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回了家,林子晋也不知道裴鸣到底在那个隔间里做了什么。


    公司的人动作很快,没过一个小时就拟出了盖了公章的文件,用工作室的号发在微博上,强烈谴责了私生的行为,并直言会及时跟进警方调查进度,严惩私生。


    在曾希的强硬要求下,林子晋不得不将最近的几个通告都推了,无所事事地在家躺尸,没事干了就闹腾李逵,险些让长毛小猫连夜成精逃离这个可怕的房子。


    究其原因就是连裴鸣似乎也忙了起来,白天在家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晚上倒是按时回来,但不知为何总是一幅很累的样子,基本上/床倒头就睡。


    裴鸣睡觉的时候睡相也不能说不好,就是爱抱人。


    通常林子晋刚酝酿出一点睡意,一只手便从后面勾过来,将他往怀里揉去,而后毛茸茸的脑袋就在他肩窝处慢吞吞地蹭来蹭去。


    和那个跟主人一起睡觉的巨型犬一模一样。


    他不是没和裴鸣谈过这个问题,但小明星总是一脸羞赧,摸着头小心翼翼道:“林哥,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生气呀。”


    能生什么气?对着他那张脸真的很难生气。


    林子晋想到这儿叹了口气,瞥了眼手机上方的时间,在沙发里换了个姿势躺着。


    这是他被勒令在家里休息的第二天中午。


    那个追车的私生粉到现在也没找到是谁,现场那辆车是个套牌的,眼看着就是早有准备的惯犯。


    估计是很难找到了。


    他正躺在沙发上琢磨着中午吃点什么,便听见门外响起窸窸窣窣人走动的声音。


    托那个精神病的福,林子晋现在一听见门口有声音就紧张。


    他倏地从沙发上翻身起来,正准备顺手拿起放在桌上的一把剪刀防个身,就听见钥匙插进锁孔转动了一下,紧接着门便被人打开了。


    裴鸣从门外进来,看见他时眉眼舒展了几分:“林哥。”


    林子晋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悄悄将剪刀回归原位:“今天这么早?”


    裴鸣换了家里的拖鞋,快步走到餐桌前给自己倒了杯水,喝完后眉梢都是喜悦:“林哥,告诉你个好消息。”


    林子晋挑眉,示意他继续说。


    “那个私生粉找到了,”裴鸣说,“现在就在警局,我回来接你过去。”


    “嗯?”


    林子晋愣了下,一时没反应过来:“这就找着了?”


    “对啊,找着了。”


    裴鸣说着便走了过来:“我扶你上楼换衣服。”


    林子晋轻轻甩开他的手:“我自己能走,你先把事儿说清楚,怎么就找着了?我为什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按理说这人如果抓着了,那公司也应该第一个通知他才对,怎么曾希还没说话,倒是裴鸣先知道了。


    裴鸣脚下的动作顿了下:“啊是这样的。”


    “我拜托我的一个朋友去查的来着,”他说,“我那个朋友路子比较广,虽然那辆车是套牌的,但是通过对比监控和其他的东西还是成功地找到了那个人。”


    林子晋眯起眼,狐疑地打量着他:“你那个朋友是交警队的?”


    “差不多吧。”


    裴鸣舔了舔唇,目光微微游移:“林哥,我们过去一趟,顺便录个口供。”


    林子晋唇角微微勾起一个有些玩味的笑,却没再说什么,起身上楼换衣服去了。


    他那辆遭了无妄之灾的车已经被送回厂里维修了,推门出去的时候正思考是不是要喊辆出租,一抬眼却看见门外不远处的路上停着一辆黑色的车。


    直觉告诉他这车不简单,但是他又确实从来没见过这个牌子。


    “林哥,上车吧,”裴鸣伸手将车门打开,“很快就到了。”


    林子晋瞥了他一眼坐进车里。


    这辆车的内部空间远不如外面看上去的那样狭长,反而很宽敞。他慢慢将腿伸直,一抬眸便在车前的后视镜里和司机对视了。


    司机的眼睛瞳仁颜色很深,沉甸甸地装满了阴鸷与狠厉,而鼻梁上横贯过一道狰狞的伤疤,整个人就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秃鹫。


    裴鸣将车门关好,轻快道:“张叔,走吧。”


    林子晋移开目光。


    他很久没如此害怕过一个人,但刚刚那司机的目光却着实让人从心底升起一股胆怯之意。


    “裴鸣,”林子晋低声道,“这车”


    裴鸣笑了下,轻轻将手覆在他手上:“我那个朋友借我的,送完咱俩得还回去。”


    “你那个朋友挺有能耐,”林子晋装作漫不经心道,“这次帮了我个大忙,我得谢回去啊。”


    裴鸣垂下眼:“他这其实都是他自愿做的,不需要谢。”


    “这样吗。”


    林子晋轻笑一声:“你又不是你那个朋友,怎么知道人家不需要我谢谢?”


    “我就是知道,”裴鸣说,“我们认识很久了,感情很好。”


    林子晋看着他一脸坦然,又觉得自己有点猜不透了。


    原本他第一反应是裴鸣自己去查的这件事,但回过头来又觉得不靠谱。


    毕竟裴鸣就是一个小艺人,哪来的能耐赶在他自己公司之前将案子查明白?


    那就是裴鸣去求人查了。


    他求的谁?


    林子晋的大脑飞速地思索着,却被裴鸣那句“我们感情很好”点了一下。


    难不成是他那个暗恋对象?


    之前听裴鸣的描述,他那位白月光似乎在圈里的地位不低,如果是去求了那人倒也不是不可能。


    想到这儿,林子晋的脸色有点差。


    “裴鸣,”他纠结了一会儿后还是没忍住开口,“你不用为了我欠别人人情。”


    裴鸣正低头发消息,闻言笑了下:“没事啊,林哥你是为了救我嘛。”


    林子晋拧着眉,心里别扭得很。


    明明他才算是裴鸣的金/主,但自己养的小明星却去求别人办事,这让他很不痛快。


    “你以后有什么事可以来找我的。”


    林子晋烦躁了一路,终于在快到警局的时候开了口:“不用总是去找你那个朋友,他能办的我也能办。”


    “好啦,知道了,”裴鸣掩去唇边的笑意,牵着他的手,将人小心地从车上扶了下来,“林哥,小心脚下。”


    “我说真的。”


    林子晋咬着牙,也不知道自己在和那个素未谋面的白月光较什么劲:“我们签了协议,只要不是太过分的,你开口要了我就能给,你知不知道啊?”


    “我知道的。”


    但只怕你知道我真的想要什么时会将我扫地出门吧。


    裴鸣轻叹了一声。


    两人被一个小警察向屋中带去,隔着一道铁栅栏,林子晋第一次看清了那个私生粉的样子。


    那是个有些邋遢的男人,顶着一头有些油腻的发,脸上被灯光照得发亮。


    “请问林先生,”身边的警察说,“你见过这个人吗?”


    那个男人似乎听见了他说的话,猛地睁开眼睛,踉跄几步向前,双手狠狠地抓着铁栏杆,眼睛紧紧地盯着林子晋,里面透出痴狂的光。


    林子晋被他吓了一跳,本能地退了一步。


    裴鸣微微侧过身,将他挡在身后。


    他的目光冷冷地看向那个蓬头垢面的男人,眉宇线条冷厉,似乎要将这个男人用眼神直接生生凌迟一样。


    那男人看见林子晋时几乎是癫狂的状态,可一看见旁边的裴鸣,动作却和被人按下了静止键一样戛然而止,紧接着又连滚带爬地瑟缩到了一个角落里,嘴里不知哭爹喊娘地说着什么。


    他的一张脸完全暴露在灯光下,林子晋这才看清男人的嘴边有一大片伤口,眼睛也青了一只,额上还鼓着个包。


    这是在拘留所挨揍了?


    “没见过,”林子晋说,“他什么来头?”


    “金城,私人摄影师,”裴鸣冷声道,“曾因为在卫生间偷拍被开除,后来因为跟踪某网红被拘留十日,是个惯犯。”


    站在旁边的警察简单地问了几个问题后带着林子晋去隔壁做笔录。


    裴鸣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瑟缩在铁栏杆后面的男人,轻声说:“昨天刚逮住你的时候我就该打死你。”


    男人的身子哆嗦了一下,像看见恶鬼一样眼中满是惊惧。


    “知道吗?我有一万种方法让你生不如死,”裴鸣凑近铁栏杆,面上笑得很温柔,“不是愿意偷拍吗?继续拍啊?”


    “我,我……我要告你!”


    裴鸣伸手撑在栏杆上,笑得相当无辜:“你不是说自己精神病吗?精神病的证词不能当真,你觉得他们会信你吗?”


    那人瞬间筛糠似的抖了起来,连带着手铐也一同“哗啦啦”响个不停。


    站在门口的警察看了眼屋里:“裴先生?”


    裴鸣冲警察点了下头,慢慢直起身,缓步向门外走去。


    那个司机等在外面,看见他后上前两步,低声说:“老板,有消息说金城是个精神病,要交医院的证明保释。”


    裴鸣冷笑一声,慢条斯理道:“那就让人找个精神病院把他送进去,这辈子都别出来了。反正他也没有家人管,不是脑子有病吗?成全他。”


    司机应了一声,正要再说什么,便看见林子晋从警局中走了出来。


    他立刻拉远了和裴鸣的距离,靠在车门旁低头掏出手机。


    “林哥,”裴鸣迎了上去,“没事吧?”


    林子晋摇了摇头,目光落在了司机的衣服上。


    那件衣服似乎是统一的工作服,大概下摆角落的地方绣了个算是醒目的logo。


    裴鸣自然地伸手要来扶着他,却被人躲了一下。


    “我去个卫生间,你先上车吧。”


    裴鸣不疑有他,嘱咐要注意安全后便转身上了车。


    林子晋一直抄在口袋里的手微微动了下,将手机的摄像头探了出去,对着靠在车门玩手机的司机拍了几张照片。


    待进了卫生间,他将照片中的人脸截去,只剩下衣服上的logo,发给了曾希。


    “帮我查一下,”林子晋说,“这个标志是哪家公司的。”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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