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当得知何长宜要主导购买航母这件事时, 许少波的反应激烈极了。


    “不行,我不同意!凭什么,你一来就摘桃子, 我岂不是都为他人做嫁衣了?!”


    许少波的脸色难看极了, 一改之前满脸堆笑的模样,黑框眼镜后的眼睛凶狠地瞪着何长宜。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不去乌萨克了,我要找秦副司令要个说法!”


    何长宜吃惊地说:“您这话说得也太严重了, 什么叫摘桃子, 什么叫为他人做嫁衣,都是为国贡献, 哪有抢功一说?难不成还有人能从买航母这件事上获利吗?”


    许少波一时语塞, 而何长宜乘胜追击:“所谓的全权负责也不过是为了便于决策,毕竟兹事体大, 总不能事到临头各有各的主意, 反而耽误了正事。”


    “许先生,你我都是商人,买下航母这件事既不能作为政绩功劳来升官发财, 也不能借此机会大赚一笔, 又有什么好争先的呢?说到底,大家的出发点都是一颗爱国心,仅此而已。”


    对于何长宜的话,许少波吭哧吭哧憋了半天, 才憋出一句:“我当然不是为了名利, 我就是不服气!你们想要把我踢出航母的项目, 这就是用完就丢!”


    “用完就丢?”


    何长宜似笑非笑地问:“航母还没到手,现在才刚要和船厂方面磋商,何来‘用完’之说?”


    许少波卡壳了, 只憋出一句:“反正,我就是不同意!”


    何长宜是很好说话的,闻言就欣然道:“您实在不能接受也不是不可以,那咱们就兵分两路,分头去和乌萨克船厂洽谈吧。只要不故意抬价搞破坏,多一些竞争也未尝不是好事。”


    她又对助理说:“可以把东西还给许先生了,咱们的保管义务到此结束。”


    助理忍着笑,将首饰盒塞给许少波,还说:“许总,您收好了,离柜概不负责。”


    许少波没想到何长宜会是这样的反应,他还指望着这个大财主出钱呢,当场就是一愣。


    此时正要开始登机,何长宜率先朝登机口走去,身后一大队人马都跟了上来。


    她这次从国内带了不少人去乌萨克,有保镖和助理,也有乌萨克语的专业翻译,还有造船专家,林林总总有十多个人。


    这还不是全部,她在峨国的人手带着精通当地法律的律师已经在乌萨克等着她了。


    许少波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站在原地不动,直到机场广播响起催促登机的声音,一旁的手下小心开口询问:“许总,咱们还去乌萨克吗……”


    许少波怒道:“去!为什么不去!我废了这么大的劲儿,可不是为了给人当垫脚石的!”


    他抬腿就朝登机口的方向走去,身后的几个人急忙推着行李箱跟了上去。


    当看到步入机舱的这行人,何长宜毫不意外,只是莞尔地摇了摇头,便自顾自从随身皮包里拿出有关乌萨克航母的资料开始看。


    买航母是一桩涉及上千万美元的大生意,她可不能毫无准备地上战场。


    同一排的许少波忿忿地看向被保镖和助理围在中间的女人,暗想走着瞧,就不信她到了乌萨克还能这么嚣张!


    客机直入云霄,一路向北。


    落地乌萨克时已入夜,一到冬天,这些前联盟国家的太阳就落得格外早。


    机场外行人稀少,微薄路灯下只有黑白二色,白的是雪地反光,黑的是泥泞公路,车辆没有驶过的地方还有薄薄一层冰。


    机场暖气供应不足,初来乍到钟国旅客们冷得缩成一团,一边手忙脚乱地从行李箱中往出扯厚衣服,一边七嘴八舌地说:“这北边就是冷,比咱家可冷多了,本地人家里要是没暖气可怎么活……”


    “还能怎么活,死不了就熬着呗,人就是最贱最好养活的,只要没死就得一直熬下去。”


    而时常往来两国的倒爷们就娴熟多了,这边还没换好衣服,他们已经大包小包地出了大门。


    等钟国旅客们换好衣服出门时,机场外侯客的出租车已经少了大半,剩下的都是一些撞得快要报废的车,以及明显不是善类的司机,看向这群外国人时眼珠子都在放光。


    夜幕下,仿佛到处鬼影幢幢,零下四十度的寒冷更加剧了恐慌。


    众人虽然是头一次来,可也不傻,迟疑不前,呼出的哈气汇聚成一小团云雾。


    “现在怎么办啊,还能打车吗?”


    “打呗,咱们这么多人,大不了挤一挤坐一辆车,就不信司机敢出幺蛾子。”


    “那可说不好,在人家的地盘上,咱们还是小心点吧……”


    这时驶来的一辆私家车就看起来格外显眼。


    在众人好奇的视线中,车停在许少波等人前方,副驾下车小跑过去,请许少波上车。


    许少波不急着上车,反倒转头对站在后面的人说道:“何小姐,怎么样,要不要我捎你一段?”


    何长宜不动声色地说:“真没想到,许先生在乌萨克也这么有排面。”


    许少波摆摆手,明明很得意还要表演谦虚:“这不算什么,我只是在这儿设了个办事处。”


    他转而又说:“何小姐,这天可不早了,乌萨克的治安也不怎么地,还带着这么多人,您是什么打算?当然,如果您求我帮忙的话,我肯定得同意,不过嘛,主导权的事就得再谈一谈了……”


    这摆明了是要趁人之危,但偏偏现在天寒地冻,不远处还有虎视眈眈的不明人士,危机四伏,而何长宜在乌萨克人生地不熟,似乎只能妥协。


    何长宜问:“您这话说的,我要是不答应的话,要是出点什么问题,岂不是都成了我的错?”


    许少波没说话,只是笑,但摆明了就是这个意思。


    何长宜也干脆:“行,那您走吧,有问题我们自己想办法解决,别耽误了您的大事儿。”


    这下反倒把许少波架住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还能真把人摞这儿不管吗?


    “何小姐,你别意气用事,这么冷的天气,你就让大伙儿在外面冻着?就算不考虑自己,你也得考虑考虑专家翻译吧!”


    何长宜似笑非笑地说:“我倒是想考虑呢,可坐您车的代价太大,在场的没人能坐得起吧。再说了——”


    她点了点那辆来接机的汽车,“就算连后备箱里都塞俩人也坐不下这里的所有人吧。许先生,您是真心想要接机,还是就顺嘴这么一说呢?”


    许少波卡了壳,原本想好的理由就被堵回了嗓子眼。


    何长宜朝外面某个方向看了一眼,忽然露出了笑容。


    “行了,许先生,您的车我可坐不起,就不劳您大驾,我们自己想办法吧。”


    她话音未落,公路上一列车队朝着机场的方向疾驰而来,卷起满地雪尘。


    雪亮车灯晃眼极了,却不约而同地在进入机场范围后暗下,整齐划一地停在航站楼前。


    打头的是一辆进口原厂奔驰,副驾上同样跳下来一个人,戴着帽子,几缕棕发活泼地从帽檐下支棱出来,是个高鼻深目的毛子。


    年轻毛子长了一张笑面孔,声音也带着轻快的笑意。


    “女皇陛下,希望我们没来得太晚~”


    从另一辆车上下来的络腮胡巨汉一把挤开他,严肃着脸对何长宜说:“抱歉老板,我们迟到了,路上遇到了劫车团伙,人数较多,处理时多花了一些时间。”


    何长宜没问他们是怎么处理劫车团伙的,只是平淡地嘱咐一句:“下次不要再迟到。”


    帽子男举手敬礼,笑眯眯地说:“请放心,下次我们会直接撞过去的~”


    他转头就对巨汉嚷嚷:“你听到了吗,莱蒙托夫,下次别再用这种小事作为理由!”


    巨汉大声地抱怨道:“米哈伊尔,你难道不知道吗,冬天的车是很难洗的!”


    许少波看得目瞪口呆,不管是这列价格昂贵的车队,还是这群外国手下,都完全打破了他对何长宜的认知。


    就算她在峨罗斯的生意做得大,难道还能随随便便就雇一群外国人?!尤其这几个人看起来即使在如今的莫斯克也算是人才,他们就甘心给一个钟国女人当走狗?!


    许少波百思不得其解,而何长宜一行人已经各自坐上了车,不仅不需要超载,而且车上的座位还绰绰有余。


    “许先生,需要我捎您一段吗?看起来您的车似乎坐不下这么多人啊——别担心,坐我的车没有任何附加要求,只要是钟国人就可以。”


    半摇下的车窗,何长宜抬眼看向许少波,显然是对他先前那一番话的回击。


    许少波脸色难看极了,和这列气势汹汹的豪华车队相比,来接他的那辆车简直被衬托得黯淡无光。


    “不需要!我们坐得下!”


    何长宜也不多说,干脆利落道:“那我们就先走一步了,再见。”


    车队如来时一般,席卷一路雪尘,没入了黑暗的公路中,只有遥遥的车灯能够证明它的存在。


    许少波几乎要咬碎牙,被车队尾气喷了一脸,怒气冲冲地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开车!”


    副驾小心提醒道:“许总,那什么,其他人还没上车呢。”


    许少波:“……你到后面去,我坐副驾。”


    副驾:……


    最后这辆两厢家用小轿车硬生生挤进去七个成年男性,四个轮胎肉眼可见的下沉,司机恨不能将油门踩进油箱里,发动机苟延残喘地咆哮,排出一股股黑烟。


    全车除了司机,就属许少波坐得最宽裕,但脸色依旧阴沉。


    车窗上映出他抱着行李袋的身影,人高马大地蜷在座位上,因为脚下还摞了俩行李箱。


    ——他早该知道,遇到何长宜就没好事儿!


    第142章


    何长宜还是第一次来乌萨克。


    作为独立不久的前联盟加盟国, 乌萨克有着与峨罗斯相似的文化内核,以及一颗同床异梦的心。


    或者说,自古以来乌萨克就有着根深蒂固的反峨传统。


    尽管作为欧洲粮仓, 乌萨克是被联盟生拉硬拽进地推动工业化进程, 一举跃升为重要的工业、军事和科研中心,不过看起来乌萨克并不感激联盟。


    相反,在联盟解体后, 乌萨克迫不及待将它分到的联盟遗产挥霍一空。


    虽然峨罗斯也是崽卖爷田不心疼, 但至少最后肉还烂在自家锅里;而乌萨克就不一样了,白来的东西就是糟蹋起来不心疼, 卯足了劲儿地要抹除联盟的痕迹, 就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证明它的独立自主。


    就比如在绝大部分国家欲拥核而不得时,乌萨克为了投奔民主自由世界而自废武功——作为当时世界第三核大国, 乌萨克主动销毁了全部核武器。


    就算是林平之, 也是先拿到葵花宝典后才自宫,而乌萨克的行为就像是在武林大会上捡到一张写着天下第一武功的宣传单,还没看到葵花宝典的封皮, 就迫不及待地割掉鸡蛋。


    连核|武|器都能说舍弃就舍弃, 也就不奇怪为什么现在乌萨克会将航母当废铁卖了。


    当何长宜看到船厂港口停泊的那艘锈迹斑斑的巨轮时,心里浮现出秦将军说的那句话——“这是钟国唯一的机会了!”


    确实是唯一的机会,除了乌萨克,全世界到哪儿还能找到第二个损己利人的冤大头?


    何长宜最后看了一眼乌德涅夫号航母, 转而问起另一艘航母:“所以, 那艘已经被拆完的大船呢?”


    陪同参观的是船厂副厂长, 闻言就不解地问:“您不想要乌德涅夫号?为什么?这是一艘完整的航母,而您只需要用废钢的价格买回去。要知道在前几年这艘船的定价还是两亿美元。”


    何长宜惊讶地说:“我是做废钢买卖的,为什么要买一艘航母?”


    副厂长一愣, 试探性地问道:“那可是一艘航母,全世界再也找不出第二艘……”


    何长宜礼貌地打断了他的话:“航母确实很好,但我不需要,您或许应该向需要航母的国家推销。我是一个商人,最重要的是赚钱,那么无须额外支付拆船费和拖船费的废钢当然更合适。”


    副厂长干巴巴地说:“您的想法很独特……”


    何长宜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催促道:“还是让我们去看废钢吧,我听说一艘航母能拆下上千吨的钛合金,我们说好的,这些钛合金要与废钢合并出售。”


    副厂长看上去心情很复杂。


    大概他原本以为这又是一名秘密购买航母的某国代表,没想到居然只是一个废钢商人。


    “好吧,好吧……”


    副厂长嘟囔着,带着何长宜一行人朝远离港口的方向走去。


    “至少卖废钢的钱还能用来发工资……我们已经一年多没有给工人发工资了……”


    一行人渐行渐远,庞大的锈山继续伫立在港口,陪伴它的除了海鸥,只有自发站岗的女工。


    在副厂长的带领下,何长宜来到了堆放航母牌废钢的露天仓库。


    这艘已经被拆成零碎的航母曾经是世界上最先进的核动力航母,被称为真正天才的作品,承载了联盟所有关于海洋的野心。然而在完工度仅有百分之三十、未曾下过水的时候,联盟解体,航母建造停工,最终变成了何长宜眼前的一堆废钢。


    “所有的都在这里吗?”


    何长宜问道:“我指的是船上的锅炉、主机还有声呐罩,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些都是钛合金制成的。另外还有一些金银等贵金属制品,这些东西我就不和你们计较了,但钛合金不能少。”


    副厂长开玩笑道:“您或许不了解航母,但您一定了解航母最值钱的部分。”


    何长宜扬眉道:“那是当然,我说过的,我是商人。”


    副厂长笑着摇了摇头,将一张航母拆除清单交给何长宜,她看也不看,转手交给身后的助手,让他带人去核实。


    随何长宜一同前来的几名造船专家左右打量仓库中的零件,时不时好奇地上手摸一摸,再敲一敲。


    副厂长很豪爽,随便他们去看,还允许带走一些金属小件来作为检测的样品。


    何长宜问道:“虽然很感谢您的慷慨,但我还是有些好奇,难道船厂不担心冶金技术泄密吗?”


    副厂长苦笑着说:“我们现在已经不需要考虑泄密的问题了,大概全世界的实验室都已经拿到了具体数据吧。”


    他留恋地拍了拍一旁的废钢,长叹道:“那是一个骗局,我们像一头傻鹿,只看到地上的诱饵,快活地冲进了陷阱里。”


    这艘核动力航母的拆卸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阴谋。


    当初由于联盟解体,乌萨克没钱也不打算继续建造航母,便决定将未完工的航母都卖个好价钱。


    但当时有意也有能力购买航母的国家寥寥无几,将全世界大大小小的国家盘一盘,也就不到一手之数,而这些国家又因为各式各样的原因,最终不约而同放弃了向乌萨克购买航母。


    一年又一年,两艘航母只能放在船坞生锈,乌萨克政府眼看卖船无望,索性将决定权下放给了船厂,由船厂自行处置。


    船厂当然是希望建造完毕航母的,那就是他们的孩子,船厂比任何人都希望看到这两艘船在海上乘风破浪,但船厂也没钱,甚至连工资都发不出。


    眼见要弹尽粮绝,忽然来了大订单,北欧客户要建大型商船,还一口气要建六艘,足够让船厂赚得盆满钵满,但建造大型船只的船台已经被航母所占据;正当船厂两难之时,又有一家外国公司提出远高于国际市价的价钱来收购航母废钢。


    最终,船厂同意了,毕竟这艘核动力航母的完成度只有百分之三十,完工希望渺茫;而如果拆掉航母的话,也算是一箭双雕,既能腾出大型船台来建造商船,又能通过卖废钢赚一大笔钱,说不定有了这笔钱,他们就能将完成度更高的乌德涅夫号建造完毕。


    不过,事情的发展总是不尽如人意。


    当船厂将核动力航母拆成满地废钢后,声称要收购的公司忽然销声匿迹,与之一并消失的还有那家下商船订单的北欧公司。


    副厂长憎恨地骂道:“他们欺骗了我们!不管是商船订单还是收购废钢,通通都是谎言,谎言!”


    他抬头看向何长宜,像是在看救命稻草。


    “您说要收购废钢是真的吗?我们已经不能再承受第二次欺诈了。”


    不等何长宜回答,副厂长忽然自嘲地摇了摇头:“不,我们也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除非您打算让我们再拆掉乌德涅夫号。”


    听完副厂长的讲述,何长宜没什么表情,只是说:“放心,我确实是要买下这些废钢,只不过您得理解,我只能按国际市场的价格来给钱。”


    副厂长高兴地说:“我理解,非常理解!毕竟只有骗子才会给出不切实际的承诺,因为他们根本就不打算履行!”


    看完实物废钢后,双方要坐下来谈一谈具体合作。


    也是直到此时,何长宜才再次见到了许少波。


    船厂的办公楼门口,许少波喝得醉醺醺的,搂着一个领导模样的二毛子,大着舌头嚷嚷:“您放心,放心!我有的是钱!别说只是一艘航母,就算多来两艘,我也一样能买下来!那个谁,把我的话给咱们乌萨克的领导翻译翻译,一个字都不能改!”


    然而,当看清迎面走来的人是何长宜时,许少波一愣,下意识抬手揉了揉眼睛,不可置信地说:“你怎么来了?谁领你到船厂的?你也认识大使馆的人?”


    何长宜停住了脚,似笑非笑地看向许少波。


    “许先生,您这就小瞧人了不是,谁说只能通过大使馆联系船厂?蛇有蛇路鼠有鼠路,有办法的人总能找着门路,您这不也是找着了门路吗?”


    许少波有些忌惮何长宜,不愿与她争执,转头就冲翻译撒气:“别瞎听,这是你能翻译的吗?!”


    小翻译一脸懵,他一句话都没说,这也能怪到自己头上?


    一旁的二毛子领导好奇起来,用峨语问何长宜是谁。


    尽管已经独立了有几年,但不少乌萨克人仍习惯用峨语交流,加上两种语言间的差异就像普通话和方言,因此更没有沟通问题。


    何长宜就熟练地用峨语自我介绍:“您好,我是许先生的朋友,我来采购航母废钢。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对乌德涅夫号也很有兴趣。”


    二毛子领导闻言大笑:“当然不介意!我们船厂已经决定了,将所有航母都按废钢的价格出售,当然,如果您决定整艘拖走就更好啦,毕竟那是我们亲手建起的大船,没人忍心亲手拆掉它,那就像是杀了自己的孩子!”


    何长宜欣然道:“没问题,我很乐意将乌德涅夫号整艘购买下来,不得不说,这是一艘独一无二的大船,使用的是全世界最棒的钢铁。”


    见两人沟通愉快,许少波急了,他不懂峨语,连声对翻译催促:“快说,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小翻译苦着脸从头翻译:“那位小姐说,她是您的朋友……”


    许少波高声打断了他的话:“放屁!她才不是我朋友!快点告诉维克多!”


    小翻译一愣,小心地问:“……那我就原话翻译?”


    许少波急不可耐地骂道:“你磨蹭什么,赶紧的!”


    他怀疑要是再晚一会儿,何长宜就要把他好不容易拉拢过来的船厂总工程师勾搭走了!


    第143章


    许久无人问津的乌德涅夫号航母突然同时迎来了两位追求者!


    这可是最近乌萨克船厂的大新闻, 工人们在街上遇到彼此时,总要互相打听打听:


    “听说了吗,终于有人要买走那艘航母了, 还是两个人!”


    “我早就说了, 那是一艘再漂亮不过的大船,没人会不喜欢它的!”


    “他们要带我们的船去哪里?钟国吗?如果是真的,那可就太棒了, 钟国一定会建完的!”


    “我才不关心, 我只关心他们到底会出多少钱?!”


    许少波气坏了,再次在船厂办公楼见到何长宜时, 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我说小何, 你这是什么意思,自己人内斗上了?你忘了秦将军是怎么吩咐你的?”


    当提起秦将军时, 许少波忌惮这是在乌萨克人的地界, 没出声,只有唇语。


    何长宜带着大队人马,意气风发地朝厂长办公室进发, 见到许少波只是似笑非笑地说:“许先生, 您也是个生意人,我这么做您还不能理解吗?天下熙熙皆为利来,我只答应买航母,可我没答应要怎么买航母, 更没答应要怎么处理航母啊。”


    许少波吃惊极了, 大概是没想到她居然把这种话摆到台面上来说。


    而何长宜接着说道:“许先生, 许总,难道您折腾这一趟不是为了赚钱,还真能是什么为国奉献啊?大哥别说二哥, 咱们就各凭本事吧,各走各的路。”


    许少波眼睁睁看着这个嚣张的女人带着一大群人气势浩荡地朝楼上走去,当他想靠近何长宜时,却被她的保镖不客气地拦了下来,揪着他的衣领放狠话:


    “别过来,再敢跟着老板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保镖临走前凶狠地瞪了他一眼,才松手跟上大部队。许少波气得跳脚,等人走远了才咬着牙低声骂道:“好啊,你等着,咱们走着瞧,看看最后到底谁笑到最后!”


    许少波就不信了,终日打雁还能被雁啄了眼?他一个老江湖绝不可能被一个女人给阴了!


    这艘航母最后肯定得落在他手里!


    离开船厂后,许少波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秦将军打电话告状,电话里,秦将军惊怒交加,大骂何长宜背信弃义,又劝慰许少波,让他一定要坚持,绝对不能将航母让给背信弃义的小人。


    许少波连声保证,赌咒发誓一定会将航母带回国,只求秦将军在关键时刻帮一把,秦将军自然无不可,答应会为他站台,让他放手去做。


    拿到秦将军的许诺后,许少波转头大肆宴请船厂的领导们,凡是能和航母搭上边的,都派车请到到船厂所在城市最昂贵的酒店,牛排鱼子酱,一箱又一箱的伏特加送进去。


    接连不断的宴请,主客皆是站着进来横着出去,小翻译成为酒桌上唯一清醒的人,但即便如此,他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浸透了酒气,满脸微醺的红晕。


    许少波也算有本事,硬生生灌醉了满桌的乌萨克人,再加上时不时送上的礼物,很快和船厂的领导们打得火热,恨不能要结成异父异母的异国兄弟。


    其中一位副厂长更是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会让许少波买到航母,还会给他一个最优惠的价格。


    许少波高兴极了,趁着众人酒意上头,他提出要亲自看一看乌德涅夫号航母,最好再拍几张合影,船厂方面自然是满口答应。


    当许少波在酒桌上攻克船厂时,另一边,何长宜采取了截然相反的方法。


    她没有选择去喝酒拉关系,而是大手笔地运来了大批物资,从食品到服装再到日用品,林林总总上百品类,熟门熟路地在船厂摆起了展览会。


    此时乌萨克的情形与峨罗斯相似,通货膨胀严重,货币贬值,贫富差距急剧扩大,对于船厂的广大工人来说,他们最需要的就是平价的生活物资。


    由于上级拨款不足,再加上接不到外部商业订单,船厂濒临倒闭,原先鼎盛时期有三万多职工,现在只有数千人,如同一副摇摇欲坠的巨人骨架。


    何长宜在首次来到船厂时注意到路边有不少人在摆摊,询问后得知这些都是自谋生路的工人。


    停发的工资,昂贵的物价,还有花钱也买不到的生活必需品……


    因此,当船厂内出现了钟国商品展览会时,整个船厂的留守职工几乎都涌来了。


    “这些东西多少钱?你们收卢布吗?我家还有没用完的卢布……”


    “别管多少钱啦,先卖给我们吧,天知道我有多久没有在茶里加上一汤匙的糖了!”


    面对急不可耐求购的船厂工人,展览会的工作人员笑眯眯地说:“对不起,这些都是非卖品。”


    非卖品?


    当听到这句话时,人群中迅速蔓延起失望情绪,个别脾气火爆的老工人撸袖子就想展示一把无产阶级强壮有力的拳头。


    “不卖?你们竟然敢来玩弄我们!”


    工作人员默默朝保镖身后躲了躲,探出半个脑袋,举着不知从哪儿弄来的喇叭喊道:“确实不卖……因为这是我们老板送给全体船厂工人的礼物!”


    老工人一愣,拳头停在半空,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


    “什么?礼物?我不理解,就算政府也不会白送,难道你们的老板是慈善家吗?”


    工作人员胆子大了些,从用眼角嫌弃瞥他的保镖身后站了出来,继续举着喇叭喊道:


    “我们老板打算收购乌德涅夫号,她说那是一艘奇迹大船,壮观而美丽,所以她想为奇迹的建设者们做点什么。”


    老工人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讪讪放下拳头,撸下袖子,满是褶子的老脸露出羞涩笑容。


    “我们只是做了职责以内的事……不过乌德涅夫号确实很棒,如果建设完成的话,它会更棒的。”


    当得知这位豪爽的老板对乌德涅夫号的欣赏时,船厂工人皆是与有荣焉,失望一扫而空。


    “让你的老板带走我们的大船吧,我代表船厂同意了!”


    “她是个很有眼光的好心肠姑娘!”


    “我宣布,从今天开始,乌德涅夫号就卖给你们老板了!”


    乱哄哄中,还有人没忘了正题,大声嚷嚷道:“所以,什么时候我们能领取免费礼物?”


    只用一批生活物资,何长宜就换来了整个船厂工人的支持。


    许少波专攻船厂上层,何长宜就走亲民路线,不过她没忘了那些最后在购船合同上签字盖章的人,在初次见面时就每人送了一支最新款翻盖手机。


    何长宜没有选择用伏特加蒸桑拿——尽管她的酒量可以轻松放倒全桌人——但她依旧获得了船厂从上到下的友谊。


    这下轮到船厂的领导们纠结了。


    许先生很好,但何小姐也很棒,在航母滞销多年后忽然出现两位很有诚意的意向购买方,这可真是一个甜蜜的烦恼啊~


    许少波的消息很灵通,在得知何长宜的所作所为后,立时警铃大作,加大了对船厂的公关力度,他甚至也想过给工人发礼品,但算一算运费、保险等各方面成本,还不如直接给工人发钱呢。


    许少波也算敢想敢干,还真的跑到船厂下基层去了,带着一队保镖,拎着一麻袋的钞票,见了工人就塞钱,连声地说:“你们也不容易啊,辛苦了,辛苦了。”


    船厂工人们颇为莫名其妙,这是哪儿来的外国暴发户,跑船厂里炫富。虽然他们现在是落魄了,发不出工资,穷得叮当响,可这里曾经是联盟最大的船厂之一,能够制造航母和战列舰,他们是全联盟最优秀的技术人员,是受人尊敬的工人同志,才不是什么伸手要饭的乞丐!


    徐增平不知道工人心中对他的看法,塞钱塞得不亦乐乎,仿佛每多花出去一张钞票,他与乌德涅夫号的距离就更近一分。


    说起来他发的也不算货币,而是代用券,是乌萨克政府在独立后发行的用来取代卢布的过渡性货币,但问题是由于通货膨胀问题,政府大量印发代用券,再加上即将推行正式货币,论起购买力,如今代用券比金圆券好不到哪儿去。


    当看到一位衣着破旧、满是补丁的老工人时,许少波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去,抓起一把代用券就要往老工人的口袋里塞。


    “拿着,拿着!您这一把年纪的,哎,我就看不得老人受穷,拿钱去买点吃的喝的,别买伏特加,这时候该戒就戒了吧!”


    小翻译兢兢业业地将许少波的话翻译成峨语,老工人却毫不犹豫拒绝了这位外国富商的馈赠,彬彬有礼地说:“不了,先生,我靠自己的双手谋生。”


    许少波面露不快,强行要把代用券塞给老工人。


    “不是我说,都这时候了你还清高什么呢,你有那资本吗?穷得都快当裤子了,有钱还不拿,我看你年纪也挺大了,怎么一点事儿都不懂?”


    小翻译继续兢兢业业地将许少波的话都翻译过去。


    这下旁边围观人群不乐意了。


    如果这个外国富佬发的美元这种硬通货,哪怕说话难听了些,他们忍一忍也就算了;如果是卢布,他们虽然有意见,但也还在忍耐范围之内。


    可他发的是即将变成废纸的代用券,还摆出一副施舍的高姿态,那工人们就忍不了了。


    “嘿,你在说什么?!”


    “放尊敬点,我们可不是路边的乞丐!”


    “滚!带着你的钱滚出我们的船厂!”


    工人们群情激奋,他们可不是只会动嘴皮子的知识分子,挥舞着拳头就涌了上来。


    保镖们见状不妙,夹起许少波就跑,小翻译紧紧跟在后面,一行人狼狈逃窜。


    许少波的眼镜丢了,西服被扯破了,皮鞋也少了一只,气得鼻子都歪了。


    ——狗咬吕洞宾,这帮二毛子不是人啊!!!


    当看到船厂工人热情地向何长宜打招呼时,许少波酸溜溜地想她也就能拉拢这群破工人,没钱没权没势,能顶个屁用!


    但原本信誓旦旦承诺要将航母卖给他的副厂长突然改口,不好意思地表示航母的事不是他一个人能做得了主的,不过他们还是好兄弟吧,所以——之前说好的金条现在还送不送了?


    许少波这下坐不住了,开始四处活动,就算他买不到航母,也绝对不能让何长宜买到!


    而何长宜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反正这航母都是要卖,与其卖给别人,还不如卖给她呢。


    两个钟国商人斗得不可开交,今天你拎着大箱子去了船长办公室,明天我就带来医生为全体职工进行义诊,后天你用最贵的伏特加宴请船厂领导,那我就向全厂的老弱妇孺免费发放面包。


    这段时间以来,船厂最热闹的话题就是乌德涅夫号航母究竟要花落谁家。


    “一定是何小姐!她是个好人,她理应用最便宜的价格买下大船!如果我是厂长的话,我甚至愿意将乌德涅夫免费送给她!”


    “她确实是个好人,不过好人可不一定能买到乌德涅夫号,看看那帮领导吧,他们已经连续醉了半个月,如果哪天他们喝多了直接把航母卖给那个钟国男人,我也丝毫都不会感到奇怪。”


    “要是他们敢将乌德涅夫号卖给他,那就别指望这艘船能开出港口!”


    而与工人们想的不太一样的是,此时的船厂领导内部还没能达成一致意见。


    “何很不错,我推荐由她来购买乌德涅夫号,要知道她可是一个很有实力的大商人,在峨罗斯有石油公司,如果卖给她的话,我们就不需要担心后续付款的问题了。”


    “我也支持何,她愿意将一部分货款换成等价的商品,那可是用成本价计算的,比商店里面便宜多了。”


    “何确实是个不错的人选,但许怎么办?别这么看着我,我不信你们中没人向他做出过承诺——嘿,就是你,你甚至在桑拿房里搂着亲他的脑袋!”


    “这可真是太让人为难了……”


    当船厂内部争论不休的时候,在距离港口最近的一栋居民楼,有人在无线电发报机上输入完毕最后一行字符。


    这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普通的乌萨克人,但只要看到他熟练地躲在窗户侧面,拿起军用高倍望远镜去观察乌德涅夫号时,就知道这不止是一个无所事事的家伙。


    早就沦为海鸥老巢的航母甲板上,今天又出现了一群不受欢迎的人类访客。


    海鸥自高空俯冲而下,人类在奋勇挥手驱赶和抱头鼠窜之间来回摇摆,甲板上过分热闹也过分混乱,而望远镜却始终瞄准了其中唯一的女性。


    他盯着望远镜,当看到那个黑发黑眼的女人,心头浮现起疑惑情绪——


    她到底是一个钟国商人,亦或只是被推到台前的峨国白手套?


    第144章


    乌德涅夫号。


    在船厂工作人员的带领下, 何长宜一行人艰难地在航母甲板上跋涉。


    这里的海鸥实在是太多了!


    从船舷到舰岛,到处都是粗制滥造的鸟巢,还有让人无处下脚的海量鸟屎, 这艘原本应当威风凛凛的战舰被划入了海鸥的势力范围, 凡是敢于登艇的人类通通被视为入侵者。


    这帮海上强盗从高处俯冲而下,要么啄人,要么甩屎, 团结得像在码头抢薯条。


    尽管何长宜被保镖们护在中间, 但依旧没能躲开空袭,鸟屎雨从天而降, 时不时还有一只狡猾海鸥瞅了个空子朝她猛啄。


    幸好何长宜戴了安全帽, 也幸好制造商没有偷工减料,安全帽被啄得当当作响, 声音让人毛骨悚然, 要是被啄到脑壳,那她藏在保险柜的公证遗嘱就可以派上用处了。


    一片乱哄哄,简直像在战场上穿越火线, 头顶是海鸥空袭, 脚下是鸟屎地雷,人类艰难地朝着航母内部入口的位置跋涉。


    就在这样自身难保的混乱中,米哈伊尔突然靠到何长宜身边,低声提醒:“有人在盯着我们。”


    他低着头, 借着帽子的遮掩说道:“别抬头, 继续走, 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何长宜反应极快,面上表情不动,就像什么都没听到, 依旧努力跋涉,只是不经意般,挡鸟屎的时候用手挡住了下半张脸。


    “在哪?几个人?”


    米哈伊尔用气声说:“在离港口最近的那栋居民楼的四层,具体人数不明,有望远镜的反光。”


    何长宜看起来毫不紧张,甚至还有心开玩笑:“听起来还不错,至少不是瞄准镜的反光。”


    说话间一行人终于进入航母内部,无须再和海鸥搏斗,纷纷松一口气。


    趁着众人清理身上鸟屎的工夫,米哈伊尔低声问何长宜:“我去探探具体情况?”


    何长宜却摇了摇头,一边将提前准备的雨衣脱下,一边吩咐道:“你不要动,就当没发现,让他们继续跟着。”


    米哈伊尔露出苦恼的表情,轻快地抱怨道:“这可不是件容易事,那帮家伙干活太糙了,简直像黑夜里的探照灯一样显眼……”


    何长宜似笑非笑地扫过去一眼,米哈伊尔立刻改口:“好吧,笨蛋装聪明人很难,但反过来就容易多了,我会装作什么都没看到的~”


    这小子还举起手,假装视线被蒙蔽,然后指缝张开,露出一双滴溜溜转的褐色眼珠子。


    何长宜朝外看了一眼,从这个方位看不到港口附近的居民楼,对方也看不到她,但似乎那道窥视的视线依旧穿透了厚重钢板,紧紧地盯着她。


    自从何长宜抵达乌萨克并展现出要购买乌德涅夫号的意向后,跟上她的尾巴就越来越多,四面八方都是盯着她的眼睛。


    有的手艺精湛,像一滴落进水里的墨汁,稀释得只有一丝淡薄影子;有的则技术粗糙,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就敢大咧咧跟在后面,完全不怕被发现。


    不过前者极少,大概是因为一艘未完工航母的重要性排不上号,而且目标太过明显,即使在数公里外也能观测到这座海上小山的移动轨迹,毫无秘密可言,因此没必要派来精英间谍。


    在初次与船厂接洽时,何长宜打着买那艘核动力航母废钢的旗号,各国派驻的间谍们对她毫不感兴趣,估计实在没情报可传递时,才在日报或周报里提上一嘴,说不定还要被上级批评浪费资源。


    然而,当何长宜公开声称要购买乌德涅夫号时,一夜之间,全城的间谍都吻了上来。


    米哈伊尔出门走一圈,能遇到三个以上的前同事,不过现在他们都有完全不同的效忠对象了。


    “我隔着一公里就能闻到那群家伙身上的味儿了!”米哈伊尔大声地抱怨道,“真糟糕,他们应该更舍得花钱,而不是去雇佣一帮廉价的酒鬼!”


    莱蒙托夫直白地说:“所以他们也能闻出你身上的味儿吧,坏东西总能在人群中第一眼找到同类,你们这帮克格勃就是这样的!”


    米哈伊尔一僵,半响才嘟囔道:“我可和那帮酒鬼不一样,至少我不会醉醺醺地去跟踪谁……”


    莱蒙托夫点了点头,说道:“是不一样,你会酒醒后再出门,还会在见何小姐前往身上喷一公斤的香水,然后再吞掉一整包口香糖。”


    米哈伊尔气急败坏地嚷嚷道:“你这是在羡慕!”


    “羡慕?羡慕你往浴缸里倒香水?”莱蒙托夫耿直地反驳道,“我只担心哪天何小姐会被你身上的香水味熏晕,她可真是位善良的女士,至少我可受不了……”


    莱蒙托夫比划了一个捂鼻子的动作,米哈伊尔恼羞成怒,大喝一声朝莱蒙托夫扑了上去。


    “该死的兵痞,我要和你拼了!”


    解学军一言难尽看向这个和莱蒙托夫在地上滚来滚去的家伙,嘴角不住抽搐。


    自从现实中认识了一个传说中的克格勃,他就再也看不下去地摊文学了——这人咋和小说里写的冷酷犀利、满手血腥的间谍完全不一样啊!


    不过乌鸦先生还是在乌萨克发挥了他的作用


    ——在落地机场的第二天,米哈伊尔将一家本地咨询公司的负责人介绍给了何长宜。


    凡是接触过咨询公司的都知道,所谓的主营业务只是一个幌子,又或者是一个口袋,将所有台面下不能见光的东西都囫囵吞装进去。


    而一些咨询公司的老板往往是手眼通天的能人,从总是被打回的批文,到某个见一面难于上青天的大佬,再到不能通过正常途径流转的巨额资金,总之,只有想不到没有办不到。


    米哈伊尔给何长宜介绍的就是一家看似普通,实则背景深厚的咨询公司。


    对了,这家咨询公司的老板也是一名失业契卡——要不怎么说人才辈出克格勃呢。


    有这家咨询公司牵线搭桥,何长宜才能在首次前来时就能直接与船厂高层对接,洽谈购买航母的事宜,略过前置程序,直接一步跨进决赛圈。


    相比之下,许少波就费劲多了,他多次亲自前来船厂,在昂贵礼物和酒精大战联合攻势下,才能以个人身份向船厂要求购买航母。


    许少波原本还想拿这点来拿捏何长宜,毕竟要是没有自己,她连厂长办公室大门朝哪儿开都不知道,更别提上来就要买航母,还不得被这群贪心的二毛子敲个狠的。


    但没想到,这女人居然还真办成了。


    她甚至还厚颜无耻打着自己朋友的旗号,光明正大和船厂领导套近乎,这完全是踩着他往上爬啊!


    许少波气得鼻子都歪了,回去又给秦将军打电话,得到了一箩筐的安慰以及回国就收拾她的保证。


    可远水解不了近渴,许少波需要立竿见影的帮助,而不是空洞无用的安慰。


    想什么来什么,某天,宿醉后的许少波拉着脸在酒店餐厅用早餐,吃着吃着把盘子往旁边一推,不痛快地吩咐道:“你让他们给我馏个馒头,再弄点咸菜,这都什么玩意,是人吃的?!”


    小翻译一愣,嘴里的面包还没来得及咽下去,还是旁边的手下反应快,拉着他就起身朝后厨方向走去,还说:“您放心,我马上就让人给您现做!”


    等走远了些,小翻译苦着脸,悄悄问:“国外哪有馒头?”


    手下很有经验地说:“没有也没关系,先拖着,等他饿了就知道自己吃饭了,一个大男人在国外还这么多事儿,纯粹吃饱了撑得。”


    刚毕业没多久的小翻译愣道:“啊?还能这样?”


    手下亲热地说:“你还年轻,以后有经验就好了,等会儿回去就说后厨已经在蒸馒头了,让他等一等——记得,可别说错了啊……”


    小翻译敬仰地看向对方,原来这就是职业精英啊……


    许少波一个人坐着,宿醉后头痛欲裂,他摘下眼镜,闭着眼睛揉太阳穴,这时,忽然有人拉开他身旁的椅子坐了下来。


    许少波眼睛也不睁地说:“回来了?这么快?你弄来的是馒头吗?”


    然而,说话人的声音却并不是手下或小翻译。


    “许先生,久仰大名,您可是我们钟国人的榜样,我冒失前来,不知可否有幸与您结交?”


    许少波吃惊地睁开眼,摸过眼镜戴上,看清说话的人是个文质彬彬的西装华人。


    对方看上去文雅而矜贵,握手时衣袖上拉,露出一块劳力士手表。


    许少波立时露出热情笑容,抓住对方的手上下摇晃:“什么榜样不榜样的,您可真是太抬举我了,我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事嘛——您怎么称呼?”


    来人自称姓柳,从事国际大宗贸易,最近正与乌萨克政府商讨采购铁矿石的事宜。


    许少波的眼睛越听越亮,特别当对方含蓄表示愿意为爱国事业出一把力时,他热情得恨不能大清早就请对方喝一顿大酒。


    两人越说越投契,许少波只觉这是他来乌萨克以来最痛快的一天,柳先生豪爽表示愿意无息借给他五百万美元,如有需要,后续可以继续追加。


    “要是多一些你我这样位卑不敢忘国忧的生意人,何愁咱们国家不能早日强盛?柳总,我以茶代酒,敬您一杯!干了!”


    柳先生举杯示意,浅浅抿了一口茶水后,像是不经意般提起了何长宜。


    “您那位女性朋友呢?我听说她似乎也对乌德涅夫号很感兴趣啊,不如我们三个人坐下来一起聊一聊,或许集合三人之力,能更早将航母带回国内。”


    许少波一听就赶忙说道:“她不是我的朋友,你可千万别被骗了!那就是个心黑皮厚的毒妇!”


    接着许少波就将何长宜与他争抢航母事通通倒了出来,要不是她从中作梗,他早就把航母买回来了!不过他没提到秦将军,这是他手里的底牌,可不能随随便便就被谁知道,留着有大用处呢。


    柳先生惊讶地挑眉,不解道:“都是钟国人,她怎么能这样干?难不成是有什么隐情吗?”


    许少波左右看看,压低了声音,悄悄说道:“她可不是什么正经钟国人,就是个批了一层皮的老毛子,你听我说……”


    许少波添油加醋地将何长宜说成是心向峨罗斯的二鬼子,在老毛子的地界赚了大钱就不认亲娘,打着钟国人的旗号挖钟国的根,还有好几个峨国情夫,水性杨花,一点也不守妇道。


    柳先生不多话,眼神闪烁,只恰到好处地提几个问题,将许少波的谈兴推得更高。


    “照您这么说,既然她都移民到峨罗斯了,又为什么要来乌萨克买航母?峨罗斯可不需要一艘未完工的乌德涅夫号,他们的舰队里有的是航母。”


    许少波嗤了一声:“能为什么?为了钱呗,航母才卖两千万美元,只要买回去,光是那四台主机就能卖八千万美元!更别提大几万吨的废钢,那可是一大笔钱!我听说她在峨罗斯就是靠倒废钢起家,现在又看上了航母,指望着拆了再赚呗。”


    柳先生恍然:“难怪她要买那艘核动力航母拆出的废钢,听说船厂已经在组织装船了。”


    许少波酸溜溜地说:“可让她逮着发财的机会了……”


    柳先生体贴地安慰道:“虽然她赚到了钱,可你得到的是名声啊。”


    “不,我名也要,利也要!”


    两人聊久了,许少波有些管不住嘴:“反正国家不会亏待我的,再说也不能亏待我,船还在我手上呢。咱政府一年收上万亿的税,给我分个几十上百亿的也就洒洒水。”


    他冲柳先生挤挤眼睛:“总得让我,啊不,咱们赚点儿吧……”


    口口声声爱国的柳先生面色不改,流畅地跟着改口:“是这个道理,国家不能亏待功臣啊。”


    一顿早餐聊得宾主尽欢,当小翻译和手下回来时,只见原本面色阴沉的许少波现在满脸春风得意,和煦地说:“怎么才回来?快过来认识一下,这是柳总,以后你们要像尊敬我一样尊敬柳总,知道吗?”


    小翻译一脸懵,怎么一顿饭的工夫又多出了一个柳总要伺候?这工作可真是越来越难干了!


    许少波上午还要跑一趟船厂,只得与柳先生依依惜别,约好下次见面就去办理五百万美元的借款手续,最好再带上财务,当场就把钱转过来。


    柳先生文雅依旧,两人你送我我送你,一直送到酒店门口才不舍分别。


    目送许少波的车驶远,柳先生转过身,扯松一丝不苟的领带,嘴角下撇,瞬间换了一副模样。


    ——哼,又一个贪婪的蠢货!


    他边走边脱下西装,熟门熟路地钻进人迹罕至的小巷,等再出来时就变成了随处可见的黑毛。


    柳先生走起路来松松垮垮,看似毫无防备,实则一直在观察四周有无跟踪者。等确认没有暴露后,他走了一条极为复杂的路线,最终进入了一栋靠海的普通居民楼。


    在细致地检查过房门窗户的小机关没有被触发后,柳先生从隐蔽处拿出一台无线电发报机和密电码,将打好的草稿翻译成暗语,熟练地敲击键盘,在约好的时间用电台发出这份情报。


    虽然许少波是个蠢货,不过他的话还是很有价值的,至少佐证了何长宜的身份,她果然不是红色钟国的人,而是一个打着爱国幌子的投机客。


    柳先生站在窗前,放下了望远镜。


    与其让钟国把航母拖回去后威胁海防安全,不如就让她彻底拆成废钢,想必这样会更好。


    第145章


    在没有亲眼见过航母的时候, 人是很难想象出航母的磅礴与壮阔。


    那是一座人造的钢铁岛屿。


    在甲板上的时候由于要躲避海鸥攻击,一行人抱头鼠窜,无暇他顾, 直到进入船内时, 何长宜才终于能亲眼去看航母。


    但除了手电筒的光斑所照之处以外,她其实什么都没看到。


    四周是茫茫的黑暗,空气久不流通, 湿潮咸腥中掺杂着钢铁特有的锈气。


    “抱歉, 船上没电,我只能带着您在上面几层看一看, 这里有三千六百个舱室, 万一要是迷路了,我们可就都走不出来啦!”


    带领参观的副厂长是技术出身, 参与了航母建造, 对乌德涅夫号了如指掌,熟门熟路地带着众人穿梭在黑暗中。


    一行人仿佛行走于地底迷宫,除了脚步声和说话声, 只有一片死寂, 安静得让人心慌。


    副厂长反复嘱咐众人都跟紧他,千万不要掉队。


    他吓唬道:“我们的乌德涅夫号可是一艘很危险的大船,当初在建造它时就付出了好几条生命,有高空坠落而死的, 也有误入舱底饿死的——你们要是走错了路、回不到甲板的话, 恐怕直到变成骷髅也不会有人发现。”


    听到副厂长的话, 众人默默地挨得更紧了些,像一群抱团取暖的企鹅。


    何长宜问道:“为什么会没电?难道当初船厂的工人也是打着手电筒干活吗?”


    副厂长爽快地说:“当然有电,但电缆已经都被割掉啦!”


    他随手一指, 手电筒的光照过去,是电缆被割断后的遗迹。


    “电缆,还有七甲以上的设备都已经被拆走了,现在这艘船就只剩下七甲以下的主机和锅炉。”


    何长宜挑眉:“那我希望主机现在还在,否则我就只能重新考虑出价了。”


    副厂长马上就说:“放心吧!主机在七甲之下,除非将整艘船都拆了,否则没人能带走主机!”


    何长宜敏锐提问:“所以今天我们是看不到主机了吗?”


    副厂长耸了耸肩:“您知道的,这是一艘没电、没完工的大船,即使是我,也不敢去七甲以下啊。不过我可以向您保证,船上的四台主机一台都不会少。”


    何长宜不置可否,只是暗自记了下来,等之后条件允许时再进入七甲以下的位置查看。


    一行人在航母内部简单走了一圈,再次回到甲板时有种恍如隔日的错觉。


    依旧是劈头盖脸的海鸥攻击,以及是鸟屎摞鸟屎的飞行甲板,但这一次,当行走在航母上时,却让人格外感到自己的渺小。


    不过没人敢仰头感慨,不止是因为恐怖海鸥分子,更是因为头顶的霉国卫星,据说有一颗卫星固定用来监控乌德涅夫号,每个登船的人都会被免费拍一张到此一游的卫星照片。


    当实地考察完毕乌德涅夫号后,何长宜这方猛然加强火力,势要抢下这块肥肉。


    那可是一艘真材实料的钢铁巨兽,用的可都是市面上绝无仅有的特种钢,国内绝大部分钢厂甚至无法炼出一模一样的钢材!


    许少波那边也急了,他可是夸下海口要买航母,甚至在航母还没到手时就打着航母的旗号大肆借钱,债主们可都是看在乌德涅夫号的份上才没催债,要是航母没买到,他到哪里找弄钱还债?


    许少波一向是借新债还旧债,主打一个只要借来的砖头够多,就没人能看出他拆东墙补西墙。


    在这个混乱而充满机遇的年代,竟然还真的让他左脚踩右脚螺旋上天,一举成为港岛富商,不过出门摆排场是一回事,要拿出真金白银就是另一回事。


    要知道上次债主上门时,许少波要不是拿出买航母当挡箭牌,那位沾黑的债主就要搞他全家,更不用说他还对秦将军拍胸脯保证,要是最后航母没买到,同时得罪了黑白两道,他还怎么回去?


    所以无论如何,许少波一定要买到乌德涅夫号!


    一时间,何长宜与许少波之间的斗争愈演愈烈,最后竟然惊动了本地的市长。


    市长拍板,谁出价高就卖给谁。


    但他没想到,何长宜和许少波斗归斗,可一提到价高者得,两个人就都不吭声了,谁也不肯先提价,反而都冲着船厂嚷嚷,当初可是他们自己说要两千万美元卖航母,自己不砍价就不错了,还临时涨价,要这样的话,就让船厂继续等下一个冤大头吧!


    许少波要贼一点,明面上喊着绝不同意,暗地里去和船厂领导商量,涨价倒也不是不可以,但付款比例就得变一变,比如签完合同先付二百万美元,剩下的尾款不急,可以慢慢付。


    船厂领导也不是傻的,当场表示不同意,毕竟钱要落袋为安,等他慢慢付要等到什么时候?


    僵局中,市长再次拍板,谁能最短时间内付清全款就卖给谁。


    两千万美元可不是小数,即使是身家数亿美元的富豪也不一定能从现金流中抽出这么多的钱。


    何长宜干脆利落表示可以在一个月内付清,许少波就迟疑了一会儿,才犹豫表示他也可以在一个月内付清。


    船厂难以抉择,而此时,由于许少波行为张扬,引来了不少外国的关注,特别是那些与钟国敌对的国家,自然是不能让钟国买下这艘航母,接连向乌萨克政府提出了外交照会,对钟国商人购买航母一事提出质疑,施压要求公开拍卖航母。


    乌萨克方面无可无不可,只要能把航母这个大包袱甩出去,谁买都行,给钱就行。


    然而这对于何长宜和许少波来说,即使不是晴天霹雳,也算是飞来横祸。


    两人顾不上内斗,各自通过不同途径向船厂施压,核心要求只有四个字——量身定制!


    船厂方面反应迅速,一碗水端得很平,照着何许二人用来购买航母的公司来制定竞拍要求,从买方资质到用途规划再到国际信用证明,林林总总,确保没有其他公司能在短时间内弄出全套文件。


    不过船厂方面提出了一项严苛要求——参加拍卖会的竞拍者需要提供五千万美元的保证金,这是为了确保竞拍者拥有相应的支付能力。


    五千万美元不是一笔小钱,不过好在只需要短期占用,不会对资金链造成太大影响。


    何长宜回了一趟峨罗斯,亲自调来五千万美元的保证金和两千万美元的购船款;而许少波也回了一趟港岛,等他再次来到乌萨克时,身边多了一个中年男人。


    “何小姐,您好,我是周纯钧。”


    来人长了一张不怒自威的国字脸,说话做事很端庄很体制,与许少波这种野路子完全不同。


    何长宜笑眯眯地伸出手同他握手:“您是许先生请来的救兵吧,看来他确实是没辙了,不如现在退场,还能保住体面。”


    许少波不快道:“何小姐,当着周总的面别乱说,他可和你不一样,周总是国家干部,港金证券的总经理,管着几百个亿。有周总在,输的还不一定是谁!”


    何长宜立刻说:“这还用问,肯定不是我啊,您是东拼西凑地来参加拍卖,而我用都是自有资金,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她话音一转,又说:“许先生,我听说上周有人催债催到了您家,把家里人都吓着了,我看要不您还是先想想怎么还钱的问题吧,总借钱也不是个事儿啊。”


    周纯钧反应极快,脸色微变,立刻去看许少波。


    许少波的表情难看极了,冷哼一声:“你别以为光凭几句话就能挑拨离间,空口无凭,周总是不会相信你的!”


    他气愤地对周纯钧说:“周总,您别信她的话,她就是纯心使坏,想要把航母拉回去买废钢!我跟您说过的,要不是她从中作梗,我早就把航母买回来了!”


    何长宜无辜地耸了耸肩:“信不信在于你,我也只是将事实说出来而已。”


    对上周纯钧探询的目光,她意味深长地说:“扯虎皮拉大旗,口号喊得倒是响亮,可惜您这一片赤诚之心,也不能总被蒙在鼓里啊。”


    说罢,也不等许少波反驳,何长宜干脆利落地转身就走。


    拍卖会马上就要开始,她还有很多事要忙呢。


    “周总……”


    许少波张口欲言,周纯钧却止住了他的话。


    “先不说这些,买下航母要紧。”他看向许少波,意有所指地说,“只要航母到手,什么都好说;要是没买到,你从港金公司借走的两千万元就应该还回来了。”


    许少波讪讪地说:“当然能买到,当然……”


    等转过了身,许少波咬牙切齿地暗骂:要不是何长宜步步紧逼,要不是船厂要求支付拍卖价百分之十的定金,他也不至于去找港金公司借钱,虽然钱是借到了,可身边也多了一个看管他花钱的牢头。


    他原本是打算用这一大笔钱去港岛买别墅,这下好了,狗日的真要用来买航母了。


    不过只要能买到航母,他下次再去借钱时,甚至可以用航母做抵押物。而且周纯钧一心只想替国家买下航母,只要拿捏着他的软肋,就不愁从他口袋里掏不出钱。


    到时候债主上门,周纯钧就算捏着鼻子也得替他把钱都还喽!


    许少波越想越得意,此前不快一扫而空,在拍卖会场热情地同人寒暄,倒像是到了他的主场。


    周纯钧渐渐落在后面,低声对一旁的助理吩咐了几句,在许少波连声的招呼下,才走上前。


    “我向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港金证券公司的总经理,掌管了百亿资产,我们是一起的……”


    拍卖会在乌萨克首都的佳士得拍卖行举办,参与者众,不过由于竞拍要求严苛且准备时间极短,真正符合要求的竞拍者也不过三五人,其中亚洲面孔占了一大半,除了何许二人,就是倭国和南韩。


    霉国和澳国的代表面带傲慢之色,他们并不是真的想要拍下这艘航母,毕竟一个是看不上暴毙老对头的烂尾遗产,一个则是有大爹罩着,航母就是摆设。


    倭国和南韩就紧张得多,他们一方面确实对航母有需求,另一方面则是不乐意钟国有航母,就算自个儿买不着,起哄抬价也成。


    不过明面上钟国并没有派人来参加拍卖,许少波用来报名的是一家濠江公司,而何长宜用的则是峨罗斯公司。


    ——毕竟她可是她的白手套的白手套呢。


    而当阿列克谢出现在拍卖会场时,知情者们立刻了然。


    果然是这位新崛起的黑|道势力,如果是他要买就不奇怪了,区区买航母拆废钢,和人口贩卖相比起来,这桩生意显然要更轻松写意。


    阿列克谢目不斜视地走过来,径直坐在何长宜身旁座位,侧头看她,低声说道:“你似乎越来越有创意了,原来航母也可以是废钢,我还是刚刚得知自己要买下一艘万吨航母。”


    何长宜轻快地说:“多谢夸奖,毕竟我的人生格言就是没有不可能。另外提一句,在你全部现役战友都在倒卖||军火的情况下,你还会对一艘未完工的航母感到惊奇,我也觉得很不可思议呢。”


    阿列克谢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慢悠悠地说:“如果哪天霉国把你列入通缉名单,我不会感到丝毫奇怪。”


    何长宜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胳膊:“别担心,如果真的有那一天,你一定会和我的名字并列。”


    阿列克谢欣然道:“那听起来还不错。”


    两人贴面密聊,其他人连读唇都做不到,只能抓耳挠腮地竖起耳朵,恨不能长一双狗耳朵,在喧闹会场中偷听到只言片语。


    不过他们并没有苦恼太久。


    乌德涅夫号航母拍卖会正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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