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油画


    时愿本身实力不俗,又有冉温幻霓和时美丽护法,武田樱就是在小白楼里放再多的人,也拦不住她们。


    几乎没有惊动人,她们就找到了 藏在小白楼里的秘密:一间充满血腥气的地下室。


    冉温说道:“血腥味浓成这样,不知道葬送了 多少人的性命。”


    时愿抬眼环顾四周,房间四四方方,唯一能成为 摆设的是东面墙上一副巨大 的红枫林油画。


    她今天穿的是软底的布鞋,脚底触感敏锐,在房间里踱步的时候,很自然就感觉到了 地面凹凸不平的地方。


    幻霓控制着宫灯照亮时愿示意的地方:“好像是什么阵法?”“冉温你来看看。”


    冉温正驻足在油画前,闻言转身往时愿她们走去 ,不知道是不是光影的关系,油画上的某个地方好像动了 动。


    “冉温你看,这好像是换命的阵法。”幻霓翅膀轻轻搓了 搓下巴,“有点像顾临渊说的,当年那个菟丝子利用他们改天换命的那个。”


    冉温蹲下身仔细观察着不同地方的小凸起 :“确实有点意思 。”她接着说道,“不过,这个不是逆天改命的,是换皮。”


    “是我想 的那种换皮吗?”时愿皱眉,“就类似于给灵魂换个容器那种?”


    冉温摇头:“不是。”


    “是用阵法将另一个人身上的皮肉换到自己身上。”这样说好像没有解释清楚,她皱眉组织了 下语言,接着说道,“这么说可能更形象一点。”


    “就像是一张原本失去 生机活力的皮被注入了 新的生机。”


    “皮还是那张皮,但因为 吸收了 新的生机重新变的饱满且富有弹性。”


    时愿:“懂了 。”跟她之前怀疑武田樱打了 玻尿酸一个道理,只是人家是合法爱美,武田樱这是用别人的血肉来填充她那个早该腐朽的身体。


    幻霓的吐槽随之而来:“怪不得 看上去 那么年轻,身上却有一股子老人味呢!真恶心!”


    “果然老话是对 的: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 子会打洞,莫寻这人从根子上就是烂的。”


    时愿摸了 摸幻霓的脑袋,问冉温:“伤在这种阵法里的那些 人有没有可能像季书 阳那样留下一点残魂?”


    冉温已经跟她说了 季书 阳的事情,她也第一时间让幻霓带信给顾临渊,等这边的事情了 了 ,就让他们兄弟跟季书 阳见面。


    冉温闻言拉着时愿走到油画面前说道:“这是封印,如果我没有猜错,里面应该封印着所有被武田樱换皮害死的灵魂。”


    “怎么能把她们放出 来?”


    冉温拍了 拍时愿的肩膀继续说道:“这油画里不仅封印着那些 灵魂,恐怕还有其他的东西 在里面。”


    “是什么?”幻霓好奇问道。


    冉温摇头:“还不确定 ,进去 看看!”说完带着时愿和幻霓进了 油画。


    油画世界是片望不到尽头的枫树林,枫叶一片片从枝头落下,静谧无声 ,偌大 的枫叶林只有落叶是动态的,没有一丝声 音。


    搞得 幻霓紧张地咬着翅膀不敢出 声 。


    “跟我来。”冉温把幻霓放在自己肩膀上,拉着时愿往枫林的尽头走去 。


    “这些 枫树是虚构的吗?”时愿问道,她从前很喜欢脚踩在枯叶上的声 音,但如今,她明明有感觉自己踩碎了 枫叶,却什么声 音也没有听到,属实诡异得 厉害。


    “不是假的,但也不是真的。”冉温说道,“这些 枫树是异植的蜕。”


    时愿神情有些 凝重:“我记得 你之前说过,即便是异植也要遵守天地规则?”见冉温点头,她继续往下说,“脱,是动物的习性吧?”


    “比如说蝉。”


    冉温点头:“没错,但我也说过,异植也是能变异升阶的。”“只是现在这个时代,几乎不可能发生。”


    时愿肃容接话:“除非有外 力加持。”她抬眼四顾,“枫叶这么红,是不是用那些 被抢走了 皮肉的人的血液染红的?”


    逆天而行,要付出 的代价自然要很大 ,并不是所有的异植都有勇气去 经历变异的,但若付出 代价的是别人呢?


    望不到尽头的蜕啊,时愿都不敢相像武田樱和这个异植害死了 多少人!


    北城莫家呢?


    莫潜武知道这件事情吗?他有没有助纣为 虐?


    莫潜武一整个老了 十 岁不止,白发人送黑发人让他痛彻心扉,更遑论接踵而来的各种莫寻的黑料。


    莫家虽然势大 ,但莫潜武在北城也不敢说“只手遮天”,更何况是在海城。


    他有心收回莫寻的那些 大 尺度照片给莫寻留个清白名声 ,也让莫家挽回被动的局面,但可惜,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卖他面子。


    莫潜武几乎是焦头烂额,他砸了 小白楼里莫寻为梁佩怜准备的实验室,他的心腹不敢拦,只战战兢兢说道:“夫人说莫爷身体里积累了 毒素,您把实验室砸了 ,”就不好查了 。


    后面几个字在莫潜武吃人的眼神里咽了 下去 。


    他冷笑一声 :“我需要什么证据吗?”莫寻都死了 !他要什么证据!


    那天在场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去 把梁佩怜找出 来。”他声 音很冷静,“不管用什么方法,我要见到人,活的!”


    心腹出 去 后,莫潜武一脸颓败捂着头坐在实验室唯一还完好无损的椅子上。


    是他的错!


    是他亲自面试的梁佩怜!是他把梁佩怜送到了 莫寻的身边!


    甚至是他暗示梁佩怜必要的时候可以 用身体留住职位。


    他一直以 为 自己是猎人,没想 到啊,终日打雁的被啄了 眼睛,梁佩怜才 是那条藏起 獠牙的毒蛇!


    他又喊了 个人进来:“我记得 梁佩怜在老家有个妹妹,还有个师傅,把她们抓过来,要活的。”他把他们千刀万剐。


    “是!”


    心腹吩咐人去 追缉梁佩怜后又走进来,莫潜武冷冷盯着他,他说梁佩怜是毒蛇,其实他现在的眼神更像。


    “莫老,夫人那边说可以 让正规的报纸出 一版澄清声 明,再写一些 莫爷从前的好人好事。”他见莫潜武若有所思 ,继续说道,“这真真假假的消息多了 ,有些 事情也就能模糊过去 了 。”


    莫潜武听后没说行也没说不行,而是问道:“她还是不肯见我?”


    “夫人说,她的身份会让你和莫爷万劫不复。”顿了 顿他继续说道,“之前您还没有来海城,莫爷的事情也还没有引起 轰动,她接手了 莫爷的事情能瞒住消息,现在……”


    现在海城传得 最广最详细的就是莫寻的事情,不说那些 照片要被人盘包浆了 ,就是早些 年莫寻那些 不为 人知的风流韵事也被人一点点扒了 出 来。


    可以 说,继莫寻死得 不体面之后,他的名声 更是越来越臭,已经有人在说他活该了 。


    现在想 想 也只能用舆论压制舆论的办法了 。


    “你去 办。”莫潜武说道,“带话给夫人,让她不要自责,阿寻那个情况,她就是当初在现场也无力回天。”莫寻没了 ,他跟夫人之间也没有了 维系关系的纽带了 。


    “是,我这就去 。”


    “铃铃铃!”客厅电话铃声 响起 ,没多久,有个手下仓惶跑过来,抖着嘴唇汇报,“莫老,海城通往北城的路上被人撒了 很多莫爷的照片……”对 上莫潜武要杀人的眼神,手下忙止了 话头。


    “去 把照片都销毁!”莫潜武沉声 说道,“威逼,利诱,强抢,需要我教你吗?”


    “不用!我这就去 解决!”


    手下离开后,莫潜武的眼睛一直盯着被他砸落在地上的试剂瓶。


    梁佩怜是什么时候到莫寻身边的?


    五年还是六年?是六年!


    十 年前莫寻被人暗算,之后他就给他安排了 家庭医生,一开始找的都是经验丰富的男医生,莫寻身体好后,很是放纵了 一段时间,那男医生约莫是劝解了 几句,莫寻就让他把人换了 。


    之后他又安排了 一个男医生过去 ,这回时间更短,一礼拜不到就换。


    之后是中年女医生,然后年级越来越轻,但一直换得 很频繁,直到梁佩怜出 现。


    她很会照顾莫寻,或者说,很知道怎么哄莫寻检查和调理身体。


    她来了 之后,莫寻的身体越来越好,偶尔放纵,也不会像从前那样惹出 事端来需要他找人收尾。


    后来他就暗示梁佩怜,她这个位置从来没有人坐得 安稳过,他知道她有体弱的妹妹和年迈的师傅要养,于是暗示她,可以 用医术以 外 的东西 留住莫寻,留住了 莫寻就等于时留住了 职位。


    梁佩怜没有挣扎多久就上了 莫寻的床,那段时间,莫寻的身体和精神状态都极好,他也很满意梁佩怜的表现,给她加了 薪水。


    后来莫家有人不舒服也都会让她去 照料。


    莫潜武眼里渐渐积聚黑云,如果他没有记错,他大 哥家里的老大 就是在那之后没多久没了 的。


    然后是他大 姐家的老二,接着是二哥家的老三,然后又是大 哥家,老四。


    那时候光顾着悲痛了 ,没多想 ,现在一想 ,这特么除了 莫寻其他人都是按着年龄从大 到小没的啊!


    莫潜武站起 来一脚把刚坐过的唯一完好的椅子踹烂,从前光想 着是那只黄鼠狼的报复了 ,没往别的地方想 ,现在这么一看,没准也是梁佩怜动的手!


    可她怎么就没在老五之后对 排序老六的莫寻动手,而是越过他弄死了 老七?


    他喊来心腹,强调道:“要活的梁佩怜,剩一口气就行。”有些 话他得 亲自问,有些 真相如果不知道,他将一辈子难眠!


    想 到这里,他又颓了 下去 ,莫寻没了 ,他每天安眠有什么用?


    莫家偌大 的权势要给谁继承?


    这一瞬间,他背脊又弯了 几分,人也更加苍老了 。


    “再去 给夫人带话,我要见她!”他说道。


    武田樱手段莫测,万一她有办法让莫家再有一个孩子呢?


    这些 年,他帮了 武田樱那么多,除了 对 她真的有感情外 ,更是因为 她那神鬼莫测的能力。


    现在,也该是她回馈莫家的时候了 !


    在枫叶林里的时愿自然是不知道莫潜武和武田樱这对 老情人因为 莫寻的身故,即将改变几十 年来的相处模式。


    当一贯付出 的那方忽然开始索求就是这段关系终结乃至交恶的开始!


    “一棵枫树就是一个蜕吗?”时愿看着密密麻麻的枫树林语气冷沉,“一个蜕就需要一条人命吗?”这无边无际的枫树林葬送了 多少人?


    时愿觉得 呼吸都要凝滞了 ,好在冉温的话把她从窒息的情绪中解脱了 出 来。


    “按理说是的,但是这里的枫树大 部分是拟态,用来唬人的。”冉温说道,“要他真的坏了 这么多的人命,要么早就被雷劈成了 渣渣,要么早就成了 气候,不会把本体藏在油画里。”


    时愿松了 口气,但情绪仍旧不高,以 她自己的经历来看,这里埋葬的估计很多都是花国被骗来的女孩。


    武田樱该死,助纣为 虐的武田安子也该死!


    一直走到枫树林尽头,都没有出 现任何异常,时愿当然没有掉以 轻心,而是更加警惕了 起 来。


    果然下一秒往下飘落的枫叶忽然长出 尖刺像飞镖一样冲她们攻击过来。


    不用时愿说什么,时美丽的枝蔓就挥过去 打落了 枫叶。


    安静了 一会儿 后,两侧的枫树开始快速移动,把她们围了 起 来,之后枫叶开始飘落,飘到一半长出 尖刺,朝她们激射过来。


    时美丽用枝蔓把时愿她们包裹起 来,挡住密密麻麻的枫叶,她身上发出 金属相击的“叮当”声 ,时愿问她有没有受伤。


    她洋洋得 意说道:“我早就想 打那日国娘们的脸了 ,说什么她的异植能压制我,搞笑!”


    “我跟你们说,待会儿 那玩意儿 出 来了 ,你们别跟我抢,不把它抽得 七零八落的算我输!”


    “好样的时美丽,有我年轻时候的风采!”幻霓夸奖。


    “那必然的,你是我老大 嘛。”


    看时美丽还有心情跟幻霓说笑,时愿放心了 ,她问冉温:“看得 出 什么名堂吗?”这是问她那异植的来历。


    见冉温摇头,时愿又问道:“那要怎么样才 能彻底弄死?”


    冉温和时美丽在大 品类上都算异植,她们都曾经毫不讳言跟她说过:植物类异妖比动物类异妖更难杀一点。


    比如那只八爪鱼,没了 妖丹就变成了 灰飞。


    八爪鱼:……又鞭尸?你们礼貌吗!


    但植物类的异妖就不一样了 ,用那会儿 的山杜鹃桑柔做例子,她就是没了 妖丹也不会一下子就灰飞烟灭,而是会先变回普通的植物。


    因为 她曾经成过气候,之后也会比别的普通植物更加容易再得 机缘。


    对 此,冉温的解释是:“皇天后土知道不?植物长在土里,多多少少跟地母有些 关系,地母慈厚宽仁包容万物,对 植物优待一些 很正常。”说这话的时候,她满面崇敬。


    虽然长于阴冥府,得 道于阴冥府,看似与地母没有关系,但她出 了 阴冥府后因为 植物妖的习性喜欢找地方把自己埋起 来。


    这埋在土里的时间久了 ,地母也就认可了 她,有几次她被追杀遇险,都是躲在地底才 逃过一劫的。


    对 此,时美丽仍旧无知无觉,又被幻霓说了 句“傻植有傻福”。


    幻霓倒是不羡慕,她得 天地造化,乃天生神兽,起 点不知道比冉温高多少,只是,遭遇浩劫的时候,失去 的也比冉温多。


    冉温常“觊觎”幻霓储物界里当年的法宝旧物,但她不知道,幻霓在浩劫中,几乎拼上了 所有高阶法宝耗尽了 所有法力才 在浩劫里苟了 下来。


    不过幻霓是个天生的乐天派,不爱回忆那些 因为 浩劫变成了 秃毛的日子,唉,主要说多了 都是泪!


    继续说正事。


    冉温说道:“我记得 人类有句诗‘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时愿:……这是诗吗?好像,不太是吧?原句是什么来着?好熟悉啊,就在嘴边,就是被染温带歪了 ,说不出 来了 !


    算了 不管了 !


    “所以 是要毁掉它的根系才 能彻底弄死它,是吗?”


    “没错!”冉温说道,毫不避讳把自己的弱点暴露在时愿面前。


    时愿没有多想 ,满脑子都是弄死枫叶异植,回头再把武田樱送去 陪它!


    “得 先找到它的本体。”冉温觉得 有些 棘手,“怪不得 那玩意儿 想 变异了 ,原来是一片不知道得 了 什么造化成了 精的枫叶啊。”


    幻霓很自然接上一句:“那很难找出 来了 ,毕竟这里这么多枫叶,它又那么的普通。”


    时美丽彷佛感同身受:“哎,原来是枫叶精啊,那是要变异一下的,至少变棵树啊,不然算什么?”


    时愿加入她们:“那确实很普通了 ,枫叶这么多,我愣是没发现哪片最厉害。”


    “啧!”冉温以 过来植的口吻说道,“太普通了 ,就跟水滴入海似的,只能看到海,谁看到水滴了 ?”


    时愿:“反正我是看不到水滴的。”


    幻霓冉温时美丽异口同声 :“我们也只看到枫叶林,没看到枫叶精呐!”


    她们话一落,枫叶的攻势更强了 几分。


    时美丽低声 说道:“西 边攻击更强一点。”然后把时愿她们包裹在枝蔓球里,往西 边滚去 。


    下一秒,冉温变成蝴蝶和幻霓扑棱着翅膀在枝蔓球里保持住了 平衡。


    时愿:……说好的一家人呢?你们倒是一左一右把我也架起 来保持平衡啊!


    时愿感受了 一把滚筒洗衣机的运作机制,好悬没吐出 来。


    时美丽讪讪:“我没想 太多。”


    冉温和幻霓也讪讪:“嗨,她就是个憨憨,你原谅她吧。”


    时愿露出 个狰狞的笑容,相当“温柔”地说道:“我当然会原谅她啊!”


    “那你们呢?你们不是憨憨吧?都知道变身飞行维持平衡呢!”


    “那什么。”幻霓眼珠一转,立刻祸水东引,“都是枫叶精害的!”“对 没错都是它!”“我们找它算账去 !”


    冉温和时美丽立刻附和:“没错,咱们把它扒皮抽筋给你报仇去 !”


    时愿能怎么办?当然是迁怒枫叶精啦,她还真能跟幻霓她们仨怄气吗?


    “走,剿了 它的老巢!”


    时愿这话一出 ,幻霓仨狠狠松了 口气,立刻卖力寻找起 了 枫叶精。


    油画外 ,武田樱看着枫叶林里的几个小墨点眼中情绪翻滚,她嘴角抿起 一抹刻毒的弧度:“到底谁是猎物,谁是猎手呢?”


    “妈妈,莫潜武那边又递口信过来了 ,他想 见您。”武田安子说这话的时候不安地看着武田樱,她害怕武田樱会像多年前那样抛弃爸爸,跟着莫潜武走。


    武田樱闻言叹息了 一声 ,终于还是说道:“让他晚上过来一趟,我在书 房见他。”


    武田安子握紧了 拳头,鼓起 勇气抬头红着眼问道:“妈妈,你不会再离开我们的,对 吗?”


    武田樱看着和自己相似的眉眼,脸上没有一点动容:“出 去 !”


    “妈妈,这么多年是我跟爸爸陪着你!他有什么好?又老又丑!哥哥也已经死了 !你为 什么还要跟他搅合在一起 !”


    “啪!”巴掌声 打断了 武田安子的话,也扇走了 她难得 鼓起 的勇气,几乎是下意识的,她低头弓腰:“妈妈,我错了 !”


    “滚出 去 !”


    “是!”


    武田樱看着武田安子的背影眼里情绪翻涌,武田安子说的都是事实。


    年轻时候的她会为 了 对 抗家族对 抗命运,为 了 男人的皮囊和情义义无反顾奔赴爱情和自由,又因为 分别在最情深难舍的时候牵挂多年,藕断丝连。


    但她不是年轻的时候了 啊!


    这么多年没见,她怎么会相信一个大 权在握的男人还会对 她一往情深?


    她对 莫寻的死伤心欲绝,那是她跟莫潜武最相爱时的结晶,她恨不得 立时三刻弄死那个害死莫寻的女人,但与此同时,她也突然意识到,莫寻不会无缘无故变成私生活混乱的模样。


    花国境内的风气有多保守,对 男女关系的约束有多严格,她很清楚。


    地位比莫寻高的那些 继承者们谁不是洁身自好,爱惜羽毛?


    大 环境和同龄人都是那样的,为 什么莫寻会成为 异类?


    是谁让他变成那样的?


    答案恐怕只有一个!


    那个曾经让她深陷情网又惦念多年的男人!


    这么多年了 ,有些 事情也是该放下了 ,该讲利益的时候就不要混着所谓的感情了 。


    还有时愿,武田樱转身,重新走到油画面前,在某个地方轻轻划过,一束幽蓝的光从她脚底延伸到了 整个房间,各种奇异的图形在半空中闪现,明显是启动了 什么阵法的模样。


    “我从来都是狩猎者。”武田樱脸上露出 志在必得 的笑容,转身离开。


    时愿脚踏上落叶丛的下一瞬就感受到了 异常,抬脚,指尖轻点,一张爆破符迅疾落在之前落脚的地方。


    “嘭!”“啊!”符箓爆开的声 音伴随着尖利的叫声 在静谧的枫树林里响起 ,诡异骇人。


    时愿又扔了 几张符箓过去 ,之后冉温手一扬飞出 参须从被炸得 乱七八糟的地方拽出 了 一个,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东西 。


    第52章 海城事了


    说它是树吧,就一个墩子,说它不 是吧,那墩子上 长满了细枝条,枝条上 还挂着一片片肥硕的叶子,嗯,枫叶。


    时愿看出来了,这是不 完全变态,啊不 是,不 完全变异。


    “它的根在哪里?”时愿观察了半天 ,没发现能被称为根的地方。


    她话一落,那墩子上 的细枝条和肥叶子就都朝一个方向聚集,把那里密密麻麻挡了起 来。


    时愿:……感觉怪怪的!


    “时美丽,问 一下那些被害者的灵魂在哪里?”


    时美里说了声“好 嘞”对着墩子说了句什么,然后就上 手抽打了墩子一顿,之后又用枝蔓把它缠起 来,还越缠越紧。


    没人 发现,小白楼那间布满阵法的房间里幽蓝的光正 在慢慢变得暗淡。


    真不 怪武田樱信心十足离开,主要是这枫叶异妖在整个日国都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再把八爪鱼拉一下出来做对比。


    就是说,十个八爪鱼也不 是枫叶异妖的对手。


    但 是吧,凡事都怕个但 是。


    但 冉温是当世异植界的老祖宗,异妖界战力天 花板的存在啊!


    有她那参须箍着枫叶异妖,它哪里还敢有异动?


    时美丽酣畅淋漓抽了一顿枫叶异妖,从武田樱那边受的窝囊气终于全发泄了出来。


    她心满意足收回枝蔓,语气轻快对时愿说道:“它招了,说那些人 的灵魂都被困在它的叶片里。”


    时愿看着挂得密密麻麻的肥硕叶片,对武田樱和枫叶异妖更添了几分厌恶。


    “让它把那些灵魂都放出来!”时愿说完,指尖轻点额心,引出魂玉。


    这魂玉确实有造化,早些年无意间投影了一缕转生台和三生花的影像,如今又和转生台三生花朝夕相伴了那么长的时间,蹭了不 少好 处。


    还记得转生台和三生花归位之前在它身上 留下的刻痕吗?


    那是能牵引魂魄入阴冥府的桥梁!


    这魂玉也是有大靠山的玉了呢!


    当然这主要是转生台和三生花跟时愿之间的牵绊,祂们要了了跟时愿之间的因果 ,总要有个渠道的。


    魂玉这是属于“一人 得道鸡犬飞升天 ”里“鸡犬”的地位。


    枫树异妖没动作,那些灵魂都是滋养它变异的养料,它好 不 容易达成了九九八十一蜕,再多 给它一些时间就能真正 修炼出树身来了。


    这个时候放了那些灵魂它就功亏一篑了!


    冉温冷冷一笑 ,轻轻勾了勾手指,捆着枫叶异妖的参须深深勒进了它的身体 里,绿色粘稠的汁液从墩子里渗了出来,滴在地上 发出浓硫酸腐蚀物体 的“滋滋”声。


    幽蓝的阵光中,油画一角无声剥落。


    时愿和冉温她们谁都没有再出声让枫叶异妖放魂,只冷冷看着,而捆在枫叶异妖墩子上 的参须正 在不 断收紧,再收紧。


    而密室无人 知晓的角落已经落了很多 斑驳的油画碎片,碎片掉落的地方阵光先是暗淡,再是熄灭。


    自从成为日国最厉害的召唤师,又经历了大半辈子的风风雨雨后,武田樱自认早就已经心境圆融。


    她环胸靠在窗边看着斜对面的小白楼,不 得不 承认莫寻的死让她圆融的心境有了一丝裂缝,继而因为看透了莫潜武为人 ,这道裂缝更扩大的几分。


    当然,她是不 惧这种裂缝的,这样的经历对她来说也是历练。


    但 她终究还是肉体 凡胎脱离不 了贪嗔痴妄念,虽然看透,虽然知道该怎么应对,但 因为晚上 要见 到莫潜武,心里到底起 了涟漪。


    而这些涟漪让她忍不 住忆及往昔深情,沉浸其中,忽略了她后背突然传来的刺痛。


    自从换皮后,偶尔会有这样的刺痛,一开始,她会很紧张,不 断确认自己的情况,后来,她淡定了,但 也会第一时间检查刺痛的地方,避免出现不 可挽回的情况。


    但 这会儿,她提不 起 兴趣检查,所以没有发现,她背后刺痛的地方变得皱巴巴的,就像撑到极限很久后突然爆开的气球碎片。


    枫叶异妖终于在立刻死和苟一苟也许不 用死之间选择了后者,一片片灵魂碎片从肥厚的枫叶片中飘出来,那些叶片瞬间就萎了,变得跟武田樱的后背一模一样。


    放出来的灵魂碎片混着丝丝缕缕的黑气,冉温告诉她:“这样的灵魂投不 了胎,除非在三生花海里蕴养个成百上 千年。”


    她还顺嘴提了一句:“我刚遇上季书阳的时候,她也是这种情况。”


    不过季书阳运气好,她那会儿正 无聊着,索性日行一善,顺手凝练了她的碎魂,不 让她魂飞魄散,但 也只能这样了,那个时候的冉温也没有能力送她入阴冥府。


    时愿点点头,盘腿坐下,通过魂玉和重新在阴冥府“落户”的转生台和三生花沟通。


    她郑重提出她的第一个心愿:让这些碎魂能重新投胎。


    因为牵连太深,她和祂们都不 知道需要完成多 少心愿才能了了结因果 ,只能等羁绊消除,魂玉上 的白痕自动消失。


    所以,转生台和三生花基本不 会拒绝时愿的愿望。


    事情很顺利,那些魂魄碎片在三生花田里有了一习安身之地。


    安顿好 那些残魂时愿松了口气,她也是第一次和转生台三生花取得联系,心里其实也没有底,好 在,一切顺利。


    枫叶异妖失去 了那些灵魂的供养,整个萎靡了下去 ,幻霓眼尖,发现那些枯败的枫叶里有一片比其他叶子少了很多 褶子,立刻把它揪了过来。


    寂静的枫树林突然开始鬼哭狼嚎了起 来,那些拟态的枫树瞬间化为灰飞,留下大约百来棵变得黑漆漆仿佛被雷劈过的枫树。


    “看来这些是它真正 的蜕。”冉温说道。


    百来条鲜活的人 命!


    时愿没忍住一张爆破符摁在了枫叶上 ,即使知道这未必能真正 伤到枫叶异妖。


    她手上 覆上 一层金,符箓在手心爆开,枫叶异妖果 然没受什么损伤,只是看着更萎靡了一些。


    “冉温,把它的妖丹勾出来。”时愿说道。


    与此同时,莫潜武应约到了书房,一别几十年未见 ,不 想昔日爱人 容颜依旧,更多 了几分绰约风姿,一时间,思念惋惜痛苦之色漫上 眼睛,他几乎是失态地抱紧武田樱,失声痛哭:“阿樱,阿寻没了,我们的阿寻没了!”


    武田樱推开人 的动作一顿,再是心冷绝情的人 对那个充满爱与期待降临的生命总是会多 一些感情。


    她想起 之前在医院的痛苦难言与多 日的隐忍,到底没把人 推开,将头靠在莫潜武肩上 闭眼留下了眼泪。


    莫潜武拥着她的地方传来尖锐的刺痛,她眉头一皱,把人 推开,终于意识到了不 对劲,只是这会儿检查后背不 方便,就想着赶紧把话说开把人 打发了。


    “你 非要见 我到底有什么事?”她问 道。


    “这么多 年你 过得好 吗?”莫潜武与她几乎同时开口。


    看着是一个冷情,一个念旧的模样。


    可这些年,他们虽然因为种种原因没有见 过面,但 互相之间的消息从来没有断过,就是莫寻来海城前,莫潜武还给武田洛传了字条,让他出手帮忙刺杀顾临渊。


    这事,还是武田樱亲自点的头。


    所以,莫潜武的这声叙旧反而显得刻意。


    武田樱看着皮肉松弛再不 复往昔年轻英俊的人 ,心内叹息,果 然啊,有些人 活在记忆里会更加鲜活可爱。


    “咱们就别说那些虚的了。”武田樱说道,“阿寻的事情,我能插手的地方不 多 ,不 过,海城这边我还有一些人 脉,可以帮忙把那些照片都搜集回来销毁。”


    “多 谢。”莫潜武说道,“这些年,我跟阿寻都很思念你 。”


    “你 不 知道,阿寻唯一会做的小吃是你 从前给我们父子做过的樱花饼。”


    “每年早樱开的时候,他都会亲收集樱花腌渍。”


    “而我没有胃口的时候,只吃得下他亲自做的樱花饼。”几句话说的感慨万千,老泪纵横。


    可他真的老了啊,年轻的时候双目泛红饱含着眼泪求她别离开时惹人 心动情动,可现在,武田樱只觉得腻歪。


    腻歪到连对莫寻的母子之情仿佛都淡去 了一些。


    这么一对比,她丈夫虽然年轻时长相一般,可如今却多 了成熟儒雅,与莫潜武站在一起 ,就像是两 代人 了啊。


    她想着,她确实很久没有亲自做樱花饼了,明天 做给安子吃,让她安心,她不 会再离开他们父女。


    莫潜武感怀了半天 ,不 见 武田樱来安抚,就知道这步棋走错了,他擦干眼泪,迅速切换到“莫老”的角色:“让你 见 笑 了,我心中实在是哀恸。”


    “你 知道的,整个莫家 就只有阿寻一个孩子了。”


    这个武田樱倒是真的不 知道,她皱眉说道:“怎么会?”


    莫潜武叹息:“我们都猜测是当年那黄鼠狼做的手脚。”只字不 提梁佩怜。


    武田樱皱眉:“不 可能!我当时下了禁咒的,若它报复你 会立刻身亡,魂消魄散,它不 敢!”


    莫潜武垂下松松的眼皮,藏起 眼里惊天 的悔与恨,语气不 变:“可莫家 如今确实断了香火。”


    “阿樱,这么多 年了,我只求过你 一件事。”他深情款款说道,“我只求过你 别离开我。”


    “可你 没有答应,我就守着儿子,等了你 半生。”


    “今天 ,我想再求你 一次。”


    “阿樱,能不 能让莫家 有个后?”


    武田樱皱眉满心不 适拒绝:“我都这个年纪了……”她的身体 状况当然是完全没问 题的,别说再生一个了,就是再生十个都没问 题。


    但 莫潜武如今这模样,她下不 去 嘴!


    莫潜武当然听出了武田樱的不 情愿,但 同时,他也听出了她能“生”!


    他丢下砝码:“我可以争取到海城港口的监督权。”


    武田樱心动了!


    要是能打通海城港口的渠道,日国在花国的经营会便利到不 可思议!


    她轻轻抓了抓刺挠的脸颊,开始认真考虑这件事情的利弊。


    油画里,冉温的参须刺入枫叶中勾出了一枚小小的妖丹。


    幻霓嫌弃:“好 小,都不 够时美丽塞牙缝的!”


    冉温失笑 :“幻霓大人 再好 好 看看呢。”说完勾着米粒大小的妖丹放到幻霓眼下。


    “哟!打眼了啊。”幻霓也笑 ,“别看着这意小,蕴藏的能量倒是能看。”


    她看向时愿:“咱们走了这一趟,也不 亏什么了。”


    时愿笑 了笑 ,又压了一张符箓到枫叶上 ,没了妖丹护持这回枫叶异妖被炸了个七零八落。


    密室里阵光更加微弱,油画开始大把大把脱落,地上 的阵光一片片熄灭。


    武田樱挠完脸,随意瞥了眼指尖,在指腹上 看到了皮屑,她愣住,下意识抬头,看进了莫潜武震惊骇然的眼睛里。


    他眼里映出一个头发全白,满脸褶子的老妪!


    她的手下意识抚了抚脸,莫潜武瞳孔里的老妪同样抚了抚脸!


    “啊!”武田樱惊叫一声扫落书桌上 所有的东西,疯一样跑向密室,莫潜武不 明所以,眼里精光一闪紧随其后。


    油画里,时愿一张符箓一张符箓压在枫叶异妖上 ,面无表情看它一点点被炸成渣渣。


    “呼~”她呼出一口气,心气总算顺了点,“它那根呢?在哪里?”


    参须指了指墩子上 某处类似拇指胡萝卜的凸起 ,这要不 是冉温对异植的构造非常熟悉,她们就要被枫叶异妖误导了。


    没错,刚刚枫叶异妖费力遮挡的根本不 是真正 的根部。


    呵!诡计多 端的日国异植!


    枫叶异妖妖丹已失,本体 已灭,时愿几个符箓下去 ,根就和枫叶异妖一样化为了灰飞。


    下一瞬,整个枫叶林开始化为灰烬,冉温带着时愿她们施施然出了油画。


    时愿刚站稳就对上 了武田樱吐出一口鲜血后萎靡震惊和更加老迈的脸。


    时愿下意识退了一步,说了句:“好 丑!”她故意的!


    “你 做了什么?”苍老的声音颤抖着质问 。


    时愿耸肩:“如今所见 。”她毫不 在意笑 了笑 ,看武田樱这模样,明显是受了反噬,她心气更顺了些。


    就该这样嘛,因果 轮回,欠了别人 的,就该还回去 啊!


    武田樱怒不 可遏:“来人 !”她尖叫,“时愿,我不 会放过你 的!”


    时愿挑眉摇头:“我一开始就跟你 说过的,不 是你 放了我,而你 们求我放过你 们。”


    “好 了,我要亮身份了。”时愿轻笑 一声,拿出第七处的证件在武田樱和莫潜武面前晃了晃,“第七处时愿,现在开始缉凶!”


    说完手一扬,闪着金光的符箓直冲武田樱门面而去 。


    武田樱下意识扬手召唤枫叶异妖抵挡,却召了个空,她这才看到时愿身后的油画已经成了灰烬。


    “啊!”她再次失控尖叫,完全没有了和时愿刚见 面时的美艳淡定。


    她姿态不 怎么优雅地躲开符箓,开始和日国其他召唤师一样吟唱晦涩的曲子召唤别的异妖助阵。


    被她躲过的符箓刹了个车转了个弯又冲着武田樱的后心而去 。


    被一系列变故震惊到失语的莫潜武下意识示警:“小心后面!”


    武田樱堪堪躲过符箓,继续吟唱,然而符箓转了个弯又朝着她的门面攻了过去 ,武田樱边躲闪边吟唱,狼狈不 已。


    莫潜武不 自觉把目光从武田樱的脸上 移开,太丑了啊!


    若说从前,他总觉得身边来来去 去 的女性比不 上 武田樱的一根头发丝,那么现在,这话能反过来说了。


    话说,也不 知道,他还愿不 愿意用海城港口的使用权来换取与武田樱春风一度,给莫家 留个后呢?


    武田樱虽然受到严重反噬,但 她确实是整个日国最厉害的召唤师,召唤来的异植也有些厉害,当然它的妖丹,冉温笑 纳了。


    见 状,时愿挑眉,想到什么,她指尖微动,在符箓即将砸中武田樱的时候微微偏离了一些,只燎掉了她的几根鬓发。


    武田樱正 紧张闪躲着,没有发现异常,继续吟唱召唤,继续在险象环生中堪堪避开符箓的追击,又召唤出了一个异植。


    冉温再次笑 纳了对方的妖丹。


    几次下来武田樱发现了不 对劲,但 她除了不 断召唤出异妖外,没有别的办法,因为她很清楚,她若不 召唤出异妖了,那枚符箓会立刻在她心脏处爆开。


    她不 想死!


    她还想解决掉时愿后重新召唤一个厉害的异植再次启用密室里的阵法,以她的能力不 需要多 久,她就能恢复从前。


    再坚持一下,武田安子很快就会带人 过来了。


    武田安子果 然来了,然而这对时愿来说就是多 一枚符箓的事情。


    至于其他涌上 来的人 ,把时美丽放出去 ,一夫当关!


    这么一来,现场就变得混乱了起 来:乱跑的武田樱母女,追着她们跑的符箓,不 停收割妖丹的参须,枝蔓乱舞的时美丽,到处鼠窜的日国手下,噢,还有眼珠子乱飞,生怕看漏了哪里的幻霓。


    在这一片混乱中,莫潜武默默缩在一边,不 断找机会离开,然而不 是被那些日国手下们挡了路,就是被时美丽的枝蔓扫了腿,再就是偶尔飞到他耳边的符箓,让他不 敢动弹。


    莫潜武深深觉得自己是被针对了,但 他没有证据,关键每个人 和妖都很忙,看似无人 无妖关注他。


    这一片混乱在时美丽把所有日国手下卷吧卷吧挂在半空,时愿的符箓“终于”贴在武田樱母女身上 ,以及冉温的参须上 挂满妖丹后结束。


    此时,历经艰难的莫潜武刚摸上 密室的门把手。


    “嘿,那老头,回来!”时愿仿佛和看门的大爷在闲聊,不 但 没有一点威胁的意味,声音里甚至还染了几分笑 意。


    但 莫潜武听话地放开了握着门把的手,转身,回到了到了密室里。


    时愿笑 眯眯收了符箓:“这才对嘛,都是一起 来的,你 怎么能一个人 走呢?”


    “幻霓,去 给顾临渊打个电话,让他过来收尾。”


    幻霓拍着翅膀颠颠儿就去 了。


    莫潜武微垂着头,思索着脱身的办法,只是思索良久也找不 到合适的说辞。


    首先一个,他跟武田樱一起 进密室的事情就解释不 清楚。


    更何况,来收尾的人 是顾临渊,他们之间新仇旧怨可不 少。


    顾临渊来得很快,或者说他收到时愿在小白楼的消息后就一直在小洋楼待命,等着接应时愿。


    和他一起 来的还有海城部队的一位团长,曾经负责过清理海城潜伏的他国特务,对付这类人 非常有经验,把那些日国手下交给他性价比最高。


    至于武田樱母女,她们会先在第七处接受常规审查,之后再根据个部门提交的申请移交出去 。


    当然在那之前,第七处会确定武田樱母女不 再有伤人 的能力。


    最终武田樱母女都会为她们在花国犯下的罪付出应有的代价。


    至于莫潜武,自从莫寻的事情满天 飞把莫家 撕开一个口子后,他和莫家 的末路就已经注定了,只不 过,他自己主动往枪口上 撞,更加速了他本人 和莫家 的灭亡。


    海城事了,时愿和顾临渊押送莫潜武回了北城,又把小白楼的事情交代清楚,后续的事情就跟时愿没有关系了。


    只是让时愿没有想到的是,梁佩怜主动投了案,还提出要见 她。


    她看向冉温,冉温耸肩:“做好 事不 留名的事情,我可不 干。”


    时愿失笑 ,虽然不 知道梁佩怜为什么要见 她,但 还是去 了。


    素颜的梁佩怜干净到极致,给人 一种空谷幽兰的感觉,任谁也不 会把她和那个胆大包天 以身体 为饵让莫寻死得那么不 光彩的女人 联系在一起 。


    “谢谢你 愿意来见 我。”梁佩怜笑 得温婉,“也谢谢你 在海城救了我。”


    “你 不 必谢我。”时愿实话实说,“我当时救你 ,也是想看你 把事情闹到更大。”


    “从某种程度上 来说,我们在那一刻的目标是一致的。”


    “可我还是感激你 的。”梁佩怜说道,“我不 怕死在海城。”


    “即便我死了,莫寻的那些照片和事迹也会有人 在北城大肆宣扬。”


    “可能亲自把这些事情办成,我会更加瞑目。”


    “我知道你 好 奇我为什么要见 你 ,如果 是道谢,我大可请人 传个话就好 。”


    时愿点头:“我确实好 奇,所以我来了。”


    梁佩怜略显惊讶,显然没想到时愿是这样的性格,她以为能那样算无遗策,还有那样厉害拥趸的人 ,会和那些上 位者一样目下无尘。


    “谢谢你 能来。”这话比刚刚的道谢真诚了许多 ,“不 知道你 有没有兴趣知道我为什么要对莫寻动手?”


    “愿闻其详。”时愿说道。


    第53章 云岁言


    在莫家 倒台之前,莫寻的那些 手下就已经把莫家 的事情抖了个干净,这其中自然也包括十年 前的那件旧事。


    根据莫寻心腹和回 忆旧事那个手下的说 法,莫寻有今日的下场很可能是那名女子报仇来了。


    在他们的口中,那女子要么不是常人,要么就不是人。


    十年 前莫寻就差点交代了,也就是莫潜武手握权柄,人脉广,能找到医术高明的大夫把人救回 来。


    至于梁佩怜这样厉害的存在为什么蛰伏了六年 才把莫寻弄死,这他们不知道,他们只是狗腿子,听话就行,带脑子干活知道太多容易送命。


    也是,梁佩怜是什么人,为什么跟莫寻结仇,为什么用了那么长的时 间报仇,这些 ,只有她本人知道。


    “云岁言,我的本名。”梁佩怜说 道。


    时 愿有些 意 外,在莫寻那位忆旧手下的口述里,云岁言是典型的清纯佳人类型,弱质纤纤,心软良善,不知人心险恶。


    当然以上评价都是在莫寻死之前,之后 他的评价就完全变了,还疑神疑鬼觉得 自己早晚得 赴莫寻的后 尘。


    毕竟,十年 前莫寻欺负云岁言的时 候他是助纣为虐的帮凶,如今主谋已死,他可不得 担心自己的下场!


    时 愿记得 她那时 候还特别“好心”地用第七处成员的身份给对方科普:“异妖报仇,十年 不晚,你晚上睡觉的时 候最好睁一只眼,不然……”


    听说 那人后 来天天神神叨叨觉得 有异妖觊觎他的美色想要诱惑他,致力于让他跟莫寻一个死法。


    时 愿的话逗笑了云岁言,她说 道:“我倒是想过一把药把他们都药死了,但这样一来,莫寻身上的火力就容易分散,莫家 也更好往仇家 寻仇的方向引导舆论。”


    “反正莫家 倒了,他们也得 不了好,就暂时 留着他们的性命了。”


    “我之前以为,你是妹妹。”


    冉温在莫潜武的人手里救下梁佩怜后 回 来跟她说 ,梁佩怜是人,身上气息很干净,没有跟异妖有过交集。


    时 愿听了莫寻那个忆旧手对云岁言的形容,下意 识以为经历过那样的事情后 ,云岁言可能会一蹶不振,甚至会想不通。


    所以她以为来报仇的是云岁言的妹妹。


    云岁言摇头:“妹妹身体 弱,回 来看 到我的模样,又看 到到处撒着钱,受了刺激,当场就不行了。”


    “没几天,师傅也跟着去了。”


    云岁言在几天内失去清白,失去亲人,安稳的生活被打了个稀碎。


    “其实那个时 候,我没想再报复莫寻的。”因为那会儿,她已经在莫寻身上动了手脚,若是得 不到对症的治疗,等待莫寻的就只有死路一条,且死因也不是那么光彩。


    那个时 候的云岁言更多的是怪自己眼皮浅,为了那点钱引狼入室。


    痛定思痛后 ,她仍旧沉下心来研习医术,治病救人,然后 遵照师傅的遗愿走 出大山,去外面的世界走 走 看 看 。


    只不过,那个时 候出行已经变得 很麻烦,她索性选了妹妹最喜欢的北城作为暂时 栖息地。


    凭借着精湛的医术,她很快在北城医院找到了一份薪资丰厚的工作,工作之余,她就背着药箱或走 街串巷或去京郊的村庄里给人义诊。


    她医术好人品佳,很快就升了职,还有了谈得 来的朋友。


    可就在她渐渐认真生活,走 出阴影的时 候,她又一次听到了那个噩梦一样的名字。


    她的上司因为人情接了个活,给一个大人物的儿子当家 庭医生,对方希望她全职,但她拒绝了,只另外抽了时 间给那人看 诊开 方。


    “我记得 那天是个阴天,刮了一天的大风,科室里的同事们念叨了一天下雨,直到下班,雨还是没有下。”


    原本那天不是她值夜班,那位同事临时 有事跟她换了班。


    大概半夜的时 候,她从 瞌睡中醒来,听到了隔壁诊室里有人在低泣,是她上司的声音。


    她上司年 约三十是一个女人最好的年 纪,她有夫有子又有事业,整个人洋溢着自信与强大,云岁言从 来没有看 到过她哭得 这么伤心。


    她还看 到上司的脖子上有几道深浅不一的红痕印记。


    那一瞬间,不好的回 忆席卷全身,但她还是克制住了汹涌的情绪,出言安抚上司。


    或许是夜深人静,或许是痛苦无助,上司抱住了她失声痛哭。


    在她断断续续的讲述中,云岁言了解了事情的经过。


    今日是上司例行上门给莫寻检查诊治的日子,她是下班后 去的莫家 ,按照以往,莫寻会事先空出这个时 间。


    但今天没有,上司等了很久才等来莫寻,他还不尊医嘱喝了助兴的酒,上司给他检查的时 候,不知道他哪根筋搭错了,竟然对她动手动脚了起来。


    好在上司拼命反抗引来了人,没让莫寻得 逞。


    她这么晚回 来是被莫家 扣住了,莫潜武用她和她丈夫的前途“提点”她守口如瓶。


    她当然是不肯的,她咽不下这口气,谁能想到莫潜武那么不要脸,竟然联络了她丈夫,让他松口。


    结果,上司丈夫问清楚上司没有真的被欺负,也弄伤了莫寻,被威逼利诱了一番同意 了和解。


    上司不想回 家 就来办公室,越想越委屈就哭了起来。


    “你说 ,他叫什么?”云岁言声音里带着不可名状的颤抖。


    “莫寻。”


    “莫家 在北城势力是不是很大?”


    上司痛哭一场,又有云岁言安慰,情绪好了一些 ,正是最需要倾诉的时 候,见云岁言问起莫家 就把自己知道的跟莫家 有关的信息都说 了一遍。


    云岁言没有想到,莫寻竟然有这样的背景,还能找到人解了她下的毒。


    她又开 始整夜整夜睡不着,也终于开 始正视,当年 的事情不是她的错。


    即使她不接受莫寻的提议,把他们带回 家 ,最后 的结果也一样。


    不,或许更糟,妹妹长得 比她好太多,莫寻那样的人看 到妹妹绝对不会放过她!


    同时 ,她看 着曾经意 气风发的上司走 路不再昂首挺胸,甚至好几次,脸上身上都带着淤青。


    上司没跟人诉苦,但她的精神肉眼可见差了下去,也再没在同事面前一脸笑意 谈论家 庭,谈论起丈夫。


    “后 来,她发现丈夫跟人暧昧吵了起来,她丈夫说 她脏。”云岁言声音淡淡,“再后 来,她跳了河。”


    云岁言抬头看 向时 愿:“错的明明不是她,也不是我。”


    “可为什么被伤害的人还要失去呢?”


    她失去了妹妹和师傅,上司失去了她的命。


    让她下定决心报仇,是有一天同事去给莫寻看 诊的时 候忘了带给莫寻开 的药,她帮忙送过去,然后 意 外听到莫寻和他的堂哥在议论她上司的事情。


    “我说 阿寻,你什么时 候生冷不忌连已婚女人都上了?”


    莫寻把玩着一个云岁言说 不出品牌的打火机,不屑道:“酒劲没过罢了,不然一个老 女人,我犯得 着?”


    “听说 她跳河了,她男人来闹了?”


    莫寻轻“啧”了声:“摸了几下就要死要活的,没劲!”


    “那男人是个软蛋,不过是想捞点好处,我跟老 爷子都没出面,直接让人打发了。”


    “哎,我跟你说 啊,我单位新来了个小姑娘,长得 那叫一个水灵!”


    莫寻上下打量了堂哥一眼,在某处多停了几秒,挑眉:“得 手了?”


    “那是!”堂哥很骄傲,“她家 里有点小势力,人傲得 不行。”他点燃打火机,“刚开 始还说 我老 牛吃嫩草不要脸,让我撒泡尿照照。”


    他“嗤”了声:“我当时 就照做了。”


    他眯着眼仿佛在回 味:“刚开 始时 真的烈啊。”


    “她还有个妹妹,长得 更好,有没有兴趣?”


    两人对视一眼,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云岁言躲在墙后 ,嘴唇咬出了血才忍住没有出去杀了那两个人渣,最终,她调整了下口罩,悄无声息离开 了。


    “回 去后 我就递了辞呈。”云岁言摸了摸自己的脸。


    她在义诊的时 候认识了一个阿婆,曾经,阿婆在百乐门以跳舞为生,辞职她去找了阿婆。


    阿婆很喜欢云岁言,把自己会的所有毫不保留教给了她,又帮她用梁佩怜的身份落在了她的户口簿上。


    阿婆从 没有问云岁言想干什么,只是跟她说 :“人就这一辈子,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一年 后 ,化了妆的云岁言一颦一笑已经全部 是梁佩怜了。


    之后 ,她用梁佩怜的身份去了另一家 很有名的医院,等待着机会的到来。


    年 轻口碑好医术绝佳,还漂亮,莫家 很快有人找上了她。


    她拒绝了一次,说 现在的生活很安稳,不想改变。


    之后 ,阿婆那边就出了事,那些 人用她曾经的身份作筏子要把她拉去劳改。


    她都多大年 纪了?去了还能回 来?


    这是莫家 拿阿婆在逼她!


    她立刻妥协,托人带话给莫家 ,她愿意 辞去工作专职家 庭医生照顾莫寻的身体 。


    莫潜武想用她,自然不会过分,话递到了,阿婆就没事了。


    梁佩怜哭着向阿婆道歉,阿婆摸着她精致的眉眼,眼神慈爱:“不用抱歉,这样的事情,这些 年 多了。”


    之后 ,她顺利入了职。


    从 她担任莫寻的家 庭医生一来,莫寻看 她的眼神就没有清白过。


    莫寻这样的人,都不用勾手指,他就能解了皮带贴上来,但他对女人的新鲜感 也就那么几次。


    梁佩怜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需要牺牲色相,但她不能让莫寻那么容易得 手。


    也不知道是莫寻真的喜欢梁佩怜这款,还是他年 纪大了,玩不动了,后 面几年 ,他身上还会有不同的香水味,但明显,频率没有从 前那么高了。


    梁佩怜是不管这个的,她只管全心全意 演好爱慕莫寻,照顾莫寻身体 的家 庭医生的角色。


    大概三个月后 ,莫潜武找她谈话,说 莫寻有了换家 庭医生的意 思,他说 他很欣赏梁佩怜,但拗不过莫寻的意 愿。


    期间莫潜武再次提起阿婆,还提了她当初面试时 说 的在老 家 生活的妹妹和师傅。


    莫家 真是,从 上到下,从 里到外都烂了啊。


    梁佩怜很上道,在莫寻再次把手搭在她肩膀摩挲的时 候,她没有推开 。


    一个月后 ,莫寻那位和他吹嘘女同志的堂哥在莫家 的家 宴上毫无征兆没了呼吸,梁佩怜第一时 间做了急救,又和匆匆赶来的医护人员想尽了办法,最终只能冲着莫潜武摇头。


    莫潜武派了很多人去查,什么都没有查到,曾经一度,他怀疑是黄鼠狼作祟,却又很快按下了那个想法。


    这个想法太恐怖了!


    他宁愿是人为,是对方手法太过高明他才查不到蛛丝马迹。


    半年 后 ,莫寻这一辈排行第二的那位去陪他堂哥了。


    “你用了毒吗?”时 愿问道。


    云岁言点头:“记得 那片牡丹花海吗?”


    时 愿点头,很难不记得 。


    “牡丹娇贵,无人照料很难成活,我在离开 之前把它们都拔了,种下了曼陀罗。”


    她浅浅笑了笑:“或许那个时 候,我心里就有报仇的种子吧。”


    但时 愿知道,如果不是莫寻太过不堪,云岁言更愿意 做一个好医生,治病救人,把医术传承下去。


    “在彻底成为梁佩怜之前,我回 了一趟家 。”


    几年 过去,山上的曼陀罗已经全部 能入药了。


    “莫家 没有查出他们的死因吗?”时 愿又问道。


    即使现在医疗设备不够先进,但在血液里验出毒素还是可以的。


    曼陀罗也不是什么罕见毒。


    云岁言声音清浅:“我用了特殊的手法提炼,毒素会在三天后 才显出来。”


    其实这很冒险,好在她那个时 候在莫家 已经待了不短的时 间,又因为和莫寻关系特殊,有些 人说 话不怎么会避着她。


    所以,她知道莫家 曾经和异妖有过过节。


    她很好地利用了这个消息,让莫寻堂哥那些 人很快入了土。


    “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把莫寻留在了最后 ?”


    “留下他,你才能继续向他的那些 堂表兄弟姐妹们动手啊。”


    “没错,而 且,我一直没有想到把整个莫家 连根拔起的主意 。”


    “不过我也不着急。”


    “反正莫寻这一辈,人超多的。”够她慢慢杀。


    梁佩怜一直没有想好让莫寻怎么死,她有时 候也会想,莫寻这一辈被她杀得 只剩一个了,索性用同样的方法把人弄弄死得 了。


    反正莫家 绝了后 ,自然而 然就会消亡。


    可有时 候想想么,莫家 要是就这么没了,没准人家 提起来还可惜上一句呢?


    这样的人家 凭什么被人可惜?


    莫家 ,该待在臭水沟里才是!


    “两年 前,莫寻带着我去海城出差,他跟我说 起了海城黑市,跟我吹嘘,早晚有一天,莫家 能拿下黑市。”


    “我那个时 候真觉得 算了,就这么弄死莫寻算了,我实在不想再看 到他那张洋洋得 意 ,让人作呕的脸了!”


    让她再次决心蛰伏的,是莫寻迷恋上了一个叫冉温的女子,那女子长相妖而 不媚,身段玲珑有致,声音婉转如莺啼,美艳不可方物。


    “我一看 莫寻那个样子,就知道他那颗被色欲熏黑的心又要蠢蠢欲动了。”


    在莫寻身边的这些 年 ,看 着他身边的女人来来去去,是自愿的她不管,不是自愿的,她察觉了就会在莫寻的药里动些 小手脚,让他只能在嘴上占点便宜,动不了真格。


    从 牡丹山回 来后 莫寻不行过很长的一段时 间,后 来治好了,偶尔也会不行,加上梁佩怜用药隐蔽,莫寻一直没有发现异常。


    这回 ,梁佩怜也准备故技重施,不让那个女孩被祸害,为了不让莫寻起疑,她还装作吃错担心地位不稳刻意 引诱了一下他,当然没引诱成功,那会儿莫寻的人和魂都在冉温身上呢。


    但很快,她就发现冉温跟她想的不一样,对方在男女之事上看 得 很开 ,甚至很主动。


    冉温无意 间还看 到过她强拉男子!


    这算是瞌睡碰到枕头了,她研制的复合毒,需要莫寻跟人不断深入交流才能激发出最好的药性。


    她原本是打算自己上的,她都开 始锻炼体 能了。


    不过眼下有了更好的人选。


    于是她先悄咪咪把那些 有问题的药销毁,没几天,莫寻就跟冉温打得 火热。


    这很好,然后 她又在莫寻的药里加了些 强身壮骨的药丸,等待合适的机会就能把毒基给种了。


    机会很快就来了!


    莫寻竟然主动来找她要一些 “强身健体 ”的药,梁佩怜当然给他啦!


    “我给了他两颗药,跟他说 ,如果要尽兴,可以一人吃一颗,黑的男子服用。”


    “那药会彻底损坏莫寻作为男人的根基,之后 两年 ,他一直以为是招惹了冉温才废的。”云岁言摇头,“其不是。”她笑得 畅快,“是我给他种了毒基啊!”


    “我终于想好要让他怎么不得 好死了!”


    事实证明,她做得 非常成功!


    因为莫寻,因为武田樱,莫家 几乎是以摧枯拉朽的速度倒了下去。


    和云岁言分开 后 ,时 愿很长一段时 间没有开 口说 话。


    从 法理上来说 ,云岁言把莫家 莫寻这一代都杀绝了,她应该受到法律的制裁。


    但从 本心上来说 ,时 愿其实想夸一句“干得 漂亮”!


    她私下去找过顾临渊,问他能不能用什么办法保下云岁言的命。


    她知道第七处有些 隐藏的条款,比如说 用多少绩效点可以保一个人,这还是小灰特意 来她院子里告诉她的。


    他还告诉他,何问笙有很多绩效,可以送给她。


    当时 时 愿就猜出那年 祸害小灰的人就是莫潜武!


    因为各种原因,小灰没能亲自动手报复莫潜武,然后 这些 活都让云岁言干了。


    小灰想必非常满意 。


    素不相识,小灰都想保云岁言一命。


    时 愿也想。


    所以她当即就去找了顾临渊。


    但顾临渊摇了头。


    “第七处确实有这样的条款,但也不是每个人都能保下来的。”


    能保下来的人,底线是手上不能有人命,当然如果这个人过去或者将来能对人类社会做出重大贡献,那这个底线可以适当放宽。


    人可以不死,但必须受到监管。


    云岁言杀人确实有因有果,但她能用这么长的时 间周期杀那么多的人,谁能保证她的心理状况还在正常人的范畴?


    不过,顾临渊还是把时 愿的意 愿上报了,并且强调了云岁言在药品学这块的天赋。


    能研制出复合毒也是天赋的一种啊。


    毒药跟刀具一样只是工具,关键是用的人是谁?


    用得 好了,都是有奇效的!


    上面综合考虑后 决定对云岁言进行心理评估,若是心理没有问题,再考虑其他。


    时 愿和小灰都很高兴。


    哪怕暂时 没有自由,保住了命,就多了机会。


    但云岁言没有给自己机会。


    随着消息而 来的是云岁言给时 愿的信,她在信里表达了对时 愿的感 激,然后 对时 愿提了个要求:来生,她想做一只鹰,想用不同的视角看 一看 这个世界。


    时 愿放下信,捂住了眼睛。


    “时 愿你别难过了,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幻霓见时 愿情绪低落,忙安慰她。


    “我知道。”时 愿的声音有些 沉闷,“我只是觉得 遗憾。”


    云岁言本该有属于她一生的好时 光,而 不是落得 如今这样的结局。


    冉温的手落在了时 愿的肩上:“不管怎么样,这都是她自己选的路。”


    “时 愿,我们都只是她人生的过客,她一生的路要怎么走 ,由她自己决定。”


    “她不是有心愿吗?”


    “你要是觉得 遗憾,就帮她实现心愿吧。”


    时 愿点头,想了想,说 道:“听何叔的意 思,小灰就在这几天了。”


    “等莫家 的事情彻底移交出去,顾临渊估计就会对顾家 动手了,在那之前,顾临风应该会选择去投胎。”


    她看 向冉温:“季书阳能显身吗?”


    冉温点头:“找个满月的夜晚,在入阴冥府之前,可以出现一会儿。”


    时 愿点头:“那就等满月那天把他们都送下去吧。”从 前许出去的愿,也该给人实现了。


    时 美丽好奇问道:“我们能知道他们最后 去了哪里吗?”说 这话的时 候,她是看 着幻霓的,她知道幻霓是有点舍不得 顾临风的。


    这事从 前她们其实有说 过那么一言半语的,不过那会儿时 愿还没有和转生台三生花联系过,这次时 美丽再提起这个话题倒也不突兀。


    时 愿摇了摇头:“过了转生台就跟这一世断了所有因果,奔向全新的人生了。”


    幻霓拍拍翅膀飞到时 愿肩上停下,笑着说 道:“我早就想明白了,投胎成人是顾临风一直以来的愿望,我只会祝福他啦。”


    时 愿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还有几天,你多陪陪他。”


    “看 情况吧,他现在正粘着顾临渊呢。”


    一听幻霓的语气,时 愿就知道她是真的释怀了。


    三天后 ,满月。


    第54章 顾家


    顾临风一开 始表现得还挺稳重,等时愿把魂玉引出来了 ,他才表现出既期待又害怕的模样来。


    时愿见他依恋地蹭着顾临渊的脸颊,知道这是兄弟俩在 道别,也没有催促。


    这三天,她一直在 跑一件事情,那 就是陪着阿婆去领了 云岁言的遗体安葬,然后向阿婆讨要了 一件云岁言留下的遗物。


    阿婆什么也没问 ,笑着把一盆曼陀罗的盆栽给了 时愿。


    现在 ,她要通过 这个盆栽利用魂玉把云岁言召过 来。


    时愿现在 做这些 已经是轻车熟路了 ,幻霓曾玩笑着说,万一以后第七处被取缔了 ,她可以干神婆的活计,保管能养活自己,养活她们。


    别说,还真别说,这是一个很好的就业建议,风险不高,收入没有上 限,别看 现在 不能搞,等以后,有这方面 真本事的人,很吃香的!


    她说道:“到时候喊上 我 妈一起干!”“她看 风水相 面 ,我 给人招魂,当个阴阳媒介师,保管能赚很多钱。”


    说到兴起时,她连工作室的名字都起了 好几个。


    时愿看 了 眼渐渐饱满的月亮收敛起玩笑,指尖轻舞间招魂符已经完成。


    云岁言身前沾染过 人命,属于 凶魂。


    根据冉温的说法,转生台跟三生花才刚归位没多久,阴冥府的秩序没那 么快恢复,像是从前会来人界引导魂魄入阴冥府的冥引使,根据魂魄生前所为判定或受刑或受奖的判罚使等等,可能会在 百万年之后在 三生花海中孕育出来。


    在 此 之前人界魂魄会在 三日内自动入阴冥府排队等候轮回。


    像云岁言这样的凶魂,会比普通魂魄多几分变成厉鬼的可能,且这样的凶魂几乎不受召唤,普通的招魂符并不能把她引来。


    好在 时愿有魂玉为引,又有云岁言生前旧物,加上 对 她有埋骨的恩义,由她召唤,不出意外,她会心甘情愿前来。


    时愿右手 虚虚握拳,指尖一点,招魂符飘在 曼陀罗旁。


    “云岁言,现身!”时愿低喝。


    符箓消失的地方泛起几丝涟漪,涟漪消失后,云岁言的魂魄出现在 曼陀罗边。


    “时愿?”她赤红的眸子惊讶了 一瞬,很快恢复平静,笑着说道,“果然是北城第七处的新秀,手 段不凡。”


    “你找我 来是有什么事吗?”她摊开 手 ,耸了 耸肩,“我 这个模样,恐怕只能帮你杀个把人了 。”


    说完这话,她甩了 甩头,眸色恢复正常,她苦笑一声:“果然天理 昭昭,我 生前杀了 人,死后魂魄会不受自己控制也是应得的。”


    “时愿,你不用付出代 价帮我 ,这是我 应该受的惩罚。”


    时愿知道她现在 是凶魂,趁着她还能保持清醒,连忙说道:“你写给我 的信我 看 了 ,你说你下辈子要成为一只鹰,认真的吗?”


    “可以吗?”云岁言期待问 道。


    “可以,我 现在 就送你去阴冥府。”时愿说完,引动魂玉把云岁言送了 下去。


    幻霓没忍住,说道:“她好像还有话要跟你说耶。”


    “我 看 到她最后的口型了 ,说的是谢谢。”冉温接话,“她那 鬼眼都红成那 样了 ,随时都能化为厉鬼,赶紧送下去才是正理 。”


    时愿深以为然点头,她做这些 都是自己愿意的,谢不谢的,无所谓啦。


    云岁言消失后,那 盆曼陀罗连着根叶忽然就枯萎了 。


    “希望她下辈子能自由自在 的。”时愿由衷说道。


    云岁言离开 没多久,何问 笙抱着小灰过 来了 。


    幻霓在 时愿耳边小声哔哔:“好可惜,就差了 一步呢,小灰和云岁言就能见到了 。”


    时愿戳了 戳幻霓的肚子,颇有些 高人风范地说了 一句:“有些 缘分都是天注定的,谁知道呢?”


    “何叔,小灰,你们来啦。”时愿主动打招呼。


    何问 笙点头,轻声说道:“麻烦你了 。”说完把小灰放在 了 地上 。


    这个时候的小灰已经虚弱得连眼睛也睁不开 了 。


    不过 几息,他的魂魄就从身体里飘了 出来。


    “阿笙,我 要走了 ,你保重。”


    何问 笙眼眶微红:“去吧,有缘分,我 们下辈子做真正的兄弟。”“下次,我 给你挡刀。”


    小灰失笑:“你就不能盼着咱们一点好?”


    何问 笙也笑:“好,咱们以后都平平安安的!”


    “就该这样嘛!”小伙说完给时愿鞠了 一躬,“我 身无长物,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时愿笑意诚恳:“咱们是同僚,顺手 的事,别放在 心上 。”


    “以后花国会越来越好,你一定能活在 太 平盛世,一生平安。”


    “谢谢!”


    时愿将小灰送走后,月亮刚好呈现满月状态,冉温抛出一枚红色小果子,小果子在 满月和魂玉的荧光中缓缓碎开 ,一抹穿着布拉吉,头发微卷的身影缓缓出现。


    “妈!”


    顾临渊和顾临风在 即将满月的时候就等在了冉温的身边,看 到季书阳出现,顾临渊眼眶通红,顾临风直接飞过去用枝叶虚虚环住了 季书阳。


    “临渊!临风!”季书阳混沌了 很久,只记得快消散的时候闻到一阵浓郁的人参香味,再之后她就一直被这样的香味包裹着,恍惚有些 意识,更多的时候都陷入了 沉睡中。


    “我 以为我 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


    “妈,对 不起,我 没有照顾好弟弟,反而让弟弟替我 成了 异妖。”


    季书阳虚虚摸了 摸顾临风,“我 们临风会保护哥哥,很勇敢。”顾临风骄傲蹭了 蹭季书阳的手 。


    她又看 向顾临渊:“临渊,不用自责,真的要怪,也该怪风晴和顾照他们不做人,你能活下来,我 已经很高兴了 。”


    “季书阳魂魄不稳,不能久待,顾临渊,说重点!”冉温提醒。


    顾临渊点头,几句话把季书阳和顾临风的情况说了 一遍,最后说道:“妈,你跟弟弟放心去投胎,我 会让顾家付出代 价的。”


    “好。”季书阳的手 虚虚落在 顾临渊的脸上 ,“抱歉啊,没能陪着你和弟弟长大,这些 年,你辛苦啦。”


    顾临渊的眼泪终于 忍不住落了 下来:“妈!”


    “乖!我 跟弟弟走了 。”


    “开 心点,我 们是迎接新生呢。”


    “好!”顾临渊答应,眼里满是不舍,却也带着释然。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的了 。


    曾经一度,他以为他妈已经魂飞魄散,也曾以为终他一生也未必能找到转生台。


    那 个时候的他甚至不敢死!


    他无法想象临风生生世世要当桃枝会有多崩溃,他甚至都不敢让自己疯,怕忘了 寻找转生台的事情。


    “好孩子,以后开 开 心心的!”


    “好!”


    季书阳带着顾临风来到冉温身边,鞠躬道谢:“谢谢!如果没有你,我 恐怕早就烟消云散了 。”


    她又向时愿鞠了 一躬:“多谢你,临风能再世为人,谢谢!”


    时愿笑着说道:“不用谢,这是我 一早就答应顾临渊的,满月快过 了 ,我 送你们去阴冥府。”


    “好!”


    顺利送走季书阳和顾临风,时愿狠狠松了 口气,!


    幻霓这厮之前一直在 说重要的时刻肯定会有意外的情况发生,还举了 好几个例子,刚刚她是真的怕有什么意外发生!


    好在 一切顺利!


    过 去许出去的几个承诺都顺利完成了 ,时愿如释重负!


    她见顾临渊和何问 笙眼里虽然都是释然,但明显很不舍,开 口宽慰:“他们情况特殊,其实早一点去阴冥府也是好事。”


    除了 季书阳会先在 三生花海补齐缺损,其他人都能尽快投胎。


    再过 几年就是八零年了 ,那 之后花国各行业百花齐放,经济快速发展,老百姓的生活可以说是日新月异,他们这个时候投胎,说不定还能吃上 一波时代 的红利。


    当然这些 话她没有直说,只是委婉说了 以后花国会越来越强大,日子会越来越好,他们不会再受苦了 。


    顾临渊抹了 把脸:“其实这一天,我 也是盼着的。”顾临风是那 样一个情况,他们都盼着他能早日投胎重新做人,“只是舍不得也是真舍不得。”


    这点何问 笙感同身受,他早就到了 退休的年纪,一直守着第七处也是因为小灰,因为近水楼台。


    如今小伙成功入了 轮回,他也终于 可以去做自己先前想做而没做的事情了 。


    今夜顾临渊和何问 笙算是悲喜交加,这种时候自然是不适合多聊什么的,大家很快散了 ,各自回了 自己的院子。


    第二天,何问 笙正式提交退休申请,顾临渊当场就给批了 ,当然了 ,申请还得交上 去,让上 面 的人审核。


    然后何问 笙会被请去约谈,确定这是他本人的意愿,之后再走个流程,何问 笙就能走了 。


    第七处没有办什么欢送会的传统,有点交情的看 交情深浅,或亲自或请人赠送一份临别的礼物,也就差不多了 。


    时愿跟何问 笙的交情倒是不深,但出于 礼节,她还是亲自去送了 临别礼,是张平安符。


    她还在 末世的时候很多实用性 不强的符箓都不肯学,平安符也是,她总觉得这是太 平年代 才有用的东西。


    在 末世,平安符最多也就能挡住普通丧尸的一爪,还不如穿个防弹衣呢。


    所以一开 始她是不愿意学的,还是嵇荧忽悠她,说万一哪天丧尸退了 ,世界太 平了 ,她除了 打打杀杀的本事什么都不会,怎么生活?


    学会画平安符,就是多了 一项谋生的技能啊。


    她这才认真学了 ,没想到平安符在 末世没用到,在 这里倒是成了 送礼的好东西。


    这点,看 何问 笙爱不释手 的模样就知道了 。


    也是,她一手 符阵使得出神入化可是记在 第七处员工资料里的!


    她的平安符自然也是好东西!


    时愿忍不住想,工作室里以后也可以多一个卖平安符的项目。


    这玩意在 末世没什么用,但在 太 平盛世可太 有用了 ,这可是真能挡劫难,保平安的东西!


    时愿失笑,工作室的事情原本只是跟幻霓她们口嗨一下的,没影的事,没想到,她现在 已经开 始安排起业务来了 。


    从海城回来后,时愿就没好好休息过 ,现在 是无事一身轻,天天让时美丽在 院子里弄个藤床给她来回悠着,看 看 天空闻闻花香,在 再时美丽和风眼打架的时候起个哄。


    对 了 ,她离开 北城前酿的葡萄酒已经能喝了 。


    想到后世喝自酿葡萄酒出事的新闻,她先让幻霓她们仨喝了 一轮,见她们没事才倒在 幻霓贡献的夜光杯里细品。


    对 此 ,知道的真相 后的幻霓对 她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了 好几天。


    时愿帮她把酒杯倒满,笑着说道:“别那 么小气嘛,这种程度的毒素你们打个嗝就排出来了 。”


    “你就说酒好不好喝吧?”


    幻霓傲娇“哼”了 声:“那 你也不能拿我 们试毒,人干事?”


    “我 错啦!”时愿笑嘻嘻道歉,然后接了 句,“下回还敢,哈哈哈!”气得幻霓追着她啄,发誓要把她啄个满头包。


    时愿和幻霓玩闹得正开 心的时候,顾临渊来了 电话:“顾定北疯了 !”


    “谁?”时愿下意识问 了 句,她是真不知道顾定北是谁?


    “顾照父亲,顾家现在 的掌权人。”


    是顾老爷子啊,这几天光顾着享受生活,差点把这个人给忘了 。


    时愿就问 :“他是疯狂的疯还是疯子的疯?”她跟莫潜武有过 短暂的接触,非常识时务,非常有条理 的一个人。


    时愿相 信,如果不是莫家已经后继无人,莫潜武一定不会这么快认栽,肯定会想方设法保住莫家,至少不会那 么快就认输。


    私德如何不论,顾定北是和莫潜武旗鼓相 当的人物,用“疯”来形容这样的人物?


    “发生什么事情了 ?”


    “他听信凤晴的话找了 个和顾照同月同日同生辰的人要用秘法让顾照恢复正常!”顾临渊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充满了 不可置信。


    都知道顾定北偏心顾照,但顾临渊没想到,顾定北会偏心地失去了 理 智!


    顾定北可还在 任上 !这样的事情一旦被揭发,顾家会比莫家败落地还要快!


    “他真是疯了 !”顾临渊说道,“早知道弄一个顾照就能把整个顾家拉下水,我 何必瞻前顾后这么多年?”


    那 倒也是,顾照不是个拎得清的,想对 付他,简直不要太 容易,要不然当初他们也不会把他作为对 付顾家的突破口。


    当然了 ,选顾照的还有一个原因是顾临渊最恨他。


    时愿对 顾临渊说了 句:“我 去办公室找你。”就挂了 电话。


    “怎么了 ?”幻霓问 道。


    时愿就把顾定北要做的事情说了 一遍。


    冉温皱眉:“这样的禁术非常损阴德,顾定北不会不知道吧?”


    时愿摇头:“北城上 层都知道第七处的存在 ,多少人又是忌惮又是向往,顾临渊的身份又摆在 那 里,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这种事情的后果?”


    “不过 是心存侥幸罢了 。”


    时愿来到顾临渊办公室的时候,顾临渊正盯着自己的手 腕发呆,那 里原本是顾临风常缠着的地方。


    “你打算怎么做?”时愿问 他。


    顾临渊回过 神,给时愿泡了 杯茶:“我 原本的打算是救人,然后揭露顾定北的作为,最后让整个顾家在 北城消失。”


    他看 向时愿,毫不讳言:“我 还想要凤晴和顾照的命!”这是报母仇,也是他的执念。


    凤晴好说,她本来就是异妖转化,想个办法,让她重新变成异妖,就能用异妖作乱的理 由把她灭了 。


    难办的是顾照。


    按着时愿的想法,让顾照生不如死比让他立刻死了 要解气。


    但要报仇的人是顾临渊,她能做的是出主意而不是改变顾临渊的意志。


    “那 你现在 是什么打算?”


    “他不是要换命吗?”顾临渊冷笑,“他那 么爱异妖,自己成了 异妖,一定很欢喜。”


    时愿点头:“倒是个好主意。”


    “不过 ,临阵换妖,会不会被凤晴识破?”


    顾临渊摇头,眼里都是讽刺:“她还是菟丝子的时候就只能欺负欺负没有特殊能力的人类和不入流的小妖。”


    也是她运气好,成精没多久就遇上 了 顾照这个傻缺,后来更是一力护着她。


    这对 凤晴来说当然是幸运,可同时,也让本来就没几分本事的她彻底被养成了 废物。


    不止是修为废,眼界和认知也废。


    不然,时愿和顾临渊对 付顾照不会这么容易,顾定北也不会自寻死路。


    顾临渊一口把茶水饮尽:“顾烈已经跟那 户人家谈好了 条件,今天晚上 就会把人接去顾家。”


    “我 已经让贺添把人换了 。”


    “时愿,你会不会觉得我 很坏?”


    时愿惊讶,这个问 题,他们之前好像讨论过 的,她笑着说道:“你是报仇,自然是怎么打击对 方怎么来了 ?”


    “为什么会觉得自己坏?”


    “那 照你这么说,我 对 邬家动手 ,也是坏人了 ?”


    “不是!”顾临渊立刻说道,“那 是邬家活该!”


    “那 就行了 ,顾家也是自找的!”


    若没有顾照和凤晴闹的那 一出,顾家不说传承几代 吧,至少顾临渊这一辈,守成和进取都是没问 题的。


    但现在 ,顾临渊不把顾家弄个天翻地覆是不会干休的。


    贺添很快回来,见时愿在 办公室也没觉得哪里不对 ,对 顾临渊点点头,说道:“都办妥了 。”


    送过 去的异妖是以闹腾出名的猴妖,桀骜不驯的厉害,因为无端攻击路人,导致人受重伤被第七处捕获。


    原本等那 位受伤的路人恢复后,猴妖被批评教育一下,在 第七处服役一阵子事情也就过 了 。


    但这猴妖坚决不受管束,整日上 蹿下跳,闹腾不休。


    没办法,顾临渊就让人把它送去了 长白山结界内,预备关上 几年,磨一磨性 子。


    结果,这猴妖更闹腾了 ,把在 那 边静修的异妖大佬都给闹腾醒了 ,差点被异妖大佬打成薄饼。


    这还没完,猴妖没被打死,就继续闹腾,把在 结界内守护的和流放的异妖都得罪了 个遍。


    这是唯一一只从长白山遣送回来的异妖。


    第七处正头疼怎么处置呢!


    这下好了 ,猴妖英勇救人,将功补过 重获自由,还成了 顾家长子顾照,能享福了 呢!


    顾临渊冷笑:“这事要是成了 ,我 就不着急落井下石了 ,等看 够了 顾家的笑话再动手 。”


    二十多年前凤晴对 他们母子动手 的事情没有证据,这回,他会把所有证据留好,等哪一天给整个顾家致命一击!


    顾临渊的这些 谋算顾家自然是不知道的。


    在 仪式举行前,顾定北和顾烈在 书房坐了 一整天。


    顾定北对 着顾烈欲言又止,最后却只叹息了 一声,靠在 办公椅上 一言不发。


    顾烈知道他爹是想听他最后劝一次,可有什么意义呢?


    他之前又不是没劝过 ,人不听啊。


    他现在 婚都离了 ,唯一的儿子都给老婆带走了 ,孤注一掷了 都!还让他劝?


    别了 ,伸头一刀,缩头也一刀吧!


    “阿烈,你说,这件事能成吗?”顾定北最终还是先出了 声,“我 这辈子最对 不起的就是你大哥……”


    顾烈现在 听他爹说这个眼神都不会波动一下。


    随便吧,早点弄好,他要么得到顾家,接回老婆儿子成为人生赢家,要么,他洗洗干净脖子,等着顾照的事情被捅出去,他跟顾家共沉沦!


    反正只要他大哥还在 ,这是早晚的事情!


    “阿烈!”


    “爸,你就说做不做吧?”顾烈放下茶杯握住烫红的手 心,“您要做,我 的人已经去京郊接人了 。”


    “您要是反悔了 ,我 一个电话让人怎么来的怎么把人给送回去,那 些 钱就当是人家辛苦跑一趟的辛苦费了 。”


    “爸我 都听你的!你说吧!”


    顾定北一噎,这让他还说什么?


    父子俩又沉默良久,顾定北终于 叹息着问 道:“阿烈,你是不是在 怨我 ?”


    顾烈面 上 不显,内心却是冷笑,不然呢?我 妻离子散,前途未明还得谢谢你吗?


    汽车引擎声在 院子外响起,顾烈从沙发上 站起:“走吗?再晚就要耽误时间了 。”


    顾定北又沉默了 一会儿,终于 从办公椅上 站起:“走吧,先把你大哥抱下去。”


    谁抱?当然是顾烈抱了 ,还是公主抱。


    顾照扭曲的手 指握着凤晴的手 :“凤晴,一定要帮我 !”


    凤晴安抚拍了 拍他的手 :“放心,等你醒了 ,会比以前还年轻有活力的。”


    夜色中,一辆汽车缓缓驶向京郊外。


    第55章 草菅猴命啦


    开车的是顾烈,副驾驶座上坐着顾定北。


    顾定北目视前方双手交叠在拐杖上,背脊挺得笔直,这是他 紧张的表现,看来他 虽然 下定了决心要给顾照换命,但内心深处仍有一些动摇。


    他 倒是不担心事情会泄露,为了今晚,他 已经做了很 就久的准备,除了顾烈派去把人接到京郊民房的心腹,就是车上几个人知道这件事情。


    那个心腹曾经犯过一个不大不小的错,爆出来不会伤筋动骨,但前途肯定是完了,而 这个心腹最看重 的就是前途。


    那顾定北在动摇什么呢?


    谁知道?也许是怕报应吧。


    可二十多年前凤晴掠夺了季书阳的血肉变成了人,还 让顾临风不人不妖这么多年,不也没有什么报应吗?


    后座的凤晴再次把因为转弯失去平衡而 靠在她 肩膀上的顾照扶正 ,黑暗里,她 眼里的不耐非常明显。


    看过顾照口歪嘴斜便 溺的模样,她 对他 再也生不出爱意,只有嫌弃。


    可她 再没有眼界也知道她 能锦衣华服生活舒心是因为顾照,顾照的前途可以废,只要有顾定北在,她 们一家的生活不会受任何影响。


    但顾照的身体不能废,尤其不能以这种让人厌恶的姿态废着,别说她 这个枕边人嫌弃了,口口声声说亏欠,说最疼爱他 的顾定北亲自照顾过几次?


    所以当顾定北问她 有没有办法让顾照恢复正 常的时候,她 毫不犹豫就说了办法。


    换命嘛,多简单的事情。


    至于换谁的命?人和异妖不一样,牵涉这样的因果,得用几世的福报来抵?这跟她 有什么关系,她 只是受人之托摆个阵法而 已!


    她 只要生活回到从前就行了。


    可她 忘了,她 现在也是人,也得承担因果。


    顾照确实蠢,但他 也没有蠢出天际,凤晴对他 的嫌弃完全 没有遮掩,他 怎么会感觉不到?


    这要是换了从前,他 早就痛不欲生,为爱哐哐撞大墙了,但现在,他 只想恢复正 常。


    至于凤晴至于爱情,等 他 好了后再说吧。


    车子稳稳驶入民房,顾烈的心腹已经把人堵住嘴绑在房间里,房间里其他 的东西 都已经清理干净,窗户也用红砖封住抹了水泥。


    顾烈沉默地公主抱着瘦得只剩一把骨头 的顾照,把他 放到了那个人的身边。


    见那人眼珠乱转和上回见到的木讷模样大相 径庭也没有放在心上。


    任是谁大半夜被堵嘴绑起来都不会无动于衷。


    所以他 没有发现,在普通麻绳的里面还 藏着第七处独有的绑缚异妖的绳索。


    顾定北更是连眼神都不敢往那个人身上放,他 自认奉公守法,却屡次为顾照这个儿子破例,从前还 只是包庇,如今却连人命都不顾及了。


    事到临头 倒是让他 有些难以适从了起来。


    另一个让他 不适的就是顾烈对他 的态度,从前,他 偏心顾照,顾烈虽然 不会说什么,但也会跟他 分析利弊,会跟他 表达自己的委屈,让他 公平对待他 和顾照。


    可自从他 用顾家让顾烈同意给顾照换命后,顾烈对他 的态度就逐渐趋于冷漠。


    冷漠到他 曾经想冲口而 出问他 :“顾家我还 没有交到你手里呢?你就不怕我反悔吗?”


    但最终,他 把这话咽了下去,不能说!说了,他 就彻底失去这个儿子了。


    不说,等 顾照好了,他 把顾家交给顾烈,再手把手培养临非,很 快就能修复好父子感情的。


    顾烈放下顾照后,站到顾定北身边,也抬头 看着天空。


    今夜无星无月,天空黑漆漆一片,顾烈却看得出神。


    他 从来都知道自己的不足,也不以天之骄子自居,他 也不冒进,只等 老爷子干不动了他 接手顾家时做好守成,等 着顾临非长成人后把顾家交给他 。


    事情是从什么时候失控的呢?


    是二十多年前,老爷子带着他 亲自去那个山洞给顾照和凤晴收尾的时候吧。


    在那之前,他 即便 算不上清风明月品行高洁,但也从来没有做过什么亏心事。


    可在那之后,他 的心开始渐渐沉了下来。


    那是季书阳,是他 的大嫂,是老爷子看着长大的挚友的女儿!


    如果说大嫂是外人,那两个侄子呢?


    他 们就这样不明不白 的死了!


    作为他 们的亲人,他 和老爷子不给他 们昭雪反而 是遮掩了凶手的痕迹,让他 们死不瞑目!


    从进入山洞的那一天起,顾烈觉得自己就和过去的自己割裂了开来。


    顾烈看着没有一丝光亮的天幕心想:老爷子对顾照愧疚就愧疚了,为什么要拉着我啊!


    有那么一瞬间,他 是恨顾定北恨顾照的,顾家和他 不应该是现在散着腐朽味道的模样!


    凤晴轻车熟路画了换命的密文,期间还 因为多年养尊处优多年坚持不了手酸休息了好久,给顾照急得差点就能正常说话了。


    远处的小山丘上,顾临渊放下望远镜,脸色莫测,时愿问他 :“能看得见?”这就是一普通望远镜,黑灯瞎火的能看见什么?


    顾临渊点头 :“能模糊看到点。”


    时愿原本以为换命这事是顾临渊不能论 及的痛点,于是委婉提议由她 一个人来看着就好。


    顾临渊很 真诚地跟她 说,换命这件事曾经确实是他 不能言说的痛。


    但那天在山洞,他 听着顾照在幻境的影响下痛苦嚎叫,那一角就隐约愈合了一点。


    再之后,知道季书阳没有魂飞魄散,那一角又愈合了一些。


    “妈和临风已经去奔赴新生了,我也该放下从前,过好自己的日子。”


    “时愿,谢谢你顾及我的心情,不过,我已经都放下了。”放下了那段痛入骨髓的过往,不过没有放下对顾照和凤晴的恨,也没有放下对顾家其他 人的怨。


    只有顾家倒了,顾临渊才能真正 从那段过往中走出来。


    “那边是不是已经开始了?”时愿接过望远镜往民房的方向 看过去,黑黢黢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幻霓提议由她 过去看看,回来给他 们汇报,被冉温阻止了:“别过去,换命之法有违天和,你别不小心蹭到了阵法的边,被牵连了进去。”


    “那可不是好玩的。”


    时愿好奇问她 :“那凤晴怎么还 能养尊处优过这么多年?”


    看顾照那恋爱脑上头 的模样,如果真让他 换命成功了,估计以后对凤晴会更好,包括顾定北,他 对凤晴的态度可能都会转变。


    因为他 会老。


    别看顾定北好像在后悔犹豫反思,但等 顾照真的恢复了,他 一定会想到若干年后,他 年老不能自理的时候,是不是也能换命,重 获新生。


    就如二十多年前,他 为顾照和凤晴收尾,就真的只是一片拳拳爱子之心吗?


    反正 时愿是不信的。


    她 跟冉温她 们仨讨论 过这个话题,冉温和幻霓也不信。


    时美丽表示:你们都不信,那我也不信。


    时愿一把把幻霓薅住:“那边都关灯了,估计已经开始了,咱们在这里等 着就好。”


    民房院子里,顾照拉了拉裤腿随意坐在院子的地上,顾定北站了一会儿,估计也累了,坐在了院子里的石墩子上。


    那个送人过来的心腹已经被打发走了。


    他 们不知道的是,心腹离开民房就坐上了去大西 北的火车,贺添在那里给他 找了一份工作,非常累非常苦,但做的好,前途不差。


    房间内,凤晴已经写完了密文开始了吟诵,相 比于二十多年前她 轻而 易举就完成了换命的仪式,现在的她 显得非常吃力。


    她 没有发现的是,她 每吟诵一句密文,头 上就会多一根白 发,脸上也会多一条皱纹。


    这是对她 逆天改命的天罚。


    二十多年前她 为异妖时,这样的天罚影响不了她 ,但二十多年后,身为人的她 却是得实打实付出代价的。


    被绑缚在阵法正 中间的“人”焦急地支吾个不停,浑身上下写满了挣扎,顾照看着他 充满活力的模样,眼里都是嫉恨和掠夺的快意。


    若说从前顾照是个是非不分的恋爱脑,那么在经历了嘴歪口斜生活几乎不能自理的残障生涯后,他 的心态已经彻底转变了。


    不得不说,过去那二十多年,他 对凤晴的感情确实很 纯粹,纯粹到用他 原配妻儿的两条命去填,他 也从来没有后悔过,只觉得三生有幸,能和凤晴结一世姻缘。


    但今天,他 心里多了十分的庆幸,庆幸当初深情的自己,能在多年后,给自己一个重 生的机会!


    可他 似乎从来没有想过,若没有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今日的他 也不用受这样的罪,更不需要动用邪术跟人换命。


    不过,他 很 快就不用多想了,他 的意识渐渐抽离,混混沌沌中,他 发现自己脱离了□□。


    他 看向 旁边还 在奋力扭动,试图开口说话的身体,眼里迸发出强烈的渴望。


    在他 期待的目光下,那具身体停止了挣扎,一只猴子从那具身体里飘了出来。


    猴子?!


    顾照震惊:不是!怎么是只猴子!


    随后他 安慰自己,猴子也没事,他 喜欢活泼他 也好动。


    下一瞬,一阵幽绿的光芒迅疾往猴子的魂体激射过去,顾照整个灵魂都激动的颤抖了起来,从前在山洞的经历告诉他 ,等 绿光穿透了猴子的魂体后,就会吸收猴子魂体的能量,灌注在他 身上。


    等 猴子灵魂被彻底吸收了,绿光就会开始吸收猴子的□□,这些能量,最后都会被灌入他 的身体里!


    很 快,他 就能恢复正 常了!


    不,会更好!


    这猴子的身体比他 原来的年轻,它的灵魂也比他 凝实厚重 很 多!


    把顾照从想入非非中惊醒的,是剧痛,灵魂的剧痛!


    猴子抓住他 挡在了自己面前,被绿光穿透,被吸收能量的灵魂,变成了他 !


    下一瞬,他 觉得自己的魂体正 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虚弱消散。


    “错了!凤晴!快救我!”他 目眦欲裂,冲着已经满头 白 发满脸皱纹的凤晴求救。


    可惜了,凤晴变成人后就看不到魂体了,她 仍在吟诵着古老的密文,只是越念越吃力,越念,越觉得虚弱。


    顾照满脸惊恐看着自己的手脚渐渐消失,又目瞪口呆看着自己的□□渐渐丰盈。


    “不!”他 的眼里都是绝望。


    小山丘上,顾临渊再次拿起望远镜往民房的方向 看过去。


    “你是不是担心那猴子?”时愿笑着问他 。


    顾临渊点头 :“他 虽然 顽劣,到底罪不至死。”


    幻霓忍不住插嘴:“你说得也太委婉了,他 那哪是顽劣啊,那就是一泼皮!”


    “不给他 点教训,早晚要惹出大事端的!”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把他 送进顾照的身体里,让他 没有了妖力,去试试普通人的生活,顺便 霍霍一下顾家。”


    “希望那秘术不会伤了他 。”


    “你放心吧。”冉温安慰他 ,“那猴子的灵魂可比顾照的厉害很 多”顾照弄不过他 的。


    后面半句还 没有说完,漆黑的夜色里几缕破碎的残魂从民房飘了出来,比当初冉温在山洞外遇到的季书阳还 要虚弱几分。


    时愿冉温都只是看着,没动,若说因果,顾照今日的果便 是在还 季书阳的因了。


    她 和冉温又不是滥好人,不是谁的残魂都愿意救上一救的。


    顾临渊也没动,他 今天特意过来,就是为了看顾照魂飞魄散的。


    顾照仿佛感受到了什么,在顾定北和顾烈身边飞了几圈没有得到回应,又进不去画满密文的房间后,竟然 直接朝小山丘飞了过来。


    “临渊,救救我!”他 虚弱地求救。


    “救你?”顾临渊仿佛很 震惊,“我好不容易整得你要魂飞魄散了,你居然 让我救你?”


    “是你?”顾照目眦欲裂,“竟然 是你!”“逆子!”


    “错了。”顾临渊淡淡说道,“在你纵容菟丝子用我们母子三人的性命改天换命的时候,我就不是你的儿子了。”


    “逆子二字,我担待不起。”


    “你也姓顾,你的身上留着我的血,你不能见死不救!”


    “我能!”顾临渊面无表情说道,“你果然 听不懂人话。”他 加重 音量,“我刚才说,你有现在的下场,就是我的算计,我怎么可能救你?”


    “不可能!你一直没有改姓,你对我对顾家还 是有感情的!”


    顾临渊挑眉:“是什么给了你错觉?”


    “我不改姓?”


    “你有没有想过,我是为了逼自己不能忘记那段刻骨铭心的恨,才一直没有改姓的?”


    “不过你放心,我很 快就会改成乔姓了。”


    “随你改成什么姓我都同意,你救救我,我不想死!”


    “那我妈呢?临风呢?我呢?”顾临渊恨恨说道,“我们就想死吗?”


    “我们,就该死吗?”


    “顾照,相 比凤晴,我更恨你!”


    “为什么?我是你爸啊!”


    “这就是原因啊。”顾临渊说道,“异妖没有人性,而 你,比异妖更没有人性!”


    顾照闻言,忽然 就想起了那年他 抱着凤晴头 也不回离开山洞的场景,一时间,他 无言以对。


    可他 实在不想死,于是恳求道:“我知道错了,你救救我,我以后会对你和临风好的。”


    “就算你对我,对顾家没有感情,但临风呢?”


    “他 一直是亲近老爷子的。”


    “你救救我,以后,我劝老爷子多抽点时间陪陪临风,好吗?”


    顾临渊哼笑,他 就知道顾家到最后肯定会拿临风作筏子,还 好,临风不必知道这些。


    “临风已经重 入阴冥府,等 着转世为人了。”他 摊摊手,仿佛有些遗憾地说道,“可惜,你下不了阴冥府,永远也等 不到转世了。”


    “不!”顾照眼里现出绝望,“我不想死!顾临渊,你得救我!我是你亲生父亲!”


    他 是真没什么可以拿捏顾临渊的,翻来覆去就只有这句话。


    顾临渊双手环胸,一脸反派笑容欣赏着顾照的崩溃求饶,满脸欣慰看着他 一点点消散在天地间。


    时愿没说话,安静站在顾临渊身边陪着他 。


    顾照消失后不久,民房那边传来一声尖叫:“啊!怎么会这样!这什么破身体!”


    时愿和顾临渊的注意力立刻被牵引了过去,至于顾照?消失就消失了,难道还 要敲锣打鼓欢送吗?


    顾定北听到顾照洪亮的大嗓门,三两步冲进密文房,顾烈紧随其后,打开了电灯。


    顾定北一把箍住顾照的肩膀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好好好!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哈哈哈!”


    他 转头 看向 凤晴,见对方一副油尽灯枯的模样,心里就是一咯噔,刚刚心底升起的隐密心思瞬间散了个干净。


    “凤晴,你,没事吧?”他 迟疑着问道。


    “我能有什么事……”话没说完,凤晴就捂住了自己的喉咙,“怎么会这样?”她 的声音明明婉转如少女怎么会突然 变得粗粝苍老的?


    这不对!


    想到什么,凤晴将双手摊在眼前,从前滑腻柔然 的手变成了枯瘦的鸡爪,上面还 长满了老人斑!


    “怎么会这样!”凤晴完全 不能接受自己一夜之间变成了一个老太婆。


    她 冲到顾照面前挤开顾定北握着顾照的肩膀疯狂摇晃:“顾照!你干了什么!我怎么会变成这幅鬼样子!”


    这要是从前的顾照,恋爱脑上头 可能会满脸自责把凤晴抱在怀里轻声安抚,说都是自己的错,自己爱她 ,无论 她 变成什么样他 都爱!


    估计还 会跟她 一起想办法让她 能恢复到从前年轻的模样。


    但现在的顾照身体里是一个不羁的灵魂啊,就是从前貌美如花的凤晴在他 眼里都是红粉骷髅,更别说如今这老太婆的模样了。


    他 一把把凤晴推开,也不管她 摔了个屁股墩疼不疼:“神经病啊!不都是你搞出来的吗?还 有脸来问我!”


    他 站起来在房间里到处寻找,甚至趴在地上仔细嗅闻,试图找到自己原本的身体,哪怕一点残留也行,他 能护着慢慢炼回来!


    但是,什么都没有!


    连根猴毛都没给他 留!


    “臭娘们!我杀了你!”顾照凶神恶煞看着凤晴,冲过一脚踹在她 的心口。


    顾定北上前拦了拦,被顾照一把掀翻:“老东西 滚远点,小爷过后再跟你算账!”


    顾定北踉跄了好几下,要不是顾烈在后面扶了他 一把,他 估计得跟凤晴似的,摔个屁股墩了。


    “阿照,你发什么疯?”顾定北喘了口气,气道,“是凤晴救了你,要不是她 ,你哪里能像现在这样活蹦乱跳的!”


    “去她 大爷的救我!”顾照闻言跳脚,“老子活得好好的!被你们霍霍成了这副弱叽叽的模样,竟然 还 说是救了我!”


    “我杀了你们!”


    “大哥!”顾烈一把握住顾照挥过来的拳头 ,“爸为你做了这么多,你竟然 敢冲他 挥拳头 ,你还 是不是人?”


    “老子本来就不是人!”顾照喷他 ,“你也不是个好东西 !这事也没少了你的份!”


    他 用力抽回自己的手,发现手腕上竟然 被勒出了深深的红痕,他 当场就红了眼,他 娘的!人类的身体好弱啊!他 要回到自己的身体里!


    “我要去第七处告你们!”他 声音里充满着委屈,“你们草菅”猴命!


    话没说完就被顾烈敲晕了:“爸,先把大哥带回去让医生检查一下。”


    “对,快回去!”顾定北转身走了几步,又折回来,“凤晴,跟我们一起回去,我也让医生给你检查一下。”


    “你不仅是顾照的妻子也是他 的恩人,顾家不会不管你!”这话说得铿锵有力,只是这里面有几分真心几分算计,就没人知道了。


    “快起来,你仔细想想,有什么办法能让你恢复的,你尽管说,爸会帮你。”


    顾烈公主抱着顾照,疑惑看了眼顾定北,这二十几年,凤晴虽然 用顾照妻子的身份在顾家住着,但他 知道,老爷子心底从来没有承认过她 的身份。


    怎么这会儿他 对凤晴的态度这么好,还 自称“爸”?


    老爷子想干什么?


    他 收回眼神又看了眼顾照,恍然 :老爷子是怕他 好大哥再出什么事情,这是替他 稳住凤晴呢!


    这还 真是爱子心切啊!


    想到爱子心切,顾烈就有点归心似箭的意思了,顾照的事情解决了,等 医生确定他 人没事了,他 就找会看事儿的大师来顾家看看。


    之后,他 就能把老婆儿子接回来了!


    他 吐出口气,日子总算能步入正 轨了!


    可,真的会如他 所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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