话的。
见人误会了,晏非着急地解释,“不是,真不干坏事。我们家老爷子这两年身体愈发不好了这你是知道的,爷爷都七十了,大权在握的老头闹起脾气来谁能劝得动他?煮好的汤药他是想喝就喝,不想喝了就倒掉的,所以身体越来越差,精神也开始糊涂了,成天就念叨着他大孙子去哪了,怎么还不回家?”
“那谁敢应他这句话?晏淮…… 我哥他的事情在我们家就是个禁忌,老爷子清醒的时候没人敢提,糊涂的时候成天闹着找他大孙子也不是个事啊?覃雾他的长相是很有欺骗性的,您把他借给我个十天半月的,先哄着老爷子好好吃药了,其余的一切都有救,就当我们小辈尽一份孝心了。”
晏非拍着胸脯保证:“哥你如果实在不放心,你随时能打电话来查岗。我们家的客房不是也有你的位置吗?”
听着像那么回事,席铮的步伐慢了下来。
他也算是跟晏家有点交情,以前也是被晏爷爷看着长大的,倒也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性格,他只是不想自己的金丝雀卷进豪门的内斗中罢了。
见人家的态度有些松动了,晏非愈发诚恳,“哥,我承认我个人是有私心的,但我想在老爷子缠绵病榻的这几年让他舒服一些也是实话,我爷爷真的过得太痛苦了,他怕是巴不得自己一直糊涂下去的吧。”
听了这些,覃雾的神色也晦涩了下来,索性有一扇木叶门挡住了大半光线,叫人看不清他眼底复杂的情绪。
席铮攥住了小情人的手,意外地发现这人的手心冰冷。
他以为是店里的空调开得太低了,脱下外套罩在覃雾身上,语调比平日里冷淡了些许。
“不用理会他这一大堆说辞,我只问你想不想去?你要清楚搅和进这摊浑水的后果,到时候脱不开身了别来哭着求我。我已经尽量帮你隔绝开外界那些视线了。”
覃雾感受着外套上男人的温度,冰凉一片的心里暖和过来了一些。
“我要去。你明天会开车送我过去的吧?”
就是惯坏了,还得寸进尺了,看不出来自己不想他去的吗?席铮当着外人的面也不想骂这小子,本就在门口,冷着脸把人拽进了车里。
两人在车里沉默了很久,席铮也觉得自己过于在意这人了,分开十几天而已,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
他下意识就想开口说出来陪他一起了,自己本来就是晏家的正牌联姻对象,和这个替身一起出现在老爷子面前演的更像。但是他家这个金丝雀本来就是关不住的,越关着他越成了个木雕美人。
而且席铮还在思量一件事,覃雾的性子一向懒懒的,对很多事情都看得很淡。锦衣玉食也好,粗茶淡饭也能吃几口,一直都是个没什么干劲的人。那他这次这么不辞辛苦也要入局,就一定有他必须要去的理由。
席铮决定放一根长线出去,或许之前的种种疑点就能找到出口了。
第34章 第34章 吻技真差啊席总
天光破晓, 席铮醒来以后破天荒地赖床了,抱着他家小情人不撒手。
他失眠到后半夜才睡着,一晚上后悔了八百回。
从看着男孩子收拾行李箱开始, 就心里空落落的,好像他的宠物猫从这里逃离后就不会再回来了。
男孩子的私人物品很少, 他的手机是刚确定包养关系的时候自己顺手塞给他的最新款,衣服鞋帽也是席家的设计师量身定做的, 零花钱是走的席铮的副卡, 他从头到脚的所有东西都是席铮给的, 所以只需要一个小号的箱子就能把自己的痕迹从这个家里干干净净地抹掉。
怎么会不令人心慌呢?
“松开点, 热。”男孩子迷迷糊糊地醒来,戳了戳男人块垒分明的硬朗胸肌。
覃雾睁开眼睛的时候,对上的就是男人格外深邃的眼神, 和眼底淡淡的黑眼圈, 似乎已经醒了很久。
“舍不得我啊?”他调笑道。
席铮背过了身去, 遮掩掉了自己一瞬间的脆弱。这小子是个惯会得寸进尺的,再放纵下去他还不得爬到自己头上啊?
覃雾起身, 见男人也要跟着起, 一把将人按在了床上:“好好补觉, 不用你送我了。我喊过来个司机就行。”
半小时后, 晏非骂骂咧咧地来接他。
“你就不能自己打个车?就那么金贵?”晏非砰地一下摔上车门。
任谁大清早地被电话吵醒, 还要大老远跑过来接人,都会火大。
覃雾穿着睡衣,在沙发上颐指气使:“你不伺候我, 我就满世界嚷嚷晏二少是个欺世盗名的混蛋。觊觎他哥留下的家产,找了个替身来想气死他们家老爷子……”
给老二气得啊,你真是我的活爹。
“席哥你管管他。”
席铮摊手, 爱莫能助。
席铮心里多少有些放心了,这人的性子到了深宅大院里也不会吃亏的。他好像是这帮二世祖们的天敌,食物链上肆意游走的高阶捕猎动物,稳稳地拿捏着所有人的弱点,甚至还包含席铮自己的。
看他前夫哥有些恹恹的,猫咪临走之前都要勾勾爪子,让这人精神起来。
“有件事我忍很久了,你吻技出奇的差,只会像个大狗子一样乱七八糟地啃我,趁这段时间席总还是进修一下吧。”
见人的脸色开始红温了,覃雾坏心眼地继续加码:“撩不明白就放着让我来,瞎积极什么啊。”
席总什么伤春悲秋的情绪都没了,一张冷白皮的俊脸气得通红,只想把人拎过来抽一顿,才短短的几个月自家的金丝雀就嚣张成这样了。
不过,真的有那么差吗?
噗,晏非抬头望天,在心里暗暗下决定要对这个金丝雀尊敬一点,他是真能把豪门家主当狗训的。
撩拨完了覃雾就扬长而去,老二在后面骂骂咧咧地给他拖行李箱。
很合理啊,弟弟不就是用来使唤的吗?
车开了一半的时候,晏非就给他打预防针,“我家老爷子喜怒无常,脾气不怎么好,所以你可能一个照面就被赶出去。如果今天留宿不了那我们的计策就失败了,你就回去当你的金丝雀,我还当我的豪门少爷,就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说到这里晏非自己补充道:“哦没办法当一切都没发生,你刚才还把自家金主得罪了。”
“哈哈哈哈嚣张太早了吧?”
覃雾懒得理他,这人老谋深算又算不明白的,晏家的家业交到他手里还不如安安静静在账户里趴着,还能少亏点儿。
今日是冬至,晏家例行举办家宴的日子。
覃雾刚刚踏过那个古朴陈旧的门槛,就感觉眼前的一切恍如隔世。晏家大院还是和他记忆里的相差无几,虽然收拾打理得很干净,但还是掩盖不了岁月风霜侵染下的陈旧。
草木仍在,但整个院子一点生机都没有了,死气沉沉的。
小时候感觉这里巨大无比,跑累了都跑不完,现在跟着晏非拐了几个弯就走到头了。
同样被覃雾抛弃在记忆深处的,还有这些故人。老爷子没出来见客的时候,一大帮亲戚都在院子里规规矩矩地等待着。
晏非小声地给覃雾一一介绍,省得这小明星初来乍到的冲撞了人,这院子里可没几个好相处的,但是覃雾心不在焉的似乎没怎么听,看得晏非暗自着急,他这个合作伙伴到底靠不靠谱啊?
很多双眼睛落在覃雾身上,或是惊疑,或是阴冷,连带着看向他身旁的晏非也一脸不善。
哦老二领过来的人,在场的人心里都跟明镜儿似的,谁还看不明白怎么回事,晏非成天在外面嚷嚷自己是下一任家主板上钉钉了,但股权吃下了多少别人也能猜得到。
替身这招要是有用的话别人怎么会没试过?以前也不是没有领来过,只是晏非运气好找来的这个更像而已。
从管家端了一杯清茶进去,人们就知道老爷子要出来了。
随后,雕花红木大门推开,这位封建大家长从正院里走了出来。
拐杖的笃笃声中,覃雾望向了那位把自己一手带大的老人家。已经是古稀之年的人了,两鬓花白,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里也有了些浑浊,眉心的皱纹更多了,腰杆还是挺得笔直,只是一身高高在上的权势威压让人不敢议论他的苍老,可是在亲近的人眼中都像个皱巴巴的老核桃了。
覃雾的鼻子一酸,努力仰着头才让自己的眼眶湿润得更晚一些。
电光火石之间,老爷子也盯上了这人,拐杖遥遥一指:“这小子是谁?”
顶着所有人的视线,晏非的后背冷汗都冒出来了,他这会儿不确信老爷子是清醒着呢还是糊涂着,没敢不怕死地说一句:爷爷,这就是您心心念念的大孙子。
废物,覃雾暗自摇头,不闪不避地迎上了老爷子的视线。
“晏爷爷好,我是晏非的朋友,一个混得差劲的小演员而已。因为后面打算试镜一个豪门少爷的角色,所以央求着晏非少爷带我来见识一番,厚着脸皮来您家里蹭一顿饭吃。”
老爷子冷哼一声,深深地望了覃雾许久。
血缘的羁绊是不讲道理的,晏老爷子瞅着这小子非常在意,容貌很像他大孙子,但是气质不对。
他孙子含着金汤匙出生,虽然有些骄纵但是心地纯稚善良,而眼前这小子虽然模样乖巧,讲话也客客气气,但是通身的疏离感是骗不了人的,不像个好孩子。
老爷子感到厌烦,也懒得理会小辈们耍的阴谋诡计了。
老爷子入场后所有人都跟在后面入席了,晏非拍拍胸脯一阵后怕,缓过劲来了以后就开始怪覃雾说的都是什么啊,连套近乎都不会。
覃雾凉凉地望了他一眼:“你行你上?”
“我不行啊,所有我才找的你嘛。”晏非理直气壮地认怂。
主院最宽敞的一个厅里,所谓的家宴其实就是一张能容纳20多个人的红木长桌,连配套的椅子也都是硬梆梆的圈椅,连个软垫都没有,坐着并不舒服,不过权力的牌桌本来也不是用来吃饭的。
餐桌上等级森严,老爷子坐主位,次子坐左二,那一辈的人就都排着次序跟着往后坐。而晏非堂而皇之地占据了右一的位置,连那些比他年纪大的早就成家了的堂兄们也得憋憋屈屈地坐在他的下手位。
爽!以前晏淮央总压他一头,人都死了还让老爷子伤心了好几年,没心情举行家宴,如今晏非也是享受上了继承人的待遇了。
正美滋滋的时候,发现某个小明星自己拖过来张椅子,大剌剌地坐在了晏非旁边。
“加个座儿,晏二少不会让你的客人站着吃饭吧?”
晏非心情正美妙的时候,一扭头对上的就是那张和他哥哥一模一样的脸,简直阴魂不散。
他也是贱的,非得找这么个人来给自己添堵。
第35章 第35章 明牌了
长木桌的两侧, 权力的天平呈现一边倒的态势。老爷子虽然年纪大了但是手里的权柄从未下放过,这些子孙们斗来斗去的伎俩在老爷子眼里跟明镜似的。
他的筷子停驻了几秒,遍布细纹的眼睛审视着覃雾, 跟他孙子像极了的容貌,骄纵恣意的性情, 让他想不在意都不行。
眼前这个男孩子处处透着古怪,远不是一个用来夺权的棋子那么简单。
大家族里的聚餐除了次序分明以外, 倒也没什么规矩, 性格活泼些的小辈还在窃窃私语哪个菜好吃, 哪个做咸了, 堂姐今天的爆闪美甲很是亮眼什么的。而上一辈的人就矜持多了,不论饭菜合不合胃口都是浅尝辄止,在老爷子面前维持着一副兄友弟恭其乐融融的假象。
老爷子的余光一直瞥着对面的男孩子, 挑食, 没怎么动筷子, 饭量跟猫儿一样小。
老人家心细,低声嘱咐着管家再加几道菜。
后厨的炉灶一直热着的, 很快就有几名佣人端着托盘进来了, 把新做的菜色一一摆在各位主人家的面前, 一式四份。在座的人面色都有些微妙, 谁不知道这几样菜都是晏淮央生前最爱吃的?
老爷子这是又睹物思人了?
晏非的二叔欲言又止, 眼神阴冷地看着照做的管家,心想这好不容易聚起来的家宴缅怀个死人做什么。
晦气。
初次的试探不了了之,覃雾对着新端上来的菜没什么反应, 一点都没碰,看得老爷子暗自摇头,就说嘛, 哪有什么牛鬼蛇神的事儿。
老爷子吃了个半饱,也就起身离席了,室内的气氛瞬间一松。其实晏家厨子的水平挺在线的,平日里想吃还吃不上呢,一时间也是觥筹交错、碗筷纷飞了起来。
晏非颇有些地主之谊地询问道:“吃好了?”
“嗯。”
“走,我带你去转转,爷爷没赶你走意思就是留客了,下午看看安排你在哪个院子住下。”
他们从主宅拐出来,先经过的是一个规格明显很高的院落。青石的砖墙上浮着一层碎末,那是瓦砾被风沙腐蚀后留下的岁月痕迹,虽然打扫得很干净但是还是能看出来不怎么住人的迹象,点着金漆的桐木门也落了锁……
见覃雾的步伐在这里停驻了,晏非漫不经心地介绍道:“你可别瞎闯进去哈。这里是晏淮央的院落,这破地方现在是我们家的头号禁地,你一个外人别触老爷子的霉头。”
院子门口那棵梧桐树已经亭亭如盖了,树干上刻着晏淮央身高的线条早已经窜到了两米多高的地方去了,结成了厚厚的树疤。覃雾仰了仰头,眼眶有些湿润。
晏非这个蠢玩意是不懂察言观色的,他只是突然想到:“你是见过他的吧?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似乎也很讨厌晏淮央。”
“嗯。”
“为什么?”
“人人都说我像他,像他有什么好的,一个锦绣堆里养出来的小废物罢了。”
覃雾无奈地摇头,他的壳子里装的是在异界飘零了十年的灵魂,对于自己斗鸡走马的纨绔二世祖时期很是看不过眼,傻了吧唧的,辜负了多少人啊。
晏二听着心里舒爽,但又觉得这评价有些太过了。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那人其实也挺优秀的。
他一把拽着覃雾:“走了走了,别在人家门口讲坏话,小心这人晚上托梦来报复咱们。这家伙小心眼的很。”
覃雾幽幽地瞥了他一眼,晚了。真不巧,你每次大放厥词的时候都被正主一字不落地听到了耳朵里,我确实很小心眼,谢谢。
他们又拐出去了很远,绕来绕去的,眼见着地方越来越偏僻了,连晏非自己身为主人家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他的小院子比起晏淮央的确实显得很不气派。
覃雾四下打量了一下这个犄角旮旯的位置,讥诮道:“这么多年了还没给你扶正啊?”
“我住惯了,我这院子冬暖夏凉。”晏非的俊脸上闪过一丝薄红,显然是气到不行。
老宅这里没几个人在住,成家了的子嗣都搬出去住了。因为大房的那个废太子早早地被流放海外去了,他的两个儿子就一直是老爷子养在身边的。所以虽然晏非的小破房子那么败落,却是离权力中心最近的,给他钱他都不愿意换呢。
溜溜哒哒了一圈,就到了老爷子平日里喝药的时候了。
晏非疯狂暗示。
覃雾心里也虚啊,他这么个货真价实的赝品,到底该顶着什么样的立场去替别人尽孝啊。一个外来的客人,上赶着给人家端茶倒水的,不可疑吗?
他不知道的是,在这段短短的空暇里,老爷子早就已经把他查的底掉了,看这小子是愈发可疑,所以已经到了平日里睡午觉的时辰了还硬撑着在这里等着这俩玩意过来拜会。
“晏爷爷好,我借住在您家里的这段时间,会依照晏非少爷的嘱托盯着您一天三顿喝药的。”
覃雾也想不出什么圆融的台词了,他就硬上。
老爷子冷哼了一声,没好气地看着这小子端着一个药碗就杵到自己嘴边上了。
牙被磕了一下,老爷子还没来得及发火,味道难闻的苦药就顺着他的喉咙往下淌了,这小子竟然敢直接灌他?
本着不想在小辈面前太过狼狈的心理,老头子还是硬着头皮喝了,然后下一秒让他青筋直跳的是,这小子还顺手把食盒里的蜜饯也捞起来吃了,那本来是哄着病人喝苦药的。
“撵出去,谁带来的人赶紧撵出去。”拐棍儿敲的梆梆响。
候在一旁的管家眼观鼻鼻观心,您老可以自己赶人的哈,平日里一言九鼎的这会儿装腔作势上了。
最难的一步走出去,覃雾也破罐子破摔了,在这个家里更不拿自己当外人了。
他拿起花园边上的铜质喷壶,饶有兴致地帮忙浇花,只顾着看眼前了脚下一个没注意就踩折了棵名贵的兰花,看得老爷子那叫一个心痛啊。
书房里的博古架上新添了几件自己没见过的宝贝,汉白玉的茶盏瞧着成色很不错,他手指一抛就砸碎了听个响儿,像个爪子很闲的猫咪,这下不光老爷子一个人心痛了,管家也看着来气,这招猫逗狗的脾气也跟他们家孙少爷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爷孙俩都在互相给信号,惹得老爷子心里越来越激动,有个很不科学的猜测在他心里缭绕了大半天了。但是他不敢对别人讲,也不敢开口问,只默默地吞了两片降压药,怕待会儿不管成不成的自己都扛不住……
午后的阳光都是慵懒的,覃雾不用人招呼,自己挑了张看着顺眼的摇椅躺下了,翘着的二郎腿荡荡悠悠的。
他放下了所有的戒心,连带着老爷子也心绪宁静了几分,拄着拐杖站在屋檐下看了他很久。
“老爷,您要不要歇息下?”
“不了,不敢睡啊,怕睡醒了再犯糊涂。”
老管家的视线也穿越过了大半个院子,锁定在那个荡荡悠悠的人影上,无力地叹了口气。这次找过来的替身是最像的一个,如果是欺骗的话就骗的久一些吧,难为他了,把孙少爷的性情都研究得那么透彻。
夕阳西下,睡饱了的覃雾伸了个懒腰,注意到了树下摆着的一盘残棋。
他的手指捻起白子,随意地落下,略作思索之后又下了一枚黑子,出招非常快,自己和自己杀了几个来回,等到棋盘上笼罩下了一层阴影的时候才意识到背后站了一个人。
老爷子嘴唇都哆嗦了,眼睛一眨都不敢眨,生怕是自己老眼昏花了,围棋最能暴露一个人的路数,他亲自教出来的孩子又有什么认不出的?
老人家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问得很隐晦:“我不问你,我只问他。他这些年过得还好吗?”
覃雾愕然,不愧是久经沙场的老爷子,够敏锐的啊,虽然自己也没多用心地遮掩。
他本来想含糊过去的,但脑子里突然又被前几天刷到过的中二病台词荼毒,憋着笑,深沉地来了一句:“还行,些许风霜罢了。”
老爷子一脸无奈,这孩子怎么神戳戳的。
“他不能和故人相认对吗?”
“对,他还有任务在身,也被一些看不见的法则束缚着,不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老爷子听懂了。
覃雾笑了笑,来到这个位面这么久了第一次感觉到近乡情怯了,他拉着老爷子粗糙的手晃了晃,“好好保重身体啊,别垮了,还等着您堂堂正正地接他回家的。”
老人家浑浊的眼睛里洒下了几滴清泪,一字一顿地应道:“好好好。”
他不问自己孙子的魂魄是怎么回来的,这种人类无法理解的惊天秘密本来就是不能问的,再把人吓跑了可怎么办。
当第二日清晨,再来主院问安的时候,晏非就看到他七十岁的爷爷穿着正红的对襟褂子,肥肥大大的练功裤,正在院子里打着八段锦,耍的那叫一个虎虎生风,面色红润,整个人瞧着像是年轻了二十岁。
老二傻眼了,哎?
覃雾装傻,“你叫我来的任务不就是这个?这不是挺有效果的吗。”
看这架势,再让他奋斗二十年也当不上家主啊。老二破口大骂:“草,让你替我尽孝,没让你这么敬业啊?给我们家老爷子灌什么迷魂汤了这是?”
覃雾不语,只是一味地冷笑。
你最好准备根荆条给我一步一跪地请罪,不然老子回归的那天抽不死你丫的。
第36章 第36章 谁家好人给自己扫墓啊?……
接下来的几天里, 晏二少无数次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让这人入局。端茶倒水、伺候汤药他是一样都没干,就每天懒洋洋地当大爷,使唤着家里的管家干这干那的, 还得把他这个客人伺候舒服了。
一向性格沉稳,几十年没怨言的老管家, 看晏非的眼神也越来越不友善了,你领回来了个什么人?
偏偏眼里从来不揉沙子的晏老爷子, 就跟没看见一样, 特别惯着覃雾。让厨子换着花样地给做好吃的, 他偶尔赖床了睡到下午也不骂, 还让人给他炖些甜汤润润喉,这独一份的待遇连自家小辈看了都眼红。我是你孙子还是他是你孙子?
跟一个外人还天伦之乐上了。
这日清晨,老管家刚把正院大门的锁开了, 就看到了一位穿着黑色大衣的不速之客, 冷着张俊脸, 一身煞气。
这个时辰来拜访,怕不是夜里就坐飞机赶过来了。
“京墨少爷, 您怎么来了?”
“抓个人。有人告状告到我这里了。”
老管家略一思索就明白了, 心里有些犹豫, 怕是争夺家产已经斗红了眼的自家人吧, 看不得晏非领来的人把老爷子哄得高兴。
他不太敢放人进去, 但客人就在门口不接待又太过失礼。毕竟祁家这位劣迹斑斑的,疯劲儿上来了怕他把这里砸个稀巴烂。但是算了,回头给祁家寄账单过去就行了, 他们赔得起。
老管家递了个手势,“您请。老爷子收拾利索还要些时辰,您有急事可以先给晏非少爷打电话, 他的客人自然是住在他院子里的。”
这就是给暗示了,祁京墨自顾自地往里闯,他小时候也经常来这里喊他兄弟出去玩,依稀记得晏非的小院子在哪个方位。
他刚走到门口,晏非就得了消息等着了,打着哈欠,一脸的不怀好意。
“嚯,京墨哥你怎么来了?”
祁京墨后半夜就赶飞机了,睡眠不足火大得很,“你心里没点逼数?”
讨了个没趣,晏非撇了撇嘴,行行行知道你看不上我,从小到大只要晏淮央在场,你眼里就瞅不见别人,人家死后变成鬼了也依然是圈子里心心念念的白月光。
他遥遥一指,“楼下第二间房,哥你随便动手,我这院子僻静,把人揍个半死也没人听得见。”
后又不紧不慢地补了一句:“但别真揍死了,我是管席总借的人。”
简陋的桐木门,祁京墨一脚就踹开了,目光直直地对上了裹着被子睡得正香的那个人。
之前就发现了,这个赝品的眼睛比央央大一些圆一些,所以乖乖地阖着眼睛的时候就是十成十的像。
祁太子的怒火莫名地被浇熄了大半,坐在床边冷冷地打量这人。
或许是晏家宅子的氛围感加持,祁京墨没来由地心软,也是他们这些上位者失职,明明察觉到了不对劲,还是当个无伤大雅的小玩意逗弄着,纵容着他一步步登堂入室,怪的了谁呢?
他的手掌掐在覃雾细瘦的脖子上,只需要多用点力就能让所有的风波静止下来。这人会挣扎吗?会不会流着泪求饶,祁京墨一时间有些想得痴了。
覃雾在睡梦中就感觉自己呼吸费劲,像被八爪鱼缠上了,废了好大力气睁开眼睛的时候对上的就是祁狗子那张熟悉的脸。
他也是睡迷糊了,又在自己从小长大的家里醒来,本来就是脑子最没有戒心的时候,恍惚间还以为是十八、九岁的祁京墨来喊他出去飙车,熟稔地挥开了男人的手臂:“别闹,让我再睡会儿。”
这眼神,这语气,让祁京墨心里的熟悉感拉到了最大,“你到底是谁?”
不对!覃雾的意识紧急回笼了,刚刚是不是祁狗子想掐死我来着?我好像,依稀记得我现在应该是个替身吧。
他眼神无辜,茫然地坐了起来,开动小脑筋疯狂想台词找补:“我是晏二少找来的替身啊。他让我哄着晏爷爷喝药,说事情办好了就帮我摆脱席铮的控制,我就来了。可能是入戏太深了吧,对那位晏先生的性情喜好拿捏得太好……”
这么白莲花啊?
祁京墨一个字都不信,凑过去拍了拍小明星的脸蛋,发出了清脆的声响儿。
“你攀附权势、捞钱捞好处,这些我都不会理,但是一个赝品试图代替他就是在找死,我兄弟不是谁的登天梯。”
哎呦,闹了半天原来是为这啊。覃雾的小心脏平复了下来,我还以为我掉马了呢吓死我了。
戳了戳他的系统找茬:【鸦哥你怎么值班的?你的宿主都有生命危险了都不知道提个醒儿的?】
【该的你,你就浪吧】
系统平静无波的机械音发出了浓浓的嘲讽。但它知道它家宿主是没理搅三分,系统不信这人察觉不出来天命之子没动杀心,只是在放狠话吓唬。
男人这种生物啊,肾上腺素一旦飙起来了就不好刹住车,覃雾还真就沉浸在他的艺术创作里了,戏瘾拉满,红着眼圈诱哄着他兄弟。
“别发疯了祁少爷,是真是假重要吗?我此刻就活生生地站在你面前啊,难道我跟他长得不像吗?你的病情只是需要一味药引子就好了,乖,让我代替他。”
【警报警报!监测到天命之子的情绪波动巨大,宿主可能有危险】这下子系统知道给预警了。
覃雾飙完了戏,心里也痛快了,谁让这人大清早的找上门来吓他,我们的金牌宿主不留隔夜仇。
祁京墨眼睛通红,整个人像被激怒了的狮子一样暴躁,抡着拳头就要砸过来,目光却落在了覃雾单薄的小身板上,他此刻半坐着,头微微向后仰着,如同猎物露出了自己所有的破绽,准备束手就擒,这拳头反倒像是有自己的意识般就停住了,转头愤恨地砸在了墙壁上。
溅起了几滴血花。
他掰过覃雾的下巴,一字一顿道:“你不是他,永远都不会是,别做梦了。”
覃雾尽管姿势不舒服,眸光却是带着笑意的,还是他兄弟好,没白疼你。
哪像某个自诩深情的前夫哥啊,婚戒是一直不摘的,却一见到自己的时候就沦陷了。但是覃雾不怪他,他以前跟席铮根本就没谈过恋爱,只是一场应付两边家庭的联姻而已,那人对晏淮央根本就不熟悉,能站在未婚夫的立场上寡了这么多年已经是给了双方体面的。
而祁狗子这种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发小如果也轻飘飘地淡忘了旧人,他是真的会伤心的。
祁京墨见这人还是笑眯眯的,身子又不禁打,又牙尖嘴利的会气人,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索性摔上门出去了。
“晏非,找一捆绳子给我。”
咦?晏非憋着坏在院子里等了这么半天,也没听见屋里打起来,正是一头雾水的时候,虽然不知道这家伙要绳子做什么,但反正不可能是想在自己家里上吊,那用给谁也就不难推测了。
于是他在库房里转了好几圈,精心挑选了一捆麻麻赖赖的麻绳出来。
祁京墨冷着脸回屋,拿绳子在覃雾的手腕上结结实实地绕了三圈,把他的双手绑在了一起。
而覃雾也全程很纵容地任他施为。
晏非看这俩一前一后走出来的时候,也看乐了,“京墨哥你要把人遛哪去?”
“带他去爬山。”
哦。他还好心地叮嘱上了:“京墨哥你可别一不小心把人推下去啊,山上可没有摄像头哦~”
这混蛋玩意,覃雾默默地在心里又给蠢弟弟记了一笔。无所谓,反正他的罪状也够收拾好几轮的了。
他们两个绕到前面院子的时候,晏爷爷刚好在庭院里喝茶,看了个正着。
覃雾被人捆着双手,试图跟他爷爷求救:“晏爷爷您管管啊,这人来您家里砸场子了。”
老爷子慢悠悠地喝完了那一盏茶,完全没有干涉的意思,只是让管家给捎带上了一捆糕点,让他们饿了在半道上吃。
直到这时候覃雾心里才觉得不对劲了,老爷子看起来并不是犯糊涂的时候,他都默许了,祁狗到底要带自己去哪里?
越野车开出去了大概一小时的距离,期间覃雾一直在留神打量,还没看出个门道儿来就被扯着下车了。
目的地是一座几百米高的山包包,并不算巍峨,只是周围山清水秀的环境很好,是个踏青出游的好地方。
覃雾的体力没问题,只是没有双手维持平衡了难免会消耗更多力气,每次他想歇歇脚的时候祁京墨就像拖死狗一样地拽他,几次之后覃雾就憋不住火气了。
“你最好不是闲得蛋疼。带我来这里到底想干嘛?”
祁京墨知道自己说不过这人,索性就一言不发,只顾着当个人力雪橇犬,眼瞅着快到山顶上了才挑了挑眉:“不是嚷嚷着要给我兄弟当替身吗,我带你来见一见正主,你给他磕一个赔罪。”
山顶上郁郁葱葱的林木旁边,那是晏淮央的墓。
覃雾一下子就腿软了,怂怂地想往回跑:“不行不行这个真干不了,太冒昧了。”
祁京墨冷笑着一扯绳套,还能让你跑了?早就看这小子不对劲了。
第37章 第37章 怀疑值拉升
“要不我就不上去了吧, 非亲非故的,我就在山下等你。”
覃雾苍白着张俊脸,耍赖地往地上一坐, 想拽他都拽不起来。
祁狗子大剌剌地蹲着,就差凑到覃雾脸上去观察了, 向来眼高于顶的大少爷嘴角挑着恶劣的笑意:“你不对劲,哪有人扫墓吓成这样的。”
“我这人胆小, 一到墓地这种阴森森的地方就害怕做噩梦, 万一人家正主晚上去我梦里找我怎么办?”覃雾睁着眼说瞎话, 反正他是很抗拒去给自己扫墓的。
“还有这好事?”祁狗一听就乐了。
央央托梦啊, 那可是求之不得的。
覃雾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没救了,你们几个组团去医院看看吧好不好?几个人一起去没准还能优惠点。他身边好像没有正常人了, 你跟晏非挂精神科, 给席总也挂上号, 那人的耳朵不好使,眼神也瘸。
“确定不去?”
“不去。”
覃雾话音刚落, 他整个人就被腾空抱了起来。祁京墨的大手托着他的膝盖弯, 单靠一只手臂的力量就能把这纸片人一样薄薄的男孩子拎起来, 另一只手饶有兴致地把多余的绳索绕在覃雾腰间。动作间没有一丁点暧昧, 全是抓到猎物的欣喜。
覃雾浑身不自在, 逃都没地方逃,他认栽了,给自己的墓碑磕一个应该也算不上丢人。
但祁京墨倒是没有逼迫他做什么, 把男孩子抱到山顶就轻轻放下来,绳索也给他解开了。
转头从背包里取出来个干净的手帕,把墓碑上落的灰擦了一遍。他经常来这里, 有开心的事情了或者心情郁闷的时候都会不远千里坐飞机赶过来,所以墓碑一直都很干净。
覃雾仰头望了望天,平复了下自己的情绪,眼眶里摇摇欲坠的水滴又给憋了回去。
墓碑正中的那张照片选的很好,二十岁出头的年纪,浓墨黑发,精雕细琢的俊脸,漫不经心看过来的时候眼神里似乎还带着笑意,那就是一个很真实很生动的晏淮央,少年人的鲜衣怒马或许是连老天都嫉妒的吧,任谁来看都会觉得痛惜。
穿的还是西装,覃雾都不记得这是什么场合拍的照片了,他正儿八经地穿西装的时候其实不多。当年的晏淮央有没有想过,他这张照片会被用在自己的葬礼上呢?
吸了吸鼻子,又特么的有点想哭,得抽根烟缓缓。
“带烟了吗?”
祁京墨正认真地缅怀他兄弟呢,没好气地递给了他一根。
“再借个火。”
“不是,合着你出门什么东西都不带呗,就摊着手等着别人伺候你。”祁京墨骂骂咧咧的,这都什么臭毛病?
我伺候我兄弟行,凭什么还得伺候你?
尽管不情不愿的,但毕竟人是自己强行扛上来的,还是臭着脸给他递过火去了。
覃雾不敢看向那边了,走远了几步,几口抽完了一根烟,浓烈的尼古丁划过喉咙的时候整个呼吸道都火辣辣的,呛人,他随手向后捋了一把自己的头发,觉得自己又行了。
对上这小傻逼,有什么可怂的?覃雾非常瞧不上当年的自己,谁还没有点中二病和黑历史了呢?泡夜店,飙车,打架,只是别人的黑历史随着岁月就能被冲淡了,等二十五六岁了事业有成家庭美满了,谁还会去跟他谈论当年干的傻缺事呢。但是晏淮央的黑历史这不是被钉死在那了吗?大下雨天的呼朋唤友出去飙车,然后撞崖了,这很光彩吗?
所以他越看祁京墨在那一本正经的扫墓,越觉得臊得慌,感觉这人在羞辱自己。
他捏着烟头,气愤愤地扔在了附近的草丛里,山顶上又没有垃圾箱这个怪不得他,作为对晏少爷的报复。
刚干完坏事,就被人抓个正着,祁京墨一言难尽地望着他。
“能不能尊重点我兄弟?”
祁京墨非常护犊子,看不得别人搞乱了央央的休息环境,走过去弯下腰捡起来了,高定的西装裤弯折后连一丝褶皱都留不下,皮鞋踩在杂草里的时候也是锃亮的,看得覃雾更是来气。
他噶的太早了,当年这帮人现在全都混得光鲜亮丽的,这个总经理那个董事长的,连魏二那个憨货走出去都能被尊称一句小魏总。而他费了老大的劲归来的时候只穿成了个小明星,任谁都能来欺凌一把。
他命苦。
祁京墨把烟头随手放进了衣服口袋里,准备等下山后再扔掉。还残留着微弱火星和热度的烟头烫了他一下,也烫醒了他,冥冥之中似乎察觉到了点什么,然后就开始悄无声息地观察面前这人。
游手好闲,溜溜哒哒的,看不出来有一丁点情绪起伏。
素质低,在别人的坟头乱扔垃圾。
溜哒饿了,还毫不介意地蹲下来偷吃央央的贡品。
墓园里是有佣人定期维护的,水果不新鲜了就会撤下去换掉。此刻的覃雾已经挑中了一个最大最水灵的大橘子,剥开来自己吃了大半了,丝毫没有跟祁京墨招呼一句的意思。
不像。祁大少冷眼,设想了一下如果是央央来扫自己的墓,会说些什么,会是什么场景。但如果是几年后心智更成熟的晏淮央呢,是不是一切行动路线就合理了?一时间心脏狂跳,手都有些抖,看向这人的怀疑值已经拉到了50%。
“央央你回来了?”
嗯?覃雾手里的橘子瓣吓掉了一个,一扭头才发现祁狗子是在跟墓碑自言自语。
“不要搞封建迷信。”某位最不科学的快穿宿主摇了摇头,还大义凛然地批评上了。
看出来了,这人打死都不会承认的。祁京墨反思了一下最近自己的所作所为,手段太温和了脾气也太好了,都没把这人唬住怎么能从他嘴里榨出来实话呢。
他不紧不慢地给晏二发了个消息:人再借我几天,席铮那边你先帮我瞒着,就说人一直在晏老爷子跟前儿伺候着。
那边秒回:成。你替我好好招待招待他,这小子太会气人了。
第38章 第38章 太浪了,被抓去审问
打定主意要撬开这小子的嘴, 祁京墨从这一刻起就不可能再心软了。
两个人平静地走完了下山的这段路,覃雾的手脚都没被捆着,他还以为是自己的演技足够精湛呢, 下一秒就被套麻袋抓走了。
“进去。”
被两个保镖推进去的时候,覃雾才明白自己压根儿没糊弄过去, 祁狗子这是急眼了。算了算了,顶多挨顿揍, 他还是很确信他兄弟不会真的伤害自己的。
房间里站了一位穿白大褂的医生, 30来岁的年纪, 长得斯斯文文的眼镜男, 不苟言笑的看着就很严肃,耳朵上挂着个耳麦随时接听着某人的指令。
覃雾一进这房间就意识有点迷糊,他用力甩了甩头试图清醒过来。室内似乎点着什么使人昏昏欲睡的熏香, 灯光也昏暗, 模糊了时间的概念, 看来这医生还是个古法和科学兼修的大师啊。
还没来得及观察清楚周遭的环境,他就被人粗暴地推搡到了椅子上, 手腕脚腕都被铁夹子禁锢住, 本就被麻绳捆了一路磨破了皮的手腕猛地被钳住, 生疼。
“嘶。”他忍不住痛呼了声。
“怎么了?你们打他了?”监控室内的某人比他还激动, 紧张地质问道。
医生早就知道会有委托人不配合的情况, 特意把自己的助理留在了监控室内,适时安抚道:“您别担心,给拷问对象一个下马威, 是心理学上常用的震慑手段,我们老师出手有分寸的。”
助理心想,这才哪到哪啊?
也不知道这次的委托方到底是什么来路, 出手倒是大方,虽然有点不讲武德但是那笔佣金就足够他们小破实验室再支撑几年的,所以老师才硬着头皮接了。
覃雾不舒服地垂着头,医生半蹲着微微仰视他,这是能跟审问对象拉近情感关系的姿势。
“说说吧,你的真实身份是什么?混进晏家到底有什么意图。”
覃雾懒得理,“不说了,反正我给出的答案也不会是你们甲方爱听的。你不如问问玻璃墙另一边的那位,他到底想听到什么答案,我照着念。”
覃雾早就注意到了这十来平米左右的简陋小屋子里,却违和地装着一面落地窗,可能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祁京墨看在眼里吧,没劲。
医生挑了挑眉,直觉这就是一个很难搞的罪犯,反侦察意识非常强。
是的,方医生的主业是犯罪心理学的顾问,兼催眠大师。因为主业给的那仨瓜俩枣的实在是养不起他那个烧钱的实验室,贫苦的编外人员老师,和好几个贫苦大学生,没办法只能在外面接一点商业订单,只要不违法他什么都敢干,就当是做样本调研了。
“这小子防备心很强,那我直接上了啊?”他捂着耳麦跟另一头的人询问道。
祁京墨紧张兮兮地盯着呢,心一横,“上吧。”
方医生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块怀表,又不紧不慢地在留声机里播放了一首舒缓的轻音乐,试图让覃雾缓缓地进入状态,浅度催眠本来就是不痛不痒的,甚至有点舒服,像灵魂被浅浅地洗涤了一遍似的。
随时都在待机的系统担心地戳了戳他家昏昏欲睡的宿主:【宿主,用帮忙吗?】
系统有一百种方式屏蔽掉这种精神干扰。
但他家宿主淡淡地回了一句,【不用,那是我来时的路,我也想回去看看。】
系统虽然对人类的情感不完全理解,但还是能察觉到宿主心情不好了。
覃雾和他家系统这个无机物,俩搭档在异界飘零的时候其实也挺孤独的。虽然死后能以另一种方式体验很多种人生已经是赚翻了,但是快穿人的宿命就是你深深地知道自己不属于这里,平日里嬉笑怒骂的似乎很沉浸,但是总有一天要离开的,所以不敢跟人建立深层次的羁绊。
身体干干净净的,魂魄却落满了风沙。
既然祁狗子这么不依不饶的试探,覃雾也打算摆烂了,就让他任性一次吧。
怀表以一种规律的节奏晃悠了半小时后,方医生手都摇酸了,见这小子从眼皮直打架,到彻底阖上了,也是松了一口气。
他打了个响指,但是覃雾一点醒来的迹象都没有。
他是真的睡着了。
方医生无奈地叹了口气,失败了,作势就要把人叫醒重新加大强度。
却不料听筒里传来一声怒吼:“你别动他!不是说催眠过程中不能把人叫醒吗?万一他傻了怎么办?”
“那怎么办?他睡着了啊,不叫醒还怎么继续。”方医生百思不得其解,这委托人怎么回事?
“那就让他自然睡醒吧,反正天色还早。”
祁京墨这话一出,就狠狠唾弃自己还是心软了,他打算接下来不干涉了,全权交给专业人士自己处理。
等覃雾睡醒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了。他倒是舒服了,祁京墨都抽完好几根烟了,医生和助手也面面相觑好几轮了,倒也没闲着,趁这段时间制定出了好几种攻破覃雾心防的方案。
覃雾笑了笑,那双清冽的凤眸里波光流转:“睡得很好,祁公子破费了。”
祁狗打定主意不再惯着他,矜贵地吩咐:“加码吧,不信这小子不服软。”
方医生做了个手势,就下去准备了,而他的助理尽职尽责地解释道:“有必要向您澄清一件事情,如果说浅度催眠的原理是给大脑做spa的话,中度催眠就不会那么舒服了,被催眠者可能会感受到痛苦,但这是触达他们灵魂深处的必要手段。您这边没问题的吧?”
祁狗刚想回话,就琢磨出来味道了,冷着脸道:“不是,问我干什么,又不是审我?”
助理一言难尽,这人还挺好面子。
这不是瞅着你比屋里那位还要应激嘛,怕他能扛住,你这边先叫停了。
医生从准备室出来的时候,拿了很多幅具有暗示意味的画,强迫覃雾看,就算他扭过头去了也会附在他的耳边循循善诱着,一点点诱导覃雾进入他预设好的情境里,一点点激发脑海中深埋着的记忆。
尤其是被催眠者最念念不忘的,或者最不愿意面对的事情。
覃雾阖着眼睛,纤长的手指紧紧抓着椅子扶手,皱紧的眉头已经能看出来痛苦的苗头了。
监控室内的助理下意识望向了祁京墨,果然这人的状态更不稳定,呼吸都急促起来了。何苦呢这是,也不知道这俩人闹得哪一出。
在催眠师高超的引诱下,覃雾的脑海中依次回闪过了他小时候在晏家大院长大时候的一些片段,很温暖,如早春三月的阳光。很快,小小的晏淮央就长大了,开始有了一群狐朋狗友,十几岁的时候就不怎么着家了,经常要老爷子三催四请的派人去抓他回家吃饭……
渐渐的,覃雾的记忆里一闪而过了席铮的身影,那人穿着和自己配套的晚礼服,执着酒杯和他一起敬了四方宾客的酒。
哦,那是他的订婚宴啊。当时没太留意,但是以旁观者的视角看起来,便宜未婚夫的嘴角似乎一直是上扬着的。
春风得意啊晏少爷,覃雾正心情愉悦的时候,下一个片段轮胎打滑了,他和他的海湾蓝色跑车一起撞崖。
草,何德何能啊,谁家好人能上帝视角地观摩自己的死亡。
当时他嘎嘣一下死得脆生,现在被迫又慢动作感受了一下当时的绝望,一大片寒鸦群不知道从哪里飞过来的,遮蔽了视线,也就那么一两秒的时间跑车失控了,以拉满的速度撞上山崖,神仙都难救。
覃雾的意识是没办法闭上眼睛的,他清晰地看到了铁片当胸刺入的画面,血液咕咚咕咚涌出来,一时间四肢百骸都幻痛了起来,额头上全是冷汗。
催眠师见状给了监控室的人一个信号,低声询问道:“这次应该成功了,您亲自来问?”
祁京墨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米九的大个子腿都软了,期待值到了顶点的时候人都是轻飘飘的,他都准备好接他兄弟回来了。
他利落地打了个响指,结束了覃雾的痛苦挣扎。
看着面前这个面色苍白的男孩子,祁京墨的手掌温柔地帮他擦了擦汗,“说话,你是谁?”
覃雾虚弱地抬了抬眼:“我是你爹。”
草,祁京墨火冒三丈,一拳头砸在了旁边的桌子上,也没舍得揍到覃雾脸上。
他心里几乎可以确信,这个会让他反反复复心软的人一定是他兄弟,没跑儿,再加上晏老爷子那边也是默认的状态。一时狗脾气也上来了,今天非要逼得这小子认了不可。
祁京墨非常焦躁,眼圈通红地在这屋子里转悠,想着还有什么办法能尝试。其实他的心理非常好解释,家养的大狗什么时候会发疯?
弄丢了主人,成了流浪狗的时候会疯,但还有一丝理智尚在,因为他知道只要他把主人找回来了就好了,他就又是有家的了。
但如果主人明明就好端端地站在面前,却不肯认他,那才是要发疯的,因为那说明他真的被抛弃了,而没办法骗自己是不小心弄丢。
第39章 第39章 当替身的业务非常熟练!……
祁京墨也是个少爷脾气, 断然没有被挑衅了不报复回去的道理。一时间也是发了狠,命令催眠师不管还有什么手段,全都给这小子用上。
他还自己挪了把椅子过来, 准备近距离欣赏这人痛苦破碎的表情。
十几分钟后,在催眠师和助理的摆弄下, 覃雾整个人都如同砧板上的鱼肉一样被动。他被推搡着捆缚在担架床上,清瘦的腰肢被手术带勒出了薄薄的轮廓, 食指上夹着一个心率监测器, 高挺的鼻梁被氧气面罩硌出了一道红红的印子, 呼吸间都会有浅薄的雾气凝结成水珠, 惹得他视线都模糊了。
说话也只能发出含糊的字眼,但看那凶巴巴的眼神和陡然加剧的心跳频率也知道是在骂人。
“姓祁的唔,我日你大爷。”
“没礼貌, 不要随便肖想别人的长辈。”
还行, 这小子还挺精神的。祁狗本来还有点担心, 顿时被气乐了。
见到雇主好半天没有下一个指令,久经沙场的催眠师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懂事的乙方是该在适当的时候给递一下台阶的。
“祁先生, 我们有必要告知您深度催眠的风险。人的大脑中掌管记忆的分区是很脆弱的一块儿, 正常都是在遵循着规律折叠和清洗记忆的, 所以很多时候忘了就是忘了, 这真怪罪不了谁的。
“我们催眠师即使使用电流刺激或者生化药剂能唤醒一部分意识, 也不一定是您想要的那些片段,还极有可能因为操作不当,轻则让患者失忆, 重则变成痴呆。您确定还要继续吗?”
催眠师也在紧张盯着祁京墨的反应,而后者早就在听着的时候无意识地啃咬着自己的手指关节了,他在焦灼。
覃雾只是身体动不了, 但是他耳朵好使啊,吓得心跳都漏了几拍,仪器上磕磕绊绊的心电图就非常明显,让无意间瞥见这一幕的祁京墨暗自发笑。
小怂包,还以为你真不怕呢。
他摆了摆手,把催眠师们轰走了,哪能真让他们乱来啊。这人十之八·九就是他兄弟,虐一顿出出气就行了,真把人搞成痴呆了自己可没地儿后悔去。
但该审还是要审的,祁京墨的手掌覆盖住了墙上的一个开关,猛地下压。
覃雾头顶的昏黄筒灯瞬间就变作了刺眼的白光,斜45度下探下来,压迫感十足。
覃雾下意识就想躲闪,却浑身动弹不得,睫毛扑簌簌颤动了几下就放弃抵抗了,有呼吸面罩的绳子牵引他连偏过头去都做不到,只能重重地踢了几脚床尾的铁栏杆。
“委屈上了?切,也就这点能耐了。”
祁太子叹了口气,给这人把难受的罩子解开了,随手往地上一丢。在回过身的时候猛然对上了覃雾那双泛红的眼睛,湿漉漉的,没有睁圆,这个角度就像极了他兄弟。
惹得祁京墨心里一紧,好半天才缓过劲来。
心没那么硬了,也就有闲工夫注意到了覃雾干燥的嘴唇,哦,折腾几个小时了忘了给这小子喝水了。
“渴不渴?我这人很护短的,你如果是我兄弟我一定掏心掏肺地对你好,承认吧宝贝儿。”
“要喝水。但我真不是你兄弟,别闹了。”覃雾这下说话能说利索了,只是嗓音里还能听出来些沙哑。
祁京墨深吸了一口气,他真是欠了这小子的。
两个人的姿势极其怪异,一个被捆绑成了木乃伊,勉强只有头能自由活动。一个踩在椅面上,瞧着像个山野土匪但是在笨手笨脚地照顾着人,手微微掌控着矿泉水瓶的歪斜角度,尽量不把人呛到。
古怪中又透着一股子莫名的和谐。
此时正在监控室里候着的方医生和助理,都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他们做的那十几种方案都白瞎了。早就看出来了这俩人关系亲近了,哪能真当成仇人折磨,回头甲方不乐意了拖欠他们尾款怎么办?
一瓶水都灌了大半,祁京墨觉得自己仁至义尽了。
他的声线带着点纨绔子弟的上扬调调,又比当年要成熟深沉了很多,是一种不显山不露水的贵气。
“不是我就不明白了,你在犟个什么劲儿啊。这半年里处心积虑地围着央央的交际圈打转,席铮当苦行僧你去救,晏老爷子身体不好了你也去救,都到这份上了还是不肯承认吗?”
顿了顿,又没好气地骂了一句:“小祖宗,你气死我算了。”
“人死不能复生,祁少就算把A市都翻个底朝天也没用。还不如接受我的建议,让我代替那位白月光不就好了吗?当一个人眼中的替身是当,当一群人的也是当,我业务很熟练的。你信我。”
覃雾这会儿身体舒服点了,就又开始满嘴跑火车。
我信你个头。
祁京墨让他气得牙根痒痒,还有那么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我不管你怎么回来的,但回来了不认我是几个意思?先去给席铮当金丝雀又是几个意思?
他不能接受自己兄弟不跟他关系最好。
覃雾也叹了口气,渣男也没有那么好当啊。
他的身份是快穿宿主,交了任务以后就该赶去下一个位面了,没有办法永远停留在这里。他们家老爷子的情况特殊,爷爷年事已高,倾注了全部心血培养的继承人离世了对他的打击非常大,心气儿都散了,再这么心如槁木地熬下去真就不剩多少日子了,所以覃雾才主动给了信号。
但是祁狗他们这些朋友不一样啊,还年轻,二十啷当岁的年纪有什么忘不掉的。就算再撕心裂肺的过往,有个几年也就淡忘得差不多了,真以为现实生活是青春疼痛偶像剧啊,谁还能念叨谁一辈子不成。
所以覃雾不想给人希望,然后再让他们失去一次。其实他刚拿到这个位面坐标的时候就可以扭头就走的,他的宿主权限非常高,想不接的剧本就可以推掉。但他还是来了,就是想亲自回来看看这帮家伙们过得好不好。
如果实在有几个不依不饶的,他就亲身上阵推波助澜一下,让他们忘掉晏淮央重新开始就是了。
世界上的任何替身剧本,都比不过正主轻飘飘的一句:算了。
这边还在感时伤怀的时候,那边晏非的电话已经播出了火星子了,可惜祁京墨太沉浸于抓人了他直接手机静音。
所以当席铮带来的保镖悄无声息地接管了这个地下室的时候,所有人都没有察觉到。直升机收拢着翅膀尽量不发出噪音,男人没等飞机停稳就纵身跳了下来,疯了一样地往这边冲过来。
下一瞬,简陋的铁门直接被踹开,一身森冷气场的男人出现在了地下室入口,直面的就是他家小情人被绑在床上仿佛在跟人进行什么情趣play一样。
屋内的两人也大脑宕机了,似乎同一时间意识到这是个什么糟糕的场面。
啊啊啊啊,覃雾脸都烧得慌,他好想死啊怎么办?
与此同时,祁狗子也面色尴尬,也不知道是脑补了点什么玩意儿。他也知道自己把人家小情人拐走了心虚,有那么点子偷人的背德感。
虽然以他那直不楞登的情商他也偷不明白就是了。
总之,电光火石之间,京圈太子爷还是有担当的,他迅速脱下来自己的黑色大衣把覃雾兜头罩住了大半个身子,让覃雾的视线一下子就黑了。
覃雾心如死灰,您真客气。
他挣扎了一下,试图把这破衣服扒拉下来偷窥一下他家金主的脸色,但是手脚都被捆着呢根本做不到,反而显得他们两个更加欲盖弥彰了。
挺好的,活人微死了已经,这比全景视角观摩自己撞崖都刺激。
第40章 第40章 三人修罗场
席铮的皮鞋踩在水泥地面上的沉闷声响, 如同死神的镰刀缓缓拖行,使得这个本来就不见天日的地下室愈发压抑。
男人都是有领地意识的,隐隐感觉到另一个强大雄性入侵的祁京墨早已经调动起了全部的注意力, 浑身肌肉绷紧,随时准备干一架了。
但席铮这会儿还顾不上他, 他厌恶地将那黑色大衣往地上一扔,仔细检查着小情人的状态, 很漂亮的脸蛋都萎靡下来了, 唇瓣干裂, 眼神空洞, 被关在这样黑漆漆的小屋子里不知道多长时间了,被养得非常差。
他帮覃雾解开了所有的束缚,看着这个男孩子从担架床上骨碌下来的时候都晃了晃身体, 差点站不稳, 眸色间也是无奈和心疼的神色。
自己家养的很娇贵的猫咪, 放着舒服日子不过,偏要去外面闯一闯, 等主人找到他的时候浑身的毛毛都打绺了, 爪子也被捕兽夹给夹瘸了, 模样狼狈得很。
席铮冷着脸质问:“不是说一直在晏家端茶倒水吗?怎么, 这地下室也是晏老爷子开的?”
覃雾垂着头没应声, 心虚地不敢说话。
“你吼他做什么,人是我抓过来的,他就一个小玩意儿能有什么反抗之力。”
祁京墨保护欲爆棚, 作势就要冲过去拦着。
等待着他的就是席铮倏忽而至的拳头,隆起的指骨关节带着极重的力道砸过去,一下子祁京墨的嘴角就淌出血来了。速度太快了, 看那刁钻的角度似乎也早就是酝酿着要揍他的。
挨了这么一下,祁京墨也从那种被抓包的浑浑噩噩中清醒了过来,也是脾气上来了。这个世界上能压他一头的人要么没出生,要么已经死了,哦还多了另一种可能性,还有死不承认的,他没好气地瞪了一眼覃雾。
见席铮不紧不慢地也脱了外套,祁京墨的眼睛里瞬间燃起了战火,都是深宅大院里受过继承人武力值训练的公子哥儿,谁不知道谁啊,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就这样厮打成了一团,拳拳到肉,都下了狠手。
催眠师和助理都看懵圈了,他们还等着甲方说一句任务结束了可以领尾款的,怎么刚刚还颐指气使的甲方就跟人干起来了啊?
方医生看覃雾自顾自在那里活动着手腕,丝毫没有劝架的意思,也是饶有兴味地凑上前:“你不去管管?”
出于职业病作祟,他早就看出来了这两段关系里谁才是占据主导地位的那个。
覃雾没骨头一样地靠着墙瘫着,有气无力地说道:“爱莫能助,我好柔弱啊。”
这次真不是装的,“大记忆恢复术”的后遗症都大差不差,虽然捡回来了一些宝贵的记忆碎片,但是他身体里的每一个神经末梢都在叫嚣着过载的疼痛,头像要炸了一样痛。被捆了大半天、早上还走了很远山路的腿也是麻的,不靠着墙根本就像面条一样软绵绵。
当前回合,席总占据了上风,把祁京墨按在地上锤,“是你的人吗你就欺负?平日里我都没舍得动他一根手指头。”
祁大少扑腾着试图把人掀翻,“你懂个屁,你知道他是谁吗?”
“我管他是谁?我抢到手的人就是我的,巨额债务没还清之前谁都别想把他带走。”
席铮在集团里就是一言堂,被财经杂志盛赞是个决策果断、毫不拖泥带水的人,而他做出的决定也通常都是正确的。这样的一个男人又是豪门财阀的家主,所有的旁支亲属们都要看他的脸色过活,早就已经骄矜到不需要考虑任何人意见的程度了。
每个人的性格都是双刃剑,他的超强掌控欲附带着的一定是偏执、傲慢、顽固,他认定了的事情就算一条路走到黑他也认了。
所以这样的性格谈起恋爱来要么很多年不动心,要么就恋爱脑爆棚,谁跟他说小情人的坏话他都听不进去。
祁少听出了症结所在,“等等,这好办啊。我还以为是这小子死心塌地的非要跟着你呢。债务我替他还了,你把账单寄给我们家管事的,人我今天就要领走。”
席铮都懒得看他,凉薄的笑意里全是奚落:“你养?一天时间你就把他养得那么差了。”
“当年晏淮央没少跟你厮混吧,最后落了个什么下场?我好不容易找到个听话的乖小孩,你又想来祸害?赶紧滚蛋,友情提示一下我在往这边赶的时候就已经通知你们家老爷子了,说你疯病又犯了。”
宿敌就是宿敌,他是懂怎么戳人心窝子的,搁以前祁京墨得让他刺激得背过气去,但他现在这不是找到了主心骨嘛,怕你这点垃圾话?
祁狗没好气地瞪了一眼躲得远远的,正倚着墙角看热闹的覃雾,差点就要开口叫破这人的身份了。
但他又把话咽了回去,他才没有那么好心。
姓席的本来就是晏家过了明路的联姻对象,出入晏家老宅如入无人之境,真让他知道覃雾身份了岂不是蹬鼻子上脸了,万一不依不饶的要把这个名分做实了怎么办。
他可不想看着自己的好兄弟风风光光地嫁出去。
娶也不行!娶这么个冰山扑克脸回家干什么,当空调使吗?
见实在是没他们什么事,催眠师打了个手势就开溜了,因为瞧着这边也都打累了,闹不出什么家破人亡的大事了。
都是差不多的年纪,长期保持锻炼的人体力上限也差不了多少,当祁京墨呼哧呼哧地坐地上休整的时候,席总也很不讲究地靠着墙坐下了,拧开了瓶矿泉水自顾自地灌着。
他找这小王八蛋找了一天,连一口水都没顾上喝。
上午在公司里刚开完一个会,想起来给覃雾打个视频电话,结果好半天没人接,辗转着让晏非去喊人的时候,那边又支支吾吾地打马虎眼,他就意识到出事了。
那辆越野车消失的地方就是晏家墓园附近的盘山公路,祁家那疯子带覃雾去墓地做什么?
一想到某些可能性的时候,席铮整个人都慌了,难得的有些不知所措,还是在助理再三呼唤下才回过神来,然后又不惜一切代价地让明着暗着的所有消息渠道的人都帮他找人,毫不夸张地说是快把A市翻个底朝天了。
好在,在他即将耐心告罄,忍不住要跟京城第一家族撕破脸的时候,他的下属定位到了这辆车最后一次出现的街口。
活动了活动筋骨,祁京墨虽然疼得呲牙咧嘴的,但之前压抑着的一肚子负面情绪倒也释放了大半,像以前在球场打球一样很自然地向覃雾伸手:“喂,把我拽起来。”
覃雾刚才走神了,这是他俩之间重复过很多次的生活场景,所以下意识就往那边走了几步。
直到猛然意识到不对,祁狗子这是在给他下套呢。
覃雾讪讪地收回了爪子,对上了自家金主就在不远处凉凉望过来的视线。
他硬着头皮走过去把便宜金主扶了起来,虽然人家的体格子比自己结实多了。
席铮身高188,覃雾才刚二十岁身高还有上涨的空间,但现在也就才将将一米八,比席总还是矮了半个头的,如今这人故意作势把所有的重量往自己这边压,他还是扛得有点吃力的,不得不伸胳膊把人圈着腰抱着才能扶稳。
覃雾无奈,这人秀恩爱的方式还真是别具一格——像一头巨型北极狼。
男人垂眸,看到的就是小情人一身的皮外伤,这人的皮肤脆弱,随便一掐就能看出来个印子,如今的小模样瞧着凄惨得很。脖子上的勒痕已经是最轻的了,洁白无瑕的手腕上全是擦伤,让他想发火都发作不起来了。
他揉了揉覃雾带着些汗湿的黑发,“几天没管你就成流浪猫了?遇到危险的时候为什么不知道给我打电话。”
覃雾摸了摸鼻子,平日里他嚷嚷着诉苦啊,告状的都是无伤大雅的小事儿,虚张声势地嚎一嚎,尽职尽责地扮演一个依赖别人的金丝雀,但是真吃了亏的时候他才不说呢,多没面子。
而且本来也是他太自负了,炮仗点多了炸到手,赖不着别人。
席总好整以暇地穿好了外套,拎着脖领子就把他家小情人拖走了。
本来覃雾以为这件事就算是糊弄过去了,但是回去的时候车里是死一般的寂静,便宜金主哪里还有在外人面前大度从容的模样,抱着手臂嗖嗖地放冷气。
正开车的庄特助频频通过车载后视镜观察着这两位的脸色,都挺凝重啊。他频频给覃雾使眼色,你作的妖,你得负责善后,不然他们老板气不顺的时候就会化身工作狂压榨所有人。
渣男哥没有点亮哄人的天赋,他只会卖惨。
他把自己的两只手腕举着给席铮看,“手痛。”
前夫哥冷着脸,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覃雾讨了个没趣也就不理他了。
谁知道车子都开了一路了,快拐进家门口的时候这男人才冷不丁地冒出来一句:“你跟别的男人玩闹出的痕迹,要我哄?”
嚯,这位气性够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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