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双双?你慢慢说, 我在听。”
捕捉到她的惊慌,虞荞马上轻声细语,低声安慰道:“电话里说不出口也别怕, 我这就买去四十六星的飞船票,我们当面说好不好?”
“荞荞,你、你不用来, 我没事。我就是觉得对不起你……”
她的声音含糊不清, 自责又颤抖, 虞荞听不明白:“怎么要道歉了呢?出了什么事,你直接告诉我,没关系的。”
纪双没有开视频模式, 无形电波那头,她刻意压抑着音量, 像是怕被谁听见。
“荞荞,你以前不是告诉我们, 未来有几个考到首星的机会吗?我们商量了下, 就想跟着你的节奏走, 干脆也早做准备, 争取提前毕业。我读的公共服务提前毕业有个硬性要求,上城区社区中心和校方有合作,我必须得有这里的实习证明……”
纪双声音很轻,说得流畅, 但细听总觉得她情绪古怪。
“所以,社区中心在评议你和竞争者的时候,选择了别人,而且还是不如你的竞争者,对吗?”
纪双组织语言的能力很好, 虞荞一听就能明白,她皱眉:“双双,你方便把报名表格发给我吗?像这种报名都是整合的,你们的信息应该在同个表上。”
“嗯……荞荞,我不是说她不如我,可问题是她的成绩真一般,上学期考试作弊还被我亲眼看到了。而且,而且她明明挂过科,却在是否挂科一栏写了否,我都乖乖写了自己的挂科经历……”
肖承听得眼前一黑又一黑。
这都是什么小学生对话?算了,虞荞十八,她朋友才二十,忍忍吧。
眼见散步散不成,他发信息叫回悬浮车,扶专心看光脑的虞荞上去。
那头的纪双越说越委屈,哭腔一点一滴漫出来。
“荞荞,我真的不明白,既然是那么重要那么难得的机会,为什么不仔细审查呢?凭什么她说了谎还能被选上?辅导员今天找我,说我这次被刷下来就是因为挂科经历……”
虞荞翻完表格,大致搞明白了。
在该专业内,今年共有十人报名参加实习,按同学投票、综合成绩、班委任职情况排序,纪双排榜首。但她大一因轻视某学科不及格,补考才过,留下了个扣分点。
纪双大学在四十六星的排名中等,专业更是冷门中的冷门,十个人的履历一个赛一个水,尤其是第二名,一堆“组织活动发起人”名号。虞荞登上四十六星的专用网,搜索相关活动,结果半张相关图片或证明都没有。
反而是纪双,发来表格的同时,不忘把自己参加过的活动证明图片全一股脑儿丢过来,生怕虞荞觉得自己撒谎。
她打这个电话,一是要向好友诉苦说委屈,二是觉得辜负了对方的信任,浪费了她给的机会,要向她道歉。
听虞荞耐心安抚好友、反复说没关系还有机会好一阵,电话才挂断,肖承向她投来无奈的一眼,开口。
“虞荞,不要告诉我,这位同学在将来会成为你的团队骨干?”
“不可以吗?”
虞荞反问,手上敲键盘联系孟之佑,嘴里回:“双双只做实事,从来不弄虚作假,还那么真诚,我不收这样的人要收谁?”
肖承愈发无奈:“虞荞,政治不止是写作文,诚实并也是政客的必需品。你今天可以为纪双出头,明天呢?”
更难听的话他没说——不多受点委屈,不多看清些规则,人怎么能有向前进的欲望?
虞荞皱眉,没抬头:“所以我联系了孟之佑,问他审查系统到底是干什么用的啊。审查系统正常运行,纪双这样的人就不需要我出头了。”
“系统性问题不是能够轻易改变的东西,虞荞,你不要这么天真,好吗?”
虞荞不服:“可是我还没有为之努力过。没有尝试,怎么能说不能改变?”
听到这句,肖承失去沟通欲望。
想来只有理想被杀死,理想主义者才会改变。短时间内,他和虞荞争论这个只会带来矛盾。
他沉默,没继续打扰,等她收了光脑,才问:“所以这件事,你想怎么解决?”
虞荞不假思索:“当然是走正常程序。纪双因为挂科出局,那第二名也不能被选,名额给第三名未尝不可。”
在能力范围之内,虞荞不可能让纪双受委屈。那是她朋友,不是别人。
怎么可能还会有第三名的事儿啊。
肖承头疼,他直言:“但事实就是,只要孟之佑一出手,别管审查系统干不干活,这个名额直接就给到纪双了。另外,日后有什么好机会,校方也会第一时间给纪双透底,可那群从头到尾认真学习的同学怎么办?从不挂科的人可太多了。”
“虞荞,你扪心自问,这是你追求的公平吗?很多事牵一发而动全身,不是能轻易干预的。”
肖承的话一针见血,虞荞愣住。
意识到他所言不虚的瞬间,虞荞的心脏都被揪住了。她的行为,居然也会成为别人前进的干扰,居然也是一种潜在的不公?
理智与情感互相撕扯,她生出可能伤害别人的自责,又生出无法保护纪双的痛苦。
她想,如果这次的委屈没有妥善解决,纪双会不会埋下一颗放弃诚实的种子?虞荞不想抹杀美好的事物。
难以言说的情绪细细密密,像是一场永不停歇的梅雨,淋得人潮湿挣扎,沉闷不已。
看出她的挣扎为难,肖承暗暗摇头,把她送回家。
虞荞在那一晚失眠,伴随着骨骼自然生长的拔节,她心脏发疼,鼻尖发酸。
她要步步高升,更不止是自己步步高升,培养团队迫在眉睫。可这是否也意味着,她会抢夺无辜平民的上升途径?如果真的抢夺了这种途径,自己与周峋之流又有何区别呢?
当局者迷,虞荞自我怀疑,自我挣扎。她没有对肖承说这些,全部堵在心里自我消化。
有些事只能自渡,不能靠别人指路。更何况,她不愿让肖承做自己的指路人。
少女心事和生长痛融为一体,沉浸在深深夜色,也落在脸上。
“最近压力很大吗?”
隔天与程术见面时,他这么问。
虞荞双眼放空,鼠标在屏幕上乱飞:“一点点。”
那件事的公示期是一个月,虞荞打算给自己十天时间“过桥”,十天后,她必须做出决策。
“程术,你会不会碰到两难的事情?或者说你现在有没有烦恼?如果有,你会怎么解决?”
“这个问题吗。”
程术顿了顿,转而神情略有复杂。说实话,他的烦恼就是虞荞什么时候能把别人踹了,然而,这种事必然不会得到解决,他无计可施。
于是只好淡淡的:“和你相比,我的烦恼应该太不值一提,感情方面的小事,不值得过多在意。”
“烦恼才不分大小。”
虞荞没听出他暗藏的委屈埋怨,单纯就事论事,“上个月,我陪孟叔去了第八星下城区的公立小学巡查,小学是排队放学的,里面有个小姑娘被风吹得直打哆嗦,我问她今天怎么没穿外套,结果她说要排队了,来不及回去。”
虞荞忍不住叹气:“她当时的烦恼不就是拿外套和追赶大部队吗?人小小的,烦恼也小小的,可这么小的事,偏偏伤害了她。”
“你好像总是能发现很细碎的事情。”
沉默良久,程术轻声说。
虞荞也沉默几瞬:“大概是她的眼睛很茫然,很害怕,也很委屈。我忽视不了。”
她永远看不得老实人受苦受难。
为什么遵守规则的人反而会受伤呢?虞荞不要他们受伤,要他们幸福。这是她想要上前走的原因之一,自身的欲望不假,但责任感也是真的。
几乎同个瞬间,大脑猛然震荡,她豁然开朗,找到了困扰自己好久的答案。
看到虞荞没有预兆地关闭游戏软件,收光脑起身,程术愣了:“你要去哪儿吗?”
“我知道解决烦恼的方法了。”
三下五除二,虞荞背上包,朝他回头一笑,“我还有事,先走啦,再见!”
“可我们还没在一起呆够——”
话音未落,虞荞又笑着小跑回来,踮起脚尖,捧住他的脸轻轻吻下。
“谢谢你分享了‘很小的烦恼’,不过我真的有事,今天不能陪你,明天下课一起吃饭好不好?”
此时此刻,她的声音无异于泡了蜜糖,程术身体一僵,慢慢点头:“好。”
轻轻说了句“谢谢你”,虞荞松手离开,留给程术一个背影。
熟悉的身形逐渐消失远去,程术突然笑了。看她背影也不错,好歹在同一条路上。
想了阵儿,他低头,发送信息:“妈,我今晚的时间空下来了,您不是要和郦伯伯他们吃饭吗,可以带上我吗?”
虞荞要做的事看起来很远大,他必须努力追随。
……
虞荞急匆匆出去,是为了找孟之佑。
耐心听完虞荞的构想,孟之佑难得地笑出声,他总结道:“所以,你想加强教育监督体系,尽全力营造出一个公平环境,切入点就是纪双事件,对吗?”
“对。孟叔,筛选表格不是难事,只要抓住典型严厉打击,这种事就会逐渐减少,不会增加工作量。而且退一万步讲,审查员的工作职责就是这个啊,拿钱办事而已。”
十几年没听过的话被她说出来,孟之佑好笑又好气。
“拿钱办事?虞荞,有没有一种可能,这种岗位设出来,仅仅是为了给领导层的平庸亲戚提供就业岗位的呢,指望他们办事,还不如走后门。我看你平时也不像傻子,怎么一碰到这种问题就开始天真?”
难堪的事实劈头盖脸压下来,虞荞脊背笔挺,静默不语。
孟之佑也不期望她给出回答,换了个话题:“说说别的。最近和孟雪鹤闹矛盾了,怎么回事?”
虞荞眨了眨眼:“……拌了几句嘴而已。”
“一会儿拌到医院,一会儿拌到酒吧,你们年轻人真是不同凡响。”孟之佑嗤笑,“他名下赫群的股价不知道跌了多少,也不去找你谈谈。”
孟雪鹤与赫群集团直接绑定,他的影响和人际关系当然也会直接影响股价。当初,“与共和国最年轻的少校订婚”一消息,让他的股票节节高升,如今两人“情变”,股票也会下跌。
虞荞明白这个道理,但她还是不说话。
孟雪鹤死了都与她无关,破产更是小事一桩。
孟之佑有点烦了:“你说的整改不是易事,短时间内做不成,与其找我说这个,不如去找孟雪鹤。再过一年你们毕业,他会进首星教育局,让他帮你改。”
这下虞荞愿意说话了:“他不一定愿意见我。”
“都没试试,怎么就知道不愿意。”
想到不断下跌的股市,又想到自己精心打造的招牌沾染尘埃,孟之佑愈发不耐。
“孟雪鹤爆出这种丑闻,对他、对孟家、甚至对你对周家都有影响。虞荞,我希望你能意识到一件事——你们是夫妻,是利益共同体,无论私下闹成什么样,明面上的安稳必不可少。你不是小孩子,应该懂得利害关系。”
“……是,孟叔。”
“今晚我会派人蹲点,和他亲密些。我记得周峋给了你不少产业?想想钱。”
虞荞眉尖紧蹙,重复了一声“是”。
“明白了就出去吧,我预约了工作室,一小时之内赶到做造型。”
孟之佑摆手赶客。
虞荞转身走了。在车上,她心烦意乱,光脑开始一阵狂响。
——卓允。
调整了下心情,虞荞才接起电话。
对面人哼哼唧唧,小狗似的:“荞荞,我好想你,训练真的好累啊。”
虞荞陷进柔软沙发,她捏捏山根,声音很轻:“是吗,今天练了什么项目?”
“排除爆破点和拆弹,特别费脑子,也费精力,半小时就一身汗……”
卓允那儿有水声,虞荞猜他是一边洗澡一边打电话的,果然,下一秒。
“荞荞,我的胸口都被紧张闷红了,你要不要看看?”
虞荞噗嗤一笑,直接切换视频模式,打量了会儿评价:“我看着挺白嫩的。”
卓允眼神飘忽,不动声色地把摄像头调远,让它争取把下半身也拍一点进去。
“那我们晚上要不要见一面?你摸摸它,我以后就都不紧张了……”
关键词入耳,虞荞马上清醒,笑意收敛了些:“不行,今晚有事,改天吧。”
卓允气馁,关掉淋浴头:“好吧。你有什么事情啊?我能帮忙吗?”
“是我的事,也是孟雪鹤的,你帮不了。”
宽肩青年擦头发的动作一顿:“为什么我帮不了?”
虞荞随口哄人应付:“你手上没有实权呀,好好学习吧,我先挂了。”
“我没有,孟雪鹤就有吗?”卓允突然不想装二傻子了,他不许虞荞挂断,“说不准我也能帮你呢?孟雪鹤心眼多,荞荞,你不要相信他。”
虞荞跟他讲道理:“和教育行业相关的事,卓伯伯管都要额外找人,你别闹,好不好?”
“……我真的帮不了你吗?”
“嗯哼,帮不了。我又不图你这个。”
虞荞不对卓允报任何有关前途的希望,他乖乖巧巧地做饭撒娇就好,别的都不需要考虑。卓允容易头脑发热,万一被当枪使了怎么办?还是少让他走到台前为好。
“别纠结这些了,我还要换衣服,不聊了昂。”
“……噢。再见。”
卓允情绪低落,莫名有些生气。不知道是气虞荞对自己的“看不起”,还是气自己的无权无势、只有“首星大法官之子”的虚名。
肖承孟雪鹤能做的事,他难道不能吗?
哪怕自己不擅长在政治生意场上角逐,实打实的军队训练呢?
一个过去微弱、如今被虞荞催生的念头萌芽。
他不要做虞荞背后的男人了。卓允想,自己不止是贤内助,他更能在外界威胁虞荞时挺身而出。
怎么才能帮到她?
要有权力。
再详细一些,军权。
拳头渐渐握紧,卓允低下头,破天荒的,他联系了至星和军部共创的“边境派遣部门”。
……
时隔大半个月再次见到孟雪鹤,虞荞第一反应是冷笑。
不过这声冷笑是给孟之佑的,他居然给两人安排了同色系的情侣装,生怕“偷拍”找不准对象。
但孟雪鹤显然是误会了她的意思。
“那么膈应还坚持来见我,虞荞,你真是能忍。”
虞荞没有解释的心情,直奔正题:“你最近怎么会去酒吧,还被拍到了照片?”
孟雪鹤嘴角一扯:“又没给你戴绿帽子,管那么多做什么?”
“……我会担心你出事。人喝醉后,什么都干得出来。”虞荞双手插兜,脸色不太自然,声音不大,“而且,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在这方面的坚持。”
孟雪鹤一怔。
虞荞……这是在夸他?想到孟之佑的“她想见你”,高挑瘦削的青年默默收紧指骨。
停顿两秒,虞荞没有听到回话,她有事请对方办,气势上不觉矮了一头,便试探性地抬起眼帘。
接着,她看到一只骨节分明的白皙手掌,青筋蜿蜒,精致如玉。
“不牵手吗?未婚妻。”
一边低声问出口,孟雪鹤一边暗骂自己下贱。
分明说过不会再爱她,可虞荞只要做出一副可怜的模样,他就会无可救药地原谅她。
她甚至不需要低头,说句“我会担心你”便足矣。
虞荞抿唇瓣,上前两步,慢吞吞握紧:“牵。”
他们都觉得对方的手很凉,但谁也没有去问原因,就是这么僵硬地牵着,慢慢踱步。
虞荞低头看地面,没话找话:“以后别再喝那么多了。”
“嗯。”
虞荞想了想,又憋出句:“以后也不要再请假,按时上课,确保一年后提前毕业。”
“嗯。”
虞荞还想说什么,这次被对方打断。
“见过段铮蔺显夫妇了吗?”
“…你知道?”
“被拍了照片,发到我这儿来。”
想到肖承,虞荞不免心虚,但孟雪鹤没在这件事上停留太久:“段铮他们出身不好,属于肖晏郦三家最缺的平民阶层,如果可以,还是不要把这对夫妻拱手让人。”
“你想拉拢他们?”
“是我们。”孟雪鹤停下脚步,垂下眼睫,冷淡看她,“周陆敬动身去三十九星的事,你知道吗?”
“……嗯。”
订婚宴后,虞荞有意和周陆敬保持距离,对方不是瞎子,什么都没说,只是尽力配合。再次听到对方的消息,就是他即将离开首星、常驻三十九星的事。
孟雪鹤说正事时没太多个人情绪,他直白道:“在周家,周陆敬会是你最有力的竞争者,如果这两年他在三十九星做出成绩,等你进入政坛,很有可能沦为他的陪衬。所以,你要为自己多挣一份底牌,别留给肖承,他的不等于你的。”
“我明白。”
她对肖承肯定留了心眼,嘴上说“不好把握”“不敢信任”,但私下里,虞荞还是常和段铮联系的。
“段铮蔺显的夫妻相处模式很特殊,不是一言堂,所以蔺显那边还是要靠你。”
“已经派人接触了。”
没想到会是这个回答,虞荞低下眼睛:“我以为你不会关注他们。”
“一直都没有关注过他们。”孟雪鹤说,“但我想,你会乐意和他们交好。”
虞荞讶然,她当然能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我从不关注他们,我关注的人只有你。
可问题是他们在冷战,还闹到那样难看的地步。狠话都放了出来,孟雪鹤居然还会事事以她为先?
她想问为什么,而对方已经俯下身子,蜻蜓点水的吻落在唇畔。
“专心点。有人在拍。”
虞荞愣神间,孟雪鹤哑着声捂住她的眼睛。
“……有人拍,为什么不让我看?”
“他长得丑。少看丑男,拒绝哄抬猪价。”
听完这句,虞荞释然了。
她能指望孟雪鹤说出什么合理正当的借口呢?
漫长一吻结束,鲜少的和谐时光里,孟雪鹤冷不丁问道:“今晚你去哪儿休息?”
刚和大帅哥亲完,虞荞心情很好很好:“回璟园吧。”
孟雪鹤看上去很淡漠,如果忽略他脖颈的红。他说:“好,我学了鲜榨葡萄汁。”
“这还需要学吗?”虞荞不解,把葡萄洗干净放榨汁机不就好了。
孟雪鹤点头,幅度接近于无:“要的。”
刚开始,虞荞怀疑他是购入了某种很复杂的榨汁机,但回到璟园才发现不对劲,她看到了葡萄,没发现机器。
孟雪鹤把葡萄盒拿到自己手里,淡淡道:“你先洗澡,我们睡前再喝。”
虞荞更懵了,他不是最在意那张脸吗?睡前喝果汁,不怕发胖也不怕水肿?
她嘟囔一声:“行吧。”
两人婚房占地不大,简简单单两百平,浴室也不止一个。但不知为何,孟雪鹤格外执着于和虞荞“在一起”,拒绝去隔壁洗澡,非要等虞荞洗完,然后他再用同一个。
感慨他的怪咖属性,虞荞随手拿起葡萄送进嘴里,手上翻时尚杂志。
等到孟雪鹤出来,葡萄就只剩下五六颗了。
盯着仅剩的几颗小葡萄,他眉梢一挑,怪异发问:“你……知道了?”
虞荞纳闷:“知道什么?”
他的语气愈发奇怪:“葡萄的榨汁方法?”
虞荞的智商和淫商成反比:“哦我忘记你要榨葡萄汁这事了,这样吧,我再洗一盒……”
说着,她起身,却被孟雪鹤拉进怀里:“不用。这几颗也够用。”
虞荞还在发懵,直到孟雪鹤亲上来,□□,她才意识到他口中的“榨葡萄汁”是什么意思。
居然不是名词,而是动词。
热意蒸腾,水渍弥漫。
最后,虞荞一巴掌拍上他的脸:“你真恶俗……”
孟雪鹤拍回去,但没碰她的脸:“多谢夸奖。”
虞荞翻身,把脸和身体都埋进被子里,声音闷闷:“孟雪鹤你就是个变态,别碰我那里。”
“你哪里我没碰过?”变态抽出清洁巾,慢条斯理地擦干手指,“现在困不困?不困的话,说点正经事。”
虞荞还处于没脸见人的状态:“你说你的,我在听……”
“从今以后,你可以和任何人纠缠、利用他们得到你想要的东西。但有个前提,不能闹到我面前来,更不能闹到公众皆知的地步。”
孟雪鹤垂眼,看向隆起的绵软被子:“这个,你能做到吗?”
长久的寂静过后,一道女声轻轻响起:“能。但是,我也有要求。”
“说。”
“你说过‘都听我的’,这句话,以后还会不会作数?”
虞荞知道这种发问很幼稚,但她真的很想确定。
从潜意识出发,她就是想让孟雪鹤对她百依百顺。无论是作为“孟家唯一继承人”的孟雪鹤,还是作为“最讨厌之人”的孟雪鹤。
不知为何,对于他,自己总有一种很强烈的征服欲。
“会。你想要什么,我都会拿到手。”
几乎没有丝毫犹豫,床边的男人给出肯定答复。
无论第几次听到这句话,虞荞始终觉得匪夷所思,她轻声问:“因为喜欢吗?”
“……不够。”
只是喜欢,还不足以让孟雪鹤失智。
疑惑太强,虞荞结束被子蒙脸,她撑起半个身子看过去:“那是因为什么?”
“因为我们两个才是唯一的政治同盟。”
孟雪鹤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肖承或许能帮你结交人脉、积攒从政经验,但如果你试图撼动既有规则,他绝不可能帮你。”
虞荞攥紧床单,没有说话。
“他不会做的事,我会。你想杀了周峋,我想杀了孟之佑。从本质来讲,虞荞,只有我们是同路人。所以,也只有我们能成为夫妻。”
只有当欣赏、忮忌、爱慕、征服欲同步归于一体,才会产生足够不可分割的情感——
作者有话说:鸟:我们同类,我们同盟,我们夫妻,我又赢了
第52章 再见了 互赠戒指十八岁
孟之佑安排的人办事利落, 一夜过去,虞荞和孟雪鹤的“亲密合照”就在各大平台飞来飞去了,网友水军掺杂着掀起讨论。
【我就说他俩分不了嘛, 孟对虞很显然是生理性喜欢,眼神一直说想亲】
【虞对孟也是吧,眼睛一直在笑】
【那还真不好说, 谁看了男神这张脸能不笑?】
【唉, 难道我等凡人真的没机会了吗?女神刚十八, 干嘛这么早订婚呢……】
【呵呵,分手迟早的事,那姓孟的一双吊梢死鱼眼, 一看就不安分】
【不是,上面哪儿来的土老帽?这叫凤眸懂不懂!谁把虞荞梦男放出来了?说话这么恶臭?】
【……】
高强度巡视相关词条的孟雪鹤嘴角一拉, 声音冷冰冰:“这个人,封号。”
后台工作人员默默点头, 动手操作。
“这条发言, 加热投流量。”
工作人员瞥了眼, 眼皮直跳——“此女此男天作之合, 共和国双子星谁能懂一下呢”。
心底微微叹息,然后按命令推流。
“这条发言,回复‘他们昨晚睡一起’。”
“是……”
巡视三圈,觉得差不多了, 孟雪鹤才起身:“保持警戒,好评加热恶评封号,所有钱从我个人私账上出,热搜挂一整个白天。辛苦了。”
“小孟董您客气,我们都明白。”
孟雪鹤颔首, 再次致谢后告辞。光脑的特殊关心震了震,他低头打开。
佛龛:【今天我去郦家陪元意,不一定回来】
孟雪鹤皱眉:【去那儿干什么?】
佛龛:【她身体不舒服,刚好是周末,我陪陪她】
孟雪鹤冷笑一声:【不舒服就去找医生,找你有什么用?】
佛龛:【……】
鹤:【发六个点什么意思。】
佛龛:【晚上我给你发消息,来接】
孟雪鹤总算满意了,高冷:【嗯。】
虞荞松口气,收了光脑。
郦元意侧身躺在床上,眼神紧紧黏在她脸上,轻声细语:“荞荞,你刚刚在和谁发消息?”
“孟雪鹤,让他晚上来接我。”虞荞笑笑,“不方便打扰你们,到底是总统府,郦家事多,我不适合住宿。”
郦元意额上有汗,像是在忍耐什么,低声反问:“怎么会不方便?说不定……以后你还会在这里定居呢。”
虞荞不至于听不懂,她无奈:“我其实对这个位置没有野心。”
自己更想要军权来着。
“是吗?我还想着以后我们一起住。”
“嗯?”
这句话有点离谱,虞荞惊讶:“总统好友也能入住总统府吗?以前都没听说过。”
“……”
当然不可以。可以入住的是第一夫人。
郦元意想着循序渐进,她先问:“荞荞,你来的时候是不是碰到了我的妈妈?”
虞荞点头,给她仔细擦汗:“嗯,看到了,感觉和影像里没差。”
“很亲切,对吧。”郦元意攥紧指尖,忍耐身体深处的燥热和疼痛,“毕竟有钱又有权,人人追捧讨好,怎么会不善良呢。”
“……元意,你是想对我说什么吗?”
“妈妈说,她希望我继承她的衣钵,嫁给下一任总统,成为下一任第一夫人。”
郦元意蓦地莞尔,自问自答:“你知道她为什么不让哥哥去竞选总统吗?因为爸爸能力一般,哥哥和他半斤八两。等五年任期过去,当共和国没有任何进步,选民就不可能再从郦家人里选总统了。”
看着那张白纸擦红似的面庞,虞荞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握住她的,温柔极了:“郦家情况特殊,没有权利就不需要承担责任,他们根本就不该决定你的人生。元意,不要怕,我会帮你的。”
虞荞永远那么理想主义,那么天真可爱。
她回握那只手:“荞荞,你不想问我那个问题吗?问我可能会嫁给谁。”
“可无论嫁给谁,你都不会快乐啊,我问那个没意义。”
郦元意低头,缓缓勾起笑意,轻轻用侧脸蹭她的手,“嗯,你说的有道理。不过荞荞,你可以躺下来陪我吗?我想抱着你,总感觉很难受。”
“要不然我按铃,请人拿抑制剂来吧?”
郦元意脸太红,为难了阵,虞荞选择药品注射。她怕她出事。
粉云霞摇头,有些委屈:“可是我需要你。”
虞荞更严肃了:“不,你需要的是抑制剂。”
说完,她起身,但床上的人也同步坐起。虞荞没想到郦元意这时候了还有劲儿,一时不察,就被她拽进柔软床褥中。
对方紧紧搂住自己,虞荞竟然动弹不得,两人距离太近,她不禁结巴起来:“元意,你干什么啊……”
郦元意低头,嗅她发间耳廓的荞麦花香。
“我什么都没干啊。反而是你,荞荞,我发情期脸红就算了,你为什么脸红呢?”
虞荞磕磕绊绊,转移话题:“别闹了好不好?有什么话直说,你、你抱得太紧,我都呼吸不上来了。”
“好吧。既然你要求,那我只好直说。虞荞,你想做第一夫人吗?”不等虞荞回答,她接着低语,“不愿意也没关系,你还可以做总统。做你的第一夫人,我心甘情愿,不会难过。”
怎么又和订婚宴那天的诡异求婚重合了啊???
虞荞麻木了:“怎么还能绕到这个话题上呢?”
她闭上眼,压着被道理讲不通的火:“元意,你到底要我说得多明白?和一个人高度绑定的方法不止是结婚,友情没有比爱情低级脆弱到哪里。”
起码对虞荞来说,情人如衣服,挚友如手足,两者根本没有可比性。
“……虞荞,直到现在,你还觉得我只是为了绑定你?”你看不出来我的心吗。
“……那不然呢。”还能因为什么。
郦元意一字一顿:“我喜欢你,我想和你接吻,我想和你睡觉,我想一辈子和你在一起。非要我说到这个程度,你才能明白吗?”
她的表白声隐隐颤抖,真挚专注,可虞荞听着欲哭无泪:“但我不喜欢女生啊,你能不能尊重下我的性取向?这是改不了的——”
“怎么可能改不了?那是你还没尝过同性的好。”
郦元意太执拗,说着就要吻下来,似乎是想展示那种好。
如果说,虞荞之前始终觉得郦元意是带着开玩笑性质的,但自从对方温热的呼吸落下来,自从自己的裤子皮带被解开,她终于慌了,意识到对方“来真的”。
不能再顾及郦元意的身体情况了。
当机立断,她马上握住郦元意手腕,用力一折推开对方,然后飞速下床,指尖颤抖着扣上皮带。
“虞荞,我真的不懂你。”
被如此坚定的推开,床上的人突然笑了起来,“你对我那么好,却告诉我,你根本不喜欢我。”
“我怎么可能不喜欢你?但喜欢不是只有爱情,你一定要把我们的友情变得那么狭隘?”
面对虞荞的愤怒,她不屑一顾,嗤笑。
“友情?什么叫友情呢。是我爸当年为了上位、亲手举报了自己的三十年同党好友吗?是我妈为了立威,主动把交好半辈子的青梅送进监狱吗?是我哥为了活命,把挚友毫不犹豫地拉来挡枪?还是我一心一意对她、她却利用我爸的身份拉非法投资?”
她说:“我不信友情,只有狼心狗肺的爱情才会长久。我的父母,我的兄嫂,都是狼心狗肺,天生一对。”
虞荞忍无可忍:“每个人都不一样!如果人人都能随便抛弃友情,这个世界早被异化了!我知道被利用的阴影很难忘掉,可是郦元意,你敢说你就没有这种心理吗?”
“无论走到哪里,喜欢你的人都数不胜数,你偏偏对我表白,难道就没有利用我的原因在?情感不是非黑即白的东西,彼此扶持是常态,你对爱情的包容度那么高,都用上狼心狗肺这种词了,就不能分点宽容给友情?”
“……可它不长久。友情不长久。爱情才能让我们永远在一起。”
虞荞受不了她的偏激发言,转身离开。给彼此留出点冷静时间,对谁都好。
“虞小姐,您怎么突然出来了?是小姐有什么事吗?”
迎面撞上家政,对方满面惊讶,虞荞僵硬微笑:“是我有私事必须快点解决,不好意思,先告辞了。”
“那我送您出去吧?”
“不用,您忙您的,我认路。”
她颔首,加快脚步,即将出门时,又拿起玄关处的信息素去除剂一阵猛喷。
“孟雪鹤,来接我。”
电话接通,对面人疑惑:“你那边出问题了?五分钟之内到。”
“……小事。”
孟雪鹤眉头更紧:“你不高兴。”
内裤差点被扒下来,谁能高兴?虞荞深吸一口气,平复情绪:“现在好多了。”
孟雪鹤上悬浮车,选自动驾驶模式,继续和虞荞说话:“还有件事要告诉你。”
“说。”
孟雪鹤点开派遣部门发来的通话录音,转发给虞荞:“卓允可能会去七十二星,至少一年。”
收到消息,虞荞一愣:“你怎么会有这种录音?”
“哦,派遣部门有熟人,他发现这是卓允打的咨询电话,然后就转我了。”
话里话外没有半点泄露学生隐私的不安,只有理所当然。
“……至星里有多少你的人?”
孟雪鹤纠正她的说法:“是我们的人。数量不多,胜在好用,过几天我安排聚餐。”
虞荞拒绝:“用不上,没必要介绍。”
顿了顿,她又加重语气,强调:“以及孟雪鹤,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件事。请注意自己和手下团队的言行举止,能不能少干点缺德事?亏心事干多了,日后爆出来,我的名声怎么办?”
如今两人被绑在同条船上,虞荞有给他划红线的必要。
“你当这种事很隐蔽?肖承他们都知道,把柄都是彼此掌握的,不然怎么平衡。”
孟雪鹤笑了声,“放心,如果真出了大事,我们割席也不难,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的道理谁都懂。虞少校既清白无双,又光明磊落,此事天地可鉴。”
虞荞咬牙:“你再阴阳一次试试。”
“……我快到总统府了,你人在哪儿?”
“东侧门,左数第十八棵香樟树。”
“收到。”
电话挂断没多久,悬浮车到。
上了车,虞荞登学校官网搜索派遣事宜的相关信息,“你对这种情况有多少了解?以卓允这种情况,会不会有生命安全?”
孟雪鹤按下窗:“高风险高回报,要么缺胳膊少腿地光荣归来,要么背着个校级荣誉死在那里。”
“……”
孟雪鹤瞥她一眼,阴暗之水又开始冒泡,恶毒揣测:“怎么,心疼他即将断掉的第三条腿?”
“你不开黄腔是不是会死?”
虞荞眼刀飞过去,他不以为耻:“又不是没有过先例。”
孟雪鹤还挺期待卓允去七十二星这种冲突明显的地方,一是眼不见为净,二是那里的军人死亡概率极大,卓允这种没脑子的,去了也没活路。
首星那么多大家族,没一家把宝贝孩子送那边镀金的。没人想要坟墓上的金牌。
“你打算拦着他?”
虞荞摇头:“他没有说过这件事,我没有插手的理由。”
卓允是成年人,不是小孩子,不需要别人来决定他的路。
“那就好。”孟雪鹤点头,然后从抽屉里拿出瓶去除剂,“喷一下衣领,味道有点浓。”
虞荞有点惊讶:“我身上还有味道?”
孟雪鹤没什么表情,点头。
“你没有被影响?”
虞荞一脸怪异地接过,按提示喷在衣领处。她没有想到对面人居然如此淡定,不是都说什么Alpha会受Omega的信息素影响吗?平时看他也不像克制的人。
此时此刻,孟雪鹤依旧很矜持,他淡淡的:“生而为人,要有基本自控力。”
“……”又开始装。
虞荞心累仰倒,随手扯过薄毯盖脸上:“我先休息会儿。”
孟雪鹤瞥一眼,嗯了声。
郦元意跟她表白被拒了吧?估计这会儿虞荞还在怀疑人生。
想到这儿,他保持沉默,嘴角上扬。跟谁告白不好,非挑一个铁血异性恋。
自己又赢了。
……
险些被扒裤子,虞荞留出了为期十天的冷静期给彼此。然而,十天过后,当她试图和郦元意好好讨论“友情的多样性”时,却发现对方不理人了。
元意:【以后我们没必要再联系了。】
冷冷留下一句话,郦元意便不再回复她,偶尔路上碰到也当没看见。
虞荞尝试过给她发消息讲道理,但通通石沉大海。尝试三次沟通仍旧无果,虞荞也不高兴了,气得点了“郦元意”三个大字几百次,但还是没舍得拉进黑名单,仅仅加入了“不常联系名单”中。
与这件事严重程度齐名的,是卓允和周陆敬的离开。
“明天真不要我去送你?”
夜晚,落地窗前的沙发上,虞荞拍拍腿上人的脸,逗狗似的问。
卓允握住她的手挡眼睛,声音闷闷的:“不要。”
看他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虞荞更想逗他,故意弯腰凑近:“怎么了这是,真哭啦?”
卓允又委屈又生气,索性侧过头埋进虞荞小腹,不让人看:“讨厌。”
虞荞撸狗头,好整以暇:“讨厌我?那我走咯。”
“不许。”
卓允一钓就上钩,马上直起身子环住她的腰,帅脸换了个地儿埋:“明天就见不到我了,今晚还不能哄哄我吗?”
虞荞胡了两把毛绒绒的后脑勺,然后如他所愿,温和询问:“那为什么不让我送你?”
“因为我怕明天一看到你就不想走了,我舍不得你。”
想到以后真的要分开很久很久,卓允是真哭了,眼泪流成世界上最小的湖泊,降落在虞荞的颈窝里。
或许是悲伤的情绪能够传染,虞荞的笑意渐渐消失,她低声回:“我也舍不得你,别哭了。”
“还不让人家哭吗?”卓允只觉得被她批评了,哭得愈发悲催,“荞荞,以后不能常常见面,你会不会忘了我?肖承孟雪鹤程术一个比一个心黑,他们肯定会趁我不在说我坏话,然后你就不喜欢我了……”
“不是不让你哭,是不让你哭在我身上。有点凉,我受不住啊。”虞荞叹气:“而且我在你心里有那么呆吗,别人说你坏话我就得信?”
“我不管,我出去了就是会被说坏话。”
“那怎么样才高兴呢?每隔两天给你打电话?还是每周去七十二星看你一回?”
卓允眼眶红红:“七十二星太危险,你不要来,和我打视频电话就好。”
“看起来好委屈啊,卓允。”
虞荞指尖发麻,天灵盖都冰凉凉的,她捧住卓允双颊,手上不留劲地捏来掐去,心中满足感更盛。
心情好了,她也更愿意哄人了:“我有自保能力,等到时机成熟一定去看你,电话也会常常打,别难受。那边不是寻常训练场,日常多长几个心眼,自保懂不懂?”
“懂的。”
感觉时候差不多,卓允蹭过去吻她下巴,一点一点向上移,音节粘连,黏黏糊糊,“荞荞,看在我这么可怜的份上,今晚可不可以多做几次啊。”
虞荞心想他可太会顺杆子爬了。
“你想做几次?”
卓允小心翼翼觑她脸色:“五……六……八次?”
“想得美。”虞荞冷笑,用力捏他下巴,留下一枚白色小月牙,“三次顶天。”
每次看到虞荞这种似嘲似讽的不屑表情,卓允就硬得厉害,他恨不得给她跪下来:“三次也行,那能不能咬一下?就一下。”
虞荞仰坐沙发,姿态放松:“你想咬哪里?”
卓允一下子亮了眼睛:“还能挑吗?”
虞荞憋笑:“当然可以挑。”
“脖子?不行不行,太常规了……嘴巴?也不太行,影响你吃饭……”
卓允绞尽脑汁思考,虞荞不急不躁等待。
等了半天,卓允终于哼哼唧唧地亲她侧脸,小声请求:“我可以咬你的手吗?”
虞荞没听清:“咬我的什么?”
对方依旧羞怯:“…手指。”
虞荞不太理解,试探性地伸出食指:“喏?”
“不是这个。”卓允耳朵通红,滚烫烫的,他主动拉过虞荞的右手无名指,在靠近掌骨的指根处咬下,“……是这个。”
锋利犬齿刺入皮肉,尽管他刻意地收了力气,但该该有的刺痛还是不少。虞荞一边忍着没收回手,一边狠狠掐卓允的肩膀。
“这是什么意思?”
看到那小巧的红色圆圈,虞荞纳闷。
卓允心满意足地抱住她蹭:“戒指。”
虞荞愣了,她低下头,认真打量那枚“戒指”,不知有意无意,刚好覆盖住了她过去的婚戒痕迹。
“不是只有孟雪鹤才能送你戒指,我也可以。”
晃神间,她被打横抱起,卓允还是脸很红,声音却坚定不少,他郑重其事:“以后我能给你的东西,只会比他多。”
“好幼稚。”虞荞弯唇,搂紧他的脖颈,轻轻亲他耳朵,贴着他的耳廓,“不过,我相信你。”
“我会一直相信你。”
……
翌日凌晨四点钟,卓允起床。
无声洗漱、换上军装,他重新回到主卧,坐在床畔。
军校规定派遣生九点钟到机场,卓允打算八点五十出门,剩下的时间一用来看虞荞,二用来给虞荞备餐——她对饮食没讲究,忙起来直接营养液解决问题,卓允觉得不健康,打算给她包馄饨饺子。
现在的虞荞睡得很沉,眼底还有乌青。
卓允从前的睡觉姿势是大字型,和虞荞在一起后就变成了搂人睡。但在他的记忆里,虞荞睡着时总是蜷着身子,手也握紧成拳,挡在胸前。
他查过资料,书上说这种睡姿体现了主人渴望安全感的心理,也代表她对外界有所防备。卓允想变强一些,或许这样虞荞就不会怕了。
第一次见她时,卓允万万没想到,如今的自己会如此痴迷于虞荞。当时他还信誓旦旦地想把人赶跑,结果现在呢?他只想把自身所有双手奉上。
虞荞得到再多,都不够多。
他闭上眼睛,附身吻她手指。
这一年,要么功成名就,要么战场枯骨。他必须活着回来,荣耀地回来。
时间紧迫,卓允来不及看她太久,一小时后,他起身离开卧室,小心关门,去厨房。
高大的男人站在灯光下,安安静静地洗手,准备包东西,正是同时,他无名指突然刺痛。
卓允下意识抬手去看。
他的无名指上,也有一枚小小的“戒指”。
……
卓允离开的第二天,周陆敬也作为“首星巡查官”去往别星长期驻守,协助当地政府处理政务、并与首星保持积极联系。
而虞荞安心在至星完成学业,私下结识各路人脉。
顶着“周家继承人之一”“孟雪鹤未婚妻”的名号,虞荞收获的眼光和潜在质疑越来越多,但与此同时,她得到的东西也不少,例如金钱,例如社会地位,再例如上流社会部分发言权。
肖承对于“陪虞荞认识人”一事乐此不疲,但考虑到她尚未正式步入政坛,便把交际圈暂定于肖家和附属家族内。
程术也不甘示弱,主动给自己冠上“挚友”的名义,带着好友和家庭成员见面是基操,与内阁部长聚餐同样是家常便饭。
孟雪鹤更是不必多说,发表博文动态要时刻表现未婚妻在身边,陪同父亲出席重大场合也会带戒指,采访稿里就算没提到情感状态、他也要来一句“就像我未婚妻那样”句式。
短短一年,虞荞飞速成长。
十九岁生日不久,她因军事演习表现优秀、获得多个一等奖晋升中校;再过数月,她与孟雪鹤作为优秀毕业生,共同提前毕业。
正当众人以为这对“共和国双子星”将正式迈步军队时,他们转头进入了政府机关。
一位新闻部新晋发言人,一位教育部助理部长——
作者有话说:本文的“新闻部”部分工作流程会参考本国(查阅诸多资料,发现本国最为条理有序)
第53章 新人 因为我是重明者的设计人。
平平无奇的清晨, 由咖啡开启全新一天。距离正式工作还有十分钟,新闻部办公室众人逐渐归位,只有翻动纸张的细微声响。
【听说了没, 那位今天就要入职了。你昨天不是请假了么,提醒你一声。】
私人光脑跳出信息,渠薇偷偷看一眼对面看似正经的同事, 憋笑打字。
【放心, 部长儿媳妇的事儿, 咱们部门谁不知道?我记性很好哒】
【但我还是想不明白,你说她怎么会选新闻部啊?部长没跟她提过日常有多忙吗,真奇怪。】
渠薇:【大小姐镀金啦, 过去又不是没有例子,只希望这位天才中校不是浪得虚名吧。双学位还能提前毕业, 又是中校军衔,应该是有两把刷子的】
陈达令:【同希望。我可不想再帮天龙人擦屁股了, 新闻不看稿子不背, 事前事中事后的公关能力都那么差, 开口就是嗯嗯啊啊, 服了简直】
【就是说:-(】
两人没聊多久,稍微发泄情绪过后,便把私人光脑关机,准备进入办公状态。
新闻部人员稳定, 不常来人,基本是考上即余生,格外突出、背景强大的倒是可能被调走升职。
不过,从大基数来说,你的同事永远都是你的同事, 每天看到的也都是熟面孔。现在乍然进了新人,多多少少都有点好奇心。
渠薇是在例行晨会上看到虞荞本人的。
纯黑高马尾,浅灰西装服,除了胸口戗驳领处点缀了枚钻石羽毛胸针,就再无装饰。
她是一个很安静的姑娘,坐在长桌中尾部,全程都在默默听讲记笔记,偶尔喝口水。不去刻意看她,几乎发现不了还有这么位新人。
孟之佑是部长,参与晨会的频率是每周一次,但今天可能考虑到日子特殊,也破天荒地赶到现场,还就坐在虞荞身边。
晨会要交流最新新闻资讯,模拟下午的采访会谈,为时两个小时,紧绷的休息间隙,渠薇听到身边人的低声交谈。
“能不能听懂?”
“能,不算难。”
“那就好。日常遇到不懂的就问同事,别来找我。”
“……知道。”
余光中,孟部长垂眼瞥一眼她的胸针,不禁似笑非笑:“他给你的?”
他?是指孟雪鹤吗?渠薇竖起耳朵。
那位虞荞翻书,看起来不甚在意:“嗯。他比较注重细节。”
“还给了个二手货。”部长笑了声,不紧不慢地评价。
渠薇大吃一惊,真是没看出来,部长面对自家小辈还会开玩笑,没平常那么冷淡。
而且娱乐八卦诚不欺我啊,这对未婚夫妻的感情确实不错,日常上班也要玩交换play。
渠薇颇为感慨地想。
但是,更让她震惊的还在后面,只听虞荞淡淡回复:“人是一手的就好。”
听见这句,她陷入一秒钟呆滞。这啥意思啊?部长儿子是处男吗?
孟部长颇为赞同地颔首,只是幅度很轻。
或许是虞荞说话太过“幽默风趣”,对于这位空降兵,渠薇突然就没有太多距离感了。看来性格和普通人也差不多嘛。
散会时,她默想着昨天发生的重要事件,一时失察,脚下便一踉跄,渠薇瞬间提起心脏,眼睛都闭上了,却被身边的手稳稳扶住。
平和的音色缓缓流淌,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心:“没事吧?”
发现扶自己的是谁,渠薇受宠若惊:“没、没事,谢谢你……”
“小事。”虞荞等她站稳了才松手,轻轻点头,礼貌又克制。
晨光穿过玻璃投射到她的侧脸,绒毛和毛孔都清晰可见,浅色瞳孔被点亮的瞬间,这张看上去有些“寡淡”的脸变得无限生动。
该怎么形容呢?就像一副用色无比克制的油画。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渠薇才慢慢收回视线。
一整个上午在忙碌中度过。
午餐时间,鬼使神差般,她把眼神投向不远处的工位,心里有了个想法。渠薇敲对面的桌子,压低声音:“Darling,中午要不要和她一起吃饭呀?”
达令抬头,推了把眼镜:“谁?”
渠薇努努嘴,用气音说:“虞荞呀。她上午扶了我一把,就当答谢好了。”
达令低头:“好啊,我保存下文件。”
刚好看看新同事什么性格,好不好相处——或者说能不能听懂人话。
渠薇是社交小能手,一年的工作生涯把她的热情磨灭些许,但还有残留。
“虞小姐,你中午有安排吗?如果没有的话,我们一起吃顿饭吧,我请你,就当谢谢你扶我了。”
虞荞笑了笑:“不用这么麻烦的,顺手帮个忙没什么,哪里需要请吃饭。”她稍顿,“不过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我确实有点想加入你们的午餐,就当认识新同事了。而且喊我小虞小荞都可以的,虞小姐太生分了,小薇姐。”
她早提前背过新闻部的人员名单,每个都能对上脸。
渠薇长舒口气:“当然不介意,那你什么时候收拾好呀?我等你~”
虞荞起身,穿上外套:“已经好了,走吧。”
陈达令把午饭定在某餐厅,提前买了单。到底是新同事,还有背景,请一顿只赚不亏。
几位Beta女聚一块儿也不喝酒,点了喜欢的饮品,边吃边闲聊,距离感也被渐渐放下。
“所以你今年真的只有十九岁?”
渠薇惊讶极了,虞荞点头:“跳过几次级,毕业得就会早一点,但确实挺累的,压力也大。”
“十九岁太小了,压力肯定大呀。我十九岁的时候刚上大学没多久,每天日常就是回宿舍躺着。唉,现在想起来真是恍如隔世,上完课就洗澡躺尸的感觉简直不要太爽。”
她稍微后仰,如此叹息。陈达令用胳膊捣捣她:“那你怎么想起来考新闻部啊?这部门一听就累。”
“铁饭碗谁不想要啊?”渠薇叹气,“不过进来才知道,有些事只有里面的人才能体会。”
虞荞认真地听着,见陈达令深以为然,她不免好奇:“比如什么事啊?”
渠薇嘴比脑子快,陈达令想拦都拦不住:“那可多了,就近说个请假吧。我前几天出差,一直参加各种饭局,本想着任务结束后能好好休息一天,结果呢,领导死活不给我批假。我闹了一场才请成功呢。”
陈达令无语扶额。
虞荞:“……姐,你的直属领导应该不是孟部长吧?”
诚然,她也懂在外称职务的道理。
渠薇摆手:“那肯定不是,他官太大了,管不着我。要真是他,我那敢跟你吐槽呀,能考公的情商都不差的。”
闻言,虞荞没忍住低头笑了,渠薇姐怎么这么有趣。
见虞荞真心笑,陈达令稍微放回心。
饭快吃完,虞荞光脑震动,她低头扫一眼,然后戴上耳机接通:“有事?”
“没事不能给你打视频?”
清冷冷的男声很淡,“中午在哪儿吃的饭,身边有没有长得帅的?他们有没有犯贱?”
“谁还能比你好看啊。”
虞荞对这种“查岗”行为很无奈,她吃完最后一口米饭,确定没浪费才说话。
“你什么时候才能意识到我来这儿是工作的?哪儿来这么多狂蜂浪蝶。我和Beta同事吃午餐,都是女生。”
正在收拾东西的渠薇一顿,她似乎嗅到了八卦气息,与同样敏锐的陈达令对视。
“嗯。第一天适应得怎么样?过去背的东西有没有用?”
“我背的是口径库,一般是被采访时用,现在暂时用不着,前期不需要我发言。”
发言人总得有个实习期才能正式上台,虞荞的实习兼学习期是一个月。
虞荞拿清洁巾擦手:“你那边呢?教育部忙不忙。”
对面人的语调懒洋洋:“还好,估计过上半个月就能每天提前下班了,毕竟能力摆在这里。”
虞荞无语凝噎。
孟雪鹤是有什么做作指标要完成吗?怎么每天都在用不同的方式装。
他:“今晚我接你?我记得新闻部是五点下班。”
她:“好。饭吃完了,我还要跟同事回去,先挂。”
“你挂。”
虞荞直接挂断,摘下耳机。她笑着看向渠薇:“怎么了小薇姐?你和达令姐居然是同个表情。”
“只是有点惊讶,”渠薇张了张嘴,“你刚刚是和男朋友打电话吗?”
“……也是未婚夫。”
听到她的温柔补充,渠薇莫名觉得好浪漫,“你们感情真好啊。”
“可能是平时共同话题比较多。姐,你和你男友的关系应该也很不错吧?我觉得你特别有趣。”
渠薇连忙摇头,还不忘拉同盟:“我?我现在没男朋友,单身就挺好的。对不对啊达令?”
陈达令没多想:“嗯,目前一个人很舒服。”
虞荞莞尔,“单身确实也有自己的乐趣和享受。”没男友、且无交友意愿的话,确实很适合合作。
三人说说笑笑着走出餐厅回部门。
一般情况下,新闻部的下午日常是接受采访或出外勤,虞荞是发言人预备役,跟着前辈们去了大型采访厅。
未来一个月里,她基本都会在“观看前辈如何应对采访”中读过午后时光。
然而,万事总有例外。比如虞荞第一天就被点了名,并且对方问出的问题不在上午的讨论范围内。
“我想问虞发言人一个问题——作为被直接调入政府机关的毕业生,您是如何看待同届生就业率低迷的情况呢?尤其是三十七星,今年的就业率已经突破新低。”
这个问题一出,偌大厅堂陷入寂静。
骂得这么脏?就差没把“走后门进来的谈谈感想”丢脸上了。
孟之佑的心腹、也是发言首席的孟应堂蹙眉,但不需要他出面解围,虞荞便镇定按亮身边的备用话筒。
“感谢您的提问,这是一个很有价值的问题,既和个体有关,也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星际公民。在我正式回答之前,请允许我打开自己的光脑,向大家展示我的个人资料。”
她将光脑开机,神情始终平静。众目睽睽之下,她淡定打开“证书”文件夹,将其投屏。
密密麻麻的获奖证书中,虞荞精准定位“新闻部”,点击进入。
下一秒。
“一考优异,二面优异,准许进入新闻部。请虞荞女士于xx年xx月xx日前来报道”映入眼帘,赫然是她考试通过的电子证明。
“我并没有被直接调入新闻部,而是走正规程序考进来的。这张,是我连续两年的模拟发言人成绩单。”
她切换图片,公开展示完毕后,开始解决第二个争议点。
“目前的就业问题确实严峻,无数毕业生面临毕业即失业的困境,尤其是您问题中的典例——三十七星。它以自身为燃料,为多个星球提供了无数发展动力,贡献突出。近年来,首星始终在寻求资源枯竭星的破局方法,目前已有缓解方法。”
虞荞退出自己的“证书”,转而点进“毕业”,展示了一张详尽且复杂的重型机甲。
“首星预备对三十七星的原有机甲工厂进行翻新改革,并将其作为‘重明者’的唯二生产地。重明者是一款多功能民用型机甲,集自然污染程度检测、中低温储粮技术、自然能储存转换技术等于一体,预计量产百万台起步。”
“众所周知,机甲生产不止需要工人,还会衍生吃喝住行等一系列产业链,可创造众多就业岗位。无论学历年龄,三十七星公民都能靠双手劳动生存。”
这显然是一个重磅消息,哗然过后,有记者提问。
“虞发言人,请问您是如何确定这份新型机甲会在三十七星投入生产的呢?”
虞荞放大机甲细节的手指一顿。
“因为我就是重明者的设计人,有权决定它的投放地。”
她抬起双眼,直视缓缓向前推进的摄像机。
“投放地之一,是为共和国发展做出突出贡献的三十七星;投放地之二,是我的故乡,第四十六星。”
……
“你的每次露面似乎都格外不同凡响。”
孟雪鹤早早进了公共办公室,见虞荞来了,不紧不慢地起身,放下手中的丹顶鹤摆件。
虞荞抬抬下巴,示意他靠边站,别碍事。
对方挑眉,乖乖让开后,她才开始收拾东西,随口回道:“毕竟能力摆在这里。晚上吃什么?”
孟雪鹤轻笑出声:“听你的。”
说他装?明明她装得也不轻。
抬腕看瞄一眼光脑,确认到了下班的点,虞荞和身边同事挥手告别,把背包递给孟雪鹤。
“走吧。对了,你下次别随便进来,又不是新闻部的人。”
“连我都防?”
“防的就是你。”
两人边聊边走,孟雪鹤始终落她半步。办公室中人目送他们离开,面面相对时,内心感慨万千。
“这下真是女才男貌了……小孟不愧是至星男神榜状元,现实里比照片上还好看,又高又瘦又白。”
“我算是知道虞荞为什么能和那么多牛人认识了,因为人家本身就是个牛人啊。”
到了下班时间,办公室的人也松快不少,各自收拾东西聊天,准备下班。
渠薇小声跟陈达令咬耳朵:“我的天,这小荞这么厉害的吗?看到直播的时候我都快吓死了,在压根没心理建设的情况下,还完美回答了这么严峻的问题。”
“所以啊,人家十九岁就能当多数人三十岁都够不着的发言人了。”
陈达令幽幽握上她肩膀,“我们也加油吧,刚刚你不在场,不知道现场有多少人拍她,那风光,不必多说。”
渠薇赶忙摇头:“不不不,我不要这风光,太吓人了,被逼问的时候我只想哭,哪还能镇定自若找证据啊?”
“……算了,你还是回家洗洗睡吧。”
“我也这么觉得,泡澡后就躺床,嘿嘿。”
“……”
事实上,喜欢泡澡的人不止是渠薇。
这一天过得不太平稳,虞荞足足泡了半小时才换好心情。她把左手搭在浴缸边缘,下巴托上去,右手去滑动光脑屏幕,检索东西。
“你是要变美人鱼么?还不出来。”
浴室门没敲就被拉开,孟雪鹤等得有些不耐烦,单手递去一杯水。
虞荞没动,眼睛还在盯屏幕:“吸管。”
孟雪鹤深吸一口气,插好再送,心平气和:“在查什么?不能出来再查吗。”
“今天那家媒体很奇怪,这两年我好像没干什么,不至于这么吸引仇恨,万一真是仇家怎么办?所以要先看它的经营者法人是谁,再找找投资人和合作方……”
虞荞念念有词,手指同步大脑。
孟雪鹤眼皮直跳:“你的仇家不是周峋他们?”
“那是我单向的,不一样。”虞荞喝水,“这家媒体对我也是单向的。”
孟雪鹤知道虞荞决定的事没人能动摇,思考两秒后,他去了隔壁的淋浴间洗澡。
等他吹完头发出来,虞荞也洗漱完毕。她若有所思,双腿交叠坐沙发上。
他顺势坐她身边:“查出来了?”
“……差不多。没有仇家,可能是他们随便问的。说说你今天有没有什么发现吧。”
虞荞生硬转换话题,孟雪鹤沉默一瞬:“教育部很怪,但我刚到,具体看不出来。”
“那你怎么知道人家怪?”
“第六感。他们松弛得太过分,随便一扫,就没一个在工作的。”
虞荞抱着抱枕,皱眉思索:“新闻部倒是很紧张,我觉得目之所及的人都很敬业,尤其是叫渠薇和陈达令的前辈。”
“怎么说。”
“她们两人已经敬业到了种匪夷所思的地步。如果我没看错,她们甚至出了办公楼才把光脑开机,一进部门就又重新关机。”
虞荞慢慢回忆相处中的细节:“渠前辈相对年轻,很看重自己的权利,直来直去,不怎么怕事;陈前辈相对谨慎,比较懂人情往来,警惕心很强。而且她们都没有恋人,对恋爱不感兴趣,加上出身清白,没有沾染其他势力,很适合拉拢。”
孟雪鹤面露怀疑:“你什么时候看恋爱这方面的了?”
“还不是林蔚,我听双双说她还在督促男友考试。”
每每想起四十六星的故友,虞荞就一阵心累,“我真的不理解,她男朋友就是正常长相加超低内涵,林蔚到底看上了他什么?走哪儿都要带着。前几天通话,她居然还问我能不能给那男的安排一个工作。”
孟雪鹤不觉有他,完全能够理解,还有心情抿红酒:“你答应了?”
“怎么可能?”虞荞瞪他,“我疯了吗,上赶着给自己找污点。”
“那我建议你做事做彻底,连同林蔚都不要带进首星。”
他提出建议,她却第一时间拒绝。
“不行,她无论人品还是成绩都很好,我需要她,她也需要我。”
孟雪鹤:“可爆雷了怎么办?虞荞,那男人手里有没有林蔚的把柄不好说。裸照门也好,醉酒乱说话也好,都会影响你的形象。”
说到这儿,他忽然一冷笑,“严格说起来,你的那点事也经不起扒。”
水晶杯被放下,“叮”得脆响。
虞荞烦:“你当自己很光明磊落?我私生活混乱,你手上人命就少了?”
孟雪鹤嘴角紧绷:“要我说多少次,自从去年开始,我就没在法律之外动手了。”
“钓鱼执法很高端很正派?”
“苍蝇不叮无缝蛋知道么?他们本来就没底线。”
虞荞气得起身就走,“今晚分房睡。”
“你每天只会这套?”孟雪鹤冷笑更甚,一把拉过她手臂。
虞荞不屑,冷淡回:“你不就吃这套?”
“……”
周遭寂静,四目相对,孟雪鹤率先移开目光,声音变轻。
“半个月后我特殊易感期复发,你能请假吗?”
虞荞知道他的“特殊易感期”,是从高四那年开始的,再准确一点,是他们的初吻过后。
医生说孟雪鹤过去对自己太狠,抑制剂常常超额使用,自从那次大爆发,便留下了后遗症,每隔三月复发一次的“特殊易感期”是其中之一。具体表现为非常依赖陪伴,半天都离不开人。
虞荞之前也陪过,倒不难熬,反正孟雪鹤从来没咬过她。
“我算过,也知道。但听小薇姐说,向直属领导请假挺麻烦的。”
“领导是谁?”
孟之佑应该能换掉他,孟雪鹤的钓鱼执法就是跟孟之佑学的。
虞荞揉太阳穴:“不重要。想在权力范围内把权力用到极致的人,多半就是最畏惧权力的人,到时候我给孟之佑说一声,让他管管这种事。”
根本没必要为难别人,又不利己。
“哦。所以今晚一起睡吗?”
“……睡。”
第54章 一念 身份不会改变。
新闻部的生活很平静, 那家提问犀利的媒体并没有被隔绝在采访圈外,但出乎虞荞意料的是,他们没有盯着自己继续犀利。
虞荞小组专门负责民生版块, 日常浏览的新闻也紧紧围绕这点,当六十三星局部特大酸雨事件发生,他们组第一时间就看到了消息。
“我的天, 这也太严重了吧……”
星际实行按年龄上网制度, 渠薇已经成年, 又是政府部门人员,看到的新闻基本都是超清□□图。入目一片狼藉,她皱眉下滑, 查看最新情况。
很快周边就围了一圈人,纷纷惊呼。
“我记得六十三星的主导产业就是工业农业, 现在这雨一下,那边的人怎么过?”
“别说过了, 活都是问题。那儿早年污染严重, 尤其是各大城市的下城区, 原住民本来就有点呼吸道问题, 这ph值已经低于2了,只能说明环境比咱们预想得还要严重。”
“……”
刚从采访厅出来的虞荞见人围一圈,走过去好奇问:“大家看什么呢?”
渠薇点进最新消息,嘴里解释:“六十三星下特大酸雨了。”
这份最新消息是有关居民的, 直接放出了眼睛打码的受害者图片。冷不丁看到医院惨状,虞荞下意识偏过头闭眼。
“薇薇你先划过去,有点吓人。”陈达令察觉到虞荞的小动作,马上开口阻止,“现在快下班了, 回家再看这个开线上会议也不迟。”
说完,她拍拍虞荞肩膀:“小荞,新闻部没通知是不加班的,你也快点回去吧。”
虞荞抿唇,勉强笑笑:“嗯,达令姐再见。”
“拜拜。”
她眼前不断闪回那几张照片,心事不宁,直到吃完晚饭,都不能完全从负面情绪里抽出来。
“在想什么?”
肖承屈起食指,轻敲梳妆台。
虞荞茫然回神,她放下梳子低头想了一会儿,然后抬脸问:“肖承,你知道六十三星下酸雨的事吗?”
“知道。情况太严重,财政已经拨款了,暂时不用担心。”肖承顿了顿,“明天会有媒体采访这个问题?”
虞荞眉眼耷拉:“我不知道。”
“……发生了这件事,你很难过?”
虞荞起身,兴致不高:“人命都没了,谁不难过?”
肖承跟着她坐床边,顺手立起靠枕,让她能躺得更舒服一些。
“你是想做些什么吗?捐款一类。”
虞荞眉头紧皱,她直起身子:“捐款治标不治本啊,这背后肯定发生了恶性事件,要么是化工厂非法超标排放,要么是烧山火了,必须得找到源头才行。当然,捐款也不能少。”
“好,我明天找六十三星的参议员聊聊,问他能不能查到。”
肖承掀开被子,躺坐在她身边,把弄歪了的靠枕重新摆正:“济明集团也会捐款捐物,尽量救济。”
济明集团是肖家的。
虞荞觉得不够完善,认真订正:“但我觉得你找众议员比较有用。”
肖承哑然失笑:“好,找众议员。”
得到保证,虞荞稍微放心,作势躺下来:“那就睡觉吧。”
“还有两件事。”肖承及时喊住她,“前几天,怎么突然宣布重明者生产地了?”
虞荞不解:“我没签保密协议,想说就说了啊,本来就是我定的。”
肖承:“可你提前宣布这个,又在第二天点名了具体生产商,原本的投资计划不就作废了?”
他话说得隐晦,但虞荞马上就听懂了,语气瞬间变得不屑:“本来也不该他们赚。我的产品,我当然有权决定让谁赚钱。”
提前得知政策低价买地、然后事后高价卖出/开发的行为,虞荞一看一恶心。
原住居民已经够可怜了,结果某些资本还要跟他们争利,威逼压人手段多端,她恨不得把这种货色拎一排通通爆头。
虞荞不想谈这个:“第一件事不重要,第二件是什么?”
“和几个人一起吃顿饭吧。”肖承叹气,摸摸她的头发,“见面三分情。”
虞荞随口问:“谁?”
“首星财团的几个董事,认识了他们,你以后办事会更方便,那些敏感问题也会少点。”
虞荞撇嘴:“谁稀罕。”
肖承捏捏她的脸,笑得很心软:“他们没有参与投资计划,别生气。”
虞荞依旧不情不愿,加重语气:“我讨厌酒局。”
以前她和肖承不是没参加过各种局,目的都是结识人脉,每次结束回家,虞荞心里都很空虚,觉得没劲。
肖承耐心:“那就不喝酒,喝你喜欢的椰奶好不好?放轻松,这次是他们求着见你。”
“我拒绝收受任何形式的任何贿赂。”
虞荞立马警觉,不假思索瞪过去。别是哪家企业捅出篓子来了吧?她绝不帮忙遮掩。
“没那么严峻,吃个饭而已。”肖承被逗乐,也逗回去:“谁敢贿赂我们铁面无私的发言人阁下?”
仔细把官商互通的正面作用说了好久,肖承才把虞荞劝成功,答应下来。
严格来说,这次见面是肖承个人组织的。原因很简单——他太想带着她见人了,见得越多越好。
平日里,肖承早看够了“神仙眷侣”“共和国双子星”这类词条,孟雪鹤有什么好的?除了擅长包装,别无优点。
如果自己还不站出来,大众不就都觉得他是局外人了?
但肖承自认并非局外人。他是虞荞的初恋,唯一的初恋。
翌日的饭局,就是他证明自己的时刻。
虞荞对资本家向来没好脸色,脸上只挂一层浅淡笑意。她的话也不多,明面上看着,以为她是擅长倾听,但肖承很清楚,她单纯是懒得搭理。
哪怕是面对汇聚了星际财富95%的财团大董事,她也不假辞色。
茶过三巡,她借口去卫生间,躲清净。
余光见她脚步轻快,肖承无奈看向其他人,温和平静地解释:“我爱人年纪小,大家多多包涵。”
离他最近的Alpha一激灵。爱人?这么认真的用词吗?
来不及想太多,挑不出错的话便说出口:“肖参议放心,虞中校少年意气嘛,谁没有个年轻的时候?共和国反而更需要这样的年轻人呢。”
身边人马上附和:“邵董说的是。中校这样的人才难得一见,再怎么有个性都是该的。”
肖承认为这些拍马屁的话应该对本尊说,于是他笑笑,亲自斟了一杯酒,单手拿起。
看他主动举杯,原本还坐着谈笑的董事们面色微变。他们毫不犹豫,接二连三地站起身,第一时间把手中茶换成酒。
不急不缓的男声落入每个人的耳朵。
“五天前的事大家应该也听说了吧。虞荞初出茅庐,历练必不可少,但有些苦她没必要吃,走些弯路我也不想让她走。”
“我知道诸位与部分媒体没有关系,提问一类也无法干扰。所以,我只烦请一件事——日后虞荞有什么需要,还请大家卖肖某个面子,多多配合。”
说完,他将红酒一饮而尽。
几大财团的重要董事们面面相觑,但不敢愣太久,反应过来后纷纷举杯,口里说着一定一定,同样将酒液一饮而尽。
目光巡过众人酒杯,肖承笑意加深:“大家站着做什么?都坐吧。”
下一秒,等他们坐下,他再次开口,若有所思的模样:“不过相比红酒,我爱人更喜欢椰奶。”
闻言,董事们不约而同地身体一僵,不敢置信。
不是吧?肖承居然暗示他们对虞荞这小丫头片子敬酒——不是,敬奶?
真把她当老婆看了?
头皮发麻中,他们嘴角抽搐,干笑说好。
……
虞荞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不过是去了趟卫生间,回来后就“大变样”了。
原本态度只算热络的生意人,如今的模样甚至称得上是“讨好”,几乎是排着队来拍她马屁。他们一杯一杯地敬,自己只需要抿一口意思下。
虞荞为人讲究,见他们来了,本想站着与之平视,但却被人小心按住,他们站着,她坐着。
心里的不解越来越大,等到回家休息时她还是想不通,干脆去问肖承。
床上,她点点他肩膀:“我上厕所的时候,你都干什么了?”
肖承许久不喝酒,一杯红酒让他有点微醺,稍微睁开眼睛:“我么?什么都没干。”
虞荞不信,捏住他鼻子:“你喝酒了。喝了多少?”
“一杯。”肖承握住她的手指,轻轻吻她鼻尖,又碰碰额头。发现对方渐渐红耳朵,忍不住笑了,“你其实很高兴,对不对?”
虞荞嘴硬,小声反问:“我高兴什么?”
肖承语气理所应当,成竹在胸:“高兴这群人对你点头哈腰。”
他一击即中,虞荞没憋住,主动扑进他怀里,把所有重量都压他身上,得意洋洋:“对,看到那群人卑躬屈膝,我就高兴得不得了。”
其实这种思想很怪,很不正派,但虞荞实在忍不住,没办法。
肖承把手搭在她后腰,慢慢收紧:“你这种行为,用成语来说叫什么?”
“大人得志?”虞荞不觉得自己是小人。
“是小花。”肖承闷笑,胸膛跟着震动,“小花得志。”
小花更高兴了,她觉得这说法很有意思:“那你呢?你名字里有个承……那就是橙子得志?”
“橙子?不是不可以,你喜欢就好。不过——橙子枝似乎没那么长。”
肖承喃喃低语一句,虞荞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翻身压下,暧昧轻佻的语气盘旋耳边。
“要不要看看橙子枝?”
……
第二天是周末,虞荞起了个大早,打算看看下城区的生活。她的工作范畴是民生区,肯定要看到真正的民才行。
她没在肖承家吃早餐,打算在下城区找个路边摊解决。以她的经验,越是路边摊越好吃。
妈妈最开始也是做路边摊的,开店是有存款之后的事。
“老板您好,来份至尊版煎饼果子,什么调料都正常加,没额外备注。”虞荞不挑食且饭量大。
老板低着头,手上动作利索:“好的,25星币。”
虞荞抬起光脑界面展示:“转过去了。”
老板没抬头,他听到了转账提示音:“大概等两分钟就好哈。”
虞荞点点头,她打听:“老板,您一天生意怎么样啊?能不能满足生活需求?”
老板依旧没抬头,专心做早餐:“还不错,能满足,孩子三年级后,上学就稳定了。”
“那现在您买煎饼果子的原料价贵吗?”
“正常价,这个大差不差,就看和谁交情好了。”
虞荞零零散散问了几件生活琐事,没听到唉声叹气,她心里放松。两分钟后,她笑着接过早餐告别,但老板却愣住了。
即将转身之际,她听到身后老板喊道:“是……虞小姐吗?”
林兴难以相信,时至今日,他居然还有和“过往”接触的机会。
虞荞正回身子,纳闷:“您认识我?”
她定睛看了一眼,也觉得眼前人莫名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没有正式结交的那种。”
男人哽住片刻:“……我是肖参议的前总助,林兴。”
记忆复苏,虞荞反应过来,不免震惊:“可您怎么会在这里卖早餐?”
她对卖早餐没有意见,她家就这样。但林兴过去既然能做肖承的总助,那必然是有行政能力的,怎么会选择卖餐点?专业不对口啊。
林兴面色复杂:“我…以前做了错事,就被参议辞退了。”
他停顿良久,最后笑笑:“嗐,也没别的什么,就是方便小孩上学而已。虞小姐应该还有事吧,您先走。”
哪怕离开了行政系统,林兴也会常常观看共和国新闻,知道虞荞和肖承交情匪浅。他有错认错,不至于背后说人坏话。
很快来了新顾客,林兴无暇顾及虞荞,虞荞等了半小时,见他摊前仍旧人来人往,只好默默留下联系方式,然后转身离开。
她打开光脑,联系名为【XXT】的人。
【请帮我查一个人,他叫林兴,男,三十五岁上下,首星人,我需要他三年前至今的经历。】
“XXT”是卓允孟雪鹤查东西的工具人,有时候虞荞也会请他帮忙。他效率很快,上午提要求,下午就发来了详细信息。
虞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是不是看错了?肖承把林兴辞退后,就再也没有相关专业的公司/机构敢录取他?
做事需要做这么绝吗?如果林兴真犯了大错,法律肯定会被肖承用到极致,可既然他人好好的,那就说明是无关痛痒的。
既然无关痛痒,为什么要做到“首星公司不好录取”的地步?
如果不是知道XXT的专业性,虞荞绝对会怀疑这份材料是胡编乱写。
昨夜他的温柔还历历在目,可这份材料也不会作假,猛然间,虞荞心头翻涌起强烈的割裂感。这种割裂感让她手脚发凉,源源不断的后怕从脊椎里冒出。
她恍然发觉,其实肖承和周峋等人并无不同,他们都是所谓的“人上人”。
如果非说有不同,那就是他喜欢她。而且,是愿意在她面前伪装彻底的喜欢。
可是“喜欢”算什么呢?来去皆如风的东西,今天能有,明天就能消失。
肖承的身份不会变的。
上层人的一念之差,就能使普通人的余生天翻地覆。自己运气好,得了向上走的机会,可事实显而易见,多数人只能坠落。
虞荞握紧了手,心跳失控。
第55章 开会 事业心中校和她的貌美嗲夫
距离正式下班还有一小时, 虞荞在部门群里发了条消息。
民生组-虞荞:【半小时后我得去请几天假,有需要帮忙请的吗?可以顺手帮忙^_^】
民生组-虞荞:【只要符合规范,把假条原件私信我就可以~】
新闻部每个月都有一天的假期, 可以积攒使用,同时不限请假理由。
一个单位往往有数个群,虞荞没什么顾及, 直接在无领导的工作大群里发了消息, 然后开始刷新闻。
她想过可能没一个人敢来找自己, 也想过可能有一两位来找(比如渠薇陈达令),但万万没想到的是,短短二十几分钟, 自己的私人信箱就被“塞满”了。
居然有快一百份?
虞荞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的表情,新闻部请假这么困难的吗?她咋舌, 把假条批量导成册打印。
“叩叩。”
“进。”
虞荞进来,温和请求:“组长, 我来请假。”
“最近工作忙, 有什么事不能——”
组长不耐抬脸, 看到来人时, 喉咙被凝滞的空气堵塞,半张着嘴,模样滑稽。一秒后,他的态度瞬间大转弯, 热络起身。
“是小虞啊,把假条直接发我就好,我盖好章给你送过去多方便。怎么了这是?”
虞荞不太能笑出来,因为她看过渠薇的模仿秀,知道这位领导私下的真实嘴脸。停顿了下, 她礼貌道:“家里人有事。”
组长愈发热络,满面关心:“噢,是孟部吗?”
虞荞:“……未婚夫易感期而已,孟部没事。”
“私下里还叫什么孟部,小虞还是太懂事了。”组长夸她,“把条子给我吧,我盖章。”
“辛苦您了。”
虞荞双手递上厚厚一沓。
组长呆了:“……哈?”
虞荞解释:“还有同事的,顺手帮忙请了。不方便吗组长?”她眨下眼睛,“要是最近太忙,他们都请不了,那我也不请了——”
说着,她拿起那沓假条。
组长连忙伸手按住:“不不不,都能请的,你看这时间,不都刚好错开了嘛。新闻部那么大,缺一两个人不碍事儿,我看还有军用组未成年组的,回头我通知他们盖章。”
虞荞:“真的没事吗组长?”
组长哪敢有事:“没事没事,给我就行。”
“辛苦您了。”
“不辛苦不辛苦。”
任务完成,虞荞拿了自己的条子转身出门。
民生组-虞荞:【假都请好啦,下班后大家可以直接拿^_^】
……
下班后,渠薇一开光脑便发现小群炸开了锅,她兴奋加入对话。
我460了:【这就是中校的权威吗?缓缓跪下……早知道我也把假条发过去了……】
vvvva:【我爱荞妹!这个月又能请假了嘿嘿】
木木木:【没想到她平时不怎么爱说笑,私下里人还是蛮好的嘛】
ddddl:【其实她人蛮心软的,看新闻基本都会跳过□□图,看不了太惨烈的东西】
我ddl了:【真假的,没看出来她接受能力这么差】
ddddl:【人家才十九岁,你指望她有多强大的心脏?能抗压就很了不起了】
vvvva:【就是说呀,干嘛对她预设那么多期望】
渠薇顺着陈达令替虞荞说了几句好话,然后给当事人发感谢消息。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向来不晚回消息的人,这次隔了一整天才回。
根据过往经验,虞荞这次请了三天假。
几乎是刚开门进玄关,滚烫的怀抱就灼灼靠近,不容分说地抱紧她。
虞荞吓一大跳,声音都随着他的动作颤抖:“先洗澡啊,你怎么突然这么急?”
孟雪鹤听不见,手臂用力,把人拦腰抱起来,边走边亲脖颈:“我洗好了。”
“可我没洗!”虞荞蹙眉拧他肩膀,得到对方的一声闷哼,她更加蹙眉,压低声音咬牙切齿:“不要乱叫。”
“我没有那么下流。”
熟悉气味入鼻,孟雪鹤的情绪终于得以平和一二,他轻轻咬她下巴,“今天提前爆发了,前戏少做,可以么?”
过去一年里,两人的前戏半小时起步,两小时封顶。
多数情况下,孟雪鹤耐力超群,这就导致他格外偏爱边控。
当然,控的是虞荞。
稳稳被抱进浴室,人还没反应过来,衣服就被对方单手解开,利落得匪夷所思。
身体一凉又一热,面对近在咫尺的、白里透粉的清俊面庞,虞荞呼吸屏住,声音不自觉软下来:“你想多久?”
“五分钟,好吗?”
孟雪鹤不期望虞荞给出官方回答,他自顾自地解开最后一层衣服,“时间紧迫,为了身体考虑,还请中校小姐尽快一些——”
他贴近她耳廓,笑意震得心脏发痒。
“湿。”
……
极致的快感堆积如山,让虞荞的身体疲惫到极致,她慢慢呼吸,眼皮都掀不起来。
孟雪鹤从来不会在床上和她赌气,每次做完,虞荞的第一感觉永远是爽,而不是疼。或者说,她从来没疼过,只有累。
不过,累到今天这种程度也是前所未有的。
“教育部出事了吗,易感期突然提前。”
她声音嘶哑,手指碰了下孟雪鹤小指。但短暂触碰后,她一愣,似乎没想到自己会做出这种举动。慢慢地,她收紧手指,远离。
对方没有察觉,不改姿势,仍旧紧紧环住她的腰肢,挺拔精致的鼻梁摩挲锁骨:“算是,外包问题有些严重。”
“外包?”
“嗯。很多部门机关都不会自己做事,把项目外包给其他企业很常见。但教育部似乎很少自己动手。”
虞荞咬舌尖清醒:“你说的是似乎。”
“嗯,暂时没有证据。”孟雪鹤双目微合,语气正经极了,“所以,可以试试吗?”
只要低头,虞荞就能看到对方浓密纤长的睫毛,块垒分明的腹肌也触感明显。
眼神飘忽,她拒绝:“肿了。”
“肿了啊……”也不知道他又想到了什么,孟雪鹤轻笑一声,“我记得,冰块似乎能消肿。我们要不要试试?”
虞荞鸡皮疙瘩起一身,他却笑得更厉害了。
“你很期待?”
“没有……”
“那怎么更*了?”
“你能不能不要整天把那种词挂嘴边?下流!”虞荞忍不下去,如此怒斥。
她的困意都被他气没了。
孟雪鹤慢条斯理:“可你最近对我很冷淡,不是么?以防小六出场,我可要好好表现。”
虞荞一字一顿:“不是只有淫.叫才是热情。”
孟雪鹤不信,要她证明。这次虞荞彻底撑不起眼皮,洗澡时都没醒,一睡就是大半天。
重新睁开眼睛,是翌日傍晚。
凄美而盛大的晚霞轰轰烈烈,几乎要铺满整个视野,透过巨大落地窗远眺,虞荞突然产生了种被世界抛弃的错觉,沉甸甸的失落填满胸腔。
“在看什么?”
突如其来的手挥走负面情绪,孟雪鹤淡淡疑惑,“晚霞?”
虞荞低下眼睛,嗯了一声。她撑起身子去拿光脑,一边下床一边回过去的消息。
刷牙间隙,工作群跳出通知。
“六十三星酸雨后续出来了,十分钟后准备集体线上会议。@虞荞,有回放,请假的不需要出席。”
虞荞吐出最后一口水,打字:【没关系的组长。我这边暂时稳定,可以参加。】
组长:【(玫瑰)(大拇指)】
“你待会儿要出门?”一看虞荞的打扮,孟雪鹤就冷了脸,“为什么要穿衬衫?”
虞荞无语,把纽扣扣到顶:“有个紧急会议和六十三星有关,我要参加。”
只见原本长眉倒竖的人马上变脸,人淡如菊:“这样啊,挺好的。”
“先说好,你不许打扰,这是正事。”
“但我现在的身体情况很特殊。”
“那就把腺体割掉,一了百了。”
“……”
看来真的很重要。
把“六十三星”的近日重要性向上提了提,孟雪鹤保持沉默。
虞荞独自一人去了书房。
孟雪鹤先是耐心等了半小时,发现还没散会的意思后,给她发了消息。
鹤:【还要等多久?我想进来。】
他默数三秒,消息准时到:【我关了摄像头和麦克风,进来。】
门开了。
目前正在发言的是民生组组长,孟之佑提拔他不完全因为这人会拍马屁,和其他人相比,组长兼顾了实用性与吹捧性,属于有点小才能、但不够多的类型。
孟雪鹤听了会儿,越听越热,眉尖紧蹙:“虞荞,我难受。”
“……等着。”她睇来无奈一眼,从书桌起身,转移阵地到床上,把左手伸过去。
也不知道孟雪鹤当年是怎么装修的,每个房间都要放床。
帅男不解这个动作:“什么意思?”
虞荞视死如归:“咬吧,别再说话了,容易打断我的思路。”
孟雪鹤闭嘴了。过去一年多,此女对于Alpha咬人一事始终无法理解,并持坚定拒绝的态度。结果呢,现在为了让他安静,居然主动伸了条胳膊过来?
“我想抱你。”
他冷不丁来了一句。
虞荞睁大眼,不敢置信:“我正在开会,你能不能别这么饥渴?”
孟雪鹤太阳穴突突的跳:“又不是艹。”
虞荞这才意识到自己听岔了。她嘴唇动了动,错过眼神,“噢。”
想抱就直接抱,说那么含糊不清做什么……
但还没来得及尴尬太久,组长就点了她发言:“小虞的想法大概是什么呢?如果有媒体提问后续处理的话。”
虞荞打开麦克风:“我个人想法还是如实照说。目前上层没有给我们明确态度,说官话套话反而显得不真诚。”
有人反对:“可这样会不会引发不信任危机呢?”
她进工作状态向来很快,此时此刻,虞荞有点冷笑的意味:“那也是对上层机关的不信任,与我们新闻人无关。”
他们早就该被怀疑了。出了这么大的恶性事件,上面除了组织捐款、口头慰问,居然没有任何别的举措。难道看不出来六十三星即将引发的混乱吗?
物极必反,当足够严重的天灾人祸压下来,所有矛盾都有可能迎来一次彻底爆发。
“可咱们是听命于总统的,虞荞,你这种行为真的很过分。”
“那也不能无中生有。现在的事实就是地方上层、首星上层通通不作为,我们说出花来也没用。行政部门不采取行动,新闻部就会受到源源不断的质问,组长,我认为您有及时反馈民情的必要。”
她把话头直直戳回去,杀了个回马枪。
组长一惊,随后叹气:“额,这个我肯定是提过意见的。不过星际那么大,总统要管的事也多,没法面面俱到很正常,况且咱们只是一个小部门。”
虞荞温和耐心,娓娓道来,用最温柔的语气,说出最锋利的话。
“组长,我没有怪您的意思,这种事当然不是下位者说了算。我的想法很简单,就是直接说实话——新闻部没有接到任何通知。现在只能用舆论倒逼上层作为了,毕竟问题不出在我们身上,没有绞尽脑汁找补的义务。”
孟雪鹤一时没憋住,直接听笑了。
这话可太虞荞了。她这人很怪,说板正吧,但刚刚的“倒逼论”就异常流氓;要说邪门吧,她做的事偏偏还正气凛然。
他笑得毫不遮掩,会议另头,组内十几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组长直接整个身子僵住,心想大事不妙,怎么还让孟部儿子听到了?可转念一想,虞荞敢当着他的面说,会不会孟家就是这个意思?再深入联想下,周家卓家会不会也很支持呢?
哇,一通则百通。
心里有了决断,舔狗组长当即决定誓死追随孟部的脚步:“嗯,小虞说得有道理。其他人还没有什么意见?不出意外的话,咱们就按小虞说的办。”
麦克风不约而同暗下。
虞荞的则是又亮,不过这次开口说话的是孟雪鹤。与此同时,右下角的黑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对举止亲密的……情侣?
不对,虞荞那边的摄像头怎么开了?
渠薇瞪大眼睛,几个大字缓缓浮现脑海——事业心中校和她的貌美嗲夫?
本尊倒没发现这个,专心听孟雪鹤讲话。
“组长,虞荞的想法乍一听可能不够好,但其实就是目前的最优解。言多必失,说了不做画大饼更是人人忌讳。更何况现在新闻部的公信力逐渐下降,您最该做的是提振公众信心,保住自己和手下人的地位利益,而不是为金尊玉贵的上级担心。”
百闻不如一见,这组长确实蠢得可以。
说白了,一个奴才,居然还上赶着起心疼锦衣玉食的主子了?
真是不会带队伍,不知道为自己手下人多谋福利,每天净想着走歪门邪道。
内心鄙视完,孟雪鹤又颇为恶毒地想:如果孟之佑不是铁血异性恋,这组长会不会舔着脸来自荐枕席呢?
还没说句要,这人就撅起来给了。
他控制面部表情的能力很不错,镜头中的一切都很完美,直到虞荞收到陈达令的信息。
Darling姐:【小荞,你们那儿的摄像头不小心开了,还是关一下吧,不小心外传了怎么办】
虞荞的第一反应,是看自己的着装是否得体,有没有被孟雪鹤揉乱。
孟雪鹤一副恍然不觉的模样,他煞有介事地低头问:“怎么了?在看什么?”
脸蛋不经意向她靠近,姿态亲昵,声线柔和。
结合视听的死动静,虞荞算是明白了,孟雪鹤这是故意演呢。
内心冷笑,她努力维持基本表情,伸手关摄像头麦克风。从头到尾,身边人笑眯眯地看她动作,没有阻止。
组长极富眼色地组织散会,散会只用了三十秒,但直到虞荞假期结束返回工位,得到的声音依旧是——
“小夫妻感情真好呀。”——
作者有话说:最近事情比较多,暂时更不了太多orz……应该下周过了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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