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 鹤丸国永难得起晚了。
在简单的洗漱后，鹤丸国永回房看自己的衣柜, 犹豫再三，拿出一套崭新的利落的白底黑边练功服，然后去庭院的雪地锻炼。
最近经常下雪，地面积了一层厚厚的雪。
鹤丸国永身体轻盈，站在雪地上如履平地。
他闭上眼睛调整节奏，再一睁开周身犹如一柄锋芒毕现的太刀, 修长手指搭在腰间的刀柄上，缓慢活动后迅速抽出本体刀对空一斩。
唰的一声, 雪地被劈开一道深足半米的刀痕。
愿望店远没有本丸面积大，也没有专门供刀剑男士比试切磋的手合场。
不过庭院也足够他锻炼了。
鹤丸国永一边挥舞太刀一边漫不经心地想：愿望店说小不小，说大不大，四月一日数百年没有离开过，真的能接受他的计划吗？
雪地里尽是因速度过快而造成的刀光剑影。
远远看去, 仿佛有一只优雅的白鹤在翩翩起舞。
只不过这只“白鹤”跳的是刀刀足以见血的刀舞。
鹤丸国永身上穿的这套崭新的白底黑边练功服是四月一日为鹤丸国永量身设计和制作的，看似是简单的白底黑边，细看其实有很多银色的暗纹。
某人昨晚刚收到礼物, 今早就迫不及待穿上。
以前总看到四月一日给别人做衣服，现在终于轮到他了。
天寒地冻的季节里，鹤丸国永越挥越觉得心里流淌着炙热滚烫的熔浆, 只想尽情宣泄兴奋。
一小时后，庭院的积雪被鹤丸国永清完。
热身活动宣告结束，鹤丸国永没有再继续，再三检查衣服确定没有出汗，悄悄松了口气。
“啊啊，今天还得穿这套新衣服去见歌仙他们, 我可不能弄脏呐……”
鹤丸国永边说边低头整理衣服，抚摸绣有白鹤纹案的金色腰带，一双灿金眼瞳异常温柔。
他发现四月一日甚至在练功服右腰处贴心地缝了一个悬挂太刀的暗鞘夹层方便他随身携带太刀。
“很好，今天一定要努力说服他们！”
啪啪两声，鹤丸国永精神抖擞地拍了拍手掌，“路过”主人的房间，在门外倾听了一会主人平稳的呼吸后，便转身去客厅查看中也啾的情况，给“值班”的小嘤留下几句话后匆匆离开。
看着鹤丸国永轻快的脚步，中也啾和小嘤默默对视，都看到对方眼底的懵逼。
“啾？”
“嘤？”
两只鸟想法一致：鹤丸国永今天的心情似乎很好啊。
不过鹤丸国永心情好不关他俩事，现在还是继续看书比较好。
“啾啾。”中也啾指挥着小嘤把书翻到下一页。
“好的。”小嘤老实照做，翻完后伸长脖子去蹭中也啾的长脖子，软软道：“待会看完书，要教我文字嘤。”
中也啾没有躲开小嘤带有目的的撒娇，而是矜持地点了点头。
虽然一开始小嘤对他有敌意，但凡事就怕比较。
三班倒中，鹤丸是隐形鸟控变态（？），小咕是店长毒唯。只有小嘤因为单纯愚蠢直肠子，中也啾对它的印象反倒成了最好。
一想到自己居然有委曲求全的一天，中也啾就想沉沉叹气。
叹着叹着肚子就叫了。
小嘤很熟练地拿出新鲜鱼虾投喂中也啾。
中也啾：“……”
***
另一边。
安静的房间里，四月一日还在睡觉，连鹤丸国永来过都不知道。
昨晚两人赏雪喝酒，天南地北聊到深夜。
以鹤丸国永的身体素质都能起晚，四月一日就更不用说了，一直睡到中午才清醒过来。
当黑发店长睁眼第一时间看到头顶的半透明蝴蝶床帘，大脑有一瞬恍惚，眼前仿佛浮现出侑子小姐和百目鬼静他们的音容。
“咕~”
耳边陡然传来熟悉的叫声。
四月一日长睫如蝶翼轻颤，稳住心神偏头望去，一只巨大的白猫头鹰守在床边，正一眨不眨地看他。
他从温暖的被窝里抽出手，揉揉小咕的圆脑袋，眉眼弯弯地打招呼：“小咕早啊~”
许是喝了酒的缘故，他的声音还带着一些沙哑。
小咕听出来了，歪头磨蹭四月一日的手心，担忧地唤道：“咕咕？”
“我没事，就是熬夜了，加上有段时间没喝这么尽兴。让你担心了，不好意思哦。”
四月一日笑着解释，瞧见小咕过分蓬松的羽毛，忽然一个冲动俯身环抱住小咕的脖子，然后把脸贴到它毛绒绒的胸膛里深呼吸。
半晌后才惬意地松开，“小咕身上有雪的味道，昨晚在外面睡的吗？”
随着小咕体型日渐增大，原先安在四月一日房间窗外大树的鸟巢早早闲置，转而变成了随地大小睡。
没办法，小咕现在太大了，站到树枝上树枝会立刻被压成弯月。
就算树枝坚韧能承受得了小咕的体重，鸟巢也容不下小咕。
毕竟小咕眼看还能继续长大，在最终形态到来前没有人知道小咕的极限在哪里。
鹤丸国永私下和小嘤吐槽过小咕能长到十米大，吓得小嘤有段时间疯狂干饭，直到发现自己吃再多也不会变大才含泪放弃。
以前整只鸟都能趴上去的抱枕现在只够当它的小玩具，站上去一蹲立刻看不到抱枕在哪里。
因此四月一日经常能刷新小咕的睡觉地点。
最常见的便是他的房间，以前是床上，现在是床边。
“咕？”
小咕猝不及防被搂住脖子，瞳孔瞬间变大，身体一动也不敢动，生怕四月一日突然从床上摔下来。
今天的四月一日有一些奇怪，平时睡醒顶多会摸摸它脑袋，不会像今天这样直接抱住它。
不过它一点也不讨厌，反而还很喜欢。
小咕眨了眨眼睛，微微低头把下巴抵在四月一日头顶，喉咙发出愉悦的“咕咕”声。
这种时候它从不觉得能长大是一件坏事。
一人一鸟在房间里依偎小半天。
直到四月一日听到自己肚子叫了才慢吞吞掀开被子起床，即将走出门口时被小咕扯住袖子。
“小咕？”四月一日停下脚步看它。
小咕松开鸟喙，哒哒跑到衣帽架叼下一件披风，是昨晚鹤丸国永给的那件，又哒哒跑回来给四月一日，老妈子似的催促道：“咕咕！”
“瞧我这记性，差点忘了外面还很冷。谢谢小咕。”
四月一日边说边接过披风穿上，然后打开门。
霎时间，一阵大风裹夹冷意呼啸而进。
四月一日还没来得及反应，小咕就已蹿出去，用庞大的体型挡在他身前。
强劲的冷风吹得它羽毛更加蓬松。
四月一日看着小咕的背影，眼底浮现动容，走到小咕身边蹲下又与它贴了贴，夸道：“小咕做得很好，今天也成功保护了我，真棒。”
“咕！”
小咕骄傲地挺了挺胸脯，和四月一日一同走路时专门走在走廊外，杜绝四月一日一个不小心脚滑摔出走廊。
不怪小咕对四月一日过度担心，实在是因为前几年冬天就发生过类似的事。
那时小咕体型还不够大，就算想要保护四月一日，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咕咕。”好在那种情况不会再有了。
小咕稳稳走在走廊外沿，时不时转头看一眼四月一日，确定没事后再转回去。
去厨房会路过客厅。
由于中也啾没长出新羽，四月一日暂时还不方便和中也啾同处一室。
中原中也的情况比太宰治还要特殊，四月一日靠近他很容易失去理智。
因而路过客厅时，四月一日在门外站了一会便离开。
小咕停下脚步，回头看一眼紧闭的客厅门，小跑跟上四月一日疑惑地看他，不明白他为什么来都来了，却不进去。
“咕咕？”
“现在还不是时候，等中原先生能控制好身体后我们再见吧。”四月一日摸摸小咕的圆脑袋。
想起什么，四月一日又说：“对了，昨晚鹤丸有和我提过中原先生在看书，待会你帮我问问中原先生想看什么书？然后让小嘤告诉我。”
书房若是没有中原中也想看的书，他就只能拜托绘或芽子帮忙购买了。
四月一日与中原中也见面的时间太短，但能从鹤丸国永和小嘤的话中判断出中原中也大致性格。
因他的体质特殊，加上正值维持愿望店存在而消耗大量魔力的虚弱期，担心他的小咕和鹤丸极有可能对中原先生做了一些不太友好的事。
中原先生这段时间应该过得不太好，他得想想办法弥补。
四月一日抬手轻捏眉心。
“咕？”
小咕以为四月一日不舒服，虚虚咬住他的另一只手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
能轻易撕开猎物身体的鸟喙在四月一日面前如同小奶狗磨牙，四月一日只感到一阵细微的痒意。
于是四月一日忍不住笑出声，“哈哈有点痒。”
小咕瞧见四月一日脸上的笑容，这才满意地松开鸟喙，转而用脑袋推推他的手掌，无声催促他赶紧离开。
等四月一日吃完饭它还要提醒四月一日去待客室。
中午十二点左右就有客人来了。
因那时四月一日还在睡觉，小嘤陪中也啾，鹤丸国永不知去哪里，接待客人的只有小咕。
除四月一日之外所有事情都脑子一根筋的白猫头鹰只知道把客人带到待客室。
至于泡茶和准备茶点这些事，对没有手的白猫头鹰来说难度稍微有点大。
所以它什么都没做，把人带到待客室就回房守四月一日了。
反正小币串也来了，相信祂能处理好。
小咕心安理得地想，继续催四月一日去吃饭，丝毫没考虑过以小币串的人形提不提得起茶壶。
因此，等四月一日用过午饭后才得知这件事。
哒哒的脚步声在走廊回响。
“天啊，昨晚我分明只喝了半瓶酒，怎么就把邀请的事忘在脑后了……”
四月一日急忙往待客室快步走去，小咕一步不离地跟在他身侧。
离待客室还有几米之际，一个少年忽然从待客室出来，“明，你在这里待着，我和币串大人去找君寻先生——”
四月一日倏地停下脚步，不可置信地看那个少年，脱口而出一个名字。
小咕见四月一日陡然停下自己也想停止，但没能及时停下，甚至因为身体庞大和惯性而径直撞上少年。
少年看清后惊讶：“什么家伙唔——”
噗通一声，少年、肩上的小币串和白猫头鹰都滚到雪地里。
“静、小咕——”——
作者有话说：准备了好几个版本的四一和静的初次见面，但是写的时候不出意料的完全没用上QAQ甚至很自然而然的，就写出了这个带有一点点戏剧性的初次见面。
写这一章的时候，我的脑海还浮现出之前看到的一段话，【因为没办法踏足于相隔久远的时空中区，所以难免被凄凉的悔恨所纠缠。】
我一点也不希望让四月一日永远困在过去，好希望C妈们能给四月一日一个美好的结局。
感谢大家看到这里，我们明天晚上见。
晚安哦
第132章
待客室里。
外面明明天寒地冻, 室内的四月一日却感觉脸颊逐渐变烫。
而闯祸的小咕更是一声都不敢吭，老老实实缩着脖子躲在四月一日身后, 试图缩小存在感。
然而小咕的体型实在太大，蓬松的羽毛让它看起来像极了一团柔软的超大棉花糖，叫人难以忽视。
百目鬼明和静时不时瞄小咕一眼，小声嘀咕几句。
小咕听不清楚，以为他们在商量如何对付自己，顿时如坐针毡, 只能更努力蜷缩成一团。
四月一日察觉到小咕的不安，悄悄伸手去握住它的一只爪子, “不用紧张。”
听到四月一日的安慰，小咕很快冷静下来，低头用脑袋眷恋地蹭蹭四月一日后背，扫了一眼静。
说实话，小咕其实一点也不怕被静记仇, 静不管怎么看都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少年，伤害不了它。
它只是担心四月一日夹在他们中间会很为难。
因为太了解四月一日，小咕在四月一日第一次见到这个叫“静”的陌生少年时就发现四月一日的情绪不对劲了。
那种同时混夹着喜悦和悲伤的极端情绪……有那么一个瞬间, 小咕甚至感觉四月一日会哭出来……
能让四月一日变成这样的人，小咕之前从没见过，所以当时它才没能及时停下来。
静肯定是一位对四月一日很重要的客人, 以后说不定会经常来愿望店。
因此，即便小咕很不喜欢有人分走四月一日的关注，但只要四月一日开心，它还是可以稍微忍耐一下——
然而理智如此，但情感还是叫小咕忍不住展开纯白的翅膀像只超大扑蛾棱子趴在四月一日背上，霸道地用翅膀把他包裹起来。
四月一日不知小咕想法, 微微偏头去看它，只看到了一双闪烁不安的大眼睛。
四月一日轻眨长睫思索片刻，然后转身回抱住小咕，抬手抚摸它的羽毛，又在它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小咕很快冷静下来。
“咳咳！”
一声突兀的轻咳陡然打断。
四月一日和小咕不约而同脸色微变，纷纷松开，同时尴尬地看咳嗽的人。
之所以会让他们有这个反应的人正站在桌子上面——
四月一日：“小币串。”
“现在终于正眼看我了？”小币串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眼神幽怨地盯着四月一日，余光都不施舍小咕。
“呃……”四月一日被哽住了。
币串付丧神拥有一双和四月一日几乎一样的眼睛，此时眼眶盈满泪水，委屈地看他，鼻子抽抽哽咽道：“四月一日，我现在很难过。你知道我难过的原因吧？”
百目鬼明诧异地看祂一眼，是因为对象不同吗？总感觉币串大人在梦里和在现实的差别有点大。
“知道。”四月一日低头乖乖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小币串擦擦眼泪：“如果你是故意的，我会更难过。”
守护百目鬼家多年的币串付丧神本以为自己在四月一日心目中地位会很高，谁知刚才四月一日脱口而出的呼唤中却没有祂的名字。
都说关心则乱，人在混乱时的第一反应能反应出他的真实想法。
四月一日情急之下，连静和小咕都被叫了，唯独祂没被叫！
总不能因为祂长得小，四月一日没有注意到吧？
祂现在很伤心，很难哄好的那种！
就算四月一日跟祂道歉，祂也不会——不不不，只要四月一日好好道歉，并赔偿祂和祂再拍几本相册，祂还是会选择原谅四月一日。
小币串望着四月一日，思来想去发现自己实在没办法对四月一日生气，只好默默改变心里的想法。
四月一日感到后背一阵发凉，并没有像小币串预料的那样找借口，而是诚恳道歉。
“我真的很抱歉，你能原谅我这次吗？”
愿望店的黑发店长眨着一双眼尾微微上扬的异瞳看桌子上的币串付丧神。
币串付丧神能从那双眼睛里看到自己小小的身影。
那双只会注视祂一个人的异色眼睛。
币串付丧神意识到这一点，大脑当即宕机，完全忘了自己还要店长补偿的事就不住点头，鬼使神差道：“好吧，我原谅你了。”
四月一日听了，弯眸轻笑，清秀白皙的脸上尽是温柔，“谢谢，我下次会注意的。”
“不用客——气个毛线啊！四月一日你居然作弊！”
小币串刚要说两句客套话，下一刻就反应过来，跺脚炸毛道：“不许对我使用美人计！”
“我哪有？”四月一日小声反驳，看了看斜对面的两个孩子。
待客室里只有百目鬼明和静，百目鬼晴有剑道的训练要做，没时间过来。
百目鬼绘把他们送到愿望店后就回去上班了。
猝不及防被孩子听到小币串的话，四月一日难免有些尴尬，伸手到小币串面前，“要上来吗？”
小币串低头看眼前的手，犹豫了一秒立马爬上去，熟练地站到四月一日肩膀与他咬耳朵，“我还没有彻底原谅你，你要好好补偿我，所以待会你得给我唔——”
一根修长的食指忽然抵在小币串嘴唇，打断祂的话。
小币串疑惑地看四月一日。
“补偿要花在别的地方。”四月一日嗓音温润，停顿一会又补充道：“而且，帮自己的孩子并不需要请求。”
“四月一日~”小币串眨眨眼睛，倏地搂住四月一日的脖子，贴着他的脸蹭了又蹭，柔顺的黑发翘起几根呆毛。
“呵呵有点痒，现在不气了？”
“本来就不怎么生气，我只是难过罢了。谁让你忽略我的？”
“对不起。”四月一日再次道歉。
“算了，现在没关系了，我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付丧神，见到……你没有失态就很不错了。”
小币串又抱了一会，改站为坐，在四月一日肩上晃悠双腿，小手不安分地戳四月一日脸颊。
蹲在四月一日身后的小咕看见了，心里泛起淡淡的酸意，小币串现在享受的都是它小时候的福利。
哄好小币串花了四月一日一些时间。
这期间百目鬼明和静都很安静，没有开口打扰他们，注意力基本都落在了四月一日身后的小咕。
只有小咕被盯得差点炸毛，脑海不自觉浮现出以前出去捕食看到的熊孩子拔小鸟羽毛的糟糕情景。
小币串好不容易丢掉怨夫剧本拿起萌娃剧本，最高兴的是小咕，百目鬼明和静总算不再盯着它看个不停了。
“咕咕。”
虽然但是……总之现在好希望两个孩子赶紧把注意力都放在四月一日身上吧。
不要再盯着它的羽毛看了，它快觉得自己要被两个孩子的眼神拔光羽毛了。
小咕在心里由衷祈祷，见四月一日动了一下，自己也忙着动，努力躲在四月一日身后。
没有人能拒绝抚摸一只超大的毛绒绒白猫头鹰。
白猫头鹰完全不知自己的魅力有多大，这副笨拙又可爱的反应只会引来两个孩子更多的打量。
小币串扭头看了眼身后的巨大猫头鹰，又捏捏自己的手臂，心里有些忿忿。小咕比祂上次来还要大了。
世界真不公平，小咕怎么能一直长大？
小币串不爽地鼓起脸颊，发现静悄咪咪瞄自己，不由疑惑问道：“静，你在看我？”
静不该是看四月一日吗？
“我发现我能看清您的脸了。”静小声回答。
之前他在百目鬼家与小币串相处时，每次看祂的脸就如雾里看花。
原想是小币串的某种力量所致，没想到来到这什么愿望店后，他竟能看清脸。
百目鬼明点头附和：“我也是。”
小币串看看四月一日，见他沉默不语，轻轻叹息一声，问道：“四月一日呢？你们能看清吗？”
静摇头：“不能。”
百目鬼明点头：“可以。”
两个孩子同时回答，答案却不同。
“咦？”静愣了愣，惊讶地看百目鬼明，“明你能看清吗？”
百目鬼明也很吃惊，反问道：“你看不清吗？君寻先生和币串大人长得很像。”
小币串强调：“除了瞳孔颜色，其他完全一模一样。”
静听完，先是认真看小币串，记住祂的容貌后再去看四月一日，看得十分仔细，眼睛都眯了起来。
可在静的视野内，愿望店店长依旧是一张模糊的没有记忆点的脸，顶多能约莫看出清秀的轮廓。
静不禁更加纳闷，低头呢喃道：“为什么只有我看不清楚？”
一阵被排除在外的孤独感悄然冒出。
百目鬼明担忧地看静。
“唉……”
静放在膝盖上的手指握成拳头，耳边忽然传来一声低不可闻的叹息，抬头循声看去，立即对上一双平静的异瞳。
一瞬间他的心脏如同被一只大手捏住般，悲伤得无法呼吸。
“四月一日不可以！”
小币串急得大叫出声。
“什么？”
静被小币串的声音惊得心神恍惚了一下，回过神来就看到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
他定定看了许久，下意识问出口：“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待客室异常安静，仿佛雪落在大地的声音都能听到。
四月一日沉默片刻，缓缓弯起眼睛轻笑：“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个样子，差点认不出来了。”
第133章
在很多年前四月一日就已设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灵魂是世上最神奇、最捉摸不透的存在。
每个生灵都有灵魂, 当他们死后灵魂会脱离沉重的肉身前往那个开满彼岸花的世界。
到了那个世界后，灵魂会失去生前的所有记忆, 等上若干年后再次投胎降生，这就是【转世】。
一般生灵在转世后都会忘记前世种种，但凡事都有例外，一些灵魂力量强大的生灵即便转世了也能记起前世。
四月一日君寻选择在愿望店一直等待壹原侑子回来就有这一层原因。
壹原侑子是【次元的魔女】，擅长时空魔法，拥有无比强大的魔力, 灵魂力量很强。
从理论上讲，壹原侑子转世后会恢复前世记忆是再符合逻辑的事。
据四月一日了解, 在此之前这个理论就有一个实打实的例子能证明——伟大的魔法师库洛里德转世后已经恢复了前世记忆。
库洛里德和壹原侑子同属一个时代，都是伟大的魔法师。
既然库洛里德可以转世，那么与库洛里德一样强大的壹原侑子也可以。
怀着这种想法的四月一日在愿望店里耐心等待，希冀有一天侑子小姐回到愿望店，然后对他笑着说：“四月一日, 好久不见，我回来了。”
然而这一等就是数百个春去秋来。
四月一日一直等啊等，侑子小姐的转世还没等到, 百目鬼静的转世就来了。
或许冥冥中命运真有特定的安排。
从百目鬼绘口中得知静的事情后，四月一日就想过自己会在未来的哪天见到静。
但没想过这个“未来”竟来得如此之快，直打得四月一日措手不及。
四月一日原想的是邀请被妖气影响的百目鬼明来店里净化和放松, 没想百目鬼绘竟把静也带来了。
四月一日更没想过静能顺利进入愿望店。
明明没有从静身上感受到任何想要实现的愿望欲望。
是因为小币串那根故意折断的彩色带子吗？
四月一日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小币串。
小币串察觉到他的目光，立刻低下头只给他看圆圆的脑袋和小小的发旋。
四月一日轻轻叹了口气，移开视线。
不管真相究竟如何，四月一日都很感谢自己以前苦等无果时为了打发时间设想过的无数种重逢场景。
因为曾设想过无数次，所以才能在见到静的那个瞬间理智只短暂出走一秒就迅速回来。
四月一日还要感谢小咕闹出的乌龙事件拖延时间，与小币串道歉时顺便收好所有情绪。
因此在听到静询问“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时, 愿望店店长才能面不改色地回答：“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个样子，差点认不出来了。”
待客室里唯一一个知道内情的小币串左看看，右看看，精致的小脸尽是纠结。
犹豫半天后祂决定闭嘴假装哑巴。
随后气氛陷入了尴尬的沉寂。
小币串实在不想出现在众人前了，索性从四月一日肩上一跃而下，整个身子直接跳进小咕蓬松的羽毛里。
“咕咕？”小咕吓得眼睛都瞪圆了，低头看胸膛，那处的羽毛被小币串砸出一个凹坑。
小币串连忙对小咕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小声商量：“嘘，我借你的羽毛躲、咳玩玩。”
静听到四月一日的回答，表情有些失落，低低道：“我们是第一次见啊，抱歉……”
少年的指甲不自觉掐进掌心里，很担心这位百目鬼家的长辈君寻先生会认为自己是一个随便拉关系的人。
绘在送他和明来愿望店明明交代过让他好好表现，他却全部搞砸了。
不管是和币串大人一起出门却被巨大的猫头鹰撞倒，还是和君寻先生聊的第一个话题，似乎都给对方造成了麻烦。
接下来他该怎么办？
直接道歉？就像刚才君寻先生对币串大人道歉那样？
但如果君寻先生像币串大人那样刁难自己怎么办？
呃……不是故意想说币串大人的坏话。
币串大人应该不会知道吧？
静心虚地看小币串那边一眼，只看到了身形庞大的小咕和假装地鼠冒出来又钻回去的小币串。
少年止不住内心渐增的惶恐，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能接受理解自己的百目鬼家，如果因为自己的问题导致君寻先生和百目鬼家关系变差……
“静。”
百目鬼明瞧见静的不安，担忧地抓住他的手，感受到手心的冰凉，忍不住问：“你还好吗？是身体不舒服还是？”
“我没事。”静下意识就摇头否认。
“可是你的脸色很苍白，不要强忍着。”
百目鬼明显然不信这个回答，转头向四月一日求助，“君寻先生，你能帮忙看看静的情况吗？”
在小咕蓬松羽毛里钻来钻去的小币串一顿，无比佩服百目鬼明。
果然是不知者无畏，像祂就不敢跟四月一日提这种事。
多尴尬啊。
话说四月一日会做出什么反应？
小币串忍不住扒拉开小咕的羽毛，露出小脑袋暗搓搓观察四月一日的反应。
只见四月一日微微颔首，轻笑道：“我知道了。”
说完他便起身走到静的面前抓起他的手。
静不习惯陌生人的亲近，条件反射就想抽回手，但望着四月一日那张陌生的脸，又打心底觉得很熟悉，默默按捺下收手的冲动。
本来就给君寻先生造成不好的印象，如果这会儿还把手收回去，想也不用想都知道会雪上加霜。
绝不能让君寻先生讨厌自己。
静咬了咬唇，强行冷静下来。
四月一日不知道静在短短一瞬间想了那么多事，仔细检查一番后去撩起静的额前碎发，用手感受他的体温，悄悄松了口气，对百目鬼明温和地笑：
“放心，静没什么问题，应该是营养不良造成的体寒，只要多吃些好东西把身体补回来就行了。”
百目鬼明当即放松下来，“那就好。”
静的金眸微微闪烁。
他刚才好像感受到这位君寻先生对他的关心。
是每个人都有？还是只有他才……
静呆呆凝视这张近在咫尺的脸，实在不好意思问，只好把问题藏进心底。
不过因为他们的距离实在太近，他发现君寻先生的右眼瞳色和自己的很像。
应该是偶然吧？
静不甚在意地想，随后想起什么，忙问：“对了君寻先生，明的情况呢？”
今日愿望店的真正客人其实是百目鬼明。
但因为乌龙事件导致的连锁反应，大家都不约而同忘掉这件事了。
“我也没事，进入愿望店后我就好很多了。”
留意到四月一日投过来的目光，百目鬼明立时端正了坐姿，小脸更加严肃。
“明，可以放松些，今天你是我邀请来的小客人。”
四月一日笑了笑，自然而然地离开静来到百目鬼明面前，弯腰伸手抱起他往上颠了两下，“体重还是一如既往的轻，就连我都能抱起你，你也得多吃些才行。”
猝不及防被尊敬的长辈抱起，百目鬼明白皙的脸瞬间爆红，小声道：“君、君寻先生，别这样……”
四月一日贴贴男孩的脸颊，揶揄道：“别哪样？是不喜欢被我抱着吗？”
“……”
百目鬼明沉默了。
半晌后抬起细瘦的手臂搂住长辈的脖子，乖乖摇头，声如蚊讷：“……也不是。”
“不是就好，我还以为明会不喜欢我呢。”四月一日继续逗男孩。
望着男孩稚嫩又可爱的反应，四月一日总算理解为什么有些大人会问孩子“喜欢爸爸还是喜欢妈妈”的问题了。
不过理解归理解，做这些事会让孩子反感的。
“明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除了宝物库，其他都可以去看看。”
“我想去客厅看新的小鸟。”
“新的小鸟？”
“嗯，绘哥哥说过，是一只白色的火烈鸟幼崽，我在电视机上看过，现实里没有，所以我想看。”
“这个啊……”
“不可以吗？”
百目鬼明歪头看四月一日的脸，见他迟疑了立刻改口：“如果不方便的话，书房也可以的，我想看看君寻先生的书房。”
四月一日捏捏他的脸蛋，笑道：“没有说不可以哦，只是我现在还不适合进去，所以待会陪你进去的是小咕和静，可以吗？”
百目鬼明看向小咕和静，一人一鸟都点了点头，于是他也矜持地点了下头，软软道：“可以的。”
“那好，我们现在就过去吧。”
四月一日抱着百目鬼明往门口走去。
静和小咕对视一眼，都没看到对方眼中的嫌弃，互相点点头以作打招呼，便亦步亦趋跟上。
因为小咕羽毛太多，走得又快，没发现身上落了什么。
骨碌掉地的小币串好不容易停止滚动，从地上爬起来便发现门已经关上了。
祂仰头看了一眼门把手的高度，默默收回视线。
“算了，待会四月一日就会回来找我的。”
***
时之政府拥有数量非常庞大的本丸。只要灵力足够，本丸就能安然处于时空裂缝之外。
而灵力的来源主要是本丸的主人——审神者。
审神者即聆听神明之声的人，衍生到现在已然变成一份正经工作。
只是因选拔标准高、工作难度大等原因而不为大众熟悉。
因为成为审神者的人首要条件是必须拥有灵力，没有灵力就筛掉了绝大部分人。
放在过去，灵力不够就无法成为审神者。
召唤并提供给一个刀剑付丧神的灵力不多，但若是召唤和提供几十上百个，需要的灵力就绝不会少。
灵力是审神者的根本，一旦突然失去大量灵力，轻则躺上几天，重则大病不起。
随着时之政府和时间溯行军的战争越发激烈，时之政府为更好守护历史，放松了对审神者的选拔标准，从而召唤出更多的刀剑付丧神奔赴战争前线与时间溯行军厮杀。
即便有一部分审神者灵力不够，也会有时之政府提供灵力支援。
所以正常情况下，是不会出现本丸闲置的情况。
唯有两种情况例外。
一是本丸已被时间溯行军侵袭，审神者和刀剑付丧神们都被屠杀殆尽，失去灵力和主人的本丸会被缓慢移动的时空裂缝吞噬。
在这个被时空裂缝吞噬的过程，时之政府认为回收本丸是浪费资源，就会任由无主的本丸自生自灭。
二是没有审神者接手的多手本丸。
顾名思义，“多手本丸”诞生自前身“二手本丸”，指的是历经多任审神者后不愿再接受新审神者的本丸。
这种情况有是有，但不多。有些人不乐意当“接盘侠”，有些人很乐意。
多手本丸的整体实力一般会比从零开始建本丸的要强上数倍，杀敌的效率也要高上数倍。
毕竟这种经历了很多任审神者的本丸，即便是很难升级的极化刀剑也早就练到满级。
时之政府为了提高己方战力，简直可以说无所不用其极，没人接手的多手本丸甚至会刻意放宽一些条件来吸引新人审神者。
然而就算是这样，也没什么人愿意接手这种本丸。
新人审神者只是工作上是萌新，不代表他们没脑子。前辈们都不愿意做的事，他们傻了才会去做。
本来刀剑付丧神就有数百上千年的寿命，一个个聪明得不行。
新人审神者们面对刀剑付丧神，除了不提供灵力外，就只有感情能够牵住刀剑付丧神。
他们宁可从零开始创建本丸，也不愿意去继承一个满级本丸。
时之政府的高层为此头疼了很多年，发现他们不管采取什么措施都会收到继承多手本丸还不到一个月的新任审神者提交的离职申请书，最后只能捏着鼻子放下了。
没有办法。
多手本丸的刀剑付丧神无一不是满级刀子精，即便是时之政府偶尔也会有些事情需要求助他们帮忙。
因此不能直接撕破脸面，让彼此都不好做。
一个放任，一个发展。
渐渐的多手本丸就成为了没有审神者的荒废本丸，是无数厌倦了战斗或分离的刀剑付丧神们的最后归宿。
他们会在自己还剩仅能维持人形的灵力前赶到荒废本丸，然后在荒废本丸沉睡。
时之政府对越来越多的荒废本丸选择一只眼睁一只眼闭，尽管眼馋这群刀子精的战力眼馋到眼睛都要变成柠檬了，就差拿铲子去把埋在地下的刀子精们挖出来让他们干活。
也只是想想，完全不敢付诸行动。
毕竟时之政府的实力是建立于刀剑付丧神愿意战斗的基础之上。
强扭的瓜不甜。
时之政府要是强行扭了，被挖出来的刀子精们就会给时之政府狠狠来上一剑，揍得他们嗷嗷叫。
但这种荒唐又滑稽的事情无法持久。
不管是什么本丸都需要灵力维持基本运转，没有审神者，仅靠与时之政府合作无法走远。
就算刀剑付丧神可以通过自行沉睡减少消耗灵力，也不能减缓本丸运转所消耗的灵力。
感情都是处出来的。
很多心灰意冷的刀剑付丧神来到荒废本丸后认识到新的伙伴，反倒打消了沉睡的初衷，而是勤勤恳恳去战斗换取灵力和资源回来给伙伴们。
身穿一身白底黑边练功服的鹤丸国永出现在的就是这种本丸。
他把双手抵在嘴边做成喇叭状，高声唤道：“有人在吗？我回来啦！”
不一会儿，就有几个小少年从远处飞奔而来。
“是鹤丸哥！他又来了！”
“退，你跑得快，你去告诉歌仙他们。”
“和以前一样，准备新鲜的河虾和鱼，对吗？”
“还不清楚，不过可以先备着。”
短刀少年们叽叽喳喳说完，眨眼功夫就出现在鹤丸国永面前。
性格腼腆的银发少年五虎退冲上前，一把抱住鹤丸国永的腰，清脆道：“鹤丸哥，欢迎回来！”
“退，我回来了。”鹤丸国永扬起笑容，低头抚摸五虎退的银发，“本丸这几天的情况怎么样？灵力还够吗？”
五虎退把脸埋进鹤丸国永怀里蹭了两下，摇头道：“我不太清楚，不过应该是够的，我没看到歌仙他们露出焦急的表情。”
一旁的黑发紫眸少年，药研藤四郎跟着颔首：“大家都很省，所以还剩一些，上上次你带回来的都没用完，麻烦你好好感谢那位，他帮了我们太多了。”
鹤丸国永爽朗地笑，“哈哈哈我知道了。”
“你总是这种态度的话，那位会不会生气？”药研藤四郎微微蹙眉，“我们能为那位做的实在太少，我担心这样下去会——”
鹤丸国永摆手大大咧咧地说：“没事，那位不会在意这些。”
五虎退松开手，低落道：“那位一点也不在意吗？”
他吸收过那位神秘审神者的灵力，纯粹而温柔。
如果是那位审神者成为他们的主人，想必本丸里大部分人都会同意。
那位审神者的灵力太强大了，仅是亲手做的食物就能满足本丸的基本运转，更别说还友情给他们所有人提供。
如果被时之政府知道了那位的存在，他们说不定就不能再吸收那位的灵力了。
五虎退内心又纠结又烦闷。
“你们知道的，那位从不在意这些。我可是天天在那位耳边吹枕头风，可惜效果不理想，加上那位情况特殊，不然我就把那位绑过来了哈哈哈……”
药研藤四郎不赞同地看鹤丸国永，“鹤丸哥，不可以开这种玩笑，万一那位当真了怎么办？”
“放心，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我都知道。”
鹤丸国永摆摆手，努力展示自己的新衣服。
但两个短刀少年完全没分一丝余光给他的衣服。
鹤丸国永决定主动出击，转了转身子，提醒道：“咳咳，你们就没发现我今天有什么不一样吗？”
第134章
谁知五虎退像是没听到鹤丸国永的问题, 扭头就对药研藤四郎平静说：“药研哥，我这就去找歌仙他们。”
银发短刀少年一开始的腼腆和惊喜都消失了, 在场几人没有觉得有问题。
药研藤四郎飞快扫了眼跟只开屏孔雀似的鹤丸国永，收回视线，点头道：“去吧，我正好也有些事要找烛台切。”
随后两名短刀少年很自然地走开了，留鹤丸国永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诶？怎么都没人回答我的问题？我是被嫌弃了吗？”
“鹤丸，不用怀疑, 被嫌弃就是你的日常。”
急赶慢赶终于跑来的大太刀萤丸正好听到鹤丸国永的自言自语，开口嘲笑。
被扎了一刀的鹤丸国永当即报复回去, “萤丸，你怎么又这么慢？退和药研都走了好一会了。”
“少啰嗦。”萤丸白他一眼。
萤丸个子娇小，如果忽略身后那把比他身高还长的大太刀，完全可以混在短刀中假装短刀。
然而假的终归是假的。作为大太刀，萤丸的机动值不高, 速度较慢。
等他听到声音从屋子里跑过来，药研藤四郎和五虎退已经和鹤丸国永聊完并离开了。
插句题外话，当时萤丸和药研三人是同时跑的。
看到愣在原地的鹤丸国永, 联想到那套之前没见过的白底黑边练功服，萤丸迅速猜到两人离开的真正原因。
“八成是你又在炫耀了，每次回来就叭叭地炫个不停, 真不知哪来那么多事情让你炫，连脾气最好的退都能绕着你躲，赶紧反思一下。”
“冤枉啊！我今天还没开始呢。再说了，喜欢那位不是比喝水还简单吗？”
鹤丸国永顶着一张俊美的脸做出受气包子模样，叫屈道：“你们没见过都喜欢，更别说我这个近水楼台的人, 能克制住不把月亮打包起来已经很努力了。”
他要是真的做了，绝对会被两只愤怒小鸟追着狂啄。
“是是是，你说的都对。”萤丸语气敷衍极了，懒得反驳他，“今天你要在本丸待多久？还有那只经常来的喜鹊呢？怎么没看到它？”
“太阳下山前我就得回去。”鹤丸国永抬头看天上的大太阳，金瞳微眯，“小嘤在上班，没空过来。晚饭后就轮到我值班了。”
为保证河流和池塘不结冰，能养殖鱼虾，以及收获各种水果和农作物，本丸景趣被设置成秋季。
除此之外，本丸的时间和愿望店基本一致。
“待会我想去小夜那里摘点新鲜的柿子回去，那位似乎喜欢吃柿子。”
鹤丸国永口中的小夜是小夜左文字，是一个寡言少语的小短刀。
小夜左文字很喜欢柿子，来到本丸后征得前辈们同意，在本丸的后山种了很多柿子树，日积月累下便成了一片柿子林。
“现在摘吗？前几天我听小夜跟江雪说柿子有点涩，还要再过一段时间才能吃。”
“涩啊。”鹤丸国永叹气，“那没办法了，我待会看看还有没有别的水果。”
萤丸思索后提议道：“我记得柿子林旁边还有几棵宗三种的石榴树，上面挂了很多大石榴，你要不问一下宗三能不能摘？”
“摘石榴吗？好主意！小嘤和中也啾应该会很喜欢。”
小嘤喜欢收集闪闪发光的玻璃和石头，饱满圆润的石榴籽活像红玛瑙，小嘤见了肯定欢喜。
石榴籽颜色鲜红，不知中也啾吃了能不能让羽毛变成红色。
河里的鱼虾与海里的鱼虾有差别，导致中也啾新长出来的羽毛还是白色。
不知道红色的石榴管不管用，实在不行，就考虑用红色的火龙果直接给中也啾羽毛染色吧。
安全、简单，还速度。
鹤丸国永不负责任地想。
待在愿望店教小嘤日文的中也啾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萤丸好奇：“话说回来你要值什么班？”
“这事说来话长——”
“距离太阳下山起码还有五个小时，足够你说完了。”
“哈哈好吧，一句话概括就是‘守护那位大作战’。”
“大作战？”萤丸眼睛一亮，“听起来好像很有意思，我能参加吗？”
还没等鹤丸国永回答，他就耷拉着脑袋闷闷道：“我忘了我们不能进去，看来我是没希望参加了。”
鹤丸国永不好说什么，揉揉萤丸的脑袋，安慰道：“我努力吹枕头风，以后会有机会的。”
萤丸抬眸看他，“真的有机会吗？明石说你失败了很多次。”
“……”
明石怎么什么都往外说？
鹤丸国永在心里骂了明石国永几句，振振有词道：“失败可以有无数次，但只要成功一次就可以推翻前面所有失败。”
萤丸想了想，“你说的好像很有道理，加油！”
“没问题，交给我吧，有我出手，绝对能行！”
大概吧。
看着振作起来的萤丸，鹤丸国永拍完胸膛后偷偷在心里补上后半句。
四月一日现在隐隐有松口的意思，只要让四月一日感受到刀剑付丧神的诸多好处，心动后就更容易了。
屡战屡败算什么，鹤丸国永表示越挫越勇，他的字典里就没有放弃二字。
萤丸古怪地看不知想了什么整个人都要燃起来的鹤丸国永，脸上不显，身体悄咪咪往旁边挪了一小步。
“对了，鹤丸。”
“什么？”
两人并排走着，萤丸忽然仰头认真看鹤丸国永，“如果那位实在不愿意，就算了吧。强求不好。”
萤丸从那位的灵力中就能感受出那位是一位心肠异常柔软的人。
以鹤丸国永的死缠烂打，那位最后肯定会被说动进而接受他们的本丸。
可那样的未来真是那位想要的吗？
会不会是看在他们可怜的份上才选择了退让。
毕竟仅是靠提供一些食物，那位的灵力就能让本丸正常运转，让大家不用过得那么拮据。
如果被时之政府知道了，想都不用想那位必定会遭受比鹤丸国永还要夸张的死缠烂打，最后被说服成为新的审神者。
一瞬间想了很多的萤丸敛下长睫，低声解释：“对新人审神者来说，新本丸肯定比旧本丸要好吧。”
被审神者召唤出来的刀剑付丧神天然就会对审神者充满忠诚和爱。
而荒废本丸里的他们无一不历经多位审神者，再多的忠诚和爱也早在一次又一次的分离辗转中随风消散。
远的如五虎退，腼腆只是外表赋予他的第一印象。五虎退活了那么多年，失去了那么多重要的人，再腼腆害羞也会成长起来。
近的如萤丸自己，已经连自己最开始的性格是什么都要忘记了。
纯白干净的白纸和黝黑污浊的废纸，傻瓜也知道该选哪个。
“鹤丸，在这个本丸的大部分人都找不到最初最美好的自己。”
萤丸并没有与那位真正接触过，只是从鹤丸国永的话中知晓那位的一些事情。
他知道那位活了很多年；知道那位在等待一个不知何时才会回来的人；知道那位一直很孤独；还知道那位和他们一样很害怕孤独。
据萤丸所知，本丸的人在听完鹤丸国永的分享后，脑海不约而同冒出一样的想法：【原来那位和我们一样……】
“在寒冷的冬天，小鸟们找不到温暖的地方，就会围成一团互相取暖。”萤丸顿了顿，轻声说：“我担心我们和那位因为畏冷而走到一起，等春天来了就会分开。”
若是没有拥有过，失去了反而不会那么悲伤。
荒废本丸的很多人其实在濒临暗堕的边缘，只是被几根纤细脆弱的蜘蛛丝拉住。
如果那位接受了他们，最后又抛弃他们……
想到本丸里的伙伴们，萤丸完全不敢想象那时会发生多么可怕的事情。
“唔——”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用力揉搓萤丸的脑袋。
“萤丸，我明白你想表达的意思。”鹤丸国永低头看萤丸，“放心吧，我可是鹤丸，最早来到这里的人，我知道该怎么做。”
萤丸定定看他许久，半天才闷闷点头，“嗯。”
第135章
半小时后, 一个个或是俊美或是英气的刀剑付丧神相继出现在议事厅里。
来早的人找位置坐下，见人没来齐, 会议没有正式开始，忍不住好奇问伙伴：“今天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宣布吗？”
“我也不清楚，药研通知我来的。”
“听说是鹤丸回来了。”
“鹤丸？他隔几天就回一次本丸，没必要像现在这样叫所有人来吧？我来之前甚至看到了三日月他们……”
“三日月他们都来啊？我以为他们已经沉睡了。”
又过了十几分钟，身材高大魁梧的大太刀石切丸姗姗来迟。
人未到声先至：“抱歉抱歉，我来迟了, 没有耽误大家吧？”
“没事，会议还没开始。”
本次会议的主持人是歌仙兼定, 见最后一人石切丸终于出现后便合上点名册，让开位置转身看一旁的鹤丸国永，“鹤丸，在本丸的人全都来了。”
“辛苦你了。”鹤丸国永对歌仙兼定点点头。
歌仙兼定温柔地笑笑，“加油。”
“竭尽全力。”鹤丸国永拍拍胸膛。
性格直爽的和泉守兼定看着两人打哑谜, 按捺不住好奇心最先开口：“鹤丸哥，你把我们都叫来是要做什么？”
“要和大家商量一件重要的事。”鹤丸国永俏皮地眨了一下左眼，随后站起身张开双手, 宛如孔雀开屏：“不过在商量这件事之前，大家有没有发现我与以往有什么不同？”
“有什么不同吗？”单纯的和泉守兼定盯着鹤丸国永看了一会，迟疑地说：“你今天笑容更灿烂？”
鹤丸国永笑容僵在脸上。
四月一日为他做的衣服是什么皇帝的新衣吗？就这么不起眼？怎么都没一个人夸呢？
坐得很近的药研藤四郎和萤丸对视一眼, 都看到对方眼中的无奈。
黑发的加州清光观察众人堪称冷漠的反应，又去看疑似孤立无助的鹤丸国永，很想笑又不好意思。
不用想都知道大家肯定早就知道了，只是故意逗鹤丸国永而已。
毕竟鹤丸国永这套练功服之前没有穿过。
然而加州清光看到鹤丸国永期待的小表情，到底还是心软，决定配合鹤丸国永。
于是这位打刀青年演技大爆发, 十分浮夸：“是衣服对不对？你这身衣服很好看，是哪里买的？”
坐在加州清光旁边的大和守安定感受到所有人投来的怜悯眼神，默默捂脸心道清光你的演技太烂了。
谁知鹤丸国永完全没有看出加州清光在演戏，高兴道：“是那位亲手为我做的哦！你羡慕吗？”
加州清光嘴角微抽，干巴巴地应了一声，“哇哦，我好羡慕呀。”
“哼哼哼~尽情羡慕吧！”
某位银发的太刀付丧神骄傲得连笑声都变了。
这家伙好欠揍啊，谁去跟他切磋一下，往死打，不死就行……
加州清光面无表情地想，早知道就不给鹤丸国永递台阶了。
鹤丸国永忽觉后背一冷，禁不住打了个哆嗦，抱住胳膊疑惑道：“难道是那位在思念我吗？”
所有人：“。”
待会等会议结束了，他们就把这家伙拉去轮番切磋。
三日月宗近察觉到会议室内暗潮汹涌的气氛，弯起眼睛轻笑，然后看会议主持人歌仙兼定。
歌仙兼定维持着不失礼貌的微笑，余光瞥见好几个人都在看他，仿佛在问怎么还不赶紧进入正题，便抬起点名册轻拍鹤丸国永后背，“鹤丸，别浪费大家时间。”
被打了一下，鹤丸国永遗憾地收起炫耀的小心思，清清嗓子，神情瞬间变得极为严肃：“各位，我想重新设置本丸的时空坐标。”
所有人：“？”
重新设置本丸的时空坐标？
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且不说他们的本丸早就失去时之政府的控制，单是重新设置时空坐标所需的灵力就是一个天文数字。
如果真的要做，本丸绝对会遭受一番沉重的抽筋拔骨才能凑齐灵力。
有人想到鹤丸国永平时喜欢搞恶作剧的性格，越想越有可能，不禁询问：“鹤丸哥，你是在和我们开玩笑吗？”
“虽然我很喜欢给大家带来惊吓，”鹤丸国永摇头，“但我不会拿这么重要的事开玩笑。”
适当的惊吓可以给人快乐，过度的玩笑只会让人厌烦。
鹤丸国永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点。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看到对方脸上的问号。
天下最美之剑三日月宗近缓缓转动盈有弯月的眼睛，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举手提问：“鹤丸兄，我想问一下，这个问题是你经过深思熟虑才提出的吗？”
鹤丸国永沉重颔首：“不是。”
三日月宗近错愣地眨了眨眼睛，罕见地无语住了。
不是的话你点什么头？
鹤丸国永似乎瞧出大家的问题，咧嘴笑了，“我只是心血来潮，如果大家觉得这事不妥，反对也没关系，本丸是我们所有人的。”
他只是最早来到这里并开始建设，出了不少力。
但在座众人没有一个不出力维护本丸，况且后来他还离开了本丸，更没资格居功自傲。
所有人都沉默了。
活上多年，再不懂人情世故的人都被迫学会人情世故。
他们都听懂鹤丸国永的言外之意，思来想去后仍是纠结，纷纷去看三日月宗近，这位继鹤丸国永后的本丸第二人。
被大家注视着，三日月宗近神色丝毫不变，敛眸思索片刻又问：“鹤丸兄，我们能知道让你心血来潮的原因吗？”
三日月宗近清楚鹤丸国永的为人，如无重要原因，不会提出这种难以实现的建议。
想到原因鹤丸国永眼神逐渐柔和，温声说：“我只是想满足四月一日的愿望。”
所有人大惊：“什么？！”
就连三日月宗近都吃惊地瞪大了眼睛，“这是那位的愿望？”
如果是的话，岂不是说明那位终于愿意成为他们的审神者？
咕咚。
有人咽了咽口水。
“如果是那位的愿望，我先双手赞成！”和泉守兼定立刻举起双手。
和泉守兼定的助手堀川国广见他同意了，连忙举起手道：“和泉守先生同意的话，我也同意。”
“既然是那位的愿望，那我也投赞成票吧。平时受他太多恩惠，我老早就想报答他了。”
“我也是，那位的灵力好温柔，我很早之前就想亲自见一面了。如果重置本丸坐标，是不是代表我们就能见面了？突然之间好兴奋啊！”
“真的吗？我超想见到那位！我也要同意！”
“……”
会议室很快响起一阵兴奋嘈杂的讨论声。
鹤丸国永听着听着，脸上表情渐渐变得古怪。
大家是不是听不懂他的意思？
就在这时，歌仙兼定悄悄拍了拍鹤丸国永，小声抱怨一句：“你怎么连我都瞒着？”
鹤丸国永猛地扭头看他，“我瞒你什么了？”
他召开这次会议前可是都和歌仙说了。
歌仙兼定朝热闹讨论的众人努努嘴，“那位同意当审神者的事啊。”
鹤丸国永一脸懵逼，开始反思自己说过的话，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好像、似乎、应该给大家造成了误会，忙道：“那个，不好意思，我先打断一下，那位现在还没完全松口哦。”
一时间会议室像被按下了暂停键，十米外风吹叶落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所有人扭头看鹤丸国永，异口同声道：“什么？！”*N
歌仙兼定熟练地偏转脑袋，余光瞥见几个性格火爆的太刀和打刀撸起袖子朝鹤丸国永走来，默默在心里给鹤丸国永点了一根蜡烛。
鹤丸国永惊恐脸：“等等，你们要对我做什么？刚刚那是误会，禁止群殴，我们单挑！”
“可以，我们所有人单挑你一个。”
鹤丸国永更加震惊：“这能算单挑吗？”
“少啰嗦，以你的能力明明能好好表达清楚，所以刚才你肯定是故意的。大家一起上，先堵住这家伙的嘴。”
“好！”
几秒后，鹤丸国永双手挡不住众拳，被拖了出去。
门“砰”的关上。
紧接着一声凄厉的惨叫从门外传进来。
“嗷嗷嗷疼疼疼！！！”
本丸的大厨烛台切光忠摇摇头，叹了口气：“唉，鹤丸都挨了多少次打，怎么还不吃教训？”
歌仙兼定在他身边坐下，悠悠笑道：“不用同情他，说不定乐在其中呢。”
老好人烛台切光忠：“……”
又过了一会，灰头土脸的鹤丸国永走进来。
群殴他的人打架很有技巧，专往常人看不见的地方招呼。
鹤丸国永坐下时倒吸了一口冷气，歌仙兼定怜悯地看他，“知道错了吧？”
“那是误会啊，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哪知道会惹众怒？”鹤丸国永苦笑。
身形纤细的小乌丸正襟危坐，连眼皮都没掀，语气虽轻却无比犀利：“鹤丸，你是故意的，直说即可，大家都能理解你。”
鹤丸国永霎时哑言。
五虎退迷糊，悄咪咪转头看药研藤四郎，“鹤丸哥是故意的？”
“故意？”药研藤四郎思忖一会，了然道：“原来如此。”
五虎退眨眨眼睛，依旧没明白，可怜地看药研藤四郎。
药研藤四郎揉揉弟弟脑袋，侧身附到他耳边小声解释，“鹤丸哥大概是觉得这样做很任性，我们如果同意了鹤丸哥会很愧疚，所以才故意说错话让大家误会，借此打他一顿发泄一下情绪。”
“哦哦，原来是这样。”五虎退不住点头，随后看向鹤丸国永，轻声说：“鹤丸哥，其实你不必这样。我们都相信你不会害我们，所以就算是重新设置本丸坐标，即便你不说理由我也会投赞成票的。”
“是啊，不过我是不会为打你一顿道歉的，你该打。”
“加一。”
“你们——”鹤丸国永挠乱一头银发，灿金眼眸浮现碎碎星光，无奈地笑：“我就知道你们的决定。”
三日月宗近露出诧异的表情，“哈哈哈真是难得，第一次看你露出这种表情，被我们感动到了吗？”
鹤丸国永不说话，半天后才闷闷点头：“……嗯。”
所有人见了都忍俊不禁，内敛的低声轻笑，外向的直接捧腹大笑。
鹤丸国永安静地看大家笑够了，才轻声解释真实原因：“其实是我偶然听到那位说想泡温泉。”
“偶然么？我记得鹤丸兄你经常念叨那位说的话，世上没有偶然，有的只是必然。”三日月宗近看向众人，眉眼弯弯：“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合力送那位一份必然吧。”
重新设置本丸需要大量灵力。
他们多年下来还是攒了一些灵力以备不时之需。
鹤丸国永也弯起金瞳，一字一顿道：“现在，就到我们使用的时候了。”
“好。”*N——
作者有话说：谢谢大家看到这里，晚安哦[抱抱][抱抱]
第136章
庭院的池塘映出秋日的太阳。
一只蜻蜓飞快掠过池塘, 片刻后又折返回来，轻巧停在一片莲叶边上, 转动一双几乎占据脑袋大半的复眼寻找猎物。
忽然，蜻蜓翅膀微颤，敏锐察觉到一道杀意，正要扇翅逃离，一张大嘴猛地从莲叶下出现，张嘴就咬住它半边身体并把它拖下水。
享受了一顿外卖的黑鱼扭着圆胖肥硕的身子重新沉入水下。
只有水中金日被黑鱼溅起的一圈圈涟漪切成斑驳碎光。
池塘斜对面是会议室。
随着“吱呀”一声, 会议室的大门被最后离开的歌仙兼定关上。
他正要转身，便看到一道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身影, 挑了挑眉笑问：“鹤丸，你怎么还在？没有要收拾的东西吗？”
因他们本丸不受时之政府管控，改变本丸的时空坐标容易发生意外。所以会议结束后大家就回去收拾东西了，免得整个本丸转移时突然落下什么。
“我在等你。我那房间都不知道多少年没住过了，里面什么重要的东西都没有, 跟空房没区别，不收拾也没关系。”
鹤丸国永边说边揽过歌仙兼定的肩膀，高兴道：“歌仙, 这次多亏了你。我没想到计划会这么顺利，原本还打算用很多时间争取大家同意……”
歌仙兼定由着他摇晃自己，嗓音温柔：“不用感谢我, 我和你一样都希望大家能过得更好。”
虽然鹤丸国永说是心血来潮，但歌仙兼定比大部分人都清楚鹤丸国永在召开这次会议前经过了多少次的思考。
如果是其他人的愿望，他十有八九会投反对票。
但若是那位的话……
歌仙兼定敛下长睫，一缕细碎散发自耳侧垂落，为他增添几分温婉。
多亏了鹤丸的大嘴巴，他对那位了解较多。
而且在鹤丸认主后, 他还抽过时间暗中观察过那位。
就是观察到的情况有些特殊——有时能看到那位，有时则看不到。
歌仙兼定担心鹤丸会出事，一个没忍住还是和鹤丸说了。
谁知鹤丸听了不但不生气，反而还笑了，跟他解释说这种情况代表他有愿望，但是想要实现愿望的欲望不够强烈，所以才没有得到愿望店的允许，无法看清楚那位。
歌仙兼定第一次听说这种解释，对此接受良好。
毕竟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连刀剑付丧神都在守护历史，有一家神奇的愿望店自然不是什么稀奇事。
至于想要实现的愿望，歌仙兼定想了想，左右都与本丸有关。
能让他一直放心不下的就剩下本丸的伙伴们了。
想到这里，歌仙兼定转眸笑盈盈地看鹤丸国永，“你这段时间过得不错，衣服都换新的了，不如把丢给我的工作给处理一下？”
在歌仙兼定之前，本丸的大小事务基本都由鹤丸国永处理。
当时的歌仙兼定还年轻，不懂职场险恶，只觉得鹤丸国永太辛苦了，便毛遂自荐帮忙分担。
结果他帮忙着帮忙着，一不小心就把自己赔进去了。
鹤丸国永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丢掉还剩一半墨水的黑笔，推掉堆积如山的文件，不负责任地抛下一句：“歌仙，本丸就拜托你了，我要出去一下！”
然后就玩失踪，上百年都没消息传回本丸。
“如果不是你自己主动跑回来，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像现在这样抓住你呢。”
歌仙兼定语气温和，手却紧紧抓住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臂。
鹤丸国永感受着手臂传来的痛楚，表情瞬间变了，暗道糟糕。
他试着抽回手，没成功，又见歌仙兼定不容反抗的架势，顿时垮起一张俊脸低声道：“其实本丸里的工作也不是很多……”
歌仙兼定没有松手的意思，反问道：“工作不多你会一消失就是上百年？”
“那是、那是……”
鹤丸国永眼神乱飘，找到理由后立马正眼看歌仙兼定，无比诚恳：“那是因为我相信你们即使没有我也能处理好，再说了还有三日月他们在啊。”
歌仙兼定横他一眼，扶额叹道：“三日月他们宁可去时之政府那边接任务，都不愿意做文书工作。”
鹤丸国永尬笑两声，“哈哈，这确实是三日月他们能做出来的事。”
“没办法，谁让擅长做文书工作的长谷部和巴形等人都选择了沉睡……”
眼见歌仙兼定要开启唠叨模式，鹤丸国永脸色为之一肃，迅速切成笑脸，荡漾道：“但是如果我不跑，我也遇不见四月一日呀~”
歌仙兼定语塞，承认道：“这倒也是。”
“是吧是吧。”鹤丸国永用身体撞了撞歌仙兼定。
歌仙兼定微微蹙眉，“但这都不是你一点消息都不传回本丸的理由。”
鹤丸国永垂下脑袋，“抱歉。”
“这话你还是留到今晚和大家说吧。”歌仙兼定松开手，改为抱住他。
鹤丸国永眨巴两下眼睛，“歌仙？”
歌仙兼定拍拍他的后背，“有句话我忘了跟你说，你没事就好。”
当时鹤丸国永突然离开本丸，包括三日月在内的所有人都以为他已濒临暗堕，担心继续留在本丸会传染给其他人，才选择离开。
很长一段时间大家都在疯狂寻找鹤丸国永。
鹤丸国永是本丸的灵魂人物，即使有时之政府派来的审神者，地位也比不上鹤丸国永。
失去鹤丸国永的本丸如同群龙无首。
好在后来有人告诉他们偶遇鹤丸国永，确定无事后他们才放弃了继续寻找。
鹤丸国永眼神柔和下来，“让你们操心了，对不起。”
歌仙兼定松开怀抱，抓住鹤丸的手，笑眯眯地威胁：“没事，要补偿的话就赶紧把工作都做了。没做完前别想离开。”
鹤丸国永心底汹涌而出的感动冒出冰霜，整颗心瞬间凉掉了。
他反复露出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的表情，最后挤出一句：“行吧，我会做完。不过你得让人去摘宗三的石榴，我要带回去。”
歌仙兼定见鹤丸国永吃瘪，满意笑了：“没问题。”
“嘤嘤嘤歌仙你变了，不再是我记忆中那个体贴又善解人意的后辈了。”
“哭得好假，演技有待提高。”
鹤丸国永动作一顿，想到那堆积如山的文件，就觉得世界要塌了。
好不容易逃离的文书地狱，本来没打算流泪的他这会儿竟也控制不住了。
“呜呜呜……”
歌仙兼定听了，客观点评：“这次哭得比上次有感情。”
“我现在是真伤心。”
“你该受的。”
“滚……”
***
眨眼就到了傍晚。
百目鬼绘一下班就开车往愿望店赶来，赶到时瞧见四月一日和静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他连忙找地方停好车，打招呼道：“君寻先生下午好。”
“嘘，小声些，明睡着了，听小嘤说是和中原先生玩累了。”四月一日对百目鬼绘点点头，然后把怀里熟睡的百目鬼明交给他。
“明去见了中原先生？”百目鬼绘一愣，旋即想到明喜欢看纪录片的事，猜测明大概是想亲眼看看火烈鸟幼崽具体长什么样，拧眉道：“明没有给你添麻烦吧？”
“没有。”四月一日摇头，看了眼沉默的静，笑道：“有小嘤和静照看，不会出事。”
“那就好。”百目鬼绘小心翼翼接过明。
“对了，明的身体虽然好很多了，不过保险起见，这两天还是待在家里较好，尽量别去人多的地方，容易受影响。”
“我明白了，回去就和母亲说，让她和老师请几天假。”
百目鬼绘记下四月一日的交代，发现静安安静静走到他身旁。
“绘。”静终于见到熟悉的人，不着痕迹地放松紧绷的精神，伸手就抓住百目鬼绘的袖子。
百目鬼绘摸摸静的脑袋，看向四月一日，“对了，还有静——”
四月一日了然，笑道：“放心，小嘤说静也很乖，是吧静？”
静迟疑了一下，轻轻点头。
看君寻先生的反应，他今天的表现应该还算可以吧？
“又是小嘤说的吗？”百目鬼绘一愣，听这意思君寻先生似乎没和静待一起？那他和小币串的计划岂不是失败了？
昨天收到君寻先生的邀请信后，百目鬼绘本来只打算带百目鬼明来店里一趟，是小币串提议让他带上静。
百目鬼绘问过原因，但是小币串没有说。他心想送一个是送，送两个也是送，刚好静和君寻先生以前一样都有被鬼怪纠缠的烦恼，说不定两人会有共同话题。
而且以君寻先生的能力还能开导一下静。
静在百目鬼家表现得实在太乖巧了，乖到母亲私下找他询问静是不是担心做错事后被赶出百目鬼家。
百目鬼绘原想说静不会有这种想法，但是越观察就发现母亲的猜测也许是真的。
这件事搞得他一度怀疑他们是不是无意间给静施加了太大的压力，才会使得静如此局促。
加上小币串开了口，他干脆就把静送到店里让君寻先生帮忙了。
然而看静现在的模样和送来前似乎没什么变化，是因为他没有和君寻先生提前说的缘故？所以君寻先生才没有帮忙吗？
不对呀。小币串明明也在店里，就算他忘了说，小币串也会提醒君寻先生才对。
百目鬼绘想不通，看向四月一日，却发现他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侧的静身上。
静也注意到了，忍不住躲到百目鬼绘身后。
“君寻先生？”
四月一日迅速回过神，“开车注意安全，我先回去了。”
“好。”
百目鬼绘把百目鬼明抱上车，帮忙系好安全带后，又去检查静的安全带，确保都系上了才开车回去。
回到半路百目鬼绘后知后觉地想起重要的事，“糟糕。”
静担心地看他，“怎么了吗？”
百目鬼绘脸色有些复杂，“我忘了币串大人还在店里……”——
作者有话说：大家晚上好啊，今晚我们久违地来分享句子哦。
【假定人能把过去和现在分成两个包袱背在背上，调整平衡到便于行走的，便是过去。不能让过去的悲伤成为永远使现在跌跌撞撞、步履维艰的沉重包袱，对过去恐惧，只是罪恶而已。】——川端康成《天授之子》
谢谢大家看到这里，我们明天晚上见哦。
第137章
待客室静悄悄的。
叩叩叩——
一道敲门声从门口传来, 陡然惊醒了熟睡的小币串。
祂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睛打量四周，发现环境有些陌生, 忍不住揉眼睛确认，然后意识到自己还在待客室里，“奇怪？我睡着了？现在什么时候了？”
“小币串，我要进来了哦。”
是四月一日的声音。
小币串理智瞬间回笼，转头看窗外。
夜色朦胧，正是睡觉的好时间——不对, 怎么就到晚上了？
记得四月一日他们离开时好像还是下午……
小币串海獭搓脸似的搓搓脸蛋，转头去看墙上的挂钟, 时针擦过六点多一点。
祂不由一脸震惊，用力掐了一下脸让自己更加清醒，喃喃道：“糟糕，我居然睡了这么久……”
也是到了这时，小币串才注意到自己竟是在地上睡着。
幸好待客室铺有一层厚度适当的毛毯, 祂中途才没被冷醒。
不过话说回来，这期间四月一日都没有回来找过祂吗？竟任由祂睡在地上？
小币串鼓起脸颊闷闷不乐，同时不由自主开始给四月一日寻找各种理由。
四月一日要照顾明和静, 应该是太忙忘记了？
要不就是因为静的事，四月一日生祂的气了？
但不管是哪种原因，醒来没能第一时间看到创造自己的人, 小币串的心情不可避免变得低落，慢吞吞从地上爬起来。
然而也许是因刚睡醒的缘故，小币串站起没多久又跌倒在地。
“怎么回事？”
小币串懵逼地看自己这具堪称无力的身体，抬头感受四周的魔力。
四月一日逸散在愿望店的魔力那么多，祂睡着期间居然没怎么吸收。
是因为失去了一部分本体导致祂吸收魔力的速度变慢吗？
门外因为等不到小币串回答的四月一日有点担忧，推门进去就打开灯, 一眼看到坐在地上脸色苍白的币串付丧神。
“小币串，你在——”四月一日的声音戛然而止，急忙跑到小币串面前小心抱起祂，“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他边问边释放出魔力。
很快，一股纯粹且浓郁的魔力迅速进入小币串的身体。
小币串惨白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红润。
吸收了很多力量，小币串抬起小手抓住四月一日的一根手指，摇头说：“可以停下了，我现在好很多了。”
四月一日的情况没比祂好多少。
祂不能再给四月一日增添麻烦了。
小币串看到四月一日失去血色的嘴唇，不由看向门外，“都这么晚了，绘还没来吗？”
四月一日动作轻柔地把小币串放在自己手臂上，另一手小心翼翼护着防止意外掉落，答道：“绘已经接明和静回去了。”
小币串一愣：“什么时候的事？”
绘怎么不把祂也接回去？难道要祂一个人走回去吗？
四月一日没有通知祂，果然是生气了吧。早知道就不叫静来了。
现在好了，弄巧成拙了。
小币串弱弱地瞥四月一日一眼，欲哭无泪。
如果祂是一只小狗，这会儿狗耳朵肯定沮丧地变成飞机耳贴在脑袋上。
“因为你身体还没恢复，需要静养几天，我才自作主张让你留下来，希望你不要介意。”
四月一日看不清小币串的表情，轻轻摸了摸祂的脑袋。
“原来是这样，你没生我气，太好了。”小币串心中大石立刻落下，抬头睁着一双泪眼汪汪的大眼睛看四月一日。
四月一日不解：“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
“没、没什么。”小币串尴尬摇头。
四月一日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睛，见到祂的侧脸忽然皱眉，“你的脸怎么红了一块？是磕撞到哪里了？”
说着就在小币串被捏红的位置轻柔抚摸，叹道：“你不用想那么多，别忘了我还欠你一份补偿。”
“没有磕到，是我自己捏的。”小币串被摸得像只小奶猫在四月一日手掌心里蹭了蹭，小声咕哝：“你不说我差点就忘了补偿的事，白天的时候你怎么不让我说？”
“因为没必要特意提出来，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会帮你。”
四月一日笑笑，抱着小币串走出待客室，“对了，这几日你和我睡一间房？”
以他现在的状态，想要完美修复小币串的本体需要耗费不少力量，不如让小币串时刻待在他身边吸收他逸散的魔力。
提出这个建议，四月一日担心小币串会拒绝。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小咕那样愿意每时每刻都陪在他身边。
把明和静送到客厅后，四月一日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客厅隔壁房间待着。
中也啾与太宰喵不同，明能和太宰喵相处无事，不一定能长时间和中也啾待一块。
如果鹤丸在就好了，因为鹤丸不在，他找不到人手，自然抽不出时间去问小币串关于静的事。
话说回来，他是不是被鹤丸惯坏了？
怎么会理所当然就把事情交给鹤丸做？
习惯性反思自己行为是否妥当的四月一日表情逐渐变得古怪。
“可以吗？我要睡在你的床上！”
小币串的反应却出乎四月一日意料，一张精致的小脸显出了万分惊喜，甚至激动到甚至眼睛滚圆滚圆的。
四月一日迅速回神，低头望着小币串的眼神很温柔，笑道：“哈哈，可以的。”
“好耶~”小币串欢呼一声，亲昵地搂住四月一日的手臂。
“不过在这之前，我们得先去一趟宝物库。”
“去宝物库做什么？”
“挑选给你修复本体的材料，这次要选坚韧些的，省得你再故意折断身体，伤害自己。”
“……”
糟糕，好像被四月一日发现祂是故意的了。
小币串心虚地低下头，咬着嘴唇不敢回话。
四月一日瞧见小币串沉默不语，也咽回了临到嘴边的话。
仔细一想他们俩好像半斤八两，他似乎也没什么资格和立场去教训不爱惜身体的小币串。
***
等两人从宝物库出来，时钟已指向十点，夜色更深了。
身体恢复的小币串已然睡着，正安安静静地蜷缩成一团窝在四月一日怀里。
今年冬天雪异常多，天空不知何时又纷纷扬扬地飘起了雪。
寒风呼啸，光秃秃的树枝被摇得积雪簌簌掉落。
熟睡的小币串迷迷糊糊感到寒意，小脸无意识就往四月一日怀里钻，小声嘟囔道：“冷……”
四月一日垂眸看祂，默默把外套往下扯了扯，替祂遮挡外面的冷风。
感受到温暖，小币串很快又安静下来了，小脸埋在四月一日怀里挤挤，挤出一团肉嘟嘟的脸颊肉。
祂的脸色比在待客室时还要好，肤色白里透红宛如一个可口的苹果，叫人想一口吃掉。
又是一阵风夹着雪花冲他们呼啸而来。
四月一日护着小币串侧身，准备快步走回房。
虽然很想直接跑回去，但是走廊结了一层冰，容易打滑。
就在这时，一道无比魁梧的白色身影从天而降，凭借庞大的体型挡住了外面的风雪。
“小咕，你回来啦？”四月一日有些惊喜，看清后脸色微变，急忙改口道：“不着急，你先吃饭吧。”
小咕外出觅食，大概是把一窝老鼠全家大小都灭口了，不光嘴里叼有几只挣扎着吱吱叫的老鼠，就连爪子也抓着几只生死不明的老鼠。
小咕说不了话，眨巴眼睛点点头，三两口吃掉嘴里的，低头瞥见爪子上的血迹，明白四月一日的意思，转身就飞进雪地里打滚，用雪洗爪子洗鸟喙洗羽毛。
洗完后小咕才一颠一跳地朝四月一日奔来。
远远看去就像一只蓬松的白棉花糖。
在离四月一日还有半米之遥，小咕及时刹住爪子，同时展开翅膀维持平衡。
“做得好。”四月一日腾出一只手去抚摸小咕脑袋。
小咕微微低着头，下意识就想去蹭四月一日的手，却想起四月一日有洁癖的事，便歪着脑袋低声叫唤：“咕咕~”
回房的路上，它一直走在走廊外沿，用高大的身躯替四月一日挡住所有风雪。
把小币串放到床上并盖好被子，四月一日去看堵在门口不进来的小咕，“怎么不进来？”
“咕咕。”
小咕一边摇头一边往后退了两步，低头梳理羽毛。
下午在客厅时闲的没事听百目鬼明拿着一本它看不懂的书说小鸟羽毛携带很多会让人生病的细菌。
四月一日身体不好，万一被它身上携带的细菌感染了就麻烦了。
百目鬼明还说必须要洗干净才能靠近。
小咕郁闷地看自己蓬松的羽毛，每根都纯白如雪、不染尘埃，那什么细菌应该不多吧？
但是百目鬼明又说了，人眼或鸟眼都看不见细菌……
“小咕，你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四月一日踱步到门口，蹲下抬头看小咕低垂的脑袋。
小咕瞳孔一缩，反应过来哒哒往后退了两步。
结果它忘了自己现在体型不比以前，后退的步子迈得太大，加上走廊积雪，这一退脚下打滑，身体径直往走廊下栽去，结结实实摔了个底朝天。
“咕！”
“小咕小心唔——”四月一日大惊，伸手就要去抓住它，结果被惯性带着一同摔进雪地里。
幸好雪将近半米深，一人一鸟才没摔伤。
“咕咕咕……”小咕连忙爬起来，上下左右检查四月一日的身体，担心他哪里碰撞到了。
“哈哈哈别紧张，我没事。”
四月一日摇摇头，拦住了想解开自己衣服的大笨鸟，一根羽毛从他身上飘落。
大概是刚才摔倒直接摔小咕身上，有羽毛和积雪缓冲，他完全没摔伤。
“哇哦，看我刚回来都看到了什么？”
扛了两麻袋石榴回来的鹤丸国永放下石榴，俏皮地吹了一声口哨，然后弯腰一手指一个，笑盈盈道：“摔倒的四月一日和小咕。”
四月一日和小咕：“……”——
作者有话说：抱歉，久等了。这章是补前天的，晚点还有一章补昨天的。
第138章
鹤丸国永很少会为以前做过的事后悔。
因为人活得越久, 遗憾就会越多，要后悔的事也会只增不减, 一件件积攒起来就能把人压垮。
活到现在，鹤丸国永如果说自己一件后悔的事都没有，也没人会信。
虱子多了不痒。会后悔的事多了，鹤丸国永表示无所谓。
好在这位银发的太刀付丧神心大得很，索性全部都不放心上，随心肆意而活, 当一只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白鹤。
都说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然而如果前人把树拔了，后人就得忍受酷暑。
更倒霉的是, 这个所谓的“前人和后人”都是鹤丸国永一个人。
当初任性撇下堆积如山的工作的鹤丸国永做梦也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主动跑回本丸勤勤恳恳干活，身边还多了一个只要他敢走神就会拼命催他的可怕“监督者”。
鹤丸国永瞪着眼前仿佛永远也处理不完的文件，头都大了，抱怨道：“歌仙你变了，你再也不是以前那个体贴又善良、会对我说‘我帮你分担一些吧’的后辈了。”
歌仙兼定对鹤丸国永的控诉无动于衷, 顺便转身搬了一堆新的文件放到鹤丸国永桌边，面不改色道：“人都是会变的。你最好节省一些力气，批完这一堆, 还有无数堆等着你。”
“……”
鹤丸国永皱起一张苦瓜脸，大声抗议：“快点把那个会主动帮我分担工作的歌仙还给我。”
“闭嘴，赶紧干。我现在要去收拾东西了, 在我回来前你必须把这两堆看完，今晚就会有狐之助过来带走。”
“狐之助今晚会过来？那就没办法拖延了，行了交给我吧，你快去收拾东西。”
鹤丸国永摆摆手，扭头看一眼窗外，皱眉道：“太阳怎么还没下山？时间过得这么慢, 你是不是偷偷调慢了本丸的时间？”
歌仙兼定无语地白他一眼，“你以为调整时间不需要消耗灵力？”
本丸要重新设置时空坐标，哪有多余的灵力给他浪费在这种小事上？
“说的也是，不知道弄完还有没有剩余灵力。”鹤丸国永点头赞同，旋即想到什么扶额苦笑：“接下来大家要勒紧腰带过一段苦日子了。”
“那些事你不用太在意。”
“嗯？”
鹤丸国永抬头看他。
歌仙兼定轻声说：“我们在来到这个本丸前就已有觉悟，日子再苦也不会比以前苦，所以你不用太在意。”
知道荒废本丸的刀剑付丧神有很多，但知道荒废本丸时空坐标的没多少。
因此每一个能来到荒废本丸的刀剑付丧神无一不是已抛弃了过去。
“大家虽然都没说，但都很感激你给我们创造了一个自主选择的机会。”
歌仙兼定环顾除了文件还是文件的办公室。
老旧的墙壁给人一种阴沉沉的孤寂感。
荒废本丸除了没有审神者、不受时之政府直接管控外，与普通的本丸没什么区别。
非要计较的话，也就这个简单到不行的办公室能看出几分区别。
毕竟审神者常待的地方布置没有不好看的，哪会有他们的简单。
三日月宗近以前还和歌仙兼定聊过一些事。
据说现在刀剑付丧神能选择本丸去留、能离开战争前线退到幕后等等，都是鹤丸国永那一批人跟时之政府抗争了很多年才争取到的权力。
在他们还没来之前，鹤丸国永在这间简单的办公室坚持了很多年。
望着专心工作的鹤丸国永，歌仙兼定轻声叹息。
“你怎么了？”鹤丸国永忽然抬起头。
歌仙兼定愣了愣，“什么？”
“我听到你叹气的声音了。”鹤丸国永得意地指了指自己耳朵，“我的听力在太刀中算是很不错的哦。”
歌仙兼定弯起眼睛，“没什么，我会尽快收拾完东西回来。”
“啊？那你还是慢点回来吧。我都多少年没干这种活了，这么多资料我还要忙几个小时。”
“是吗？看来是不需要我帮忙呀。”
鹤丸国永立刻改口，笑成一朵向日葵：“我刚才说的话你就当没听到，快点回来哦。”
歌仙兼定无奈地看他，两人相识多年，他还是第一次看到鹤丸国永笑成这样。
好奇怪，不行，多看一眼，再看一眼。
“我脸上是有什么吗？”
“你变了好多。”
“往好的变？”
“脸皮也变厚了好多。”
“哈哈哈，你赶紧去收拾吧，对了还有我要带回去的石榴，能摘就多摘一些。没有时之政府出手，灵力不够的我们设置本丸坐标大概率会失去一些不必要的东西。”
“我知道。”歌仙兼定点点头，转身离开。
鹤丸国永瞧着他离去的背影，摇头笑笑，继续干活。
一眨眼就到了夕阳西斜的时候。
歌仙兼定和宗三左文字一人带一大袋石榴回来。
鹤丸国永顺利处理完要交给狐之助的文件，面露惊喜：“你们摘了这么多！”
“不够的话我再给你摘，今年是大年，结了很多石榴。”宗三左文字有一张绮丽的脸蛋和长及腰下的粉色长发，懒洋洋地耷拉着眼睑看鹤丸国永。
“够了够了，只有我一个人，这两大袋都够我扛回去了。”
鹤丸国永丢下笔，跑到麻袋面前拿起一个掰开就吃，含糊道：“可惜小嘤没来。”
喜鹊小嘤能把东西缩小再带走，非常方便。
以往他回本丸就会把小嘤也“拐”回来，中也啾要吃的新鲜鱼虾都靠小嘤缩小后再带回店。
不过小嘤要在愿望店守着中也啾，没时间过来。
鹤丸国永忽然摩挲着下巴思索道：“说起来我还不清楚中也啾这次要在店里住多久？你们说我能不能拜托小咕把你们变成小动物带到店呢？”
歌仙兼定顺着他的思路想了想，摇头拒绝：“我听你说过被那只魔法猫头鹰变成动物后会保留一些动物本能，我不太能接受自己失态的样子。”
宗三左文字对此倒是无所谓，矜持地抚摸胸口，淡淡道：“我的灵魂会变成什么动物呢？”
鹤丸国永：“缅因猫吧。”
歌仙兼定：“应该是长毛的猫咪。”
宗三左文字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毛，“哦？为什么？”
鹤丸国永非常直白：“你很自恋。”
歌仙兼定比较委婉：“因为你的性格。”
宗三左文字弯起狭长的眼睛轻笑，“好吧，你们的答案我还算满意。”
说完他便离开了。
鹤丸国永和歌仙兼定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笑意。
鹤丸国永耸了耸肩，笑道：“过去这么多年，宗三的性格倒是没怎么变过，还是一如既往很好哄。”
歌仙兼定叹道：“是啊，不过就连这么简单的要求，他原来的本丸都没能满足……”
“我记得宗三原来的本丸审神者脾气很古板，最不喜欢宗三这种性格。”
“千人千面，何须在意他人眼光？”歌仙兼定懒得继续这个无聊的话题，催促道：“时间不早了，你赶紧把这两袋石榴带回去吧，要我找个人帮你拿吗？”
鹤丸国永大大咧咧摇手：“不用，两袋而已，我一个人就能带回去。”
然而没多久鹤丸国永就后悔了。
他两只手都拿着一大袋石榴，完全没办法飞檐走壁。
“白鹤再仙气，翅膀绑了重物也飞不起来啊。”
第139章
鹤丸国永印象中的四月一日一直都是云淡风轻的姿态。
只有在极少数情况下才能偶然窥见他的失态, 还是稍纵即逝、错过就不再有的那种。
因此鹤丸国永把四月一日拉上走廊时不忘在心里由衷感激，“谢谢石榴。”
如果不是为了带石榴回来减慢速度, 他就看不到这么罕见的一幕。
不管如何想都觉得好稀奇，四月一日居然会摔倒哎。
幸好没有摔伤。
鹤丸国永上下打量四月一日，悄悄松了口气。
可惜没有相机，不然就能及时拍下。到时候把照片洗出来，再高价卖给百目鬼绘当传家宝。
鹤丸国永的灿金眼珠滴溜溜地转。
不要猜都知道他在打什么坏主意。
“鹤丸，你刚才说什么, 不好意思我没有听清。”
四月一日莫名感到后颈一阵发冷，忍不住摸了下, 发现雪不知何时顺着衣服缝隙掉进去，已经被体温融化成水，难怪会觉得冷。
鹤丸国永笑眯眯地看四月一日，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个滚圆的大石榴塞他手里，“我说吃个石榴吧, 今天摘的，很甜哦。”
原来那句话有这么长吗？
四月一日脸上写满疑惑和摔倒的尴尬，被拉上走廊后不由自主地裹紧身上的衣服, 镇定道：“石榴是给孩子们带的吧，辛苦你带回来了。”
“不辛苦不辛苦。”鹤丸国永依旧是笑眯眯的表情，绝口不提自己扛两麻袋石榴回来的艰苦过程, “对了，小咕你也有份哦。”
太刀付丧神弯腰把一只石榴放小咕脑袋上，另一手在四月一日看不见的地方对小咕竖起夸赞的大拇指。
“咕？”
小咕头顶石榴，看不懂鹤丸国永的手势，奇怪地歪了歪脑袋。
石榴顺势掉落，骨碌骨碌要往走廊边缘滚去, 被它一爪刺穿。
鲜红的汁水很快染红爪子。
“咕咕？”小咕见状忙甩甩爪子把石榴甩掉，又抖擞羽毛，抖掉羽毛里的雪蓄力一跳，“哒”的一声跳上走廊。
幸好愿望店常年有四月一日的魔力维持，走廊看似老旧，实则结实得厉害，才没有因小咕的纵身一跃而瞬间塌陷。
这只巨大的白猫头鹰显然对自己的体重没有清楚认知，屁颠屁颠地跑到四月一日身边，张开鸟喙轻轻叼住他的袖子。
“怎么啦？”四月一日低头看它，对上那双尽是自己身影的异瞳，忍不住笑了声，蹲下搂住它想要抱着蹭蹭。
谁知小咕连忙后退，疯狂摇头，“咕咕咕！”
四月一日疑惑地看在自己手里消失的巨大白棉花糖，“我这是被嫌弃了吗？”
小咕继续摇头，咕咕叫个不停。
可惜它的话在场两人都没听懂。
“要是小嘤在这里就好了。”四月一日无奈，转头看鹤丸国永，恰巧发现鹤丸国永也在看他，不禁问：“鹤丸？”
鹤丸国永单手抚摸下巴，若有所思地看四月一日。
总觉得四月一日似乎比平时还要坦率，是错觉吗？
鹤丸国永敛眸思索，瞧见四月一日望过来的眼神，立即弯眸笑了，“四月一日你今天和平时不太一样啊。”
四月一日低头看了眼自己，没发现哪里不同，歪歪脑袋纳闷道：“有吗？”
鹤丸国永认真点头：“有的！”
四月一日表情无奈：“好吧。”
就是这种反应微微迟钝又直白的态度，和平时古井无波的淡然态度截然不同，就好像……
鹤丸国永思索了片刻，眼睛亮起，“就好像喝醉酒！”
四月一日没有听明白：“什么？”
鹤丸国永很快又摇头，遗憾道：“太糟糕了，得亏我是个正直善良的付丧神。”
四月一日不解：“？？”
“四月一日你现在这个样子，就像在说我们不管做什么都会同意。”鹤丸国永走到炸毛小咕身边抱住小咕，“对吧，小咕？”
小咕看看四月一日，想起他今天对自己做的事，赞同点头，“咕。”
四月一日无语了一会，扶额叹道：“算了，我听不懂你说什么。”
他边说边随手拍了拍衣服上的雪，往浴室方向走去，摆手补充道：“你俩慢慢聊，我要去洗澡了。”
“现在吗？”鹤丸国永松开小咕，拉住四月一日。
“不然呢？”四月一日无奈地摊开手，“虽然很想在冬天泡温泉，不过你知道的，那是不可能的事。”
愿望店没有温泉。
四月一日都要忘了自己上次泡温泉是什么时候。
没记错的话，应该是高中阶段和百目鬼静他们一块出门玩吧。那时候不管是侑子小姐，还是百目鬼静都在……
一眨眼的功夫过去数百年，现在连百目鬼静的转世都出现了。
没有哪个时刻比现在更让四月一日深深意识到时间已经过去那么多年。
而且百目鬼静的转世仿佛在告诉他，他的苦苦等待不是毫无希望。
“四月一日，你在想什么？感觉快要哭出来了，该不会是因为我的石榴吧？”
一张俊美白皙的脸倏地出现在四月一日眼前。
愿望店的黑发店长像是看到了什么惊奇的一幕，被吓了一跳瞳孔收缩，下意识往后退去。
结果身体失去平衡，整个人往后倒。
四月一日：“……”
好熟悉的感觉，今天难道是什么容易摔倒的日子吗？
不过这次没能摔着。
因为鹤丸国永眼疾手快地抓住四月一日的手。
鹤丸国永扶稳四月一日后，扬起笑容看他，“我们刀剑付丧神关键时刻还是很可靠的吧！”
“是的。”四月一日惊魂未定地拍拍胸膛平复心情，旋即情不自禁白鹤丸国永一眼，“托你的福，我刚刚差点被吓得心脏都停止跳动了。”
他刚才在想事，鹤丸国永竟然悄无声息出现在他面前弯腰看他。
冷不丁被一张近在咫尺的脸吓到，就算这张脸再好看，也抵不住那个瞬间涌上心头的恐惧。
“哈哈哈，”鹤丸国永大大咧咧地把手搭在四月一日肩膀上，亲昵地挨着他摇来摇去，“看来我这次的惊吓完成度还不错~”
四月一日忍无可忍地拍了他手背一下。
“四月一日你打我？你竟然打我？”
鹤丸国永迅速收回手，脸上挂着浮夸的难过，心底却高兴得咕嘟咕嘟冒泡。
不对劲，四月一日今天真的很不对劲。
感情无比直白，丝毫没有隐藏。想抱小咕直接就抱了，还有对他翻白眼。
以四月一日往日表现出的性格，绝对做不出这些事才对。
是哪里出了问题？
鹤丸国永努力回忆，很快就想到昨晚那瓶他和四月一日喝的酒。
那瓶有很多层封印的酒。
他记得四月一日解开酒瓶封印时有说过喝了会见到神奇的事。
仔细回想下午他在本丸处理文件歌仙也说过他变了不少。
话说回来他今天就跟开屏的孔雀似的，不过是四月一日专门为他设计、专门为他制作的衣服，他怎么可能会迫不及待就穿上四处炫耀啊？
呃……等等，以他的性格，说不定还真会这样做。
鹤丸国永摇摇头，把滑稽的自己从大脑删掉。
他还是很正经的，之所以会四处炫耀，肯定是那瓶酒的错。
鹤丸国永忽然止不住怦怦乱跳的心脏，金瞳飞快闪过一抹窃喜，自言自语道：“如果真是我猜测的那样，岂不是说今晚就能和四月一日定下……”
突然，啪的一声，鹤丸国永给自己脸来了一巴掌。
准备离开的四月一日和小咕不约而同回头看他，“鹤丸？”
“四月一日，晚点再洗吧。”鹤丸国永顶着一张被扇红的脸认真说，“我要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四月一日愣了愣，歉意道：“抱歉，我不方便离开愿望店。”
鹤丸国永轻笑：“这事我当然知道，你只要再等一会就好了，不用离开愿望店。”
说完他抬头指夜空中的一轮弯月，“等月亮升到屋顶上我们看不见的时候就行了。”
四月一日跟着抬头望月，长睫轻颤，琢磨道：“那个时间，差不多是十二点？”
鹤丸国永挠挠银发不太确定，话很保守：“不知道他们激活了没？我觉得可能还要再晚一些，大概十二点半吧。”
四月一日望着鹤丸国永。
鹤丸国永立刻冲他甜甜一笑。
四月一日见了不禁失笑，点头应道：“我知道了，那我先回房看看小币串的情况。”
鹤丸国永面露惊喜：“小币串在店里？”
“嗯，祂发生了一些意外，这几天尽量待在店里休养。”
“是什么意外？严重到要在店里住？”鹤丸国永微微蹙眉，想起什么，紧张地走到四月一日身前去抓他的手，“你没事吧？”
不消说也知道四月一日肯定使用了魔力治疗小币串。
四月一日前些天才消耗大量魔力维持愿望店，再给小币串治疗，消耗只会更大。
想到白天在本丸和伙伴们决定的事，鹤丸国永就觉得眼前一黑。
原想着当做一个大惊喜送给四月一日，所以现在都没告诉四月一日。
天啊，他该不会走了一步错棋吧？
鹤丸国永越想眉头皱得越深。
四月一日被抓着手，因此很容易就察觉到鹤丸国永的手在颤抖，忍不住轻拍他手背，担心道：“你没事吧？”
鹤丸国永哭丧着脸，正要摇头：“我没——”
“事”字还没说出口，轰隆隆的剧烈声突兀响起，屋檐上的积雪被震得哗哗滑落。
“咕咕？”小咕立刻不安地叫起来，迅速展开翅膀护住四月一日。
“地震？！”四月一日无比诧异，忙挣开鹤丸国永的手就要往卧室跑去，刚跑两步又回头抓住鹤丸国永的手，急道：“鹤丸对不起，我能拜托你去一趟客厅吗？小嘤和中原先生还在客厅——”
“那个、四月一日，你先冷静一下，这不是地震。”
“你怎么知道？”
四月一日愣住，很快反应过来就算是地震也不可能影响到存在于次元之中的愿望店。
众所周知，人紧绷过后就会感到浑身无力。
“还好不是地震。”四月一日借着小咕勉强站稳，低头道：“鹤丸对不起，我刚才竟想让你去危险的地方……”
这种时候四月一日居然还想着跟他道歉？
鹤丸国永感觉自己消失多年的良心隐隐作痛，努力挤出一个苦笑，上前扶起四月一日，“算了，我们去泡温泉吧。”
“泡温泉？”四月一日呆住了，“在店里泡吗？”——
作者有话说：八月开始了，八月我再不稳定日三我就胖二十斤[爆哭][爆哭][爆哭][爆哭]
第140章
鹤丸国永眉眼弯弯地笑, 没有立刻回答四月一日的问题。
他拉着四月一日穿过曲折的走廊，最后来到一个热气腾腾的温泉前停下, “我们到了。”
四月一日望着那个不断氤氲热气的温泉，大脑忍不住冒出荒唐的想法：愿望店似乎发生了一些意料之外的变化。
“怎么样？”鹤丸国永语气透着兴奋。
“好神奇。”愿望店的黑发店长脸上难掩吃惊，扭头问太刀付丧神：“是你做的？怎么做的？”
问完后他摘下眼镜，不可置信地揉揉眼睛。
眼前的一切没有消失。
不是幻觉，也不是梦境，而是真真实实存在的温泉。
四月一日忍不住抬头观察四周, 很快发现这个神奇的温泉只存在于愿望店后院的围墙边缘。
温泉如同一个被围墙分成两半的椭圆，一半在店这边, 一半在围墙对面。
对面应该是存在某种特殊的力量，不管四月一日如何看都没能看清围墙对面的景象。
“这是时空之力？”四月一日挑了挑眉，走到围墙下伸出手，看手径直穿过围墙到达另一边，忽然感受到什么, 细眉微蹙，偏头若有所思地看鹤丸国永一眼。
“鹤丸，刚才的地震是因为温泉的出现而引起的？”
“没错。”鹤丸国永点头。
四月一日收回手轻捻指尖两下, 想到自己刚刚都做了什么，耳朵微烫尴尬道：“你该早点告诉我的……”
“嘿嘿~”鹤丸国永先是笑笑，然后颇为无奈地解释：“提前告诉你就没惊喜感了。本来是想给你一个惊喜, 结果没算准时间，弄巧成拙，变成彻头彻尾的惊吓了……”
幸好最后的结果还算不错。
银发的太刀付丧神幽幽叹息，将四月一日的反应尽收眼底，悄悄摸了摸鼻子，只觉看到四月一日这个样子, 他和伙伴们付出的都算值了。
“这还不算惊喜吗？”四月一日不懂鹤丸国永想法，在温泉边蹲下，双手捧起一捧热水，看它们很快滑过指缝回到水里，低声感慨：“水是热的，真的是温泉，不可思议……”
“咕、啾——”小咕走到四月一日身边，低头瞄一眼冒着热气的水，嫌弃地眯起眼睛，扭头把脸埋进翅膀里。
温泉好像有股奇怪的味道，害得它不断打喷嚏。
最后实在忍无可忍了，小咕索性把脸贴到四月一日后背上，连续做了好多次深呼吸，嗅着四月一日身上淡淡的香味才好受些，“咕咕……”
四月一日察觉到小咕的情况，担忧地抚摸它的圆脑袋，“再过一会就好了。”
“咕。”小咕乖乖抬起下巴，享受四月一日的安抚。
鹤丸国永好奇地看他俩，“小咕是哪里不舒服吗？”
“应该是温泉的缘故。”四月一日看向温泉，猜测道：“这个温泉看起来像是天然温泉，我闻到附近有股很淡的硫磺味。”
白猫头鹰嗅觉远超常人，对不熟悉的刺激味道反应很激烈。
硫磺味好巧不巧就属于刺激的气味。
四月一日闻了闻空气中弥漫的硫磺味，味道似乎比普通温泉还要浓些，猜到某种可能，不由震惊地看鹤丸国永，“鹤丸，你不会把火山附近的温泉搬过来了吧？”
“怎么可能？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吧？”鹤丸国永回以吃惊的表情，顿了顿道：“我不太清楚温泉。”
他收敛衣服蹲下身，伸手敲了敲温泉边的多孔石头，“不过我知道这个是安山岩，以前远征时曾和伙伴们去过箱根那一带，忙里偷闲泡了当地的温泉，所以记住这种石头的特征，你看它的气孔是不是很多？”
四月一日凑过去仔细看，轻轻颔首，“那应该就是了，我在书上看到过，安山岩是火山型温泉常见的石头。”
两个对温泉一知半解的人在瞎聊。
“那些细节不重要啦。”鹤丸国永笑眯眯地瞥四月一日一眼，明白他在用话隐藏激动，站起身舒展身体，懒洋洋道：“时之政府为我们提供的本丸任何设施都会是最好的。”
四月一日摸着小咕的羽毛，“这样啊。”
“为了让刀剑付丧神和审神者放松身心，尽快恢复战前的最佳状态，这些都是必须的。”
四月一日听出鹤丸国永话里的厌倦，敛下眼睑沉默不语。
一片细小的雪花从天飘落，恰好落在鹤丸国永左眼的上睫毛。他不适地眨了眨眼睛，眼神从冷漠变回温柔，喃喃道：“糟糕，好像要下雪了。”
以四月一日现在的身体素质，雪夜泡露天温泉，第二天铁定会病上一场。
鹤丸国永转眸看围墙对面，心里惋惜，“四月一日，要不还是等下次吧。”
虽然把本丸的时空坐标设置到愿望店隔壁，但因为愿望店的特殊性，加上本丸灵力不多，温泉最多只能维持几小时，不到第二天，一切就会恢复原状。
毕竟温泉需要灵力才能使用，之前一直是废置不用的状态。
想到这里鹤丸国永有些头疼，小声道：“灵力还是不够啊。”
四月一日安静凝望他，片刻后忽然说：“我想吃鸡蛋了。”
“嗯？”鹤丸国永一顿，很快笑道：“你是想温泉煮鸡蛋吗？我现在就去拿。”
小咕蹭蹭四月一日的手，“咕咕！”
四月一日拍拍它脑袋，“麻烦你多拿几个，小咕也想吃。”
“咕！”小咕用力点头。
“没问题！保证你们吃个够！”鹤丸国永头也不回就摆手。
直到走廊尽头再也看不到鹤丸国永的身影，四月一日才收回视线，看看四周，脸颊微热。
他犹豫了一小会，还是脱掉鞋袜，把双脚放入温泉里，手指拨弄水面，“……好舒服。”
“咕？”
温泉真的有这么舒服吗？
小咕歪歪脑袋，想也不想就学四月一日把爪子放进温泉，下一秒被烫得蹦起来，翅膀一展直接飞出十米远。
然而它忘了自己挨着四月一日，应激下巨大的翅膀一不小心就把四月一日扇进温泉里。
只听“噗通”一声，四月一日整个人栽入温泉中。
“咕咕！”
飞到半空的小咕顿时瞳孔地震，反应过来自己都干了什么蠢事后迅速飞回，落在温泉边想下去救人又不敢下。
温泉看起来不是很深，但四月一日怎么还没有上来呢？
白猫头鹰焦急地在岸边走来走去，不停地咕咕叫唤，试图唤回四月一日。
然而过了好一会儿，小咕还是没能听到四月一日的回应，再也不敢迟疑，眼睛一闭果断跳进温泉找人。
猫头鹰的羽毛非常吸水，短短几秒小咕就从一只魁梧大鸟变成瘦弱小鸡。
温泉确实如小咕判断那般，深度差不多到它脖子附近。
以小咕如今将近一米六的身高，再加上踮起爪子伸长脖子，四舍五入差不多有一米七。四月一日身高一米七多，温泉不可能淹得了四月一日才对。
但是四月一日怎么还没出现？
小咕低头看淹到自己脖子的温泉，仰起脑袋深呼吸一口，猛地扎进温泉里，同时努力在水下睁开眼睛。
四月一日到底在哪里？
“咕……咕噜咕噜……”小咕第一次在水下叫人，忘了自己还在憋气，没过三秒就被水结结实实呛住，忙探出水面剧烈咳嗽。
太糟糕了！它身为猛禽居然不善水性？
第一次寻人失败，小咕没有放弃，调整好呼吸后再度沉入水中。
“小咕，你在做什么？”
一道温润的带有疑惑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
小咕循声看去，眼神瞬间惊喜，急忙扑腾着沉甸甸的翅膀，连飞带游地朝四月一日赶去。
直到来到四月一日怀里，被四月一日抱住，小咕才感觉到一阵强烈的疲惫袭来。
也是到了这时，小咕才有时间思考四月一日是怎么出现在围墙下，仰头看他，“咕咕？”
“对不起小咕，我刚才突然消失是不是吓到你了？”
四月一日温柔抱住比落汤鸡还要落魄可怜的白猫头鹰。
小咕点点头又摇摇头，异色的大眼睛里满是四月一日的倒影，“咕~”
是被吓到了，但只要四月一日平安无事，就没有关系。
小咕默默把脸贴到四月一日心脏上，聆听那处传来的稳定的心跳声，心情渐渐平静下来。
它的听觉比嗅觉要好上数倍，所以不管四月一日在愿望店的哪里，它都能精准找到四月一日。
可是就在刚才，就是在四月一日被它扇进温泉不见的那几分钟里，它听不到四月一日的心跳声了……
小咕以前在愿望店见过很多很多客人，其中有些客人会在自己寿命不多时步入愿望店找四月一日实现最后的愿望。
他们的代价是什么小咕没有记。
小咕只记得自己有几次闲来无事，偷偷跟在客人身后，看他们实现愿望后露出欢喜的表情。再过段时间，客人的亲友们就会露出悲伤的表情。
小咕望着棺材上的花圈，心情有种说不出来的沉重。
它曾趁无人时刻，悄悄凑到棺材边听躺在里面的客人的心跳。
但是棺材悄无声息，安静到让鸟害怕。
小咕怀揣着这份沉重的说不出来的心情回到愿望店，时时刻刻黏在四月一日身边聆听四月一日的心跳，几天后才勉强恢复正常。
自那时起，小咕就有种恐惧：害怕在未来的某一天某一刻，四月一日的心脏突然停止跳动。
后来，能听懂小咕说话的小嘤来到愿望店，小咕用武力威逼小嘤找太宰喵。
太宰喵听完它的担忧后跟它说：人类太脆弱，心脏停止跳动就代表人已经死亡……
后面太宰喵还说了什么小咕忘记了。
它完全不敢想象四月一日会死的未来，念头刚出现就会被它灭掉。
“小咕，我们上去吧。”四月一日低头看怀里瑟瑟发抖的小咕，抬手轻拍它的后背，往岸边走去。
“……咕。”
白猫头鹰发出闷闷的声音，仿佛一只湿淋淋的大扑蛾棱子使劲贴在黑发青年身上，寸步也不能分离。
“哼哼~~”一边哼着不知名的小曲一边拿鸡蛋回来的鹤丸国永出现在走廊尽头，正好看见滴答滴答往地上滴水的一人一鸟，震惊道：“哎不是？你们这么快就泡完了吗？”
他才离开一小会吧？！
不对，比这更重要的是现在还下雪。
羽毛蓬松、皮糙肉厚的小咕就算了，四月一日这身体一个不注意就得病倒。
“毛巾毛巾！我现在就去拿毛巾！”鹤丸国永连忙放下鸡蛋，转身离开。
“等等鹤丸，毛巾的事不着急，我和小咕现在就回去。比起这个，你还是先回那边要紧。”
“那边？哪边？”
鹤丸国永脚步一顿，转身看四月一日，似乎没听懂他的话：“四月一日，你在说什么？”
四月一日低头抚摸仍在发抖的小咕身体，暗道早知道昨晚就不喝那瓶酒了。
自被小咕扇进温泉后他就彻底清醒过来。有没有遇见神奇的事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今天倒霉得厉害，经历了一系列倒霉的事：
见人摔倒、自己差点摔倒、自己成功摔倒……这些还不算，最后连温泉都“泡”上了，虽然只有短暂的几分钟……
四月一日一想到今天自己都做了什么，尴尬到睫毛都在颤，抿了抿唇才道：“因为小咕的能力，我刚刚去了温泉那边，不小心给你的同事们造成一些麻烦，还请你跟他们说一声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鹤丸国永不清楚前因后果，但不耽误他扬起灿烂的笑容，“不麻烦不麻烦，我敢打包票，你肯定不会给他们造成麻烦。”
“真的吗？”
“真的！”鹤丸国永用力点头。
四月一日欲言又止。
被几十个刀剑付丧神像看稀罕宝贝似的围得水泄不通，最后还真刀真剑打了一架，真的不算麻烦吗？
四月一日不理解鹤丸国永的脑回路。
一阵微风吹来，四月一日冷得浑身直打哆嗦。
踏上走廊后四月一日忽然回头看了一眼围墙下的温泉，低声叹道：“有点可惜……”
本来还能持续存在数小时的温泉，因他意外离开愿望店而被愿望店的规则发现并遭到排斥。
最多再过半小时，这个不可思议的温泉就要消失了。
“可惜什么？一点也不可惜。”鹤丸国永听了，连忙催道：“你们快回去，温泉以后还能泡。”——
作者有话说：对不起！我来晚了（滑跪入场大声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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