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话断开,她走进卧室,卡尔睡在相邻的房间,房门敞开,两张床一墙之隔。
睡前,她躺在按摩椅上,酸痛被揉开,忍不住发出舒爽叹息。
人声像从洞中穿出,轻飘飘的,“战事结束后,您有什么打算?”
眼睫的阴影落在眼下,红血丝布在脸颊,倒影映在碧眸中,金发像丝绸,但愁绪爬上了脸。
两人朝夕相处,她也学会读表情,按下关机键,把他唤到身边。
“怎么了,待得不适应吗?”
她拍了拍座椅把手,让他靠过来,伸手去解衣扣,屋里就两人,没必要穿这笔挺的外套。
每次见他,都打扮好,连家居服都熨好,不知道是几点起床几点睡。
“你要是想回去,我去申请一下,看能不能安排。”
他生长在富裕家庭,可能过不惯,这儿甚至还停水电。
男人摇头,他并不是嫌弃物质环境,而是下午的一通来电,来自家里。
他向祖母、堂姐等人祝贺佳节快乐,众人齐聚一堂,问候他的近况,同时旁敲侧击关系进展。
在得知两人相处许久还是相安无事后,家人不解,劝他珍惜机会。
他努力过,对方却不接招,结局总是驱逐,不明白她为何排斥,被幽灵讥讽,缺乏魅力,不愿意使用他。
卡尔也不恼,对方毕竟不排斥自己,他为此做足准备,寻找机会,打破两人间的这面墙。这段日子她很疲惫。
盼到假期,她也一如既往。
别看手在解自己的衣扣,但他知道,只要伸手,对方就缩回去了。
她喜欢主动,这会让她有安全感,作为动作的发出者和终止者,控制始终。
外套褪下,紧身布料勾勒身型,一举一动轮廓分明,上腹侧方,前锯肌斜向排列,像鲨鱼线。
她看直了,艰难地转移视线,这是色诱啊,穿这么紧身!她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只是口嗨,她清了一下嗓子,把外套递还,挥手道别,歪头斜视,不敢再看。
男人蹲下,低下一头,“我的被子被老鼠咬坏了,没地方去,可以和你一块睡吗?”
很明显的暗示,对方突然从椅中惊坐起,但既没同意,也没拒绝。
“那我的菜怎么办?”
这个时候了,她只惦记着菜园么?他谎称已做好防鼠措施,将她的注意力再次拉回来,“可以吗?”
“……”起夜
时,她好像没听见老鼠咀嚼声,有些犹豫。
“明天我去拿一床,就一晚上。”
一再请求,配着楚楚可怜的表情,显得很无助。她答应了,但床小,两人要挤一挤。
“没事,那咱休息吧。”
她也没什么好害羞的,脱外套上床,反正所有衣物都是卡尔打理,他见得多了。
同床共枕,两人靠得很近,她的手不小心碰到紧实的下腹部,吓得收拢,翻身侧躺。
这个被子好像也有点短小,连他的肩膀都盖不全,怕他着凉,“你要靠过来一点吗?”
鼻息吹散脑后的散发,腰间覆上一只手,胳膊向下搭,手掌盖过肚脐,男人靠过来。
她几乎是立刻紧张起来了,好强的存在感,感觉有点热,翻身和他面对面,和他沟通说:“你抱着我,我睡不着。”
他应该听懂了,她握住手腕,把它放回两人间的空地。两人面面相觑,男人突然坐起身,一手撑在枕头边,俯身下来。
以为是晚安吻,她也没躲,但不是额头、眉间或脸颊,是嘴唇,像有弹性的果冻,内侧比外侧湿润,舌尖撬开贝齿,纠缠在一起,发出水声。
吻得有点久,她觉得有点喘不过气,伸手将他推开,觉得嘴都被嗦肿了,应该结束了吧,没有。
稍作休息后,男人又贴近,清香从肌肤逸散,她被迫仰头,手抓向后背,扣紧布料,这似乎太亲密了。
等他再起身,她大口喘气,胸膛微微起伏,他却直接脱了上衣,裤子松垮的系在腰间,光线不亮,她还是能清楚地看见那姣好身材,他好像已经热得全是汗,金发都成缕状,小伙子好像有点兴奋。
“要不改天?”
她总觉得这样容易擦枪走火,不太安全,心理防线在被冲破的边缘,激情和理智在打架,她又不是和尚,不可能没感觉。
熄灯,夜里,被子翻滚,枕头上只有一人仰面躺着,主人公咬牙,没有发出声音。
只是单纯的服务,从开始到结束就短短几分钟,她手脚都软了,像耙面条,没一点力气。
脸颊落下一吻,她脑瓜子嗡嗡的,反应迟钝,困意袭来,摊成大字型,闭上眼睛。
而男人则捡起上衣,走到浴室,开始冲凉,他所了解的,应该循序渐进的来。不起眼的角落,银杏开花,香气迸发。
一夜过去。
第二天,等她醒过来时,枕边人早已起床,端来早餐,她看着凌乱的床单,回想起来,直到被亲时还有点懵。
他皮肤薄,天生白,还能看见她留下的印子,好像掐狠了。
她躺在床上,沉思良久,才决定起床面对现实。
洗漱时,很遗憾地发现自己脖子上也有草莓印。但她不知道的是,比这更明显的,是他染上的气息,泡进皮肤和口腔。
用餐时,她准确得知,众人预计的休假日期,清晨回消息,阿瑞斯问她昨晚睡得如何,她摁熄屏幕,决定不回。
饭后,她看见卡尔穿着围裙,忙来忙去的背影,两人的关系,也许不该逃避。
徐珊珊:“等结束了,我们去旅行吧。”
“我们?”
“对,你和我。”
卡尔点头应下,去哪里都可以,对方随之开始算时间和开支,打开账户,查看余额。
卡尔:“你定好时间,我提前申请,钱不用担心。”
阔少就是不一样哈。
幽灵不被允许靠近,等他再见两人时,他们间萦绕的甜蜜氛围,哪怕是他的都看出来,对视傻笑,眼神拉丝,这个男人甚至都不吃飞醋了。
发生什么事了?
他没什么实际经验,也没什么感觉,记忆里没有,别人的拿来,也像隔了一层,但最终还是分析出来了。
低头看着自己圆润、憨萌的身体,硬邦邦的金属躯壳,毕竟不是人,至少这个载体不行。
但给他捣点乱还是很容易的,看他都听到了什么,两人互相承诺,贱人好手段。
远处,阿瑞斯霸占了信号点,蹲在这儿一个钟头了,对方就回了一句,之后就消失了。
佛尔克:“队长,该我了吧。”
他刚想凑过去,男人转身,时间过去了,他该走了,却突然传来一则消息。
一张图片,白皙的手搭在肩膀上,握着纸巾擦汗,在手旁,脖颈之后,是一道长长的抓痕。
没有人露脸,但胳膊上的小痣,他认出来了。
他问对方是谁,但他没回复,只是陆续发别的视角,让人想入非非,羡慕嫉妒恨。
卡尔当晚收到许多,不太友善的消息,传得很快。他只回复了山昊,告诉他:没有别人,无需担心。
来到相聚的那天,但人来得早,厨房刚开火,她听见人声出来,许多人。
有没那么熟的,比如王蟒,蛇队的人,请他坐下吃饭,推辞说不用了,见一面就走,他们要护送平民。
“好久不见。”
她脱下围裙,给了久未谋面的众人拥抱,解队顺手就往厨房去了。这么多人,恐怕睡不下,要找空宿舍。
众人在室外聚餐,气氛热闹,聊得热火朝天。
她用完餐,离桌时碰上一人,对方还没换衣服,“我走两圈。”
布鲁诺:“我陪你。”
“好。”
两人沿着菜园边的土坎上走,这条道不宽,需要看仔细,脚踩到被压得紧实的地上,她看见地里的苗,想起两人的约定。
“这是个菜园,不是果园。”所以不能一起摘水果,男人解释,没关系,路上吃过了。
两人在月下散步,走出很远,但久不相逢,一时竟有点陌生。
“你们还顺利吗?”
布鲁诺:“很好,就是想念你。”
太直白,鞋尖碰到一块石头,她停下来,“你们在这儿待多久。”
也待不了几天,比不上某个人,但总归要来露脸,免得被忘在海沟里了。
两人说着话,光脑突然响了,她接通,长官来电,这么很暗,看不清脸,但可以看见对方。
常规通话,解释他有事来不了,问她是否缺什么,周围有谁,叮嘱注意安全,最后玩得开心。
两人的谈话越过了上下级关系,充满温情,布鲁诺静静听完,在光脑熄屏的一刹那,一阵火花,所有的灯骤灭。
“小心。”
她牵住男人伸过来的手,安慰他道:“没事,这条路我很熟。”停电了,等一会儿就好了。
布鲁诺认为这不安全,点亮手电,带她到平地,椅子上坐下。
徐珊珊:“你对未来有什么打算吗?”
他摸不准她的想法,试探道:“你呢?”
“想去别的塔看看。”
布鲁诺:“你……一个人吗?”
她摇头否认,“和别人一起去。”
从夜色里冲出一只狮子,一跃跳上长椅,停在两人之间,歪头靠在她身旁,男声随之而来,“当然是跟我去了~”
“抱歉啊,二人旅行就不邀请你了。”
谁说跟他去了?她没好气地看向从夜里窜出来的男人,这位倒是换了衣服,只是弄乱了。
见她皱眉,他凑过来,抱起狮子坐在中间,解释道:“下午遇见一个老婆婆,她手脚不便,送了一路,所以来晚了。”
她没生气,担心他饿肚子,请他先去吃饭,但阿瑞斯拒绝了,“我不饿,”好不容易见面,他想好好看看她。
脖子上的吻痕,还没有完全消失,男人的笑容淡下来。
第72章
多么亲近的关系,一口一个“我们”,三句话不离“卡尔”。
狮尾拍打手臂,催促他行动,发现男人无动于衷,自己起身,踩在椅边和两人间,一屁股坐下,翻身让肚皮朝上,前脚掌搭手。
她果然看过去,停下讲述,翻看狮爪,伸手挠向下巴和头顶,黑狮爽得咕噜噜叫,尾巴翘老高。
手感顺滑、柔软、厚实,对方享受的反应,也让她充满动力,抱起头部,按摩两腮,眼睛眯成一条线。
布鲁诺撇嘴,知道自己不讨喜,所以另辟蹊径么。他凑那么近,都快贴到别人身上了。
阿瑞斯牵起她的手,惹得对方警觉,带到脆弱的腹部,雾丝缠绕着每一根手指,随后松手,“这里手感好。”
他一定是太贴心,太正直了,才会勾引别人去摸敏感部位,绝没有一点私心,只是按摩交流,礼貌地引导。
但摸大猫确实很解压,很可爱,她忍不住这么想,手指蠢蠢欲动,想戳湿润的鼻头和胡须,对方也察觉了意图,仰头贴上来,一副任人蹂躏的乖巧模样。
进一步的交流被打断,夏广礼靠近时被狮子吼,还是挂着笑脸:“好容易来一趟,可不能冷落我们。”
“哪有,我看你们吃饭呢,吃好了吗?”
人都走了,饭也吃得漫不经心的,一瞥头就看见两人漫步在田野上,从夕阳到日落,跟演浪漫电影似的,谁坐得住。
夏广礼:“你不在,饭都不香了。”
怎么可能,她又不是香辛料,能给食物增添风味。但他们来这儿,主要是为她,不好缺席。
得了暗示,黑狮让开,女人顺利起身,两人并肩同行,椅面一轻,布鲁诺也加入行列。
他说了什么烂笑话,逗得她捧腹大笑,怎么他听了笑不出来。说些恼人的事,被拍打,看不出一点后悔,只有享受,故意的。
朋友们齐聚一堂,很温馨,众人围坐,形成大圆,圆心处篝火燃烧。
人刚走近,纷纷起身,帮忙拉椅子,伴着鲜花、掌声和乐声,火光照亮脸蛋,她笑着扫视起哄的人。
不知道谁说了一句:“夏队给我们来一个。”
话出自一个小伙子,但欢呼声愈演愈烈,被裹挟着,身旁的男人伸出右手,掌面下压道:“行,我开头!”
游隼站在他的肩上,爪子扣进衣领皮料,结实的翅膀突然扇动,刮起风,它一跃而起。
他们都仰头看,但她看不清,一束灯照亮空中,布鲁诺为她指明方向,只见光束上移,扩散变淡,逐渐融进夜色。
她感到疑惑,决定再看看。
又一束光亮起,是曼努埃尔,两束交叉的光锁定了它的位置,一个狭小的点逐渐扩大,像一颗子弹,快得看不见影子。
电力恢复供应,所以近地面是亮的,它从田埂上、林间穿过,身上多了一抹红,调转方向,朝她而来。
她紧张地屏息,想罢还是掏了夏广礼的手,万一没控制好,还有个盾牌。
不知是谁泼了一杯酒,火舌一下子窜出几米高,热意扑脸,它没减速,从头顶跃下,收拢翼展,冲入火中。
她惊得俯身,呼声还没出口,它已经穿出,微小火星还没燃起,被风扑熄,短暂的一瞬,像绚烂的尾焰。
这是第一圈,减速向上冲,空中转向,圆形轨迹下落,绕着火舌,一边翅膀伸入,螺旋上扬,依然完好无损,包括携带物品。
“哇~”
厉害,只有够快,才不会烧身。二次升空,速度减慢,扇动翅膀,悬停身前,她才看清。
两朵娇艳的芙蓉花并蒂在枝头,送给她的,历经火焰,娇嫩的花瓣仍保持完好,不烫,也没有皱缩。
夏广礼:“接下来需要你的配合。”
在男人的牵引下,她来到火堆旁一米处,游隼再次升空,男人说:“丢吧。”
听过“火中取栗”,怎么还有火中取花,她犹豫,看它盘旋空中,怕来不及,不过催促声响起。
“珊珊向导,不要放水呀。”
“对,不要偏袒他。”
两人鼻尖相对,金色火焰跳动在眼眸,男人点头,他能搞定,这不算什么。
但她还是放不下心,火芯的温度最高,这也更难,要是掉底了,爪子伸进碳灰里去找找,难忍的灼热。
她低声说:“换一个吧,别烧伤。”
“行。”
男人轻声应下,偏袒也好,对能力的不信任也罢,反正她关心自己,不在意别人怎么想,羡慕去吧。
两人随风起,不一会儿,失重感袭来。
他倒是安全了,徐珊珊在空中想,早知如此,还不如让他钻火呢,鸟类都喜欢玩空中交接吗?
顺利返回,她松了一口气,靠在椅子上,惊犹未定,但习惯了,还挺刺激的。
晚会的最后,她还看见了狮子钻火圈,跟火杠上了,还有脱衣舞表演,阿瑞斯敢跳,她都不敢看。
她捂着脸,怕真冒出鼻血,还是没看完,毕竟现场的质感比网络视频更细腻,找了借口离开。
阿瑞斯想跟上去,被拦住,来者不善,讥讽道:“你是白塔的哨兵,还是酒吧里的脱衣舞男?”
阿瑞斯:“装什么清高。”
他是一个人来的,但也不怯,看向说话人,就连在队内,这人都排不上号,座位隔了多远,有多看过他一眼吗?
骚包的鸟头带着一群小鸡仔,看看他们耳坠、脖子、手腕带的璀璨饰品,别告诉他,他们战场上也这样。
就是比他们有资本,能够吸引眼球,豁得出去,怎么,难道还要维持体面吗?看不惯就滚。
还有这个,金发白莲,喜欢我什么都不做,但是向导就是喜欢我,就是宠幸我,就是要把我带在身边吗?
他忍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
卫生间。
她洗净手,掀开围帘,看见台阶处守候的灰狼,它的主人站在旁边,自然地将牵引绳交给她。
她牵着狼往前走,“我还以为你不会来。”眼前巨犬和梦中别无二致,男人头上突然冒出两条毛茸茸的尖耳。
怎么突然兽化了,“你还好吗?”是否需要帮助。
“没事。”
他有些脸红,但掩在面罩下,语气波澜不惊,好似只是偶然事件,其实是笨拙地讨好,但她没意识到。
两人往外走,手背有些痒,她低头看,灰狼隔她一米远,这是谁的尾巴?反手一抓,身旁的人闷哼出声。
这股力道牵扯脊椎,强烈的刺激施加于尾巴根部,脆弱的地方遭人抓紧,紧张、心虚和期待。当她松手,有些失落。
“痛不痛?它突然伸过来,我下意识……”
“没事。”
她也没琢磨出来,尾巴从哪儿钻出来的,难道屁股兜被掏了一个洞吗?手感蓬松,有些扎手。
因为有些走神,下楼梯踩空了,往下倒去,牵引绳脱手,但预想的疼痛没传来,被人搂住腰抱起来,手也下意识扒住肩。
曼努埃尔:“台阶滑,小心。”
她靠在胸前,遥听见外面的传唤,在喊她的名字,“放我下来吧。”
见她面露疲色,时间也不早了,曼努埃尔劝她先回去休息,他们休了假,很晚才睡。
她也听建议,和这些人比不了精力,在解释后,先行离开。
大部分访客,会住在家属楼,但比起舒适的卧室,他们似乎想在客厅打地铺。
临睡前,她收到一条好消息,被净化过的土壤,对污染有抗性,意味着,她离开后,也能种出健康食物。
这太棒了。如果能挡住污染蔓延,人们能利用更广的土地发展、生产。
既然都来了,也别闲着,之后的几天,他们都帮忙干活,她也会帮忙疏导。
能操控精神力后,她不必再进行肢体接触,和多数向导的处理方法相同,因为人多了,就三人成组,争取在走前轮完。
意外出现在一天夜里。
男人站在门外,很浅的呼声从窗户传来,听不清在哼唧什么,来到墙边,撬开一角,浓郁的向导素充斥鼻尖,一下瞳孔睁大。
男人没做声,拆卸防盗窗,钻进去,再盖上,因为他们来,门锁了。来到床边,发现她浑身发热,意识不清。
应该是结合热,群体疏导,又加上送来的病人,精神体不得休息,才诱发的。男人的喉结滚动,将指甲掐进肉里,奉劝自己,别干傻事。
陌生的感觉,她很难忍,喊了卡尔半天,却忘记对方将卧室让了出去。
面前来人,不知道是谁,她的意识混乱,难耐地贴上去,凉意出现在肌肤相接处,像盆清水熄灭躁动的热意。
“卡尔,好热。”
男人趴在床边,任由她的手胡乱伸过来,没有章法地扒,一次次邀请,脸色
潮红,看着他喊别人的名字。
“看清我是谁。”
相似、模糊的高大背影,她分不清,凭着本能凑过去,贴在一块,稍作缓解。
一个吻落下,但并不足够,她的嗓音越发娇软,求得恳切,到最后还恼了,质问道:“动一下,卡尔,动一下。”
男人缩手往后,却被极轻的一股力道拉住,“别走~”
“好,回床上。”男人最终做出妥协,认领下这个名字。
“卡尔……”
“嗯,喜欢这样吗?”
等她第二天醒来,看见侧躺在身旁的人,惊得裹紧被子,低头一看,自己也浑身赤裸,这不对吧。
把被子扯过来,裸露的身躯陈列在眼前,到处都是她留下的红痕,一副遭到无情摧残的模样。
房门被敲响,是卡尔的声音,提醒她早餐做好了,边回应,边把男人推醒,她也没喝酒怎么就乱性了。
“起来,别睡了。”
第73章
手指刮过下巴,青色胡茬陷进指肚,粗粝扎手,男人闭着眼,呼吸均匀,脸颊上有她的咬痕,伸手将他摇醒。
他惺忪睁眼,露出明媚笑容,好自然地伸手过来,仰头讨吻,她攥着被子,将他推开。
男人荡回床上,床垫摇晃,弹簧震响,凹陷再反弹,低头自视,笑了一声。
“为什么你在这儿?”
她无奈扶额,凉风飚进空隙,打到身上,好像叫早了,还没换衣服。
没想到狗血剧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昨夜,她睡得早,但中途醒了,身上像人抓抚,热意难耐,将头捂进枕头,也无法抑制。
她没吃陌生食物,这个症状,更像是结合热,下意识想唤人,又没力气。
长期相处,她产生了依赖,叫卡尔,多半是分享,有时也没事,纯听回应。
但这不是……夏队吗?
秀美的眉毛蹙起,她的目光倾注,眼睛没聚焦,像被问题难住了,咬唇思考着。
女人翻身,流畅的瓷白脊背伸出绒被,拉开抽屉,掏出一本书,摊开翻看,指尖在纸面滑动,读完介绍。
结合热——哨向之间,由于身心契合,强烈的吸引和结合渴望,引发身体反应和情感波动。
信息素纷杂,但至少她是接受的,不排斥,至于渴望,她抬头,难掩表情,他昨晚听到了。
“看见是我,你很失望?”
回避的神色,好像在搜寻礼貌的拒绝话术。他应该是病了,看她翘嘴,觉得可爱,想抱在怀里,压着亲。
但显然,这不可以。见她横眉,要生气了,男人摊手讨饶,抓上衣裤,走进卫生间,不一会儿,水声哗哗。
浴室柜的开放格,放着一把木梳,还有发圈、发夹、发箍,小鸟形状的挂钩、墙壁上嵌的吹风机。
生活留下痕迹,他扫视室内,暗记下她的沐浴品偏好,挂钩的摆放高度。
在他洗漱的功夫,她已经收拾好了,旧衣服被塞进洗衣机,还有床单、被套……
天呐,全是罪证,这屋不能进人了。
但人半天没出来,她挠头敲门,“好了吗?”还想两人商量一下,不知道在干嘛。
“请进。”
她推门闯入,他原本蹲在垃圾桶前,缓慢起身,叉腰看来,一副无事人模样。
她有些无奈,“你这是翻垃圾桶了吗?”
她不是会在里面埋金子的人,这儿有什么,也凑过去,对方拦住问:“那是你的经期用品吗?”
……
怎么,有何指教?
这是月经前用的护垫,两人缩在这儿谈论这个话题,她不太自然道:“怎么了?”
“贴身的东西,最好买贵点的。”
她的拳头硬了,这也管?他又没来过月经,一个男人懂什么,头发短见识也短。
“这个闷热、不透气、容易滋生细菌,蹲下也不方便,”他停顿,仔细观察它的构造,“还会漏。”
夏广礼:“现在有很多新产品,我让人带来。”
“别说了,好好,我知道了。”
她总算明白,卡尔欲言又止的表情,原来是,产品太落后,但还是婉拒了,大可不必如此贴心。
“这个是塔里发的,每月免费领。”
脑海浮现一个场景,两个男人在争论,到底哪个公司、什么系列、型号的产品才最安全、舒适,她坐在中间说:“卫生巾就很好了。”
太可怕了,将这个画面甩脱,她决定先聊正事。两人离开,门铃响了,自动播放留言。
是活力满满的洛伦斯和他哥,来叫起床的。她说不吃了,要补觉。
门外两人听罢,那没事了,原来是睡觉,还以为有妖怪钻被窝呢。
兄弟俩离开时,看见很显眼的一个铺,床上空空,被子简单铺平,没有叠好,短时出门,整夜未归,两人若有所思。
夏广礼:“我们的事,你打算怎样处理?”
“就当没发生过吧。”
“嘿?!”坐着的男人一下站起来,挡住她向外的视野,将她抵在墙边,手撑在头顶,“你觉得我是这么好打发的人吗?”
徐珊珊:“对。”
这理所当然,她抬眼直视,相信自己的判断。
那她猜对了,他确实算个很好应付的人,但只对她这样。
夏广礼:“看来我没能让你满意,但只修不换。”
男人俯身靠近,她用手捂住他的下半张脸,偏头任他蹭颈窝,感觉抱得有点紧,大概只是贴在一块,某人就起反应了。
她的嘴里冒出一个数字,数日子,原来是在看他多久离开,就这么迫不及待地甩开他?
“我是第几个?”
啊,什么玩意?她胡诌了一个数字,“八九十吧。”
“哦,一两个。”
不要随意篡改别人发言啊喂,这哥们脑子里只剩下自己爱听的话了,男人扬起下巴,翻过手掌,将脸凑上来。
他才不在乎,那怎么了,女人经验多,会疼人。
徐珊珊:“你知道这是违规的吧。”如果她追究,把这位送进去易如反掌,原则上来说,应该用药安抚,有点钻空子的意思。
“随你。”
说话声又闷又黏,像一块融化了的软糖,又在那里舔来舔去的,她怒了:“你又不是狗,别舔了。”
“……珊珊想要一条狗吗?”
“不要。”
“我看你每天溜挺开心。”它的口水都糊她手上了,也没见骂过一句。
那不一样,等会,思路都给他带跑偏,那是真的狗,这是真的人,不能一概而论。
“你一个大男人,嫉妒心能不能不要这么强。”她就摸了一会儿,十分钟不到,记这么清楚。
夏广礼:“我没嫉妒。”只是看不惯,有人装乖卖可怜,“别提他,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唔,只想着我。”
手臂托着大腿,她完全被抱起来,然后带离了墙,胯部贴着小腹,为了不往后仰,揽住男人肩膀,被带到镜前。
他在看什么?算了……她总不能送恩人坐牢,也怪她,还以为自己地球人呢,药被塞进包里,丢进不知名角落了。
原来现在,自己的激素也没那么稳定。
“唉,”她叹了口气,也不想斗嘴了,俯到男人肩上,“怎么办啊?”现在外面有点动静,她都胆颤心惊。
夏广礼感到疑惑,到底是谁在她脑子里刻下了不能享受的烙印,何至于这么烦恼,谁能拿她怎么样?
“他不准你和其他人交往?”一个妒夫,如果是他,不会让她为难。
“没有……”她一张嘴就要开始为他辩解,尽是他不爱听的话,“我和他的关系,我们不一样。”
不一样,有什么不一样?
感情是需要经营的,虽然他们起步晚,但是发展快呀,别看他们离得近,但心远了,再近也是陌路人。
他就这么在心里上演,虽然陪伴你的是他,但是爱的人是我这种戏码。除非她不这么想,难道他是家,自己是旅馆?
徐珊珊:“你不懂,算了。”
“你知道,在我们那儿,这叫什么吗——乱搞男女关系。”被人知道就是社会性死亡。
她还是忘不了过去,夏广礼见她越说越气,搂在怀里哄道:“是我错了,你先别急,你要是担心……”
话讲了一半止住,勾得她期待地看去,男人真诚道:“我去跟他说。”
这什么补救措施啊,她哎了一声,拍响男人手臂,皱眉扶额,分明是不满意,他不明白,是不想承认吗?
夏广礼退步了,“那就先瞒着他。”
女人摇头晃脑,嘴里念念有词,好一阵才停下,认命道:“我自己说,”转头看来,一脸歉意,“你做好准备。”
“万一他打你,我是不会护着你的。”
这是准备承认了?他倒不怕一个A级哨兵,能否近他的身都两说,反而迫不及待。
情敌怎样都不重要,重点是她的打算,他想问又不敢,要是把他踹走就更好了。
一阵心理建设,她走向门口,下压解锁,刚露了个缝,室外光景呈现,砰的一声关门。
她伸手捂脸道:“好多人啊……”
“救救我。”
门口应时传来人声,问她是否需要帮助,当然是否决。她躺回床上,给自己鼓足了气,才再次抬头。
“我先走,你待会儿,怎么来的怎么回去,别让人发现了。”
夏广礼站在床头,挡住光线,他若有察觉,侧头后视,阳光从帘顶刺入,有人在窥伺。
“很抱歉,亲爱的,我们已经被发现了。”
实际上,没有不被发现的可能,哨兵只是在感情上单纯,侦察能力不弱,更何况,彼此的信息素交缠在一起。
只要一踏出这道门,两人的亲密行为就昭然若揭,但只是她不承认,没人会点破,地下情人就是地下情人。
“所以,你还打算和他说吗?”
“说!”
如果要长久相伴,就不愿隐瞒和欺骗,结果好坏都认了。
这个信息像一颗在耳边爆炸的炸弹,她已被轰得头冒星光,咬牙切齿道:“我犯下的错,我承担。”接着趴进枕头里,一顿呜咽。
清白一世,如今也沦为渣女了,呜呜——
第74章
懊悔过后,还得面对,门扉开启,她推着夏广礼的腰向前,往门外走去。
毒气般的柔光扑面,她忍不住抬手挡,但更省力的方式,是站在阴影处。
是的,这里有很多人。
临时床铺被挪到墙边,棉被叠成豆腐块,方方正正地放在床头。哨兵们坐着,擦拭武器。
公主终于出来了,但视线回避,轻声寒暄后,快步离开此地,像屁股着了火,走得匆忙。
为什么?他们将目光移向夏广礼,男人嘴角上扬,心满意足,信息素夹杂着,混在一起。
事实昭然若揭,嫉妒、羡慕、懊悔,情绪复杂,有人脸色铁青,但毕竟,这是预料到的,早晚会发生的事。
几人沟通,了解情况后,就过去了。
路过庭院,角落处雨棚下的围栏,一根线拉着禁止靠近,是她的精神体,另两只精神体趴坐在它附近,尾巴摇甩。
银杏像忠诚的护卫,栽植在一旁。因为工作,小蘑菇无法做动作回应,但另两只狮、狼并没做出格动作。
无鬃狮也许有点,但刚展露倾向,就被被另外两只精神体警告,打压,因此消停下来。它张嘴打哈欠,掩饰自己的食欲。
当她的气息出现,两兽意动,主人才同步得了消息。
她走进厨房,靠在门边,男人听见声音,转头见她,起身走来,她下意识低头,不敢直视。
“抱歉,我起晚了,随便吃点就行。”
好似没发现般,卡尔没问任何事,只是向她介绍早餐品类,已经热上了。
她无意间瞥见桌边放置的一盒零食,揭开包装袋,里面是一袋压缩饼干。
黄褐色、大长板,压得很紧,口感很差,掰半块能饱一整天。她为什么这么清楚,因为她曾经吃过,曾经。
刚被救时,她不敢说话,因为他下手凶残、穿着神秘,像嗜血的恐怖分子,她跟个鹌鹑似的,乖得不行,生怕被解决掉。
他的话也很少,简短、防备,后来才知道是因为受伤了,转折在分享食物。
他先吃再递过来,她就模仿他的吃法,难吃也嚼进肚子,小半块被他夺走了,水喝了一点。
她以为要控制她,所以不喂饱,结果证明她错了,半夜胀着肚子,一直放屁。她试图跨过男人,去外面放,被拦住了,不可以出去。
两人就这么闻了一晚上的臭屁。
从那儿后,她明白了,不让她吃也许是为她好。通过观察、问询等手段,探了她的底细,才把她带回塔内。
在旅程中,两人的关系也逐渐缓和、交好。
所以一看到这个饼干,她就觉得嘴干,碎屑填满口腔。但这是应急食物,怎么有人吃这个?她有些奇怪,吐槽道:“没必要吃这个吧。”
更合口、好消化、有营养的餐食就在那儿,她可不想再去折磨自己的胃。
她注视已久,久到早餐热好,端上桌,碗筷摆好,听到人喊,才回过神,坐好。
眼见他要走,一句话都不问,她急了,握着筷子的手攥紧,张嘴,只喊出名字。
尽管如此,男人还是回头了,向她确认,她舔湿嘴唇,认真道:“可以等会儿再走吗?我有件事想和你说。”
男人听罢,点头回应,来到桌子对面坐下,静静注视她进食。
因为心理压力,她吃得如坐针毡,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澄澈的倒影里,全是她的心虚,吃得呛鼻,咳嗽起来。
卡尔递过来纸巾,安慰她慢些吃,不用急,什么事都有办法解决,等她准备好再说。
她擦拭鼻子,心想,自己倒是准备好了,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准备好。
吃完饭,将碗筷丢进洗碗机,又坐回桌前,手放在桌上,手指反复摩擦桌角,脚趾在鞋里蜷缩。
“抱歉,我……我做了一件错事。”
“对不起你的事。”
男人的表情很平静,波澜不惊道:“你说,我听。”
话在嘴边,却说不出口,她手指握拳,指甲陷进肉里,昨晚记不清,应该是他们做过的事,只是换了人。
男人起身,她往墙边缩,他坐在左侧,她拘谨地往右边靠,卡尔再度贴近,将手放在她的掌背,交叉相握。
卡尔:“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一起面对。”
她抬眼看去,被他的平静感染,缓慢的脉搏通过相连的手腕,两人心率共振。
像某种镇定剂,她下定决心,面朝他,盯着眼睛说:“昨晚,我突发结合热。”
立刻感到指间施压,夹紧了指骨,但很快放松,另一只手也覆上来,两侧并握,男人点头,示意她继续。
“我想叫你,但是你不在,然后夏队帮我解决了。”她极度羞耻地说完这句话,说罢低下头,不敢想对方会如何看待自己。
这种等待评判的紧张,就和初中,上课玩手机被老师收缴,下课再去找他要时的不安。
觉得自己该骂,但又不希望被骂,还想着他把手机还给自己,承诺下次肯定不玩了。
她就这样窝囊地屡教不改。但卡尔不是她的班主任,她也不再是未成年。
沉默里,愧疚感冲破心理防线,脑子里响起许多斥责声,她没忍住红了眼,低声啜泣。
“珊珊,没事的,别哭。”
一个温暖、小心翼翼的拥抱,正是这句包容的话,让她彻底泪崩,手扒紧后背,头埋进胸前,她忏悔自己。
“我们可能发生了亲密——”
“没事,亲爱的,这不是你的错。”
卡尔没忍住,打断这话,作为她的哨兵,他曾预想到这一天的到来,但还是,听不了,她和别人的亲密行为。
她没有错,他确信
这一点,他不会指责她,不管发生什么。
“每个向导都会经历这种时刻,怪我没能陪在你身边,那时你很脆弱,需要人照顾。”
“是吗,”她抬头问,“很多人都这样?”
“当然,我不会骗你。你的精神力使用过度了,为了他们,”男人想起表格上增长的数据,低声道:“为了我们。”
她是个很好哄的人,听他这么说,好像没有哭下去的理由,但趴在胸前的感觉很好,弹性十足,她不想起来,头蹭来蹭去。
卡尔:“他不会影响我们的关系,对吗?”
男人的手掌抚向后脑勺,整个人被裹在清香、温暖的身躯中,她想起两人的约定,毫不犹豫地点头道:“对,那只是意外。”
一场意外,哈?
夏广礼刚处理完队内的事赶来,希望与她一同面对,或者说,与他对峙,结果听到了什么?
又气又想笑,像用完的纸巾把他丢进垃圾堆?不,他相信她不会这样做,也不会这样想,一定是言不由衷。
尽管如此,开导自己,他仍感到内心焦灼。但现在,他不该给她惹麻烦,男人抬头,看见来人,点头示意,至少别像这个蠢货,惹她厌弃。
男人的背影远去。
阿瑞斯皱眉,先是意味不明的眼神,那可不友善,他不在意,但他的信息素是怎么回事?
“嘿,等等。”
对方径直离开,不作回应,反而是厨房的门应声而开,金发男附在她耳边私语,思念许久的人,抬头看到他们,很惊讶似的,打完招呼就要走开。
但阿瑞斯不想放她走,右移一步,她低着头,再往前走就要撞进怀里了,但对方显然睁着眼,停下脚步。
徐珊珊:“找我有事吗?”
另一边肩膀被轻拍,男人不自在地垂眸,不是想拦她,就是问问,“你想碰吗?”
她一下想起来了,原来是逗猫摸狗的事,的确,她许下过约定,但转头看向卡尔,对方微笑点头。
他不干涉她的行为,但是,徐珊珊停顿,思考,接着答复:“算了吧,改天再说。”
改天是哪天?
可他们要离开了,刚得了通知,要提前收假,阿瑞斯想再次邀请,但她抬脚离开,没问出口。
卡尔让路,“没吃饱的话,里面还有。”
曼努埃尔:“劳烦费心,我们自己处理。”
最后,只剩两人立在那儿,和脑中翻滚不满的精神体,前后走进厨房。
阿瑞斯嫉妒得抓狂,嘴里不禁爆出脏话,一个又一个,但都不是他,他隔得远,什么事都后知后觉。
见曼努埃尔还在慢条斯理地用餐,难以置信,阿瑞斯抓起肉包,抛给精神体,真诚问:“你不气?”
曼努埃尔:“我不贪心。”
……
下午,她和莎莎通视频,同他再次确认地址,他们那儿没休假,在忙碌中接的电话,很快挂断了。
傍晚,运输车满载离开,果实还未完全成熟,机械化后,各流程都变得更省力。
她在晚饭时,知道他们要提前走了,突然不舍。
蹲守在田埂边,看小蘑菇被染得黝黑,她叹了一口气,手抓起一捧土,它的菌系已经扎根到很远的地方。
地上多了个影子,她转头看,绿眼发出幽光,是曼努埃尔,来接她的。两人慢步往回走。
“你收拾好了?”
男人点头,他没带多少行李,见她的上下前后瞟,狐疑地审视自己,是否哪儿不对,沾了污渍或别的。
“我觉得你变了。”
眉毛上挑,曼努埃尔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哪儿变了,向对方请教,女人竖大拇指,笑着说:“变帅了。”
“你在队伍里,是担任什么角色呢?”
“突击兵。”
两人闲聊,走到台阶前,她没再迈步,她转身,男人猜她心乱,也跟从。
曼努埃尔内敛,遇事淡定,她则容易内耗,想知道他怎么处理焦虑。
至于为什么问他,而不选其他人,可能是信赖,她很难说,也许是单纯想跟他说话。
曼努埃尔:“你有什么烦心事吗?”
“有一点。”
才几个月,往事逐渐褪色,不同于刚来,一无所知,现在她有了朋友,产生归属感。
“不想你们离开我,是不是很自私?”哪怕她没办法给每人一个交待,在战争结束后。
“为什么不想我们离开?”
徐珊珊:“和你们在一块,开心。”
“我的回答是——我愿意。”
他温柔缱绻的声音让她胆颤,得到肯定的回应,反而不敢说话,犹豫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指的是——朋友。”
“就偶尔聊天……”
好像越描越黑,天呐,她盖住一侧眼睛,但却听到身旁人的鼓励,再次肯定道:“任何形式都可以。”
曼努埃尔:“他们也会同意,只要你愿意。”哨兵们正是为此而来。
话是这么说,但她仍不明白,“你们不会觉得不公平,或不甘心吗?”
“当然,有人会这样想。”从不缺贪得无厌的人,但不重要,他们总会妥协,滑落到无可退步的底线,只求她别完全丢掉自己。
哨兵总是这样。
第75章
“我也愿意。”
黑点似的毛茸尾巴尖,弯曲着擦腿划过,胯部被挤,感受到躯体转动,她往旁边让,低头一看是只狮子。
他的主人随后而至,静悄悄跟随,不知听了多久,如今才露面发言。
她当没听见,蹲下摸发白下巴和毛发旺盛的颈侧,将竖起的尾巴抓进手心揉搓,像一根鞭子。
逃避并不好使,腘窝一重,身体悬空,人往后倾,以蹲姿被举起,腰被环住,调转方向,揽在身前,两人面面相觑。
阿瑞斯:“你们——包括我吗?”
“你和我在一起很开心,不希望我走?”
她倒不紧张,伸手朝外,另一人靠过来,想从手中接人,腰间的手臂骤然收紧,束得更紧了。
男人的嘴角落下,表情沉静,甚至往后退了两步,在她回答前,不会放她走。
曼努埃尔:“嘿,别逼她。”
“没事。”
她将手上伸,从青筋虬结的小臂到结实鼓起的大臂,男人喉结滚动,她的目光挪向那张直白的脸,情绪一览无余的双眸。
他内心紧张,当她的视线滑落,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决定放弃,像沉进水底,逐渐窒息,一秒、两秒。
“亲口和我说。”
“看着我的眼睛。”这是挽留还是挣扎。
当她抬头,只见耳侧,远处泛着暖光的室内,路过的哨兵,他察觉到视线,停步看来,像一道令人无所遁形的激光。
她将头埋进男人胸前,将身体藏起来,没否认,也没有承认。
阿瑞斯把这个动作当成回应,官方正式,她抱起来轻,像只小猫,比梦里更真实,太多细微的触感。
徐珊珊:“你能等吗?”
明亮的眸子颤动,手指沿着肌肉生长的方向刮擦,因为很轻,指甲磨着表皮,带来痒意,他的注意力不知该放哪儿。
当另一具身体靠拢,两道“高墙”彻底挡住光线,龟缩于夹缝的阴影中,鼻尖恰好顶在胸前,靠得太近,以至于转头会擦过。
被卡在那里,她羞赧地抬手,用胳膊抵在两人之间,与他保持距离。
“我需要一点时间,”她想,这不是一个小工程,尽管在这儿,这被允许。
粗大、圆钝的手指按着腰侧,虎口与衣衫相贴,指尖摩挲,仿佛能透过衣料,碰到温热的身躯,男人轻喘着说:“说实话,我几乎等不及了。”
“先让我收取一点利息吧。”
一个吻,或许不止一个,她的脸被弄得湿乎乎,沾满了口水,嫌弃地将男人推开,他嘟囔着什么帮你清理就又要贴上来,捏了脸颊把人往后拉,
效果不明显。
要么就是他的脸皮非常有弹性,要么就是,他根本不在乎,她也舍不得下手,被迫上身往后仰,但这又有两个阻碍。
一是覆上后背的手掌,顶着脊椎,指尖压着肩胛骨,掌根落在松软的背部,往后仰的动作被压制,几乎是依靠着手臂的力量将她往前压。
二是身后的男人,当她太靠后,头顶就撞上了某种弹性十足的“橡胶”里,她尽量不去想那是什么。
面对阿瑞斯的热情,她有些无法招架。一连说了好几个够了,最后不得不扇了一个巴掌,终于让他冷静下来。
她好像打重了,有点后怕地伸手向曼努埃尔,还没怎么打过人。
他不放手,她不得不申明道:“你得听我的。”手摸上刚才拍过的地方,不知是否会火辣辣的疼,大拇指像涂有药膏一样,抚过脸颊,权当安抚。
她需要时间,去处理他们之间的关系,确保不让妒火,摧毁她在意的人。
顺利从阿瑞斯的怀里,转到曼努埃尔身边,侧坐在手臂上,手抓肩膀,确保自己不下落,他拿出纸巾替她擦拭。
圆润的嘴唇染上晶莹,她舔了舔下唇,看向曼努埃尔,透过他的面罩,回忆画面蹦出来,手指放上去,摸到耳后的系带,将它解下来。
“你想要一个吻吗?”她问,惊讶地发现,脸上凹凸不平的棕色瘢痕消失,新移植的皮肤与原生表皮融合。
他观察着她的表情,左手握紧,没有皱眉,好奇地覆手上来,指尖微凉,面容扩大。
男人缓慢、确定地点头,他没有动,她怀疑他没喘气,风刮得碎发落在唇间,头往前伸,一点点靠近,两人间的间隙越来越小,唇瓣相碰。
像蜻蜓点水,她很快就收回来,他没做任何举动,只是盯着她的唇,目光幽深。
阿瑞斯:“我也要。”
暧昧氛围被打破,她扭头看去,“你已经有了”他甚至得到的更多。
“这不一样,亲爱的。”他也想要她的主动,这不一样。
“下次。”
她拍拍曼努埃尔的肩膀,示意他放自己下来,还有其他人。
房间内,包裹沉闷地落向桌面,伴随着拉链、锁扣合上的声音,哨兵们在涂油擦拭枪支,清点装备。
因为昨夜的意外,卡尔决定守夜,清扫房间,往外走时,冷语灌进耳朵。
“瞧,三人幽会,他还不知道呢。”见他没反应,对方挑眉道,“真是太善解人意了。”
很明显的挑拨,卡尔不会傻乎乎的,被这种话激怒,冲上去干扰,她和别人的交往,他有身份,而他们一无所有。
他的不回应,无疑彰显了自身底气,反而火上浇油,让当事人更愤怒,嘴里叨个不停。
“够了,她来了。”
冷淡的目光瞥来,暗含警告,他当然保持安静,听着脚步声扩大。
她探进屋内,还真是一个人都不少,打包的动作暂停,有张闲置的椅子,她坐下,周遭很快围满了人。
“珊珊向导,这么晚了,你去外面做什么?”某人明知故问道。
“散步,你们东西都收拾好了吗,明早几点走?”
众人你讲一句我插一嘴,她听得七零八落,脑子里只有一个字,吵,已经习惯了,养鸟人就是如此。
左肩搭上一只手,滚烫的,他们体温偏高,外面凉风又吹,她还没看清是谁,右肩又搭上另一只,有人端来温牛奶,想留她在这儿聊天。
“卡尔在哪,你们有谁看见他了吗?”
宋晓宇:“一晚上都没见。”
不会吧,她有点不确定,还没细想,虚放在桌上的手,感受有什么东西钻进来,是一只鸟儿试图钻进虎口,应该是想要摸头。
顺手的事,当然,摸了谁,它在暗地里被别鸟的喙啄是少不了的,至少它们没上爪子,没做过火,她当没看见。
布鲁诺:“之后……你会想我吗?”
“当然,”她对此毫无疑问,“你、你们是我的朋友,在这个世界。”甚至更接近家人,可以信赖和依靠。
布鲁诺:“给我一个东西留念吧。”
她环顾众人,他们都不说话了,显然也想要,没问题啊,起身拨开别人,从卧室里,取出一个小塑料袋。
将封口解开,照片便散落桌上,是各种姿势的自拍照,手指间夹着纸片,上面写了他们的名字,还有留言,十分显眼。
每个人的都不一样,这是象征性的东西,重点是,不是P的,她亲自写的。
她还绘了各人精神体的图案,等战争结束,可以找厂商定制,做成纪念品,比如杯子、T恤。
大手罩住一张小巧的相片,手掌合拢,别人便窥不见,嘴角含笑地贴身收好,却想看别人的,但显然,没人愿意分享。
“可以跟我们来一下吗?”
一道声音突兀响起,沸腾的说话声暂停,两人站在人群外,夏广礼和解逸飞两人,好像有事找,她点头跟上去。
房门合拢,两侧空间被隔开。
她再次收到两队肩章,如今明白了含义,没有犹豫地接过来,这算是正式接纳,她决定好了。
她低头看见地上的铺盖,想起卡尔,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今晚会陪自己睡。
解逸飞:“关于这个,你放心。”他说会管束好队员,对他保持应有的尊重,别乱说话。她点头,算是答应。
待他离开,只剩两人独处一室,男人表情微妙,似笑非笑。
徐珊珊:“怎么不说话?”
她有点心虚,回忆白天,觉得有点过河拆桥的意思,幸好他还算好哄,给了台阶就下。
夏广礼:“看来意外要变成常态了。”
“对。”她承认。
他们即将离开,她几乎能预料到,自己半夜噩梦醒来,全是死亡。不留遗憾,这是她的愿望。
话音未尽,灯光骤灭,男人靠近,握住她的手心,两人肩并肩靠在一起。
警报声四处响起,今晚是睡不了好觉了,她翻找手电,什么都看不见,只有扑飞声。
她举起手电,灯开一瞬,被男人取走摁熄,但迟了,像雨点砸落,污染物冲向玻璃。
只听见一句“小心”,她被塞在桌后,房门开启,周遭的声音变得模糊,这是他们提前收假的原因。
情况有变,她看见幽灵黯淡的电源指示灯,对方告知:这只是先锋,她得赶快撤离,怪物群正在聚集。
她要乘直升机离开,而他们要去支援其他人。
一小时后,她听着震天响的机翼转动声,但却不能快速离开,小蘑菇扎根在地里,要让连接断开,需要时间。
等她准备好时,研究所的大部分人已经撤离,但还留有一架直升机,为她停留,暂时还安全,很多人都在。
卡尔有执照,她也爬上座椅,升至半空,机身倾斜,轰然坠落,熊熊烈火燃烧,意外发生了。
面对废墟,卡尔说要留下来,让她先走,他稍后来。直到她升至高空,微光点亮,看见乌压压一片黑影,漫过山脊,才明白他的含义。
当天空电闪雷鸣,水滴落在脸上,队伍里的气氛变低沉,通讯器里传来的声音断断续续。
身体不断旋转、倾斜,他们在空中灵活转向,尾羽划过一条线,但骚扰不断,击落后又有补充,让人烦扰。
一声尖锐的鸟鸣,它们改变队形,一人靠拢来,夏广礼做了决定。
最后一次空中交接,她离开游隼的背,轻柔地落进另一蒲羽毛中,目送它调转方向。
很多人被落在了后面,她想往回望,被捂住眼睛,“请把头放低,贴紧。”
“好。”
夏广礼决定停下,阻击后面的污染物,从升空到俯冲,混杂着枪炮声,一击毙命,只是未免太多了。
手肘辣痛,与此同时,播报传来,空中战场展开,令他更欣慰的,是她
已离开此地的消息,好样的。
哨兵是战争兵器,从激烈的攻击,到零星的冲锋,抗过最猛烈的一波。
他突然一阵晃神,手脚失力,风声喧嚣,血液汹涌,他在空中旋转,有一侧翅膀裂开,羽毛飘散。
坠落,坠落,坠落,像一颗流星,直砸向大地。
【旧笔记小说网】www.jiubiji.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