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湛衾墨已经迎上了那个平头男人,步伐沉稳,速度很快。
时渊序额角突突直跳,已经跟着来到门口,却见湛衾墨回头给了他一记眼刀,“不必追。”
哪怕对方冷淡得不能再冷淡,平和的不能再平和,可那双暗沉的灰色眼睛,此时却像是另一种神情。
他只能就此打住。
大厅里的其他人都震悚地在原地不敢动,眼睛纷纷直直地看向迈入其中的他。医院的其他医生教授此时也震悚般地看着这个高挺修长的男人就这么踏进了大厅,甚至怀疑自己眼睛看岔了。
那个毫无人情味的湛教授竟然选择主动跟歹徒去谈判?
过不了几秒他们纷纷反应过来——这歹徒绝壁是个罕见的医学案例。
但是以他们高速运转的大脑和已经读完医学本硕博的智慧脑子又马上否定了这个猜想。
要是医生本人都死了,再好的医学案例有啥用?
“我是基因领域的医学教授。”只见湛衾墨朝平头男人说道,面色淡漠得让旁人感到可怖,“先生应该马上开始手术,否则怎么解决问题?”
时渊序心一紧,这男人半分恳求求饶的姿态都没有。
平头男人先是怒意横生,可看着银发男人的脸庞,那身同样鲜亮透白的白大褂,那胸前的工作证和所属科室,竟然渐渐地放下了警惕,可随即,对方又抬起了枪支,扼住了攥住的人质,“你怎么证明你能救我?不是警察调开我的托?”
湛衾墨冷笑,“先生要想我证明,可以。只是这里能腾出一个病床的空间,却搬不来仪器,要么跟我去手术室,要么就亲眼看着自己的性命一点点流逝,你选哪个?”
平头男人没想到这医学教授还跟自己讨价还价,可对方的语气分明又平静得很。
似乎压根没有跟他大费周折的打算。
“行,就听你的……不过要是你敢骗我,我会拉着你们这些人一起下地狱,”男人恶狠狠地说道,“但是我还是不想相信你,我已经去遍了帝国联盟最好的医院,没有一个人能救我,没有人!他们都说我没得治了,你凭什么能救得了我?”
湛衾墨不为所动地说:“就算你死之前拉上所有的人陪葬,可你连在这个世界的资格都没有,报复别人能有多解恨?”
平头男人冷笑,“当然解恨,上一次我已经被骗过一次了!”
“你这种精英不可能懂到哪被看成是一个垃圾的感受。上次刚挂完号我就被送去了拘留所,警方直接判定我有罪,就因为我是从落后星球来的,我有犯罪动机。”
“可你知道么,我只能在最差的23区贫民窟里当别人的试验品,才能挣得几分钱,不至于被这个联盟当成落后人口清除掉!可如今我那么努力又有何用?我只想挣钱,想换件整洁的衣服能去市中心看场演出,可现在我只能威胁别人才能我治病,你们说我做错了什么?”
那些囤积在内心无处可诉的怨恨,愤懑,不甘,全部一股脑地倾巢而出,让他忍不住也抬起了枪,却对准的是湛衾墨,“你们都比我过得好,你们衣装整齐,生活安逸,不用担心自己的家园被淘汰,不用担心自己第二天就会被警察赶出城邦,可你们究竟有什么比我好的?”
时渊序此时那一刻就差跟狗似的直接冲上去扑咬那个疯子了,他此时心悸地从腰侧摸出一把枪。
帝国联盟第二区允许持枪,当然平头男人死了炸弹就会触发,但是他也会采取自己的措施让这家伙别乱来!
建筑外的警察们纷纷心惊,此时他们再不干涉,男人就会杀害无辜!可他们要是敢干涉,男人就会把整栋楼的人的性命送向深渊!
“湛教授,你那副清高的态度正是让我莫名其妙想要杀人的原因,因为啊,那就是不把我当人的态度。应该说,不少人都这么看过我,不过,我突然觉得这样也不错,您是社会精英,顶尖大学的医学博士后,各个星球争先恐后引进的高层次人才,可如今你的性命也在我手里了,既然在我手里,不正代表我这样的底层人,从某种意义来说……”
“也有主宰他人性命的权利……哈哈哈哈……我也能算是……所谓的‘死神’了吧?也算是高高在上的神庭的人了吧?我比有的审判官还要厉害,一次性可以毁掉上万人的性命……既然我可以这么疯癫……他们就应该害怕我……可是为什么,他们还是……要毁掉我的家园?”
忽然间平头男人声带像被扼住了一样,他瞪着眼睛,手却死活扣不动扳机。
湛衾墨迎着枪口也无动于衷,薄唇上扬讥讽的弧度,“先生既然也说了,清除你家园的人是神庭的审判官。你完全可以报复他们——可是,先生为什么又要平白无故拖着这一整栋楼的人下水?”
平头男人顿然一怔。
此时眼前俊美高挺的医学教授,那凉薄的眸,修长冷冽的眉却淡淡流露出讥笑,“啊,自然是因为先生身边的普通人没有还手的力量,他们是弱者,所以你才会拿他们下手,你说你做错了什么,可究其原因,被你威胁的其他人又做错了什么?”
“自己的家园被审判官毁了,这点没错。可是,我不妨猜测,先生的本意恐怕不是因为抱怨命运不公——”那双凤眼此时渐渐吐露出嗜血的光泽,“而是因为你看到哪怕你家园被毁灭,世界上竟然还有这么多的人可以安心地享受每一天,心平气和地和自己的亲人、爱人、朋友相处,能肆无忌惮地在阳光下奔跑,出游,享有普通人应该享有的一切,可以一份体面的工作,可以在医疗保障下安然地进行治疗,可以出去外面不被任何人嘲笑,并且予以尊重……先生,自己的痛苦自然可悲,可别人的幸福,可是生生扎在你心里。”
“‘凭什么都是天底下的人,却有人能不费吹灰之力得到我想要的一切,我又做错了什么’,对于你而言,夺走别人的幸福,毁掉那些岁月安好的人,对你来说是更近,更彻底的狂欢,堪比吸-毒的一场解脱。”
男人瞪大了眼睛,却止不住地流着眼泪,流露出痛苦的神色,“我不想的,我不想的,可是这世界上再也没有接纳我的地方,所有人都瞧不起我,把我当成垃圾,我没有别的选择,我没有……”
“是的,”湛衾墨冷漠地说,“在我眼里,你的确是垃圾,或者说,你甚至不能算垃圾——治疗你会脏了我的手。”
平头男人猛地心惊。
他不知道这个医学教授是什么来历,对方看似求和,可嘴里尽是些冷酷薄情的话,生生要将自己剖解得心脏抽痛。
他以为至少能够从这男人嘴里听到安慰的几句话。
“但你对我还有最后一丝利用价值,起码我知道你背后的人是谁。”医学教授忽而说道,“改造你基因的,是新文明组织么?还是说,组织上面的存在?”
平头男人本想反抗,忽然间心神全乱,无法控制住自己,眼底像是起了幻觉,周遭的一切都变成了鬼影重重。
“他们不能让我说出口,我体内有监听装置,说出口了我会死,你不能威胁我,我本来就活不久了……你休想!”男人死攥住人质,就像是攥住他唯一一根救命稻草,让他不至于当场就被警察击毙。
他忽然看向了手中的人质,那穿着名牌小西裙的白领女孩,还有着牛奶般光滑的肌肤,她本身是要去医院看望小男友,手提着保温盒,怀揣着小小幸福,可被他忽然手一捞,女孩一下拽入深渊,成为他威胁公众的傀儡。
他惶恐中还有些扭曲的兴奋,原来在痛苦尽头的他,能够稍微得到一点幸福是奢侈,却能如此轻易地摧毁别人的幸福,他渐渐想扼住对方脖颈,让那温热的呼吸也渐渐消逝。
可男人忽然心中一惊,发现怀里的那个白领女性,已然变成了一具血偶,他惊慌失措地松开了手,连带着手中的枪。
“先生还是没听出我的意思,治疗你会脏了我的手,我亲自来和你谈判——是因为我渡你去地狱。”
周遭一切依然是医院大厅,可男人发现他身下平整光洁的地板裂开了缝,底下有枯骨尝试将他拽入裂缝。他发现自己身体不断往下陷,无数的鬼手想要将他撕扯成碎片,男人顿时心悸得脸色煞白,死死攥住湛衾墨的手,乞求对方将自己快点带离。
“湛教授!我害怕……我害怕……求你救我,我告诉你一切,告诉你一切……”
可对方的手实际上是沾满血的利爪,白大褂身后的人化作嶙峋的阴影,可怖得让人肝胆俱颤!
男人吓得尖叫了出声。
时渊序此时已经按捺不住一只脚迈进了大厅,他脸色苍白地看着湛衾墨和那平头男僵持了许久,就差自己直接将男人赶走自己上了。
可是他就一只脚迈进去的时候,没想到那男人忽然四肢瘫软直接跌倒在地,手枪都掉在地上,被困住的女性害怕地跑走。
警方如释重负一样,马上控制了这个歹徒,没收枪支。现场的人如泄洪一样赶紧逃了出来。
人流中,时渊序往逆流的方向走,他看到湛衾墨顿在了原处。
“炸药分两种,一种是密码,要拆的线是……炸药分布位置比较特殊……”湛衾墨正在跟警方交代。
警方人员都被说的一愣一愣,加紧记下拆除炸弹的炸药点,他们更来不及细想一个医学教授竟然能从歹徒身上拿到那么多的信息。
那歹徒明明是亡命之徒,一个衣冠楚楚的学者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定力和对方对峙,可形势紧急,没人来得及顾忌这一点。
其他警官马上吩咐了下属:“……他们拆弹起码需要二十分钟,这栋大楼有三十层,有着上千个病房,撤退时间更加需要十分钟以上。”
但时渊序察觉到湛衾墨神色有些不耐。
“把大楼的炸弹拆除了也不能解决问题,因为他在拆弹前随时可能触发炸弹。他身躯里面有发送信号的装置,就算他不触发,一旦他死亡,炸弹也会爆炸。况且他活不长了,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
时渊序不由得一怔。
这男人果然是个亡命之徒,难怪不怕死,因为只要他死了,所有人都会通向地狱!
如今大楼的人们还在从各个出口鱼贯而出,大楼内部的炸弹还未完全排查掉,汹涌的人群当中只有他们和死神隔得很近。
“湛衾墨,现在一切都交给警察,就算他快死了,那也不是你的职责,你也是时候离开大楼了。”时渊序说道,“你刚才为什么要那么做?”
这不是他眼中的湛衾墨,他眼中的湛衾墨每一件事都有自己的目的,不至于这么多此一举。
湛衾墨眼神却很淡漠,从始至终都淡定得像是人间的看客。
“如果我不做,没准现在出手的就是时先生了。”
“我不是那种人。”时渊序说道,“我不敢跟亡命之徒打交道,更不会牺牲自己来保护别人。”
湛衾墨嘴角勾了勾,就这么伸出骨节分明的手,虚握在他的腰侧。
只差一寸,就能触碰那延伸至人鱼线的疮疤。
“这里的伤,是在洛迪安那场战役和歹徒正面搏斗留下的?嗯,对方那把MK-23战术刃如果稍偏一点,可以直接生生剜出时先生腰腹的脏器,可是非常难看呢。”
时渊序怔了怔,万万没想到对方知道了自己那么多事情。
“……这些都是谁说的?”他幽幽道,总觉得自己在对方毫无隐私可言。
湛衾墨没吭声,眼底的笑意却越甚。
“时先生,你知道我本来就很了解你。”
“你……”时渊序真的被这家伙高深莫测的口吻搞蒙了,“我也知道你之前在帝国医学院,要求每个学生咨询你的时间不能超过十分钟,连系主任的外甥女都不例外。”
他说到一半语气都弱了。
什么鸡毛蒜皮的情报,简直不如对方了解自己的一个指甲盖。
“嗯,你确实对我有一定了解,但不多。”湛衾墨这时倒是笑着应承,“不过,我记得我将系主任的外甥女拒之门外的时候,身边似乎没有第二个人?”
时渊序闭了嘴,再说就暴露了。
这男人仿佛逼他承认暗地里最留意对方的人是他。
他不能做这种傻事。
“我还要给那人治疗,时先生,我就不奉陪了。”此时湛衾墨神色一敛,“警方派来的医学专家,三十分钟之后都未必能到。”
“湛衾墨,这种事情不是你说了算了。”
“再不行动,死去的就是你我。”湛衾墨挑眉,“你以为炸弹只在这栋大楼里么?”
时渊序怔在了原地,湛衾墨已经径直带着已经被送上移动病床上的男人,上了电梯,去了病房,甚至没有带任何的医师助理。警署的人却心惊肉跳,还准备带一支急救团队跟着湛衾墨进去。
时渊序却拦住了他们,脸上是苍白,是虚汗,硬生生说,“不必追。”
是他追。
许多人已经从紧急通道大量涌出这栋医院大楼,外头有些人以为危机已经解除,提前露出了如释重负的微笑,忍不住讨论着劫后余生的一切。
时渊序却知道,表面上这个杀人犯已经被控制住了,可谁又能想象到,这杀人犯一旦死亡,连着十层楼的炸弹都会连着爆炸。
男人的生命随时有可能终止,而来不及撤退的人就会为他的疯狂而陪葬。
时渊序看到楼外有狙击手打算跟着上楼层,将那个闹事的男人击杀,他连忙扬起手制止,再次强调男人体内有装置,警方得到他的消息后,只能放下枪支。
楼上的人们还懵懵懂懂地从货梯一轮又一轮地被警察疏散。
“时上校,您要是没别的事情就撤离现场吧,这也是咱们警司的事情,可耽误不起您!”
“湛教授我们已经派人去跟了,您要不放心的话,可以接通一个专线询问情况。”
那些警官们都怕他这祖宗似的人非要往火坑里跳,毕竟一个两个的都那么不要命,他们警方的脸往哪搁。
时渊序仍然攥紧着拳头,拳头里的汗湿冷湿冷,就像他的心也似乎淋了一盆冷水。
他知道湛衾墨还跟在那个杀人犯旁边,就像身边随时跟着一个定时炸弹。
“跟消防申请吊个钢索给我,病房在南区82号床位,刚好从窗外包抄进去。”时渊序跟警方和医院负责人说道。
“也要经过审批……”
“……”大男孩的目光就这么阴沉了,“那我直接当蜘蛛侠爬进去行不行?”
“不行,时少……不,军爷,您多少是个军队上校,要是您亲自来掺和救援行动,那性质不就变了吗,显得咱们办事不力……哎呀,知道您放不下湛教授,但是也不能……”
时渊序甚至没有顾得上狡辩,那双下垂眼只是牢牢地,死死地眺望男人带那平头男人消失的方向。
这个时候他们已经去了病房么?犯人会配合治疗么,还是已经迫不及待想自杀,来威胁他?这个楼房到底埋藏着多少个炸弹?男人就这么将那个暴徒推入病房,会不会跟那人同归于尽?
……
他才不是担心他,而是他不能接受对方就这么把命送出去。
如果不要命的是他也就罢了。
可是,为什么锱铢必较的男人,会选择这么做?
像湛衾墨这么以自我为中心的人只会掉头就走,并且压根碰都不碰这桩棘手的事情。
可对方如今碰了,还要做到极致。
他到底是图什么?时渊序脑海不断地回想起他的话,他的神态,他的举止。
——还是说,从他一开始就想错了。
那个男人涉险,从来不是为了明确的利益。
他本该承认,自己从重逢开始见到对方,内心就无论如何也无法止住,那种微妙的躁动。
对方究竟是……什么人?
小时候的时渊序缺根筋任由男人哄骗着自己,小绒球的时渊序也只能任凭着被对方玩弄,可如今他耳聪目明得很。
能够在恶鬼盯梢下的黑市将自己救下,能够轻而易举在军官围剿的巷口将他带走……为什么每次那个男人都能佯若无事般从种种险境脱身而出?
而如今,湛衾墨冲着那个男人,又是图什么?
时渊序想告诫自己,既然男人那七年是因为对他无利可图才离开,他不应该对对方那么上心。
哪怕他……有可能在乎自己。
可是他为着一点点甜头就死乞白赖,会不会有点太可耻了?
毕竟他已经在湛衾墨面前暴露了太多,赖在男人怀里,被男人随便当成小白鼠……他什么都不剩,连可笑的尊严都喂狗了。
跟那男人保持距离是最好的选择,如此以来起码他还可全身而退。
还可以告诉自己,他其实也没那么在乎男人。
可他发现已经来不及了,一旦一切开了个头,那探究的欲望越来越旺盛,就像是海水无法解渴,口渴的人却心甘情愿地舔着唇上的盐巴,俯身啜饮汪洋。
孤独的小狼此时悄悄地注视着自己最深的一道疮疤。
既然对方他从来都看不穿。
既然男人也掩饰过……
对方七年前不告而别,是不是……
是不是另有隐情?
他忽然觉得很渴。
那是一种渴,极度的渴——只有将对方的一层层面具尽数拆下,看得一干二净,才能抚平他那不正常的燥郁。
时渊序忽而站起身,看向了刚才对方前往的楼层-
作者有话说:
还是一样,后面是高能
非常感谢看到这里的小天使宝贝们,非常感谢评论区的宝们!!没有你们我写不到这里啊啊啊。可能剧情太紧凑了,但是没办法,只有这样搞事才能推动剧情,再次感谢营养液收藏评论,感谢感谢
无关紧要的小剧场:
【九大星系美男子插画征集活动】
【某些人士要求插画征集必须展现出美男子极佳的腰腹线条和身体美感,为了艺术的展现效果,身体裸露面积至少有30%(再次强调,该活动已经通过星际联盟总署(总署长为不具名的X女士)审批通过)】
时渊序(被首先提名):涉黄,我举报。
A人士:那就换女装?
时渊序(准备提刀)
湛衾墨(由于身份特殊,提议者再三推诿最后只能由死不了的鬼众替代,被提名):嗯,我无所谓
B鬼:啊啊?这?主?您怎么这么慷慨……
湛衾墨(笑):在此之前,小东西的女装照发我一份。
周容戚(来访者已到KTV包厢,发现此人正在和猪朋狗友扯皮,“周哥你都不和我们花天酒地了”“我这是有事业了”“你在街区大量贩卖烟酒也叫事业?”):干什么?插画活动?不能看我长得帅就这么乱来,算了,你真的那么馋,我现在给你脱衣服,八块腹肌整整齐齐……
来访者逃跑并且要求赔偿精神损失费,
安先生(来访者必须是光明神教的忠实拥护者,并且沐浴焚香同时已经‘捐赠’光明神教10万星币以上):神父有职业禁忌,不能大庭广众暴露躯体(淡笑),不过——
来访者(光明神教捐赠100万以上的VIP用户):不过什么?您有什么吩咐就说……
安先生:教堂的祭坛上放众鬼之主的骨灰和尸身,或者——我哥。
来访者(已退出对话)(连夜再花500万星币买赎罪券恳请光明神谅解)
第62章
湛衾墨站在病床旁,而男人躺在床上,四肢扭曲,神色惶恐,止不住地捂住胸口,他的脸色煞白得就像死鱼翻着的白肚皮,透露出晦暗的死意。
“拿你做试验品的那个组织有一个计划,要制造出成功的试验品,这位先生,我说的没错吧?你们这样的外星流民,也仅仅只能靠这样的方式才能生存,是么?”湛衾墨此时缓缓地说,“只是我知道的已经很多,似乎也不需要你提供太多情报了呢?”
“别……别……”男人在床上惊慌失措地扭成一团,“我还想出去,我还想活着……”
湛衾墨微微颔首,他耐心有限,不介意他长话短说。
……
“帝国联盟,不,全世界还有很多他们的试验品……但我们互相不知道彼此的身份,他们制造了很多怪物,为了达成某种目的,但像我一样的失败品不计其数,我们都生不如死……”
“他们说这是为了通过圣选……现在的达官贵人没有一个不想自己的人能去神庭的……神庭代表着至高权利……换句话来说……不是神庭的人,就随时会被淘汰……”
失败品。
湛衾墨眸色深了几分,“好了,你可以告诉我最后一个问题的答案——那些试验品现在在什么地方?”
“他们的试验品遍及所有星系……我不知道……”男人神色闪动,“很多向往神庭的权贵政要都问组织要‘货’,那是活生生的人,运输仓都是加密的……我已经说得够多了,你……你还要怎么样才肯救我?”
湛衾墨唇角冷冽地勾起,“嗯,不必多说,我现在已经亲自给先生安排了一台手术,先生只要好好配合就好。”
男人一怔愣,只感觉自己的伤口忽然被掀起。
湛衾墨穿着森冷的白大褂,戴着口罩,银发束在手术帽中。
他直接打下手术无影灯,向他注射试剂。
病房很昏暗,以至于男人没有发现湛衾墨身旁出现了黑影。那些黑影在他身上操刀,男人如果不是视线不清楚,看到这帮鬼怪们的骇人面孔一定当场吓得心脏骤停。
是鬼怪在给他动手术,而男人是鬼怪们的主。
此时廷达煞有介事地戴着医疗手套,嫌弃地看着病床上的男人,他本来就不喜欢人类,更加不喜欢垂死还蹦跶着的人。他甚至想,主其实没必要跟这男人多费口舌,按照邪神的能力,将一个凡人一击致命完全不是问题。
但湛衾墨竟然少见地对救治人类这件事产生了兴趣。
可是组织也好,什么试验品也好,这跟他们混沌的信徒有个什么关系?他们又不是救世主,真要伸张正义,那怎么不让神庭的走狗们来?
“先生,你还有话要对我说么?”湛衾墨忽然开口,“在你接受麻醉之前,我有必要要提醒你一下,这或许是你最后一次交代真相的时机。”
“我……我只知道他们在锲而不舍地找那个试验品,在暗网上发布了很多悬赏令……”男人气喘吁吁,“听说他们之前无意在某个拍卖会上看到那个试验品,据说对方可能是唯一的成功品,只是,如果不接受改造,也迟早会跟我这样的人一样……”
“组织改造的对象,都逃离不了提前死去的命运。”
湛衾墨示意鬼怪们停下手术刀,目光看不清神色。他逆着光紧紧注视着男人。
“你指的改造是什么?”
“那个存在……身上也有我这样的基因死亡环……”
“那个试验品——”湛衾墨忽然说道,“他是谁?”
“我不可能知道具体是谁……这是组织的机密……”
湛衾墨看向悬浮屏,忽然眉心一皱,他伸手,鬼怪们见状赶紧找止血钳之类的工具,齐齐递上,其他鬼怪一边七手八脚地拨开脏器的表层,一边注入纳米机器人辅助打开创口,便于主治医师操刀。
廷达很得心应手地注射一种端粒酶逆转录复合体,这玩意据说可以修复心脏的创口,“这种小插曲简单得很。”
当然他作为鬼怪其实懂的东西不多,更不像主还装模作样地拥有博士后学位,那些注射瓶都简单粗暴的标着“止血的”“麻醉的”“盐水”“消毒的”“移植手术必用”“只能用两滴”……鬼怪们从某种意义来说干过各种各样的活,甚至连“替主做一担基因移植技术”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只是就在所有人都处理完之后,忽然间听着一声长长的“滴”声,从生命显示仪那传来。
“等等——我的判断怎么可能有错,这人刚才不还威胁着人么?”廷达这样的鬼都吓了一跳。
男人突然身体绷直,眼睛瞪得圆圆的,直勾勾的,向天花板上看去,他一瞬间就失去了意识,气息全无了,旁边的悬浮屏上生命体征已经为零。
“拿那个什么鬼双相波同步除颤仪,就那个长得像电熨斗的玩意,快——”廷达虽然不想对方好好活着,但作为下属总得有点专业素养,“一次不行就电两下。”
“没救了,他的指标已经全部归零了。”有人道,“脑干反射测试仪显示无响应,再过10分钟还是脑电静息的话,就宣布正式死亡了。”
廷达也微微一颤,转头却看见湛衾墨眉目幽淡地注视着一切。
“主,您救的人都是有生还希望的,他怎么,他怎么……”
鬼怪们也怔愣了。
湛衾墨从男人身下取下一个探针,探针闪烁着锋芒,里面有着一些液体,是男人身上基因序列的样本。
“在我看到他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他活不久了,只是人多少需要些希望。”湛衾墨淡淡地说,“我并不知道什么是死亡环,也找不到办法来阻止这个序列进行转录,不过是出于好奇才为他治疗。”
“换句话来说,我要的只是这个死亡基因环的样本。”
“……”众鬼顿时无语凝噎。
刚才医院大厅外的一堆领导班子们一边眼角抹泪一边还说要给他们的主,善良无畏的湛教授颁发“帝国联盟五好市民”“见义勇为”锦旗和勋章,甚至有人已经联系了总统府办公室登记一个“十大感动联盟人物”,恨不得马上讴歌他们主是多么慷慨无私的白衣天使。
此时廷达倒是狂笑不止,差点背过气去。
“您还是真是残忍,嘴上说会救他,可实际上是别有用心。那男人垂死前可是还给您提供了一些信仰之力呢。这该不会就是您做医生的最终目的,垂死的病人寄最大的希望于医生,您以此收获更多的信仰。”
湛衾墨仍然面不改色。
“我说过,不是所有人的信仰我都愿意接受,正如不是所有人都配得上我的医治。”
宁愿拉着整栋大楼陪葬的人,就算苟活了一条命又如何?
罢了,那也跟他这个习惯作壁上观的邪神无关,以他的恶劣本性来看,就算把世界搅得天翻地覆倒也无所谓。
只是他忽然想到直挺挺站在他跟前的那个倔强的大男孩。
“趁现在还来得及,我还能帮你看住这个疯子,你走吧。”
对方微微抬起下巴,目光坚定得很,一副随时准备英勇就义的模样。
……
嗯,这个男人还是死了好。
旁边的黑影却已经嘈杂了起来,“对人类足够残忍,便是我们的信仰源泉。主做得没错。”
只是邪灵们并不知道自己做的是什么手术,在湛衾墨的安排下,他们将男人体内那个触发炸药爆炸的远程装置摘走了,以为那也是男人至关重要的“器官”,做完手术后甚至还手舞足蹈地称赞他们的主,果然是没点良心的坏种。
他们脑袋里多少缺根筋,只要看到主做坏事,就会有种幸福的战栗。
“他们怎么样了?”湛衾墨忽然问道,“外面的人。”
这个男人身上的引-爆-装置取下,外面的炸弹装置就跟缺了引线似的,只会成为一个摆设。
这场闹剧可以彻底画上句号。
廷达忽然反应过来。
不对,主确实是在救人。
救的不是这个男人,而是外面成万条人命!那些医生、病人、护士……
什么时候主竟然是这样……心慈手软的人?
他忽然冷笑一声。
“他们?您还在乎那些惊慌失措的人们?其实您没算准,那些炸药本身就有倒计时,根本轮不到您左手水就炸了,如今医院内外都是血肉模糊,一片惨象,那些拆弹部队和警署的人来不及撤离,还有些可怜的病人,还走出病房外散步,结果也炸的渣也不剩了。”
“墙上,地上都是血腥——对了,包括刚才跟您来医院的那个大男孩。”
湛衾墨的目光忽然变得晦暗冰冷。
“廷达,你骗不了我。”湛衾墨只闪过一瞬阴鸷,随即又平心静气得很,“人们都已经撤离出去了。”
他总是能很快地从容起来,作为邪神,能够逃离他视野范围的东西太少了,谁要蒙他,骗他,诓他,那就是在最大的老千面前耍赖。
因为祂享用的“恶”太多了,普通人的一个眼神一咂,他都能知道对方有多少个心眼,多少种恶念。
连恶鬼们的都不例外。
廷达微微俯身,“部下只是想给主一点小小的‘惊喜’罢了,可您本来就不属于这里,不应该做个救死扶伤的医生,您是恶鬼们的救世主,不是他们的,您为什么去掉他身上启动炸弹的装置?是想救那些不值一提的人类么?”
湛衾墨默不作声,缓缓地看着黑影,这是个再精得不能再人精的鬼。
“不,主,在你眼里,一般的人根本不是人。”此时廷达邪笑道
“你是为了那个跟您一起来的大男孩?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您不惜在混沌之域露面也要屠戮审判官,也是为了他?”
“您对他,还真是不一样。”廷达的语速越来越快,“我说主为什么对人间那么执迷,其实答案不就摆在了眼前么?执迷到底,不过是为了人。”
“那个帝国联盟的上校时渊序。”
廷达瞬间被利爪刺穿了喉结,眼前穿着白大褂,优雅温和彬彬有礼的男人终于在他面前展露出了恶鬼面貌。他的黑影身躯迸溅出了黑色的血液,血液流也流不完。
湛衾墨缓缓道,“没错,我不会白白来人间一趟,但与你何干?”
他的话语就这么避重就轻,仿佛对“为了人”这仨字视而不见。
“况且,他能给我的代价,不是别人能给得起的。”
这句话,像是回答“您对他不一样”,却又毫无回答。
因为他要的最多的,不过是人的一条性命,可就连这一点,他都轻而易举地饶过了对方。
廷达心更加是狠狠一揪。
“您忘了吗,以前我们还能够直接杀戮人类获得大量信仰——可您如今是怎么回事,竟然连一个杀人犯都不能光明正大地杀死,您可是堂堂混沌之域的领主……”
“在我没有在人间曝光自己的身份前,我又何必大张旗鼓来作恶?更何况,这种污秽的灵魂不过是玷污我的味蕾罢了。”
湛衾墨不为所动地说道,可随即他一向淡漠的面容变了。
只是白大褂染上了黑墨似的血,
“嗯,一个好的医生,是不应该让血溅到白大褂的。如果没别的事你就带着其他下属撤了。”
廷达随即尖利地笑着,“众鬼之主不需要一个有心之人。既然如此,只能让其他鬼怪吞噬您,送您进世界的裂缝,我们需要一个新的主。”
湛衾墨看着那些黑影被召唤了出来,贪婪地涌上来,想要吞噬他,可他目光无动于衷。
“主,只要您最后交代一句——当时召唤您的人在哪里,咱们也不必再多说。既然是谁让您变了,那么谁消失不就好了?”
“那个只会哭哭啼啼的小鬼,现在也该是个成年人了吧?”廷达冷笑着,“您说,他会不会还好端端地活着?”
湛衾墨缚着手,神情倦懒,“连我也找不到他,你们这又是何必?”
“不,您一定见到了他,才会想要变成人,才会用最无足轻重的方式获取信仰,因为您在乎那个人。可您必须知道,鬼,永远变不成人。”
就恍若他身下的黑影,告诉他,“你贪图不得。”
贪图不得什么?
可笑,作为无心之人,他本不该有什么渴求的东西。可那软刺却陷得极深,活似真的扎穿了什么,竟然让他五脏肺腑都发痛。
那一瞬,湛衾墨眼中闪过一丝暴戾,可他随即掩过,笑了笑,“啊,你们认为我沾染了一点人类的气息,就会背叛你们么?”
他平日在他人面前,是个温文尔雅的医学教授,可如今被众鬼包围,他的面容越来越有几分邪性,昏沉黯淡的灰色眼睛骤然猩红,骨刺穿破脊梁,脸庞边有些许的黑色鳞片,手也变成了锐利的利爪。
邪神,也是堕下深渊的鬼。手上只有浸透亡魂和绝望,才能得到至纯至强大的混沌之力。
他们注定无法从善举中获得任何回报,反而还因此损伤元气。
所以廷达不会理解他的做法。
在对方眼里,他是在自渎。
那些上一秒还对领主言听计从的邪灵们脑袋还没转过弯,他们最没人情味的领主竟然是在救人?
这到底是啥情况?他们主啥时候人这么好了?
廷达召唤出一堆鬼影,圈了一帮自己的信徒,跟在他身后,跟着他一样张牙舞爪。
“维诺萨尔。”廷达此时十分严肃地开口,“你应该知道,我是被你强行签订契约捆绑在身边的,是,我这老鬼不如你强,可再怎么样,我也目睹过多少神亲自堕下神坛……”
“这世界上还有多少人渴望您的位置,明明您唾手可得所有……可是,您还是在挑战我的底线……”
“您知道我曾经只差一步就成神了么?……可您,还是不懂得珍惜。”
“既然如此,我们自会选出自己的主。”
“廷达,你还等着有来世么?”湛衾墨淡淡道,“邪灵注定无法投胎,但赎完罪的灵魂说不定能通往极乐。现在在你面前的,可是唯一能让你解脱的存在。”
廷达神色一顿,本来漆黑的身影渐渐蜕成为人形
“通往极乐之后,便能像正常人一样转生。”湛衾墨继续道,“你真的不想?”
“我……我能赎罪吗。”廷达颤颤巍巍,“您……您是认真的?”
他从未见过众鬼之主能有这么慷慨,虽然不止要贪图多少……
廷达自然讨厌死人类了,但是不代表他不想做人,做鬼虽然也可以有所思所想,但是成天要逃避神庭的围剿,因为他们是非自然存在,很容易被神庭的人抓走并且处理掉。
神庭在上,非自然存在只能在黑暗里匍匐,甚至连阳光都不配享有,啊,要是鬼化形成人,那就更难了,鬼域里的大部分鬼众,是没有那么高的法力维持外在形象的。
只见湛衾墨神情淡漠地坐在椅子上,他拴上手指上的锁链,渐渐恢复了人形,周遭一切阴影顿然消失。
恍惚间,好像病房内什么也没发生,只有医学设备运行的嘶嘶声。
“嗯,表现好就可以。”他幽淡地说,“你跟人接触得越多,对赎罪就越有益。我甚至不介意你融入人间,多历练也好。”
“对了,你的花买的怎么样了?”
廷达摸着自己化形成的黑色头发,这是他第一次尝试变人,虽然还戴着贱兮兮的面具,“我按照您说的,每个周末都去那家店买花,那里的店员都和我混熟了,我还……认识了一个朋友。”
“嗯。”湛衾墨挑了挑眉,似乎还感到几分放宽了心,“廷达,你太久没有接触世间,如今多和人类周旋也有利于掌握动向,不过——”
他此时又漫不经心似的顺嘴问了一句,“你们真的不知道当年召唤我的那个人在哪?”
廷达一滞。
他细细揣摩主的神态,可这男人却又太漫不经心了,以至于他怀疑自己刚才那么大动干戈纯属是神经过敏。
“当然,要是知道了——”廷达就差说出,也不会多活一秒,他随即面具下勾了勾唇,“哎呀,您这慷慨的,咱们又不是不让您跟人类接触,就算迷恋人世没什么问题,您要是想找个人来玩玩,我们全体信徒有的是让您心仪的人选,多好看的,多诱人的,多顺从的……这世间值得您眷恋的人多了去了。”
湛衾墨淡漠地摆手,那神态让人难以捉摸。
“不必了,反正我已经忘了,更何况一个人类迟早会让人丢了兴致。”
廷达嘴角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那再好不过,最好忘得干干净净。
“我们圣明的主永远存在。”
湛衾墨眼底一抹深沉转瞬即逝,他说道,“你可以走了。”
本来,他随手可以把他们的小命抹了,可他刚才听到远处有人的脚步声,忽然耐心好得很,再触他逆鳞的事情也激不起他的半点怒火。
他要做好好君子,谦谦公子,以至于下属的谋逆都成了耳边风。
这个时候,门猛地一打开,阳光也顺着落了进来。
那是一个英挺硬朗的大男孩,穿着古典的针织衫,有着栗色的碎发。
对上湛衾墨的视线,时渊序忽然想起自己还穿得是对方的衣服,羞耻得耳朵有些红,“……你手术结束了么?”
湛衾墨恰到好处地站在原地,甚至悄悄掩掉带有一滴血迹的袖口,佯若无事地看着他。
“嗯,结束了。”
时渊序故作平静地看向湛衾墨,压下心神。
他只是恍惚间察觉到,刚才那一秒,对方身边黑影重重。
“那个炸弹装置怎么样了?”
湛衾墨偏过头看他,却神色莫名,“嗯,我取出来了。外面没什么事吧?”
“那些病人和家属已经疏散了,炸药也作废了。”时渊序僵硬地说道,“监察司的人竟然来到了医院,我们必须得赶紧离开。”
那双暗灰色的眼眸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监察司?”
时渊序说道,“每次帝国联盟发生恶性事件的时候,他们都会来巡查,人们要让出现场,这点常识总要有吧?”
恶人先告状。
监察司明明是他随便胡扯的借口,但对于大聪明时渊序来说,只要不是扯出什么“外星人入侵”都是好借口。
他只是想过来看看湛衾墨状况如何,果然,这个男人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得多,亲自为反社会人格的歹徒做手术,却依旧神态如常。
他不得不佩服这男人。
这种心理素质,比他这样的特级上校还要强。
此时他眼睛暗暗地扫视着病房内的其他布置,窗户,设备,病床上已经咽气了的人,一切似乎没什么不一样。当然看到男人终究还是死去,他内心隐隐一惊。
但他最在意的不是这些,而是刚才他似乎听到了一些什么。
“您要是想找个人来玩玩,我们……有的是让您心仪的人选。”
“我已经忘记了他……一个人类迟早会让人丢了兴致。”
……
时渊序脑海中回想着刚才的种种话,内心有几分微妙。
找个人玩玩?
呵,他寻思他还挺轻浮。
湛衾墨似乎并不知道他心里是什么小九九,知道他是专门为他来跑一趟,只是调笑地回视着他。
时渊序僵硬地别开眼神。
明明对方的情感生活怎么样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更不会对他有什么别的感觉。
可听到那段话后,就是不明不白的烦躁。
“对了,我来这是因为这个男人的躯体会被作为重点样本,要保护现场。”时渊序故作淡定,“湛教授,我们还是尽快离开为好。”
但湛衾墨唇角有几分哂笑。
“时先生明明是因为关心我才来这么一趟。”-
作者有话说:这还不是最震撼的(又在推销)我给大家打个预防针,震撼的在七十几章,和一百章(然而还不是最震撼的),我会发好几轮红包
这几天都是日六
你们很快就要接触到作品的灵魂了(自推自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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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为什么时渊序总是成为暴躁狼狗”
——答:因为某位湛教授总是轻易可以爽到。
过来看人死没死——“你关心我”
独处因为小绒球和主人亲昵过往经历感到脚趾抓地——“你太在乎我”
因为变身期忘记带自己衣服只能穿他的——“你忘不掉我”
变身期要被注射药剂才能解决痛意——“你离不开我”
问到湛教授提起的爱人——“你果然喜欢我”
第63章
时渊序睫毛一颤,低估了这男人皮糙肉厚的程度,“我本来就是个有良心的人,不至于抛下湛教授一人。”
说罢他就扬长而去。
“时先生大概是听到了些什么,否则不至于神情一下这么严肃,不是么?”湛衾墨在后头问道,语气阴晴难辨,“你想问什么我都回答。”
时渊序眼神冷峭了几分。
“湛教授私底下如何,跟我都没有关系。”
他不知道为什么,心头有一阵没来由的烦躁。
也是,男人这七年和他没什么交集,他没必要那么在乎对方,更不要说这男人还有一张极具欺骗性质的脸庞,结合那身份,并不愁对象。
没准对方私底下是个玩咖,虽然那个“人类”总觉得怪怪的,但很有可能是什么圈子里的人的说法。
时渊序的剑眉蹙得更紧了。
事到如今他也没什么资格管对方,这男人本来就没什么人情味,尽管他也没想到他底线能低成这样。
但是如今的小狼早已不是那个喜怒形于色的小傻子,时渊序此时故作随意地说,“更何况,人嘛,总是怕寂寞不是?偶尔找个人消遣也不是不行。”
湛衾墨神色莫名地回过他一眼。
“看来时先生确实随和。”他轻笑,“我还以为时先生和我一样,不至于要降低自己的品味来和任何人凑合。”
时渊序有些滞。
明明他在激他,但是男人似乎还是看穿了他的意思。
这是……解释吗?
不对,搞得好像他还在乎这一点似的,可内心就这么奇怪的熨烫妥帖了似的。
廷达在暗处的阴影里打量着这个刚才突然闯入的大男孩。
主平时待人接物都是要有代价,如果主说这个大男孩能给他的代价,别人给不起——那对方只有可能是主到嘴边的猎物。
可猎物,怎么还好端端地活着?
他转念想,莫非主还有这种奇怪的癖好,喜欢看着自己到手的猎物一点点挣扎,最后才一口吞吃。
还是说……
主对他,本来就是不一样的?
他在暗处打量着大男孩跟湛衾墨,平时他们领主作为“医学教授”接触的病人也多了,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更有不少爱慕主的人,他们也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他们这些下属清楚得很,湛衾墨虽然表面跟人类没有区别,可其实没有一点人味,嘴上彬彬有礼,但什么都走不进他的心里。
就算跟人打交道,也不会让这男人多增加半分人性。
可廷达此时却看到,一向淡漠的湛教授跟在这个倨傲的大男孩身后,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一切与专业无关紧要的事情。哪怕被对方呛了也不急不恼。
眼神竟然噙着一种浅淡的笑意。
廷达忽然缓了很久,开始怀疑了鬼生。
——
此时他们离开病房,前往电梯,准备离开这栋大楼。
时渊序走在前面,湛衾墨跟在身后,两个人之间诡异得很,非要一前一后地走,就像并肩而行就会沾到彼此的视线,彼此都要膈应一下。
楼道很安静,整栋医学大楼的病人和医生护士全部都清空了,地上有吊瓶和输血袋摔落的痕迹,地上一片狼藉,还能够回想起刚才那场闹剧。
如今空荡荡的走廊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在,连脚步声都清晰可闻,
时渊序不知道为何,浑身上下都起了毛似的。
对方本来就高挺,又站在身后,此时大楼外正值夕阳,湛衾墨的阴影斜斜地打在他脚下,他甚至不敢看脚下对方的轮廓。
不知为何,他甚至觉得对方的身影比自己高大许多,自己的阴影却小的很,甚至成了个小绒球的模样。
两个人的阴影隐隐地重合,他一瞬想到自己还是小绒球的时候,男人揽着自己在怀里,走过医院的走廊,一人一宠的阴影在夕阳之下慢慢攀在了墙头。
时渊序绷着脸,强行看向前方。
难道这就是做贼心虚么?
如今只有两人独处,走廊又安静得令人发慌。
他不敢想那些一人一宠相处的日日夜夜,自己是如何依赖对方,如何腆着脸顺从着动物本性,向对方可耻地撒娇打滚。
如今他和湛衾墨就这么相逢,对方却又不把他当成原来那个随意撒娇打滚的小绒球,更不会当成很多年前的小屁孩。
他只是“时先生”。
更何况,男人随时可以和军区、他的家族和医院交代他的身体情况。
就仿佛随时会暴露那个能沉溺在主人怀里的小绒球是他,就仿佛那么多年过去了,那个可怜兮兮的小屁孩从来都没变过,仍然要跟在大人身后摇尾乞怜才能巴巴地求得一点怜爱。
可是他时渊序努力在军区里奋斗了那么多年,恨不得跟那个没羞没臊的小孩割席,发誓成为一个无可挑剔的时上校。
可最后还是栽在这男人手里了。
——这种事,他绝对不允许。
时渊序转念又想,刚才湛衾墨还没抽到自己的血呢。
如果对方还有这样的打算,他不介意采取强硬措施。用皮带和麻绳将这个男人五花大绑起来,或者硬生生逼至角落里,凶狠地威胁他。
时渊序便这么阴暗地想,自欺欺人一样,就像个恶劣的小孩,一旦被没收了心爱的玩具,就会撒泼打滚似甚至露出狼狗的小獠牙准备凶狠地开咬。
可他面上还是维持得那么淡定,甚至还故意停了,等待湛衾墨的跟上来的脚步。
此时湛衾墨果然来到他跟前,意味深长地扫过时渊序一眼。
“还真是奇怪得很,我看时先生明明刚才还走得那么快,生怕被我追上似的。”
时渊序:……
他真恨透了对方什么都能看穿的模样。
此时经过胶质的绿色地板,一扇扇病房,他们总算来到了电梯口。
他忽然觉得整栋大楼空寂得有些可怕,每层的人员大概是提前疏散了,而他和湛衾墨乘坐电梯,从十三楼开始下来的时候,忽然电梯停了六层。
时渊序蹙起了眉,开始觉得不正常,可电梯门忽而打开。
门口映入眼帘的是几个穿着防弹衣的人,看样子像是还没撤离的防弹部队,他们拦住了他和湛衾墨,“你们别从电梯下去,电梯井还在进行防爆工作,跟我们去安全通道。”
湛衾墨站在角落缚着手看着一切,慵懒散漫。
两个人也没别的想法,答应了。
时渊序点了点头,而湛衾墨跟在后面,他不吭声的时候实在让人捉摸不透。
安全通道很有幽暗,没有什么光,唯一有光芒的只有幽暗的地灯,有十个戴着防暴头盔,穿着防弹衣的人带着他们下去,但还有一个防弹成员垫在后面。
湛衾墨忽然拽住了时渊序的袖子,他竟然让时渊序走在他后面。
“这楼道我比较熟悉。”
虽然不知道这男人又在想什么花样,但时渊序照做了。
径直下楼梯走下六楼还是有些漫长的,时渊序感觉气氛很凝滞,因为他和湛衾墨是最后撤离的人,还直接关系到那个闹事的男人,身份很敏感。
但出乎意料的是,几个防弹人员并没有问什么,只是问他们有没有身体不舒服之类的,还说到刚才如何帮那些慌张至极的人员脱险,说法医等会回将男人的尸体带走,让他们不用担心。
“到了,我们从这里离开大楼。”前面那个拆弹人员忽然转头说道。
时渊序忽然内心骇然一惊,紧接着冰冷的气息缠绕全身。
他看到散发着绿色幽光的灯不是显示“安全通道”,而是“停尸间”!这里根本不是通向大楼外的出口,而是通向冰冷幽邃的空间,那里只有一张张蒙着白布的病床!那这些防弹人员究竟是?
猛烈的硬物向他的后脑勺猛然间撞了过来,时渊序眼疾手快拦住了对方,把对方的防爆头盔卸了下来,将对方翻身压倒在楼梯上。
“想诈我,没那么容易。”时渊序说道,“说啊,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
他真的气到了,怪不得从刚才气氛都怪怪的,一切都太过于顺理成章,没有一个拆弹成员表示对他们表示好奇。
原来这帮家伙也是歹徒。
时渊序觉得自己今日出门有必要看看黄历了,不,他又不信邪,就当自认倒霉算了!
其他拆弹成员看到同伴被时渊序钳在地板上,纷纷警惕地抬起了枪。
湛衾墨猛然间将时渊序拉到阴影更深处,对面人手太多,又是有备而来,想要控制住他们太简单,更不要说他们拿着枪,抵住他们的喉结。
被十几个人包围,时渊序却很镇定,在前线拼杀的他早就习惯以少敌多,但这些人是什么势力,他却不懂。
此时那些歹徒一边还怒骂。
“妈的,你们俩刚才是不是就在那男人的手术室里待着?这位教授该不会就是那个给歹徒做手术的人吧?那今天就是你们忌日了,准备一下遗言吧,毕竟你们知道太多不该知道的。”拿着枪的一个人员对他们说道,“看你们俩也算是个好人,给你们带一句话给家属。”
“虎哥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直接枪毙就行了,总部给我们收尾。”
“昨天才杀了一批,谁知道今天又要杀人,唉,我还要参加我弟兄小孩的满月酒,这不吉利啊——要不是那个最关键的试验品走失了,总部一心想复刻一个,不然也不会制造出这么多的‘废物’,还来这种地方闹事,都上新闻了,我都嫌丢人了。”
“……”
时渊序无力吐槽这些歹徒们一边拿枪口怼着他们,一边还有闲心吐槽,仿佛枪毙他和湛衾墨就像是每天朝九晚五的例行工作一样。
不过他心思微动。
“最关键的试验品”?
那是什么意思?
“反正他们俩又没什么杀伤力,我们那么急做什么。”
“那咱们也得到点走人啊。”
此时,楼道的灯光太昏暗,恶徒们眼里,被他们压制在枪下的只是一个血气方刚的男大学生,和一个是温文尔雅的医学教授。
男大学生刚才一怒之下把他们的同伴打倒了,可这身针织衫的学生气衣着和那副冲动易怒的神态还是出卖了对方的年龄,最多只是个大男孩。
嗯,恶徒们十分肯定,这是最没有战斗力的组合,说实在话还有点同情,这两个人毕竟都是大学象牙塔里面的人,对社会的险恶都不太体会,确实是像那种无私为人考量的人,会把一个杀人犯送进病房,所以让他们有机可趁。
从某种意义来说,也是善良害死人,但是他们公事公办,没有仁慈余地。
总部要他们解决掉所有跟那个发疯男人有关的一切人。
——凡是跟那个发疯男人有过交流的人,甚至只要碰过他的人,都不能留。
但也许是胜负早已没有悬念,他们的任务不过是把他们俩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里解决,交差前这帮恶徒们的神经就缓了下来,就像是游戏已经进入了结算界面,玩家的神经已经松弛了。
“这位湛教授,你是基因领域的专家?能不能让人延年益寿?或者把人身上有遗传病的基因片段直接摘走,还有,你可以随便读取别人的基因片段么?”恶徒一号朝湛衾墨问道,“比如择偶,你该不会暗地里检查所有人的基因序列,不合格的一眼就看得出来?”
湛衾墨嘴角只是讥讽地勾了勾,在楼道走廊光的勾勒下,他那面容显得幽邃了几分。
“你以为基因是简单的分布排列?光是单次全基因组测序就涉及三十亿碱基对解析,更不要说线粒体DNA及微生物组数据还需额外增加两亿信息单元,恕我之言,这样择偶的难度,比一见钟情的人刚好是理想型低得多。”
“当你用计算完十亿种基因组合时,那个命中注定的人可能早与你擦肩而过无数次了。”
“学者说话就是这么有理有据,可我听不懂……这么说都星际时代了,医学也没发展到可以逆天改命的程度?”恶徒一号忽而说,“那我的负罪感倒是轻松一点了,不然我还想请您帮忙看看我那相亲对象的资质如何。”
时渊序拳头青筋暴露,他眼睛里燃烧着怒火,要不是被枪支抵着,他可能会把这几个男人全部撕碎。
“至于你,男大学生,你看起来还算是有点体能,可惜我们人比较多,你不是我们的对手。”恶徒2号恶意地用枪支捅了捅他的脖颈,“有喜欢的女人么?”
时渊序主要是这身衣装显得太少年气,但他好歹也是二十一岁的青年,懒得解释般,只是眉目冷肃地瞪着他们。
他隐隐感觉,湛衾墨那悠长的视线,似乎也注视着他。
“说啊,说的好了哥们赏脸放你一马。看你这小伙子长得这么俊,谈了不止一任吧?女孩子们都喜欢你这种长相的,要不,就说说你的初恋?””
时渊序被这些粗俗的话气得差点想破口大骂,但是枪支怼着自己喉管,他压抑着声音,说道,“……有。”
“她是怎么样的人?”
在昏暗到几乎黑暗的环境下,时渊序头一次被这么多人威胁,可他心想,他们又不认识自己。
装模作样也是浪费时间。
“他的存在让我很安心,就好像有那么一个人,哪怕你哪天走夜路,路上是荆棘,他出现了,意味着你就算走不动了,他也会背着你离开。他会一边调侃你没用,可一边为你被刺痛的脚掌敷上绷带。”
“有这样的女人么?”恶徒们面面相觑,“还这么有男友力,让真正的男人情何以堪?”
时渊序眯着眼,“你们是想听还是想吐槽?”
“说正题,你们进展到哪一步了……有没有全垒打?”
看着恶徒们仍然逼上来的枪口,时渊序遏制住自己要骂人的冲动。
“我一直把他当成我的朋友,我也没考虑过更进一步。如果真的是很珍惜和一个人的关系,任何人也不会贸然地任由自己的欲望……做那种事。”
他说的是“他”不是“她”。
“没劲,喜欢的人不表达又有什么用?你还真是个怂货,没准那个女孩等你做出什么来呢。”
“真正占据主导地位的是他。”时渊序低声说,“他比我强大,比我坚强,比我年长,那个时候我还很懦弱,每次都是他出手才帮我解围。我们连朋友都不是,他更像是一个长辈,虽然我想在他面前证明自己不弱,可每次都搞砸了,他总是可以轻易拆穿我……”
“她长得如何?”
“我记不得了,他的颈部线条很漂亮。”
"你为什么喜欢她,因为她比你强么,扯,男人看到自己喜欢的人比自己还强,不会觉得很丢人么?"
"我不知道,但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很快乐。"
那些人沉默了,觉得这个男孩纯情到一种他们不敢亵渎的程度,从头到尾没有谈到任何跟“性”相关的东西,像是古早小说的暗恋文学,女主一个眼神就能让懵懂的男主角心神荡漾一整个夏天。
“……纯情少男跟高冷御姐的故事么?还是老掉牙的搭配。”有人吐槽,语气却是带笑的。
他们不知道时渊序说的那个人是男性,时渊序也不想解释,或许他本不应该说这个故事,其实那不是所谓的“喜欢”。他骨子里是个骄傲的人,从小到大吃瘪了后会很快掉头,不会不撞南墙不死心,那种暗恋多年没有回应的事情完全不可能在他身上发生。
更何况他是个刚直的直男,他直接来往的女性十分有限,编不出自己会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她知不知道你喜欢她?”
“他头也不回地离开我了,他跟我是两个世界的人……可我曾经还是有那么希望过,希望过跟他在一起。”
可他还是说了下去,语气却真的像是那么一个纯情又可怜的,情窦初开的少年。
这个时候那些人却是怔住了,被大男孩有些许沙哑,却赤忱的声线打动了。
“……后来,你见到了她么?”
时渊序却一滞。
本来就是他糊弄的,但没想到他们当了真。
“没有。”他故意这么说,“我告诉我自己,我已经是个严肃的大人了,就算见到他又能如何?他这样的人偏偏还特别无情得很,一切与他目的无关的存在都不会得到他的关注,他更不会因为现在的我如何,而多看我一眼。”
“我宁愿我们不会再相见,这样,我就能自欺欺人地想,他没有忘记过我,跟我从来记得他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他语气的传染力,那些汹涌逼上的人戾气缓和了那么几分。
临死前的少年竟然还念念不忘当年无心在他心间撩拨心弦的人,而那个无意种树的人竟然还是个对人漠不关心的缺心眼,还真有点悲情。
有句话叫什么来着,自古深情总是被辜负,只有套路……
忽然间,楼道瞬间被亮如白炽的灯照射,所有人顿时警惕地抬起枪支,“妈的,警方竟然潜入了!”消音枪扣下扳机,可他们发现枪管里的子弹全部荡然无存!
他们枪支下的男大学生和医学教授却异常的平静得很,其实这帮歹徒们早应该发现,把枪支怼向他们的时候,这俩人的神情其实淡定的可怕,眼睛都没眨一次。
就跟个假大学生和假教授似的。
只是楼道的灯光太暗了。而这个男大学生的故事会像是成功困住了他们,仿佛中了这俩人的圈套一般,让他们放松了警惕。
时渊序刚才把自己都抬出来吸引敌方注意力了,他不知道湛衾墨玩什么把戏,趁那些暴徒不注意,跟他说过他们一定会赢,但一定要老老实实地顺着他们的意思。
太平间另一端还有个入口,刑警们直接气势汹汹地上了前,一下阴风阵阵的停尸房也顿时亮如白昼。
“把手举起来,你们这帮匪徒!冒充部队,罪加一等!”
“十二个暴徒,两个垫后,他们刚才在暗处潜伏,差点就把平头男的尸体也带走了。”
“带去审讯,这下不会还有漏网之鱼了吧?”为首的刑警警官见到两个受害人,眼神忽而有些讶异,他们不知道这个医学教授和这个穿着针织衫的大男孩怎么活着给他们警方通风报信的,而他们竟然没有半分从生死存亡脱离的感激涕零。
“哎呀,你们赶紧离开吧,顺便说一下,我叫蔡恒,蔡警官,刚才是你们两个解围,警局想好好感谢一下你们,抱歉——”
“不用了。”时渊序无情地打断,“能让歹徒们混入拆弹部队,还回到事故现场,恐怕你们部署计划有问题。”
被某位穿着像男大学生的时上校却是一番爹味教训之后,蔡警官一开始还松动的面容越发震惊,他还以为眼前的这个青年真的是某个年纪轻轻的大男孩,小感冒发烧才逗留在医院,没想到竟然是帝国特级上校。
这位湛教授更加令人无语凝噎,竟然会直接跟歹徒谈判还完成了一趟手术。
“湛教授,时上校,你们这次帮我们立了大功,等会要不吃个饭,也当我向你们赔礼……”
这两人在这倒是意见一致,一个冷着脸拒绝,一个文雅地婉拒了。
他们终于走出了医院大楼,视线一下进入了不少光线,外面的警车,防爆部队,不同的人都汇聚成一起。看着天空依旧澄澈如洗,时渊序忽而觉得很恍惚。
一连串的荒唐事,可外面的光景仍然依旧。
他刚才跟湛衾墨被困在歹徒们的枪口之下,如今一切倒还顺利,除了那个让他丢人现眼的故事以外。
此时他们走在医院后门外的廊道,草坪上还一如既往地有洒水喷泉,浸透着绿草。
时渊序稍微坐在旁边的长凳上,他感觉腿有些酸痛,脚步也很虚浮,而湛衾墨却是倚在旁边的柱子边,从背后睨着他。
他和湛衾墨本来就没什么话可以说,尽管时渊序暗地里焦灼地探究这个男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刚才被那些歹徒们持枪威胁的时候,并肩站着的湛衾墨忽然他的掌心上写了几个字,说“我们会赢”,他才勉为其难地配合那帮歹徒们演戏。
明明是骗小鬼的把戏,时渊序也是佩服湛衾墨有的时候能比自己还幼稚。但他偏偏就想看看,这男人又能玩什么把戏?
可他再一次被震撼到无言。
在楼道暗不见光的阴影里,两个人被枪支挟持,可身旁的湛衾墨悄悄将暴徒手中枪管里的子弹放在他的掌心里,总计二十四发子弹,时渊序怔然。
他在黑夜中看不清对方的神色,但总觉得对方应该是挑衅的笑,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刚才你说的那个故事还不错。”此时,湛衾墨忽然悠悠开口。
“……”时渊序愣住了,随后偏过头,轻飘飘地回视他,“你的重点是这个?”
湛衾墨却不依不饶地觑着他,偏偏神情冷淡中又有些玩味的探究。
“我瞎编的。”时渊序说道。
“只是我发现了一个问题,在一个青春期男孩的眼里,女孩动人的地方可以是头发,脸蛋,眼睛,腿。可你说了颈线,那实在不像是男性想到心仪的女性最先注意到的地方。”
时渊序眯着眼,神色不太友善,他不想搭理对方。
“如果故事的主角换成男性,倒是能够理解了。”湛衾墨倒是不慌不忙地,眼中意味悠长地说道,“更何况时先生是个要强的人,能够让你牵肠挂肚的人必定是在某方面让你感到自卑的人。”
时渊序如今没精力跟他犟嘴,刚才一惊一乍的早已耗尽了他所有的精力,“你说的都对,我就随便想的。”
“是么,我倒觉得先生不擅长说谎。”湛衾墨那双疏冷的眼睛里有着难以分辨的神情,“那人是谁?”-
作者有话说:时小序,给你一个钓湛教授的机会,你把握住了
——
感谢评论区和看到这里的天使宝子,爱你们!(破插画活动草,要我自己给钱才能设置,垃圾JJ(我就想搞个艺术画廊放图片)))
【高清男大洗澡番外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发,感觉好容易破坏氛围哈哈哈哈】
第64章
时渊序忽然神情探究了几分,语气有几分不怀好意,“湛教授,我编的故事,你还当真了?”
湛衾墨忽而眼神闪过什么。
“没,我只是不相信,时先生可以凭空编的出这么有感染力的故事。”
时渊序眯起眼,刺探他的隐私就算了,还膈应他。
“也是,”他就这么不在意似的,“抱歉湛教授,我这人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毕竟我心里确实一直放不下这个人,随口就说出来了。”
内心那个瘪坏的孩子就这么张牙舞爪。
“你说女人没有漂亮的颈线,大错特错,我以前在军校喜欢的学姐就有漂亮的天鹅颈,而且她各方面确实比我好确实让我自卑到无地自容。”
“嗯,除了有天鹅颈之外,还能够随手背起时先生走夜路的学姐,确实能让大部分男性都自卑。”湛衾墨语气淡淡揶揄,“看来,时先生喜欢的人确实不一般。”
时渊序心里真的恨透了这男人。
“我有说我只暗恋了一个人么?”此时时渊序继续挑眉,“湛教授,你不在的那七年,我不止喜欢过一个女孩,力气大的也有,头发长的也有,脖子好看,腿长的都有,记混了也是正常。”
他说的‘那七年’非常轻巧似的,就恍如他正如一个万花丛中随意游荡的花花公子,乐不思蜀似的。
“不过,因为喜欢的人太多了,一时半会也不知道和谁谈恋爱更适合,所以,还没到表白的程度。”时渊序还故作无所谓地靠在椅子上胡说八道,“对了,邹家还差点订下我和蔺安然小姐的婚约。”
“……”湛衾墨就这么微微扬起下巴,那深灰的眸色骤然幽沉几分。
大男孩只是背靠在长椅上,没有注意到身后的男人的神态变了。
可湛衾墨随即却是浅淡地笑,“看来,我不在的那些年,时先生过得很好,不必我挂心了。”
时渊序就差吐出一口老血。
他那沸腾燥热的火突然就被一桶冰水浇熄了大半。
“……说得好像你本来会挂心似的。”
看来压根不能靠口头的伎俩把这男人的面具扒下来,至于那七年的事情,他更是没指望翘出一分半毫。
好,他不介意奉陪到底。
“话说回来,湛教授,我也有问题问你。”时渊序语气紧接着不可名状的调笑,“在暗不见光的阴影之下徒手拆卸十二个人的子弹,还是不动声色的情况下,您究竟是何方神圣?”
湛衾墨施施然地说道,“刚才他们送我们到安全通道之前,枪管里的子弹已经被我拿走了。”
“你全程都缚着手走在我跟后,跟他们没有近身的机会,怎么拆的子弹?”时渊序说道。
“那时先生认为我是何方神圣?有异能的外星人?”湛衾墨倒是淡笑,他不但不急,反而迎合着他的探究,“你大可以猜。”
“……不排除这种可能。”时渊序沉下脸,“不过我也是外星人,但没这么厉害。
当然,时渊序也没那么傻,男人对他而言,就算是外星人又何妨?
他要揭穿的,不仅仅是所谓的血统——而是男人潜伏在黑暗中的所有。
“你……还会什么其他能耐?”此时他迟疑地说,“会点石成金吗,还是会飞?”
当然,他还是好奇。
湛衾墨看着时渊序竟然一副不甘心的模样,嘴角轻微地勾起。
“时先生,你有的时候还真孩子气。”
“湛教授,你没有比我大多少。”时渊序说道,“也就十一岁。”
“可你今天是怎么威胁我的,忘了么?”湛衾墨语气越发调笑,“‘不要随便反抗,我摁住的是你的死穴’。”
“可惜,如今时先生的体检数据还在我手里。”
时渊序这下直接站起来,他这下是真的恼了,“你这是在威胁我?我直接给你打款行么?我半年的工资够不够?”
“我不会缺钱。”湛衾墨说道,眼神懒洋洋地打量他,“至于我想要的是什么,现在还没想好。”
“你最好现在想好,因为我这人耐心有限。”时渊序说,"如果半天没答案,那我这人就欠着了。"
时渊序比任何人都要脸,不会不知道欠账不还的道理,但对方是个无赖,他老老实实还了,对方会蹬鼻子上脸再敲诈你一笔。
“哥哥,湛教授!”
这个时候好巧不巧,邹若钧心急火燎地看到了他们俩,直接冲了上来,他刚才打了他们的光脑,发现都没电了,本来心灰意冷地觉得是自己见他们牵连了进来,一路愧疚心爆棚。没想到看他们完好无事,小拽哥忽然眉目舒朗了不少。
“你们刚才是在那栋大楼吗,就你们两个留在了病房?”邹若钧认认真真地打量了他们上上下下,确认他们没缺胳膊少腿,这才稍微松一口气。但忽然间又觉得不太对,“哥,你竟然跟湛教授一起?”
“当时不是让我们做体检么?”时渊序不想解释太多,这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事情已经弄得他精疲力尽,“邹若钧,我跟你说了,不要随便……”
时渊序就差点想爹味一番教训他,以后别随便给自己请私人医生,但看着邹若钧面容有几分憔悴,他没开口。
而此时医院门口也拥挤着人群,医生,护士,接待员,病人,连AI机器人都被撤了出来。带着防暴头盔的拆弹部队也接着撤离现场,有些躁动不安的人还巴望着楼里出来的人。
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大伯心有余悸:“这年头帝国联盟经济不景气啊,国庆日还没多久就有反社会分子出来闹事了?“好不容易我那个龟儿子回来看望我,果盘都来不及吃,就跟我说楼下有一疯人,打算把我这一层全炸了,我了个乖乖,前脚医生跟我说做完手术日子还远着呢,这下命到头了,还没享几年清福,可不把我急坏了,孙子才半个月大,我直接脚脖子挂着拖鞋就下来了……”
“现在大环境是不好,工资发不出来,各个产业凋零,第一圈环的高等星球还对帝国联盟层层施压,每个领域都要多上交百分之二十的贡品,咱们普通族群全特么给第一圈环打工了……”
……
那些病人们也很亢奋,他们第一次经历过这种炸弹危机,还是幸免于难,自然而然停不下来议论,最后总是变成了上升到九大星系的宏大叙事。
这场闹剧让邹清宇和钟孜楚都马上来到了现场,看到时渊序身旁还站着湛衾墨教授,他们竟然没来由地松了一口气。
“渊序,出事的时候是湛教授一直陪着你吧?”钟孜楚说道,不自觉地多看了湛衾墨一眼,对方也彬彬有礼的笑笑。
“渊序辛苦你多照顾了。这孩子平时在军区里待惯了,神经都很紧张,有的时候分不清是战场还是现实,刚才他是不是想冲上去弄死那个歹徒?”
时渊序面容瞬间阴沉了几分,“辛苦你多照顾了”,实际上则是被这位湛教授一路威逼利诱。
“钟太太,渊序也帮了我很多,不然我们没法脱险。”湛衾墨神色悠长地看了他一眼,接着说,“他的血液已经送去了体检中心,报告随时会出来,我会第一时间发给你们。”
时渊序眼睛瞬间冒着火瞪着湛衾墨,对方却是不慌不忙地回视他。
好家伙,阴他是吧?这男人什么时候取了他的血液?
千回百转,这男人还是考虑揭他的短,而他努力隐瞒的秘密迟早会被湛衾墨揭穿,被家人知道。
“幸亏有你了,之后还是希望您能一直叮嘱渊序,他平时不仅不老实体检,也不怎么按时吃药,他在军区也挑食得很……”钟孜楚说着,“渊序他还有个智能手环,每天上传健康数据到云端,你记得提醒他用。”
“妈,别说了。”时渊序额角顿时青筋暴跳。他现在脑子很乱,心情更加是窒息得可怕。
“那湛衾墨教授,劳烦您做渊序的私人医生了,我们也跟医学院确认过了,你们有专家会诊的资格,当然,说是私人医生可能不太准确——您是业界知名的教授,只需要定时抽空给他做一次问诊就好。”钟孜楚弯了弯眼睛笑道。
“没问题。”湛衾墨说道,“他也是我的特殊病例之一。”
邹若钧在旁边很是欣慰地看着自己看中的教授能够帮得上哥一点忙,可他却察觉到了端倪,一向镇定的哥哥此时脸黑得可怕。
“哥,你不舒服吗?要不要我现在开车送你回去?”
“没事。”时渊序偏过头,“我还有事,先撤。”
“可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这么合适的教授,哥你还是跟湛教授多聊聊,人家才好对症下药。人家湛教授也关心体贴你。”
时渊序忽而冷哼,挑了挑眉睨着湛衾墨,“只怕湛教授的关心是对实验室小白鼠的关心。”
明明不该是这样的。
湛衾墨……你既然在乎我,为什么又要在别人面前揭穿我?
“湛教授,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你刚才跟我一路过来,就是为了取我的血液,要我的体检数据?”
此时他那双狼一样的眸,静静地看着湛衾墨。
“刚才突然医闹,但湛教授答应我的事,我可是一点都没忘。”那狼犬的犬齿已经探出来,非常威胁似的说,“你说凡事有代价,帮我也有代价,好,我时渊序不是一个欠人不还的人,但是,你是个骗子。”
“你明明知道……我不想暴露。”
“你自己清楚……到底薄情寡义的人是谁。”
“时先生,我说过,濒危族群的命本来就是捡的,你又是何必每次送到万劫不复的地步,难道真的要我让你没有其他选择才罢休么?”湛衾墨此时就这么在他耳畔低声说,“你应该记得,你在黑市的那条命是我捡的,嗯,你又是为什么去黑市?因为你在战场上从来不给自己留余地,既然如此,我不介意让时先生直接退出军队。”
时渊序那颗心骤然坠了。
可是他不是帝国上校,不是特级战将,他还能剩下什么?……
那为数不多的荣誉和身份,那尚可维持自己脸面的骄矜……
还有最后一个,能和神庭正面对抗的权力与地位……
“你们先忙,我先走一步。”大男孩偏过视线,不再看他。
钟孜楚见状马上用葱白的手指揽住他,忙赔笑给湛衾墨,“他这孩子就是倔,看到医生就有逃避心理。”
湛衾墨自然是宽容大度地一笑置之,“没事。”
他自然知道他生性倔强,浑身带刺,倒是也不把大男孩的气话放在心里。
可他刚走出几步路,却被时渊序回身挡住,他们距离很近,可时渊序浑身都笼罩在一层寒气里,他眼眸的神采沉黑无比。
“湛教授,既然你打算把体检报告给我的家人,那我们彻底无话可说。”时渊序轻笑,“体检指标不过关,他们不会允许我留在军区,更何况部队有读取体检数据的权限,您随时可以把我供出去,至于私人医生的事,我绝不会麻烦您。”
“请你不要再为难我了。”
他便快步离开,湛衾墨站在原地,眼神一瞬晦暗了几分,转瞬匿了神色。
“好,慢走不送。”
——
时渊序一路疾跑到附近餐厅的洗手间,直接进了隔间。他打开了光脑,语气开始有些虚弱,“周容戚,抑制剂还有么,我撑不住了。”
他最好在一切可以控制前找到朋友帮自己脱困。变成小动物是什么情况,自己的衣物还会直接暴露在众人面前,那实在太丢人,
“抑制剂还没有到货,联盟查得严,你到底要那东西做什么?……”周容戚仍然在那种纸醉金迷,混响音响震天响的地方接着电话,可忽然间语气一下从懒散变得慌忙,“喂,时渊序,你这声音怎么回事,还是说……你到变身期了?”
“我马上到,时渊序,我接你,你等着,我开最快的飞舰过来……”话筒那边噼里啪啦杯盏倾倒的声音,“周哥周哥这才刚到的新酒”“不喝了我走人”“等等周哥你车钥匙都没拿”……
时渊序拿着光脑的手渐渐垂落。
其实他习惯了什么事都往肚子里咽。
但他已不在乎被周容戚知道这件事。
周容戚是他在军校四年的死党,修同个专业,一起跑操,还经历过实战演练,四舍五入他们也算是出生入死的战友了。
在对方面前暴露没什么丢人的。
而那个男人……
哪怕对他再好,也是明晃晃的别有所图。跟他走一遭遭出生入死的戏码,转过头来就是一手交人一手交货把他卖了。
他早就该知道——
没有什么意外,没有什么误会,对方从头至尾就是那么一个锱铢必较的人。
他竟然还会以为……对方其实跟自己想的不一样。
不仅仅是那个温和淡漠的医学教授,还有另一面。他会学着去理解,学着去揣摩,他可以很有耐心,一步步揭穿对方的真实面目,或许还能尝到那个失落已久的小孩不曾尝到的一点甜头和温暖。
告诉自己,在乎的人不仅只有他。
告诉自己,湛衾墨对他除了对医学案例的利用以外……还有别的。
可事实是,他天真得可笑。
在他还抱有一丝希望企图看到男人的真面目的时候,对方却黑白分明的算计狠狠地将他击垮了。
湛衾墨,迟早会把他作为小绒球的真相告诉给他家人,甚至……军区。
此时时渊序捂紧胸口,他感觉自己的五脏肺腑像是被各种挤压撕扯着,连带着身躯发软,十分钟,他感觉自己离那个弱小不堪的身躯更近了一点。他现在的袖子似乎长了一截,紧接着是裤管……
可恶,其实变身期也无可厚非,但是为什么他非得变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绒球,退一步,就算是变成一条土狗也多少有点战斗力。
“小毛球,你可千万别这个时候冒出来,这里离我出租屋很远。”
“切切切,我虽然不是土狗,但是也有四条腿,最多就是走个三天一夜到呗。”
“……以你的小短腿一个月都到不了。”
“呸,话说回来,你骂你自己做什么?”
此时他在有隔间的洗手间里准备熬过变身前的时期,无力靠着隔间的木板。
尽管长期艰苦训练让他对痛觉有了极高的耐受度,但他脸上密布着虚汗,视线都开始颤抖。
结果他听到隔壁传来声音。
“刚才他们那帮傻X说什么楼道里太黑了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妈的,组织天天给所有人循环播放他的大头照,为的就是到时候见到人第一眼能看中,这些傻X平时撸多了是不是脑子都转不动了。”
“趁还没被总部惩罚前,快点找人吧,咱们不能再傻第二次了。”
“明明也是一个随时会变成小动物的家伙,为什么大半年了都没办法搞定,分部还垮掉了十几个,这还是‘天才遍地走,精英像条狗’的王牌组织吗?我看是一帮饭桶,原地解散算了!”
“咱们组织之前可是连天狼星的四星上将都活捉过,他哪来那么大面子?我记得他只是个特级上校,我们组织什么时候这么废了?”
“突击队出身的人还是不一样的,没那么容易搞定。”
这帮人字里行间火星乱窜毫不嘴软,确实像是某些暴力组织出来的人呢。
……
时渊序出于军人的敏感,他一下把自己的喘息声压倒最低。
他进来洗手间的时候,所有隔间的门均向内倾斜,没有关上。这么说,这里只有他一个人。
……
啊。
时渊序眼神闪动了一下,瞬间反应过来。
什么楼道里太黑了没反应过来,循环播放大头照,活捉,随时会变成小动物,上校,突击队——
呵。
他们嘴上说的“那家伙”,就差拿出他的身份证指名道姓了-
作者有话说:蔺小姐是重点,后面要考的。
——
另外这本书是真的甜文(非传统意义的甜)但是没有虐的甜不能叫甜,别担心不会为虐而虐的
感谢评论区和看到这里的小天使们
心软的作者(自夸不要脸)将给出以下甜头:
68章高能
71章高能
72章高能
73章高能
74章超高能
75章超超高能
……
不好意思,都是高能(如果心脏受不住,可以一次性看)
注意,80多章即将启动新副本,新地图——这本书不单纯湛教授和年下小狼狗谈恋爱,还是混沌邪神和XX的故事(又卖关子)
弟弟出场为90章(实际上之前就会有)
不会有一个伏笔和设定是多余的,放心,然后,不能虐完不给糖吃,放心
第65章
时渊序一边捂着胸口的疼痛,一边强撑着躯体不径直倒下。
莫非那些歹徒们是新文明组织的人?
背后追缴他的那些暴徒所属的组织。
先不说为什么他们目标是他,他得在被发现之前逃离……
此时一扇扇门相继被粗暴打开的声音逐渐逼近,脚步声齐齐靠过来,人的气息越来越近,他与那批人马近在咫尺。
然后,门推开。
那一霎枪口直截了当推开了门闯了进来,那些人却看不到隔间里有任何人影。
“有没搞错,里面是空的?”
时渊序紧靠在门后面,屏住呼吸,他蹙起剑眉。
这帮歹徒们要是撞上他精力旺盛的时期,那早就被他殴得死去活来,可偏偏他现在什么力气都没了,只能做孙子。
“时间紧,万一他跑其他地方去了怎么办?去别的地方找找!”有人命令道,“这好歹是个网红餐厅的洗手间,别引起别的客人大惊小怪的,收尾麻烦。”
门又被狠狠关上。
他仍然屏住呼吸,从门缝隙底下看着那些急匆匆撤离的脚步,一边暗中拨着光脑的报警电话。
正松一口气,却没想到他身后忽然一轻,险些朝后面仰倒下去,他紧靠的那块隔板竟然径直被对方卸了来!
然后一个男人用冰冷的枪管抵住时渊序的后脑勺。
“时上校,这戏我也不想陪你演了,在这藏着也够憋屈的不是么?”
就那一瞬,他手中的光脑被对方手里的撬棍直接打飞,一地零落,接通了的报警电话是警员的”先生您在吗?“。
然后其他几个打手将光脑踩的稀烂,声音顿时湮灭,随即虎视眈眈着他。
“名不虚传的时大上校,您可是从黑市之后一直安然无恙得很,要不是您上了今天的城市报道,我们差点忘记了黑市底下所有买家愿意出最大价钱买的是谁——”
“买家们才看不上毛乎乎的小东西。呵,正是因为那个小东西有可能是人,饿狼们才点燃了兴趣,那可是一帮眼光毒辣的老狼!可惜,这帮老狼们全部都被黑市的一场火灾烧得精光!你知不知道你究竟陪葬了多少我们的兄弟?”
他脸色苍白,眼睛晦暗了几分,但是约到关键时刻,他越是满不在乎,甚至桀骜地扬起下巴,“哦?对我下手的明明是你们。”
“不过我还真是诧异,没想到杀伤力这么强的战将,转眼间只不过是一个软乎乎的小毛团。”对方轻佻地说道,“不过要是你会朝人撒撒娇卖个萌啥的,放过你也不是不可以……”
时渊序内心一颤一颤,可他越加明白,看来一路在背后对自己不轨的恶人们就是他们了。
新文明组织的疯子,癫狂的反抗者——也是以弑神为名的狂妄组织的团伙。
无数次他身上掠过这帮组织恶狼的阴影,如今他终于正面和他们迎战了。但最气人的是偏偏在他即将变成小绒球的节点上。
“抱歉,你们找错人了。”时渊序只能面不改色地伪装,“我不想让你们太难堪。”
那些歹徒的仿真面具上是扭曲的笑容。
“事到如今还嘴硬,还‘不想让你们太难堪’,小弟弟,一看你就涉世未深,现在明明你应该跪下求饶。”
“呵,不是你还是谁?你是什么样的,我们会不清楚?医药集团的试验品,一出生参数就导入系统里,时上校,你有没有考虑过……”
“自己跟他们其实是一类人?”
时渊序冷冷地说,“试验品?你们指的是医院大厅那个拉着所有人陪葬的男人吧?”
“Bingo,答对无奖,不过,最起码你不会跟那个医院的试验品一个下场,留着你对我们还有用。”
等等……
“你有没有考虑过,自己跟他们其实是一类人?”
时渊序心头没来由地震颤几分,甚至后脊都窜上了寒凉。
这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在他们眼里,母星被毁灭,来到帝国联盟被邹家收养,成为帝国上校的他其实是个……试验品?
时渊序整个人苍白了几分,唯独那弯钩似的下垂眼像浸透了墨,死死地盯着对方。
“胡说八道什么。”
“除了我会变成小绒球之外,你们还知道什么……”
“不,就算你们知道了,也跟我无关。”他随即努力直起身体,咬牙切齿道,“我可是在战场都熬了下去,还会怕你们这些区区人渣?”
那些歹徒们顿住了,看着眼前的大男孩就像是狼似的盯着他们。
看着有几分熟悉的眉眼,他们忽然想起,有什么不对。
——“厄运之子”的绰号,就这么突然浮现在脑海之中。
他们才反应过来,一直以来新文明组织各个分部殚精竭虑要找到的,这个黑市上的拍卖品,不仅仅是帝国上校时渊序。
还是那个孩子——组织从很早之前就打算下手的那个孩子。
那个时候时渊序分明还是一个脆弱易碎的少年,看着陌生人会下意识地躲在大人背后,脑子缺根筋,做事总是慢一拍,被养在军队的少年营中,因为受了委屈也不会向别人求助,十有八九被同僚敲诈生活费。
可这样的男孩,这七年间却毫发无损。
组织不是没考虑在他最柔弱的年纪下手,他们身后的爪牙遍布整个星系,只要盯上的猎物便没有逃脱的可能。
可是组织后来甚至避开了所有关于他的一切事务。
一旦有人问起,就有知情的人回答“不详”。
“但是上面的人已经威胁我们,为了活下去,咱们除了抓他还有什么选择?”
“说到底咱们也不过是底下的打手罢了,担惊受怕的话应该一早就离开组织,啊,也是,加入组织之后,就没有后退之路了……”
“等等,我们这样擅自行动,不听老大好么?”小弟有些胆战心惊,“他还在KTV包厢那边呢,咱们要是搞出人命了老大会不会怪我们?”
“怕个鬼,那个傻X富二代你还真指望能领导我们做什么大事?况且人都特么到眼前了哪里有不抓的道理!把他绑了!”有人硬声说,活似给同伴打气,“咱们十五个人打一个人还怕做不到么?”
冷汗从时渊序笔挺的鼻梁滑落下来,他僵直着身躯,头脑昏沉空白,感觉四肢也彻底疲软了。
日了狗了。
如果他不是变身期,说不定还真的可以给这些人一点颜色瞧瞧。
但是变身期是五脏肺腑被撕扯扭曲的痛感,连带着就是骨头要融化,四肢被撕扯的感觉,他咽下一枚止痛片,随即他靠在墙边,只是冷冷地开口。
“你们到底是谁,为什么非要跟我过不去?”下垂眼哪怕有了病痛的水光,却已经狠厉了,“你们的目的是弑神,为什么却要来难为我?”
“很诧异?时上校,你真的以为你只是一个从外星来的濒危族群么,组织了解你比你自己都要熟悉。不过事到如今跟你解释也没用,我们只负责带你走。”
“我不会跟你们走。”
“时渊序,可你难道不知道,自己的家园是怎么被淘汰的么?”男人冷笑着说道,“被审判官轻而易举地夺走家园,你该不会真的心安理得地接受这个结果吧?”
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时渊序感觉胸腔里那一刻有什么东西在被揭开,疮疤留下血污。
“如今星系元首大会即将召开,你知道那帮帝国联盟的孙子打算做什么?他们同意彻底服从光明神的管辖——算了,你根本不懂,我把话说得更明白些。”
“此次星际元首大会将颁布一个《审判官绝对服从法》。任何联盟的公民,不得反抗审判官的任何执行计划,否则审判官有权力将公民进行抹杀。可万一哪一天,他们又夺走了你的一切呢?”
听到这个法则,时渊序也狠狠一怔。
忽然间,那个多愁善感的小小少年又出现了,放学之后,所有的同伴都被自己的家长打着大雨伞送回了家。
远去的孩子们还和爸爸妈妈谈着周末要去哪个游乐园玩,节日礼物想要什么,只有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台阶目送别人离去。
因为天上下着雨,所以眼眶也肆无忌惮地流着泪,他知道自己没有什么可等待的,想冒着雨冲入雨幕,哪怕发烧个一天一夜。
烧得不省人事也好,这样就不会记起难过的事,就不会记得下雨天本应该也有人来牵着自己手回家。
他闯入了雨幕,可本该迎面而来的微凉的雨,却迟迟没落下,肩膀落下一道影子,只见那银发男人穿着西装,骨节分明的手握着透明的伞站在自己身旁,神色似笑非笑。
“雨水都流进眼睛里了。”
小时渊序倔强地抹去了脸上的泪水,扬起小脸,可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攥紧了男人的衣角。
那年他十三,才来帝国联盟两年不到。那年湛衾墨,还是他的监护人。
他的一切分明没了,他是一个一无所有的孩子,可握住男人衣角的那一刻,他那摇摇欲坠的心却莫名地稳当了几分。
可笑得很,哪怕小屁孩攥到手心的只有一点点的暖意。
但偏偏是这点暖意,让他不至于从小就扎下一颗仇恨的种子,恨着把他身边团团包围着的亲人都夺走的审判官,迟早一天要把自己焚烧在复仇当中。
“事到如今,先生应该知道追逐你的不只是新文明组织,还有军队的人——不,这只是表象,军队一直在监控那些军区里发挥超常的存在,将他们列入重点名单。”
“因为你的存在本来就被很多人注视着,就连军队也知道某个医药集团的圣选计划,知道它产出能够通过‘圣选’的实验体,这实验体注定会与普通人有截然不同的体质,在军队的各项行动中,必然会发挥超常。”
“通过圣选的实验体,是最能够被选拔进入神庭的存在。”
“现在,你也明白我们的目的了吧?”
“我们和军队一样,要找到这样的实验体。”
“你们这么大费周折找我,该不会是想我做神庭的内线?不然,圣选计划的试验品对你们有什么用?”时渊序挑眉。
忽然间。
“可他们说,你是特别的。”李中然那句话至今还回响在脑海中。
“组织十年前就想要你。”封宇那句话同时又响起。
……
难道,他不仅仅是一个濒危族群,还是……
“如果我说的更直接一点,时先生,你就是圣选计划的试验品——时先生,你懂了么?”
时渊序瞳孔狠狠一颤。
不可能,他明明是土生土长的普斯特星人。
怎么可能是圣选计划的实验体?
“怎么,事到如今你才反应过来自己有多特殊?该不会你以为自己就因为多个小绒球形态就被人趋之若鹜吧,还是你以为就凭自己这张脸就可以在黑市上卖出两千万的价钱?买家们可不傻,比你温柔可爱的多了去了——你以为,我们是为了什么才找你?”
“传闻中,圣选计划的成功实验体,可以百分之百通过圣选,甚至能成为神庭的一把手。一人之下,亿人之上……”
时渊序竟然是荒诞地笑了,“什么玩意?说得好像是什么超级赛亚人似的,这玩意会跟我一个从小就被别人说活不久的濒危族群有关系?”
事实上,他本应该很震惊,很不可思议,甚至脑袋一片空白,但是时渊序就像是听别人的事情一样无动于衷。
因为他一个从小就肆意在落后星球过着放牛、种地、抓鱼,抓虫子,在田野里发呆睡觉,或者在姐姐和妈妈身后撒娇,跟弟弟插科打诨的的濒危族群,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普通人。
压根就不像是被精心设计出来的所谓“试验品”,况且母星还毁灭了。
“你们找错人了吧。”时渊序此时甚至索然无味,“搞了半天你们抓人也没抓明白?”
况且,谁稀罕成为神庭的狗?
“亏时上校还这么坚持,”男人冷笑道,“不过实话告诉你,那个在医院里的疯子,正是因为你才沦为了牺牲品。”
时渊序狠狠一怔,下垂眼神色猛地一颤。
“时上校,你是他们要的人,无可替代的成功品,可‘上面’厌倦了得不到你,找了很多的替代品,可惜他们资质有限,最后还是成了失败品,只能被组织抛弃。”
“替代品?”时渊序声音嘶哑,“他们为了替代我,就不惜……”
杀了那么多人。
,“只要组织无法得到你一天,那么就会多一个人,多十个人,多百个人遭遇像那个疯子一样的痛苦,他们会经受数不清的实验,只为了多逼近能成为你的替代品一点点——”男人冷笑着说,“你就这样心甘情愿看到更多人因为你受伤么?”
时渊序冷哼,“我不是说了,你们真要绑架我,来。”
“时上校果然爽快,只是,一个人换几百条人的性命多少有些奢侈。时上校是否做好沾满血腥的准备?”
“如果有一天,我们要你将所有帝国联盟效忠神庭的权贵赶尽杀绝,你又当如何?”
“我没兴趣。”
“你以为我们只是让你杀人么?不——我们最终目的。”那些戴着面具的歹徒手指向上指了指。
……下一刻,时渊序突然意识到何为“弑神”。
“你们是想——”喉咙干涩地想吐出那几个大逆不道的字,“谋-反。”
“没错,我们的存在,是为了推翻神庭。”那人继续说道,“时上校,你其实也从来没有放下过是么?”
“退一步,就算你不是所谓的成功试验品,你难道从来没有动摇过……从来没有感到那种愤怒吗?”
“你所拥有的本来就不多,可是他们还要一件件地收走你的,不但收走你的,最后还要践踏你的尊严,甚至——抹杀你。”
“可是你只能躺平认命,每天蜷缩在角落里告诉自己这就是你的命,你活该父母双亡,家园毁灭,一无所有,没人爱你,没人疼你……最后你也死了,死在审判官的枪口下,这样的命,你愿意认么?”
时渊序那双下垂眼猛然间怔愣了。
“时先生,你本来就不该存在。”
他恨神庭,恨他们平白无故要裁断普通人的性命。
如果没有他们……
他会不会甚至不是现在这副模样?
一定不会那么变扭,一定不会那么装模作样,可以肆无忌惮地依赖在亲人身边,做一个没什么出息的大男孩,安然惬意地过一辈子。
他一定……不会让那个男人有机可趁。
“你想过没有,要等着你一步步跟审判官对峙,你要多少年才能大仇将报?”那人说道,“时上校,你想要的,明明近在咫尺。你和我们是同类,也只有我们这里才能让你得到想要的——你很恨他们,我们也是,你想要改变命运,我们也是,既然如此,你还等着什么?仅仅是因为被我们组织淘汰掉的那几条烂命吗?”
“时渊序,你再好好想想,你身为濒危族群,哪怕你的母星被毁灭,你小的时候还被当成不堪一击的短命鬼,却能一路晋升为帝国联盟的王牌战将,甚至斩获勋章无数——”
“那是因为我强撑了下去……”时渊序有些怔忡,但是他越发不耐,“你们那副总是很懂我的模样是几个意思?”
“我们是很懂你。”那些面具底下是令人战栗的冷笑,“因为你是一个奇迹……”
“因为你的基因天生就是顶尖序列,哪怕你浑身背负可怕的负面buff,你有脆弱的变身期,你也注定站在世界巅峰。”
“因为你是圣选计划唯一的成功试验品DS-01”
“那个注定……不凡的存在。”
“你们找错人了。”时渊序此时悠悠抬头,“我不是什么试验品,我老家普斯特星,我在那里度过完整的十二年,在那里我天天喂猪喂羊还帮忙染布种地,我妈亲自拉扯大我和我姐和我弟,难不成我们全家人都是试验品出来的?成功试验品?那样的玩意天生下来就是天之骄子,要不然就是实验室出来的超级赛亚人,我像是这样的存在吗?”
“长点脑子,我如果是圣选计划唯一的成功试验品,就不至于连变身期的时候都照顾不了自己,就不至于现在……沦落成你们手里的一条落水狗。”
此时米色肌肤的男青年,哪怕肤色已经渐渐苍白,额角止不住的冷汗,唇角却还是那么桀骜地上钩了起来。
“最后一句,你们追缴我可以,甚至现在把我带走都没事,我就烂命一条,但如果牵连我身边的人。”
——斯堪国港口的歹徒。
——医学晚宴那天车窗外围追堵截的重卡。
最后是,医院大厅中央,男人被平头男人的枪口怼上咽喉。
一幕幕忽然间像芒刺,像针尖穿透了他的心。
刹那,那下垂眼如同沾染了浓墨的弯钩,“我一并杀之。”
“时上校,你似乎没考虑过——组织渴求你,却就做好了牺牲你的准备。”那人淡淡道,“心野了的狼,想要再驯服就得千百倍的力气。组织还没有那么傻,要引狼入室。”
“我们来找你,不仅仅是为了一个目的。”
“除了谈和以外,也可以是永诀。”
时渊序不意外。
他从混沌之域那遭就明白了,封宇背后的组织要他的命。
此时他从口袋里搜出个军用折刀,作为唯一的防身武器。
“一较高下定胜负吧,要么你们死要么我亡。”
这么说话跟个中二病似的,可此时他腰杆挺直,目光冷厉。因为他知道自己其实丢脸得很,撑不了多久就会变成个小不点,然后呢,没准这些人一脚就能把自己踏扁。
可他还是那么不甘心,还是非得那么犟。
他不想自己又变回那个一无所有,只会朝大人撒娇的孩子,那个孩子看起来可怜又可笑。
如果你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就没人保护得了你了——因为你给不了任何人什么。
时渊序暗自对自己呢喃,是啊,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就没人保护得了他了。
“时上校这么硬气,还是有靠山。”男人说,“不答应也罢,不管你背后是什么牛鬼蛇神,总有一天组织也会尽数扳倒。”
“我没有靠山,我只有一个人。”他视线一颤。
“时上校,有些事情你是幼稚的可怕,不仅是组织盯上了你,暗网上还有无数的买家企图得到你,可你偏偏还不怕死,难道你真的有那本事摆平一切?”
“暗网,可是有九大星系那么多的人在盯着你。”
时渊序狠狠一滞。
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说这些?
他难道还不够了解自己背后有多少可怕的黑恶势力么?
“想要解决跟你牵连的所有人,对于组织只是时间问题。如果你一意孤行,或许最后只剩下你一人了也就说不定。”那人随即笑道,“到那个时候,你才知道你失去了什么。”
……
“不,我知道。”
那一瞬脑海中闪过那男人的身影,时渊序苦笑,他真的是没救了
哪怕他对他每一笔账都算得分明……他竟然还存在这样的幻想……
幻想那个人就是……
时渊序强行撑起身,忽然拎起枪,一边抽走身边的军用折刀。
“所以,如果你们要杀我身边的人,那就从我尸体上踩过去。”
此时蒙面匪徒们早已向他抬起了枪口。
"组织说过,如果时上校没想清楚,就会成为组织最大的劲敌,所以抱歉了。"-
作者有话说:感谢看到这里的宝子和小天使们,感谢评论区的宝宝们,你们能看到这我万分欣慰感激不尽!!!麻麻的,这一章差点过不了审核,这可是清水啊,到底是谁在审核啊我去。
插画活动只是想展示裸男而已不用氪金我会发在微博上的,当然有宝子捧场我不介意(哈哈哈哈哈恬不知耻的作者)
下一章是高能了(这一章小毛球都这样了不高能也得高能[狗头])
下一章记得不要缺席,当然以后也必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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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开始超高能,如果过不了审核,我们在外星球相见】
74【高能前奏】
75【极有可能被封】
76【某人洗澡场景】
……
之后会有更大的一个高能
第66章
与此同时。
这是一家幽雅的餐厅,客人很多是来探店的小年轻,颜值高,流量并不小。餐厅门口忽而一道风驰雷掣,是一辆悬浮超跑,马上下来了一个头发挑染的大男孩,对方叼着根烟,穿着有着铆钉的皮夹克,五官轮廓俊秀但透露出一股痞气。
所有人视线齐齐转向了男青年,他瘦瘦高高,随意抬手,向餐厅外那几个骑摩托的“哥们”示意,“今天晚上不组局了,你们不用等我。”
“老大,这附近是不是出啥事了,一堆警车都来了。”小弟鞍前马后的,“有什么紧急事要帮忙吗?”
“我一个人能搞定!”周容戚此时破口大骂,他刚才接到一条短讯,大意就是,组织里的小弟已经把黑市那个难搞的拍卖品抓到了!准备收入囊中了!并且准备五花大绑将拍卖品送给上级表示衷心!
但是拍卖品是他死党,是他兄弟,是他好友时渊序!
谁他妈做老大会把自己哥们绑着交给上级?
“老大,这会需要我们出马吗?”小弟们以为傻富二代老大不小心惹了什么道上的人,不甘示弱,纷纷从摩托车上搜出棒球棍来,一个还拿着火箭炮,大摇大摆地跟上去。
“不好意思客人不得持武器枪械擅闯……”餐厅经理径直跨出却没料到小弟们手里一台价值二十万的摄影设备,马上满脸堆笑,“原来客人您这是来拍短视频的?”
周容戚锁定了刚才打电话的时渊序的地址,是这里没错,他干脆将错就错,随手甩了张黑卡。
“钱够么?就算场地费。”
“够的,够的。”餐厅经理忙赔笑,“不介意您把店名也拍进去,要是播放量过百万,以后消费,老板直接给您打五折。”
“监控那些全部给我们,我们拍摄的短剧上线前镜头要保密。”
经理一愣,但紧接着就是三根金条,那双桃花眼又轻浮却又灼灼逼人,“不够?”
“够够够够一万个够餐厅监控有什么好看的啊,您要的话全打包给您我们这边不留底……”餐厅经理估算了一下半个月的营业额都给这傻富二代凑齐了,“只要外头客人吃得开心,你们随意,随意啊……”
周容戚点点头,他们驾轻就熟地带着一帮小弟们闯进了洗手间。周容戚早就想好了小弟手上的棒球棍是拿来做什么的——殴打他那些不听话的黑-道小弟。
“时渊序,你等我——”
可还没进去,紧接着洗手间传来轰的一声巨响,然后是水管爆裂开的声音,然后是人的惨叫声,斗殴声。
“出大事了!”周容戚心一怔松。
结果一探头,却是小弟们安然无恙,倒在地上的全是那些穿着黑衣的歹徒们。
刚才那些歹徒们被大男孩疯狗似的暴揍,虽然不至于死完,但是也活脱脱要咽气——
但再怎么样他们也有二十支泰-瑟-枪能把时渊序达成筛子。
可惜摁下扳机的时候,洗手间的装饰吊顶钢管纷纷齐齐落了下来,把歹徒们砸的头破血流。
趁歹徒们在地上不省人事,周容戚踏过洗手间一片狼藉中脱围而出,一会儿就半边背着奄奄一息的时大少爷。身后的跟班们还在跟外面闻讯赶来的警队们周旋。
“时渊序,我之前就说过,你出了军区第一时间应该找我,那药也不是真的管用……”周容戚余光一边默默扫过这些傻X部下,内心一阵恶寒又一阵愧疚。
这特么是什么事?
他周小爷什么时候从花天酒地整天厮混在情场和酒场的富二代变成一个不得不背负组织血债的苦逼老大?还特么是抓捕自己死党的狗血戏码?
“不是药的问题……”时渊序喘了喘,压着声线,“你带我去你住的地方,我不能在外面。”
“得得得,放着好好的医院不去跑我家,原来是遇到歹徒们了,奇怪得很,这年头谁还光天化日之下来抢人?”
餐厅大厅的人们一下被背着时渊序的周容戚吸引了注意力,如今这个男人竟然还带出了另一个人。
湛衾墨赶到了餐厅,他早已脱下了白大褂,穿回了平时的风衣,那一身气质仍然清冷而毫无人味。
对于他来说,跟踪到属于自己的“猎物”并不难,动用能力在暗中操纵一切也实属简单,他已经在那帮组织的人身上做好了标记,如果他们动了杀心,一定会遭遇飞来横祸。
嗯,当然,如果不够尽兴,原地斩杀也不是不行,只要不要脏了他的手,变成一滩尸块还是一副血尸都由下属说了算。
可他眼神微微一滞。
——刚才时渊序说不想再见到他,他照做了。这是人类表示反感和讨厌的一种表现,他倒也不介意。
可如今那个大男孩昏沉地倚靠在另一个人的肩背上,时渊序虽然平日硬挺严肃,可却毫无戒备地将头倾侧在那个男人的脖颈边。
"周容戚——我还可以自己走,我没那么弱。"
"事到如今还嘴硬呢还,刚才急急忙忙打我电话求助的人是谁?\"周容戚轻笑,"祖宗,我都送货上门了,你这欲拒还迎来得有点迟。"
旁边的路人们都有些惊慌失措,或许听不清楚他们之间的对话,但湛衾墨清清楚楚地听到了。
嗯。
还真是——一个尽责尽力的好死党呢。
男人凉薄的凤眼,不知为何析出点凉意,但是他似乎又很从容,毕竟身为邪神,一切本就应该在他的掌控之中,再如何,也不会脱离他的预料。
他就这么冷眼地旁观。
时渊序此时被周容戚就这么背着,周容戚身姿笔挺,有一头黑色挑染碎发,还有一双桃花眼,穿着一件皮夹克,看上去有几分玩世不恭,但时渊序有点感觉羞耻,要从他背上下来,可周容戚就这样把时渊序又往身上带了带。
他微微扬起下巴的时候,湛衾墨分明地看见,那流畅利落的颈线。
忽然,湛衾墨上了前,可随即却是周容戚挡在了前。
"先生,你有事么?"
时渊序喘息着,迷迷糊糊地看向湛衾墨,那个冷冷清清的医学教授,他曾经的"主人"兼监护人。
也是他至始至终都没看透过的人。
他眼神蓦然一惊,随后不得不移开视线。
呵。
他寻思他还是有点在乎他的?
从帝国附属第一医院来这,也有两公里了吧?
本来刚才被歹徒那一遭弄得有些奄奄一息的他此时目光像狼一样,剖心剖腹地想从男人的神态上凿出点什么,带着几点得逞的快意。
“湛教授,怎么,是我邹家给的医药费不够么?”狼犬此时探出獠牙,“还是说你又想来威胁我,说吧,给一份体检报告造假到底多少钱。”
他倒要看看他怎么编。
湛衾墨眉毛轻纵,“时先生真是忘性大,我不是说过了,我已经把你的体检报告交给邹家,然后接下来是要提交给军区总部了。”
时渊序头一偏,冷哼,“那我们无话可说,再见。”
毕竟自己的软肋迟早昭告于天下,然后呢,他变身期的事情是不是迟早也会被所有人知道?
“这位先生,没别的事情不要挡住我们的路。”周容戚说道,“你……认识渊序?”
“我是他的医生。”湛衾墨敛了敛眼底的神采,仍然温和有礼地对周容戚说道,“先生,你的伙伴支撑不了太久。”
“不用你关心,我送他去医院。”
“哦?可我就是医学教授,还是濒危族群系的。”湛衾墨狭长的凤眼就这么微微眯起,他忽然极其危险地轻声说,“周少爷,刚才那一出,你是打算自导自演?”
“你什么意思?”周容戚脑内那瞬间闪过什么似的。
等等,这就是他死党让他调查的那个七年行踪不明的湛教授。
那个冷清冷漠,毫无人情味,甚至莫名其妙被自己死党记挂着的男人。
到底和时渊序……是什么关系?
“周少,我的意思是,倘若……他有朝一日知道,你就是新文明组织的老大,你说,他会怎么想你?”男人此时蛇蝎般的语气徐缓却句句带刺,“倘若他知道背后追杀,企图剿灭他的组织里,有他所谓出生入死的死党,你说,他会是什么反应?”
一个医学教授,竟然会知道他的身份?
“你一定要逼我么?”周容戚挑眉,“也行,你说啊,反正渊序跟我关系不是一般人,他只会信我不会信你。至于你,湛教授,最多不过是他生命中的过客罢了。”
“可惜,周少这点说错了,我和他的羁绊远不止病人和医生这么简单,”湛衾墨不慌不忙地跟上来,神色如常,但他的眼神牢牢地盯着失了神的时渊序,薄唇微微开合,“我还是他的——”
时渊序此时才听清楚他们说的是什么——
那一瞬心慢跳了一拍。
他是他的——
他做过他的监护人,他的主人……然后呢,对方在自己的死党面前,是要直截了当地戳破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么?
湛衾墨意味深长地掠过大男孩的下垂眼,随即淡淡道。
“朋友。”
周容戚忽然停下,神色莫名地瞟了湛衾墨一眼-
作者有话说:
我气死了我气死了忘记弄存稿时间了啊啊啊啊都是审核害的!!这一章动不动就审核没通过,我对不住你们啊
感谢看到这里的宝子们和天使们,谢谢评论营养液,这一章虽然有点短,但是小剧场复活辣(笑死)以及,下一章是8000字的(嗯,真的在搞事,你们放心),所以扯平了
很快就到剧情关键点了,感谢你们的捧场(笔芯)另外我那个半死不活的微博号发了个湛时亲吻图(虽然激情但是还是对我这种肉食太清水了,以后有更劲的(厚码))但还是感谢太太约的稿
小剧场:
[好大夫在线]
[帝国附属第一医院濒危族群系主治医师兼医学院濒危族群系教授-湛衾墨教授][平均评分:4.8分](扣0.2分在于最新的患者给了0分)
匿名患者[沃伦星 诺尔区]
疗效满意度:很满意
治疗方式:量子微缩刀
看病过程:湛教授真的是我见过最温柔的一个医生,帮我看过片子后就马上确定了医疗方案而且安排住院,虽然超时了一分钟,只能等明年再问诊,但我会永远铭记湛教授的恩情。
匿名患者[豪斯星环 天牛区]
疗效满意度:很满意
治疗方式:靶向基因环植入
看病过程:真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早就听朋友介绍这是帝国联盟基因病学领域实操能力最强的医生……本来其他医生都说不能做,湛教授却说可以,整体而言湛教授真的超级有耐心,解答了很多问题,我们真的很感谢湛教授,祝湛教授事业长青。
……
匿名患者[帝国联盟 ***虚拟IP]
疗效满意度:不满意
治疗方式:没有治疗,主要是体检和问诊
看病过程:能直接给差评吗?该医生从我进来后要求我把衣服脱光,而且还对我动手动脚,把我锁在办公室里让我出不去,说一定要做完全身检查才可以走,而且还打探病人个人隐私,威胁病人要公开体检数据……建议医师协会密切观察此人,并且注销其行医资格。
医师回复(这是一万条评价里唯一被医师本人回复的评价):感谢您的反馈,本院将持续优化患者体验。如后续还有疑问,请随时联系主治医师[笑]
第67章
周容戚第一个反应是,按照时渊序那个逞强的性子,不可能有人比他这个死党关系更近。
私人医生?周容戚寻思,时渊序要真有私人医生,就不至于每次被变身期折磨得死去活来,弄得他这个死党动不动就要往他的出租屋跑,把人安置妥当才罢休。
可他正想这么一说的时候,脑门里忽然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他依稀觉得在哪见过这男人。
尤其是那副淡漠且自以为是的口吻,可面上又是温和有礼的。
湛衾墨和周容戚就这么对视着,两人的视线都有些凉薄。
两个“初次见面”的男人虽然对彼此都没有太大意见,但他们注视彼此的时间都有些久。
像是不甘示弱似的。
如今大厅的焦点竟然有些靠拢在他们身上,许多路人以为他们是扛着喝醉不省人事的一群玩伴,但看氛围又不太对劲。
湛衾墨本身穿着风衣,可偏偏那头银发,还有那深邃的眉弓带有极强的侵略性,旁观的民众觉得这男人尽管优雅有礼,可怎么看都不像是来接自己伙伴的,不如说是来抢人。
“湛衾墨,既然不是来威胁我,那你来这做什么”时渊序打断说,“我说过我不需要私人医生。”
“你现在身体出现状况,我不能不管。”湛衾墨的视线一瞬就回到了他脸上来,“更何况,也只有我才能解决时先生变身期的问题,不是么?”
可周容戚随即把时渊序往自己身上带了带,沉下肩膀让对方更靠近自己,“时渊序,我知道几个更好的医学教授,我现在就带你过去怎么样?。”
可湛衾墨忽然脱了风衣,盖在时渊序身上。
“……”时渊序没想到对方的气息借着衣服欺身而上,他想要推开,却发现四肢连推开的力气都没有。他的头都被对方的衣服盖上了。
时渊序瞬间恼羞成怒,却没想到湛衾墨微微俯身,从盖住的衣服一角探进来,在他的耳边低声开口。
“时先生,既然你不想见我,那一旦我真的把你的体检结果给你军区了,那你要如何呢?”
在风衣底下,只有他们听到彼此的呼吸和声音。
时渊序狠狠一顿。
——该不会刚才在钟小姐和父亲邹清荣面前,他一眼看透了自己那尊严被羞辱的惨状。
所以他的软肋,又成了他要挟他的借口?
“你要的是什么。”时渊序冷冷地用狼一样的眼睛看着他,“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反正我本来就一无所有不是么?湛教授,你又能贪得了我什么?”
他以为这男人威胁就够了,索性破罐子破摔。
可没想到那磁沉又蛊惑的嗓音接着微微压低了一点。
“时先生可以求我,这样我也可以放过你一马。”湛衾墨淡淡地说,
时渊序本来还无力地依靠在周容戚身上,忽然间全身绷紧。
求他——
想都别想。
“就算我欠你的,你还要多少钱?”
在时渊序简单粗暴的脑回路里,对方这么锱铢必较,只能想到是他欠他钱了,欠的还不少。
“我工资卡也不少钱了,看不出湛教授原来生活已经捉襟见肘到这种地步,要威胁一个病人来补贴家用了?”受了伤的狼犬更加露出獠牙,“到时候我让邹家直接给你一张支票行么?”
湛衾墨不作声地勾了勾唇。
“时先生,要帮你作假,逃过军队的审查,瞒过家族的追溯……我要的东西很多,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还得起的。”湛衾墨缓缓地说,“不过,如果你愿意让我做你的私人医生,我不介意你先欠着。”
时渊序哼了一声。
“做私人医生这件事对湛教授也没什么好处,我不懂你这么执着的意义何在,为了威胁我?”时渊序笑了笑,“可是湛教授,你既然不要钱,那只能图我的命了。可惜,我这个人就算献出去,也宁愿给别人。”
湛衾墨神情揶揄,“就算是图你的命,也是图你好好活着。”
“……呵,你倒是为我着想。”
“嗯,毕竟是医生。”
时渊序感觉再跟这男人兜兜转转,嘴巴和脑袋总有一个得冒烟,他忽然疲惫得很,把头偏过去,错过他的视线。
“说那么多……你看不出我刚才经历过什么么?”
他刚才,已经暴露在那些歹徒面前了。
他是小绒球这件事……或许迟早有一天,也会公布于天下。
可最重要的事情是——他会牵连到身边的所有人。
“想要解决跟你牵连的所有人,对于组织只是时间问题。如果你一意孤行,或许最后只剩下你一人了也就说不定。”那人随即笑道,“到那个时候,你才知道你失去了什么。”
……
“你根本不会知道我刚才经历了什么,那种事……会要了你的命。”时渊序垂下眸,掩盖眸中尽头那痛意,“我劝湛教授识趣点,尊重我这个病人的意见。”
既然他已经涉足了黑暗,便没有回头之路。
不要再来别人拉他一把了。
湛衾墨淡然地回,“知道,所以我才要做你的医生,不是么?”
“时先生说我什么也不图,可你作为罕见病例,做我的病人本来就对我有益。我也可以保证你的安危,这不是互利的事情?”
“或者是……”
“做你的主人更好?”
风衣下逼仄昏暗的空间,只有透过纺织物的些许微光看得出对方的表情。
时渊序漆黑的下垂眼,微妙地睨着湛衾墨,对方那狭长上挑的眼睛倒是诚恳得很。
做他主人?
他才不会上这个当——
小绒球可以恬不知耻地在男人怀里窝着,他可不行。
更何况,哪门子的对他有益?
他只能看到这人对自己的目标确实是表里如一,医学顾问,私人医生,都万变不离医学案例。想到之前做小绒球的时候,这人也是给了自己一份医学病例的协议。
看来他还挺敬业,千回百转都是因为一个目的,时渊序还挺佩服。
佩服他从来没有一个目的,是真正为了他。
他不应该对对方有什么多余的指望。
“早说。”时渊序说道,忽然把风衣推开,光线直接照了进来,“不过我拒绝。”
“强行威胁别人做特殊病例,湛衾墨,你觉得这像是一个医生做出来的事情么?”时渊序说。
“起码我不会将病人的生死置之度外。”
“但你把病人的尊严全部喂狗了。”
尽管刚才在医院,那个危害社会的歹徒在大厅闹事,湛衾墨还是愿意将对方送进了病房。
但他清楚得很,听到了湛衾墨在将那可恨的歹徒送进病房前,对那男人的一番讥讽——深入骨髓到让人羞愤欲死的程度。
对方可以将一个病人送上手术台,却在送对方上手术台前断绝了对方求生的欲望。
这个男人最可怕的地方并非他的绝情,而是他表面看起来漠不关心,可暗地里早已把人鞭辟入里地剖析后吃透了,轻易就能一击致命。
湛衾墨被时渊序那么一呛,仍然神态从容,“时先生,你再好好考虑考虑。”
时渊序撇过脸不想看他。
周容戚不知道这俩人什么关系,他竖着耳朵想听刚才这两人讲什么,但愣是听不到。
他以为自己是时渊序为数不多的死党,也是在这个星球鲜少能卸下心防的人。按照那家伙冷静克制的程度,不可能别人随便几句话就发怒。
除非这人不是外人。
周容戚之前还听时渊序说过,以前他还是十四岁的少年,在军区遇到过那么一个男人,做了他的临时监护人,然后,对方不打招呼就走了。
但对方只是这么一提,再无其他,可周容戚总觉得那男人的存在对对方有着特殊的意义。
因为时渊序故作镇定,可眼眸里浓郁得像墨。
有的人表面冷得像冰,可内心燃烧着一团火。那样的人看起来冷淡无比,是因为那团火燃烧的时候已经带走了他的所有热度。
而时渊序跟这医学教授对话的时候,更像点了炸药桶似的。最可怕的是,这个医学教授语气温和有礼,不慌不忙,除了那头银发看起来富有攻击性以外,周容戚实在想不起他会在哪里招惹了时渊序。
难道……
周容戚想起之前时渊序还让他打听这位湛教授的下落。
心胸忽然间窒闷起来。
难道……
难道时渊序那个监护人其实也是……
“时渊序,我很认真地问你。”此时周容戚径直揽过时渊序的肩,“你是不是……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时渊序抬眼,周容戚的脑回路一向不是正常人。
“你是找他看病把脑子看傻了,还是你本质上是个M,别人越虐待你越爽?甚至为了爽做GAY?”周容戚此时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少年,你旁边这位湛教授,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精致利己主义者,你要是到现在都没醒悟过来,到时候你的器官就先分了家,挪了窝,我这个做兄弟的,真的是心疼你。”
“他为什么对你这么执着呢,一你是罕见病例,从你身上薅到的成果够他吃一辈子了,二你是男大学生一样好骗的小崽子,缺爱,愣头青,恋爱经验少,容易被pua,稍微给你点糖吃你就忘不掉了,到时候他就可以直接白嫖你的好处——”
此时周容戚顺便打了个光脑,“仙女座星系最好的三个濒危族群系教授给我找过来,我要总统级的私人病房,等会派飞舰来接我哥们,对了,顺便做个心理治疗,费用全部记我账上,对了,在罗克曼的疗养院也预留个位置给我,要阳光海滩分区的,最大的一间房。对了,护士都找最可爱温柔的小姐姐。”
“我没那么傻。”时渊序冷哼,“够了,我是看走眼了又不是得病。”
……
等等,他自己怎么还说“看走眼了”,活似他对这男人还有什么期待似的。
此时时渊序一个跟头直接从周容戚背上下来,哪怕自己浑身无力也得站直站稳了——此时他还得绷着脸让自己表情好看一点。
大庭广众之下左青龙右白虎偏偏中间是个他这样的半身不遂似的人,旁边吃饭的人甚至都不动筷子甚至开始议论纷纷“仨帅哥演修罗场?”“这兄弟情怎么那么基-情四射”“这也是在拍短视频吗?”……
可外面轰隆一声——周大少爷的超豪华飞舰华丽登场。
“祖宗,我可是□□,送佛一路送到西,哪里有中途把你抛下的道理。”周容戚顺手将时渊序一捞准备直接带人走了。
却发现周容戚脸色变了。时渊序也怔住了。
鎏金色泽勾纹的华丽大飞舰后面冒烟了。
"什么情况?老子才降落就烧了。"周容戚就像是自己的糟糠之妻突发恶疾,一下面色难看的很,"不管了,我先送你去医院……"
时渊序觉得这事情诡异的很。
周容戚的飞舰很少出问题,车上配备的都是数一数二的高续航引擎。
但他没有心思深究下去,他不想自己死党面临"死党和爱舰同时掉下水先救谁"的难题,"我自己去就行,抑制剂你带了么?"
周容戚这才反应过来,"锁在飞舰里了,我不敢启动。"
他揽过时渊序的肩头,"没事,我先带你去医院,保险公司很快就到了,我叫我小弟帮忙看着就行。”
“刘少,你不是推了几个医学教授的名片给我么?嗯?还得坐两个小时的航班才能到这个星球,奶奶的,其他人呢?啊?临时有手术?那个寰球医院的周教授挂个号总行了吧……啊?家里小孩发烧他请假了?”
“……”
还真是世事难料。
时渊序脸色苍白了几分,眼神有几分涣散。周容戚眉头一紧,他忽然神情莫名地瞟了瞟在旁边静静看着的湛衾墨,"你是医生对么?"
虽然周容戚并没有察觉到,这位湛教授除了刚才呛他几句外,在旁边非常从容安静得出奇,似乎好整以暇似的。
当然,他丝毫没有察觉到湛教授如此平静其实也是一种反常。
一旦一个锱铢必较的男人忽然不争了,那便是他即将要得手的时候。
"帝国附属第一医院医学教授。"此时作壁上观的湛教授,竟然将名片给了周容戚,“还是主治医师。”
“我知道你是医学教授。”
“嗯,不过是让你确认。”湛教授眼底没有笑意,但是唇角是带笑的,“周少,我至少不会是让病人来医闹的那种医师。”
这幅口吻就是礼貌至极实际上暗□□刺,周容戚也知道,对方绝对不是什么好鸟,没准是个PUA大师,披着白大褂的斯文败类。
半信半疑地将ID信号输入到医学人才库,这位湛教授的医疗记录和荣誉奖项相当扎眼。
——“病人满意度98%,超过99%的同行医师”
周容戚就这么被梗了一下,他死党就是这2%是吧?
"那麻烦你带我哥们去趟医院,虽然你看上去不像是个好人,"周容戚硬拉住了时渊序,想到时渊序刚才跟对方不太友好的氛围,直接掏了张卡,"我给你双倍的医药费,全部记我账下。当然,要是不好好治,我周小爷不会给你好果子吃。"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我现在爬着去都不要他送我!”时渊序头毛炸了,“周容戚,你不也说他是庸医吗!”
“但是我哥们的命更重要!”周容戚挠挠头,“我知道了,肯定是这位湛教授‘重利重欲’,医药费还够么?五倍给你?”
时渊序此时眼前一黑。
这男人要能用钱打发,就不至于这么步步紧逼。
果然,湛衾墨没有接过周容戚的卡,只是微微颔首,那白皙的,骨节分明的手倒是顺理成章地绕过时渊序的后背,让他从自己朋友的依托下,再倚靠在自己肩膀上。
“嗯,你松手,我才能把他背过来。”湛衾墨说道。
周容戚怔愣了。
这位锱铢必较的冷血教授竟然不要钱?
此时忽然这位湛教授还说了一句,“先生,麻烦你松手。”
周容戚才想起自己还攥着时渊序的手,心颤一颤,松开了。紧接着,那只手竟然被湛衾墨骨节分明的手接过。
那一瞬周容戚忽然觉得万分的不爽。
他想开口说些什么。可湛衾墨随即摆手,“嗯,你就帮到这吧。”
此时三人之间氛围有些许的微妙,时渊序甚至有种错觉,这倨傲的男人举手投足有一点得逞的意味。
可他脑子又溜得转回来,自己对于对方来说,就是等待日后慢慢处置的小白鼠罢了,有什么好得逞的。
周容戚错愕地看着湛衾墨已自动地接替自己的位置,对方身姿更是高挺,揽着时渊序,微微曲着身段,身高都绰绰有余。
他那看上去散漫慵懒的面色有一丝隐隐不悦,但他没有说什么,勉强让这个气息肃杀的男人接过自己肩膀上倚靠的人。
那一霎他看了一眼湛衾墨,而湛衾墨也看了一眼他。
“湛教授,你不是普通人吧?”此时周容戚冷冷地开口,一改那痞气的神态,“斯堪国的地下黑市不可能允许闲人进入,更不要说九大星系的其他几个黑市。”
“看来周公子的情报网还算全面。”湛衾墨扬眉,“那么,你既然查清楚了我的行踪,为什么却不告诉他?”
周容戚的桃花眼都怔愣了。
“你连这个都知道?”
“周少看上去随意潇洒,不过也是装模作样罢了。”湛衾墨调笑,此时眼眸中却隐没了笑意,“要不我们赌一把,究竟是谁先在他面前暴露?”
“……”周容戚忽然感觉到一抹寒凉渐渐攀上后脊。
明明他周容戚黑白通吃见识过多少亡命之徒,都不曾有这种感觉。
这男人……是在威胁他吗?
“你们在说什么啊?”时渊序此时还处于变身期的间隙,痛意之下,他听不清楚两人在说什么。
“时渊序,等会记得打我电话。”周容戚转瞬睨了神色说道,拍拍时渊序的肩膀,“我等会来医院接你。”
此人绝非善类,他周容戚必须得赶紧多抽调人手调查,要不是濒危族群系的资深教授少得可怜——还有那些威胁他死党的傻X们,等会他要带到分部好好教训一番。
时渊序没有答应,他脸一阵青一阵白,忍不住错愕地看向湛衾墨。
被湛衾墨揽着肩膀,他忽然与对方隔得很近,脸庞只好倔强得往外一撇,深怕跟对方撞上视线。
众目睽睽之下,时渊序从自己死党的背上切换到某位医学教授的背上,他感到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怪异感。
——
餐厅外已经被警车层层包围,附近的医院已经发生了一起耸人听闻的恶性事件,第三城区如今是满城风雨般,不知道会不会还有下一场危机。
人们还是心有余悸,四下警惕地东张西望,深怕潜藏在人群中的还有漏网之鱼。
"星际元年3141年,7月8日下午,医院发生了一场威胁性爆炸事件,目前现场的炸药已经全部排除,歹徒已死亡。"
很快政府机关来了,警队来了,甚至军队护卫队也到了现场。这场事故好歹是在一线城区发生,医院里甚至有不少大领导们的家属,早已闹得满城风雨,无良媒体们也闻着味来了,一个个开着飞舰悬停在半空中,恨不得把当初案发现场的一只蚂蚁都挖出来采访个够。
可时渊序已经被湛衾墨提前带离了这一地鸡毛的现场。
他们来到了医院园区之外的都市长河附近,这是一线江景,本来在事故现场的紧张氛围在这荡然无存。
下班后的小情侣们揽着彼此说些不害臊的情话,老头老太们开展文娱活动,轮流唱着老掉牙的老歌。一对新人正在江畔边拍着婚纱照。
他也不知道湛衾墨为什么要带他来这个地方,或许对方车停在附近。
可偏偏所有人都凑了对,连穿着中学制服的少年们都是一男一女成双,以至于路人们掠过他们的眼神也沾染了些许暧昧。
此时时渊序被湛衾墨揽过肩头,他没啥力气,脑袋甚至没法控制地耷拉到对方那头,相当于枕着对方的肩膀,显得又乖又温驯。
而湛衾墨饶是目光幽淡,活似他这么倚靠着他,也是理所当然的一件事。
时渊序非常怀疑这个男人冷清冷淡的模样下实则是一肚子坏水,对方果然开口道,“看这架势,时先生不如直接躺我怀里?”
时渊序看到一众路人看着他们捂着嘴偷笑的神情,才咂出点不对来。
……
“他们俩……该不会是那种关系吧?”
“反正不像是朋友,你看那个大男孩,头都枕对方颈窝了,这是两个哥们之间干得出来的吗?”
……
时渊序瞪了一眼路人,又恼又怒地推开湛衾墨,他靠向了长河的边栏,将已经毫无力气的躯体换一个借力点。
他是造了天大的孽才会一次又一次被这男人搞心态。
湛衾墨压根对他的抗拒无动于衷,眼底更似带有几分嘲意。
“我看我也就送先生到这里,本来我的飞艇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还打算捎你一程。不过,看来现在时先生还算生龙活虎,可以自己回家了。”
他便这么话语一落,竟然径直走向前方。
“你……”时渊序愕然,“给我站住!”
他咬牙切齿。
事到如今他没有多少时间挣扎,最要紧的是赶紧离开这现场。
尽管再晚一点,他就会变成那个软弱无力的小绒球。那个时候,他在湛衾墨面前的一切伪装都沦为摆设。
但他更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变身。
此时这男人站定,仿佛早有预料似的。
他唇角若有似无地舒展着唇角的笑意,恍若明知故问似的,“时先生这是要——”
“你……有没有其他解药……”他断断续续地说,强装镇定,“我不要你当我私人医生……你给我药就行了……”
时渊序一边开口一边唾骂着自己。
他好不容易从这男人手上挣脱,最后又被自己死党送到对方跟前看病。
全天下的人都耳聪目明,唯独看不穿这个男人就是守株待兔的人。
那就只能靠他一个人甩掉对方。
必须要快准狠,迫不得已的时候时渊序甚至不介意强行将男人逼到角落威胁,用尽一切办法。
只是本来自己尚可保持着一脸镇定想着如何逃脱这男人。
可如今自己又是怎么回事?
怎么突然像只败狗一样,忍不住向对方摇尾乞怜了呢?
……可恶。
难道……
他真的觉得男人在乎他?
真的觉得……湛衾墨对他不一样?
他还在……期待什么?
可湛衾墨恍若一副不曾察觉的模样,仍然停留在原地,姿态从容,不近不远地觑着他,“时先生,如今体检作假的代价很高,现在又问我要解药,看来比我还要贪得无厌?”
“……你什么时候帮我作假了?明明是你把我底细揭得明明白白。”时渊序额角直抽。
湛衾墨接着哂笑道,“嗯,我说过给你家人你的体检结果,可我说过那是真的么?”
时渊序狠狠一愣,没料到这男人竟然还留了一手。
“你……竟然是……”
“告诉你家人体检结果的好处,不如直接威胁先生的好处来的直接。”湛衾墨缓缓道,可那视线果真是哂笑的,轻挑的,他故意地靠近他几分,“钱和地位我不缺。”
时渊序怔愣了,他以为对方真的就此要揭穿他,以至于他在家族,在军队面前的一切伪装都付之一炬。
所以他心想此时摆脱变身期后,就跟对方一拍两散……不,他跟对方本就是陌生人,那就再也不联系。他的软肋经不起一次又一次地被人戳穿。
可不图钱不图地位,他实在不知道对方还图些什么。
“毕竟直接让你失落未免太无趣了,”湛衾墨淡笑,“啊,更何况时先生威胁过我,我可不敢轻举妄动,毕竟一个帝国上校的杀伤力还是挺大的。”
“……”
时渊序闷闷地不出声,如果说威胁就是把对方压上门一边说些恐吓的废话,那他时渊序宁愿把这种威胁当做没发生过,丢他的脸。
可湛衾墨偏偏是一个把每一笔账算得清清楚楚的家伙。
“解药我自然有,但现在明显不是吃解药的时候,还需要时先生再忍耐一下。”湛衾墨淡淡道,“唔,你的抗药性太强了,需要更新版本的药——大概也就等个一年半载吧。”
“一年半都够我隐姓埋名前往下一个星球了,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他内心冷哼,这男人自然是要讲究利益,只好强装一切都在自己意料之中,“湛教授,到时候我给你寄一排锦旗,还是你想要把我做成标本,都随你心意。”
“唔,我要的可是比这个更多哦?”湛衾墨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蹬鼻子上脸是吧?
时渊序扶额。
只是一阵身体上的疼痛了让他失了神,甚至顾不上挖苦对方,时渊序只好倔强地把脸撇向了江边,那棱角分明的脸庞上起了一层薄汗,眼底起了一层雾。
如今这每一寸抑制剂的副作用都在反向侵蚀他,浑身都没劲,甚至密密麻麻的发痛,为了压制自己的变身期,他的身体已经不堪重负。
“要么,时先生让我贪图别的?”湛衾墨缓缓道。
他忽然感觉冰冷的气息包裹着自己,果然湛衾墨靠近自己了几步。此时他在这个银发男人面前,就像是手到擒来的猎物。
“我最后问你一次,你是不是——”时渊序声音嘶哑。
“你是不是早就在我背后看着我的一切了,否则……”
“为什么你从头到尾都那么淡定……不对,哪怕你经历得再多,可我是那个恐怖组织盯上的人,你只有跟我扯上关系,就相当于暴露在一堆恶人面前……湛衾墨,我很危险,哪怕你为了带我走把命差点丢掉了你也心甘情愿?”
“你又何必大费周章……来做我的主人,做我的医生……”
——对方衣柜里那熨烫如新的军装。
——那向来了然他一切的口吻。
甚至让他怀疑自己从头至尾都被对方看在眼里。
“我最后再说一句,少在我面前装模作样。”时渊序呢喃道,
“湛衾墨,我这个人已经够装了,可我唯有一点比你厉害——”时渊序就这么不羁地抬眼,“我至少可以承认,我是你怀里曾经撒娇打滚的那个小绒球。”
“我至少可以承认……”
“我从来没有放下过。”
湛衾墨唇角无声地勾起,“我自然是在乎时先生的,不过话说回来,还真是感人肺腑的一番告白呢?虽然我不需要听时先生这番话,便能确认你的心意了。”
可那双眼的眸色紧接着浓郁了几分。
“我唯独不明白一点,既然时先生从来没有放下过我,却总是要选择从我手里逃脱,一而再再而三地毁约——”男人抬眼,那双勾人心魄的凤眼悠悠地盯着时渊序,“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他的口吻依旧是佯若无事,随意轻挑。
哪怕背后是浓郁深重的欲望,和历数不尽的执念。
他依旧像划过深潭的一点涟漪毫无波澜。
因为猎人——终于要收网了-
作者有话说:谢谢宝宝们早上来看我的文,我肯定是每天晚上雷打不动9点更新的,没有的话是审核不通过(会在评论区告知)
一次看两章爽吧(叼根玫瑰)(被pia)
求求多点评论爱你们宝子谢谢看到这里的宝子,感情流真的挺多人养肥的连载期快熬不住了,以及这个赛道比较小众,真的很感谢你们来看文
然后给大家打个预防针,为了满足观赏体验,高潮情节肯定是越到后面越炸裂的,目前现在阶段的评级大概是A+级别,后面是SS+级
答应我看下去(都已经看到这了,不差后面(doge脸)),如果虐了,是因为还没有到后面,我不允许为虐而虐(自我鞭策)
突然想到左青龙右白虎中间夹了个二百五(江南《龙族》里面路明非被芬格尔和楚子航夹在中间(不ky了)
好了,废话不多说,明天我们继续看湛教授演[狗头]
第68章
时渊序神色复杂。
——好,他时渊序果然要破罐子破摔,才能换得了这男人一点起伏。
可对方说得好像他是真喜欢上了这个男人似的!
他明明说的是放不下在这男人怀里度过的羞耻岁月!
只见湛衾墨那双凤眸就这么不近不远地睨着自己,男人的眸一向凉薄得很,就算是掠过常人也是毫无波澜。
可此时觑着他的时候,却如此浓郁。
“……”他竟然被这一觑逼出了几分怯意。“逃脱你?我只是不想见到你罢了。”
某位湛教授没有得到如愿的答案,倒也不气馁,随意地说,“刚才我在病房做手术的那栋楼可是密布着炸弹,要是途中我的手术有个三长两短,留在楼里的人可是都会尸骨无存,连专门来找我的时先生都不例外呢?”
“听着,我不是没心没肺的人,留在现场的人本来就不该是你。”
“嗯,也是。”男人眯着狭长的眼,“先生是个善良的人,所以宁愿冒着性命的危险也要陪我,是么?”
“……”时渊序真的要被这男人气到内伤。
“还是时先生逃跑是因为作为小绒球的时候,我对你照顾不周?除了说忘记你,我可是一项主人该尽的义务的都没有落下呢。”对方甚至还觉得非常烦扰似的,活似一个好心没好报的可怜人,“或者,你想要别的?”
时渊序长睫垂落。
对于人与人之间太过狎昵的缝隙,偏偏一人一宠恰到好处。
曾经他甚至可耻地想过,如果这样一直相处下去,也未尝不可。
因为他还是小动物的模样,哪怕被对方再如何照顾,也不会遭人妄议。他也可以腆着脸把自己当成一个真的小动物,任由对方饲养。
可是他还是逃跑了。
只是就算离开了,脑海中竟然抹不掉男人的身影。
包括每次重逢,一道门缝打开,对方将他从胶囊旅馆抱出去;穿梭在人群的时候,他的小身板一颠簸,男人用手臂护过他身侧……
每次他靠在出租屋的墙壁边,眸色深了几分。
他心想,自己是疯了。
他听到心中一个声音隐隐地说道。
只是待在对方身边,就像是饮鸩止渴。
他不可能如愿,因为对方对他只有黑板分明的算计。
奇怪的是,他知道自己是一个成年男性,以前也没有喜欢过男的,不会喜欢上另一个男人,也不应该。
对方……十年前还做了他的监护人,是身为长辈的“湛先生”。
可为什么他终究是忘不掉他?不知多少次他偏执又绝望地在记忆里循环,自厌又自弃地任由自己沉沦。
不然,他早该放下。可那样好累,对方压根不在乎,他这么牵肠挂肚,又对自己有什么好处?
就是这么一种异样的感觉。
竟然猛地让他内心生出一种恐惧感。于是时渊序佯装自己忘了,什么都不在乎了,如此他还是一个严肃冷静的成年男性,过着有序的一切,然后,把之前相处的一切忘记。
可如今,兜兜转转一圈下来,对方又“阴差阳错”出现在了自己面前,却只是为了给自己做私人医生。
“你找上我,仅仅是因为我是一个特殊病例吗?”时渊序此时终于抬起那小狼似的眼,和男人对视,“好,就算我真的是你怀里的小绒球,那在此之前……我们那么多年没见过了不是么。”
“时先生,本来濒危族群的医学案例很少,我这么大费周折找上你也是自然。”湛衾墨说,“平心而论,我知道的不见得比你多。你又何必那么担惊受怕?”
“你说谎。”时渊序抬起下垂眼,“你百般试探我,不过是想看我在你面前无力挣扎的样子。我说过我不想做体检,不想你做我的医生,可你还是硬要坚持。”
“这只能说明,湛教授别有所图。”
“更何况,你早就知道那个小绒球是我了,不是么?”
“我劝湛教授直接点好——你不如说,因为我是时渊序,你才愿意……做我的主人,做我的医生。”
“你不如一开始就说清楚黑市上,你早就知道了那个小绒球是我,才会救我,是么?”
“所以我大可以认为你一开始就知道我是谁才来救我。”时渊序此时阖着眼,一字一句都有些羞耻,但是他随即很是冷然的抬起下垂眼,就这么故作桀骜地看回了湛衾墨,“在乎的人是你,湛教授。”
“反倒是我,给你惹了那么多麻烦事,这交易就算是把我做成标本,甚至把我直接刀了,也不划算,是不是?”大男孩此时反倒越发得了逞,“没错,我是太要脸了,不舍得亏欠你太多,所以我才逃跑。”
此时,湛衾墨那淡漠的面庞,竟然有一丝松动。
他被对方看穿,并无半点不悦,内心竟然更有一丝微妙的快意。
“嗯,如果时先生这么认为能好受点的话,我不否认。”湛衾墨问,“只是很多年前我也照顾过你,不是么?”
"你不懂在一个人面前暴露自己的所有……是什么感觉。”时渊序随即看向江面,神色出离缓缓地说,“你会渴望那个人一直陪伴着你,直至你自己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可这个世界上,人是最靠不住的。一旦那人走了,就什么都不剩了。我更知道,暴露软肋的人走不了多远,他会随时被人威胁,抓住把柄,到时候只能像一条狗向别人摇尾乞怜,更何况这条狗是只丧家之犬,没有亲人为他撑腰。”
“你知道以前那些想要收养我的家庭是怎么样的么?他们上前先问的是我的精神力等级,有无传染病,知道我属于被淘汰的族群,有的人甚至掉头就走……”
“我好像,再也没有了相信别人的勇气……相信自己一无所有,仍然有人会真的在乎我。”
“如果你不够坚强,不够强大,这个世界的其他人没有在乎你的理由……你终究……只会在孤独的角落里寂寞地死去。”时渊序瞳孔尽头有几分痛楚,“就像我小时候,大人都愿意安慰我几句,可只要我再哭再闹,他们就会不耐烦地打发我。”
时渊序忽而苦涩地笑道。
“说到这,当年你又怎么愿意成为我的监护人?该不会是神明只是你一个索要回报的幌子,这样我才不会觉得你在怜悯我。”
湛衾墨直直地盯着他,随即声线有几分异样,“时先生,你觉得你很弱小,所以别人就有资格随意处置你,轻视你?”
时渊序偏过头回视他,无奈地嗤笑了一声,“不然谁稀罕跟一条一无所有的败狗打交道?”
啊,从某种程度上,当年贪图小鬼头的信仰和贡品确实不够普通信众的一个指甲盖呢。
湛衾墨却也勾了勾嘴角,“时先生,从某种意义来说,你不觉得那样才是更好的么?”
时渊序微微一怔。
“人要在最低谷的时候,才能看到人的真实面目。”湛衾墨说道,“更何况,在乎时先生的人,不会真的介意时先生的强弱与否。”
是么。
时渊序神色莫名,可他凭什么那么笃定?
这男人当初离开自己,不也是因为那个小时渊序弱小不堪得很么?
还是他一直就错得离谱。
他想支起身躯,可紧接着脚一软,却是被湛衾墨扶住。
“嗯,事到如今,你也不必逞强,跟我回去,接受治疗才是更好的选择?”他不徐不缓,大男孩破罐子破摔让他还算餍足,“退一步,谁欠谁的,到时候再还也不迟不是么?”
时渊序偏过视线。
他才不要跟他回去。
“我想一个人静静……你走吧。”
“时先生,你说暴露了软肋的人走不了多远,可我不会将这一切告诉任何人。”湛衾墨接着说,“还是说,你从以前就不信任我?”
一向能从凡人痛苦咂磨出兴味的他,如今却愿意做翩翩君子了。
可他竟然不急着要求回报。
时渊序神色很严肃,“我已经被他们盯上了。湛教授,你如果还想活命的话,就赶紧从我身边离开。”
“时先生,你说的‘他们’是谁?”湛衾墨扬了扬眉,“是军队的人,还是组织的人……还是——神庭的人?”
时渊序看见对方竟然不为所动,揶揄道,“那些人分分钟就能用枪弹把你打成马蜂窝,甚至驱逐星球,湛教授却那么从容,或者,我冒昧问一下,你是潜伏在帝国联盟的黑-手-党?敌国间谍?杀手?”
“不敢当,我只是区区一个医学教授,对生死看得比较淡罢了。时先生长期军队中担任要职,心态理应比我稳当。”
时渊序蔫坏地说道,“可我觉得湛教授,应该不止一个身份,哦,甚至很多个。看你对我这个‘医学案例’的执着程度,该不会是真的做些器官买卖的生意吧?”
“那种生意叶柄不划算,光是选型和对接商家就需要成本,”风度翩翩,斯文有礼的湛教授含笑着道,“不如贩卖一个完整的濒危族群价格高。”
他竟然是在认真思考这种事。
“……”时渊序眸色一暗,随即露出獠牙似的笑道,“湛教授,还真是见多识广。”
他们总是以更加冷漠疏离的方式称呼对方,或许是因为直呼其名显得咄咄逼人,又或许,避免暴露出自己对对方的情绪。
如今乖巧软弱的少年成了倔强的大男孩,而当年那个调笑着拿神明旗号捉弄小孩的男人,也变成了一个淡漠正经的医学教授。
可他们都在伪装。
此时江边人来人往,时渊序双臂枕在栏杆边缘,他强撑着站着,而湛衾墨离他不远不近。
他们仍然是那么若即若离的距离,不似朋友,却也不像陌生人。
“嗯,事到如今,我不否认我是冲着你才救你,可是这就让时先生感觉到羞耻到要逃离我了么?”湛衾墨饶有兴味地瞥着他,“如果我说我确实在乎你,你是不是觉得我有别有所图?”
“湛教授,你知道我当时为什么要往深渊里许愿么?”时渊序忽然开口。“活到退役?不,远远不止这么简单,刚来到这个星球的时候,运送我的飞船就遭遇了一场抢劫事故。”
“当时飞舰上的突击队成员跟那帮劫匪死拼,有一个人因此牺牲了,争取了时间将所有人紧急弹射,我和其他人才保全了一命。”
“我觉得这个世界很危险,从我的家园不在之后,我甚至怀疑——他们从一开始,就想把我带走。”
“我不怕死,因为我家人早死了,可我为什么还要向深渊许愿。因为那个牺牲的队员不止一次在突发事故救了别人的性命,他救了我,还可能救更多人,可如今他做不到了。而我必须要替他做这件事——直到我再也站不起,跑不起为止。”
时渊序忽而哂笑地自嘲,“但我发现这个想法单纯得可怕,我连我自己都保护不了,又怎么救得了别人?”
“湛教授,你提醒了我,既然我迟早有一天会被发现血统不稳定。那我也迟早会离开军队。”时渊序低声说,“我会离开这里,去到最远的边陲星,哪怕我一个人在某个角落孤独地死去,那也好过眼睁睁等着被人施舍,任人宰割,甚至还要亏欠别人好。”
“所以,我不能做你的病人。”
湛衾墨忽然神色莫名,他那双暗灰色的眼眸紧紧地盯着他。
“时先生,明明有一个选择就摆在你的跟前。”他忽然开口,“你觉得没有人能帮你,你也绝不愿意向任何人求救。可明明,这个选择对我们双方都有利。”
时渊序狠狠一怔。
他当然知道——在他曾经是小动物窝在男人的胸膛里,对方提出的那一纸协议。
曾经他还是个缺心眼的少年的时候也指望过这个男人,可如今他已经成了一名出色的战将,手里握起枪柄,从此目光坚硬如铁。
他已经发誓过,不能再和对方纠缠下去——因为对方根本不在乎。
“我不想拖累你。”
湛衾墨缓缓靠近,他那暗灰色的眼眸牢牢地看着他,“你为什么觉得,你会拖累我?”
“湛衾墨,装神弄鬼已经骗不了小孩了,您终究是个医学教授,我这人有良心,不会给你添麻烦,更不会不耽误给你做医学案例。”
“嗯,时先生,你是什么时候……开始不信神的?”湛衾墨眉毛一挑,眼神莫名地觑着他,“曾经我记得,你还很相信我能摆平一切,如今,是觉得我终究只是个平凡的大人是么?”
时渊序狠狠一颤。
“当然,我当年确实骗了你,不过,时先生究竟是故意装作不知道,还是真的因为我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医学教授,这就不得而知了。”
湛衾墨眼神有几分深意,“我听说时先生参加完鬼域的救援行动后,矢口否认自己遇到任何非自然存在,先生这么做,就不怕被总部怀疑么?”
“……”时渊序顿住了,随即剑眉上挑,满不在乎说道,“湛教授,你问的越多,也只能暴露你自己罢了——你是哪里的情报得知军队的消息?”
“如你所见,我黑白通吃。”男人竟然毫不遮掩,轻凛凛地笑了笑,“更何况先生那天晚上既然醉酒了,那我知道什么关于先生的事情,不都是轻而易举?”
“……”
时渊序痛骂自己,那天晚上注定翻不了篇了是吧?
此时江边的人群忽然被稀释了,冲散了,那些闲暇时间来散步的家庭,情侣,老人家都不知道去了哪里。旁边还有一排而影影绰绰的树影下,隐约探出了几个人头。
这个时候,江边的夜游船忽然准备开了,大概是刚才江边的人莫名被疏散了,没什么人。
星际世界,夜游船仍然受市民的欢迎,而第三区的江景当华灯初上的时候,就是最美丽惑人的时候,在甲板上甚至能一览无余穿梭入云的都市尖塔。
“湛教授,我现在走不动路,你能帮我买两张船票么?”时渊序突然说。
“时先生状态都这样不好了,这会怎么会突然有闲情逸致?”
“湛教授,协议上说的很明白,私人医生要重视病人的心理健康状况,我这病着。”他无赖地指着胸口,“刚才被你气的。我们多少年没见,你上来就要把我做成医学案例,就当还一个人情,我多少天才出军区一次,医病得先医心。”
多少年没见纯粹是自欺欺人,但时渊序发誓自己绝对不能亲口承认。
湛衾墨眼神划过什么,以前,他总是能很轻易看透这个小鬼是什么心思,无论对方是个小鬼,还是一个小小绒球的时候,一个眼神他都知道委屈了,饿了,倦了,可如今他竟然读不懂对方的内心。
“好。”
他倒是不介意陪他演戏,他习惯了做戏做全套,哪怕伪装成一个医学教授,也要有基本的专业素养,对病人有高度的耐心。
时渊序强打着精神,十分独立自主地靠着栏杆,也不愿意被这男人揽着走过去。湛衾墨本来就高挺,走几步路就快过了他。
可对方缚着手,静静地等着他,时渊序硬着头皮跟上对方,但踏上夜游船的时候,他故意拖沓着步子,让对方先上去。
“下船舱太闷。”湛教授仍然是品味挑剔,拧着眉头打量着下船舱低矮的天花板,“我去上甲板?”
“那里凉快,你那么高,也不至于顶到头,更好。”时渊序没心没肺地说。
时渊序亲自目送湛衾墨得走上夜游船才安心,他看着对方修长挺阔的肩身,忽然想起很多年前的跨年夜,男人走到他的跟前,带他去中心塔最高的露台看烟火,他还只到对方的腰身那么高。
那天他本应该很孤单,其他的孩子拉着父母的手去逛庆典,他应该躲在军区的宿舍里一边流泪一边啃着甜得发腻的节日蛋糕,啃着啃着自己哭困了也睡着了,就当一觉醒来就啥也忘了。
直到男人毫不留情地把他叫醒,硬生生把他带进了高档服装店,出来的他就成了穿着小礼装和崭新的黑皮鞋的小绅士,坐在观光电梯上直通最高的露天花园。
他第一次从那么高的地方看着夜景,看烟花一簇簇地窜出云层,才知道烟花爆裂开来是立体的,由一颗颗金灿灿的球组成。他突然间什么都忘了,只记得自己笑得很开心。
可男人分明狡猾得很,只是用那一天带他看的烟花,就收买了他一整个少年时期的信仰。
他收敛心神。
“湛教授,我想了想,还是不坐了。”他从登上夜游船的通道忽然间退下,“这一趟夜游船一分钟以内就要开,您自便。”
湛衾墨还站在通向上甲板的楼梯上,有些居高临下地觑着他,口吻有几分揶揄,“时渊序,你为了甩开我,倒是费尽心思。”
时渊序背过身,“七年前,湛教授不也甩开了我么?如今我们之间什么也不是。”
湛衾墨面容有了一霎的动摇,他那平静的眼神很少有起伏,但此时越加深沉了几分,直勾勾地盯着他。
“嗯,时先生真的认为是我甩开了你?”
“事到如今,没什么可说的了。”时渊序说道,“至少您照顾过我,这点我记得。更何况,有些事情没必要明知故问。”
时渊序始终背过身躯,目光没有和对方有任何交汇。
一个男人有意无意地照顾着一个孤苦伶仃的少年,然后不告而别,这件事搁谁都不用解释,无非就是装不下去了,不在乎了。
缺心眼才问。
就算他好不容易心里生出一点侥幸……但是也被他摁灭了。
锱铢必较的男人对于他所做的,已经不再划算,他又如何才说服自己,不是甩开以外的结果?
他不敢再要多一点,深怕掌心里为数不多的暖意都要生生被夺走。就像在孤月夜里习惯点蜡烛的人,最多也只敢讨要一根火柴。
得到的少,光是确认眼前的光和暖不是虚妄,捂住蜡烛的火苗不被熄灭,就已经用尽了所有力气。
不想问,却是不能问。
不敢问。
那是他心里最脆弱的地方,只要不拆穿,如此两人还可相安无事一如既往——
他还可以骗自己,男人确实在乎他。
时渊序马上跟启动夜行船的船长打了声招呼,“你看没什么人等了,现在就开吧,这艘船当我包了,刚才我还扫码了给你十张票价的钱。”
船长还以为是又是哪个闲来无事想来承包船来逗心上人开心的傻富二代,也大大咧咧地收了好处,“您要还需要现场求婚的话,咱们布景马上安排,烛光,气球,还是来个全息梦幻场景都没问题,保证帮您安排的明明白白,抱得美人归。”
……他神色莫名地看了一眼湛衾墨。
忽然看到对方手上有戒指,心底也不知怎的猝然一痛。
啊,他差点忘记湛教授可曾经在讲座上那么说过,自己有心上人。
事到如今。
他都不知道这个冷清冷漠的男人的心上人是谁。
要是差点成家立业的湛教授因为他出了什么事,总会有人伤心落泪吧?
时渊序猛地回过头对船长说道。
“师傅,你把速度挑到最高档,一直开下去,开到不能再开为止。”时渊序说道。
湛衾墨此时在船的外廊道上,眼神幽淡,“时先生,我说过我的飞舰就在附近,更何况也没强求你跟我一道回去,你又何必急着把我送走?”
“湛教授平时也在医学院劳碌太久,是时候出来透透风了。”时渊序微微地笑,“我在岸上看着你,总不至于把您送到什么犄角旮达去。”
在驾驶舱的船长听着一愣一愣,不明所以,现在年轻人追求人都那么霸道的吗?这是什么类型的强制play?不答应求婚就不给下船?
等等,被这位“霸道”大少爷承包的船上不是娇俏可爱的小姐姐,也不是妖艳婀娜多姿的御姐,而是一位高大修长一米九的清冷男人?
“晚上八点前别回头开,一直穿过列门大桥,到港口前都不能回头,速度调到最高。”此时“霸道”大少爷又扫了码,给了三十张船票的钱。
船长更加傻眼了,“那不得都开出帝国联盟了,少爷您是打算把咱船当成豪华游轮么。”
时渊序剑眉一挑。
“好嘞好嘞您别瞪着我了,我这就开船哈,我们这些老头是过时了,不懂你们年轻人现在玩的这么花……开了开了……祝少爷告白成功!抱得美……美男归!”
“……”时渊序掉头就走,他真尼玛后悔选了这艘船。
此时船引擎声响起,他目送着船启动,修长的船只尾端在江上扯出一层层的浪花。
时渊序已经感受到四处隐隐注视着他的眼神,在军队摸爬滚打过多少年,他已经养成了用余光就能察觉到敌人杀意的本事。
如今被盯上的人是他,如果预料没有出错的话,打算朝他下手的组织已经包围了这一块区域,时间很赶,他必须马上让湛衾墨撤离现场。
湛衾墨就这么随意地倚靠在船边的栏杆,隔着岸眺望一脸逞强的大男孩。
江水滔滔,夜幕降临,奥罗拉双子塔的钛合金鳞片攀上炫丽的华彩之光,星穹使领馆镀上彩云似的光。
堂堂众鬼之主,如今还真被大男孩当做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医学教授,要逃离现场才能博得一线生机。可男人却非但没有气恼,甚至以此兴味。
恶鬼吃世人的恶,自然也能咂磨出大男孩眼里的在乎。
他自然受用,换句话来说,这么做是为了他。
只是他身下的黑影渐渐嗅到远处跟踪的人,渐渐伸出了可怖的鬼影,那锋利的尾棘和蛇群般蜿蜒的触手躁动不安地颤动。
没有眼力见的家伙……竟然盯上我们的猎物……
好饿……好饿……
我要吃人……我要吃人…………
十个……二十个……三十个……
把他们都吃掉……把他们都吃掉……
可湛衾墨随即握上手上的戒指。
“还不急。”
等到他这个恶鬼露出真容的时候,自然要尝够了,贪图够了,如此才能屠戮个尽兴。
在此之前,他要做他的好好先生,如此才能诱他入他的网-
作者有话说:感谢看到这里的宝子朋友们谢谢你们的营养液评论!!!更新到这里是我的动力!
不用担心一直吊胃口还有总是谁虐谁等等,后面总是有新的狠活!会满足的,后面更加炸裂,而且我保证会在符合预期的前提下又出乎意料(自推自销)
记住七十几章有高能。
记住,七十几章的高能还只是开胃小菜,按照网文定律,一般越看越无聊(好了我又开始拉踩了)我不是,因为我已经看腻了只有开头好看的网文,所以保证,只能后面比前面更好看。
——
虽然这本书可能需要深度阅读,但是我尽量让大家看明白,剧情线看不懂没问题,不影响理解,毕竟我这人脑子也不够用,平时看剧情流我看一章得休息十分钟(不开玩笑)
设定补档(防止太复杂随时补课):
目前反派包括以下阵营:
新文明组织(疯子遍地走还有一些无厘头小弟,周容戚,陈沉大姐等人)
军队总部的部分人(顾长官、已经“消失”的封宇、李中然等人)
神庭(病娇弟弟安先生,审判官施奈特)
发起“圣选计划”的医药集团(林恺(那个想吃小时豆腐,抢占小绒球的傻X富二代)(平头男人做试验品)的所属公司)
然后为什么对小绒球穷追猛舍,因为小绒球跟圣选计划的试验品有关系,OK,就这么简单,咱们看感情流的读者,不需要太用脑
第69章
时渊序此时听音辨位,大概在场伏击他的人有三十号人,这会儿必须要速战速决。
那个组织想要他的命。
刚才江边那些人群绝对不是无缘无故疏散,而警力全部抽调去了医院那头,短时间报警没准警队也根本赶不来。
只要湛衾墨离开现场,如此以来,这件事就是他一人独揽,就算被抓走了他也认了。
因为他受够了这种担惊受怕的时刻,受够了这段时间他们一直的刁难和追捕。
是时候了断了。
就算被抓,他也经不起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折腾,他需要真相。
至于让那个男人撤离,并不是他大发善心什么的,只是他不想再跟对方扯上七七八八的关系,毕竟相处久了没准歹徒们会把他们当成一伙的人,牵连了对方。
归根结底他不想欠他。
忽然间时渊序察觉到不对劲,他发现远处的高塔上有人影。
他更听到有什么声音作响,抬眼望去碧空如洗,可此时被嗡嗡作响的无人机覆盖。
糟了!
时渊序忽然想起刚才在医院大楼里,自己是和湛衾墨一起制止了歹徒。
他们很可能已经盯上了湛衾墨,将他看成是自己一伙人。
这个组织朝人下手不仅仅是因为某些人是他们的猎物,还有可能有人因为挡住了他们的路。
时渊序在岸上仰头看着那些个数惊人的无人机,牙齿咬出了血。
不对!
这台型号SL-095的军用无人机,运载微型火箭,杀伤力惊人。曾用于射杀过敌国的军事专家、政治高层。优势是冷却期慢,自带热红线定位,可以从百米高空直接精准打击对象,哪怕坐在铜墙铁壁里,也不会打得不成人形。
超S级大杀器。
由于惨无人道的杀戮能力,已经被九大星系公约联名禁止使用。
可这种无人机为什么会出现……这里?
而这样的军用无人机不止一台,总计二十台。
他听着那极其沉重的嗡鸣声,装载了弹药的无人机注定无法轻装上阵,需要更大的发动机才能支撑起飞行,再次确信了几分。
隔壁的阿卡尼亚星球就是因为是敌国出动了十台型号SL-095的军用无人机,直接被颠覆整整一个星球的政权,从总统府再到内阁再到军事大楼,三天之内固若金汤的钢铁大楼里,所有高层都死无葬身之地。
更不要说……
独独他们两个人!
背后的组织指定要他和湛衾墨死无葬身之地了!
时渊序心跳如急骤,他最后从身侧的马口铁盒摸出一粒红色药片——这玩意是他从周容戚身上走私药里顺的,这玩意堪比兴奋剂,可以激发运动潜能和肾上腺素——当然,他没试过将近变身期的时候吃。
时渊序忽然回头,眼见无人机忽然间俯冲向湛衾墨所在的船只而去!
这怎么可能?下垂眼瞳孔骤然缩小。
湛衾墨察觉到无人机,眼睛眯起,他身后的触手猛地一闪准备将这些人类的武器都击落。
却没想到时渊序突然径直跨到舷梯上,猛地扑倒了他。
“小心!”
湛衾墨神色莫名,他一个众鬼之主,就这么被压倒在时渊序身躯下,一个二十多岁血气方刚的大男孩,身上还是湿漉漉的,水滴答滴答地落入他的脖颈。
“……”
此时时渊序就这么倾身在湛衾墨身上,他猛地抬眼撑起身躯,才发现自己此时与湛衾墨视线相接。
俯视着那男人,被迫看着那男人,有那么一瞬,时渊序忽然怀疑起这双眼睛的归属,是否真的属于一个冷清冷漠的男人。
明明是玩世不恭上挑的弧度,可瞳色此时回视着他的时候,不知何时如此浓郁,交叠着一种说不清的情绪。
视线相接,蓦得就像万物都静了——
此时他忽然被骨节分明的指压下了身躯。
唇与唇之间就差一厘米距离吻上。
时渊序一怔,错愕地看着湛衾墨,“你……”
可紧接而来地就是俯冲来的军事无人机,径直越过他的背脊。
湛衾墨自若得很,“我不介意你再趴低一点。”
“……”时渊序恼怒又羞惭地挪开视线。
随即那无人机气急败坏似的再重新掠过,湛衾墨眼疾手快将他拉起,可前后的无人机又飞来对他们一番扫射。
湛衾墨眼底一抹暴虐,他忽然拢住时渊序的后脑勺,两人调身贴近廊道的柱边,“小东西,右后方三十度有六台,保持这个姿势不动。”
时渊序呼吸骤然加快,等等,他一个上校,居然要被一个医学教授保护?
男人周身的气息虽然冰冷却好闻得很——当然他作为小绒球的时候也闻习惯了,可如今他是活生生的大男孩,鼻尖靠近男人颈侧。
“它们……走了吗?”他吞吐道,脸上有些羞愤。
此时湛衾墨凤眼轻抬,在大男孩看不见的身后,是祂的鬼影掠过半空中,甚至张开血盆大口直接将军用无人机直接吞没在阴影之中。
六台造价三千万的军用无人机足以杀死敌国最高级将领,称为“空中死神”“杀戮狂战士”,此时却成了被某位湛教授身后黑影随手撕裂扔进江里的碎片——
但是湛衾墨随即叹道,“还有好几台。”
“哦……”时渊序此时真的觉得有几分丢人,“我怎么感觉后面没有无人机了?”
“时先生还真是自信,倘若能让你听到,那还能是成功暗杀敌人的武器么?”
……
然后两人被迫以这样的姿势僵持着。
事实上是,三分钟有足足两分钟都是风平浪静。
时渊序猛地察觉不对,挣脱湛衾墨,“玩我是吧?”
湛衾墨轻笑,“谨慎点不好么?”
这个时候江忽然起了浪,夜游船一个摇晃,湛衾墨扼住了他的手。
时渊序忽然慌了,下意识地挣扎了,可一挣扎,刚好对上对方的视线。
“时渊序,”湛衾墨眼底深深浅浅,“接下来我不需要你来保护我,你回船舱,不要出来,懂么?”
“我只是不想欠你的。”时渊序用了蛮力将湛衾墨推开,“你就是个医学教授,该回船舱的人是你。”
这里不是对方的战场,而是他的,当然这男人肯定不是普通的医学教授,但毕竟没有作战经验,行动力更加没有他这种突击队成员强,只会在这种场合下殒命。
但湛衾墨并没有让他如愿,钳着他的手臂不让他走,暗灰色的眼眸是他读不懂的情绪。
“你只是不想欠我?”
时渊序有些挑衅地淡笑,没有吭声,仿佛这个一向从容男人忽然出现这样的神情,让他感觉很受用。
“总之我做不到区区一个医学教授替我挡子弹。”他将对方的手指一根根从自己手臂上解开,“让开,否则我们都得死。”
湛衾墨眸色暗了几分,“小东西,你以为你的命很硬?告诉我你还要这样送死到什么时候?”
“湛教授真是冷漠啊,救人偏要说成送死,”时渊序像个顽劣的小混子,“你要再不下去,没准我这个病人的病情还加重了。”
湛衾墨没有制止他,去了甲板下的船舱。他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半掩在船舱甲板下方的阴影里,忽而神色难辨。
啊。
本来还以为可以和小东西度过一个愉悦的夜晚,看来要提前结束了了?
真是不悦呢……他忽然很渴,渴得就像恶鬼太久没有尝到人的血肉焦躁极了。
“无妨,既然你想逞强……”他悠悠道,“我不介意陪你。”
此时眸色已经骤然猩红,他那背过身的手指上已经脱下戒指上的锁链。
时渊序此时迎着船起的风,船已离岸,穿梭在市中心的河道当中。上空的无人机还在扫射,很明显,就算一批军用无人机作废,敌人也准备了新的补上。
时渊序忽然一个掉头绕上了舱外的其他廊道,无人机像是发现目标,一拥而上,恨不得将子弹打了个空,而他用为数不多的体力,在船侧的廊道旁疾跑,一边数着子弹在船外壳表面一颗颗崩裂的声音。
他在吸引敌人的火力。
一会儿,船只会经过三流交汇之地,江上的风浪会更大,军事无人机的强有力引擎无法跟迎面的风对冲,子弹每一个都会偏移,而弹匣总共只能承载十三发子弹。
哪怕无人机总共有二十台,还新增若干哥,但他们不可能一直能追着他,动用军事无人机是重大军事行动,迟早会被空中执勤的警队发现,敌人也只想着速战速决。
船只此时随着风浪也上下起伏,时渊序脑袋里传来一阵眩晕,紧接着,四肢更是抽走了力气。
他忽然间跌了一个趔趄。
变身期即将来临下,他高估了他的体力。
时渊序膝盖重重地跌在地上,他喘息着,凶狠地抬起头,非要强撑着站起身来。
顺手擦了嘴角的血渍。
他的脏器临近变身期变得十分脆弱,就算摔倒也会引起不小的内伤。可他撑起身躯,视死如归地瞅着那些无人机。
这个时候绝对不能……
绝对不能再那么不堪一击了!
无人机最后一颗子弹迟迟没有打出,他有耐心等着它。
只要最后一颗子弹打出,无法在半空中自动换弹的无人机就不再对他们构成威胁。是的,这个离谱,惨无人道的无人机最大短板就是它终究不能携带过量弹匣。
可无人机瞬即绕过他的身边,来到了驾驶舱那边,船长此时已经癫的在拨打110了,“喂喂喂警察啊我被困在船上了,我和客人被二十台无人机包围了啊啊啊啊,我真的不是在报假警是真的要没命了!…别挂我电话!”此时船长连带着浑圆的啤酒肚吓得滚进了舱下,没人操纵的船身猛地在海浪之下倾斜。
剧烈的颠簸下,时渊序差点从栏杆旁摔了下去,他马上来到驾驶舱及时掌舵,控制住了船身的平衡。
他本以为逃过一劫,却察觉到河流交汇之处,远处忽然向这艘慢吞吞的夜游船来了几艘不明所以的快艇,直接急冲冲地在江流上扯出浪花。
快艇上的人们明显不是什么旅游观光客,各个面露凶煞,手上拿着武器,竟然是铁了心要把他逼到绝路。
时渊序骤然心惊,不对,不是快艇,那是鱼雷艇,发射的鱼雷足以击穿船体钢板——而伴随着鱼雷艇疾驰而来的,竟然还有一台飞舰!
飞舰垂落着上百条生物电缆,此时甚至有一道一道肉眼可见的电流顺着没入江中,顿时那疾驰闪过的电流甚至缠绕着江流!
一旦他和湛衾墨随着船只沉没,便会埋葬到整个江流变成的导电刑场,人在水中在5秒至3分钟内就能瞬间死亡。
到底是谁想要致他们于死地!简直是丧心病狂!
时渊序的嘴唇咬出血——事到如今只能选择开枪阻挠那些快艇发射鱼雷!他此时爬上上甲板,准备直接射击对方的操纵台。
“全部发射了,让他们掉江里被电死!”鱼雷艇上的暴徒们此时非常不悦,“他妈的,对面就是个夜游船,还就两个人,一个医学教授和一个上校,我们有三十号人,还三十台军用无人机,五台鱼雷艇,今天这里就是他们的坟场。”
时渊序此时眼底一狠厉,直接抄起一截船只上断掉的钢板径直从高处甲板跳上鱼雷艇跟他们近战搏斗,不得不说他虽然变身期将近,但那兴奋剂一样的药足以让他爆发出身体最大机能——钢板“邦邦邦”地一路敲落不少歹徒,直接被他一脚踢进水里才罢休——
可此时剧烈运动加上副作用,他猛地吐出一口血。
“没用的,我们鱼雷艇是远程导航,换句话来说你把我们都弄死,你也活不了——”此时歹徒冷笑,“更何况湛教授还在船上。”
时渊序拎起他的领口,“你们到底是干嘛来的,复仇找我一个人就行,找他做什么?”
“可惜鱼雷已经发射了!”时渊序那一刻心骤然一坠,他错愕地看向那头的夜游船,一旦……一旦船只被轰炸,船上的人就会坠入水中的电场被电死!
湛衾墨此时赶到廊道,眼底一抹凛冽,鱼雷艇瞬间忽然间就像被抽走了动力般,纷纷抛锚,鱼雷发射管甚至冒出滚滚黑烟,上面的人怒不可遏,拨动对讲机呼叫增员,很快,其他水底就浮现出鱼雷艇接二连三地发动了第二轮冲击。
有着触手和鬼爪的祂此时已经没入水中急速地奔走制造了一层“域”,鱼雷陷入这样的混沌力量场会被骤然抽走爆炸瞬间产生的巨大能量——啊,总之,无聊的人类是无法战胜非自然力量的。
湛衾墨此时凤眼却睨到艇上的人心急火燎地搜出大规模杀伤的激光炮想对准大男孩。
顿时江面上爆发出好几米高的水柱!江面上顿时是散乱一团的钢铁碎片,然后是血肉模糊的人体组织飘摇在江面上……
时渊序已经跳回了夜游船,回首就愕然地发现此时江面已经一片狼藉!
湛衾墨径直从甲板上下来,拉起他便走,“结束了,小东西,我们走——你还站在那做什么?”
时渊序神色不明地看了湛衾墨,如今……是怎么回事?明明那些人都是训练有素的暴徒,怎么就跟着鱼雷艇成了碎片?
他忽然有个大胆的想法,“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么?”
“我怎么知道呢?”湛衾墨含笑,“嗯,如果硬要说的话,这叫做……运气?”
他一步步靠近,可时渊序却往后退了几步路。
时渊序久久地看着湛衾墨的双眼,他不知道为何再次感受到这男人身上接近危险的气息,那不像是七年前牵着他的手的那个人,也不像是此时温文尔雅的医学教授。
“湛教授,你那天出现在黑市上,只是偶然么?”
湛衾墨狭长上扬的眼眸暗流涌动,他薄削的唇似笑非笑。
“这么说时先生是觉得我黑白通吃?我倒是也不介意你这么想。”
时渊序哑然。
他不敢去探究。
在那么一个目标清晰,做事极其有针对性的男人面前,每一件事都自然对对方有利。
既然如此,混迹如何的地方,做出何种沾染血腥的事,似乎都不意外。
“还是你那天出现,不过是为了我?”
他话语一落就后悔了。
可恶,既然男人总是锱铢必较……又怎么会是单纯为了他?
该死,他不应该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候想这种事情。
可诡异得很,每次他跟湛衾墨面对这种威胁的时候,威胁总是被莫名其妙地化解。
倘若一个男人可以硬生生地将歹徒们枪膛的二十四个子弹直接悄无声息地卸走,那么,眼前的一切是否对对方而言也不过是小儿科?
可他随即告诉自己,这绝壁是开挂,一个人怎么可能做到?
“不过,话说回来,刚才军用无人机包抄上来的时候,是你挡在我跟前,可我区区一个医学案例,不足以湛教授这么屡次为我涉险。”时渊序抬起眼,“湛教授活下去,才能好好利用我不是么?”
他内心的那个死小孩,却还执着地说。
对方对自己……不仅仅是对医学案例那样,也不仅仅是监护人对小屁孩那样,不仅仅是主人对宠物那样。
他想给自己最后一个交代。
湛衾墨收回视线,“看来时先生自己对我的了解还不够多,我插手的事情,本身就会全力以赴,如今你的家族给了我如此优厚的待遇,我更不可能随意对待你。”
时渊序视线渐渐凉了。
“邹家还给了你好处?”
湛衾墨没吭声,似笑非笑地承受着时渊序暗戳戳的打量。
“或者时先生再给我多很多,我大可以不要那些。”
时渊序啧道,“什么叫给你再多很多。”
此时男人只是淡淡地掠过大男孩的眉眼,然后是唇畔,他神色倏然变得暧昧不清。
“想知道?下船后我可以教你。”
时渊序头皮发麻,不再理他。
与此同时,帝国联盟第一医院还在清理事故现场,忽然间引起一阵喧哗,警员们纷纷看到来者都让出了一条道。
在场吃瓜的,自以为逃过一劫的群众们纷纷都愣住了,一群黑翅膀外加白大衣的人出现饿了,他们是光明神麾下的审判官和监察司。
“神庭的人来了,快点逃啊!”
“妈妈,我好怕,为什么他们要来这里……”
……
连瘫在病床上的病人此时都垂死病中惊坐起,甚至不惜赤脚拖着吊瓶都得跑,就仿佛见了鬼!
平日里普通人就算遇到管事的,也多半是穿着白袍的监察司,如今两个部门的人都来了,一个相当于死神,一个相当于纪律委员,归根结底都是向普通人磨刀霍霍的职位。
“我是来看病的,不是来送命的……这是什么情况,医院已经放弃病人了吗?为什么我们要受到这样的惊吓!”
此时医院外聚集的人们很快地散开,一大堆病人们甚至趿拉着没穿好的拖鞋就开始往大门外冲去,他们脸色惶恐,尤其是一些信邪的老人们,年轻的时候见证过星球淘汰,一直认为审判官就是死神一样的存在,这下死神还亲临他们的避难所,魂都险些吓跑。
“怎么有劳你们大驾?”医院的总负责人副院长张女士也额前冒起了冷汗。
“我们刚才接到有人反馈,这里可能出现了不该出现的事物。”审判官金铜色面具望向总负责人,“请你们的警队将刚才事故涉及的人完整地交代给我们。”
这个审判官实际上是施奈特,她的翅膀是所有审判官最庞大的,只是此时一对翅膀都变成了机械翼。
她是上次混沌之域唯一一个劫后余生的审判官,虽然她也不稀罕苟活,但是奇怪的是,她没有死成。
“当时现场一片混乱,医院人很多,你们要找的是病人还是医生?”
“我们不要目击者,我们要当事人。”施奈特无奈地叹气,她搞不懂为什么神庭非要对一个普通人紧抓不放,但她又不得不维持职业素养,继续僵硬地说,“当时那个制止歹徒的人,如今到了哪去了?”
张副院长神色大震,“……您说的是湛教授?他是我们濒危族群系的一个医学教授,出于好心才伸出援手,人家教授下班估计早回家了吧?您们怎么盯上这块区域了?”
“我们需要直接消灭那些不该存在的事物。”施奈特说道,“这次比较特殊,消灭任务到了我们头上——能否打听一下,湛教授平时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张女士挠了挠头,她没察觉到这诡异的转折有什么不对。
“他平时待在医学院比较多,偶尔才来我们医院坐诊,他临床手术的精度很高,甚至堪比AI设备……不过他平时不怎么跟人打交道,但医学界上上下下的人对他很尊敬,毕竟业务能力又好,长得又英俊的人在教授里太罕见了。”
“湛教授是个业务能力很强,不食人间烟火的人?”施奈特挑眉,“他最近接触了哪些人,你们有印象么?”
张女士只记得想到湛教授在医院侧门刚好跟一个大男孩打交道,似乎不欢而散。
平时她觉得湛教授都是平静冷淡的人,今天一举一动却有些超出她的意料,先是主动跟穷凶极恶的歹徒谈判,解救众人于水火之中,再是下班之后还跟自己的病人形影不离,对病人嘘寒问暖。
果真跟铁树开花了,张女士忽然眼底有点发热,谁说湛衾墨是个薄情教授,只适合搞研究,分明是没见过他有医者仁心的一面。
“他是一个外冷内热的男人——医学教授按理来说主要做科研,对于值班门诊都不怎么上心,可今天啊,来了个病人,他可是相当热心呢,体检都陪着去呢,周到贴心得很。”
此时其他审判官们都戴着面具,神态不可辨,“好的,我们了解了。”
他们有些许的沉默,实际上他们提前做过一番背调,早就咬定湛衾墨是个毫无人情味的教授。
施奈特收起档案,“那还调查做什么,一个好心的医学教授,还查个屁,走。”
“施奈特,你又胡来,我们是审判官,是黑脸判官,普通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那你还做什么审判官?”其他审判官通过脑内传讯暗暗斥责,“你上次阻挠黑天使长那件事还嫌闹得不够大吗?”
“……不是,你们平时不是都一个个星球淘汰的吗?一个人有什么好搞的。”
“斯奈特,干扰正常工作记过一次,今天必须再次向主忏悔,否则将扣除纪律分。”
此时斯奈特身边执勤记录仪突然响起AI人声,“福分-10。”
“……”呵,她冷笑,福分从某种意义来说相当于光明神体系的“功德”。
此时昏迷过去的王院长早已醒来了,本来他心力交瘁,结果刚才看到生怕发生这么一桩事以后病人们不敢来这看病,还嫌晦气,突然他听到张女士的话,眼睛一亮,急冲冲地就想跟那帮媒体团队们打招呼,“哎,你们,报道一下暖心人物,最近不是要评感动联盟十大人物吗……我们这就有一个……”
种种媒体一窝蜂嗅到了热点般,马上借着各路神通还打探了到了对方的行踪。
“湛教授是在哪里呢?哦,据说最近看到他在网红餐厅那边,到时候咱们摄影团队也跟过去……”
却不见,其他审判官们冰冷的面具下,深黝不见底的眼神同样朝向了某个方向。
此时,在城市长河旁一栋耸入云端的高楼上。
安先生正坐在白色座椅上,端着雪白的骨瓷茶具,微微的抿一口。他视线瞅着长河上行进的一艘轮船。
“安先生好兴致,这里的江景是整个帝星数一数二的,对面是帝国医学院和世贸中心。”旁边有人介绍道,“还有圣心大教堂。要是没别的事,也是时候您去主持下一个仪式了。”
安先生放下了茶盏,声音一扬,“……审判官们查的怎么样了?”
助手一滞,紧接着说,“非自然存在的气息很快就没了,医院那边问不出所以然。只是,我们刚好碰到了一个目标……那个时上校。您还记得,那天夜晚监察司的人去追查他,结果无疾而终吗?”
安先生眯起了眼,想到了那天幻灯片上打出的血腥画面。监察司就如碾碎的白鸽,死状凄惨。
“嗯,他的身边的人是只恶鬼。”
安先生淡淡说,他忽然站起身,更居高临下地看着江边的景致,摩挲着胸口的十字架。
“哥哥,我提醒过你。”他轻声说道。
“——有的人不过是披上人皮的鬼,从来不会白白施与,更不会让自己吃亏。”
“光明之下,黑暗无处容身。”他吻上十字架,“当然,我知道你还是很喜欢他,喜欢他到心肝发痛的程度,”安先生那平静淡漠的脸,忽而出现一丝暴虐,“没关系,虽然你是个可怜兮兮的被利用的渣也不剩的流浪狗,从头到尾只能被他戏弄得团团转,但你还有我呀。”他那碧蓝色的眸一边闪烁阴晴不定的笑意,另一个眼眶的义眼则早已嗜血般地暗沉了,“哥哥,我会好好让你们尽兴的。”
……
此时轮船船只上劫后余生,军用微型无人机卸了弹药后无用武之地,纷纷灰溜溜撤离。一路气势汹汹想要劫持他们的鱼雷艇,甚至下沉进了江中,那些歹徒们在水里扑腾了几下就没影了,估计早已沉底。
“啊,一直没有试过这里的夜游船,没想到景致确实不错,只是有人打扰,可惜了时先生四十张船票的钱。”此时湛衾墨半靠在栏杆边,就这么慵懒地欣赏景致,哪怕凤眸掠过水浪下起伏的残肢,那唇角的笑,仍然是如此松弛而肆意。
时渊序神色莫名地瞧着湛衾墨,不知道为何,他总觉得湛衾墨的反应不对劲。
这男人就是个好端端的医学教授,可经历刚才那一遭生死追杀,竟然眼皮都没掀起几下?-
作者有话说:宝子们,天使们好,五一快乐嘿嘿嘿,感谢放假期间还来看我的酸涩拉扯文学
五一期间,你们将见证湛教授和小绒球的关键转折……(高能预告再次提醒)(希望没有审核盯着)
我会说,后面剧情,很爽,比现在还爽!
对了我发誓,我不是故意拖感情进度,你们看到后面就会明白的,一切自有定数。说实话,一想到“好想急死你”那个感情节奏,如果让你们吃不到好的我跪键盘!
我真的很感谢现在你们能看到最新章!感谢评论!营养液!
如果收益好的话,74章直接是一万字
第70章
“湛教授,你……”他隐隐内心一动,就仿佛一个最不敢置信的答案即将逼到嘴边,“你混道上的?”
此时时渊序说罢,又觉得自己这句话傻得要命。
这么问显得自己没见过世面,于是他又故意手插兜里,很痞气地靠在栏杆边,“那什么,其实我之前也跟几个道上的人打过交道,对方还是一个军火商——你莫非是干这行的?”
“放心,我接触的多了。以前在一些落后地区驻扎的时候,我还帮当地政府抓过走私贩子,当然,我不会抓你。”随即他说道,“还是你是暗网的赏金猎人?雇佣兵?禁售药走私商?”
“嗯,看来时先生终究是瞒不住对我的好奇心了。”湛衾墨淡然自若觑着他,“倘若时先生真的把自己曾经遭遇的那些意外放在心上,就知道沾染黑暗太多的人只有两种下场,要么与黑暗同化,要么被黑暗吞噬。”
“……”大男孩此时很不屑,“我已经被组织和暗网的人盯上了,现在好不好奇有什么区别?况且,你再怎么阴险狡诈也不及他们半分。”
不及他们半分。
此时湛衾墨竟是轻巧地哂笑。
他骨节分明的指竟然就这么径直地抚平了他那额角乱翘的碎发,“嗯,我不过是有点心机的走私商人,时先生了解我一人就足矣。如果你还把我当成湛先生的话,还把我当成你十年前的那个监护人,其他的就不要深究,也不要以身试险。”
“还是我一直以为能独当一面的时先生,终究还没有长大?”
“……”时渊序就硬生生地顺势扼住了男人冰冷的手背,“所以,我只能一辈子被你瞒在鼓里?”
“所以,我就只能心甘情愿地拖累你,亏欠你?湛衾墨,我明明知道你不是那么冷漠的人——”
“抱歉,我确实是这么冷漠的人。”湛衾墨冷笑,“还是一样,时先生太在乎我也太喜欢我了,所以会自动美化我对你做的一切。”
“那你说说,除了你当初直接玩消失之后还做了什么缺德事?”时渊序越发痞坏地说,“我懂了,你最大的缺德事就是就喜欢吊人胃口是吧?”
当然,玩消失仨字足以让时渊序产生对此人抽筋扒皮的愤恨——但是他更知道,以男人狡猾的性子,再不紧紧抓住,他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得到真相?
“我最讨厌的,就是有人比我更心口不一。”末了,他又说了一句。
湛衾墨看着大男孩一副忿忿不平的模样,莫名想到十年前那个还泪眼汪汪的漂亮少年。
莫非小东西判若两人的原因——
是他?
恶鬼贪婪的本性,就这么缓缓解了渴。
“我最大的缺德事可不止这些……”湛衾墨轻轻地靠近他的耳畔,“我很早之前,就不把时先生当成是一般的人了。”
“……”时渊序的下垂眼猛地瞪直了,那胸膛的心跳顿时如急骤。
等等。
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以为我暗示得很明显,只是可惜,时先生总是一脸纯真无邪,置身事外的神态,让我觉得非常的恼火呢?”蛇蝎般的口吻,漫不经心的语气,“所以看到你能这么挣扎,说实话,我很愉悦。”
“……你越是挣扎,就代表越是在乎我。”
“……”时渊序震颤。
为什么他本该愤怒无比,却从男人的语气中咂出了一种病态的情欲。
不对劲。
明明他之前还是男人怀里的小绒球,不,医学案例,小白鼠,可有可无的宠物罢了,他压根没看出对方暗示什么。
什么叫做置身事外的神态?还是男人对他,不仅仅是对普通人那样?
很早之前,又是什么时候?
明明他们之间的交集也少得可怜,除了七年前做了三年监护人,七年后做了半年主人和宠物,倘若不是这一次看病,他们可能终究不过是永不相交的平行线,陌生人。
“……你说清楚,我不想猜,很早之前,到底有多早,该不会是在我出生前你就喜欢我了吧?”大男孩此时蔫坏的心思又被激起了,“还是宇宙大爆炸前你就知道有一个‘时渊序’的家伙如此让你上头?”
此时湛衾墨却是哂笑,“想知道?我可以慢慢告诉你,可是,你给我的太少。”
“……又来了。”
每次到关键点的时候。
他终究还是被绕开了,与自己想得到的答案越来越偏离,时渊序只能把刚才男人说的当成玩笑,冷哼,“湛教授,老谜语人了。”
此时刚才一遭遭的冲击下来,夜游船幸亏还浮在水面上,此时船已经到了靠近港口的地方。
“现在是时候回去了,不然咱们都可以开出联盟海域了。”时渊序准备去驾驶室,可忽然间,他瞳孔骤然缩小——
远处忽然是一排一排闪烁着银光的白鸽向他们飞驰而来,那些白鸽明显不是什么真实的白鸽,否则也不至于用“飞驰”,每蒲扇一次翅膀,就已经能飞跃二十米的距离!
它们的翅膀就像是刀片一样锋利,尤其是在周围霓虹长灯的渲染之下,这些白鸽甚至炫目得晃眼睛。
“不对劲,这玩意应该是武器,我们躲下船舱!”时渊序咬牙切齿推湛衾墨下去,“小心!”
湛衾墨扬眉,但没有说话,配合他进了船舱。
那些“白鸽”果然朝他们的船只俯冲而来,甚至直接用锋利的喙击穿了他们身边的挡板,躲在下船舱里,可以听见外面厚密入帘、噼里啪啦钢铁翅膀钉入钢板的声音,然而那些白鸽卡进钢板后竟然还在扑朔翅膀,一边闪着红光,发出AI似的人声,“注意注意,请时上校领取任务!”
“还指名道姓!有完没完了!”时渊序心一怒,“之前是新文明组织,现在又是何方神圣?”
“最好别出去。”湛衾墨悠悠道,似乎明白了什么,“你在里面等一会,很快这些都不成问题。”
但时渊序心一横,挣开他的拦截,“它们来是为了我,四舍五入就是我才能解决。”此时他一边拿着一截挡板一边径直跨出走廊外,此时蒙了!
这成百上千钉上钢板的白鸽上面都密密麻麻的闪烁着红光,竟然都有明晃晃的倒计时!!
这是炸弹!
“湛衾墨,我们赶快跑!”时渊序下意识地喊道,可是倒计时特么只有——10秒!此时已经到达两岸无比开阔的区域,往夜游船外一跳就是入海口,他俩一样没什么好活,更不要说天上还有一大群这样的白鸽在飞!
此时白鸽忽然发散出一个全息投影,是一个小兔子的模样,歪着头此时扯着一张非常无辜可爱的笑脸,并且弹出了个对话框,像是游戏NPC的任务框似的。
“在炸弹爆炸前,时上校如果能准确回答两个问题,倒计时就能成功解除!”
“时上校请听题……”
时渊序错愕地看向这玩意。
“问题一:假如你亲弟和湛教授同时掉入食人鱼海洋里,你会先救哪个?”
“……”
这是什么鬼问题?像是小孩子家家为了权衡到底对方有多在乎自己设置的傻瓜问题。
时渊序冷声说,“亲弟。”
“为什么?”AI小兔子此时扑闪着大眼睛好奇的问。
“回答完第二个问题我就可以走了是么?当然是因为我亲弟早就死了,如果问题成立了,那我家园也自然没有毁灭,废话那么多干什么!”
小兔子虽然似乎不太满意,但是此时嘴角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好,那请时上校再回答第二个问题!”
“问题二:请用以下武器立马击杀湛教授,就可以解除炸弹,你的选择是——”
“选项一,生锈的长剑”
“选项二,核弹”
“选项三,化尸水”
“选项四,霰-弹-枪”
“草!”时渊序看到此时头皮发麻,甚至AI小兔子还应景地递上了四个武器的图标,仿佛真的要他选择一种把男人弄死似的!
“你是冲着他来的,你到底……是谁?”
AI小兔子只是乖张地觑着他,不回答。
“七……六……五……”此时无数个白鸽继续响起倒计时,时渊序恼恨地吼道,“不可能!”
AI小兔子此时狰狞地笑,“那祝你们一路好走!”
时渊序头皮发麻!
此时船身忽然猛地摇晃,爆炸声响起。
湛衾墨此时眼底一狠厉——剩下的上百上千只白鸽顿时化成齑粉,但夜游船的半截已经烧了起来。
时渊序下意识地攥住湛衾墨的胳膊,“我们出去!”
湛衾墨那么一滞,大男孩的手指紧紧扣住他,指尖传来炽热的温度,越过衣物甚至烫到了他的手臂。
时渊序没发觉到湛衾墨神色莫名,他抬眼看下四处,嘴唇紧咬出血。
这些杀千刀的破烂白鸽一起爆炸的效果不亚于成捆的炸弹,派白鸽飞来的畜生玩意是想让他们两个人齐齐死在江上!
只见上空突然出现了一只身形尤其巨大的白鸽,身形足以把整个轮船都覆盖住!
不用想,这肯定是超大型炸弹!
时渊序下意识地扑倒湛衾墨,“他们要第二轮空袭!”
湛衾墨却没让他有第二次扑倒自己的机会,猛然间拉着他到了下船舱的走廊。只见巨大的爆炸声之下,整个上甲板直接化为灰烬!
一艘五光十色的夜行船瞬间变成火烧船!
时渊序怔愣着,发现自己刚好脱离了火海,闻到猛烈的柴油燃烧味,一时半会有些眩晕。湛衾墨顺势揽着他。
“刚才夜游船底下有备用的逃生艇。”
时渊序来到船边,触目惊心地看到他们刚才停留的夜游船被火海淹没,连带着下船舱的栏杆都扭曲变形成了黑炭,系住栏杆的节日彩带都热化了。
再然后,华丽的夜游船就这么半截成了灰,渐渐往下沉了。
胖乎乎的船长此时攀在一截救生圈上,一边已经吓傻了似的,“他妈的,到底我是犯了什么罪啊!这到底是干嘛啊!拍大片也不提前告知一声!等等,那两位客人,你们怎么还活着!”
眼前穿着风衣的男人确实依旧从容地站在逃生艇边,目光幽淡地掠过船上方的火海,仿佛刚才的一切也不过是小小插曲。
时渊序忽然才反应过来,刚才是湛衾墨带自己逃过一劫。
可那超大型白鸽击中他们的甲板只有几毫秒,他们是怎么逃出来的?
“湛衾墨,你是长了翅膀么?”时渊序含糊地说道,“还是你根本就不是人,这种速度,我都做不到。”
湛衾墨唇角微勾,看着一向对抗拒无比如今却只能倚靠着他的时渊序,轻轻地说,“你说的有一个是对的。”
“我宁愿相信你长了翅膀。”时渊序轻嗤,“你还把我当小孩糊弄么?”
湛衾墨淡淡道,“我倒是觉得自己对时先生一向很坦诚。”
时渊序一怔。
他忽然想到几年前,自己跑到军队的大操场游玩,结果大门关了,死小孩只能在里面又哭又闹,结果他看到了大门外站着的湛衾墨。
结果是小时渊序蹑手蹑脚地爬上网状的草场边栏,求着对方在外面等着,最后离地面还有一段高度,湛先生似乎耐心有限,“小东西,你直接跳下来就好。”
小时渊序没办法,只好跳下,对方身材高挑,自然顺势将他揽进怀里。
他只记得男人的胸膛很冰冷,小时渊序随即抬头。
“湛先生,你为什么没有心跳?”
湛衾墨垂眸,轻笑着摸了对方的脑袋,“我说过我是人了么?。”
他又说,“用你的小脑袋瓜想想看,需要你上贡的究竟是什么存在?”
小时渊序怔然了半晌,随即灵机一动似的说道,“……我想起来了,湛先生,是神!”
时渊序回过思绪。
他心口不一地说,“神才不稀罕这么糊弄普通人。”他说道,“更不会搭理我这么一个凡人。”
“是么?时先生也算是个去过混沌之域的人了,就没见过哪个‘神’对先生感兴趣?”湛衾墨仍然笑着,“听说,那块区域,如果没有特殊存在的饶恕,根本出不去。”
可凤眼却是暗暗打量的,活似盯着亟待上钩的猎物。
时渊序心想。
那个存在却是混沌之域高高在上的领主,属下是一帮鬼怪。
是轻易能够剿灭堪比“死神”的审判官的存在。
等等——
这男人现在问他这些是为了什么?
堂堂的医学教授,按理来说对这些一窍不通,也不会感兴趣。
两者之间甚至毫无瓜葛,湛教授作为医学教授,长期往返于实验室和病房和大学课堂里。
平常坐办公室,连区区几几分钟的答疑时间都要掐秒表。
社交场合上能下精力周旋的基本上都是有利益关系的人物。
……
可他又想到刚才湛衾墨轻而易举地带他脱离那艘火烧船。
对方真的仅仅只是个普通的医学教授?
多少次偶然,便不是偶然。
内心像是有什么东西隐隐一动,那些似是而非的猜测又重回脑海当中。
湛衾墨除了作为锱铢必较的医学教授之外,有他无法涉足的另外一面。
那另外一面,才是对方真实的身份,居高临下却出手阔绰,锱铢必较却又游刃有余。
这就是他至今也无法看透这个男人的原因——
如此轻巧地解决桩桩棘手事情。
嘴里说的都是代价,可做的事全然不值得。
对方或许真的不是人……
要不然,对方怎么会屡屡冒着生死的风险来救自己?
“前面拐弯处有停靠的港口,先生有再多的疑问大可以从长计议。”湛衾墨哂笑道。
“……”,时渊序眯着眼,“湛衾墨,你说你不缺钱和地位,我实在想不到你还贪图多少才救我这么多次——你给我一句准话,我家族到底给了你多少钱?”
“不算多,刚好买断一个大活人的钱。”湛衾墨挑眉,“啊,老实温顺的那种还够不上,只能是那种脾气暴躁的。”
……时渊序就差开口痛骂。
可两人对话间,此时在火舌当中,那只超大型的钢铁白鸽重新出现。
时渊序猛然间转过头,不对——
就算他们逃离了,他们也会随时被它击杀!此时他们身上没有一把趁手的高射枪能击中这个白鸽——
下一刻枪口就忽然间震动了一下。
时渊序下意识地横亘挡住湛衾墨上前的步子,但湛衾墨直接硬生生地推开了他,直接沉冷地说,“不想活了?”
时渊序蛮横地攥住对方的手臂,“既然你只是把我当成医学案例,那你做的一切也已经够多了。这样下去,我们只能双双被打死。”
湛衾墨身后蔓延出黑影,忽然想伸出触手缚住对方,可那一霎,时渊序猛地回过头。
“湛衾墨,你既然不是第一次为我涉险,就让我这么一次,好么?”
湛衾墨愣了愣,看着时渊序那么真挚地注视着他,一如几年前那个猫儿眼男孩。
可笑得很,作为众鬼之主,如今真的在这个大男孩眼里成为了更需要被解救的人?
事已至此,他不介意现在暴露真身让对方好好看一看,究竟谁才是能够主宰一切的存在。
“小东西,既然你知道我不是普通人,何必在我面前逞强?”湛衾墨道,“过来。”
时渊序却使出了蛮劲将男人撇下,在子弹迎面而来之处,他阖上眸,甚至如同迎着风雨展开双臂。
“湛衾墨,来不及了——这算我欠你的。”
那一刻,他注定要变成那一只小小的绒团,最后沉入无尽的大海。而他最讨厌把自己软弱的一面展现给别人,更不可能当着他的面。
在他刚好从人形变成动物那一霎,子弹未必能打到他的肉身,当然,如果打到了,他沉进海里一睡不起也好。
这样他就不必想起他已经一无所有了,不必想起那少年曾经唯一的寄托也不过是男人虚与委蛇的几句承诺,而男人不过是对他有利可图。
他甚至无数次想象过等到重逢那一天,他在湛衾墨面前早已是那个肃冷的上校,走路拉风,毫无破绽,能力超群。他要让这个男人在他面前尽数揭下那副虚伪的面具,要让他尽数偿还。
可他还是错得离谱,在这个男人面前他连最后一丝自尊都荡然无存,因为他从一开始就暴露了自己的真相。
重逢的第一次,分明只能倚靠在对方的怀里。
他一开始就输了,在他面前失去了全身而退的能力。
至此,他只能选择两不相欠。
那颗子弹却许久没有打上来,可他看见半空中已经蹿出了汹涌血花,奇怪,人死前的一切都是慢动作么?
溅射的水花,血花,波浪翻涌,他在无尽地下沉,坠落,可江浪之下,昏暗的水下,忽而他被揽进冰冷的胸膛,他错愕地回过神,却迎上一双本来就很清冷薄淡的眼睛。
水波荡漾下,他的神志其实涣散不清了,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变成了动物,还是尚存人形。不知道自己是出现了幻觉,还是真的还在水里淹着。
忽然间他身躯一轻,被对方横揽着离开了水。
银色的发落在他肩头,他被对方往怀里拢了拢,时渊序呼吸都凉了几分。
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打捞上岸的失足少年,下意识地撑开对方的胸膛。
男人身后,忽然间那只白鸽径直从高空坠落,然后,爆炸了!
“时渊序。”这个时候男人手禁锢住他的手踝,随即低沉地说,“我说过,明明有一个最简单的选择,可你偏偏不愿意。
“你变身期的时候由我来照顾,你的软肋更可以暴露给我……怎么,都已经到了这种危急时刻,你就这么不信任我么?”
时渊序一怔,抬眼便对上湛衾墨的视线。
没料到对方真的不是幻象,还硬生生将自己带上了岸。
开口便是这段话。
秋冬的江水很冷,冷得他五脏肺腑都颤了一颤。
可被冷水浸透的,还有这个一向讲究体面的男人。
时渊序竟然没觉得冷。
“由你照顾?我为什么要上赶子被你利用,还有,我没有变身期。”
他被对方这么瞅着,有些躲闪地偏开视线。
“小东西,”湛衾墨神色悠长,“那天你明明看见了我衣柜里的军装,就应该知道……”
“我是冲着你是个小绒球,还是冲着你本人救了你?”
一字一句从这个淡漠的主嘴里吐出来的时候,时渊序整个人都身躯绷紧了。
是啊,他还自欺欺人做什么?
配合对方一向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恶劣本性,那作壁上观看着当事人越发抓狂越发得意的作风。
他早就被这男人拆穿个一干二净。
只是他忽然觉得有些负气。
“原来你开始说要探究我的身份,也是装的?”
湛衾墨叹了一声,活似无理取闹的是他,“你当时靠在我怀里的时候,不也装成是个宠物么?既然时先生喜欢泾渭分明的感觉,我不介意配合你。”
……
时渊序感觉此时就像全世界都静止了,对方那高挺的眉眼有几分戏谑。
他倚靠在对方怀里,揽过肩头,摸过头…
对方眼底的自己,是不是一直没变过?
一直都是那个故作镇定的时渊序。
或者说,那个七年前扯着对方衣袖撒娇求助的猫儿眼少年。
他现在真的被对方扒得皮都不剩下了。
只有他一个人自欺欺人地玩着假扮宠物的游戏,偏偏对方还佯若无事地和自己相处下去。
时渊序一挣扎,径直落进了水里,可湛衾墨转身将他揽起。
“时先生,你的骨结构已经软化了,就算你想自食其力,也会瘫倒在我身上。”冷清冷漠的男人偏偏语气带有几分哂笑,“怎么,明明上船前还求着我给解药,如今才想着逃离我,是不是有些太晚了?”
他只好硬着头皮撇开脸,想挽救一下自己为数不多的尊严。
“我也是被逼无奈。”
“我以为你把我忘了,那我不就干脆直接做一只简单的小动物。”
这句话也不错,但是他都开口说话了还怎么叫做普通的小动物?
“你换位思考一下,我突然被你捡了回去当宠物,谁都会觉得丢人,我不装怎么行?万一你真的把我当小白鼠。”
……
算了都是废话。
此时时渊序只能破罐子破摔,下巴扬起,“你能知道是我,证明你智商正常,没别的。”
湛衾墨眼神悠长地觑着他,“确实时先生给我的信息已经足够,我没必要私下再打探。”
时渊序这下子倒是被他噎住了。
如今这人的意思是,对方甚至懒得调查自己,到头来一路装模作样的人只有他自己。
“我要走了,湛教授。”他下意识挣脱,生硬地说道,“就当那是一场闹剧,要是你真的缺医学案例,那案例也不应该是我。”
湛衾墨轻笑,“可你替我挡了子弹,我还不至于冷酷到要对我的救命恩人这么无动于衷。”
他本来就比他高一个个头,如今把他从水中捞起,熨烫得体的衬衫都浸透了。
对方揽着他,由于时渊序压根没了任何力气,他甚至重量都覆在了湛衾墨身上,不得已感受到对方衬衫下的腰身。
哪怕隔着衣料,这也是明晃晃地肉身间的交叠和磋磨。
贴近对方紧窄的腰身……时渊序感觉腹中一股燥热燃起,狠狠把身躯往外拐。
可湛衾墨随即生生加大了手劲,以至于他不得不看向了他。
“如果就因为害怕面对我,就要硬生生送死,还真是倔强呢。”湛衾墨靠近他耳畔,“罢了,不管如何,都是为了我……嗯,时先生,我很开心。”
时渊序心说不妙,他真的不想看见这男人又爽了,“我明明是因为快到变身期了,对,我不想当场丢人,你知道吗!”
可惜,心思诡秘的男人唇角只有淡淡的嘲笑,“可时先生如今不还是人吗?”
时渊序心想,大概是吃了那个兴奋剂似的药,让他对自己的变身期产生了错误的预判——但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他现在真的暴露的渣都不剩了。
他确实为了这个男人挡了子弹。
“事实是,我看到当时有个那么大的白鸽,觉得反正也活不成了,宁愿跳河,但是这条命就这么浪费也可惜,所以顺手做个人情。”
他心也是死了,自己嘴笨到逻辑不通。
“还有就是,我现在都觉得成为你宠物这件事很丢人。”
“如果仅仅是害怕被我拆穿,想跟我划清关系,时先生更应该干脆利落抛下我呢。”湛衾墨眼神悠长地觑着他,“所以——你不仅喜欢我,还对我格外上了心?”
他现在好说歹说都会被这男人污蔑,时渊序狠狠一顿,随即暴怒地撑开他,“好,反正死活都是在乎你,喜欢你,我恐怕只能捅你一刀才能撇清关系了。”
男人不但不怒反而揽紧了几分,“嗯,退一步,就算时先生对我毫不在意,却甚有替我挡子弹的勇气,我这个主人,医生,当年的监护人,岂不是更要学会如何偿还先生,才能让他满意,不是么?”
“毕竟时先生,对于“熟人也不是”的我,甚至愿意挡一颗子弹呢。”
时渊序胸闷气短。
他恨透了这人打蛇随棍爬的个性-
作者有话说:
唉,湛教授又爽了。()
但是放心,他不会爽太久。()
因为小绒球是最犟最暴躁的小绒球()
五一假期愉快啊宝贝们!又来轰炸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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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便废话一下,假期中旬是最快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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