貉妖的话, 还真起了点作用。
小南峰上的小妖还真被他唬住了大半。
此时貉妖的手下们也都被打败,小南峰众小妖便有空劝衔蝉:“大王,他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要不, 咱们把他放了吧?还是不要把黑獾招来的好。”
貉妖一听马上赌咒发誓:“若是你们放我一马, 我便不与你们计较今日之事了!”
然而心里却想,此仇不报, 他咽不下这口气!
他说什么也要撺掇黑獾来弄死这群小妖!
当然,要赶在黑獾去打蛮牛之前。
若是黑獾不肯来, 那他就想办法去找蛮牛再次投诚,只跟他说东山有好东西,骗他来打就是!
反正看这些小妖手上的兵器的确不俗,比蛮牛手下妖兵用的石斧石锤看着厉害多了!
貉妖正在脑海里阴狠的琢磨着心口不一的打算,仿佛又找回了几分底气。
他趴伏在地上, 想把衔蝉踩在自己头顶的脚扒拉开,未果后又前倨后恭道:“放了我!今天的事就一笔勾销!”
“只留我一命,我保证不跟黑獾大王告状!”
他说得信誓旦旦,衔蝉却笑了。
“什么?你说只要放了你,你就会去找黑獾告状?”
猫掏掏耳朵,一脸遗憾的摇头:“那就留不得你了。”
貉妖挣扎起来:“不!不是啊!我是说放了我我才不会去告状!”
他见衔蝉的刀再次逼近, 大叫:“你要是不放过我, 我马上就唔呃!”
话未说完,寒光一闪。
衔蝉用力甩掉刀身上的血, 好心的替貉妖补完了后半句:“你马上就死咯!”
脑袋滚到角落里的貉妖瞪大双眼,到死都没搞明白,自己是怎么死的?
他明明只是在洞府里睡了个觉而已啊!
怎么就不明不白的丢了小命呢?
白三姑见状,略显犹疑的问道:“大王,就这么了结了他, 会不会跟黑獾结怨?”
她忧心忡忡:“我们小南峰毕竟只有这点妖手,若是果真跟黑獾打起来,咱们不占优势啊。”
衔蝉却摇摇头:“话是这么说,但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貉妖是谁杀的?”
“死妖又不会说话,他上哪去告咱们的状?”
而且黑獾忙着去打蛮牛,应该一时半会儿是想不起貉妖这个叛徒的。
“可是,黑獾好像还不知道貉妖叛变。”白三姑沉吟一会,“我们要做点什么吗?”
衔蝉:“我们把貉妖和他手下的小妖全部埋了,再在他的山洞里留些物证!”
这样黑獾找不到貉妖的下落,又看到山洞里的“叛变证据”,就会以为貉妖是带着手下背叛了他,不知道投靠到哪个妖王麾下去了。
白三姑顿时眉头一松:“大王好妙计!”
她马上招呼大家,一起趁着夜色毁尸灭迹。
小妖们头一次见血,这会正亢奋呢,一个个都有精神得很,不一会就把貉妖等家伙给埋了。
胡图贡献了好几个最深的兔子洞,跟大家一起扩大洞穴后就便宜貉妖了。
“好歹没叫你曝尸荒野或者被吃掉尸骨,你可一定要记得我们大王的大恩大德!”
灰兔子妖踩在貉妖坟头用力跳了几下,将土踩实。
而后又一脸崇拜的看向衔蝉:“大王,接下来咱们要怎么办?”
衔蝉想了想:“继续静观其变,胡图你留下,盯着黑獾。”
“如果他想不起貉妖直接去打蛮牛当然最好,但要是他想起了貉妖来东山查看,你速速回来报信。”
胡图挺直腰杆:“得令!”
接下来衔蝉就先带着大部队回到了小南峰上。
胡图很快就传来了好消息,黑獾果然来了东山一趟,但“发现”貉妖叛逃后大怒,骂骂咧咧的走了,再也没回来。
“我亲眼看见黑獾带着他手下的妖浩浩荡荡的走了!说是去打蛮牛,夺回柿子洞!”
衔蝉点头:“好,再探再报。”
又几天后,胡图再报:“大王!黑獾好像回不来了!”
“我听小泉峰上的妖说,黑獾已死,他手下的妖要么投靠蛮牛,要么四散逃命去了!”
她喜滋滋的说:“大王,现在东山和小泉峰都是无主之地啦!”
“而且还有很多先前为了躲黑獾不敢冒头的小妖都出来了!”
衔蝉大喜:“好,那招揽妖手的事继续交给你负责,其余妖随我一起,去东山,开荒!”
她振臂一呼:“去垦新土地,修新房子,种更多的粮食赚更多的钱,买更多的装备,准备迎接新成员!”
小妖们激动得跳起来:“誓死追随大王!”
她们可都是小南峰的元姥了,等新妖来了,四舍五入,她们不就相当于升官了?
果然,只有跟着大王才能过上好日子!
众小妖对衔蝉的崇拜更上一层楼,干劲也更足了。
她们跟着衔蝉,热火朝天的在东山重新拾起了老本行,在山里开荒。
大家都是熟手了,开荒的进度很快。
衔蝉跟大家一起干活,还特意留了一块试验田出来。
“大王,什么是试验田?”小妖们懵懂的问道。
衔蝉:“就是留给我做试验的地方,我要试试看那个灵植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想知道,小南峰上种出来的“灵植”跟她亲手做的那些饭有没有关系。
是小南峰孕育出了灵植,还是跟她有关?
这个问题她早就想探究了,只是先前一直忙,现在有了新地盘,她才有功夫琢磨这个。
她把试验田分作了几个部分。
一部分直接移栽小南峰上的作物,包括萧慧送来的甘草,一应照料不做任何改变。
一部分让小妖们种上剩下的甘草种子,衔蝉全程不插手,等收获了再跟小南峰上那一批做个对比。
一部分再由她亲自打理,不论是播种,还是浇水施肥,都由她一手包办。
当然,这一部分最少,不然越来越忙的衔蝉大王能累死。
这一忙,衔蝉就忙了七八天。
这期间风妧来过两次,但衔蝉都忙得打脑壳,只让小狐狸去接待了她。
风妧倒也没有不满,她跟小狐狸一起在小南峰的山腰上继续琢磨功法,竟也很有些进步。
衔蝉还让她帮忙继续在山下订购了一批新的农具和武器。
像锄头耙子犁和刀剑弓箭之类的,一口气订了几十把,把小南峰的家底都给掏空了。
要不是有风妧这边固定的每个月五两银子,这一下就能让小南峰一夜返贫。
风妧很仗义的帮朋友接了任务,时不时就在山上山下跑个来回。
翻墙都更熟练了。
不过她一直很守规矩,说不往山腰上爬就不往山腰上爬,也从不跟小狐狸打听山上的事。
因此她也不知道小南峰已经不是小妖们的大本营了。
衔蝉发现东山确实比小南峰稍微富裕一点后,就果断把重心转移到了那边。
试验田全都在东山,整个东山都成了新的种植基地。
小泉峰也被拿下,衔蝉在众小妖的簇拥下,正式在那边“登基”了。
她在小泉峰上修建了全新的洞府,仍旧叫东坡子洞,以示不忘初心。
新的东坡子洞还多了新成员,现在成员总数接近五十,一下子翻了好几倍!
在听说了衔蝉大王的丰功伟绩后,新成员们都热血沸腾的表示要跟随大王干大事!
而原先东坡子洞的元姥们也果真各自升官了。
白三姑,三参,阿琅,胡图的职位暂且不变,只是手下都有了自己的队伍。
桃子和菘蓝也做了垦荒先锋,也带了两队专攻于此的小妖。
另外还有几个衔蝉亲自考验过的比较能打的小妖,封成了几支战斗小组的先锋。
作为大王,这所有的队伍全都归衔蝉统管,但她的重心只有两个,一个是种地,一个是战斗。
她亲自带着几支战斗小队操练,又给她们配备了武器,再照着军训标准培训她们,竟真将她们训练得有模有样的。
至少现在东坡子洞里已经颇有几分正规风范了。
管后勤的管账簿的管物流的管战斗的各司其职,井井有条。
并且还时不时有新成员来投靠。
自打在小泉峰上挂了旗帜宣告了新大王入主后,就有好些附近的小妖闻风来投奔。
当然她们没法靠自己来到东坡子洞——衔蝉后来又亲自带队,把东山和小泉峰上都布下了迷踪阵。
如果没有熟悉阵法的妖带路,只会在几座山外来回打转,连根猫毛都见不着。
但幸而现在东坡子洞也还是个刚走出新手村的小组织,一直在招揽新妖。
衔蝉对新成员都很宽容,只要是能干活的她基本都收。
没办法,现在地盘大了,活就多了,又缺妖手又缺钱啊!
她当然知道这样不太好,可能会有很多混日子的家伙掺杂其中,但没关系,反正东坡子洞里不干活的妖没饭吃!
这一招简单粗暴,但还真有用。
因为东坡子洞的伙食是真好啊,各种粮食管够,鸡啊鱼的也不缺,听说大王还准备带大家养牛羊呢!
而且听说以后每个月还有一次大王亲手赐下的灵力大餐,谁功劳大,谁就能多吃!
为了这口饭,小妖们都铆足了劲干活,就想在大王跟前露个脸。
把灵力大餐从一个月三次改成一个月一次的衔蝉满意的点了点头,嗯,果然饥饿营销最好使!
越稀缺的东西,大家越珍惜!
而且这样她也省了工夫,不然现在妖越来越多,靠她做大锅饭能累死她。
幸好她也渐渐摸索出来了,灵力大餐貌似也不需要她全程出手。
她只需要把自己的灵力团子丢进锅里,一顿粗糙版的灵力大餐就算做好了。
至于升级版这也是衔蝉的新发现。
这发现还跟她一直搞不明白的灵植有点关系。
在试验田里的第一批作物成熟后,衔蝉就将它们都收拢了起来。
第一块田,也就是从小南峰上直接移栽作物过来那一块,它产出的作物,经过衔蝉试验,含有少量灵气。
第二块田,就是小妖们种的甘草,衔蝉全程没有插手那块,没想到那些甘草居然一点灵气都没有!
最后一块试验田,也就是从播种到施肥浇水由衔蝉全程亲手打理那一块,它的产物居然灵气爆棚!
毫不夸张的说,那块田里随便拔一根草出来,都比她丢了灵力团子的大锅饭更富有灵气!
而那些她精心照料的作物,更是长得灵气四溢,小妖们甚至连路过都忍不住擦口水!
她们不明白什么是灵植,她们只是觉得大王种的那块地太香了,连土都是香的!
要不是衔蝉威望足够,怕是就要有小妖去偷地里的土和杂草吃了。
衔蝉自己也清晰的感受到了这一批她亲自照料出的作物的不同寻常。
不仅仅是因为它们灵气浓郁到超乎想象,还因为衔蝉自己在种植的过程中竟也有了更大的进步!
直观点说,她的灵力储量从100直接提升到了1000!
而这些储量全都来自于她亲手种植这个过程!
她好像越种地,灵力就运转得更丝滑,丹田里储存灵力的上限也越高。
并且她最近时常觉得丹田发热,像是贴了暖宝宝一样。
这让衔蝉惊喜极了。
她暂时不清楚这事背后的原理,但她明白了,只要她继续种地,她就会变得更强!
总结出这个结论的时候,衔蝉高兴得一蹦三尺高。
也由此,她琢磨出了升级版灵力大餐的做法:她亲自操刀制作,用她亲手种的灵植,做出来的饭菜竟可以使灵气翻倍!
就比如原本的灵力团子含灵气量为10,她种出来的灵植灵气含量也为10。
两个加起来的话,按理来说灵力含量应该在20。
但是!
由衔蝉亲手烹饪后,成品饭菜的灵力含量往往会30起步!偶尔甚至能达到4~50左右!
就是这么夸张的涨幅,简直出乎意料!
当衔蝉煮出第一锅升级版灵力大餐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这个王位,谁也别想撼动得了了。
光靠这一锅灵力餐,她就能收拢大批新的部下!
不过衔蝉并没有急着去扩张地盘和势力。
她把这锅升级版灵力大餐分给了东坡子洞里的第一批管理层们。
然后再告诉底下的小妖们,只要你们努力,以后你们也有机会升官发财,吃上衔蝉大王亲手赐下的升级版灵力大餐!
这一招简直把小妖们拿捏得死死的。
小妖们顿时爆发出了无限的干劲和忠诚,每天都恨不得对衔蝉大王顶礼膜拜,好叫她知道自己的忠心。
于是东坡子洞里一片欣欣向荣,所有妖都在衔蝉大王的带领下热血沸腾的建设新家园。
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东山和小泉峰也越来越富裕。
消息渐渐传开,来投靠的小妖就更多了。
衔蝉痛并快乐的收下了好些新部下。
值得高兴的是东坡子洞的妖越来越多,发展越来越快,眼看着一切都在变得更好。
值得发愁的却也还是妖太多,衔蝉大王压力很大。
因为她不止要管大家吃饱喝足,她还要把大家都武装起来,要建立一支有能力守护这份家业的队伍。
否则现在的一切美好生活都迟早会化作泡影。
像貉妖那种家伙可不少,万一被他们知道东坡子洞又富裕又没有战斗力,那后果可想而知。
所以衔蝉一直很有危机感,拼了命的发展战斗小队。
但问题就来了。
想要武装一支战斗队伍,是要花钱的。
要有真金白银,才能买到山下的好刀好剑好盔甲。
武器的重要性,衔蝉早就在诛杀貉妖时体会到了。
明明她们这边数量和经验都并没有碾压貉妖那边,但为什么她们还赢得那么轻易?
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她们这边的武器更好!
当貉妖他们还在用木棍石头的时候,东坡子洞的妖都用上冷兵器了,两边短兵相接,谁输谁赢不是一目了然的吗?
她们一刀就能砍断貉妖手下的木棍,将其缴械!
要知道貉妖手下都是在黑獾那里经历过实战的妖,并不是什么土鸡瓦狗。
他们可以说是就是吃了武器的亏。
有了这样的经验在前,衔蝉怎么可能想不到武器的重要性。
她想,我一定要赚很多很多钱,买很多好的刀剑盔甲,把部下全都武装起来!
在大家修炼大成之前,这些武器就是她们守护家业的最佳选择!
耕和战,她必须两手都要抓!
可是,东坡子洞的账户余额已经快归零了
第二批的几十把刀剑就已经掏空了家底,小狐狸当时还心疼得直吸气呢。
偏偏这一笔又不能省。
而且她们还需要更多银子!
因为刀剑有了,盔甲还没着落,弓箭之类的远程武器也还没有!
再说以后肯定还有新成员来投靠,原有的武器也会有损耗,没有备份的库存怎么行?
但想要备齐这些,需要的银子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衔蝉掰着指头算了算,这一笔最少都得要好几百两银子打底呢。
把风妧那里的尾款全部结清了都不太够。
何况风妧还没法一口气结清,只能分期。
为这事,衔蝉愁得不行。
她当然想过派妖手下山去继续卖货。
但今时不同往日。
首先山上事情越来越多,三参都被抓了壮丁,没什么空下山了。
其次山下还有林时在虎视眈眈,不知道打什么鬼主意,现在贸然下山,万一着了他的道就不好了。
最后,随着东坡子洞越发壮大,余粮也在急速减少。
新的作物还没成熟,现在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
还有个问题,就是这些作物就算大批量的拿下山卖,也卖不了几百两银子那么多啊。
比如萧慧拜托她们种植的第一批含有少量灵气的甘草就可以托风妧去卖,但那能卖几个钱?买把好刀都不够!
除非她们去卖价值更高的真灵植,可是,要去哪里找买家呢?
整个平安镇,买得起灵植也需要买灵植的也只有风府一家。
寻常百姓都不知道什么是灵植,卖贵了人家根本不买账。
而且衔蝉并不想把灵植卖给她莫名看不顺眼的林时,就只好卖给风妧。
然而风妧的分期都还没结清呢,她倒是想买,奈何手上没有余钱。
思来想去,竟没什么好办法,可把猫给愁坏了。
她长吁短叹,钱不是万能的,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啊!
现在猫做梦都在想怎么赚钱。
真是令人唏嘘。
不过事情很快就有了转机。
还是跟风妧有关。
当时衔蝉都有些意外,心想,难道风妧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她怎么知道我最近缺钱,就跑来找小狐狸捎话问我想不想赚大钱?
听到小狐狸转达的话后,衔蝉当天就去小南峰山腰跟风妧见面了。
有些日子没见,风妧的气色更好了,还是穿着夜行衣蒙着脸,但浑身都散发着一股隐隐约约的威势。
看来有了功法之后,她的进步也很大。
看到衔蝉,风妧也惊讶:“哇!衔蝉,你现在变得好有气势了哦!”
短短数日不见,她身上就多了些肃杀之气,当她龙行虎步走来时,风妧竟感觉自己好像看见了一头猛虎朝她走来似的。
衔蝉努力压平嘴角,很有大王风范的朝她挥手。
“你说要找我赚大钱?说说看是怎么个事?”
风妧竖大拇指:“我跟你说,这事咱们要是真干成了,下半辈子都不愁了!”
“你知道风府很有钱的吧?”
衔蝉点头:“知道,所以你想干嘛?找我去偷你家的银库?不行不行,风险好大。”
猫想也不想就拒绝:“你是林时的女儿,被抓了他也不会把你怎么着,但我们就不一样了。”
“我们本来就是妖,跟你们府上的降妖师就不是一路的。”
“要是林时抓住我们,那不得扒皮抽筋一条龙啊。”
猫连连摇头:“这事儿不行,干不了,你另请高明吧。”
风妧一拍大腿:“嗐!你想到哪里去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凑近了一点,问衔蝉:“你知不知道我爹给我定了一门亲事?”
衔蝉大吃一惊:“啊?你定亲了吗?!”
风妧撇撇嘴:“是啊,我爹把出嫁的日子都定好了,就在这个月初八。”
她轻哼一声:“他想把我嫁给穗城谭家的小儿子,说是那边已经出发准备来接亲了,初八就到。”
衔蝉瞪大眼睛:“那你要走了?穗城在哪?远吗?以后你还能来吗?尾款还能结清吗?”
风妧没好气的给了衔蝉一胳膊肘。
“听我说完嘛!”
“穗城挺远的,马车都要走半个月,但我不想去不是因为远,而是我不想成婚!”
“尾款你别担心,我不会赖账的。”
她扭头看向衔蝉,告诉了她一个惊天大秘密:“因为我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成婚!”
从兜里摸出一个小纸包,风妧悄声告诉衔蝉:“其实我老早就在为这事做准备了。”
衔蝉很好奇:“什么准备?”
风妧一巴掌拍上衔蝉的肩膀,一语惊猫:“衔蝉,你来抢婚吧!”
“我嫁妆可多了!”——
作者有话说:猫:???
第47章
“抢婚?!我?!”
衔蝉指着自己的鼻子, 一脸诧异。
她先是上下打量了风妧一圈,然后震惊的说:“你想让我去把你抢回来做压寨夫人?!”
猫脑袋摇得更凶了:“不不不,不知道你误会了什么但我是直的!就是没有那种意思, 你知道吧!”
她可是个钢铁直猫!并且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打算啊!
所以让她去抢婚?
那不行!
猫大惊失色, 但风妧却锤了她一肘子,然后也跟着哈哈大笑, 笑了好一会才直起腰来解释。
“你想什么呢!还抢我做压寨夫人,你想笑死我然后继承我的遗产吗?”
她举起食指摇了摇, 正色道:“我的重点是我的嫁妆!”
“风府的五成财产都在我的嫁妆箱子里,换成银子起码几万两呢!”
她跟衔蝉大声密谋:“只要抢了这一笔,咱们就发了!”
“到时候我们五五分,我不用嫁人了,你也不缺银子了!怎么样!”
其实这事风妧早就在琢磨了。
当听到林时为她定了亲事要将她嫁出平安镇时, 她就打算逃婚了。
不过她的原计划是偷偷准备点蒙汗药,在出嫁当天把所有人药晕过去,然后她再带些银票远走高飞。
“虽然我知道这样会有点不孝啦!可是我才不要嫁人。”
“而且我爹自己也老说什么‘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好像准备把我嫁出去后就不认我了一样。”
“所以我就想,与其被他‘泼出去’,不如我自己逃出去。”
这个念头一起就再也止不住了。
有了念头, 风妧马上就开始了行动。
她先查了地图, 又偷偷买了好些蒙汗药,还悄悄地跟着老仆, 摸清了她的嫁妆单子。
得知自己的嫁妆里有差不多两万两银票和两万两现银时,风妧就想,现银带不走,但银票没问题。
两万两,她省着点用, 应该够她后半辈子花用的了。
风妧直撇嘴:“哼,这么多钱,白白送去穗城谭家,还不如我自己拿去花了!”
衔蝉听她絮叨了一大通,这才明白,原来风妧是这个意思。
再想想自己刚刚那略显自恋的发言,猫就有点不好意思了。
她连忙顺着风妧的话转移话题,问她:“啊?白送给谭家?不是说嫁妆都是归女孩自己所有的吗?”
风妧翻了个白眼:“你怎么这么天真。”
“话是这么说,但你看哪家的男人不打妻子的嫁妆的主意的。”
“他们只是嘴上说只有最没用的男人才会动老婆的嫁妆,但实际上他们的名目多着呢!”
“只消随便编两句‘家里吃紧’或者孩子要花用,你看女人会不会傻傻的主动掏钱出来给全家花。”
“女孩连婚嫁的自由都没有,有时候嫁了人连性命都未必保得住,还想保住嫁妆?”
风妧年纪虽小,但她光是在平安镇上就已经见过好些活生生的例子了。
所以她一开始就不想嫁人,也不想把“嫁妆”拱手让人。
有那么多钱,她留着自己花不好吗?
只可惜她一个人带不走所有嫁妆,只能盘算着带些银票走,但有了衔蝉帮忙的话,那就不一样了!
她们可以联手把所有嫁妆都一网打尽!一文钱都不便宜了外人!
衔蝉愣了愣:“原来是这样难怪你不想嫁人。”
猫一时之间热血上涌:“好!既然如此,这事我答应了!”
不管怎么说,她跟风妧多多少少也算是有些交情了,确实不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推进火坑。
而且就像风妧说的那样,要是这事能成,那可真就发了!
衔蝉用力拍上风妧的肩膀:“风妧!你就说吧,要我怎么做!”
见衔蝉答应了,风妧也激动起来:“真好!衔蝉,我就知道你是个讲义气的!”
“这样,到了初八那天,我先跟着接亲的队伍走出平安镇,然后你先去平安镇外蹲着等我!”
“等走出了镇子,我找个偏僻的地方下手,药翻所有人,然后你再带着手下,咱们一起把我的嫁妆箱子搬空!”
“等事成之后我们五五分成,你一半,我一半!”
衔蝉先是点头然后又摇头:“是不是有点过于简单粗暴了?这样能行吗?”
风妧:“能的能的!那个蒙汗药我已经试过了,包管用的!”
衔蝉狐疑:“真的?你怎么试的?”
风妧顿了顿,眼神平移到旁边,声音也低了好几个度:“咳,我们家十五”
她给家里的所有狗子都试过了,那蒙汗药起码能让它们昏睡一整天。
如果换成人的话,怎么着也得睡个半天才能醒吧。
这半天的时间,完全够她们跑路了。
衔蝉:“”
衔蝉决定跳过这个话题。
“行叭,那你有地图吗?我看看在哪蹲守比较好。”
风妧掏出一张地图,递给衔蝉。
衔蝉一看,上面居然已经标好了位置。
风妧用红色笔墨勾出了好几个平安镇外的荒僻地点,仔细瞅瞅,离小南峰也不算很远。
要是抄近道的话,最近的一个下手地点比去平安镇还近,半天就够回到小南峰山脚下了。
衔蝉顿时心里有底了。
“好,那我明天去踩踩点,对了,咱们抢完之后呢?”
“你爹会通缉‘凶手’的吧?到时候会不会查到我们头上?”
风妧笑嘻嘻摇头:“不会的!到时候我会留一张纸条在花轿里,告诉他是我自己逃婚的!”
她挺直胸膛:“你放心,我风妧一人做事一人当,不会连累朋友的!”
衔蝉连忙摆手:“我也不是那种不讲义气的猫,都拿了你的钱,肯定还是要帮你办事的,我只是想稳妥点。”
风妧点头:“嗯呐,我知道。”
两人凑在一起又密谋了一下抢婚的细节,直到深夜,风妧才跟衔蝉告别下山去。
她走后,衔蝉马上回到东坡子洞里,招来了左膀右臂们。
“事情就是这样了,风妧说事成之后五五分,我觉得这事很有搞头,你们说呢?”
白三姑等妖一听也纷纷心动。
几万两银子!对半分至少也得好一两万两吧!她们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钱!
尤其是小狐狸,眼睛都亮了,第一个跳出来说:“大王!我跟你一起去!”
衔蝉点点头:“好,阿琅,我们一起去。”
三参也连忙举手:“还有我!我也去!我们整个物流小队也去!”
胡图也跟着发言:“大王,请带上我!我可以帮大家打听消息!以防万一!”
东坡子洞众管理层纷纷请缨,包括几个刚封的战斗小队的先锋们也摩拳擦掌,想跟着大王去干这一票大的。
只有白三姑说,大家都出去了,她就留在山上等大家凯旋归来。
衔蝉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当即便安排妖手,哪些负责探路,哪些负责搬运,哪些负责断后等都一一分配好任务。
“胡图,明天你跟我一起去踩点,务必要在初八前把来回路线记熟!”
灰兔子妖跳起来回答道:“得令!”
事情便议定下来。
第二天,衔蝉果然带着胡图踩点去了。
她们照着风妧给的地图,把几个圈出来的地方都去了一趟,又仔细甄选出了具体下手地点。
地点敲定后,衔蝉又变回原型,带着同样变回原型的胡图悄悄去找风妧。
“地方我们看好了,就这里!”
风妧握拳:“好!那我们就在这里动手!”
衔蝉又把胡图推到风妧面前:“你让她跟着你,有什么消息或者变故都让她来告诉我。”
胡图跑得飞快,又擅长打洞隐匿,让她来传递消息再合适不过。
风妧对此完全没有意见,还跟胡图商量让她到时候帮忙一起给接亲队伍下药。
“咱们把蒙汗药下在他们要喝的水里!让他们全都睡个半天!”
胡图头一回干这种事,她看上去还挺兴奋的:“好!”
把胡图留下后,衔蝉又独自回了山上。
她还要回去继续训练本次行动人马,顺便还要赶在初八之前让三参把第一批甘草给萧慧送下山去。
猫心想,这次抢婚的事情应该会闹得挺大,说不定整个平安镇都会受影响。
所以,如果不趁动手之前把东西送给萧慧,恐怕短时间内就没机会了。
毕竟是老顾客,衔蝉也不想辜负人家对她们的一片信任。
何况蚊子腿也是肉嘛!能多赚点总是好的。
很快,三参就带着她的物流小队,把山上第一批种出来甘草都给萧慧送去了。
不是试验田里的甘草,而是从小南峰上大批量移植过去那些,其中也含有少量灵气。
猫还琢磨了一下,估计那一批甘草带灵气,是小南峰上的堆肥坑她也出了力的缘故。
衔蝉想,如果真是这样,那她稍后还得去东山和小泉峰上的新堆肥坑里瞅瞅。
不过这些都不急,现在当务之急是先把风妧的嫁妆给抢回来!
这才是最重要的!
初八。
风府里果然来了一队吹吹打打的接亲班子,从平安镇城门一路走到风府。
风府里,林时颇为感慨的亲自为风妧盖上盖头。
隔着盖头,风妧还听他有些哽咽的说:“爹的阿妧终于也长大成人了,这下爹就放心了。”
他嘱咐她:“嫁过去以后好好过日子,只要你幸福,爹就觉得值了。”
盖头下,风妧没吭声。
她只在心里默默地对他说了声对不起。
林时感慨完,马上让人把风妧扶上花轿。
他还指派了一支送亲队伍,说是要将风妧一路护送到夫家他才放心。
风妧悄悄地掀开花轿帘子一角,看了看给自己抬嫁妆的人。
那些人还不少,好几十个,都是风府里的老仆人,也都是看着风妧长大的人。
再往墙根处一看,看到一抹灰色的影子一闪而逝,风妧这才定了定神,将花轿帘子放下。
随着吹打班子奏出的喜乐,风妧的送亲队伍跟谭家的接亲队伍汇合在一处,朝着平安镇外走去。
平安镇离穗城很远,因此接亲队伍也预留了足够的在路上的时间。
走出平安镇后,接亲队伍就需要暂时歇歇脚了。
他们从穗城来的时候就已经跋涉了许久,今天为了赶吉时接亲又都还没来得及吃饭,此时就需要停下来休整休整。
风妧看了看这个休整的地方,离她和衔蝉约定的下手的地方还有些距离,便按兵不动。
但她还是提前把装着蒙汗药的纸包攥在了手里。
胡图那边也有一包。
只是胡图把自己藏得很好,风妧现在也不知道她究竟在哪,只知道她已经跟上来了。
正寻思胡图会藏在哪呢,风妧的脚下就感觉有点痒痒。
低头一看,灰兔子妖居然趁着花轿落地的间隙,啃穿了轿子地板,从地下钻了出来。
灰兔子抖了抖自己身上的泥土,然后上半身站立起来,扒拉着风妧,悄声问:“咱们什么时候动手?”
风妧也压低声音,凑在灰兔子耳边说:“不急,还没到地方。”
“不过等会他们吃饭的时候,你可以先去把蒙汗药下在他们的水囊和葫芦里。”
胡图点点头,又从轿子下的洞里钻出去。
风妧看着她挂在胸口的蒙汗药包随着她的动作一晃一晃的,有点想笑。
她们这边正伺机而动,另一边,风府里。
林时亲眼看着风妧上了花轿,又亲眼看着她被抬走,站在门口看了好一会,才转身回府。
院子里,他的心腹老仆正在带着人清点谭家送来的聘礼。
跟风妧的十八抬嫁妆相比,这些聘礼并不算贵重,数量也算不上多,总共只有十二抬。
但林时却并不在意。
他径自走向其中一个雕刻着一片叶子纹样的箱子前,打开。
这箱子里摞着几十个红绸方盒,林时随手打开一盒,从中取出一根山参。
嗅了嗅山参,又掐下一根须子放在嘴里嚼了嚼,林时皱了皱眉。
“这灵植,怎么还不如那些板蓝根?”
放下山参,林时长长的叹气:“阿妧嫁得亏了。”
原先他想着跟穗城谭氏结亲,看上的就是他们家的灵植园子。
谭家也是天师堂里的降妖师世家,虽然势力远远比不上天都风氏,但他们家的灵植生意一直做得蛮不错的。
林时本来想着,把风妧嫁到谭家去,一方面可以打消他的隐患,
一方面又可以借此机会拥有一个长期的稳定的灵植来源渠道,算是两全其美的好事。
可从前觉得物有所值的灵植,如今跟那些忽然冒出来的板蓝根相比,又好像差了一大截。
所以那些板蓝根究竟什么来头?
竟然比世代种植灵植的谭家的灵植品质更好?!
林时皱着眉头在那长吁短叹,他的心腹老仆却显得有些不安。
“老爷,咱们就这么背着风氏把大小姐给嫁出去了,他们会不会”
林时摆手:“只要等生米煮成熟饭,风氏也就无话可说了。”
“而且谭家一直想攀附风氏,他们自己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有他们在,也可以帮忙分担风氏的怒火。”
老仆听他这么说,稍稍松了一口气,但心里依旧有些隐隐的惶恐。
天都风氏。
他原本也是天都风氏的家仆。
悄悄瞥了一眼林时,老仆在心里暗叹,只愿他没有赌错吧。
反正,良禽择木而栖,他也是有不得已之处的。
当年的旧主已然不在,他总要给自己寻个出路吧。
主仆两个正各怀鬼胎时,又有几人快步走进院内,在林时耳边悄声说了些什么。
林时一听,顿时喜笑颜开。
“什么?!终于找到那板蓝根的来源了?!”
被派去跟踪萧慧的人点点头:“是,就在前两天,我们亲眼看见萧慧又进了一批药材。”
“那些药材并不是从别的药材商那里收购的,也不是在镇上大集买的。”
“是几个看着年岁不大的小女孩,背着背篓直接送去萧慧家的。”
“萧慧买下药材后,我们昨天夜里潜伏进她药房里细细查看了一番。”
这一查就发现,萧慧这批药材虽然不是板蓝根,但却好像跟先前的板蓝根是同根同源的。
“我看得千真万确,给萧慧送药的人里,就有一个白衣绿裳的女孩!”
“跟之前打听到的那几个山货摊主里的一个极为相似!”
“因此,我们便自作主张,把萧慧新买的药材带了点回来,请老爷看看,是否跟板蓝根有一样的效果?”
一人递上一片切好的甘草片,林时马上接过来,放在嘴里细细嚼了嚼。
随后他双眼爆亮:“是!这也是我想要的东西!跟板蓝根一样的好东西!”
“那个摊主呢?你们看到她去哪了没?!”
“看到了,我们一路跟踪着她,看到她最后进了山里。”
林时急切问道:“是哪座山?!”
“大岭山。”
听到这个地址,林时瞬间冷静下来,表情不复狂喜,甚至不自觉的后退了半步。
半晌后,他才低声说:“岭山山脉横贯中州,其上山头林立,你说的是哪一个?”
仆人答:“应该是最南边那个无名小山头,我们在山下的村子里打听过,那山上危机四伏,一贯没什么人敢去。”
所以他们也没有打听到更多关于那摊主的消息,只推测她应该就住在那座无名山上。
听到这话,林时才悄悄松开了刚刚掐进掌心的指甲。
最南边那座山头,应当无碍吧。
“去,你们继续跟踪下去!现在,立刻上山去,找到那个摊主是在哪里采的药!”
几人抱拳领命,很快就又离开了风府。
另一边。
风妧的接亲队伍在短暂的休整后很快继续踏上了前路,又小半天后,终于快到风妧跟衔蝉约定好的动手地点了。
这时,胡图悄悄地钻进轿子里,告诉风妧,她们大王已经带着部下在路边林子里埋伏好了。
风妧:“好!那我们也马上动手!”
胡图点点头,重新钻回地下。
她一走,风妧马上叫停了接亲队伍。
“停下!我要吐了!”
她一把掀开花轿的帘子,大喊:“歇会吧!歇会再走!”
接亲队伍和送亲队伍连忙停下。
谭家派来的接亲队伍显然在风府的送亲队伍前没什么排面,都被挤出几米开外了。
风府的仆人们连忙张罗着给风妧打水揉肩,听她说想喝酸梅汤,连忙又招呼众人赶忙点火现煮。
谭家的人见这架势有些不高兴,但最终也没说什么。
他们在攀这门亲事的时候就打听过了,知道风府大小姐的性情有些骄蛮,此时也只好叫他们小少爷忍一忍。
毕竟谭家还想抱风氏大腿,可不能怠慢了这位姑奶奶。
别人可能不知道,但谭家家主人脉颇广,知道这位风大小姐看似是天都旁支,但实际上却是正儿八经的嫡支血脉。
也正是为了赌一把风妧的血脉,谭家才冒着风险,跟风府那个赘婿暗度陈仓。
谭家的人给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建设,换上一副笑脸,也去巴结风妧。
风妧掀开碍事的盖头,自己跳下花轿,一会儿使唤人捶腿,一会儿使唤人扇风,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自己身上。
熬煮酸梅汤的锅边就只剩下了两个人。
这两人的注意力也在人群中,手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搅动着锅里的汤汁。
一双兔子耳朵悄悄地从两人脚下冒出来,再趁着两人分神时,跳起来丢了一包药粉进锅里。
锅里翻腾的深色酸梅汁很快就将药粉融化,眨眼就消失不见。
灰兔子很快就不见了踪影,只在片刻后,林子里响起了一声布谷鸟叫。
正在奋力使唤所有人的风妧连忙擦了擦汗,招呼众人:“好了,你们也累了,来一起喝碗酸梅汤解解渴吧!”
她亲自跑去锅边,给所有人打酸梅汤。
众人一边连声喊“使不得”,一边又只能在风妧的坚持下受宠若惊的接过了汤碗。
给所有人都散了一碗酸梅汤后,风妧才装模作样的给自己也打了一碗。
她捧着碗做出小口啜饮的样子,却在心里暗暗计数。
一,二,三倒,倒,倒!
下一刻,果然有人脚一软,跌坐到地上,汤汁洒了一身。
很快又有第二个第三个人倒下,终于有人发现不对了。
风妧连忙把碗一丢,假装自己也着了道,往地上一歪。
“不好!!汤有问题!”
谭家的人居然反应比风府的人更快,甚至还有人有余力从腰间抽出刀来戒备。
不过看着风府的人倒了一地,谭家的人还很是诧异。
平安镇风府竟然已经没落至此了吗?
送亲队伍里竟全是凡人?
心里有些不妙,但谭家没倒下的护卫们却飞快聚拢,将风妧和谭家小少爷围在中间。
“少爷!速速运灵力护体!”
说完,谭家护卫们纷纷点了自己身上几道大穴,逼出了酸梅汤。
蒙汗药带来的脱力感顿时减去大半。
十来个有修为的护卫背对着风妧和谭家小少爷,紧张的戒备着四周。
但他们却没发现,本该被药晕的风妧却站了起来。
她身边的谭家小少爷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软倒在一旁,货真价实的晕过去了。
风妧手里捏着一张裹了蒙汗药的手帕,悄悄地走到一个离她最近的护卫身后。
躺下吧你!
第48章
风妧“倒下”时, 带着一群小妖躲在暗处的衔蝉已经暗中观察了好一会现场情况了。
她重点盯着谭家那一群护卫看了好一会。
那些人周身皆有丝丝灵气环绕,一看就不是凡人。
见他们皆是身穿杏黄道袍,腰悬黄铜令牌, 便知这一群护卫至少都是黄师级别的降妖师了。
衔蝉长舒出一口气。
只是黄师的话, 她们拼一拼也未必不能一战。
转头跟手下的小妖们如此如此这般这般的吩咐了几句,风妧那边就已经开始动手了。
衔蝉亲眼见她把谭家少爷麻翻过去后, 又从背后偷袭,逮着一个护卫要下手时, 便知道时机来了。
“所有妖听令,蒙好脸,带好符箓,随我杀出去!”
“得令!”
为了这桩大事特意操练了许久的小妖们摩拳擦掌,热血沸腾的跟着衔蝉冲出了藏身之处。
此时, 风妧正好又放倒了一个谭家护卫,但她自己也暴露了。
谭家护卫头头大惊失色:“风大小姐,您在做什么?!”
风妧不答,趁着她旁边那护卫还没反应过来,又麻翻一个。
谭家护卫:“”
他深吸一口气,抱拳大吼一声:“得罪了!来人!把她拿下!”
护卫们正要应答, 却猛地听到背后传来一阵嚣张至极的叫喊声。
“——此路是我开, 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 留下买路财!”
衔蝉念着从电视剧里学来的台词,蒙着脸扛着一把大刀往那一杵,活脱脱就是个劫道的悍匪。
她身后,一众小妖们也都蒙了脸,佩带了风妧友情提供的遮掩妖气的符箓, 纷纷以人形集结在自家大王身后。
这都是东坡子洞里的战斗小队,此时她们乌央乌央的往那一站,还真挺唬人的。
这架势,说不是悍匪都没人信。
谭家护卫们也蒙了,先看了看风妧,又看了看衔蝉,最后一咬牙决定先把劫道的匪徒们都先放倒再说!
不过护卫头头还是留了两个人看住风妧。
他心想,听闻这位风大小姐从没学过什么真正的本事,料想也没什么战斗力,分两个人看着她就够了。
觉得自己安排稳妥后,护卫头头抽出刀,带着剩下的十来个护卫,跟“匪徒”们厮杀起来。
衔蝉一马当先,独自举刀迎战那护卫头头,两刀相接,火花四溅,她的刀居然被砍出了一道豁口!
猫啧了一声,决定干完这票就花重金定一把更好的大刀!
现在就只能先凑合了。
刀豁口了,但衔蝉丝毫不露怯,仗着自己身法灵巧,转身抽刀就朝那护卫双腿砍去。
那护卫趁机要砍衔蝉的脖子,却被她泥鳅似的一拧身闪避开了。
护卫头头也不是吃素的,当即挥刀连续劈砍,势要叫衔蝉避无可避!
但他却万万没想到,衔蝉居然还有暗器!
一蓬发丝般细巧的灵力长针猛地撒开,准头不算很好,但胜在量大管饱,又出其不意!
护卫头头躲过了大部分细针,只有三四根针扎在了他身上。
他低头一瞅,发现这针上居然有灵力波动!
“你不是凡人?!”他边打边喝问:“你是妖,还是降妖师?!”
是降妖师的话还能谈,但要是妖的话,那就没得谈了!
衔蝉不答,只朝他呲牙一笑。
“砰!”
猫躲开敌人的刀尖,后退一步,用手指比出枪的姿势,并为自己的“扳机”配了个音。
应和她的,是随之而来的几声爆炸巨响。
砰砰砰几声后,谭家的护卫头头被衔蝉爆开的灵力针炸成了天上的烟花。
用自己琢磨的新招式实战成功的衔蝉却没来得及臭屁,转头又帮小妖们对付起剩下的护卫来。
小妖们见大王如此威猛,顿时士气大涨!
原本还跟谭家护卫打得五五开的局面,眨眼间就被衔蝉打破了平衡。
剩下的护卫们见状连忙御起灵力对敌,想要挽回颓势,但已经晚了!
他们一群护卫黄师,本就跟小妖们的水平半斤八两,现在再加一个衔蝉,他们哪里还抵挡得住!
更何况他们的头头都被炸飞了,他们这边的气势本就弱了三分。
于是乎接下来的战况几乎就是一边倒了。
等衔蝉带着小妖们放倒最后一个护卫时,风妧那边也把两个看守她的护卫放倒了。
“快!收拾东西,跑路!”
风妧一边哼哧哼哧的打包自己的嫁妆,一边招呼衔蝉。
衔蝉把刀尖上的血随手一甩,还刀入鞘,忙不迭的上前一起搬起了那些大箱子。
小妖们也连忙一拥而上,很快就扛箱子的扛箱子,抬筐子的抬筐子,不多时就把十八抬嫁妆给悉数搬走。
风妧跟着小妖们一起走,走之前还往花轿里丢了一张她早就写好的纸条。
她刚把纸条丢完,衔蝉拉起她就跑。
“走!回去分赃!”
*
风府。
林时正在纠结要不要派人直接去小南峰上寻那片灵植遍地的风水宝地。
他想吞了那片地,但又担心自己的人手不够用。
这些年,他明里暗里的把当年的旧人都给弄走了,如今风府里的护卫仆人清一色都是凡人。
而凡人,能去妖魔横行的大岭山里,为他抢下一块风水宝地吗?
林时十分纠结。
凡人不好用,可他手头又没有别的人马可用。
他倒是可以写信找天都风氏求助,可他要用什么理由,才能既招来风氏的人,又能瞒下灵植的消息呢?
他可不想跟风氏的人分享那些灵植。
他只想利用风氏的降妖师除去大岭山里的大小妖精,好让他自己长长久久的占据那片风水宝地。
林时长吁短叹,在大厅里来回踱步,眉头紧皱。
就在此时,忽然有被派去给风妧送嫁的家丁连滚带爬的跑了回来。
“老爷!不好了!大小姐逃婚了!!”
面如土色的家丁举着一张纸条语无伦次的大喊:“她,她把那些人,都,都下药麻翻了!”
天知道他在满地横七竖八的送亲队伍里醒来时是个什么心情。
但他是第一批被酸梅汤放倒的凡人,后面的一切事情他都不知情。
还有跟他一样被麻翻的凡人也一头雾水,只有谭家的黄师护卫们个个都没了气息,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当这些迷茫的人们在花轿里发现了风妧留下的纸条后,就以为得知了一切的真相。
他们马不停蹄的赶回来,给林时报信。
“这,这可怎么办啊老爷?!大小姐她逃婚了,谭家的护卫和小少爷好像都死了,咱们,咱们都不知情的啊!”
看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为自己辩解的仆人,林时接过那张纸条,先是怒了一下。
“她怎么敢!这逆女!”
“好啊,我说她最近怎么这么老实,合着是在这等我呢!”
林时觉得自己被耍了,顿时恼羞成怒起来。
他三两下把纸条撕碎,心里恨得咬牙,这逆女,有没有想过她逃婚了,他这个做爹的颜面往哪搁?!
谭家且不说,要是天都风氏等等,风氏!
林时忽然一顿。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随手扬掉碎纸,清了清嗓子。
“咳!都起来!”
“听好了,大小姐没有逃婚,她是被大岭山上的妖魔掳走了!”
“来人!去给风氏送信,叫他们派降妖师来,去大岭山里解救阿妧!”
回来送信的仆人一愣:“啊?可是”
“没有可是!”林时打断仆人,面色狰狞:“所有人都照我的命令去办!”
“要是让我听到了什么闲言碎语,你们就都别想有好下场!”
回来送信的仆人们面面相觑,最终还是低下了头,应了一声。
林时的心腹老仆却愁眉苦脸的。
“老爷,这事万一暴露了”
林时冷哼一声:“没有万一!”
他正愁没有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叫风氏派降妖师来呢,如今倒是巧了,老天都在帮他!
见老仆仍然一脸担忧,林时又换上一副冷静自持的表情来。
“逃婚这样的罪名,落在女孩儿家身上可不好听,我是阿妧的亲爹,我总不能害了她的名节。”
老仆摇头:“那如果风氏进了大岭山,也没能找到大小姐呢?”
林时:“那就说明大岭山里的确妖魔横行,竟害了我的阿妧的性命。”
到那时风氏也无话可说。
他只消把事情掐头去尾,告诉风氏,风妧被大岭山里的妖魔掳走了就好。
至于能不能“救出”风妧,那就只能看风妧自己的命了。
“这也是不得已的办法。”林时叹息:“阿妧想要自由,我这个做爹的,就给她自由吧。”
“我会帮她瞒着风氏,谭家那边我也会去处理。”
“这样她就可以自由自在的按自己的心愿在外面生活了。”
林时这么一说,老仆也低下了头。
片刻后,老仆走出大厅,去写信给风氏了。
他是风氏的老人,很多事情天都那边只听他的报告。
所以林时才没动他。
这事他和林时都心知肚明,只是谁都没挑破。
早已背叛旧主的老仆也并非真心想“救”风妧,他只是害怕事情暴露后自己会遭受惩罚。
何况林时说的办法确实可行。
反正看样子风妧也不会再回来了,那只要瞒住了风氏,这事就相当于死无对证了。
*
小南峰,山腰。
“发财了发财了!”衔蝉两眼放光,看着满地的金银珠宝,嘴巴都要笑歪了。
小狐狸嗷的一声就扑了上去,从怀里掏出纸笔就开始算账。
风妧喜滋滋的蹲在自己的嫁妆箱子前,抓一把银子堆到衔蝉面前,又抓一把银子放在自己身前。
“来来来!五五分!你们一半我一半!”
衔蝉这会再看风妧,只觉得她浑身都好像在发光,怎么看怎么顺眼。
这可是她们的送财童子呀!
猫头一回主动坐到风妧身边,搂着她的肩做出姐俩好的姿势来:“风妧!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风妧叉腰大笑:“哈哈哈!好!”
全场最见过世面的她俩都这样了,小妖们就更不用说了,一个个的看着那些金银珠宝,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说来也是衔蝉的锅。
这些小妖原本是不知道人间财宝的好处的,可自从投奔到了东坡子洞,大家就都知道了,银子是个好东西!
白花花的银子不能吃不能喝,但可以拿下山去买肉吃,买衣裳穿,买大刀使。
人类的东西是真好用啊。
比如那些刀啊剑的,就比别的妖兵妖将用的棍子石斧什么的厉害多了!
像柿子洞那位黑獾妖王吧,他手下上百号妖兵,竟没有一个是有刀剑用的!
他们当中的先锋,也不过是用更尖锐的木棍,更锋利的荆棘罢了。
而那些东西,在她们的刀剑面前,简直没有还手之力!
她们一刀就能把那些木棍荆棘砍断!
用上了刀剑的小妖们可宝贝自己的兵器了,新加入的还没拿到刀剑的小妖见了她们也羡慕得很。
只是大家都知道,山上银子不富裕,暂时还不能让每个妖都有刀剑用。
可现在,一大堆可以拿去买刀剑的金银珠宝就在大家面前!
衔蝉大王还说了,这一仗大家打得漂亮,赚得也多,回头就要给大家都配上刀剑,盔甲!
这下那些原本法力不高的小妖也多了一重保障,哪怕再遇到别的妖王的手下,她们也不必害怕了!
有了武器傍身,再弱小的小妖也能举刀保护自己了!
小妖们越想越开心,看向衔蝉大王的眼神也越发的火热。
果然,跟了一个对的大王,妖生就能走上巅峰!
衔蝉沐浴在大家崇拜的星星眼里,乐得尾巴都弹出来了,竖得笔直。
但大王总要有大王的样子,不能太轻易就被夸得飘了。
衔蝉努力压下嘴角,很稳重的把今天的金银珠宝都给大家分了分。
跟风妧五五分后,她又把剩下的再五五分,一半让小狐狸入库做公款,一半论功行赏,依次分给今天出战的小妖们。
留守在山上的小妖当然也不能忘,反正大家都有份。
不多时,十几箱金银珠宝就分配得差不多了。
风妧低头看了看自己那几箱金银珠宝,挠了挠头,然后朝衔蝉咧嘴一笑。
“衔蝉!我的挚友!你能收留我一段时间吗?”
衔蝉:“啊?”
风妧理直气壮:“你看咱们这会干了票大的,山下肯定不消停,我现在又无家可归了,只能赖在你这了嘛!”
衔蝉:对哦。
她一拍脑门,问风妧:“嗯,好吧,对了,你吃得多吗?”
要是吃得很多的话就算了吧!
风妧继续呲牙笑:“放心放心!我吃得不多!真的!”
衔蝉也跟着笑了。
玩笑开过了,就该说正事了。
暂时收留风妧这事,东坡子洞里众妖都没什么意见。
毕竟她才刚带着大家发了这么大一笔财,怎么着也不好把人家拒之门外。
“走吧!带你上山!”衔蝉一挥手,带着大家扛着箱子就往山顶走。
风妧也被小妖们簇拥着,一脸好奇的上了山。
“哇!你们真的在山上种地啊!好多田地!那些都是灵植吗?哇!还有好多竹子修的房子!”
风妧扭头朝衔蝉竖大拇指:“衔蝉!你们可真厉害呀!”
衔蝉表面淡然实则臭屁的悄悄竖起了尾巴。
就这样,风妧暂时留在了山上。
不过,到了晚上开饭的时候衔蝉震惊:“你不是说你吃得不多吗?!”
这少了半锅的大锅饭是怎么回事!
风妧:“嘿嘿。”
“对不起!你们这的饭太好吃了嘛!我没忍住!”
衔蝉:“”
猫抹了把脸,心想,幸好现在家里余粮管够,不然以风妧这个饭量,迟早把山上吃垮。
让小妖们重新开火又做了一锅饭菜,大家围坐在篝火边,边吃边聊。
聊到今天这笔大财,大家又开始商量这些银子怎么花,珠宝怎么换成银子,又要怎么用在东坡子洞里。
不过有些事情,是衔蝉早就打算好了的。
比如给大家都配武器盔甲,这一笔钱是不能省的。
又比如再买更多的农具建材,方便大家以后继续在小泉峰上开荒建房。
衔蝉估摸着,这两笔大头一花下去,剩下的就都是些小事了。
“不过这些急不得啦,等山下消停了咱们再去买东西!”
既然山下暂时不能去,那大家就先留在山上继续建设东坡子洞。
在衔蝉的努力带领下,山上是一天一个样。
衔蝉大王的名声也在山里越来越响。
除了东山和小泉峰上的本土小妖外,还有些住得更远的小妖也渐渐听闻了衔蝉大王的美名,纷纷前来投奔。
这可都算是胡图的业绩,把灰兔子妖美得不行。
她为了能做好大王交待的任务,特意找胡文书学了几笔字,拿了个小册子,在小泉峰的阵法外给来投奔的小妖登记。
她登记好名字籍贯跟脚本事,再把册子拿去给衔蝉过目。
衔蝉决定要哪些妖,她再去把选中的妖带回东坡子洞。
大部分时候,衔蝉都会选择收下来投奔的小妖。
因为现在山上缺劳动力嘛,当然是妖越多越好。
但偶尔也会有些意外状况。
胡图拿着小册子,低声跟衔蝉报告:“大王,这几个妖,都是先前黑獾大王的部下。”
“他们想来投奔咱们,可我看着他们凶得很,只怕来了也不会好好干活啊。”
她指着册子上的一个简笔画妖头:“这个,他说他原是在黑獾大王麾下做军师的,想来咱们这里也做军师。”
“他说他从来不干那些力气活,他是靠脑子吃饭的。”
“还有这个,这个说是要做妖将,只会领兵,不会做别的。”
衔蝉啧了一声:“好大的派头。”
“你回去告诉他们,我们东坡子洞只收能干活的妖,想偷懒耍滑的,作威作福的,走好不送!”
胡图点点头,去转告衔蝉大王的话了。
衔蝉拉着她:“你带着刀去,要是他们闹事,你就给他们一刀,叫他们知道咱们东坡子洞的厉害!”
胡图喜笑颜开:“遵命!”
有了衔蝉大王的“圣旨”,胡图心里就有底了,在招揽新妖的时候也格外看中对方能不能干活。
至于战斗力,她还真不太在意。
因为现在东坡子洞里有衔蝉大王亲自带队的战斗小队,哪一个放出去不是以一敌十的?!
她们个个都配了武器,天天在山上操练,看着可威风了呢!
胡图是亲眼见过战斗小队的厉害的,她们甚至能把降妖师按在地上打!
有她们在,东坡子洞暂时是不需要那些嚷嚷着只会打架的莽夫妖的。
被拒绝的莽夫妖们:“”
真是怪事!
居然有妖王不要能打的,只要能干的!
要是搁别的妖王那,谁不想多招揽能打的?光招能干活的顶个屁用啊!
他们是妖,妖要干什么活!
洞里缺东西了,就去抢嘛!
只要本事够大,什么东西抢不到?!
但那负责招揽的灰兔子妖说什么也不肯通融,还拔刀砍了一个嚷嚷得最大声的妖,一下子就镇住了那些看她跟脚就看轻了她,想闹事的妖。
见那寒光四射的奇异兵器着实厉害,莽夫妖们只好骂骂咧咧的走了。
有的妖走就走了,有的却在心里记恨上了东坡子洞的衔蝉大王。
他们不光记恨,还琢磨着要报这一番被羞辱之仇。
他们自己是报不了这仇的,甚至连小泉峰的山脚都上不去,但没关系,他们还有别的办法!
大岭山里,可不止她一个妖王!
*
平安镇。
天都风氏的人又回来了。
听说风妧被妖魔掳走,风氏的长老们勃然大怒,当即就派了嫡支人马前来平安镇。
这次带队的人名叫风梓,从血缘上讲,算是风妧的表兄。
风梓一来,就直奔平安镇风府。
“岭山山脉横贯中州,平安镇镇守这一块已经算是最偏远的地界了,我没有这么偏的地图,把你们这些年拓印的地图给我。”
他态度很理直气壮,也没有任何客套,甚至连一声招呼都没跟林时打,伸手就要拿地图。
不仅如此,他还不许林时坐着,叫他站着回话。
“你只是个没上族谱的赘婿,我们风氏的交椅可不是你能坐的。”
风梓大咧咧的坐在风府正厅的椅子上,毫不客气的出言讥讽林时。
林时暗暗咬牙,却不敢当面跟风梓硬杠。
他只好站在下首,把平安镇附近这一片的山脉大致走向图递给风梓。
风梓低头看了一眼地图,随手就往自己兜里塞。
“好了,这里没你什么事了,我表妹我会带人去救,你就在这里老实等消息就行了。”
“等等!”
林时叫住风梓。
风梓不耐烦的扭头,林时却像是没看见他的白眼一样,自顾自的上前说道:“我好歹是阿妧的生父,我实在放心不下她啊。”
“我跟你们一起进山吧。”
风梓想也没想就拒绝:“不了,你一个根骨都废了的家伙,跟着我们也是个累赘。”
林时听到这话,差点咬碎牙根。
但他硬是忍下了这口气,强行挤出一丝讨好的笑容。
“我不会拖累你们的,我这里还有风家主留下的防身符咒。”
风梓这才拿正眼看了林时一眼,然后居高临下的“哦”了一声。
“随便吧,但是我丑话说在前头,你要是死在路上了,我可懒得管你。”
他倨傲的说道:“我来平安镇,只是为了救我表妹而已,无关人等是死是活,可跟我没关系。”
第49章
风梓是打心眼里看不起林时, 话都懒得跟他说几句,就带着人径自走了。
林时果然带了些凡人仆从跟上他,他也不屑跟他们交谈, 只把他们当空气。
于是两队泾渭分明的队伍就这样浩浩荡荡的往大岭山里走去。
他们这次的阵仗极大, 风氏那边连大玄师都派了三个来,更有数十个大黄师, 黄师若干。
风梓本人,也是玄师级别的降妖师。
这样一支队伍, 在大岭山边缘的小山头上不说横着走,至少也能荡平方圆数百里内的妖魔。
所以风梓这次信心十足,还没上山,就已经在琢磨着庆功的事情了。
而林时想的就比较多了,他一路都在琢磨要怎么利用风氏这些人坐收渔利。
风梓看上去只是个眼高于顶的家伙, 这种人反而比较好操控,但他身后跟着的三个大玄师却明显不是什么善茬。
林时不是很有自信,能在三个大玄师眼皮底下瞒过一片长满灵植的风水宝地。
他得想个办法
另一边。
风妧自留在山上后,很快就与众妖打成一片,并很自觉的每天跟小妖们一起干活,巡逻。
时不时还与大家切磋一番, 一起琢磨功法, 顺便还在山上帮忙扫盲,跟小狐狸一起教大家读书识字学本事。
衔蝉见她能干, 干脆就丢了一堆活给她,一点没客气。
风妧也不介意,她还挺乐呵,觉得衔蝉不拿她当外人,就喜滋滋的拿了半个东坡子洞的编制。
还真别说, 风妧来了之后,衔蝉倒轻松了不少。
山上的众妖也逐渐与风妧玩得熟了,做什么事都喊着她一起。
就连胡图跟三参例行下山去悄悄打听山下的情况,都得叫上风妧。
她们还组成了一个轮流排班的斥候小队,在这段时间专门负责盯着山下的动静,一有什么风吹草动马上报告到山上。
刚劫完嫁妆那段时间,平安镇上倒还风平浪静。
但所有人和妖都知道,这事没那么容易过去。
风府绝不会善罢甘休。
所以大家都很紧张的盯着山下的情况,每天都会有轮班的斥候小队悄悄去山下探听消息。
果然,不久后,斥候小队就发现了天都风氏的人来了。
风妧大吃一惊,连忙跟今天和她组队的三参上山,通知大家赶紧躲避!
这回不是她们怂了,而是这回风氏来的人可比先前谭家那些小虾米难对付多了,还是先躲为妙!
“衔蝉呢?还没回来吗?快去告诉她,天都风氏来了很多降妖师,快找地方躲起来!”
“咱们也先躲吧,先躲过这波风头再说!”
今天衔蝉不在,暂时负责做主的白三姑点点头,马上转头带着众妖在山里寻藏身之处,再派了小狐狸速速去找衔蝉。
山里有她们先前挖的地道,现在倒正好能用来躲藏,顺便再把粮食物资也搬进地下藏起来。
至于山上的田地房屋,那就没办法了。
只能祈祷那些降妖师不要追到这边来吧。
大玄师,还真不是她们这些小妖能对抗的。
白三姑心里焦急,但面上却不能显露出来,还要保持冷静,带着大家陆续藏入地下。
话分两头。
衔蝉这边。
两天前,衔蝉就带着胡图跑去蛮牛的地盘上打洞去了。
反正现在山上有风妧在,很多事情都可以丢给她和白三姑,衔蝉反而有了些空闲时间。
她趁着这功夫,带着胡图,顺着先前打听到的线索,又贴了风妧给的妖气隐匿符,一路打洞打到了蛮牛的洞府里。
在地洞里,衔蝉还真听到不少有用的消息。
原来这次的事情说到底,还跟上次胡图拒绝的那些莽夫妖很有些关系。
那些被拒绝的莽夫妖怀恨在心,转头就去蛮牛那里打小报告,说小泉峰上有宝贝,撺掇他带妖兵去抢。
他们说的宝贝,无非就是衔蝉给小妖们配备的刀剑。
“那兵器可厉害呢!比胳膊还粗的木棍,一下子就被打断了!”
“我们瞧着,那神兵居然比大王您的石斧还硬三分,那么好的宝贝,拿给那些小妖用真是糟蹋了!”
“只有大王您才配得上用那样好的兵器啊!”
几个妖说得天花乱坠,又好一顿马屁,把蛮牛哄得心动了。
他近来也有听说东坡子洞衔蝉妖王的名声,只是他并没有把她放在心上。
因为大岭山里妖精众多,各路自立的“妖王”也多如牛毛,可能今天刚成立的洞府,明天就被别的妖打垮了。
自觉见识过真正的世面的蛮牛对这些生活在“偏远地带”的假妖王是很看不上的。
虽然在那些真正称得上妖王的大妖眼里,他也只是个偏远地带的乡巴佬而已。
但都到了“乡下”,蛮牛就觉得自己应该比这里本土的妖精高贵三分。
毕竟,他可是从大岭山里面出来的妖。
虽说也是被真正的大妖抢了洞府撵出来的吧。
可话又说回来,他原来的洞府都被抢了,那么他重新去抢些别的妖的洞府也是很合理的。
黑獾的柿子洞是这附近最大最好的洞府,但在蛮牛看来,也就那样吧。
“哼,本王倒要看看,那小妖王手里究竟有什么神兵!”
抱着三分不屑三分好奇和四分“来都来了”的心态,蛮牛决定去小泉峰上扫荡一番再说。
在地洞里听到蛮牛大放厥词的衔蝉气得毛都炸了!
不行!她得想办法阻止蛮牛!
而且最好就在他的地盘上弄点动静,叫他没空再管东坡子洞里的事情!
因为硬碰硬是不明智的。
衔蝉很客观的对比了一下东坡子洞和蛮牛的柿子洞的实力,发现自己手下的几十个小妖在蛮牛这边大几百的妖兵面前根本不够看。
所以她必须想办法在蛮牛攻打东坡子洞之前把他注意力先给转移了。
比如给他地盘上放放火什么的
说干就干,衔蝉当天就跟胡图一起把蛮牛的粮草库给烧了。
说是粮草库,其实也就是一个堆满了野果和肉干的山洞。
蛮牛麾下似乎都没有太多囤粮意识,缺什么东西都习惯性的靠抢,洞府里的资源着实不多。
粮草被烧了他也以为是意外,没怎么放在心上。
于是衔蝉又把目光投向了蛮牛的武器库。
别说,蛮牛这边的武器库还挺丰富的,而且衔蝉偷偷看了一下,发现这些妖用的武器又比黑獾和貉妖高了几个档次。
当貉妖还在用尖木棍和荆棘时,蛮牛这边已经用上石锤石斧了。
别看这些武器的材质一般,但杀伤力可不低。
并且还不是很好破坏。
衔蝉跟胡图靠打洞,悄悄地顺走了好些放在山洞深处的石头武器,但硬是没能给他砸烂。
没办法,衔蝉就只好另辟蹊径,干脆把这些武器都偷了算了!
猫的行动力很强,很快蛮牛的武器库里就少了好些家伙什。
但坏消息来了,蛮牛他发现了。
得知武器库失窃后,蛮牛大为光火,下令在山上严加搜查,一旦查出窃贼就要就地正法!
他手下妖兵众多,一下子把衔蝉和胡图围困在了山里。
衔蝉本来想让胡图继续打洞打回东坡子洞,但又担心这些地洞日后被蛮牛发现,反而拿过来攻打她们。
左思右想后,衔蝉决定按兵不动。
她和胡图在地洞里猫了两天。
两天后,猫和兔子都饿坏了。
地洞里没吃的,又晒不到太阳月亮,灵力一直只出不进,让衔蝉和胡图都有一种快要被掏空的感觉。
衔蝉灵力储备足,还情况好一些,但胡图两天没吃没喝,眼看着都快饿昏过去了。
衔蝉不是没想过趁着夜色去地面上薅蛮牛的粮食吃。
可前面说过,蛮牛那边也没多少存粮,还被她们烧掉了,而且地面上还有许多妖兵在来回巡逻。
无奈之下,衔蝉只好冒了个险。
她打算从地洞里跳出来,引开妖兵,再让胡图趁机逃跑。
“等会你别回头,赶紧跑!回洞里先吃点东西,我随后就回!”
灰兔子妖既感动又不想动:“大王!怎么能让您为我冒险!还是我去引开妖兵吧!”
衔蝉啧了一声,后脚一蹬,直接把胡图蹬飞了出去。
一颗兔子球嗖的一声发射出去。
胡图:“”
“什么妖在那里!”
蛮牛的妖兵很快就来了。
衔蝉喵了一声,像支橘色利箭一样朝着胡图的反方向跑。
一边跑还一边喊“你们有本事来打我啊!”简直嚣张得不行,一下子就把附近的妖兵全引过来了。
胡图看着衔蝉带着一大群妖兵浩浩荡荡离开的背影,用力擦了擦眼眶,然后拼命往回跑。
她不能辜负了大王!
她也相信大王,她一定可以说到做到,随后就能回来!
有了衔蝉的助攻,胡图顺利的从蛮牛地盘上逃脱。
但衔蝉这边情况却不太妙了。
她被包围了。
更糟糕的是,蛮牛也亲自来了。
看着化成原型的大野牛怒吼着朝自己冲过来,衔蝉扭头就跑!
一边跑还一边把仅剩的灵力搓成细针当暗器,扎了蛮牛一身。
但蛮牛这家伙皮糙肉厚的,被灵力针扎了好几下,居然只是破了几条口子!
而且这还彻底激怒了他。
头生四角的妖牛双眼暴凸,恨不得一口就把那白底橘斑的猫妖一口嚼碎!
衔蝉被撵得满山乱窜,前所未有的狼狈。
被撵到一片悬崖上时,衔蝉退无可退了。
她一咬牙,聚拢最后的灵力化作人形,一边现场吸收日光里的灵力,一边聚灵为刀。
“来战!”
明明已经被逼到了绝路上,但猫的脑袋永远高昂,神态永远嚣张。
蛮牛都被气笑了,当场就低头朝衔蝉撞去!
衔蝉举起灵力所化的大刀,硬扛住了第一下,甚至还把蛮牛的牛角砍出了一道浅色的刀痕。
蛮牛更气了,马上招呼所有手下一起上,要撕碎衔蝉!
衔蝉:哦豁。
眼看着无路可退,围上来的妖兵又越来越多,衔蝉心一横,直接往悬崖下一跳!
追着衔蝉的蛮牛连忙一个急刹车,好悬才稳住身体,没让自己也跟着冲到悬崖下去。
“大王!她跳下去了!怎么办!”有妖兵问。
蛮牛站在悬崖边,朝下看了一眼,马上后退了一大步。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悬崖居然这么高!往下看去甚至看不见底!
这样的万丈深渊,怕是神仙跳下去了都活不了。
“算了!她死定了!”
蛮牛紧急撤回一双牛蹄子,心平气和的带着部下离开了悬崖。
*
胡图狂奔回东坡子洞,东西都顾不上吃,就一叠声的喊着白三姑,叫她快派妖去接应大王。
可东坡子洞里早已妖去洞空。
胡图懵了。
好在白三姑很快就从地道里冒头出来,把胡图拽了进去。
“胡图,你回来了?大王呢?阿琅去接你们,你没碰到她?”
胡图一惊:“啊?!没有啊!”
她急忙叼住白三姑的翅膀:“白总管,不好了!快派妖去接大王和阿琅吧!她们危险了!”
她飞快的把前因后果一说,然后两眼一闭,当场饿昏过去。
白三姑都被她吓了一跳,连忙往她嘴里塞吃的,然后招呼佩刀的战斗小队。
“你们准备一下!速速去接应大王和胡文书!”
“一切以小心为上,尽量走小道,不要跟蛮牛硬碰硬!接到大王和胡文书立马回来!”
“得令!”
这边战斗小队整装待发,可还不等她们出发,山上就传来一阵轰隆轰隆的巨响。
而且那巨响声还越来越近。
白三姑站在小泉峰高处,目眦尽裂的看着东山上她们好不容易布下的阵法被一群身穿道袍腰悬令牌的人类暴力拆碎。
他们有的手持符箓,有的举着阵盘,有的拿着白三姑从没见过的法宝,三两下就将山上的所有阵法和房屋拆了个遍。
一道又一道爆破的巨响震得大地都在颤抖。
胆小一些的小妖已经吓得缩成一团了。
“降妖师来了!快躲起来!”
白三姑恨得牙痒,可她却知道现在她必须忍!
衔蝉跟她们说过,房子没了还可以再修,田地没了还可以再垦,但妖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而且风妧也提前告诉过她们,这些降妖师里有大玄师!
她们根本不是对手!
唯一的办法只有躲起来!
白三姑竭力克制着上前跟降妖师们拼命的冲动,强压着心底的恨意让小妖们重新躲回地下。
风妧掏出一叠符箓:“大家都过来这边!”
十来张遮掩妖气的符箓首尾相连组成了一个大圆环,将所有小妖都笼罩其中。
符箓在地下散发着微光,很快就将所有妖气盖住,保证即便是降妖师来了,也查不出地下的端倪。
小妖们跟风妧一起缩在地道里,紧张又忐忑的等待着消息。
风妧见状,便说道:“我出去看看外面!你们在里面等我的消息,没有消息之前千万不要出来!”
白三姑有心挽留她,但风妧决心已定。
她觉得风氏的人是她招来的,所以事情也该由她来解决。
风妧跳出地道,把入口关上,还做了些隐匿措施,随后才自己找了个地方躲起来,继续暗中盯着风氏的人要来干嘛。
随着地道入口的关闭,地面上的一切,小妖们都看不到了。
*
地面上。
风梓背着双手,一脸嫌弃的踩碎了一块阵法残片。
“啧,走了这么久,也没发现什么大妖嘛。”
“喂!你确定抓走阿妧的妖魔就在这山上吗?我怎么没查到多少妖气?”
风梓很不客气的朝林时问道。
林时自从上山后就提心吊胆的,生怕风水宝地被风梓等人发现,又怕他找不到风妧的下落拿自己撒气。
更让他焦灼的是,在山上走了这么久,居然一个妖也没遇见!
唯一的好消息是风梓等人在这几座山上发现了风氏的阵法,把他们气得跳脚。
“大胆妖孽!居然敢偷学我风氏秘籍!等抓到她们,我非得把她们剥皮抽筋不可!”
风梓等人当场就判定这些阵法是掳走风妧的妖孽从风妧的嫁妆里找到了阵法秘籍,再照着秘籍布下了阵法。
“哼,一群野蛮妖,就算拿到阵法也布不成什么像样的阵法,不过学了些皮毛而已。”
“但我风氏秘籍却不能落入妖孽手中,必须尽快拿回来!”
林时在风氏等人背后暗自嘀咕。
这阵法又是怎么回事?
他没有在风妧的嫁妆里放什么有用的东西啊?
就算真有妖孽偷了风妧的嫁妆,也不可能偷到风氏秘籍。
可山上的阵法确确实实来自风氏。
虽说布阵手法很是粗糙,一看就只学了点皮毛,但明眼人一看便知这是风氏家传的迷踪阵。
林时一头雾水,但又不敢吱声。
他只能装作很担心风妧的样子,一边满山喊着风妧的名字,一边四下张望。
风梓等人对林时的做派很不屑,但也没说什么。
他们只继续前行,把所有阵法全部拆掉,然后从小南峰一路拆到了东山。
路上当然也看到了衔蝉她们种下的田地和建起的竹屋。
“哼,这些妖孽,竟也学了些人样,都会自己种粮食修房子了。”
风梓撇了撇嘴,但没有把这些东西放在眼里。
因为这些竹屋很简陋,里面也没什么东西,地里那些作物一眼看去也都是些普通粮食,没什么好在意的。
倒是林时一眼就看到了地里还在生长的板蓝根。
他有心想上去薅两颗验证验证,但又没找到机会。
他只能安慰自己,连风氏的大玄师都没察觉异样,那些作物可能也不是他想找的灵植吧。
不然风氏这些人早就一拥而上了,哪里还轮得到他。
风梓继续在山上乱转,眼看着很快就要从搜完东山,往小泉峰走去了。
跟东山不一样的是,小泉峰现在已经是东坡子洞的主要地盘了,连试验田都在那边。
而试验田里是有一块衔蝉亲自栽培的作物的。
——也就是林时心心念念的灵植。
只要跨过东山,这些人就能在小泉峰上看到成片的田地和房屋,以及那一小块醒目的灵植试验田了。
躲在暗处的风妧心急万分。
不能让他们再前进了!
小泉峰上的灵植,决不能被这群人发现!
风妧虽然年轻,但她也明白什么叫怀璧其罪。
一旦叫降妖师们知道衔蝉的山上能种出灵植来,那完了,东坡子洞日后再无宁日!
所以必须想个办法把他们拦在东山上!
风妧心一横,在自己脸上抹了几把灰土,又散开头发遮住小半张脸,胡乱做了些伪装,跳了出去。
这时风梓刚好随手丢出一张火符,烧掉了田里大部分粮食。
他正要发表几句对山上“妖孽”们的看法时,却被一道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
“住手!”
“无缘无故就毁人田地,你们是降妖师,还是恶棍?!”
风梓抱着胳膊,先是打量了一番来人。
风妧做的伪装很粗劣,但却对风氏的人很有效,因为在此之前,林时一直拦着风妧,千方百计的不让她与风氏的人见面。
所以这一行风氏的人都不认识风妧,因此也并不在意她的相貌发型,只上下打量她的衣着打扮。
三个风氏的大玄师还暗中确认了一下风妧是人还是妖。
确定她是人后,才给带队的风梓递了个眼神。
风梓心里有底了,又继续用毫不遮掩的目光在风妧身上扫来扫去。
见风妧虽然身穿道袍,身上却没有挂着任何像样的罗盘,衣服上也没有任何族徽时,风梓轻蔑的笑了。
“你又是哪里来的山野散修?我们风氏做事,还轮不到你来指指点点!”
风梓出口嘲讽风妧时,风氏的降妖师们都沉默以对。
而林时却大吃一惊。
这不是风妧吗?!
林时暗暗咬牙,这逆女不是已经跑了吗?!又跑回来做什么?!
难道这是她计划好的,就是为了跟风氏的人接头?!
林时感觉浑身冰凉。
他觉得自己似乎被风妧算计了。
如果真的让风妧和风氏的人就此相认,他简直不敢想会发生什么。
要是风妧在风氏的人面前说点什么,他就完了!
光是背着风氏把她嫁出去这一条,就够天都风氏的人杀他一万次了!
还有风妧如果告诉风氏的人这些年他一直没让她学过任何风氏家传的绝学
林时后知后觉的感到了害怕。
他咽了咽口水,心想,无论如何,决不能让风氏的人知道这人就是风妧!
这时风妧还在跟风梓吵架。
让林时稍微安心的是,风妧目前暂时还没有要暴露身份的意思。
她甚至遮了脸改了装,好像还没打算马上就跟风氏的人告他的状。
如此一来,他还有机会。
林时定了定神,走上前去。
“天都风氏在此降妖,还请道友不要横加阻拦。”
林时在“道友”两字上加了重音,又趁这个姿势背对着风氏等人,林时拼命给风妧递眼色。
不想被发现身份的话,就快点走开啊逆女!
“你若真想要自由的话就快走!这里自有为父给你顶着!”林时无声的用嘴型跟风妧说道。
风妧也不知道看没看懂林时的眼神和唇语,嗤笑了一声。
第50章
林时见风妧迟迟不接他的话头, 心里更焦灼了。
“道友,可否借一步说话?”
风梓闻言,斜了林时一眼。
但他高傲惯了, 觉得林时恐怕是想在风氏面前表现一下自己, 没什么值得注意的。
而且就林时这身份,跟那山野散修倒也挺搭, 就抱着胳膊,用看戏的心态看着林时和风妧的表演。
林时拉拉扯扯的把风妧扯到一边去, 风梓也没吭声。
他无视了两人,转头继续带着风氏的降妖师,招呼所有人继续搜!
“务必要把阿妧表妹救回来!若是遇到有人或者有妖阻拦,格杀勿论!”
风妧听到这话心里一惊。
什么叫“务必要把阿妧表妹救回来”?!
她不是留了纸条说了自己是主动逃婚的吗?为什么又要说“救”她回去?
那天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风妧心里吃惊,没提防就被林时半拉半拽的拖到了远些的地方。
“你不是已经跑了吗?又回来做什么!”
林时压低声音, 咬牙切齿的问道。
风妧也压低声音:“我还没问你,风氏的人怎么会来这里?!你跟他们说什么了?!”
林时深吸一口气:“你先别管那么多,我问你,你想不想被风氏的人发现你在这里?”
风妧摇头。
林时顿时松了口气:“那就好,既然如此,你赶紧躲开!这里的事, 交给我来就行!”
风妧继续摇头:“不行, 除非你能把这些人都带走,否则我不会让开的!”
见林时似乎还有话要问, 风妧打断他:“你也先别管那么多,总之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人在山上烧田毁屋!”
林时恼怒道:“你能不能少管闲事!他们烧田毁屋关你什么事!”
“你赶紧走!不然被他们发现了,你就等着被抓回去重新定亲吧!”
风妧也怒了:“我今天非要拦着他们不可!你不肯帮忙,那我就自己来!”
说着就要跳出去继续与风梓一行人对峙。
林时急忙拉住她,低声喝道:“回来!你要怎么拦住他们?你拿什么拦住他们?!”
“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 还想拦住那么多降妖师吗?!”
风妧挣脱他:“我自有我的办法,你别管了!”
她一把推开林时,然后从衣襟里掏出一块玉佩,朝风梓喊道:“喂!风氏的人,你们认识这个吗?!”
风梓下意识的扭头,然后在看到那玉佩时大惊失色。
他身后的三个大玄师也忽然一个箭步走过来,劈手就要夺那玉佩。
“这是我们风氏嫡支的玉佩!你是从哪里得到的?!说!玉佩的主人在哪?你见过她没有?!”
风妧猛地跳开,威胁道:“你们别动!否则我就要把它扔了!”
风氏众人吓了一跳,连忙站定,又急忙追问那玉佩的来源。
因为这玉佩就是这些年他们一直在苦苦寻找的风氏传人的随身之物!
风妧其实也不是很清楚这玉佩的重要性,她只知道这是她娘留给她的东西。
她原本想着,既然都是风氏的人,那她借用一下她娘的玉佩,试试看能不能糊弄走这些人吧。
没想到看这些人的表现,这玉佩好像还蛮重要的?
说不定还跟她娘的下落有关。
定了定神,风妧捏着玉佩就开始胡编:“玉佩哪来的你们别管,玉佩的主人我的确见过,你们想知道她在哪?”
风梓几乎快要破音:“你快说!她在哪!”
风妧心里嘀咕,我哪知道。
她娘都走了好多年了。
但现在嘛风妧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
“我知道她在哪,也可以告诉你们她在哪,但是你们得先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说!”
风妧毫不犹豫:“你们!全部退下山去!并且立灵契誓约,保证永不再犯大岭山!”
“荒谬!”风梓打断风妧:“天师堂世代镇守岭山山脉,天都风氏身为天师堂八大世家之一,怎可放弃职责!”
风妧啧了一声:“那就改成不再进犯今天这几座山头!”
“你们立誓不再来犯,我就告诉你们玉佩的主人在哪!”
风氏众人面面相觑。
三个大玄师悄悄与风梓商量:“倒也不是不行。”
“这几座荒僻小山头我们已经搜得差不多了,就答应了她又如何。”
“比起别的,尽快找回那人才是最要紧的!”
因为那人不是别人,而是风氏当年最耀眼的天骄,是一人镇压八大世家的绝世天才,也是风氏重回天师堂世家之首的唯一希望。
只可惜她性子太过桀骜了。
她不仅不愿遵守风氏家规,甚至还公然为了个小白脸当众挑翻十三个反对的族老,硬是将风氏的脸面按在地上摩擦!
当时风氏族老们大怒,当即将她除名嫡支,把她发配到了平安镇这个鸟不拉屎的穷地方,想磨一磨她的性子再接她回去。
可谁也没想到,她后来不知是负气还是怎么的,居然又走了!
那个没用的小白脸终究也没能留住她,她这一走,就是十几年。
这十几年,风氏一直没有再出什么天才,还时不时被当年远不如他们的世家讥讽,眼看着门庭都要没落了。
没办法,风氏只好满世界去寻她,若是能重新将她请回天都,他们什么都认了!
只要她能重回风氏顶立门庭,风氏很快便能再次回到世家之首!
这也是风氏的人那么看不起林时,却依然不得不捏着鼻子跟他说上两句话的缘故。
因为林时就是当年那个让她不惜为爱反叛的小白脸。
虽然后来林时也没能留住她,但他已经是风氏能找到的唯一可能有她线索的人了。
嗯,还有她留下的亲生女儿,风妧。
风氏的人坚信,她就算再放纵不羁,也总会为了曾经的爱人和女儿回头看看的吧?
所以这些年风氏一直派人盯着平安镇风府,就是想等她回来。
“那人太桀骜,太不羁,也太天才了,若是她自己不想回来,世界上没人能找到她。”
风氏族老们连连叹息,十分后悔当年一怒之下将她从嫡支除名。
早知道后来风氏不再会有天才出世,他们说什么也得留着她。
现在风氏被动极了,除了继续死守她留下的小白脸和女儿之外竟毫无办法。
于是当现在乍一看到她的信物时,所有人都激动极了。
“我们可以答应你!但你必须马上告诉我们她在哪!”
风氏众人的态度,让风妧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她手上这玉佩非常重要!
她把玉佩往兜里一塞,颇有些无赖的往大石头上一坐:“你们先立字据!定灵契!”
“还有,定好灵契后,我要等我挚友回来了,才能告诉你们她的下落!”
风妧倒打一耙:“都怪你们在山上胡作非为,把我挚友都给吓跑了!”
“你们不订灵契,我挚友不回来,我就绝不告诉你们她在哪!”
“否则,就算你们抢回了玉佩也没用!除了我,这天下没人知道她在哪!”
正准备来抢玉佩的风氏大玄师脚步一顿。
他恨恨的后退两步。
风梓也忍耐着脾气,问她:“那你挚友什么时候回来?”
风妧扯了根狗尾巴草叼嘴里,往大石头上一靠:“我也不知道,看你们表现吧。”
风氏众人:“”
所有人都没注意到,林时死死盯着那玉佩,脸色惨白如纸,手指也抖个不停。
他像个游魂一样,跌跌撞撞的退回人群里,额头上全是细密的冷汗。
好在风氏的人压根没把注意力放他身上,直到他魂不守舍的带人下山去了,也没人在意。
山上,风妧就这么跟风氏的人僵持起来。
风氏的人不肯下山,生怕风妧这个活的线索跑了,风妧也不敢下山,怕自己一走风氏的人马上放火烧山。
她想了想,干脆就在东山上仅剩的几间竹屋里住下了。
她独自一人,每天就跟风氏一群人对峙。
只要衔蝉一天不回来,她就一天不松口,风氏也就一天不肯走。
风妧是打定主意要一拖到底,等衔蝉回来主持大局了,她再把这群人给糊弄走。
大不了她到时候随口编个最偏远的地方让他们去找好了。
届时风氏的人为了保险肯定也会把她带走,但那时已经没关系了,衔蝉回来了,灵契也定了,山上就安全了。
至于她自己嘛,就再说吧。
横竖这些人这么看重她娘的玉佩,实在不行,她就自爆身份,不信他们敢拿她怎么着。
这么一想,风妧的心顿时安定下来。
她大摇大摆的在东山当起了冒充的山大王,把风氏的人气得不行。
更气人的是,她居然还跟山上的妖精有交情,风氏的人眼睁睁的看着她挡在那些小妖面前,还威胁他们。
“这些都是我朋友,你们要是敢动她们,我就当一辈子哑巴!”
风梓差点气死。
但没办法,消息在她嘴里,他们只能忍着。
为了风氏的大业,这点忍耐不算什么!
风氏众人如此想道。
跟风氏的人不同,山上的小妖们都齐齐长舒了一口气。
还是风妧靠谱!
她竟真的拦住了这些降妖师!
有她在,大家就可以出来该吃吃该喝喝了,只要等大王回来了,就没事了!
所有小妖都天真单纯的这样期盼着。
在大王没回来之前,风妧就成了大家的主心骨。
白三姑和三参都有什么事就去找她商量。
但随着时间一天一天过去,去找衔蝉的小狐狸都回来了,衔蝉却还没回来。
“阿琅,大王呢?”
小狐狸摇摇头:“不知道,我没找到大王。”
她去找了好大一圈,却没能找到衔蝉,蛮牛那边戒备森严,她愣是没能钻到空子。
胡图后来也又带着战斗小队打地洞去了一遍蛮牛那边,可依旧没有见到衔蝉。
这下小妖们就慌了。
小狐狸紧张得咬住尾巴:“风妧,大王不见了,我们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你还能拦住那些人多久啊?”
风妧叹气:“我也不知道。”
见大家都很失落,风妧连忙给大家打气:“不过没关系,我会一直拖住他们的!”
“只要有我在,他们就不敢轻举妄动!你们放心的去找衔蝉,风氏的降妖师就交给我吧!”
她这么一说,小妖们才稍稍放心。
小狐狸又悄悄问她:“那玉佩是谁的啊?你真的知道它主人的下落吗?”
风妧悄悄回答小狐狸:“其实那是我娘的玉佩,我也不知道她去哪了。”
小狐狸想了想,歪头问:“你娘?你娘还活着吗?”
在山下风府的时候,小狐狸一直没见过风妧的娘,风府的人也对此讳莫如深,她还以为她娘已经去世了呢。
风妧瞪了小狐狸一眼:“我娘才没去世!”
“那她去哪了?她怎么不回来看你呀?”
风妧的眼神瞬间黯淡了几分,她蹲下来,捡起一颗石子往远处用力一丢。
“我爹说她跟人跑了。”
“他说她一直就是那样不羁的性子,她本事又大,她要走,谁都拦不住她。”
“所以我爹一直不让我做降妖师,学本事,他怕我以后也跟人跑了,丢下他一个人在平安镇。”
一直压抑在心里的话一下子开了闸,风妧遥望着远方,低声跟小狐狸说起了自己家里的事情。
“我娘走了以后,我爹就有点疯了。”
那天他失魂落魄的一个人从外面回来,抱着她嚎啕大哭,边哭边说“阿妧,你以后没有娘了。”
“在之后,他像惊弓之鸟一样把她所有东西都藏起来,不许所有人碰。”
“他还说他要报复她,她不要他了,他就重新找个二房,把她气回来。”
“但是他娶了二房生了孩子,我娘也没回来。”
“他就彻底绝望了,对我管得越来越严,我知道他心里是有些迁怒我的。”
“所以他更喜欢林路,我也明白,我不怪他。”
小狐狸走过去,轻轻地蹭了蹭风妧,无声的安慰着她。
片刻后,小狐狸又小声问:“那你怪你娘吗?”
“她丢下你不管,你恨她吗?”
风妧的表情茫然了一瞬。
随后她摇摇头。
“不,我不怪她,也不恨她。”
“不管怎么说她都是我娘,我不希望自己成为她的拖累,也希望她在外面能过得开心。”
“而且,阿琅,你知道吗?其实我一直记得她。”
“我生来就有记忆,我记得我小时候她抱着我给我唱歌,哄我睡觉的样子。”
“我还不会说话不会走路的时候,她就带着我在家里,指着所有机关密室里的宝贝,告诉我这些以后都是我的东西。”
“她还给我留了暗格,用风氏秘法封存,只有风氏血脉能打开,还说以后她要亲眼看我打开这些她设下的考验。”
“她还说,等我以后长大了,一定也会跟她一样厉害,不,比她还厉害。”
“她是个很好很好的娘亲。”
风妧眼神悠远,陷入回忆。
“所以后来她走了,我也还能偷偷的用她给我留下的东西,自己学家传的本事。”
风妧抱着膝盖,越说越停不下来,小狐狸就默默地陪着她,用原型蹲在她身边。
听到风妧说着她娘离开或许也有苦衷时,小狐狸就心想,娘那么好,那我有没有娘呢?
她也不要我了,她是不是也有苦衷?
看着风妧的侧脸,小狐狸竟有些羡慕。
风妧的娘虽然走了,但她给她留了很多东西,她还抱过她,养育过她。
自有记忆起就在流浪的小狐狸偷偷的用爪子抹了抹眼睛。
*
岭山,万丈悬崖下。
衔蝉吹了吹自己前爪上糊着的草药糊糊,有点得意的心想,猫一定是主角!
因为主角定律就是跳下悬崖不仅不会死,还会遇到新的机遇!
猫现在就遇到了!
事情是这样的,把时间倒回她被迫跳崖那天。
当时衔蝉在空中变回了原型,因为原型更轻,更灵活,能活下来的几率会大一丢丢。
她很幸运,在落到崖底之前,被悬崖上的一颗大树挂住了身体。
猫连忙张开爪趴在树上,虽然强大的冲击让她爪子貌似有点断了,但还活着就是胜利!
只可惜这棵树也长得高,离地起码十几米,这个高度跳下去还是容易挂。
尤其是当猫的爪子也受伤之后。
她要是这么瘸着跳下去,一定会伤上加伤,当场暴毙的。
虽然隔着十几米的距离,但衔蝉都看到悬崖底部那些大石头了!这要是摔下去不死也残啊!
所以无奈之下,衔蝉只好挂在树上做了两天的咸猫干,全靠树上野果续命。
那些野果又酸又涩,吃得猫舌头都麻了,但为了活命,也只好忍了。
跌落悬崖第三天,猫觉得自己都快被风干了。
然而就在那天,衔蝉居然看见了救星!
——悬崖下居然有人!
看着那道人影逐渐靠近,猫连忙扯着嗓子大喊:“救命啊!”
“哟,哪里来的小猫妖?还挺精神。”
那人走近了,衔蝉才发现,她穿着一身粗布麻衣,还坐着一张木头做的轮椅。
衔蝉往她的轮椅上瞄了一眼,然后心想,这个高度如果能跳到软软的轮椅垫子上,应该就死不了了。
于是她连忙睁圆了眼睛开始卖萌:“好心的姨姨,救命啊!”
坐着轮椅的人一下子就笑了。
“你这小家伙,嘴还挺甜。”
“等着,我去给你找根竿子来。”
说着,她就转动着椅子的木轮,不久后果然带来了一根长长的竹杆。
竹杆顶端还有一个藤条编织的网兜。
巧合的是,那网兜的高度刚好可以叉到衔蝉挂着的这颗树上。
衔蝉一看,连忙挪动受伤的身体,蛄蛹着把自己砸进网兜里。
那网兜还挺结实,稳稳地接住了猫,拿着竹杆的人类手也稳得很,居然连竹杆都没晃一下。
这让衔蝉心中大定。
被接下来之后,衔蝉顾不得身上的伤痛,仰头就蹭了蹭救命恩人,认真道谢:“姨姨,谢谢你!以后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人类笑得更欢了。
“好啊。既然能遇到,也算是缘分,小猫,你叫什么名字?”
衔蝉连忙自报家门。
然后又问恩人尊姓大名。
“哈哈,别尊姓大名了,你就叫我朔姨吧。”
朔姨说着,掂了掂衔蝉断了骨头的爪子,把她往怀里平放好:“走,先去给你找点草药治伤。”
猫趴在新认识的恩人姨姨怀里,精神一松,竟就这么睡了过去。
朔姨低头看了看这没心没肺的小猫妖,轻笑一声,给她捋了捋头毛。
捋了两下,似乎又感觉不对。
她低头,小心的举着衔蝉的咯吱窝,把她托起来仔细看了看,还摸了摸她的四肢和胸腹。
眼里划过一丝惊讶。
“你这小家伙颇有几分来头啊。”
再仰头看看万丈悬崖,心道,这小猫跌下悬崖的原因恐怕也找到了。
真是作孽。
暗叹一声后,朔姨摇摇头,重新把睡死了的猫放在腿上,还用自己的衣摆给她盖了盖染血的毛肚皮。
等衔蝉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爪子都被包扎好了。
撕成条的麻布裹着草药糊糊,把她受伤的地方都缠好了,伤口处凉凉的,也没那么疼了。
衔蝉一咕噜翻身坐起来,好奇的张望了一下四周。
她发现自己正在一间略显简陋的小木屋里。
屋里没什么东西,就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并且桌椅和床也都是木头做的。
一看就是个纯手工打造的天然木屋。
隔壁还传来吱呀吱呀的声音。
衔蝉龇牙咧嘴的瘸着腿从床上跳下来,一瘸一拐的去隔壁看个究竟。
猫猫头轻轻拱开木门,还喵了一声。
“朔姨,你在做什么呀?这里是你家吗?谢谢你救了我,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地方吗?”
朔姨笑叹:“你醒了?我在织布呢,不需要你做什么,过来我看看,你的伤好些没有?还疼吗?”
衔蝉瘸着走过去,蹭了蹭她的裤腿。
朔姨笑了笑,干脆把她抱到腿上,让她看自己织布。
猫好奇的伸出爪,想扒拉一下这个没见过的木头纺织机,但很快爪子就被轻轻拨开了。
“小心,这些麻线粗硬得很,别拉着你伤口了。”
衔蝉好奇极了:“朔姨,你身上穿的衣服都是你自己织布做的呀?你也太厉害了吧!”
小猫真情实感的赞叹让朔姨笑意更甚。
“是啊,是我自己做的,还得给你也做一身衣裳呢。”
还有给她包扎伤口的细一些的麻布也得多织一点出来备用。
衔蝉一听,大为感动,连忙低头蹭蹭朔姨的手,又仰着脑袋边问边看她织布。
“朔姨,这里是你家吗?”
“算是吧。”
“哇!那你一个人住这里吗?”
“是啊。”
“啊,你一个人住在悬崖底下,那你的柴米油盐什么的要怎么办呀?”
“凑合用呗。”
“这怎么凑合哇!”
“山谷里有水有林子,林子里有柴火有野果,自己再找点种子种点粮食,也能凑合过吧。”
“昂!那你一个人住这里会不会无聊啊?你有没有出去过?”
“以前是有点无聊,但现在不是有你来了吗?出去咱们恐怕一时半会都出不去喽。”
摸了摸猫猫头,朔姨轻叹:“这崖底可不是那么好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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