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上曾说：“梦是被埋藏起来的记忆。”
偶然从一本书看到这句话的静无法证实它的真实性。
但静还知道一句更为人所熟悉的“日有所思, 夜有所梦”，并能用亲身经历去证明它是真的。
因为静有一个秘密——他能看到鬼怪。
白天被鬼怪追就算了, 晚上睡觉就连做梦也会梦到被鬼怪追，而且每次都是在快被鬼怪张开血盆大嘴吃掉前猛然惊醒。
通常，被噩梦惊醒的人会十分痛苦：颤抖的身体冷汗直流，不断大口喘气，还无法向他人倾诉那种席卷全身的惊惧。
“啊——！！”
又被一场噩梦惊醒，静惊慌失措地张望黑暗的房间, 擦了擦脸上的冷汗，喃喃道：“呼、呼……是噩梦啊……”
皎洁的月光如银倾泻一地, 静谧而圣洁。
孤儿院都是大通铺，一间房间里有很多孩子。
静抱住哆嗦的身体仔细聆听周围孩子的呼吸声，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捂着脸痛苦道：“又是梦啊……”
他重新把自己蜷缩回被子里，如同受了惊不肯再探出触角的蜗牛。
“这种事情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蒙着被子的少年崩溃地想。
这时的静还在苦苦挣扎, 既不知道自己会在未来某一天被“百目鬼”带回百目鬼家，也不知道这些阴魂不散的鬼怪和噩梦会如暴露在炎炎夏日下的雨水，蒸发殆尽。
可以无忧无虑走在大街上, 不用再担心有鬼怪飞出追他。
可以天真烂漫地与其他同龄人一起讨论各种青春期的烦恼。
可以自由自在地尝试各种有意思感兴趣的事。
可以……
一转眼，静住进百目鬼家已过几周，这段时间里静再也没做过噩梦。
准确来说, 静再也没做过梦。
静其实还有一个秘密——他很少会梦到与鬼怪无关的梦。
对于这个明显的变化，静认真思考了很久，最后猜测大概是因为自己住进百目鬼家，还跟百目鬼绘学习除妖的办法。
面对鬼怪纵然没有战胜的实力，也能成功逃脱，所以对鬼怪的恐惧锐减, 噩梦便彻底远离他。
静以为这种生活会持续下去，自己不会再做梦。
直到几天前，静和百目鬼明去了一趟传说中的愿望店，亲眼目睹了那位一直被芽子阿姨和绘挂在嘴边的店长君寻先生后，生活再度发生了改变——
静又开始做梦了。
这次做梦的频率要比以前做噩梦的频率还高。
不管是下午睡觉，亦或是晚上睡觉；不管是短则十几分钟，亦或是长则近十小时……
只要闭上眼睛睡着了，静都会做梦。
仿佛有一股神奇的力量，企图将梦全部塞进静的大脑。
但这次与做噩梦最大的不同是，静不会被梦惊醒，更不会后怕不已。
从梦中苏醒后，静甚至会产生“还想继续梦下去”的想法。
因为这些天做的梦全是支离破碎的、混乱无章的梦。
梦里有很多很多静没见过的人、没遇过的事。
按理来说，人不会做大脑未曾记录过的梦。
梦是基于现实又高于现实，是无穷无尽的想象。
不论梦有多离奇多荒诞，它一定是现实的衍生。
譬如恐怖电影中各种恐怖丑陋的异形怪物，如果仔细分析，就能知道它们全是各种动植物的组合。
人类无法想象现实中完全不存在的事物。
静白天被鬼怪追，晚上做梦也会梦到被鬼怪追，之所以每次都在快被吃掉前惊醒，是因为没有真的被鬼怪吃掉，做梦无法想象被鬼怪吃掉的情况。
然而从愿望店回来后做的那些梦里的人和事，一个个、一桩桩，静都没有任何记忆。
十四岁的孤儿认识的人、经历过的事能有多少？
这周日不用上学，静和前几周一样照常来到书房看记载妖怪习性的书籍，想为日后成为除妖师打好理论基础。
然而书的内容太艰涩，静看着看着，脑袋忍不住往下点啊点，不知不觉眼皮一沉，就趴在书上睡过去了。
窗外飘起纷纷扬扬的雪花。
静做了一个白茫茫的碎梦，梦里有温婉的女声和不耐烦的男声，似乎在对他说什么。
再想仔细辨认，下一秒就醒过来了。
醒来大脑一片恍惚，什么也不记得。
静情不自禁想起那句从书上看到的话：梦是被埋藏起来的记忆。
“我会做这些梦，是因为我梦到了过去的记忆吗？”
静低头看自己的双手，粗糙干燥，上面还有一层在孤儿院劳作留下的厚茧。
他张开手，又合拢成拳，隐隐觉得差了些什么，皱眉思索许久。
“我想起来了，梦里的我右手上好像有经常写字留下的书写茧……”
由于孤儿出身和被鬼怪追赶，静很少有大段时间专心学习，右手上并没有长时间握笔写字留下的茧子。
“那些梦……会不会全都是前世的记忆？”
静敛下眼睑，缓缓摩挲右手中指。
他能肯定梦里那个和他五官长得不太像的人就是另一个他。
至于是前世的他？还是平行世界的他？
这个就有待确认了。
静看了眼摊开在书桌上的书，敛眸沉思片刻，把书合起放回书架，转而去另一间书房。
“我没记错的话，与灵魂、前世有关的书籍好像在那边，去找找看吧。”
静有种直觉，如果能彻底解开总是做梦的原因，他会有很棒的收获。
“但是……”
静长睫颤动，蓦地停下脚步。
“假使我确定那些都是前世的记忆，和现在的我又有什么关系？”
前世。
现世。
人的灵魂就算能转世，至少也需要一百年的时间。
一百年。
一个人能有多少个一百年。
即便他找到了前世的记忆，重新认识了前世的人。
但那些人还活着吗？
他们还会接受转世的自己吗？
被父母抛弃在孤儿院的静忽然退缩了，下意识想回到原来的书房。
【可是，万一呢？】
【万一还有一个人在等待呢？】
有一道细弱的声音在静的心中诉说那个小到不能再小的可能性。
随后，静的脑海浮现出一张清秀的脸。
那个人拥有一双过分温柔的异色眼睛，他的金色眼睛与自己的眼睛极像极像，仿佛它们天生就是一模一样。
静不由自主抚上自己的右眼。
静还有最后一个从未与人说过的秘密——他的右眼视力不太好。
但这个“不太好”仅是与左眼对比，于日常生活无碍，因此静从未发现。
之所以能发现，还是一次意外。
静转到新学校后，弓道部的同桌有一天心血来潮，拉着静就去弓道部射箭。
听同桌讲解了射箭的要领和技巧后，静第一次拿起弓和箭。
他的姿势熟练且自然，仿佛曾做过无数次。
他对准22米远的靶子，冷静地射出自己的第一支箭。
嗖——
箭脱离他的手，呼啸而出。
啪——
正中靶心。
“天啊！居然射中靶心！！”同桌在身边大呼小叫。
弓弦在轻微晃动，发出细微的“嗡嗡”声。
静怔怔地看自己空无一物的手指，隐约觉得那处应该有一枚戒指。
“天啊！静你真是第一次射箭吗？你该不会是骗我吧？”
同桌扑到静身上使劲摇晃，很快又跳下，一边跑一边叫：“部长！部长！我发现了一个射箭的天才！”
等静终于回神，便愕然发现自己被一群弓道部的人围住。
在部长和同桌的热情测试下，静才知道自己的右眼视力要比左眼弱一点。
静：“……”
被一群虎视眈眈的人盯着，饶是常常被鬼怪追赶的静也待不下去了，急忙寻了一个理由后落荒而逃。
***
百目鬼家的客厅里。
“但是，这个和你心神不宁有什么关系吗？你说你做的梦总是支离破碎，但梦本来就很少完整的吧？”
鹤丸国永跟好奇宝宝似的乖巧举起右手提问。
他不想知道太多他人的过去，每次听到这些都会生出一种揭开他人伤疤的愧疚感。
尽管以鹤丸国永的性格，这种愧疚感大概轻如鸟羽。
况且静的过去与四月一日又没有关系，他没必要八卦太多。
知道太多不是好事。
若是哪次不注意，玩闹间脱口而出的话就会伤害到他人。
经常在本丸恶作剧还不会引起众人愤怒的鹤丸国永很有经验。
（群殴过鹤丸无数次的歌仙等人：你是选择性忽略自己被揍得嗷嗷叫的记忆了吗？）
当然了，如果是四月一日主动跟他说起过去，他肯定不会有愧疚感。
相反，他只会产生无穷无尽的心疼。
正如他对四月一日一一倾诉他和本丸的过去时，四月一日流露出的心疼和同情……
那可是主人因他而生出的情绪，只有他才能拥有。
细细回味四月一日情绪的鹤丸国永被小币串跳起来狠敲脑袋一下。
“笨蛋鹤丸，静不说这些细节的话，我们怎么可能知道静心神不宁的原因啊？”
鹤丸国永“嗷”了一声，揉着后脑勺问小币串，“你的手不疼吗？”
他可是刀剑付丧神，钢铁的化身，本体是纸做的币串付丧神和他硬碰硬，宛如鸡蛋碰石头。
小币串连忙把手藏到身后，嘴硬道：“少、少啰嗦！”
静尴尬地看向百目鬼绘，小声询问：“是我说得太乱了吗？”
今日不知为何，他竟什么都想与人分享，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明明以前从不会有这种情况。
静指甲忍不住掐进手心里，可能是以前他连一个能分享的人都没有。
“没有。”百目鬼绘看出静的忐忑，对他摇了摇头，轻声解释：“这是正常情况，我想这应该是鹤丸先生和币串大人在让你放松下来。”
静愣了愣，“还有这种方法吗？”
不过好像确实有效。
在鹤丸先生和币串大人的打闹下，他那因回忆痛苦过去的难过尽数消失了。
静不是傻子，如果鹤丸先生真的不想听的话，早就打断他了，不会留到他回忆完才开口。
还有币串大人，祂刚才敲鹤丸先生脑袋说了一句“心神不宁”。
大家都在为他担心啊。
静低垂脑袋，心里泛起淡淡的甜蜜，过了一会，他抬起头问大家，“对了，你们懂得唇语吗？”
“什么？”
静注视着和鹤丸先生打成一团的币串先生的脸，努力模仿梦里那个和币串先生长得一模一样的青年说过的话。
“****，********。”
静认真模仿完，“大概是这样的。这句话很短，不知是梦还是别的原因，我只看清他的嘴型，没有听清他说的话。他当时对我说完这句就哭了，我很在意这一点。”
小币串皱起眉，“静，你确定那个长得和我很像的人是对你说的吗？”
不是对前世的百目鬼静说，而是对今生的静说。
四月一日会说什么？
静郑重颔首，“唯独这点，我能百分百确定。”
因为梦里那个疑似君寻先生的人对疑似前世的他说话语气总是很不耐烦。
而对他则完全是长辈对小辈的口吻——
作者有话说：大家可以猜猜四月一日大概会说什么话哦，猜对或猜的差不多的都有小红包哦~
这个情节很久之前就想写了，终于写到这里了，喜极而泣[爆哭][爆哭][爆哭]
我们继续来分享句子哦
【花在凋谢之前最美丽，但人却在离别的一刻才多情。】——李碧华《饺子》
谢谢大家看到这里，我们明天下午见哦
第162章
静竭力还原四月一日在梦里说的话的口型。
但在场的百目鬼绘、小币串和鹤丸国永均是一脸懵逼。
他们纷纷模仿静的口型。
但尽管绞尽脑汁琢磨研究, 他们还是想不出来四月一日当时说了什么。
鹤丸国永甚至根据口型接连猜了好多句，全都被静全盘否定：
“不是这句。”
“也不是这句。”
“我感觉不是这个意思。”
“抱歉, 还请您再想一个。”
静苦恼摇头，再次否定了鹤丸国永的新猜想。
鹤丸国永双眼麻木。
百目鬼绘按揉涨疼的太阳穴，“我们这么乱想下去不是办法。”
小币串赞同点头，“我也觉得，绘你有别的办法吗？”
百目鬼绘尴尬住了，他也猜了几句, 但都被静排除掉，不然脑袋也不会疼, 无语道：“如果有办法的话，我就不会跟着乱猜了。”
鹤丸国永头疼地揉乱一头银发，无比烦躁：“啊啊啊，我感觉我脑袋都要炸了，四月一日当时到底说了什么呀？”
事关四月一日, 鹤丸国永的好奇心在这一瞬达到巅峰，嘟哝道：“如果不知道那句话是什么，我今晚绝对会睡不着的。”
小币串白他一眼, 语带嫌弃：“亏你以前还是上战场的人，连唇语都不会。”
“拜托，我是太刀！”鹤丸国永强调：“哪有让太刀负责侦察的？这都是短刀的工作, 我不会很正常。”
“哼，就你理由多。”小币串双手抱胸冷哼。
鹤丸国永把手按在腰间的本体刀刀柄上，“要不是看在你人小的份上，我就动手揍你了。”
小币串丝毫不惧，梗着脖子说：“你要是揍我我就立刻告诉四月一日！”
“说就说，谁怕你。正好让四月一日知道我们在背后说他。”鹤丸国永屈指轻弹小币串脑袋瓜, 顿时把祂弹倒地。
小币串有一瞬心虚，被弹倒后心虚迅速消失，怒瞪鹤丸国永：“鹤丸你——”
鹤丸国永对祂扮了个鬼脸，“反正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小币串气得立刻撸起袖子要去揍鹤丸国永。
静无措地看着，不明白讨论得好好的，画风突然一转。
百目鬼绘幽幽叹气，伸手及时捞住气势汹汹的小币串，阻止螳臂当车的事情发生。
小币串倒也不是真想揍鹤丸国永。
明知打不过还去打，那叫有勇无谋。
见百目鬼绘伸出手，祂顺势就停下了，还不忘对鹤丸国永放狠话，“哼，我们下次再打。”
“哈哈好，我等着。”鹤丸国永忍俊不禁，正要调侃小币串几句，陡然听到中也啾的惨叫。
“啾！”疼死我了！
如果中也啾没有叫出声，鹤丸国永他们都要忘了中也啾和双胞胎还在客厅里。
由于中也啾对四月一日和静的事情不感兴趣，听到他们在谈论问题，便想离开客厅到外面走走。
百目鬼明见状，当即跟上中也啾。
同胞哥哥离开了，百目鬼晴想也没想就跟上去。
所以中也啾还没走出客厅门口，就发现自己身后缀着两条小尾巴。
刚要迈出大门的大长腿一顿，默默收回来，顺便把敞开的门关上。
中也啾展开翅膀拦住两个小孩。
“啾啾。”外面在下雪，你们不要出去。
百目鬼晴迷糊地歪了歪小脑袋，“明，鸟先生在说什么？”
“啾！”什么鸟先生！
中也啾蓝瞳闪过一抹不耐烦，低头轻啄她的头发。
他本来想啄脑袋的，想起四月一日被啄一下就流血的情景，不敢轻易啄百目鬼晴，只好临时改啄她的高马尾。
头发被啄也不会少，少了也不算大事。
万一伤着哪里，哭出来就是大事了。
有些孩子的哭声尖锐难听，比鬼哭狼嚎还要恐怖。
曾在【羊】组织待过的中也啾对此深有体会。
“哇~明你快看，大鸟在和我亲近呢！”百目鬼晴不知道中也啾的真实想法，见中也啾啄她的头发，兴奋地搂住中也啾的腿。
女孩身高还没有火烈鸟的腿长。
百目鬼明表情无奈，“晴，不要给鸟先生添麻烦。”
“难道你不想抱一下鸟先生吗？”百目鬼晴一眼就看穿百目鬼明的真实想法。
百目鬼明立刻闭嘴了，片刻后默默走到中也啾另一边，仰头眼巴巴地看中也啾，小声询问：“我可以抱你吗？”
男孩的问题很直白，眼睛湿漉漉地看着你，叫人心软。
如果是太宰治，大概率会回答“我才不要抱男人。”
但百目鬼明是男孩，还不算男人。
况且他是中原中也，又不是太宰治，被崇拜自己的小孩子抱一下不会少一块肉。
中也啾如此想着，低头看看女孩，又看看男孩。
突然发现一米九的身高俯视他人的滋味相当不错。
中也啾心情瞬间变好，也不计较抱住自己不放的百目鬼晴了。
他现在这么完美的身高，被孩子崇拜是理所当然的。
中也啾抖擞几下蓬松的羽毛，努力忽视孩子们喜欢的是自己的动物形象。
“啾啾。”可以，但不要吵到他们。
中也啾矜持地点了点头。
百目鬼明依旧听不懂中也啾的话，但见中也啾点头，明白他同意了，连忙在衣服上擦了擦手，这才小心翼翼去触碰中也啾的火红羽毛，惊叹出声：“羽毛好柔软……”
“啾啾！”那当然了，毕竟是我嘛！
中也啾骄傲地扬起下巴。
可惜两个孩子没有发现他的骄傲。
百目鬼明一眨不眨地盯着中也啾的羽毛，手指蠢蠢欲动，低低问：“我可以收集一根你的羽毛吗？”
中也啾不明所以。
百目鬼明对中也啾竖起食指恳求道：“只要一根就好。”
中也啾顶不住孩子可怜巴巴的视线，转过脑袋看别处，“啾。”
他慢吞吞地点了下脑袋。
百目鬼明登时眼睛一亮，清脆道谢：“谢谢鸟先生！”
话音刚落，中也啾便感受到一阵疼意瞬间袭来，意识到不对后猛地转头看百目鬼明，似乎不明白只是拔一根羽毛为何那么疼。
谁知这一看，中也啾发现百目鬼明拔的居然是他翅膀翼尖处的初级飞羽。
火烈鸟的飞羽数量有限，初级飞羽更是只有12根。
难怪刚才拔得他都忍不住哆嗦身体。
罢了。既然是他同意的，这会儿再和一个小孩计较也不像话。
中也啾定定盯着百目鬼明，免得他突发奇想再拔一根。
然而中也啾防得了这边，防不了那边。
百目鬼晴见哥哥拔了一根飞羽喜滋滋地贴在脸上，羡慕极了，“鸟先生，我也想要一根！”
中也啾：“……”
烦死了，小孩子是不是都不会看鸟的脸色？
他决定从现在开始讨厌小孩！
“啾！”趁我后悔之前快点拔！
中也啾展开另一边翅膀示意百目鬼晴赶紧动手……
以上便是鹤丸国永听到中也啾惨叫的来龙去脉。
百目鬼绘顺着惨叫声的方向看去，瞧见两个孩子手中的火红羽毛，皱眉不满道：“明，晴，你们在对中原先生做什么？”
双胞胎们紧紧抓住羽毛，生怕百目鬼绘要他们把羽毛还给中也啾。
中也啾见到孩子们缩起脖子的模样，心情总算好受了些，对百目鬼绘摇头：“啾。”没事了。
等孩子们折腾完他才出面，百目鬼绘，熊家长一个。
中也啾对百目鬼绘发出冷哼。
至于双胞胎们，念在他们征求他的允许才拔羽毛，勉强算是懂礼貌的孩子，中也啾不怎么想叫他们熊孩子。
小币串对中也啾和双胞胎引发的闹剧不感兴趣，仍在低头模仿静的口型，“……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中也啾鄙夷地看客厅里唯一一个能听懂他的话的鹤丸国永。
“啾啾？”就一句话，你们搞到现在还没搞懂？
鹤丸国永摇头苦笑，摊开手作无奈状：“没办法，我们一点头绪都没有。”
“啾。”你说一遍给我看看。
中也啾冲鹤丸国永微抬下巴。
“诶？”鹤丸国永一愣，吃惊道：“你会唇语？”
中也啾点头承认，“啾。”以前学过一点。
虽然不想承认，但他以前和太宰治搭档过几年。
太宰治那个家伙智多近妖，又不爱惜生命，隔三差五就被敌人抓住威胁他们。
太宰治即便被枪抵住脑袋，也没什么害怕，甚至会当着敌人的面对他们无声说出各种命令。
为了计划顺利进行，中原中也只好去学唇语，方便和被抓的太宰治打配合。
等中也啾对鹤丸国永解释完，发现自己身体被惊喜的鹤丸国永牢牢箍住，动弹不得。
“太好了，中也啾，快来帮忙解读四月一日都说了什么话！”鹤丸国永一边说一边对静招手，“静你也过来。”
静和百目鬼绘对视，半信半疑：“这真的可以吗？”
百目鬼绘颔首，“我们也没别的办法了，就相信鹤丸先生吧。”
“我知道了。”
随后，静对中也啾说出重复了无数遍的四月一日的口型。
中也啾安静看完，慢慢地、一字一顿地说出四月一日在梦里说过的话。
静听完瞳孔收缩，“就是这句……何其有幸……”
***
静来到愿望店那天，四月一日罕见地做了一个和熟人有关系的梦。
准确来说，四月一日是被熟人拉进梦的。
静的前世百目鬼静四月一日非常熟悉，他们两人经常被壹原侑子和九轩葵他们说是“损友”或“冤家”。
但他和百目鬼静的转世静，关系有熟到可以被称为“熟人”吗？
“我只和静见了一次面，还什么都没聊，他应该还不知道我吧……”
从梦中醒来的四月一日自言自语，声音透着浓浓的低落。
猝不及防与“熟人”重逢，任是内心坚强的愿望店店长也情不自禁流露出脆弱。
四月一日默默抬起手臂搭在眼睛上，顷刻间就陷入黑暗。
他在试图寻回那个已然破碎的梦。
四月一日拥有入梦的能力。
无法离开愿望店的他偶尔会通过进入他人梦境寻找实现客人愿望的方法。
随着时间流逝，四月一日对入梦能力的使用愈发熟练，逐步研究出更多的衍生能力，以便更好帮助他人。
侑子小姐刚离开的那些年，四月一日还会因能力不熟练而被百目鬼静的爷爷百目鬼遥等人拉进梦中。
然而到了现在，只要四月一日不愿意、不配合，他人根本没办法把四月一拉进梦中。
即便是以买卖梦为生的食梦貘也办不到。
岁月不待人，直至今日能让四月一日放松警惕主动配合的人已经没有几个。
因此这次进入静的梦，说是意外也不算。
毕竟如果四月一日潜意识抗拒，根本不可能被拉进静的梦。
“所以算是我半推半就么？”
四月一日忍不住自嘲一句，“到底还是忍不住啊……”
他明白，他与静的这次相遇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意外。
人能转世不假。
但转世后还能否与曾经的人重逢，这就需要一定缘分。
而在人山人海中，两个人若想再次相遇，究竟需要多大的缘分可想而知。
况且，四月一日难以离开愿望店，天然就少了“偶遇”的可能。
而静，百目鬼静的转世，纵使样貌发生了改变，灵魂的本质也不会变化。
四月一日还在侑子小姐手下打工时，百目鬼静就看不见愿望店。
如果没有后来发生的意外，以百目鬼静那完全可以自给自足的实力，大概一辈子都不会进入愿望店寻求侑子小姐帮忙……
静不愧是百目鬼静的转世，拥有和百目鬼静一样坚韧的灵魂，被鬼怪逼到跳河自杀也没走进愿望店，说明静从未想过求助他人。
一方面是静的生活环境影响，另一方面是静潜意识就想靠自己解决问题。
这也是小币串宁愿自损本体，也要带静进入愿望店的根本原因。
他和静的初次相遇被小币串“人为”提前了……
繁乱的思绪如乱飞的蒲公英种子，扰乱四月一日的心神。
四月一日放任种种思绪在脑内肆虐。
手臂压住眼睛时间久了，沉得他眼眶渐渐酸涩。
一行清泪缓缓从他的眼尾滑落，濡湿枕头。
四月一日重复着在那个被静拉进梦时对静说的话：
“何其有幸，我竟还能与你相见……”——
作者有话说：很久很久就想写这个剧情了。
如果四月一日等到侑子小姐或百目鬼静他们的转世，看到他们时会说什么？
“何其有幸，我们还能再次相遇……”
“何其有幸，我还能再看到你……”
写着写着，我就在想：
何其有幸，我居然能认识四月一日，还为四月一日写了这么多字。
何其有幸，我能通过文字认识到正在看小说的各位读者。
感激不尽。
第163章
夜晚, 繁星满天。
“……哎呀，不知不觉竟聊到这个时间, 我和中也啾得赶紧回去了，不然四月一日会担心。”
鹤丸国永忽然抬头看了一眼窗外的朦胧夜色，懊恼地敲了敲脑袋，对静和百目鬼绘等人点头告辞准备离开。
中也啾见鹤丸国永终于要走，咕嘟咕嘟猛灌一杯水后，偷偷松了口气。
他今天兼职当了一回翻译官。
其实是被鹤丸国永拉着帮静翻译唇语, 说得口干舌燥，等回店得让鹤丸多准备一些新鲜鱼虾犒劳他才行。
走出客厅的鹤丸国永没听到中也啾跟上来的脚步声, 回头叫道：“中也啾，我们要走啦。或者你想留下来过夜？”
“啾！”才不要！
中也啾想到那副画面，脸色一变，立马摇头。
“啾。”等等，我这就来。
中也啾应了一声, 低下头去。
只见一左一右两个小孩趴在他身上睡觉。
静的梦对双胞胎的吸引力还没中也啾的羽毛大，双胞胎们听着听着就睡过去了。
在他们趴中也啾身上的瞬间，中也啾就感觉到了。
但中也啾没有叫醒他们, 甚至还把说话的声音放轻了些。
一直等到鹤丸国永提出要回去，中也啾才准备叫醒两个睡得香甜的小孩。
“啾啾。”好了，我要回去了, 你们俩个快点松开我。
火烈鸟的表情看起来不耐烦，动作却非常轻柔。
鸟喙轻轻刮过双胞胎的脸蛋，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唔……鸟先生要回去了吗？”百目鬼晴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睛。
百目鬼明清醒的速度要比妹妹快一点点，已经揉着眼睛沙哑问道：“鸟先生和鹤丸先生下一次什么时候来？”
男孩睁眼醒来就明白中也啾要离开了，因此没有和妹妹一样问显而易见的问题。
“啾？”下一次来我怎么知道？
中也啾反问。
他今天能出门放风还是托了鹤丸国永送小币串回百目鬼家的福，下一次出门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个子太高也不好, 一被发现就是鹤立鸡群，绝对会有一群人围上来抓他。
想到这里中也啾就有些头疼。
可惜没有鹤丸国永的翻译，双胞胎们听不懂中也啾的话，一边抱中也啾的腿一边眼巴巴地看鹤丸国永。
“鹤丸先生，鸟先生跟我们说什么呀？”
今天简直是翻译沙龙——中也啾翻译静的唇语，鹤丸国永翻译中也啾的鸟语。
鹤丸国永笑眯眯地看被抱住腿不好行动的中也啾，灿金的眼睛闪过狡黠，“你们的鸟先生说过几天就会来看你们哦。”
中也啾猛地转头瞪鹤丸国永，一脸震惊。
“啾？”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了？
“好耶！”百目鬼晴高兴欢呼，扳着手指数：“鸟先生，我们把时间定在周末好不好？平时我和明要去学校，能和鸟先生玩的时间实在太少了……”
呵呵。说的好像你们今天陪我玩了似的？明明是我在陪你们。
中也啾心里腹诽，无语地看百目鬼晴，悄悄啄一口她的高马尾出气。
“真的吗？”百目鬼明面无表情的小脸渐渐浮现欣喜之色，抚摸完中也啾火红的羽毛才恋恋不舍地收回手，“鸟先生再见。”
“哎我的头发……”百目鬼晴努力护住高马尾，听到哥哥的话，忙道：“鸟先生再见！”
中也啾不由停下来，低头瞄了瞄两个小孩，沉沉叹气。
“啾。”下次再见。
鹤丸国永眉眼弯弯地欣赏这温馨一幕，打算回去就跟四月一日分享。
小币串走到鹤丸国永身边，吐槽道：“你就不怕中也啾回去报复你？”
“中也啾为什么要报复我？”
鹤丸国永佯装迷惑，旋即摊开双手，“我这可是在帮中也啾，如果没有我的提议，中也啾肯定会被明和晴抱住不放。你知道孩子哭起来有多可怕吗？”
小币串白他一眼，“我不知道，你就知道吗？”
“我当然知道。”鹤丸国永挺起胸膛，下一秒就垮下来，郁闷道：“我以前在一个审神者是五岁大的孩子的本丸待过，审神者哭起来连近侍压切长谷部都束手无措。”
“你们居然招收童工！”小币串不可置信地瞪鹤丸国永，眼里尽是谴责。
“没办法，那些年前线战况愈发严峻，但凡有灵力的人类都收到了时之政府的请求。我当时在的那个本丸比较特殊，审神者父母也是审神者，所以审神者一生下来就继承了一座新本丸，我被派去当了好几年的奶爸呢……”
小币串嘴角抽搐，槽多无口：“你们让五岁的孩子带兵打仗，他只是爱哭已经很了不起了。”
“战争无情。审神者好歹还是守在后方，我们刀剑付丧神一被召唤就前往战场，死伤无数……”
思绪飘回那段残酷的岁月，鹤丸国永感慨颇深，“所幸最近几百年来时之政府一直处于上风，不然连四月一日也会受到邀请。”
虽然刀剑付丧神和审神者们总是骂时之政府为了守护历史无所不用其极，但时之政府下定决心做事就没有不成功的。
拥有强大又纯粹力量的四月一日被时之政府发现，是早晚的事。
“不过现在四月一日已经是我的了，时之政府再强也别想从我手中夺走四月一日！”
鹤丸国永说着，脸上显出属于强者的强大气势。
小币串仰头看他，冷漠纠正：“你说错话了。”
“啊？”鹤丸国永雄赳赳的气焰瞬间萎靡。
小币串十分认真：“你是四月一日的，不要搞错了主次。”
鹤丸国永唇角上扬，“意思差不多嘛。”
“意思差多了！”小币串怒道：“总之，明和晴不会是那种不懂事的孩子。”
双胞胎被百目鬼家教育得很懂事，再舍不得中也啾（大火烈鸟），知道中也啾要离开也不会强行挽留对方。
眼看双胞胎们从嗷嗷待哺的婴儿长成现在活泼可爱的孩子，小币串很清楚他们。
再任性也任性不到哪里去。
顶多会在中也啾离开后啪嗒啪嗒掉小珍珠，让百目鬼绘哄哄就好了。
百目鬼绘忽觉身后一冷。
“明和晴确实很懂事，但懂事的孩子哭起来你们会更心疼吧。尤其是明，他对中也啾的喜欢全写脸上了。”
鹤丸国永悠悠道：“明那么懂事，难得任性一次，你真不会违背中也啾的想法强行让他留下来吗？”
小币串瞳孔微缩，沉默住了。
鹤丸国永蹲下身，手指轻轻点了点小币串的脑袋，意味深长道：“付丧神的本性如何，我比你自己还要清楚。”
主人的意愿排在首位，比任何事情都重要，即便代价是牺牲他们自己也绝不退缩。
否则当年就不会有源源不断的低级刀剑付丧神奔赴前线……
鹤丸国永望着怔愣的小币串，眸色晦暗不明。
虽然理论上来说，百目鬼明他们不完全算小币串的主人就是了。
好不容易哄好双胞胎的中也啾朝鹤丸国永走来，发现他和小币串大眼瞪小眼，歪了歪脑袋，忍不住打断：
“啾。”喂鹤丸，走了。
“好哦。”鹤丸国永站起身，笑着拍拍中也啾的脖子，被有仇当场报的中也啾狠狠叨上一口。
小币串目送他们离开，垂眸看自己颤抖的手指，低低道：“鹤丸不好惹啊，跟烈马没什么区别。”
刚才和鹤丸国永对峙，祂全程都被压着。
百目鬼绘走到祂身边，轻声说：“只要不伤害君寻先生就可以了。”
再烈的马，只要有了归属，便会心甘情愿给自己戴上缰绳。
“……你说得对。”小币串甩甩发麻的手，“虽然鹤丸对四月一日做了些糟糕的事，但总的来说，结果还算不错，我能感觉到四月一日很开心。况且如果四月一日不计较的话，我们也没什么立场去教训鹤丸。”
毕竟祂就没办法为四月一日准备温泉，满足四月一日想泡温泉的愿望啊。
至于泡温泉发生的一系列事情……
小币串只能说一句“那都是某种【必然】吧”。
“唉，我还是不够强大……”小币串沮丧地耷拉下脑袋。
百目鬼绘面不改色，很想对小币串说：我们再强大也打不过鹤丸先生（和他的伙伴们）。
但说这话只会让小币串心情更低落，百目鬼绘体贴地把话咽回肚子里。
“算了，不管了，量鹤丸也不敢乱来。”
小币串烦躁摇头，努力驱散杂七杂八的忧愁，转眸看双手捧水杯的静，“比起鹤丸，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百目鬼绘一愣，有种不妙的情绪涌上心头，“您想做什么？”
小币串唤静的名字，“静。”
“嗯？”静察觉到小币串严肃的表情，连忙放下水杯正襟危坐，“请说。”
小币串神情无比肃穆，语气无比诚恳，“静，我可以进入你的梦境吗？”
静震惊地眨了眨眼睛，很快冷静下来，“我能知道原因吗？”
“我想知道更多你前世的事。”
静面露纠结：“可是关于前世的梦很多都是破碎的，而且我很难保证我会再次梦到……”
小币串拍拍胸膛，宽慰道：“那个问题不用担心，我好歹是守护了百目鬼家数百年的付丧神，一些手段还是有的。”
百目鬼绘对静摇摇头，“如果你不愿意，可以拒绝，我会劝币串大人放弃。”
“不用你劝我也会放弃。我又不是强人所难的坏蛋。”小币串不高兴地瞪百目鬼绘。
“可以的。”静轻轻颔首。
“你不再考虑一下吗？进入你的梦境某种程度相当于侵犯你的隐私。”静答应的太爽快，轮到小币串纠结了。
“我没什么秘密，”静摇头，温和地看小币串的脸，“而且我也想知道我的前世和君寻先生的过去。”
“谢谢你。”小币串尴尬地挠挠下巴，“我刚才顶着很大的愧疚才说出口，你也有这个想法实在太好了。”
“不过，我不想让君寻先生知道，你们能帮忙保密吗？”
百目鬼绘和小币串对视，均是不解：“为什么？”
尤其是小币串，祂就是想知道那段过往，然后告诉四月一日。
静认真解释：“如果我的前世没有告诉君寻先生，说明他当时有他的想法。既然如此，我也不想告诉君寻先生。”
其实最重要的原因是他不想再看到四月一日君寻哭了。
那个支离破碎的梦境里，他对四月一日君寻最后的印象是满脸泪水和“何其有幸”。
静低声喃喃：“君寻先生如果知道了，想必会很难过吧。”
百目鬼绘和小币串无法反驳，纷纷沉默——
作者有话说：大家下午好啊，今天我们继续来分享句子哦
【卧虎藏龙，或不过升斗市民芸芸众生，走进一个千百岁的葫芦，两头宽中间窄，来自四方八面，汇集一个过关的通道，然后散溢凡尘，再无觅处。】——李碧华《饺子》
谢谢大家看到这里，我们明天下午见哦。
第164章
夜晚寒意渐浓, 回家的行人不断减少。
一人一鸟披星戴月朝愿望店的方向走去。
走到一半时，中也啾看到人行道上一个行人都没有, 登时眼睛一亮，活动几下身体，抖擞几下羽毛便开始撒腿狂奔。
陡然加速奔跑的中也啾没留意鹤丸国永越走越慢，兴奋地跑出一段路后，心血来潮般一时兴起，缓缓扇动那对如同装饰物的翅膀。
翅膀如同他的手臂, 动作灵活且反应迅速。
念头刚冒出来，下一刻身体就是一轻。
中也啾清楚意识到自己飞到高空, 低头看一眼，鹤丸国永渺小如蚂蚁。
“啾——”
中也啾不由自主发出一声长鸣。
冷冽的风被翅膀用温柔又强硬的力度破开，烈烈风声传到耳畔。
中也啾惊讶地瞪圆蓝瞳，他还是头一次没有使用异能力就飞起来。
深沉的夜晚是很好的掩护色，降低火烈鸟被发现的风险。
中也啾在空中尝试各种飞行姿势, 发现翅膀似乎比异能力还好用。
只需在心里想一下，翅膀就会带他飞到想去的地方。
难怪小嘤经常说“鸟是自由的使者”之类的话。
中也啾逐渐品出飞行的愉悦，任由自己沉浸在这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欢喜之中。
在空中肆意翱翔许久才回到地面。
收起翅膀时一阵意犹未尽。
余光瞥见几根羽毛被风吹得翘起, 中也啾低头熟练地用鸟喙梳理，心满意足道：
“啾啾！”真是太爽了，感觉所有负担都消失了！
在横滨的时候怎么没有这种感觉呢？明明那会儿他也能依靠异能力在天上遨游。
中也啾思来想去, 猜测可能是因为他来到其他世界，一没有必须要做的事，二没有认识的人，既无责任又无负担，所以身心都放松下来了。
弄清缘由的中也啾后知后觉想起还有一个人，梳理羽毛的动作一顿。
“啾？”奇怪, 鹤丸人呢？难道已经回去了？
他就说刚才好像忘了什么。
敢情是少了鹤丸国永嘀嘀咕咕的唠叨话呀。
一米九的火烈鸟前后左右张望，很快在十几米外找到银发的太刀付丧神。
鹤丸国永歪歪扭扭地走路，差点走出人行道。
“啾啾？”你怎么走这么慢？不是说晚归会让店长担心的吗？”
中也啾下意识说了一句。
尽管他想不出店长为什么要担心他一个外来人。
但一想到四月一日那副温温柔柔的老好人性格，直觉四月一日大概真的会担心他们晚归。
嗯，大概吧。
中也啾不太确定，他的思绪如同被风吹过的蒲公英种子，没有落脚处。
他认识的人中很少会有像四月一日那样不顾自己得失关心他人的人。
太宰也是因为这点，所以才对愿望店念念不忘吗？
等等——什么叫“也是”？
中也啾脸色微变，猛地摇头打断脑内荒唐的想法。
“啾啾啾！”绝不可以忘记被鹤丸他们轮班监视的事啊！
中也啾暗暗唾弃一点也不记仇的自己，在原地耐心等鹤丸国永走近了，当即低头啄他脑袋一口。
说出来的话却和真实想法相差甚远。
“啾啾。”喂鹤丸，你哪天跟店长说一声，太温柔的人会活得很辛苦。
鹤丸国永由着他啄。
“啾？”
中也啾正想说一些语重心长的大道理，见鹤丸国永没有反抗没有生气，这才察觉到他的异常，围着他转了两圈。
鹤丸国永居然在走神？
好机会，趁机啄几口出气。
还没反应？
很好，再啄几口。
依旧没有反应。
“啾……”怎么回事？
中也啾也不啄了，眼珠一转，张大鸟喙模仿鸟界著名嘴欠王鹈鹕，试图一口吞下鹤丸国永的脑袋。
可惜火烈鸟的鸟喙远没有鹈鹕的大，中也啾尽力张到最大也吞不下，只好遗憾放弃。
随后中也啾啧啧称奇地欣赏仍在走神的鹤丸国永。
这时，一辆汽车从远处呼啸而来，刮起的风吹乱鹤丸国永的头发和中也啾的羽毛。
中也啾担心鹤丸国永出事，连忙把鹤丸国永推回人行道里侧。
“啾啾？”真是的，你都在想什么，竟然想得这么入神？
中也啾终于用了点力气，狠啄鹤丸国永一口。
“嘶……”鹤丸国永疼得叫出声，感受到脑袋有轻微的疼意，慢半拍回过神，定睛就看到中也啾那张凑得太近而放大扭曲的脸。
鹤丸国永瞳孔地震，“？？”
好在这位太刀付丧神经历过大风大浪，只是震惊片刻就恢复镇定，抬手推开中也啾的鸟喙，轻咳一声：“咳，中也啾，你刚是在和我说话吗？”
“……”
好家伙，他都啾啾啾地说了一大堆话，鹤丸国永一句都没听进去啊！
中也啾面无表情地看他，仿佛在说“你说呢”。
鹤丸国永讪笑。
中也啾若有所思地打量鹤丸国永，顿了顿，开口道：
“啾啾？”你在想静和店长的事吗？都快走到店门口了，有什么想问的直接问当事人就好了。
中原中也一点也不喜欢猜谜语。
然而不管是前搭档太宰治，还是BOSS森鸥外，都喜欢给他各种谜语似的命令让他做。
要不是他聪明，每次都能猜出来。
可若是哪次没猜对呢？
万一猜错了把任务搞砸了，谁来负责？
不要用稀奇古怪的命令来证明自己是个聪明人啊！
中原中也老早就想吐槽这一点了，完全不理解他们的脑回路。
明明有最简单的方法，一个两个都不做，非要兜兜转转。
“四月一日不会撒谎，直接问他的话不是沉默就是难过，哪种反应都不是我想要的。”
鹤丸国永摇摇头，大步走到中也啾前面，“快点走吧。”
“啾啾！”你还没回答我前面的问题！你刚都在想什么，想得那么入神？
中也啾小跑跟上，顺便啄一口鹤丸国永后脑勺。
鹤丸国永护住脑袋，“没想什么，就是把今天下午到晚上的聊天内容都记下来了。”
“啾？”全部吗？
中也啾有些震惊。
“是啊，今天下午聊到的所有事情我全都记在脑里了，以后绝不能在四月一日面前提起今日之事。”
鹤丸国永握住拳头，望向前方。
中也啾目瞪口呆：“啾啾……”某种程度上，你也挺厉害的……
他兼职当唇语翻译就讲得口干舌燥，具体内容是什么他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没想到鹤丸国永居然能把全部对话都记下来了，难怪会想得那么入神。
至于鹤丸国永究竟有没有真的记下来，中也啾懒得打破砂锅问到底。
他只是一个在愿望店暂住的过客，知道太多事情也没意义。
两个世界的人，若无意外一辈子都不会产生交集。
“啾。”不过你真是一个疯子。
中也啾语气诚恳，就是说出的话不怎么好听。
“啾啾。”有这份毅力，你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借你吉言，我现在就有一个非常想实现的目标。”
“啾。”加油。
“好。”
鹤丸国永毫不在意地笑了笑，金瞳深处一抹红光闪烁。
他徐徐转动眼珠去看一旁的火烈鸟，纠正道：“不过我不是疯子。”
“啾？”你这还不算疯子？
中也啾半信半疑。
他只是懒得吐槽鹤丸国永而已（绝不是打不过鹤丸），别以为他不知道鹤丸对店长的占有欲有多强，和那只巨大的白猫头鹰小咕半斤八两，恨不得把店长缩小了揣兜里护着，生怕出一丝一毫意外。
哪个脑子正常的属下会对上司有这么可怕的占有欲？
他就不会对BOSS森鸥外这样做，就算BOSS有很多值得他尊敬佩服的地方。
什么，你说鹤丸国永不是人……
哦，那就没事了。
中也啾感觉有人在自己脑子里说一问一答的冷笑话，情不自禁笑出声。
下一秒，鹤丸国永就打断中也啾的笑声，“中也啾，你在傻笑什么？”
中也啾炸毛，怒道：“啾！”你才傻笑！
“我都没笑。”鹤丸国永无赖般耸了耸肩，转瞬就切换成正经表情，“你知道上过战场的士兵活下来后通常会患上的一种心理病叫什么吗？”
中也啾思索片刻，“那个，好像是叫什么……创伤后应激障碍？”
港口黑手党的现任首领森鸥外曾是一名军医，中原中也从他那里听过一些战场上的事情。
“哦~原来你知道啊，我还以为你都不怎么看书呢。”
听到鹤丸国永轻佻的语气，中也啾又想啄他了。
但有所防备的鹤丸国永，中也啾啄不到，只好暂时放弃，留到日后再报。
“啾！”少啰嗦！
中也啾边说边瞪鹤丸国永一眼，在心里悄悄腹诽：难道鹤丸国永也有那什么创伤后应激障碍？看起来不像啊，倒挺像精神病院跑出来的。
鹤丸国永摸摸起痒意的鼻子，不知为何很想打喷嚏，嘀咕道：“感觉你在说我坏话，但因为我没听到，就放过你了。”
中也啾有一瞬心虚，岔开话题问：
“啾啾？”所以这个病和你有什么关系？
鹤丸国永摊开双手，咧嘴笑道：“没有关系啊，我只是突发奇想考考你的知识面而已。”
中也啾：“……”
中也啾忍无可忍，无需再忍，猛地抬起大长腿一脚踹过去。
“哈哈哈打不着！”鹤丸国永闪身躲开，大步往愿望店跑去。
“啾！”你给我等着！
中也啾急忙追上。
***
日后，回到横滨的中原中也有一天突然想起这件事，特意去请教森鸥外，“BOSS，我有一个朋友，他……”
森鸥外听完后冥神沉吟半晌，“如果我没判断错的话，你那位朋友早就疯了，只是伪装得很好，你看不出来罢了。”
中原中也一愣，“怎么判断的？”
“普通士兵能在犹如绞肉机的战场上坚持几年已是了不起。按照你说的，你那位朋友曾在前线厮杀近千年，离开前线后再也没去过前线，这还不能证明他出了问题吗……”
中原中也沉默地离开首领办公室。
搭乘电梯下楼时，他烦躁地揉乱自己一头明艳的头发，自言自语道：“……算了，反正以后再也见不到面了，我没必要替人操心那么多。”——
作者有话说：对不起哦，写这一章有点卡文了。
废弃本丸里的所有刀子精都有毛病，所以时之政府对他们是放任状态，但因为他们实力太强，偶尔会让他们做些事情（算是比较黑暗的刀乱设定）
新的客人下一章出现，请大家期待一下吧，是我想了好久的客人[亲亲][亲亲]
第165章
几分钟后, 鹤丸国永和中也啾回到愿望店。
中也啾一进入愿望店的地盘就感到一阵纯粹且浓郁的魔力迎面而来，激得他当场愣在原地。
“啾？”这是什么力量？
鹤丸国永笑眯眯地瞥他一眼, 故作高深道：“你先别急着震惊，再感受一会就知道了。”
“啾？”
中也啾不明所以，但老实照做。
于是他闭上眼睛细心感受，三秒后猛地睁开眼睛，不可置信道：“啾啾！”好熟悉，难道是——
“没错, 就是四月一日的魔力，整个愿望店都被四月一日的魔力笼罩, 你平时一直待在店里不出门，所以没有感觉。”
鹤丸国永拍拍中也啾的长脖子，举了一个很形象的例子，“大概就和你走进一间喷有香水的房间，刚开始觉得味道很香, 待久了就习惯了差不多……”
“啾啾。”原来如此。
中也啾恍然大悟。
鹤丸国永左右看看，忽然凑到中也啾耳边低语：“悄悄告诉你，四月一日身边力量最浓郁, 所以小咕小嘤特别喜欢待在四月一日身边。”
“啾啾？”你是不是忘了你自己？
中也啾无语地白鹤丸国永一眼。
眼前这家伙也好不到哪里去，贼喊捉贼。
鹤丸国永弯起眼睛笑，没有反驳。
不知为何, 中也啾莫名觉得鹤丸笑得有点渗人，不着痕迹离他远了些。
“啾啾。”仔细对比，店里的力量和萦绕在百目鬼家的有些类似。
“毕竟百目鬼家有很多四月一日送的东西嘛，像很正常。”
鹤丸国永看看四周，瞧见灯亮处便朝那边走去，轻声道：“百目鬼家是寺庙, 世代供奉神佛，灵力本来就很干净。像我们这种人偶尔去一趟还好，经常在里面住，稍微有点麻烦呢。”
太刀付丧神最后的话轻不可闻。
中也啾似懂非懂地听着。
“啾？”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客厅不在那边。
“四月一日在书房，我去和四月一日说我们回来了。”
中也啾闻言，驻足留步疑惑道：“啾？”有这个必要吗？
不过是出去玩到夜晚才回来，他们都是大人了，还要像小孩子一样汇报？
总觉得……很别扭。
中也啾面露纠结，他以前在【羊】组织就没做过这种乖宝宝事情，更别说后来还加入了港口黑手党。
□□组织，夜不归宿也没人管。
但要是无故消失几天，BOSS就会打电话催他回去上班了。
社会人身不由己，就连随心所欲惯了的太宰治都要老老实实去武装侦探社打完卡才能摸鱼。
“咦？你不想去吗？”
鹤丸国永不知道中也啾的真实想法，见他没有跟上，贴心补充：“不去也没关系，你先回客厅吧，我去和四月一日说一声就好。”
客厅快成了中也啾的卧室。
鹤丸国永显然想到这个问题，“话说回来，现在你基本都能控制住本能了，可以搬出客厅了吧？太宰喵住过的客房四月一日已经收拾好了哦。”
谁知上一秒还在犹豫纠结的中也啾下一秒就开始炸毛，高声道：“啾！”谁想和太宰住一间房啊！
他的声音非常响亮，枝头上的雪都被震得掉下来了。
“呜哇，小声些，我耳朵都快被你震聋了……”
鹤丸国永捂着耳朵嘟囔，“不住就不住，干嘛发这么大脾气？”
愿望店还有其他客房，大不了再收拾一间给中也啾住。
“不过新客房要等明天才能入住。”
中也啾慢慢收拢炸起的羽毛，“啾？”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要是这个时间点你让四月一日给你收拾新客房，不怕生气的小咕把你全部羽毛都拔了吗？”
想到鹤丸国永说的那副场景，中也啾的身体情不自禁打了一个寒颤。
确、确实啊。
以小咕那护主心切的火暴脾气，如果被它知道自己让四月一日收拾新房子，百分百会把他赶出屋子，让他在外面以天为被以地为席，风餐露宿也说不定……
中也啾的气焰更加萎靡了。
鸟界中体型大小虽然是衡量实力的首要标准。
但火烈鸟就算长到一米九，也打不过一米七的猛禽猫头鹰。
不管是翅膀大小，还是爪子锋利程度，亦或是羽毛颜色……
中也啾默默对比了一轮自己和小咕的各项能力，发现如果想要打败小咕，只能靠他当人类时学到的体术了。
但是……
中也啾面无表情地低头看自己的身体：修长的脖子、为捕鱼虾而生的鸟喙、纤细的大长腿，以及吃多了鱼虾而明艳的火红羽毛。
小咕的爪子锋利无比，羽毛颜色纯白毫无杂质，能完美融入被雪覆盖的白茫茫冬天。
不像他，只要露出身形，立刻变成无比显眼的靶子。
尽管火烈鸟是他的灵魂凝聚出的动物身体，然而不管是谁见到他，都会脑补到“把筷子插进草莓大福”的样子。
中也啾越想越沮丧，最后耷拉着脑袋快自闭了。
也许是中也啾的挫败感都要凝成实质，鹤丸国永动作轻柔地拍了拍他的翅膀，善解人意安慰道：“放心吧，四月一日肯定不会生气的。”
中也啾幽怨地看鹤丸一眼，无奈叹息：“啾……”唉，我烦恼的不是这个……
他把心中的想法都告诉鹤丸国永。
“咳咳！”鹤丸国永咳嗽一声，迅速转过身，留下簌簌发抖的背影给中也啾看。
中也啾：“……”
别以为他不知道鹤丸国永在笑他！
鹤丸国永笑够了，才转过身正眼看中也啾，拍胸膛保证道：“这个、噗嗤、你也不用烦恼！如果你和小咕打起来，我就把四月一日搬出来，有四月一日在，小咕不敢乱来。”
“啾？”万一没来得及呢？
中也啾努力忽视鹤丸国永没憋住的笑声，低头看自己漂漂亮亮的蓬松羽毛，一想到自己会变成光秃秃的模样就觉得天都要塌了。
他丝毫没有怀疑鹤丸国永的话。
势均力敌的小鸟们打架经常互相啄羽毛。
中原中也刚拥有意识的时候对世上一切充满好奇，悄悄跑到公园上观察小鸟们打架。
等小鸟们打完架了，小中也就哒哒跑过去收集掉了一地的羽毛，带回去和【羊】组织的伙伴们分享。
“但你和小咕又不是势均力敌的关系，小咕想拔光你羽毛轻而易举。”
“啾！”给我闭嘴！
中也啾狠啄说风凉话的鹤丸国永一口，大步走到前面。
“哎，你走那么快干什么，等等我呀。”
“啾啾！”我要和店长告状！
“告状？”鹤丸国永脸色一变，“告状的对象是我吗？”
中也啾头也不回。
***
书房灯火通明。
小咕坐在书桌旁边，脑袋一点一点的打瞌睡。
出去玩了一个白天的小嘤在夜幕降临前飞回来补了一个午觉，这会儿正精神满满地在四月一日左手边专心学习。
学累了就迈开爪子凑到四月一日手臂上同四月一日一起看书，时不时嘤嘤问一句“这个是什么字”“这句话连起来是什么意思”之类的问题。
四月一日看书只是为打发时间，被打断了也不气恼，摸摸小嘤油光滑亮的黑白配色羽毛，为它一一解答。
又是一次耐心解释后，小嘤感激地蹭蹭四月一日的手背，“谢谢四月一日~”
“说起来小嘤，我好像没有问过你为什么突然喜欢上学习日语了。”
“因为我想写故事嘤~”
“写故事？”四月一日微怔，托起小嘤的下颌轻笑询问：“我能知道你想写什么故事吗？”
小嘤眯起眼睛享受抚摸，尾音拉长，“是~秘~密~哦~”
“秘密呀~”四月一日也小嘤它拉长尾音，揉揉它的脑袋瓜鼓励道：“加油呀。”
“嘤~”
察觉到温热消失，小嘤缓缓睁开眼睛，看到四月一日收回手翻了一页书。
它摇摇长长的尾羽，回到书本前继续学习。
不知从何时起，也许是看四月一日阅读，也许是看老父亲太宰喵阅读，也许是外出捡玻璃球时看到一栋楼的人都在阅读……
起初，小嘤不解地歪歪脑袋。
书比五彩斑斓的玻璃球还好看吗？为什么那么多人都在看？
随后，小嘤的大脑划过一个想法，【我也想看。】
但喜鹊再聪明，也不可能无师自通学会日文，只好求助外援。
首先排除身体虚弱的四月一日。小嘤害怕四月一日备课备得过分投入忘记休息了，容易生病，必须排除。
其次排除喜欢恶作剧的鹤丸国永。小嘤担心鹤丸国永夹带私货，教一些乱七八糟的知识，误人子弟。
最后排除文盲小咕。大姐头连日语都说不了，懂的知识比它还少，没必要跟大姐头学，浪费时间。
备用选项如百目鬼绘等人，因为来愿望店的时间有限，教它学习会耽误他们吸四月一日会遭雷劈，魂不守舍，排除排除。
就在小嘤打算放弃之际，小咕突然带了一只光秃秃雏鸟的中也啾回来了。
无法控制好动物本能的中也啾，和当初的太宰喵老父亲一样。
但太宰喵的爪子实在柔软，挠人跟刮痧似的不痛不痒。
而中也啾不同，明明只是一只幼鸟，居然能当着小咕和鹤丸国永的面伤了四月一日，成功引起包括它在内的众愤，“惨遭监视”。
小嘤明白这个“监视”其实是为了保护中也啾。
中原中也可能不是人类，灵魂凝聚的动物本能远比太宰治的太宰喵要强上数倍。
非人的存在往往都会垂涎四月一日的力量。稍有不慎就会发生糟糕的意外……
教训吃一遍就够了，鹤丸和小咕他们不可能让中也啾再次伤害四月一日。
日日与鹤丸小咕他们相处的小嘤比谁都清楚，如果类似的事情再度发生，他们会选择宁可错杀也不放过。
小嘤也不乐意看到这种事情再度上演，但成年体喜鹊也没有火烈鸟幼崽大。
残酷的现实是它打不过中也啾……
当然了，小嘤也没有要挑战中也啾的理由。
况且因为中也啾被监视导致无事可做，无人可找的小嘤最后甚至打上了中也啾的主意。
经过一段时间对中也啾的死缠烂打，中也啾终于肯教小嘤学日语了。
计划通小嘤：【离目标更进一步。】——
作者有话说：中也啾（面无表情）：一群疯子。你们玩什么乱七八糟的play不要带上我，麻烦！
顺带一提，小嘤其实也是小疯子（虽然因为不太明显，大家可能没看出来QAQ）（设定里小嘤是被抛弃的，还在鸟蛋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被父母抛弃了，是乌鸦爷爷把它带回去，所以很感激乌鸦爷爷和四月一日，还有照顾它的太宰喵老父亲）
第166章
叩叩叩。
敲门声突兀响起, 陡然惊醒打瞌睡的小咕。
“咕！”
小咕脑袋用力往下一点，迅速睁开眼睛抬头张望四周, 确定四月一日仍坐在书桌前便松了口气。
只要不是四月一日离开就行了。
小咕心想着，不由自主伸长脖子去摩挲四月一日的腰，跟他索要每日抚摸，“咕咕~”
“应该是鹤丸回来了。”四月一日揉揉小咕的大脑袋，曼声道：“进来吧，门没锁。”
呼——
冷风呼啸, 比人更先进入书房。
小咕眼神一凛，立刻站起身用庞大的身躯替四月一日挡住冷风。
“小咕唔？”
四月一日眼前一白, 全身都被埋进小咕蓬松柔软的羽毛里。
他放松下来，在小咕胸里蹭蹭，“小咕是担心我会冷到吗？”
“咕~”
“呵呵~”四月一日轻笑出声，张开双手去抱小咕，哭笑不得道：“谢谢小咕, 不过我穿了很多衣服，一点也不冷哦。”
“咕咕。”
小咕没有依言松开翅膀，下巴抵在四月一日头顶, 亲昵地蹭了几下他的发旋，等门被关上了才放开他，重新坐回毛毯。
四月一日抬手推了推眼镜, 头疼道：“小咕，我发现你最近对我的保护欲更强了。”
小咕睁着两只圆滚滚的异色大眼睛定定看四月一日，认真点头，“咕。”
小嘤在四月一日手边帮忙翻译：“大姐头说没错。”
“抱歉，让你们担心了。”四月一日明白是自己的问题，努力为自己挽尊：“我只是这段时间状态不太好……”
小咕没有回应。
小嘤也不说话。
两只鸟一眨不眨地看四月一日, 仿佛在问“接下来的日子就一定会好吗”。
四月一日被盯得有些心虚，又无法给出肯定的回答，不由怀疑起自己：“难道是我的话没有说服力吗？”
“没办法，因为事实就摆在眼前，就算你把话说得再好听也没用。”鹤丸国永笑道。
“鹤丸，你们回来啦。”
四月一日见有人说话，悄悄松了口气，抬眸看去，鹤丸国永和中也啾踱步朝他走来。
鹤丸国永颔首，“嗯，我们回来了。”
“欢迎回来。”四月一日眉眼弯弯。
随后他看向中也啾，关切地问：“中原先生在外面玩得如何？还算尽兴吗？”
小嘤飞到中也啾背上开始同步翻译。
“啾？”还有我的事？
中也啾一愣，对上四月一日那双温温柔柔的眼睛，下意识就乖巧回答：
“啾啾。”还不错，在百目鬼家待了一会就去书店买书了。还有，你给的钱都被我花完了。
去书店的路上鹤丸国永随口跟中也啾说起这事，中也啾的心情很奇妙。
因为鹤丸国永说的是“零花钱”，但凡换个“活动经费”中也啾都不会浮想联翩。
不夸张地说，中原中也活到现在还是第一次收到别人给的“零花钱”。
虽然这笔零花钱只够他买十几本书，远没有他在港口黑手党月薪的百分之一。
但“零花钱”和“月薪”是不同概念，不该相提并论。
四月一日笑盈盈道：“不用这么客气，如果钱不够的话还请跟我说。”
“啾。”好的。
中也啾顿了顿，又补充一句：“啾、啾。”谢、谢了。
说完他的脸就红上加红，果断跑出书房，不忘“砰”的一声关上门。
鹤丸国永望着中也啾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哈哈笑道：“好稀奇！中也啾居然在害羞，等我回去了一定要逗逗他。”
四月一日无奈摇头，叮嘱道：“鹤丸，稍微注意一下分寸。”
“放心吧，我一直都有分寸。”鹤丸国永随手比了一个OK的手势，看了眼毛绒绒软乎乎的小咕和小嘤，“那我也走啦。”
“诶？”四月一日疑惑，“你今晚回来只是来和我打一声招呼的吗？”
他以为鹤丸国永送小币串回百目鬼家，回来了会问自己一些事情，没想到这就要走了。
鹤丸国永定定凝望愿望店店长——他亲自选择的主人，慢慢道：“确实有一些事情想问你，但是一看到你又觉得没有问的必要了。”
四月一日轻眨长睫，尽是不解。
小咕感觉到四月一日停止抚摸，侧头张开鸟喙，虚虚咬住四月一日的手掌，“咕咕”地催促。
就算在和鹤丸说话也不可以停下来呀。
“好好好，我这就继续。”四月一日温声哄小咕。
“不，现在这样就好了。”鹤丸国永将四月一日的一颦一笑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潇洒笑笑，转身往门口走去，摆手道：“我走啦，明早见。”
“啊、哦，明早见。”
四月一日哄好小咕，再抬头门已经被关上了。
门外，四月一日以为已经离开的鹤丸国永背靠在书房的隔壁房间墙上，抬头仰望夜空。
夜色迷人，繁星闪烁。
有一瞬间，世界安静得似乎能听到血液在血管里流动的声音。
鹤丸国永敛下银色的长睫，低声自语：“其实还是很想问啊……”
但是一旦问出来，四月一日肯定会很难受。
“一点也不想看到四月一日流泪的样子，还是竭力压抑好奇心吧。”
鹤丸国永抬起手臂挡住眼睛，视线一片漆黑，脑海却逐渐浮现出四月一日泛红的眼尾。
【不过，主人今天好像哭过了呢。】
应该是在他和中也啾离开愿望店的时候哭的吧。
具体时间？
大概是睡觉时吧。
看来不止静会梦到前世的记忆，四月一日也会。
只是四月一日到底是自愿的还是被迫的……
银发的刀剑付丧神忽然放下手臂，灿金眼瞳被血色覆盖。
“都决定好了不要再好奇。”
他猛地扇了自己一巴掌，自言自语道：“这是惩罚，下不为例。”
***
翌日清早。
吃完早餐的四月一日换上不易脏的灰色保洁服，准备去收拾给中也啾住的新客房。
“啾？”
中也啾听到这事，立即想到鹤丸国永说过的话，悄咪咪看一眼像大型犬屁颠屁颠跟在四月一日身边的大猫头鹰小咕。
小咕似有所觉，一百二十度扭头看中也啾，一金一红的眼睛没什么感情。
中也啾却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急忙咬住四月一日的袖子不让他走。
他一点也不想被小咕拔光羽毛。要知道鸟没有羽毛，颜值立降百分百。
四月一日不解地看中也啾，“中原先生？”
“啾啾！”
四月一日面露尴尬：“那个，不好意思，我听不懂……”
中也啾也意识到这个问题，松口鸟喙转头寻找鹤丸国永和小嘤。
然而不找的时候天天在眼前刷存在感，要找的时候就都不见踪影了。
中也啾愣住，“啾？”
这句四月一日看懂了，解释道：“你找鹤丸和小嘤？天刚亮他们就出门了，店里现在只剩下你、我和小咕三人。”
中也啾垂下脑袋。
糟糕，两个翻译都不在，他要怎么和四月一日交流？
四月一日好像看出中也啾的烦恼，笑道：“我去拿沙盘过来，你可以把想写的话写在沙盘上。”
对哦，还有这个办法！
中也啾抬头看四月一日，看到他略显苍白的脸色又犹豫了。
待会沙盘还是他去搬吧，四月一日这个小身板，刚生了一场病身体还没好彻底，万一累着了，岂不是给对他虎视眈眈的小咕创造揍他的机会？
中也啾打定主意后便寸步不离地跟在四月一日身边。
于是一天下来，四月一日走到哪里，身边就跟着一只白猫头鹰和一只红火烈鸟。
两只鸟一只比一只大，你不让我我不让你，非要并排和四月一日走。
小咕起初心情还能一只眼睁一只眼闭，但随着中也啾帮四月一日把高处的东西叼下来后，被四月一日夸了几句，脾气就炸了，忍不住冲中也啾哈气：“咕咕咕！”
今天本来是它和四月一日独处的美好时光！全被中也啾这个电灯泡破坏了！
有四月一日在，中也啾完全不怕小咕，当即怼回去：“啾啾啾！”
一时间，“咕咕咕”和“啾啾啾”此起彼伏。
双方都听不懂对方的话，但还是吵得有来有回。
四月一日夹在两只大鸟中间被迫听“芬芳”的鸟语，最后终于忍无可忍，把他俩都推出客房，板起脸严肃道：“要吵架出去吵，不要影响我干活。还有吵归吵，不可以动手打架。”
旋即，他把门关上眼不见为净，耳朵瞬间就得救了。
被赶出的小咕顿时如遭雷劈，“咕、咕？？”
它第一次被四月一日赶出去，都是旁边这个火烈鸟的错！
同样被推出去的中也啾无辜躺枪，脑子渐渐冷静下来了。
“……”
太宰有一句话说的真没错，笨蛋会传染。
和小咕吵架吵得他智商也降低了。
但四月一日不在场的话，他若是再和小咕吵会有被拔光羽毛的风险。
想到那种可怕的事情中也啾就止不住打颤。
他也不想如此畏缩，实在是身体本能疯狂要求他控制好脾气。
现在没有四月一日拦着，以防万一，中也啾悄咪咪离小咕远了些。
幸好小咕仍沉浸在被四月一日赶出房间的痛苦中，没空搭理他。
中午，四月一日把中也啾的东西和昨天买的书都搬进新的客房，顺便把客厅也打扫一遍。
中也啾看着忙起来就完全停不下来的店长，莫名脑补到一只小蜜蜂勤勤恳恳四处采蜜的画面。
他甩甩脑袋，甩掉过于可爱的想法，跑去踹小咕一脚。
“咕？”
小咕勉强拼好被打击得七零八落的心灵碎片，低头便看到一条腿扎进自己羽毛里的中也啾，想也没想就啄他后背一口。
“啾！”中也啾被啄得当场发出一声惨叫，定睛一看，小咕正嫌弃地吐掉几根火红的羽毛。
中也啾：“……”
该死的，小咕真的会拔他羽毛！
中也啾扭头看自己后背，只觉天都要塌了。
被他梳理得漂漂亮亮的羽毛少了几根，看起来一点也不和谐——
作者有话说：大家晚上好啊，我们今天来分享句子哦
【我像雨后阴云下的铁桥一样活着。
积压在我身上的，无论何时都是寂寞。】——中原中也《生命之声》
好久没看诗歌集了，最近买了中原中也的诗歌集《山羊之歌》，感觉翻译很优美（虽然很想看看原文，但我不会日语，看了也不知道说什么QAQ）
第167章
提问：两个脾气火爆的鸟打架了, 结果会怎么样？
回答：会掉毛，会变丑, 还会惹“主人”生气。
收拾完房间的四月一日打开门出来，一片火红的羽毛恰好飞到脸上蒙住眼睛。
“咦？是羽毛？”四月一日微怔，拿开羽毛低头一看，“谁的羽毛？”
或是红色或是白色的羽毛散落在刚扫过的走廊上，分外明显。
“你们两个，我不是说了不可以打架吗？”
有轻微洁癖的愿望店店长只觉太阳穴突突在跳。
他闭上眼睛深呼吸, 反复几下后再睁开时恢复平静，“看来是我这段时间脾气太好了, 给你们造成一些错觉。”
“咕！”
“啾！”
打得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猫头鹰和火烈鸟冷不丁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冷飕飕的声音，不约而同缩了缩脖子，僵硬转头。
四月一日似笑非笑地看他们，手中那根打扫专用的鸡毛掸子此刻正散发出极其可怕的气息。
两只鸟仿佛被烫到般，面露惊恐。
糟糕！四月一日（店长）好像生气了！
“还不分开, 是还没打够么？”四月一日笑盈盈地问，笑意不上眼睛。
“咕咕！”
“啾啾！”
两只鸟一边疯狂摇头一边大声辩解。
一不小心两颗脑袋撞到一起，这才发现他们打着打着竟扭打成一团。
下一刻想也不想就踹对方一脚, 借力迅速分开。
然而他们都忘了自己的力气有多大。
一只骨碌骨碌滚到雪地里。
另一只撞到墙上双脚朝天。
四月一日望着这滑稽的一幕，沉默住了。
“好蠢……”
四月一日小声吐槽，默默掩脸, 再也看不下去了。
***
傍晚，从本丸回来的鹤丸国永和小嘤看到站在墙壁前反思的猫头鹰和火烈鸟。
鹤丸国永和小嘤疑惑地眨眨眼睛。
“这是？”
“嘤？”
一人一鸟对视一眼，纷纷露出了然的表情，异口同声道：“肯定是闯祸了！”
旋即发出“嘿嘿嘿”和“嘤嘤嘤”的笑声，听得小咕和中也啾窝火。
一人一鸟就跟苍蝇搓手似的，跑到小咕和中也啾身边明知故问：“你们闯了什么祸居然能让四月一日生气, 快点告诉我，好让我避免犯同样的错。”
小咕懒得理会，索性把脑袋埋进翅膀里眼不见为净。
中也啾正因为被罚了不高兴，听到鹤丸国永和小嘤幸灾乐祸的话，立刻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
“啾！”给我滚！
热脸贴冷屁股的鹤丸国永和小嘤也不恼，团团转地观察被罚面壁思过的两只大鸟，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
“哦呀哦呀，我感觉某人的羽毛好像变得更难看了，小嘤你知道是谁吗？”
小嘤骄傲挺起胸膛，和鹤丸国永一唱一和：“这么简单的事情我当然知道嘤！”
“……”中也啾强势的气焰立即变得萎靡，也学小咕把脸埋进翅膀里。
算了，这种时候逞强毫无意义，退一步海阔天空。
他可不想再承受店长的怒火。
平时不生气的人，一旦生起气来就会变得非常恐怖。
中也啾已经用自己切身体验过了，至今都不想再回忆当时的情况。
鹤丸国永垂眼凝望，发现不管是小咕还是中也啾，身体都在轻微颤抖。
除此之外，他们身上的羽毛似乎更耀眼了，简直像被什么强大的力量洗涤过一样……
能出现在店里的强大力量，除了四月一日别无他人。
鹤丸国永托着下颌沉吟，“只是四月一日为什么要这样做？”
忽然，鹤丸国永感觉肩上一轻。
原来是小嘤从他肩上飞到小咕后背上仔细检查，担忧道：“天啊大姐头，你是不是换毛了？我记得这个位置有一根比我尾羽还长的羽毛，怎么不见了？”
小咕忍不住抖抖身子，试图抖开小嘤。
“大姐头，你这儿的羽毛也少了，还有那儿……”
果然只有鸟才会更快发现其他鸟的羽毛（颜值）差异。
鹤丸国永听到小嘤的话，脑里飞快闪过一个想法，但没有及时抓住。
“咕……”
郁闷的叫声从翅膀下传来。小咕依旧没有抬头。
小嘤见小咕没回应觉得无趣，飞到另一边的中也啾背上，仔细看了一会，又惊道：“奇怪，中也老师也到换毛的季节了吗？你的羽毛也变少了！”
“啾……”赶紧闭嘴吧……
猝不及防听到中也啾嫌弃的话，小嘤哽了一下，委屈地看鹤丸国永。
“呵呵，原来是这样。”鹤丸国永想清楚了，不禁轻笑道：“你俩该不会当着四月一日的面打架了吧。”
明明是猜测的话，语气却充满肯定。
四月一日应该使用魔力给他们治疗过了，否则无法解释他们羽毛少了却变得更好看。
被猜中真相的小咕和中也啾身体同时变僵。
“哎呀，还真被我猜对了。早知道我今早就不出门了，错过一个大热闹真是可惜。”
鹤丸国永抚摸自己的脸颊，话里透出一丝遗憾，“小嘤，我们走吧，就不打扰两位让四月一日发火的‘勇士’反思检讨了。”
小嘤犹豫地看看小咕和中也啾。
如果打架羽毛就会变漂亮的话，它要不要也打呢？但是它谁都打不过啊，而且羽毛被拔了会很痛……
小嘤不爱吃苦，只犹豫几秒便决然放弃，乖乖飞到鹤丸国永的肩上。
等脚步声消失，中也啾和小咕才抬起头冲鹤丸国永离开的方向虚空踹上几脚发泄情绪。
踹完后对视，相看两厌，冷哼一声，后退两步开启炸毛模式，继续“战斗”：
“咕咕咕！”
“啾啾啾！”
“芬芳”的鸟语重新响起。
但这次两只鸟都吃了教训，即便吵得再厉害也没有动手打架。
***
接下来好几天风平浪静，没什么大事发生。
一眨眼就到了周末，鹤丸国永之前替中也啾和双胞胎们约好见面的日子。
这天天未亮，中也啾就睡醒了，哒哒跑到鹤丸国永的房间啄门。
叩叩的啄门声不绝于耳，同时还有犹如催命的叫声。
“啾啾！”鹤丸！起床了！
得益于店长那和老年人没什么区别的生活作息，中也啾在愿望店“不得不”开始早睡早起。
导致一段时间过去，不用闹钟中也啾也能在清晨七点醒来。
没办法，他再不起床，房间外就会随机刷新一个“人/鸟工闹钟”跟啄木鸟般狂敲/啄他的门，扰得他起床气都没了。
小嘤还好，喊上一声见他没反应会从窗户飞进房间，然后趴在他的后背上补觉。
而鹤丸国永，这个人大概一辈子的耐心都花在恶作剧上了，每次喊他起床都会拿个小锤子在门口敲个不停。
至于小咕……
这个，只能说是一言难尽。
自从上次一块被店长教训了一顿后，彻底和他卯上了，隔三差五就来找他麻烦。
然而不知是不是没怎么用过脑子，十次里有九次会被店长或其他人看到，然后被店长数落……
一开始中也啾还会生气，等小咕被店长数落的次数多了，笨得中也啾都想替店长头疼。
——养了多年的大鸟太蠢了怎么办？
火烈鸟一边回想一边继续啄门，丝毫没有发现自己天未亮就跑去别人房间叫别人起床也挺幼稚的。
假如中原中也现在是人形，照镜子就会发现他连续加班多日的黑眼圈都消失了。
因此，好不容易轮到中也啾有事叫人起床，绝佳的报复机会，一定不能错过。
昨晚中也啾甚至不到九点就关灯睡觉，就为了确保自己今早五点能准时起床当“闹钟”。
“别啄了，再啄门就坏了。”
身穿银白睡袍的鹤丸国永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开门，抱怨道：“中也啾，你的心眼真小，我才叫你起床几次啊？就这样报复我……”
“啾。”三次。
“就是嘛，才三次。”
中也啾眼里冒出熊熊烈火，咬牙切齿强调：“啾啾！”但是这周才过了五天！
“哈哈哈是吗？”鹤丸国永尬笑，“那个，时间过得真快呀……”
中也啾狠狠啄他一口，被鹤丸国永闪身躲开。
“好困，昨晚熬得太狠了哈——”
鹤丸国永打哈欠打得泪花都冒出来，抬头看一眼半明半暗的天色，表情十分无语：“现在才几点？我们这么早去百目鬼家，也不会有人给我们开门的。更何况这个时间，孩子们还没起床呢……”
总不能跑到别人家叫醒孩子，家长真的不会嫌弃吗？
啄空的中也啾一愣。
“啾。”这些细节我没考虑到。
“你当然不会考虑这些细节。”鹤丸国永拍拍他的脑袋，伸懒腰活动身体，“你起这么早纯粹是为了折腾我。”
被说中心思的中也啾视线有些飘忽。
“不过既然都被吵醒了，也没必要回床睡回笼觉了。”鹤丸国永又打了个哈欠，转身回房。
中也啾无语了，走进鹤丸房间。
“啾啾。”你才说不睡觉。
“我要换睡衣啦，时间还早，待会回一趟本丸。”
“啾？”你回本丸做什么？
“当然是有事要做，顺便摘一些水果当礼物送孩子们，总不能空手去见孩子吧。”
中也啾点点头。
本丸是什么样的他还没亲眼见过。
多亏了小嘤，他可是相当清楚太宰在愿望店的经历。
等回横滨了，正好可以在太宰面前炫耀。
“啾。”那我也跟着去。
“你也要去？”鹤丸国永边穿衣服边转身瞄中也啾一眼，挑眉道：“你能跟得上我的速度吗？”
中也啾面无表情地展开翅膀。
“啾。”我会飞。
“哎呀，我差点忘了你会飞。可是你羽毛不是少了很多吗？能飞得起来吗？”
“啾！”闭嘴！——
作者有话说：大家晚上好啊，今天我们继续来分享句子哦
【中国人太多了，生命不但没有尊严，还没有落脚处。】——李碧华《饺子》
谢谢大家看到这里，我们明天晚上见哦
晚安啦
第168章
上午九点。
鹤丸国永和一只羽毛半湿不干的火烈鸟出现在百目鬼家。
等了一周的双胞胎们好不容易见到鸟先生, 正想冲上去抱住他，却看到他的羽毛不断往下滴水。
两个孩子不由踌躇。
直接抱住鸟先生会弄湿衣服, 还会因为可能生病而被妈妈念叨。
如果生病了，妈妈极有可能不让他们接触鸟先生。
但是一直犹豫不前，鸟先生会不会以为他们在嫌弃他呢？
百目鬼明在一瞬间想了很多事情，最后发现比起生病，更担心他们的迟疑会让鸟先生误会，便果断上前想要抚摸鸟先生。
“鸟先生是洗完澡才来的吗？”
百目鬼明记得火烈鸟的羽毛防水效果很好, 按理应该不会像猫头鹰那样湿成落汤鸡才对。
面对百目鬼明的问题，中也啾不太想回答, 只恶狠狠地瞪鹤丸国永一眼。
后者假装看不见他的视线，和百目鬼绘天南地北地瞎扯。
“明——”
百目鬼晴对火烈鸟的喜爱程度没有同胞兄长深，担心他生病想要制止他。
然而余光在瞥见浑身湿淋淋好不可怜的鸟先生，劝说的话到了嘴边急忙改成：“我、我现在就去拿毛巾帮鸟先生擦羽毛！”
说完就哒哒跑远了。
中也啾留意到百目鬼晴的欲言又止，眼珠一转就猜出她的顾虑。
见百目鬼明靠近, 立刻后退几步躲开百目鬼明的手，同时低头用鸟喙轻轻蹭了下他的脸颊以示安慰。
火烈鸟的力度控制得恰到好处，百目鬼明只觉脸颊一阵轻微的痒意, 收回手摸摸被蹭的地方，忍不住笑出声：“有点痒，鸟先生是担心我吗？”
“啾。”才没有。
中也啾口是心非地否认, 走到鹤丸国永身边。
鹤丸国永还在和百目鬼绘说话，看到中也啾朝他走来，“咦”了一声，笑道：“你怎么不和孩子们玩了？”
“啾。”也不看看是谁害的。
中也啾白鹤丸国永一眼，伸长脖子推开无辜的百目鬼绘，然后对鹤丸疯狂甩羽毛, 水全洒鹤丸身上。
片刻后，火烈鸟湿哒哒的羽毛恢复回蓬松漂亮的模样。
这下轮到鹤丸国永被甩了一身水。
百目鬼绘和百目鬼明脸上均是大大的问号。
“你们这是？”百目鬼绘疑惑开口。
“哈哈哈，没什么，中也啾在和我闹着玩呢。”
被甩了一身水的鹤丸国永面色如常，抹掉脸上的水后解释：
“今早我和中也啾回了一趟本丸，热情的伙伴们精心为我准备的礼物‘不小心’送给中也啾了，然后就变成现在这样……”
中也啾瞪圆蓝瞳，大声纠正：“啾啾！”哪里是不小心了！明明是你拿我当挡箭牌！
可惜如果鹤丸国永不翻译，其余人都听不懂中也啾的话，只能通过气呼呼的表情看出他在生气。
清楚这件事的中也啾顿时更气了。
如果能回到过去，他一定会胖揍一顿说要和鹤丸一起去本丸的自己。
去哪里不好？非要去本丸！
这下爽了吧，一进本丸就被眼疾手快的鹤丸国永“护在身前”，被两个短刀少年泼了两盆水。
“鹤丸看招！”
“不好！泼错人了！”
直面袭击的中也啾面无表情地吐掉嘴里的水，扭头质问鹤丸国永：
“啾啾？”鹤丸，这就是你们本丸的待客之道？
水对常年生活在水边的火烈鸟来说不算什么。
中也啾一开始没怎么在意，随便抖抖羽毛想要甩干净水。
结果连续抖了五分钟，羽毛还没干。
中也啾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想要找鹤丸国永算账，却见他吹了一声口哨，匆匆抛下一句“我去摘水果了”。
眨眼就跑没影了。
再一转头，那两个泼水的短刀少年也不见了。
中也啾：“……”
就在中也啾气得跺脚时，药研藤四郎一手抓一个泼水的少年走来，强行按住他们脑袋跟中也啾郑重道歉。
随后，中也啾从少年们的道歉中了解到他们为了捉弄效果，偷偷在水里添加一些东西确保水能牢牢沾在人的身上。
听完道歉的中也啾无语极了，忍不住低头看自己的羽毛。
难怪不管他怎么抖怎么甩，羽毛上的水都没消失……
不愧是和鹤丸国永一个本丸的，一群爱捉弄他人的混蛋！
等他恢复实力了，一定要揪着他们脖子使劲摇掉他们脑子里的水！
值得庆幸的是，药研藤四郎说这种加了料的水最多两个小时就会失去效果。
由于和双胞胎们约好了时间，不好迟到。
中也啾没办法，只好顶着一身水的羽毛来到百目鬼家。
以上便是中也啾以落汤鸡形象出现在百目鬼家的原因。
结束糟糕透顶的回忆，中也啾对鹤丸国永冷哼一声，抬脚用力踹他一下，转头向百目鬼明走去。
男孩的眼睛如同黑夜中闪烁的星星，对他（的动物形象）有无尽喜爱。
中原中也很少看到这种不掺杂丝毫利益的情绪，尽管原因是他变成了在日本很少见的火烈鸟。
不过，他可是超级厉害的中原中也，受孩子欢迎是理所当然的事。
中也啾矜持地抬了抬下巴，对百目鬼明摆出好看的姿势。
百目鬼明轻声感慨：“鸟先生好像变得更好看了。”
“啾啾。”那当然，火烈鸟可是高傲又优雅的存在。
中也啾走到百目鬼明面前，甚至允许他抚摸自己明艳蓬松的羽毛。
听懂中也啾话语的鹤丸国永偷偷忍俊不禁，对一旁的百目鬼绘小声嘀咕：“绘，你有没有发现中也啾很幼稚？”
“有一点。”百目鬼绘默默点头，同样小声说：“君寻先生以前好像说过，小咕带回来的人、呃，带回来的动物会被本能控制身体。”
“那也只能怪他们意志力不够坚定了，要不怎么会被本能控制住身体呢？”鹤丸国永耸了耸肩。
“不能这么说。”百目鬼绘摇头。
鹤丸国永看他，“为何？”
“灵魂往往代表人的本性，太宰先生之所以变成小猫说明他内心柔软——”
“内心柔软的话，不该变成白色的小猫吗？太宰喵那身黑毛可是比炭还要黑。”
百目鬼绘想起太宰喵的模样，哑口无言。
“哈哈哈，如果被太宰喵听到我们这样讨论他，极有可能会一边喵喵叫，一边愤怒地对我们挥舞没什么用的猫爪。”
百目鬼绘礼貌笑笑，不做评价。
鹤丸国永望向在百目鬼明面前站姿越发优雅的中也啾，眼里浮现淡淡的笑意，“中也变成中也啾的话，大概率内心骄矜又自恋，还总是嘴硬心软，不过总的来说是个喜欢孩子的好人。”
百目鬼绘颔首，赞同道：“明特别喜欢中原先生的形象，还和我说过以后想长得和中原先生一样高。我说长到一米九难度有点大。”
鹤丸国永好奇追问：“然后呢？”
“然后我给明和晴买了十箱牛奶，跟他说想长高就要多喝牛奶。”
鹤丸国永听完忍不住捧腹大笑，“天啊，还可以这样做吗！”
百目鬼绘扶额，叹道：“母亲得知后也买了十箱。现在家里一共有二十箱牛奶，一时半会喝不完，鹤丸先生和中原先生回店的时候顺便带几箱回去吧。”
鹤丸国永擦擦笑出来的泪花，揶揄道：“店里可没有要长高的孩子哦。”
“大人也可以喝的。”
“那好吧，我到时带两箱回去给四月一日喝。对了，我从本丸摘的水果你们要是喜欢，下次我继续送哦。”
百目鬼绘想起鹤丸国永和中也啾带来的几十斤新鲜水果，眼眉跳了跳，“你送来的已经够我们一家吃上很久了。”
“没关系，在百目鬼家进进出出的人很多，吃不完可以送给他们。”
百目鬼家是寺庙，每天进来祈福参拜的人很多。
百目鬼绘眉头舒展，“好的。”
抱着柔软干毛巾的百目鬼晴刚回来，就看到亲昵互动的中也啾和百目鬼明，惊讶道：“诶？这么快就干了吗？”
那毛巾岂不是白拿了？
百目鬼晴转动眼睛，立即看到湿漉漉的鹤丸国永。
女孩疑惑地眨眨眼睛，似乎不明白自己只是离开一会儿，鹤丸先生就变成这样。
但她没有多想，小跑到鹤丸国永面前举起手中的干毛巾，软声说：“鹤丸先生，给你这个。”
“哦？给我的吗？”鹤丸国永一愣，心里动容，旋即弯腰揉揉百目鬼晴的脑袋，“谢谢晴，帮大忙啦。”
百目鬼晴仰起脸，露出比夏日晴空还要明媚的笑容，“不用客气呀~”
鹤丸国永接过干毛巾一边擦脸一边说话，“哎呀呀~某位本该享受的待遇却被我享受了，真是抱歉啊。”
他的言外之意非常明显。
就连两个正读小学一年级的孩子都听懂了。
百目鬼明忍不住悄悄观察中也啾的反应，发现他的脸瞬间变得铁青，一副要和鹤丸国永干架的样子。
“鹤丸先生，请不要这样说话。”百目鬼晴打断鹤丸国永的炫耀，认真道：“妈妈和绘哥哥说过，看到他人有麻烦就要帮忙，所以我才会准备毛巾，不是什么该享受的待遇。”
百目鬼明说：“被淋湿不是什么好事，很容易生病的。而且拿这个开玩笑不好。”
百目鬼晴用力点头，“没错，所以鹤丸先生要和鸟先生道歉。”
中也啾看着两个挺身而出的孩子，眼神逐渐柔和下来。
“哎呀，看样子我好像做错事了。”鹤丸国永挠挠头发，大步向中也啾走去。
中也啾以为他要和自己打架，连忙像鸡妈妈护住小鸡仔似的把双胞胎护在自己羽翼下，同时迅速摆出战斗模式。
谁料鹤丸国永突然一个九十度鞠躬，对中也啾郑重道歉，“对不起，中原先生，刚才是我说错话了，请你原谅。”
中也啾当场愣住。
“啾啾？”什么鬼？你被附身了吗？
鹤丸国永挺直身，用毛巾擦拭脸上的水痕，然后对双胞胎们眨眼，“我认真道歉了哦。”
百目鬼晴从中也啾身后探出小脑袋，“妈妈说，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
百目鬼明也冒出来，“晴说的对。”
中也啾沉默，鹤丸国永道歉的对象难道不是他吗？为什么两个孩子替他回应了？
但是，看到两个努力维护他的孩子，中也啾只觉心脏被温暖的手捧住一样，暖暖的。
“啾啾。”算了，大人有大量，不和你计较。
“谢谢啦。”鹤丸国永露出笑容，回到百目鬼绘身边，“百目鬼家能和四月一日常年维持联系果然有原因，你们的家教做的很好啊。”
百目鬼绘也笑，“是孩子们懂事而已。”
“不要那么谦虚，”鹤丸国永拍拍百目鬼绘的肩膀，“说起来静去哪里了？我一直没见到他。”
“八点左右，他就出门找贵志了，似乎因为都被妖怪纠缠，所以两人有很多共同话题……”——
作者有话说：日常就先写到这里，明天会出现新的客人，是构思很久的客人，希望能把这个客人的愿望写好[墨镜][墨镜]
今晚我们继续来分享句子哦
【从埋葬家犬的地方
喷涌出鲜红花朵的
春夜啊。】——中原中也《春夜》
谢谢大家看到这里，我们明天晚上见哦，晚安啦
第169章
年幼的女孩迷上了动画里的公主, 兴高采烈地对父母说：“爸爸妈妈，我是公主！”
父母摇头：“不, 你是公主病。”
女孩坚持：“不！我是公主！”
父母继续摇头：“不，你是公主病。”
女孩眼圈渐渐泛红：“不！我就是公主！”
父母面无表情强调：“不，你就是公主病。”
女孩终于忍不住了，嚎啕大哭：“呜呜呜我就是公主！我就是公主……”
父母终于笑了，跟对方说：“看吧，我就说她是公主病。”
***
女孩的小姨大学毕业刚出来工作, 偶然从女孩父母口中得知这件“趣事”，又生气又心疼。
次日, 小姨跟公司请了一天假，特意带女孩去市区最大的家具商场。
女孩牵着小姨的手，好奇地问：“小姨，我们来这里做什么呀？”
小姨低头看女孩，笑道：“来挑选家具呀。”
“家具？”
“对, 小姨看到你的房间空空的，为什么呀？”
女孩仰头看小姨，直直看进那双复杂的眼睛。
年岁尚小的女孩勉强能从那双眼睛里读出小姨对她的疼爱和怜惜。
但除了疼爱和怜惜, 似乎还有别的女孩读不懂的情感。
“因为……”不知为何，女孩不由自主挪开了视线，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
但是小姨带她出来玩了, 不回答可能会让小姨伤心。
女孩犹豫了几秒，小声回答：“因为爸爸妈妈说没必要，有一张床让我睡觉就可以了，钱可以存下来留给未出生的弟弟。”
或者妹妹。
女孩没有把剩余的话说出来。
爸爸妈妈好像不喜欢妹妹，一听到别人说妈妈肚子里的孩子可能是妹妹就会很生气，回家关起门骂他们。
小姨是妈妈的妹妹, 听妈妈说上大学后就没怎么回过外婆家，所以更少会来他们家。
没想到小姨难得来一次，就立马带她到家具商场。
怕她被爸爸妈妈骂，小姨说爸爸妈妈已经同意给她添置新家具了。
还说要好好照顾自己之类的话。
女孩小小的脑袋记不清楚人情世故，却懂得谁对自己更好，想要记住小姨对她说的每一句话。
安静倾听时小手悄咪咪抓紧了小姨的手，害怕被甩开。
小姨察觉到女孩的恐惧，同样用力握住女孩的手，仿佛无声诉说“不要害怕”。
女孩看着小姨的大手和自己的小手，满足地笑了。
“和我小时候一样啊……”
“小姨刚才说什么？”
女孩分出注意去看附近的家具，每一件都很好看，她完全舍不得挪开眼睛，因而没有听清小姨的话。
“没什么。”
小姨摇头，怜爱地摸女孩的脸颊，“小姨没钱送你一座城堡，但是可以送你一张公主用的梳妆台，待会你看中哪张我们就买哪张。”
“公主用的梳妆台？真的吗？可是——”
女孩眼睛陡然绽放光芒，想起什么那道光芒很快黯淡下去，小手紧张地揪住衣服捏出褶皱，小小声说：“可是，爸爸妈妈说我不是公主。”
小姨蹲下身温柔拭去女孩的眼泪，坚定道：“不要把那些话放心上，在小姨眼里你就是可爱的小公主。”
女孩怯怯抬头，如同一只被坏人打过的小猫崽，看着给食物的好人想接近又不敢全然信任，迟疑地看小姨：“真、真的吗？”
“真的，小姨怎么会骗你呢。”
小姨又揉揉女孩凌乱的头发，安慰道：“待会买完梳妆台，我们再去买一个公主冠吧，公主怎么能没有王冠呢？”
“真的？谢谢小姨！”
女孩高兴地扑进小姨怀里，双手紧紧搂住小姨的脖子，然后歪头在她脸上亲了好几下。
小姨抱住女孩，仿佛抱住曾经的自己，鼓起脸颊转过去，揶揄道：“只亲一边不够，另一边也要亲亲！”
“好~”
两人亲昵地玩了好一会。
女孩艳羡地看一件件宛如在动画里才会出现的精致家具，最后目光停在一张有华美浮雕的卷草纹鎏梳妆台上。
她曾在动画里看过类似的梳妆台。
不过，公主使用的梳妆台肯定很贵。
过早懂事的女孩强迫自己把视线从它身上挪开。
结果从它面前走过，又忍不住回头看它。
卷草纹鎏梳妆台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好似在等待它的主人。
女孩的小动作完全瞒不过全部注意都在女孩身上的小姨。
小姨忍俊不禁，见女孩疑惑抬头担心地看她。
“小姨你怎么了吗？”
“我没事。”
女孩放松下来，又去看各种家具。
“喜欢吗？”
“喜欢。”
“喜欢哪个？”
“唔……”女孩皱起小脸，一脸的纠结。
“让我猜猜，你是不是喜欢那个？”
女孩顺着小姨指的方向看去，正是她想要的梳妆台，顿时瞳孔收缩，佩服道：“小姨好厉害，居然猜中了。你是能看懂人心的仙女姐姐吗？”
“小嘴好甜。”小姨捏捏女孩的脸颊，轻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今天就要当一回为公主实现愿望的仙女姐姐了。”
随后，小姨牵着女孩去找工作人员，“你好，请问那张梳妆台需要多少钱？”
工作人员脸上挂着恭敬的笑容，“今天是圣诞节，商场搞活动，买家具仅需……”
女孩仰起小脸，安静听他们说话。
几小时后，待在家具商场的卷草纹鎏梳妆台住进女孩的房间。
一年后，小姨车祸离世。
十年后，卷草纹鎏梳妆台被一对夫妻卖到一家二手家具店。
老板检查完质量，看向夫妻，感慨道：“这张梳妆台被你们女儿保存得很好，看不出来用了十年呀。”
夫妻对视一眼，“那能加一点价吗？”
“不加。”老板立刻收起笑容，“到底是十年前的东西，留作纪念更好吧。”
“留着有什么用，人都没了……”
“是么？请你们节哀。”
“没什么。”
***
愿望店。
转眼就到了12月24日，圣诞节的前一天。
这天清早，天刚蒙蒙亮，小嘤就如离弦的箭飞速离开愿望店。
回来后愿望店的客厅就多出一棵两米高的树。
树的香味浓郁，不多会儿香味就充溢着整间客厅。
在小咕怀里看书不小心睡着的四月一日闻到香味慢慢睁开眼，低声呢喃：“我好像做了一个梦……”
在给中也啾梳理羽毛的鹤丸国永好奇，“做梦？做了什么梦？”
四月一日敛下长睫回忆，可惜无果。
他捏了几下眉心，苦笑摇头：“醒来就不记得了，隐约记得有人在对我说话，但是声音太小，我没听清楚。”
“那你还记得对方说话的嘴型吗？”
鹤丸国永边问边抬肘轻戳中也啾，安利道：“我们这里可是有一位唇语大师。对吧，中也啾~”
中也啾对鹤丸国永翻了个白眼，看向四月一日：
“啾啾。”如果店长需要的话，我可以帮忙。
听到小嘤的翻译，四月一日笑笑，“谢谢中原先生。”
“啾。”不客气。
鹤丸国永观察四月一日的表情，更加好奇，“我记得你很少做梦，是梦到过去的——”
他的话戛然而止。
在静谧的客厅里显得有些突兀。
中也啾扭头看鹤丸国永，默默起身离他远了些。
四月一日仿佛没有听到鹤丸国永的话，接口道：“还不清楚。不过我想接下来可能会有客人要来了。”
四月一日说着，转眸去看香味的来源——那是一棵金字塔形状的云杉树，圣诞节常见的树种。
想到明日就是圣诞节了，四月一日诧异地看小嘤，“小嘤，这是？”
小嘤飞到云杉树顶端，“是圣诞树！森大人送给你的圣诞节礼物！”
小嘤口中的“森大人”是小鹿妖森，他的另一个身份是山神。
森曾是愿望店的客人，受过四月一日很大恩惠。
时间流逝，荒芜的森林缓慢恢复，森的力量也在缓慢恢复。
森很感激四月一日，时不时就会托小嘤送一些土特产给四月一日。
这次之所以送四月一日圣诞礼物，也是因为森偶然听到路过森林的小鸟们讨论圣诞节的事，询问了乌鸦爷爷知道人类社会有圣诞节一说，便打算送四月一日一份特殊的圣诞礼物。
森思来想去，最后决定送圣诞节必不可少的圣诞树。
一般而言，两米高的云杉树生长所需时间是7-10年。
可惜森知道圣诞节的时间太晚，还有不到一周的时间就是圣诞节。
当即毫不犹豫给云杉树种子施加神力，大大缩短了云杉树的生长时间。
然而即便如此，森也只能在圣诞节前一天把云杉树培育出来。
他一培育好，就让乌鸦爷爷通知小嘤把云杉树带回愿望店。
听完小嘤的解释，四月一日伸手抚摸云杉树的主干和绿叶，眉头微蹙，“森的身体怎么样了？”
比起礼物，他更担心送礼物之人的身体情况。
把几年时间缩短到几天，纵然是山神，也需要消耗大量的力量。
更何况森的力量还没完全恢复，这样使用一定会有严重的副作用，叫四月一日不得不挂心。
小嘤飞到四月一日肩上，蹭蹭他的脸，“森大人说休息几天就好了，让你不用担心。”
四月一日听了，隐隐觉得不对劲，眉头不由皱得更深。
“噗嗤——”鹤丸国永登时就笑出声了，“我说这话怎么听着那么熟悉。四月一日你以前也对森说过类似的话吧。”
四月一日：“……”
“看，没话说了吧。”
鹤丸国永望着四月一日无言以对的神色，无奈地耸了耸肩，给中也啾梳理羽毛的细长棍子在他修长手指转得飞快。
四月一日沉默片刻，决定换个话题，“说起来今晚是平安夜，你们不打算出门玩玩吗？”——
作者有话说：对不起，这章写的好卡，昨天欠的一章我会尽快补回来的QAQ
第170章
“四月一日, 我发现你有一个习惯。”
“什么？”
黑发店长目光忽而流转，悠悠看向忽然变得一本正经的鹤丸国永。
“和你相处久了, 我发现你其实特别好懂。”
四月一日若有所思，“是吗？”
鹤丸国永定定看着四月一日，眉眼弯弯，点头肯定道：“是哦。”
有无秘密，只要通过仔细观察四月一日的神情变化以及各种反应就能大致判断。
如果想知道更多事情，方法就更简单了——追问。
毕竟四月一日不会说谎, 遇到难以回答的问题会保持沉默。
加上沉默往往是无言的承认，只需要不停追问, 就能试探出大概。
不过这个方法要在关键时刻使用。
因为问多了会给四月一日造成困扰，而且容易逼得太急，四月一日很有可能会生气。
然而鹤丸国永还没有正面迎接过四月一日的怒火，因此竟有一丝蠢蠢欲动。
但他很好地将那丝欲望按捺下去了。
身为人臣，惹主人生气是主动作死的行为。
好歹得等四月一日真正继承了本丸, 他再稍微放肆一下。
嗯，稍微。
鹤丸国永打定主意后微微颔首。
四月一日只觉身后一冷，狐疑地看鹤丸国永, 无语道：“感觉你在想一些很冒昧的事情。”
“哈哈哈，我哪有？”鹤丸国永举起双手表示自己无辜。
要知道说谎骗人也是恶作剧的一种方式，他可不像四月一日。
鹤丸国永眼珠滴溜溜地转, 迅速压下一肚子坏心思，“在这方面，你还需要继续锤炼哦。”
尽管鹤丸国永很清楚四月一日有如此行为是因为信任他们，才没什么防备。
这一点好是好，但也很容易受到伤害。
鹤丸国永在心里忧愁，面上却丝毫不显。
四月一日一愣, “你指什么方面？”
鹤丸国永小得意地挑了挑眉，煞有其事道：“意思是说你转移话题的能力还有待提高。”
“……”
四月一日默默瞥他一眼，垂下眼睑不吭声。
就像现在这样，一眼就看出被说中了。
鹤丸国永好不容易止住的想法又开始活跃，眼中笑意翻涌。
被太宰治折腾惯了的中原中也对他人的坏心思感知敏锐，隐约察觉到从鹤丸国永身上传来的渗人气息，再度悄摸摸离他远了些。
由于四月一日没有打算隐藏情绪，就连小咕都看出来了。
它先展开巨大的翅膀把他拢入怀中，然后对鹤丸国永咕咕炸毛。
四月一日立时被纯白的羽毛蒙住视野，下意识抬手想要推开，但没有成功，“小咕？”
小咕如同护崽的老母鸡，严严实实把四月一日护在自己羽翼下，冲鹤丸国永哈气的时候不忘蹭四月一日的脑袋。
“咕咕。”
“唉，小咕你真的是……”正在欣赏四月一日尴尬的鹤丸国永无奈扶额，叹道：“一点也不会看气氛呀。”
小咕歪头：“咕？”
小嘤翻译：“看什么气氛？”
“就是——”
“鹤丸。”
四月一日轻轻喊了一声，总算扒拉开小咕的翅膀看鹤丸。
一双漂亮的异瞳微微眯起，俨然带有警告之意。
鹤丸国永立马正襟危坐，在嘴边做拉拉链的手势，表情十分乖巧：“好的，我闭嘴。”
一旁的中也啾鄙夷地看他。
“啾。”没骨气的家伙。
怎能错过这么好的机会？换他就是乘势追击了。
不过中也啾只是想想，他与店长无仇无怨，并不打算让店长难堪。
而且店长作为愿望店里唯一一个正常的老好人，若是被激怒了，就会像上次一样。
冷不丁回想起之前和小咕打架被店长教训的事，中也啾身体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哆嗦，看店长的眼神透着一抹深深的忌讳。
说实话，中也啾之前对鹤丸国永的叮嘱持半信半疑态度。
被店长的力量吸引而失控什么的，对拥有强大自制力的中原中也来说是不可能的事。
店长又不是华国小说里的唐僧肉，吃了能长生不老。说的玄乎其神，事实哪有那么夸张？
然而那天过后，中原中也的想法就发生了改变，彻底理解鹤丸国永叮嘱的真正意思。
吃了店长会不会长生不老暂且未知，但……
中也啾甚至有一种荒唐又可怕的直觉，如果他能把店长据为己有、吞食入腹。
即便是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世界，他被封印的异能力也会立刻解封，甚至变得更强大。
中也啾摇摇头，赶紧打消糟糕的念头。
他没发现，离他不远的鹤丸国永正意味不明地看他。
***
结果到了最后，大家还是没有出门。
这个平安夜所有人都选择留在店里为即将到来的圣诞节进行布置。
忙碌的时间飞快，一眨眼就到了晚上。
四月一日洗完澡，拖曳着长长的素色睡袍穿过走廊，在路过客厅时忽然停下。
“咦？客厅怎么有光？里面有人？”
四月一日望着从门缝漏出来的光芒，疑惑地歪了歪头，打开门走进客厅。
迎面就看到了闪烁光芒的圣诞树。
森送的云杉树经过众人精心装扮，已经是一棵非常合格的圣诞树。
走近一看，那些光芒其实是云杉树上的彩色小灯。
四月一日记得当时装扮云杉树并没有这一步。
看缠绕的水平，应该是鹤丸国永趁他去做晚饭时缠上去的。
“大概是鹤丸离开的时候忘了关开关，所以一直亮着。”
四月一日猜测，忍不住轻敲自己脑门两下，失笑道：“难道是我太久没过圣诞节了？都忘了还要准备彩灯，幸好鹤丸记得……”
撇开鹤丸国永很喜欢给人带来惊吓的爱好，总的来说是一个方方面面都考虑周全的人。
如果以后继续留在店里，应该会为他一成不变的生活增添一些色彩吧。
就连装扮圣诞树庆祝圣诞节也是鹤丸国永最先提议的。
感觉有一点像侑子小姐当年选择让他留在店里打工。
此时此刻，他的心情和当年侑子小姐的心情是否一样呢？
“侑子小姐……”
一阵难以抑制的悲伤猛地袭上心头。
四月一日低声呼唤珍视之人的名字，长睫不住轻颤。
黑发的店长在圣诞树前站了许久。
随后为转换心情，他转头去看摆放在圣诞树下的十几个礼盒。
每一个都方方正正，里面装的全是中也啾想带回的书。
给中也啾提供礼盒的是四月一日，帮中也啾的礼盒系蝴蝶结的人是小嘤。
喜鹊小嘤不怕困难。
凭借在鸟界中也极其聪明的头脑，又看四月一日教了一遍，便叼起红丝带一比一复刻出漂亮的蝴蝶结。
中也啾见状兴冲冲回房把新买的书都拿过来，让小嘤帮忙包装。
书不多不少，正是中也啾第一次出门买的书。
据中也啾说，已经全部看完了，每一本都无法割舍，很想带回他的世界。
四月一日一开始被中也啾的阅读速度震惊到。
将近二十本书，而中也啾买回来还不到一周。
但在帮忙弄礼盒时，四月一日瞄了眼中也啾的书，和太宰喵以前看的书基本重合。
他书房里有几排内容大同小异的，推测是印刷版本不同。
鹤丸国永看出四月一日的震惊，附在四月一日耳边小声说：“很多书中也啾以前被监视、咳咳！无聊的时候都看过了。”
中也啾恰好听到，气冲冲地跑过来啄他一口。
鹤丸国永连忙躲到四月一日身后。
面对四月一日中也啾紧急刹车，态度要好许多，解释道：
“啾啾。”一半是我想要的，另一半是太宰点名想要的。
鹤丸充当一人一鸟的沟通桥梁。
“书是你买的，你想送给谁都可以。”四月一日看出中也啾的担心，伸手抚摸他后背上明艳的火红羽毛。
中也啾眼睛一亮，“啾？”那你是同意我带回去了吗？
四月一日还没说话，鹤丸国永就先把四月一日拉到自己身后，皱眉道：“等等，我记得跨世界传送物品难度很大。”
更别说中也啾要带回去的他的世界没有的东西。
“啾啾？”那怎么办？带不回去吗？
中也啾眼神黯淡下来，苦恼地看文豪中原中也的诗集。
无法带十八本回去的话，带三本中原中也的诗集回去也行。
反正太宰治就算知道了，也打不过他。
鹤丸国永揽住中也啾的脖子，摊手笑道：“哎，多简单的事，愿望店的店长就站在你面前，你可以直接和店长许愿呀。”
“啾。”对哦。
中也啾期待地看四月一日。
鹤丸国永跟中也啾商量，“这事不难，你只要支付一点代价就可以了。”
中也啾偏头看他，“啾啾？”什么代价？
鹤丸国永摩挲下颌，面露纠结：“代价嘛，我暂时还没想好。”
四月一日拍他肩膀，无奈道：“鹤丸，别闹了。”
别闹？
等等，他明明是问店长，为什么是鹤丸搭话？
鹤丸又不能替店长做主。
中也啾后知后觉意识到不对劲，急忙从鹤丸国永手中挣开，怒视鹤丸国永：
“啾？”你敢逗我？
“被发现啦？”鹤丸国永咧嘴笑了，“但是我确实可以帮你这个忙，前提是——”
太刀付丧神的目光转向四月一日。
中也啾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一人一鸟都在看黑发店长，眼里都是期待。
只是一个明显，一个隐晦。
四月一日沉默片刻，“不用代价。”
鹤丸国永顿时急了，“四月一日！”
“不用担心，我现在不敢胡来。”四月一日摇摇头，笑道：“我打算让小咕试试。行不通的话，我再象征性地收一点点代价。”
中也啾听完，默默松了口气——
作者有话说：对不起，让大家久等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故事好卡[爆哭][爆哭]我章纲都写了一千多字，正文就是写不出来[爆哭][爆哭][爆哭]
【旧笔记小说网】www.jiubiji.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