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锈的铁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被程肆一脚踹开。
一股混杂着铁锈和腐烂的气味扑面而来。
星火化工厂。
空气死寂得可怕,只有风穿过高耸的反应塔发出低沉的声音。
李离握着那把冰冷的黄铜钥匙,手心已经被硌出了一道深深的印痕。
“妈的,跟鬼屋探险似的。”
程肆骂了句,从战术背包里取出一个手持热成像仪。
屏幕亮起,他嘴角的弧度瞬间消失了。
屏幕上,这座死寂的工厂里,密密麻麻地分布着数十个代表生命的红点。
它们潜伏在每一个关键的通道和制高点。
更有十几个闪烁着异常能量信号的光斑,那是遥控炸弹。
“看来你后妈是花了血本,请我们看一场烟花秀。”
程肆的语气听不出喜怒,他关掉仪器,看向李离。
李离没有说话,他展开了那张泛黄的旧图纸。
图纸上,画满了官方建筑记录中根本不存在的维修通道、通风管道和隐蔽的暗门。
那些线路,绕开了所有被程肆标记出来的伏击点。
这是他母亲留下的求生之路。
“走这边。”
李离的指尖点在图纸上一条隐藏在废弃锅炉后方的通风管道入口。
程肆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两人如影随形,无声地融入了这座死亡迷宫。
通风管道里狭窄而压抑,弥漫着一股怪味。
李离在前面引路,背着图纸,不时停下来核对方向。
程肆则在他身后,握着装了消音器的P226,警惕着身后的异动。
爬出管道,是一条废弃的维修廊道。
就在他们即将通过一个拐角时,程肆猛地按住李离的肩膀,将他压在墙后。
拐角外,一个穿着“毒蝎”战术服的佣兵正靠着墙抽烟,枪就随意地挂在胸前。
程肆对李离比了个“等我”的手势,身体的肌肉瞬间绷紧。
就在那佣兵将烟头扔在地上,用脚捻灭的瞬间,程肆动了。
没有声音,只有一道快到极致的黑影。李离只听到一声骨头被瞬间折断的脆响,和一声被强行捂住的闷哼。
当他探出头时,那个佣兵已经烂泥般瘫倒在地,程肆正将他的尸体无声地拖进阴影里,动作干净利落。
程肆回头,对上李离的目光,甚至对他挑眉,那神情仿佛在说:看,就这么简单。
李离心头一震,强压下涌动的情绪,指了指前面一道厚重的电子密码门,“就是这里。”
程肆负责警戒,李离则拿出幽灵给他的微型解码器,接上了密码锁。
他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速敲击,一串串复杂的代码流过。
这扇门,连接着化工厂的中央控制室。
“滴”的一声轻响,门开了。
浓重的血腥味和雪茄的味道扑面而来。
中央控制室里灯火通明,与外面的破败宛如两个世界。
林晚晚就坐在那张象征着最高权力的总控台主位上,她换了一身得体的香奈儿套装,妆容精致,手里端着一杯红酒,正安然无恙地看着他们,嘴角带着得意的笑。
她根本没被绑架。
在她身边,站着一个戴着蝎子面具的男人,正是视频里那个“绑匪”。
“毒蝎”的首领。
而控制室的另一侧阴影里,另一个人影从阴影中走出。
他推了推眼镜,斯文的脸上写满了猎物落网的兴奋。
在他身后,站着几个“魅影”残存的精英队员。
两拨人,竟然同时出现在这里。
这是一个局中局。
魏明的目光越过所有人,死死锁定程肆,眼神复杂,有愤怒,有不甘,更多的,却是一种扭曲的占有欲。
“夜鹰,我的宝贝,”魏明开口,声音虽轻,却透着刺骨的寒意,“你终究还是为了他,踏进了这个陷阱。”
程肆目光如刃,直刺“毒蝎”首领,他冷笑,毫不掩饰地轻蔑:“我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大名鼎鼎的‘毒蝎’,也成了‘魅影’养的狗?”
一场雇佣兵世界的王者对决,一触即发。
就在双方气氛紧张到极点时——林晚晚突然笑了起来。
那笑声在控制室里显得格外刺耳。她优雅地放下了酒杯,轻轻按下了总控台上的一个红色按钮。
“轰——”一声巨响,一道厚重的防弹玻璃墙从天而降,瞬间将整个控制室一分为二。
李离和程肆被彻底封锁在了外侧,与里面的魏明、林晚晚等人隔绝开来。
变故发生得太快!
魏明的脸色瞬间剧变,他猛地回头看向林晚晚:“你在做什么?!”
然而,更让他惊骇的事情发生了。
他身边的“毒蝎”首领,连同他带来的所有佣兵,竟然在同一时间,齐刷刷地调转了枪口,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魏明和“魅影”剩下的几个人!
“你敢背叛我?”
魏明因震惊与愤怒,声音变得尖锐。
蝎子面具下,传来一声冷笑,透着不屑,“魏明先生,我们‘毒蝎’只为钱办事。林女士开的价码,比你高得多。你拿我们当枪使,林女士可是把我们当合作伙伴。”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林晚晚利用魏明想诱杀程肆和李离的心理,反过来与“毒蝎”合谋,准备将所有人,一网打尽!
她起身,一步步走向防弹玻璃。
她看着玻璃另一侧,那张因为震惊而血色尽失的脸,得意地笑。
“我的好儿子,你以为你赢了吗?”
她的眼神中,是怜悯与嘲弄。
“从始至终,你们都只是我的棋子。魏明利用我除掉你,我又何尝不是在利用他,把你们这群人,一锅端了?”
“现在,游戏结束了。”
她拿起总控台上的广播话筒,打开了全厂广播。
她那温柔却恶毒的声音在广播中响起。
“魏明先生,很遗憾地通知你,你的‘魅影’残部,现在已经被我的人包围了。投降,或者死,选一个吧。”
“程肆,我知道你的后援,叫‘龙焱’的部队,就在五公里外。可惜,我也为你准备了一份礼物。”
她停顿片刻,笑容愈发灿烂,“附近村庄的几十个村民,被我的人‘请’到了工厂外。他们要是敢轻举妄动,我不介意先放一场小烟花给他们看看。”
最终,她的目光死死锁定李离。
李离的世界,这一刻,被彻底撕碎了。
林晚晚的笑容变得怨毒而疯狂,那张保养得宜的脸上,露出了不加掩饰的恨意。
“……你真以为,你那个短命的妈,是病死的吗?”
这句话,狠狠劈进了李离的脑海!
四肢百骸一片冰冷!
程肆脸色一变,下意识地向前一步,挡在了李离身前,用自己的身体隔开了林晚晚那恶毒的视线。
林晚晚看着程肆的保护姿态,笑得更开心了,她对着话筒,一字一句宣告:“她发现了我和你父亲的秘密,那个蠢女人,她想去告发我!所以,在那个没人的下午,我亲手……拔掉了她的氧气管!听着她在我面前一点点断气的声音,真是好听极了!哈哈!”
李离的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彻底断了。
他猛地推开程肆,冲到防弹玻璃前,眼睛通红!
他用尽全身力气,一拳又一拳地砸在那坚硬的玻璃上,发出“砰、砰、砰”的闷响!
“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不似人声的嘶吼,从他喉咙深处迸发出来,充满了无尽的痛苦与仇恨!
林晚晚欣赏着他崩溃的模样,享受着他无能的狂怒,最终,她将手放在总控台上那个最致命的按钮上。
“现在,我就用她留给你的这个‘遗产’,这座她以为能保护你的安全屋,送你去见她!”
她猛地按下了按钮!
刺耳的警报声瞬间响彻天际!
【10:00】
【09:59】
【09:58】
第32章 你敢动他试试!程肆的逆鳞被彻底引爆!
警报尖啸,直刺李离耳膜。
【09:59】
【09:58】
冰冷的电子音,死神倒数。
“啊——!!!”
一声嘶吼,从李离喉咙深处迸发。
他倾尽全力,拳头一下下砸向那道隔绝生死的防弹玻璃。
“砰!砰!砰!”
每一次骨节与玻璃的碰撞,都溅起刺目的血花。
剧痛被漠视,林晚晚的话语焚毁了他所有神经。
母亲……那个会给他讲睡前故事的女人,不是病死的……是被这个毒妇,亲手拔掉了氧气管!
仇恨在胸腔里翻腾,焚烧他的理智。
一只手猛地扣住他手腕,将他从崩溃边缘拽回。
程肆胸膛剧烈起伏,撕裂的伤口让他面色惨白。
“想报仇,就他妈给我活下去!”
他贴近李离耳畔,竭力嘶吼,“我们只有不到十分钟!”
“报仇……”
二字,如冰水浇头,瞬间熄灭李离脑中疯狂燃烧的火焰。
他猛地一颤,目光死死钉住玻璃另一侧,林晚晚正得意欣赏他的痛苦。
他要活下去,亲手把这个女人拖进地狱!
求生欲与复仇意志,强撑起他濒临崩塌的精神。
李离不再去看林晚晚,转头扫过玻璃另一侧混乱战场。
魏明和“毒蝎”已火拼起来,枪声震耳。
“程肆,”李离声音因愤怒而发颤,但思路却前所未有的清晰,“告诉魏明,总控台的散热系统直通外部,炸了它,高温会强制触发防火系统,门会为排烟而开!”
程肆一怔,眼中迸发出亮光。
他立刻切入魏明私人频道:“教授,想活命吗?”
魏明正狼狈躲在服务器后,他看着玻璃外那个本该是他猎物的男人,压低声音回道:“夜鹰,你还有心情说笑?”
“总控台,炸它的散热口!防火系统会给你开门!”
程肆语速极快,“这是你唯一的机会,也是我的条件!”
与虎谋皮,险中求胜!
魏明目光剧烈闪动,他瞥一眼墙上跳动到07:34的倒计时,又看一眼不远处笑得疯狂的林晚晚。他别无选择。
魏明咬牙吐出两个字,随即对仅剩的两个手下吼道,“掩护我!目标总控台!”
一场惨烈突围开始了。
魏明手下以血肉之躯,硬生生在“毒蝎”密集的火力网中撕开缺口。
“轰——!!!”
伴随剧烈爆炸,总控台冒出滚滚浓烟。
刺耳火警声与自毁警报重叠,厚重防弹玻璃门发出刺耳摩擦声,缓缓向上升起一道缝隙!
“就是现在!”
程肆低喝,拉着李离就要往外钻。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脱困瞬间,几支漆黑枪口,从缝隙下方直指他们。
他满身是血,狼狈不堪。
“夜鹰,把那个孩子交出来,”魏明冷冷开口,条件不容置喙,“我让你走。”
程肆脚步猛地顿住。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将李离完完全全护在身后,他高大的身躯,化作一道无法逾越的壁垒。
“你可以试试。”
程肆声音轻微,却裹挟着令魏明心底发寒的杀意。
就在这生死对峙的几秒钟里,李离颤抖着掏出怀中那张泛黄图纸和奇特黄铜钥匙。
他目光在总控台四周墙壁上疾速扫过。
就在总控台下方一个极其隐蔽的角落,一个被金属网格覆盖的通风口。
锁孔形状,与他手中黄铜钥匙完全吻合!
李离吼了一声。
他倾尽全力,将钥匙狠狠插进锁孔,用力一拧!
“咔哒——”
一声清脆声响。
金属网格应声弹开,露出的不是漆黑管道,而是一条光滑陡峭的金属滑梯!
地狱中的生门!
“快!跳!”
李离来不及解释,死死拽住程肆的手,率先纵身跃入!
程肆毫不犹豫,紧随其后。
坠落瞬间,他反手将李离紧紧搂进怀里,用后背去承受一切可能撞击。
“别怕,我接着你。”
爆炸火光与震耳枪声,被身后缓缓合拢的厚重铁门彻底隔绝。
世界,瞬间归于寂静。
失重感包裹两人,不知下滑多久,两人重重落在柔软地垫上。
这是一个宽敞的地下室。
独立氧气系统发出轻微嗡鸣,角落堆放着足够数人生活数月的食物和纯净水。
这里,是真正的安全室。
李离颤抖起身,目光被墙上遗像牢牢吸引。
照片上的女人身着白裙,笑容温柔恬静。
那是他的母亲。
遗像旁,一个嵌入墙壁的老式保险柜。
李离踉跄上前,指尖抚过冰冷金属柜门。
他看到,密码锁上方,刻着一行娟秀小字。
——离离的生日。
泪水瞬间决堤。
他伸出沾满鲜血灰尘的手,颤抖的指尖,一个一个按下此生最熟悉的数字。
保险柜应声而开。
里面没有金银珠宝,没有价值连城的古董。
只有一个黑色U盘,和一封已泛黄的信。
李离颤抖拿起信件,信封上,母亲熟悉笔迹赫然——“吾儿离离亲启”。
他拆开信封,母亲温柔又忧虑的话语,跨越十数年时光,清晰展现眼前。
“离离,我的宝贝,当你看到这封信时,妈妈或许已不在了。别为我悲伤,因为你将要面对的,是比死亡更可怕的豺狼。”
“这个安全室,是我为你准备的最后退路。
而保险柜里的东西,是我能留给你……最后的武器和护身符。”
“U盘里没有钱。但它比全世界的钱都更有用。那里面,是你父亲……和林晚晚所有犯罪的原始证据,以及他们与境外非法组织秘密勾结的……全部录音。”
“拿着它,活下去,我的孩子。为你自己,也为妈妈,夺回本该属于你的一切。”
第33章 “等我回来。”他走向了地狱深处!
安全室内的气氛,因为那封信和那个U盘的存在,变得沉重。
信纸上的每一个字,像母亲温柔的手,轻抚李离满是伤痕的心,随即化作尖刀,剥离他最后一丝软弱。
他没有哭嚎,只是将那封信小心叠好,贴身放进胸前的口袋,紧挨心脏的位置。
那里,母亲的余温犹存。
然后,他拿起那个黑色的U盘,指尖的血迹在冰冷的金属外壳上印下殷红。
他抬起头,那双红似要滴血的眸子里,所有的痛苦和崩溃都已沉淀。
“程肆,”他开口,声音沙哑,“这里有备用通讯设备吗?”
程肆看着他,看着这个在短短几分钟内,从灰烬中重生的男人,心口猛地一震。
他什么都没问,只是走到墙角,掀开一块伪装成地板的金属板,露出一个嵌在墙体内的军用级通讯基站。
“幽灵和龙牙的加密频道都在。”
李离走过去,将U盘插入接口。
他下达指令时,身体却微微向程肆的方向倾斜着,那是一种近乎本能的依赖和信任。
“幽灵,”李离对着通讯器,“接收数据。我要你在一分钟内,黑掉这座城市所有能亮的屏幕。我要林晚晚,在全世界面前,被公开处刑。”
“收到!宝贝儿,等着看老娘的大秀吧!”
频道那头,传来幽灵兴奋到变调的声音。
李离顿了顿,下意识地看向程肆,眼中微光流转,似有不安。
程肆向前一步,站在他身侧,低沉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响起:“去做。我做你的盾。”
李离的心神,刹那间归于平静。
他转头,继续对着另一条频道下令:“龙牙,化工厂西侧,地下三米,有一条废弃的排污总管道,我把结构图发你。留给你们的时间,不多了。”
【01:00】
【00:59】
头顶,自毁倒计时的声音,越来越急。
就在倒计时即将归零的瞬间,“轰隆”一声巨响,安全室侧面的一堵墙壁被从外部暴力破开!
全副武装的龙牙带着几个精英突击队员,浑身裹挟着尘土与硝烟,冲了进来。
“报告夜鹰!龙焱小队已就位!”
龙牙的目光在触及到程肆时,目光灼灼。
程肆对他点了点头,目光却始终牢牢锁在李离身上。
一场来自地狱的审判,正式开始。
地面之上,化工厂的停机坪。
螺旋桨卷起巨大的气流,吹得林晚晚身上的套装猎猎作响。
她踩着高跟鞋,正要登上那架能带她逃离一切的直升机。
李离和程肆被埋葬,所有的罪孽,都将被这场大火烧得一干二净。
就在她的脚即将踏上直升机踏板的瞬间——
“滋啦——”
周围所有的照明灯,整座工厂的应急灯光,甚至直升机驾驶舱内所有的仪表盘屏幕,全都骤然闪烁了一下,旋即被同一个画面覆盖!
那是一段段足以将她钉死在耻辱柱上的秘密通话录音,是她和李父瓜分资产、勾结境外势力的铁证!
林晚晚的身体猛地僵住,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紧接着,一个冰冷、沙哑,却又分外熟悉的声音,通过全厂的广播系统,响彻夜空。
“林晚晚,你策划十年,以为自己是执棋者,其实,你连做棋子的资格都没有。”
广播里,李离的声线平静,却蕴含审判的威严。
他将U盘里那些最核心的罪证,一件件公之于众。
“……听着她在我面前一点点断气的声音,真是好听极了!哈哈!”
当林晚晚自己那段恶毒的供述被公放时,她彻底崩溃了!
“不……不!!!”她发出凄厉尖叫。
而李离的声音,重重落下:“我母亲留给我的安全室,不是我的坟墓,而是你的。现在,我以她的名义宣布——你的游戏,结束了。”
林晚晚瞳孔涣散,她看到无数警车从四面八方涌来,看到黑洞洞的枪口,看到手机上那些将她钉上耻辱柱的新闻……
她苦心经营的一切,被彻底碾碎!
她没有束手就擒。
在彻底的绝望中,她跌跌撞撞地爬进驾驶舱,眼中闪过最后一缕疯狂,猛地拍下了驾驶座下方那个自毁按钮!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化工厂的中心区域,那座高耸的反应塔,连同那架直升机,被一团巨大的火球吞噬。
炽热的气浪席卷四方,将一切罪恶与阴谋,都焚烧殆尽。
李离站在安全地带,静静地看着那团冲天的火光。
那火光映在他的瞳孔里。
一滴滚烫的泪,顺着他满是灰尘的脸颊,悄然滑落。
为母亲,为自己,为这迟到了十数年的审判。
危机看似解除。
龙牙开始指挥部队清剿残敌,程肆却在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冷不丁开口:“还有一个。”
他看向那片爆炸的核心区,那里,因为剧烈的爆炸,炸开了一个通往更深处的、不为人知的地下通道入口。
冲击波将魏明卷入了那里,让他侥幸活了下来。
“魏明,不会这么轻易死。”程肆的目光死死地锁定了那个黑洞洞的入口。
那是他和“教授”之间,一场迟到了的宿命。
他独自一人,从一名士兵手中,拿过了那把属于他的,刻着“夜鹰”徽记的军刀。
他径直走向那地狱般的通道,没有回头。
“等我回来。”他对李离说。
李离看着他高大而决绝的背影,看着他手中那把沾染过无数鲜血的军刀,没有阻止,只是轻轻地,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回答。
通道的尽头,是一片被爆炸波及的断壁残垣。
浑身是血的魏明,正靠着一截断裂的墙壁,大口地喘着气,一条腿被预制板死死压住。
他看着一步步走来的程肆,没有恐惧,反而病态地笑了。
“夜鹰,我就知道你会来。”
“我们之间,总要有一个了断。”
他抬起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手里,赫然握着一个启动状态的、连接着卫星的加密硬盘。
“这上面,有‘魅影’成立以来所有成员的真实资料,包括那些……和你一样,被国家派来当卧底的‘英雄’们。”
魏明眸中燃着最后的疯狂,“我一松手,全世界的情报机构,都会收到这份大礼。现在,没有别人,只有我们。”
“玩最后一场游戏,如何?赌上你和你所有同伴的命。”
第34章 英雄归来还是归我?程肆的选择!
爆炸后的地下通道,空气里弥漫着呛人的硝烟和混凝土粉末的味道。
魏明手里紧紧攥着的,不是炸弹遥控器,而是一个连接着他心跳的加密硬盘。
他抬眼看着程肆。
魏明知道自己输了,但他还有最后的筹码——拉着所有战友的荣誉,拉着程肆的整个过去,一起陪葬。
程肆就站在他几米开外的地方,静静地看着他。
“你还是老样子,夜鹰。”
魏明咳出一口血沫,笑意森然,“永远把那些虚无缥缈的荣誉和不相干的人,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所以,我赌你,不敢动。”
“还记得在摩加迪沙的那天晚上吗?”
魏明的声音在空旷的通道里回响,带着一种怀念,“我们俩背靠背,你把最后一个弹匣给了我。你当时对我说,我们是天生的狼,就不该被拴上链子当狗,还有……那时候我们在一起的快乐时光,你都忘了吧。”
他试图用那些生死相依的过往,插进程肆的心脏。
程肆的目光深邃,只是一瞬的晦暗,随即归于平静。
“那些日子,我没忘。”
他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却像一记重锤,砸在了魏明的心口,“但我还记得另一件事。”
“我们宣誓,要用黑暗守护光明。我们守护的,是那些可以安心走在阳光下的人,而不是为了让自己,成为新的黑暗。”程肆的目光穿透了昏暗的尘埃,直直地钉在他身上,“你忘了,我没有。”
短短一句话,彻底击碎了魏明所有用回忆编织的温情。
“光?阳光?”
魏明被这几个字刺痛,情绪瞬间失控,“那些人懂什么!我们亲手打下的江山,凭什么要拱手让人!程肆!你告诉我凭什么!”
在魏明情绪激动,露出破绽的瞬间,程肆动了!
他像一道撕裂空气的闪电,扑了过去!
这不是一场简单的较量,而是一场意志的碾压!
魏明反应极快,另一只手抽出藏在腰后的匕首,狠厉地刺向程肆的咽喉!
程肆侧身避开,任由那锋利的刀刃划破他的手臂,因为他的目标只有一个——那个硬盘!
程肆一记凶狠的肘击,狠狠砸在魏明持刀的手腕上,骨头的脆响清晰可闻。
魏明吃痛松手,匕首当啷落地。
程肆顺势夺向硬盘,两人扭打着滚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
“为什么!为什么不肯跟我走!”
魏明用尽全身力气,将程肆压在身下,双眼赤红地质问,一拳砸向他的脸。
程肆却在被压倒的瞬间,用身体死死护住了那个刚刚抢到手的硬盘,任由魏明的拳头雨点般落在他的背上和头上,牵动了身上每一处新旧伤口。
剧痛让程肆眼前发黑,但他护着硬盘的手,像铁钳般死死钳住,纹丝不动。
“为什么!”
魏明捡起地上的匕首,用尽最后的力气,狠狠地,刺入了程肆的肩膀!
“噗嗤——”
刀刃没入血肉的声音,沉闷而残忍。
剧痛让程肆的身体猛地一颤,他却像是感觉不到一样,只是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既是旧爱也是仇敌的男人,眼神里没有恨,只有一种近乎悲悯的平静。
他忍着剧痛,一字一句,清晰地说:“因为我的阳光……已经来到我身边了。”
我的阳光……魏明愣住了。
他看着程肆的眼睛,那里面不再是他熟悉的温情眷恋,只有属于“夜鹰”的狠戾与决绝。
他看到了一束光,一束他从未在程肆眼中见过的光。
程肆忍着剧痛,右手迅疾如电,那把刻着“夜鹰”徽记的军刀,不知何时已然落入他掌中,冰冷的刀锋,无声抵住魏明喉咙。
一切,都结束了。
魏明看着近在咫尺的死亡,看着程肆眼中那片他永远无法触及的暖阳,突然笑了。
那笑声里,带着解脱,带着微不可察的呜咽。
他松开了紧紧攥住程肆衣领的手。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彻底放弃了抵抗。
程肆没有杀他。
将他交给国家审判,才是对他这种人,最彻底的否定。
龙牙带着队员冲了进来,将失魂落魄的魏明制服。
程肆拔出肩膀上的匕首,踉跄着站起身,浑身是血,步履却异常坚定。
他一步步走出那条充满了罪恶与背叛的黑暗通道。
当第一缕阳光刺破尘埃,照在他脸上的瞬间,一道身影不顾一切地冲了过来,紧紧地、用尽全力地抱住了他。
没有一句质问,没有一滴眼泪,只有紧紧的、带着颤抖的、失而复得的拥抱。
李离将脸埋进程肆的颈窝,贪婪地呼吸着他身上混合着血腥与硝烟的味道,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程肆,你再晚出来一秒,我就会进去,把这里一起炸了。”
阳光照在他们身上,为满是血污和伤痕的身体,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
……数周后。
A市,李氏集团总部,顶层CEO办公室。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车水马龙的繁华都市。
李离成功重掌了李氏集团,秦彻也彻底清理了鼎盛资本的内鬼。
商业帝国在经历了一场血腥的洗牌后,重新回到了正轨。
程肆的卧底任务,也正式结束。
国家给了他一段假期,一段随时可能结束的假期。
程肆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着这座他用生命守护的城市,没有说话。
一双手臂,从身后,紧紧地环住了他的腰,双手抚摸着他棱角分明的腹肌。
李离将下巴靠在他宽阔坚实的肩膀上,感受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用一种宣示主权的语气,平静地陈述:“‘程肆’,我预约了你的余生。你隔壁那公寓,是为我们未来的安保团队准备的,但何时入驻,只等你……搬来与我同住。”
第35章 最后的欠条,一生为期
李氏集团顶层办公室,落地窗外,帝都最繁华的景致如同微缩模型,尽收眼底。
阳光正好,将室内的一切都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唯独程肆,仿佛被这光排斥在外。
他站在窗前,身上穿着笔挺的定制西装,肩上的伤早已痊愈。
“李离,”程肆沉默了很久,终于转过身,捧起李离的脸。
他的拇指轻轻摩挲着那颗泪痣,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和挣扎,“我的过去太脏了,仇家遍地。魏明被捕,但‘魅影’的阴影还在。我不想你下半辈子都活在危险里。”
他的选择,是放手。
为了保护他,所以要离开他。
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映着的全是李离的身影,却又像是隔着尸山血海筑起的鸿沟。
李离却笑了,笑意清浅,却如一道光束,轻易穿透程肆周身的阴霾。
“程肆,”他直视着他,“我的世界没有你,才是最危险的。”
他拉起程肆的手,那只曾经沾满血污,也曾为他挡下所有风雨的手,将他带到了办公室旁边的休息间。
推开门,里面不再是冰冷商务的极简风格。
取而代之的,是他们最初那个小公寓的模样。
一张略显陈旧的沙发,一个塞满了速食食品的冰箱,甚至墙角还堆着几个程肆随手扔下的啤酒空罐。
温馨,而杂乱。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面贴满了各色便利贴的墙。
那是程肆写下的,一张张潦草的“欠条”。
程肆眉间划过一丝尴尬, “你怎么把这些也弄来了。”
李离拉着程肆走到墙边,随手揭下一张。
“欠李离一个拥抱。”
他念出声,然后从背后,轻轻地、却又无比用力地抱住了程肆僵直的身体。
他将脸埋在程肆宽阔的背上,那里曾为他扛起一片天。“还了。”
他又揭下一张。
“欠李离一次并肩作战。”
他指着窗外那片被他们联手夺回的商业帝国,眼角微微上扬。
“我们做到了,程肆。”
“欠李离一顿像样的晚饭。”
“欠李离一句晚安。”
“欠李离……”
每一张欠条,都像是一帧帧快放的电影,记录着他们从债主与欠债人,到同居,再到生死搭档的点点滴滴。
那些在绝望中滋生的依赖,在生死间迸发的信任,在此刻,都有了最清晰的印记。
程肆喉结滚动,眼眶骤然泛红。
他以为他们的开始,只是他任务中的重要一环。
却原来,每一次不经意的靠近,都被这个人,当成了最珍贵的契约。
最后,李离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空白的欠条,和一支笔,塞到了程肆手里。
他仰起头,那双总是带着忧郁的眼眸里,此刻盛满灼热而不可抗拒的光芒,不容退缩。
“程肆,”他用一种从未有过的、带着命令口吻,一字一顿地说,“现在,我命令你,写下最后一张欠条——”
“‘欠李离,一生一世,永不食言’。”
程肆定定看着他,看着他眼中的自己,所有关于危险、过去、黑暗与光明的狗屁理论,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
那笑容里,是卸下重负的释然,是骨子里透出的不羁,更是对眼前人,几乎要溢出的宠爱。
他揽过李离的身体,握起拿着笔的手,在那张小小的便利贴上,一笔一划,写下了那行足以绑定他余生的字。
在最后,他郑重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欠债人:程肆。不是“夜鹰”,不是“龙翼”不是任何一个代号,而是程肆。
他扔掉笔,扣住李离后脑,低头,狠狠吻住了他的“债主”。
这个吻,带着强烈的占有,狂乱了彼此的呼吸。
阳光穿透玻璃,将他们紧密相拥的身影,拉得绵长。
世界上再无“夜鹰”,只有一个叫程肆的普通人,拥有了一个全新的身份,和一份全新的工作——李氏集团董事长首席安全顾问。
当然,这只是官方说法。
实际上,他的工作内容包括但不限于:李离的专属司机、贴身保镖、以及……同居人。
“李离!你再掀我被子我可就要行使我的权利了!”
程肆被硬生生从温暖的被窝里挖出来,顶着一头乱毛,嘴里发出毫无威慑力的抗议。
新官上任的李董,在折腾程肆这方面,简直无师自通,花样百出。
而那个罪魁祸首,正穿着一件明显属于程肆的白衬衫,腰间系着围裙,在厨房里煎着蛋。
阳光透过纱帘洒在他身上,连发梢都染着一层柔光。
“你的权利,包括吃掉我五分钟内做好的,加了双份芝士的太阳蛋。”
李离头也不回,声音里透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愉悦。
程肆瞬间没了脾气,认命地爬起来,从背后抱住那个纤细的腰,下巴搁在他肩上,懒洋洋地哼唧:“知道了,李董。”
岁月静好,大抵如此。
下午,集团高层会议。
几个不识时务的老古董,仗着自己是前朝元老,对李离的改革方案百般刁难。
李离端坐在主位,神情淡漠,只用几份精准到小数点后四位的数据报告,和几句直击要害的质问,就让那几个老家伙哑口无言,冷汗直流。
会议室外,程肆靠在墙边,嘴里叼着根没点燃的烟。
几分钟前,他刚把两个试图骚扰李离的商业对手派来的小混混,不动声色地“请”进了杂物间,进行了“友好而深刻”的交流。
他听着李离沉稳清冷、不容置喙的声音,眼底全是骄傲与宠溺。
他曾守护的“小猫”,如今已是真正的商界之王。
傍晚,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幽灵发来的聚会邀请,附带一个嚣张的挑衅表情包。
海边的露天酒吧,夕阳将天空和海面都染成了橘红色。
秦彻坐在轮椅上,腿上盖着薄毯,但气色好了很多,身边有专业的康复师陪同,他正在慢慢康复。
幽灵剪了利落的短发,没再画夸张的烟熏妆,她用“新星计划”那些不义之财做启动资金,开了一家网络安全公司,如今已是业内小有名气的“白帽子女神”。
四人举杯,玻璃杯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敬过往。”秦彻说。
“敬那些傻逼都下地狱了!”幽灵补充。
“敬未来。”李离看着程肆,轻声说。
程肆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握住了李离放在桌下的手。
深夜,李离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
那些被精神控制的无力,被背叛的痛苦,母亲临死前的绝望,依旧会在午夜梦回时,将他拖入深渊。
他浑身冷汗,呼吸急促。
下一秒,一具有力的臂膀将他紧紧拥入怀中。
熟悉的气息包裹了他。
程肆没有多问,只是轻轻拍着他的背,用自己的体温,一点点驱散他的寒冷。
李离在他怀里,感受着那沉稳有力的心跳,渐渐平复下来。
他将脸埋在程肆胸口,良久,才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轻声说: “程肆,你就是我的药。”
程肆低头,吻了吻他的额头。
那双深邃的眸子,此刻盛满足以将冰雪消融的温柔。
“不,李离,”他回答,“你才是我的光。”
但他知道,那些藏匿于黑暗深处的‘危险’,还未完全散去,等待着再次浮现。
第36章 雪山狩猎:程肆,你的软肋已入局!
R国,阿尔卑斯山脉腹地。
私人直升机降落在雪山酒店的停机坪上,螺旋桨卷起的气流吹得李离身上那件价格不菲的羊绒大衣猎猎作响。
他走出机舱,冰冷的空气像刀子般刮过肺腑。
“李董,”程肆跟在他身后,懒散地拎着两个行李箱,嘴里却不正经地抱怨,“我严重怀疑你这是公报私仇,报复我以前天天早上掀你被窝。”
自从一切尘埃落定,程肆就过上了他口中“被包养”的咸鱼生活。
李氏集团首席安全顾问,听起来挺唬人的,实际工作就是给董事长当司机、陪吃、陪聊,外加暖床的职位。
为了庆祝公司股价重回巅峰,李离大笔一挥,给自己和首席顾问批了一个月的带薪长假,美其名曰“商务考察”,实际上就是迟来的蜜月旅行。
李离没理会他的贫嘴,只是侧过脸,阳光下,他眼角那颗泪痣显得不那么清冷了。
“酒店的壁炉不错,晚上可以在大厅试试。”
程肆的眼睛亮了,他凑过去,压低声音:“只试壁炉?”
李离的耳根悄悄泛红,脸上热度攀升,他快步走进了奢华璀璨的酒店大堂。
现在生活美好得像一场不真实的梦。
然而,一场精心设计的陷阱,在晚餐时分悄然布下。
他们订的是酒店当地最著名的米其林餐厅,正对着雪山的落地窗视野绝佳。
就在一道主菜上完后,侍者又端上了一个盖着银色餐盖的盘子,恭敬地放在程肆面前。
“先生,这是主厨特意为您准备的惊喜。”
程肆挑眉,他可不记得自己有什么值得米其林主厨“特意准备”的面子。
餐盖揭开,盘子里盛放的,不是什么精致的料理,而是一块焦香四溢的压缩肉饼,旁边配着高能量奶酪和一小撮脱水蔬菜。
瞬间,空气中凝结了硝烟与血腥的冷酷记忆。
程肆脸上的笑容,在那一刻彻底消失了。
他握刀叉的手,指节凸起,青筋暴露。
这是战地口粮。
更准确地说,是当年“魅影”组织在中东执行任务时,他个人最喜欢的一种口粮配方,能快速补充体能。
这件事,他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包括李离。
眼前这份,显然是用顶级的和牛肉与黑松露复刻的,但那独特的搭配组合,错不了。
“怎么了?”
李离敏锐地察觉到他神情僵硬,伸出手,覆盖在了他冰冷的手背上。
温热的触感让程肆回过神。
他强压心头巨浪,对李离强扯出一抹无所谓的笑:“没什么,可能……酒店主厨以前当过雇佣兵。”
那顿饭,味同嚼蜡。
回到套房,房间里烧着温暖的壁炉,跳动的火焰将墙壁映得明灭不定。
程肆的心,却一点点沉了下去。
壁炉旁的矮几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本精装的俄语诗集。
书页崭新,却被翻开过,折角的那一页上,有一首小诗,标题是《白桦林》。
程肆心跳骤停。
这本冷门到几乎绝版的诗集,是他还在“魅影”卧底时,专门用来和上线“龙牙”传递情报的密码本之一。
而《白桦林》这首诗,代表的暗语是——“我们之中,有叛徒。”
如果说晚餐的战地口粮是挑衅,那这本诗集,就是一只来自地狱的手,精准地扼住了他的咽喉。
“程肆。”李离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程肆猛地回头,只见李离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脸色凝重。
“这家酒店的最大股东,三年前变更过一次。新股东的身份信息,被最高级别的加密协议保护着,幽灵出手,却也无功而返。”
程肆一把将他拉到自己身后,周身气势骤变,瞬间切换至“夜鹰”的战斗模式。
他全身肌肉绷紧,目光锐利,扫视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他们不再是一个保护一个。
从李离冷静地调出酒店资料的那一刻起,他们就是并肩作战的搭档。
接下来的两天,风平浪静,那只窥探的眼睛仿佛消失了。
但越是这样,程肆心里的那根弦就绷得越紧。
第三天晚上,酒店举办一场欢迎当地商界名流的酒会,李离作为李氏集团的代表,被邀请上台发表演讲。
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站在聚光灯下,从容自信,侃侃而谈,举手投足尽显商业帝王的沉稳气场。
程肆混在人群中,手里端着一杯香槟,目光始终钉在台上那人身上。
他为他骄傲,也为他担忧。
就在李离演讲到一半,微微侧身,面向落地窗时,程肆瞳孔骤然紧缩!
对面漆黑的雪山山腰上,一栋独立别墅的窗户里,闪过一道极其微弱的、一闪即逝的红点!
和狙击镜的反光!
思绪未及,呼喊已迟。
程肆将手中的酒杯狠狠砸在地上,酒杯砸地,脆响划破寂静,吸引了所有目光,他整个人朝着台上冲去!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他猛地扑倒李离,用自己的身体,将他死死地护在身下。
“趴下!别动!”
会场一片大乱。
然而,预料中的枪声并未传来。
程肆抬起头,透过人群的缝隙,看到那束红点在李离刚才站立的位置,不偏不倚地停留了三秒。
然后,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这不是暗杀。
“幽灵查不到任何出入境记录,龙牙那边也一样。对方的手段……干净得好像从未出现过。”
套房里,程肆挂断了加密通讯,声音凝重。
敌人是顶级的专家,不仅了解他的过去,更清楚他的软肋。
那股深入骨髓的寒意再次袭来。
一只微凉的手,覆盖在了他紧握着军刀的手背上。
李离在他身边坐下,静静地看着他,眼中闪烁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程肆,”他开口,“你教过我,越是恐惧,越要直视它。不管他是谁,他在哪里,我跟你一起,把他从黑暗里揪出来。”
程肆看着他,看着这个本该被他护在羽翼之下的人,此刻却反过来,成了支撑他的力量。
他心底的守护欲被瞬间点燃,熊熊燃烧。
就在这时,被程肆扔在茶几上的那台军用级加密通讯器,屏幕骤然亮起。
那是一条早就应该被销毁、永远沉寂的,“魅影”组织最高级别的紧急通讯频道。
三年来,它从未有过任何动静。
而现在,屏幕上,三个字迹无声浮现。
发信人,未知。
【摆渡人。】
看到这三个字的瞬间,程肆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那种白色是被极致的恐惧抽干了所有血色。
他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栗,手中的军刀“哐当”一声,掉在了昂贵的地毯上。
李离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态。
哪怕是被追杀到绝境,哪怕是浑身是血地与魏明对峙,这个男人也从未有过这样……近乎崩溃的恐惧。
“他是谁?”
李离的心沉到了谷底,他攥住程肆冰冷得像一块冰的手。
他唇瓣翕动,声音干涩。
“他不是谁……”
“他是‘魅影’的创造者,是所有规则的制定者。一个只存在于传说里,我们所有人都以为早就死了的,真正的……”
“……魔鬼。”
第37章 刀与王座:两个世界的裂痕
从R国归来,A市的天空如同被蒙上了一层脏污的滤镜。
那股阴霾深植内心,比雾霾更令人窒息。
程肆话变少了,平日里藏得好好的、属于“夜鹰”的野兽气息,现在像一层无形的冰壳,将他整个人笼罩。
他不再赖床,天不亮就起身,把公寓的安防系统里里外外过一遍。
连冰箱里的垃圾食品都清空了,整个人绷得像一把随时准备出鞘的刀。
李离看在眼里,却什么也没问。
他清楚,“摆渡人”这个代号,就是刻在程肆骨头里的梦魇。
那个对手,比魏明的癫狂和林晚晚的恶毒加起来都难缠。
他不咬人,就那么阴森森地盯着你,等你自己在恐惧里耗尽氧气,活活憋死。
毫无预兆的第三天清晨,攻击从最不可能的地方,骤然爆发。
“爆!李氏集团创始人李建国发家史黑幕!疑涉官商勾结与巨额灰色交易!”
“深扒!‘商业教父’原罪,李氏帝国地基下埋了多少白骨?”
一夜之间,十几家财经媒体像约好般,同时抛出这颗核弹。
文章写得滴水不漏,证据链详实到骇人,二十多年前的银行流水、语焉不详的会议纪要、甚至还有几张李建国跟某个落马高官的陈年合影。
这些东西,比他母亲留下的U盘里记录的,更早,更深,更脏。是原罪。
李氏集团的股价,开盘瞬间,一片惨绿,直奔跌停。
董事会的电话被打爆,整个商业帝国,被这些来自过去的亡魂,搅得地动山摇。
最致命的,是报道里指名道姓地拖下了几位公司的元老。
王副总,张董,刘董……这些从父亲创业之初就跟着他,也是这次李离夺权时最坚定的支持者,看着他长大的叔伯们,此刻,全被钉在了耻辱柱上。
程肆的第一反应是冲进卧室,拔了李离手机和电脑的网线。
“别看,冲你来的,是‘摆渡人’的套路。”
李离却推开了他的手。他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那座属于他的、此刻正风雨飘摇的商业帝国。
他的脸很白,眼底却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躲不掉。”
他转过身,扯下睡袍,开始换西装。
“他想看我乱,想看我自断手脚,我偏不。”
十五分钟后,李氏集团紧急新闻发布会。
李离独自一人,走上发布台。
没有公关稿,没有律师团。
他迎着台下无数闪光灯,只说了一句话,声音透过麦克风,冰冷又清晰地砸进全场:“即刻起,李氏集团将成立由第三方监管的独立调查组,彻查网络上的一切指控。无论涉及到谁,无论职位多高,绝不姑息。我,李离,将为此负全部责任。”
说完,他微微颔首,转身离场。
那股决绝和魄力,硬生生把摇摇欲坠的股价和人心,暂时钉住了。
程肆在后台看着他,看着那个男人身上浴火重生后的王者气场,心头除了骄傲,更多的是一种刀子割肉般的疼。
这只是个开始。真正的酷刑,还在后头。
调查结果,比所有人预想的都快。指控,全部属实。
董事长办公室里,王副总几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在李离面前哭得涕泪横流。
“小离,我们对不起你爸,对不起你!”
王副总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可当年……当年公司刚起步,四处碰壁,我们是被逼得没办法啊!要是不那么干,李氏早就死在二十年前了!”
他们声泪俱下地忏悔,说着创业的辛酸,说着那些“逼不得已”。
李离安静地听着,没打断,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他感觉自己被架在火上烤。
依法处理,李氏集团瞬间瘫痪。
包庇他们,他就会变成自己最瞧不起的那种人。
夜深了,办公室里只亮着一盏台灯。
李离坐在那张象征着无上权力的椅子上,只感到刺骨的冰冷。
程肆推门进来,一杯热牛奶放在他手边。
“决定了?”
李离摇了摇头,声音沙哑。
“几万员工的饭碗,我爸一辈子的心血……程肆,我赌不起。”
“那就没什么好犹豫的。”
程肆的声音简单直接,带着他自己都没发觉的、属于“夜鹰”的冷酷。
“李离,这是战争。他们现在就是防线上的缺口,随时会炸。必须立刻切掉,不然整个阵地都保不住。”
李离猛地抬头,眼里全是不可置信。
“切掉?阵地?程肆,他们是活生生的人,是为公司干了一辈子的功臣!不是你任务报告里可以清除的‘目标’!”
“那你想怎么样?”
程肆的眉头拧了起来,语气也冷了下去。
“你的仁慈,会把所有人都拖下水!会毁了你辛辛苦苦抢回来的一切!”
“我的公司不是你的战场!”
李离被彻底点燃,他站起身,胸口剧烈起伏。
“你是不是觉得所有问题,都只有一种解法?是不是除了杀掉和毁掉,你就想不出别的了?!”
这句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刀,狠狠扎进程肆的心脏。
他被刺得浑身一僵,脱口而出的话,带着他自己都恨的戾气。
“那你呢?你高高在上地坐在你的王座上,动动嘴皮子,事情就能解决?我告诉你,我这种人,就是专门给你们这些干净人收拾烂摊子的!你爸是,你也是!”
空气,死一样地凝固了。
两个人都愣住了。他们看着对方,看着彼此眼里同样的受伤,同样的不敢相信。
一句气话,却把他们之间最本质的不同,血淋淋地剖开,摊在空气里。
最后,程肆什么都没说,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里有失望,有懊恼,更多的是无力。
他转身,退出了办公室,轻轻带上了门。
门内,是李离的世界。
门外,是他的。
一道门,隔开了两个星球。
程肆靠在门外的墙上,一拳狠狠砸在冰冷的墙面,指节瞬间见了血。
他不是气李离,是气自己。
气自己骨子里那份根除不掉的、属于“夜鹰”的冷血,又一次,伤了那个他想用命护着的人。
办公室内,李离脱力般跌坐回椅子上,把脸深深埋进手掌。
孤独,前所未有的孤独,从四面八方把他淹没。
连程肆都不能理解他。
他抬起头,看着窗外城市的璀璨灯火,第一次觉得,那张象征权力的椅子,冰冷得像一座坟。
电脑右下角,弹出一封新邮件。
没有标题,发件人是一串乱码。李离鬼使神差地点开了它。
邮件内容很短,口吻却透着一种长辈的温和与洞悉。
“贤侄,见信如面。我是你父亲的一位旧友,见你今日之困,于心不忍。”
“当年的事,其实有个完美的替罪羊,陈副总,他三年前已因车祸过世。我这里有全部资料,可以天衣无缝地将所有罪责都推到他一人身上。既能保全王总他们,又能让公司平稳渡劫。附件是计划纲要,你可以看看。”
“我知道你身边有个很能干的保镖,他是一把好刀,但刀,是用来杀敌的,不是用来治国的。”
“孩子,别被他影响。你父亲曾对我说,‘王的手,有时候必须伸进阴影里,才能护住光明’。”
“你天生,就该是王。”
第38章 惊天阴谋!他要毁掉程肆,再造一个你!
那封邮件被李离拖进垃圾箱,点了永久删除。
屏幕暗了下去,但有些东西,已经印在了视网膜上,再也擦不掉了。
公寓里的空气,沉重得令人窒息。
两个人,占据一整个空间,却安静得连呼吸声都成了噪音。
那场争吵没留下任何痕迹,可那份沉默,却比摔碎任何东西都让人难受。
程肆戒了赖床,也不再喊那声懒洋洋的“李董”。
李离有好几个夜里翻身醒来,总能看见窗边那个高大的身影。
程肆就那么站着,一动不动,城市的霓虹灯光把他切割成一道紧绷又孤单的轮廓。
他不是在生气,而是在恨自己。
恨骨子里那份属于“夜鹰”的冷血,又一次伤了那个他想用命护着的人。
而李离的沉默,并非赌气,那是作为帝国掌舵者,必须独自背负的孤独。
这种互相的折磨,比任何争吵都更令人窒息。
冷战第四天,一个没有任何标记的牛皮纸袋,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公寓门口的消防栓上。
是程肆先发现的。
他拎着那个纸袋进门,李离正端着咖啡,两个人的视线在半空中撞了一下,随即又各自弹开。
纸袋里,是一份装订好的资料。
程肆一页页地翻,脸色一寸寸地往下沉。
翻到最后一页,他手背上青筋暴起。
一份伪造得天衣无缝的证据。
R国银行的匿名账户流水,加密货币的交易记录,还有几张从远处偷拍的、幽灵和一个金发男人在咖啡馆见面的模糊照片……
所有线索,都变成了淬了毒的针,精准地扎向同一个人——幽灵。
背叛的剧本,总是那么熟悉。魏明的阴影又一次笼罩过来。
程肆的呼吸乱了节拍。
这是个圈套,太巧,巧得拙劣。
可那种被信任的人从背后捅刀子的感觉,顺着他的脊椎骨往上爬,啃噬着他的神经。
他攥着那份资料,转身就想冲出门,去找那个画着烟熏妆的女人问个清楚。
脚刚抬起,却又钉在了原地。
李离就坐在沙发上,没说话,也没动,只是那么看着他。
那道目光很静,没有惊慌,也没有探究。那是一种纯粹的注视,比任何质问都有分量。
程肆被那道目光钉住了。
他攥紧了手里的资料,指节捏得咯咯作响,最后还是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到了李离面前。
他没有把资料摔在桌上,而是轻轻地,放在了李离手边的咖啡旁。
“你来判断。”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这一刻,他放弃了自己野兽般的直觉,放弃了那些被创伤腐蚀的判断。
他把后背,完全交了出去。
四个小时后,郊区安全屋。
空气凝滞,压抑得仿佛要拧出水来。
程肆把那份资料甩到桌子上,纸张散落一地。他没咆哮,只是双臂环胸,靠在墙边的阴影里,像一头沉默的、随时会扑上来咬断人喉咙的野兽。
“解释。”他死死盯着对面的幽灵,两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
幽灵的脸,在看到那些银行流水时,唰地一下就白了。
她漂亮的唇钉下,嘴唇哆嗦了半天,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那个账户,确实是她的。
可她发誓,她从没动过那笔钱!
这话在铁证面前,轻飘飘的,没有任何分量。
秦彻坐在轮椅上,眉头紧锁。这个小小的联盟,在“摆渡人”鬼魅的手段下,第一次出现了真正的裂痕。
“程肆,”李离终于开口,他将散落的资料一张张捡起,重新理好,动作不急不缓,像在处理一份普通的商业合同,“你急什么?”
他拿起其中一张交易记录,指尖在上面一个不起眼的数字上点了点。
“我问你,顶级的黑客想洗钱,会怎么做?”
程肆一愣,下意识地回答:“拆分,几百上千个虚拟账户,跨国服务器跳转,用算法混合,十分钟内搞定,不留痕迹。”
“对。”李离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但这份证据里的资金流转方式,太干净了,也太蠢了。”
他把那张纸推到众人面前。
“看这里,转账金额全是整数。每个账户停留超过二十四小时,完美避开反洗钱组织的自动监测。最后,居然是通过一个开曼群岛的信托基金进行合法增资。”
李离抬起眼,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最后落在程肆身上。
“这不是黑客干的。”
他一字一顿,声音不大,却砸得空气都在震。
“这是金融圈的手法,老派,传统,蠢得教科书都懒得写。一个外行,在用他那点可怜的金融知识,笨拙地模仿一个黑客。”
幽灵的眼睛猛地亮了,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扑到电脑前,双手在键盘上快得只剩残影。
“给我十分钟!顺着这个思路,我能把那个操作者揪出来!”
秦彻也立刻反应过来,指挥他的技术团队全力配合。
程肆站在原地,看着灯下眼神锐利、逻辑清晰的李离,心脏被重重撞了一下。
他只看到了背叛的可能,而李离,却看到了人性的漏洞。
十分钟后,幽灵发出一声夹杂着愤怒和庆幸的嘶吼。
“找到了!操!这个IP地址……来自李氏集团总部大楼!十七层,行政秘书处!”
内鬼,不在他们之中。
在李离身边!
第二天,李离以个人名义,邀请王副总那几位陷入丑闻的老董事,来办公室“喝茶和解”。
消息一出,所有人都以为李离要妥协。
一个小时后,就在几个老家伙战战兢兢地走进董事长办公室时,茶水间里,一个身影鬼鬼祟祟地掏出加密手机,准备发送信息。
下一秒,一只铁钳般的手从他身后扼住了他的手腕。
程肆的声音,是来自地狱的耳语。
“张秘书,这么急着跟谁汇报呢?”
被抓住的,正是李离父亲的前任秘书,一个在公司待了三十多年,平日里最不苟言笑、忠心耿耿的老人。
审讯异常顺利,老人心理防线一触即溃。
安全屋里,李离听完程肆带回来的口供,久久没有说话。
“他说,‘摆渡人’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分裂我们。”
程肆的声音干涩。
“他放出你父亲的黑料,是想看你在亲情道义和商业利益之间怎么选;他嫁祸幽灵,是想看你在兄弟情义和冰冷证据面前,怎么判断。”
“他做的这一切,像一场考试……”程肆说着,声音戛然而止。
一个念头,荒谬,却又严丝合缝地对上了所有细节。
那念头窜进脑子里的瞬间,他浑身的血,都凉透了。
他猛地抬头,看向李离。
李离也正看着他,那双清冷的眼睛里,倒映出程肆脸上前所未有的恐惧。
“不,”李离接过了他的话,声音轻得发颤,却清晰地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他想起了那封被他删除的邮件,想起了那句“王的手,有时候必须伸进阴影里”。
所有线索在这一刻串联成了一条淬毒的锁链。
“他不是在考验我……”李离的脸色一瞬间褪尽血色,白得吓人。
“他是在‘塑造’我!”
程肆闭上眼,浑身都在战栗,用尽全身力气才挤出那句地狱般的判词。
“他想毁掉我,然后用你来取代我。他想把你,变成下一个、比我更完美的……”
“……‘夜鹰’!”
第39章 为你成魔!李离:程肆,这次换我守护你!
安全屋内的空气,凝滞得如同冰封。
“摆渡人”这个名字,如无形巨手,死死扼住每个人的喉咙,呼吸间都带着割裂的寒意。
程肆那句地狱般的判词,在每个人耳边反复回荡,冻结了空气中最后一丝暖意。
幽灵的烟熏妆下,眼里的惊骇掩饰不住。
秦彻紧握轮椅扶手,指节根根凸显。
这个敌人,不想要钱,不想要命,他想要的是一个灵魂。
他要用李离的头脑和傲骨做容器,用程肆的冷血和手段做利刃,锻造出一件前所未有的、完美的“终极作品”。
程肆只觉得寒意瞬间直冲天灵,四肢僵冷。
是他,是他把李离从那个虚假却至少安稳的庇护所里,硬生生拖进了这个满是怪物的深渊世界。
他必须做点什么。
“我需要见一个人。”
程肆声音嘶哑,如同喉咙被砂砾磨过,“龙牙,帮我安排,我要提审魏明。”
众人皆是一惊。
魏明,那个代号“教授”的男人,是程肆的旧爱也是宿敌,他情感深处最难以触碰的逆鳞。
程肆眼神幽深,如不见底的寒潭,“‘魅影’的所有核心成员都是‘摆渡人’亲手挑选的,只有魏明,最接近那个魔鬼的核心。
他一定知道些什么。”
最高级别的秘密监狱,位于地下三百米深处,每一寸空气都经过过滤,带着一股消毒水和金属混合的冰冷味道。
隔着一层防弹玻璃,魏明穿着囚服,整个人瘦了一圈,但那股子玩世不恭的邪气却分毫未减。
他看到程肆,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在看到程肆身边的李离时,露出了一个嘲讽的、了然的笑。
“哟,夜鹰。带着你的金丝雀来看我这只笼中鸟,是想炫耀你的新生活?”
他的声音通过扬声器传过来,带着失真的电音。
程肆没理会他的挑衅,只是把一张照片贴在了玻璃上——那是张秘书被捕时的照片。
“‘摆渡人’回来了。”
程肆开门见山。
魏明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程肆继续说,每一个字都像一颗子弹:“他想毁了我,然后用李离来取代我。他想把一个商业帝王,塑造成一个新的、更听话的、没有感情弱点的‘夜鹰’。”
魏明脸色瞬间煞白。
那不是伪装,那是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被唤醒的恐惧。
他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戏谑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类似“惊恐”的情绪。
“奇美拉……”
他像是梦呓一般,吐出了一个词。
李离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词,上前一步。
魏明抬起头,死死地盯着李离,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件完美的艺术品,又像是在看一个即将被献祭的牺牲品。
“奇美拉计划(ProjectChimera)……原来,他真的找到了最完美的素材。”
他忽然癫狂地笑了起来,笑声在小小的审讯室里碰撞,尖锐刺耳。
“你们以为‘魅影’是什么?兄弟情深的雇佣兵天堂?不!”
魏明的笑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怨毒的低吼,“我们都是他的实验品!他通过精神操控、心理暗示、甚至创伤植入,把我们这些有点天赋的孤儿、疯子、亡命徒,‘格式化’,再按照他的意愿,‘编程’成他想要的工具!”
“我,就是他最得意的作品。”
魏明指着自己的太阳穴,眼神里是混杂着骄傲与痛苦的疯狂,“因为我太聪明了,我保留了太多‘人性’,我有了自己的野心!所以他放弃了我,转而培养了你,程肆。你比我更纯粹,更像一把刀。可你,也失败了。”
他看向李离,眼神变得无比复杂:“你为了国家背叛他,而他,为了这个孩子,背叛了刀的宿命。我们都失败了。”
魏明的表情愈发癫狂。
“但是他不会就此罢休的,我相信,他不会放弃我,毕竟我是他最接近完美的‘作品’。程肆,看着吧,总有一天我会在这牢笼中消失,期待我们的下一次交手。”
“他在哪?”
程肆的声音已经冷到了冰点。
“我不知道。”
魏明摇了摇头,随即又露出一抹诡异的笑,“但我知道,他最核心的‘手术室’在哪。一个号称‘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位于阿尔卑斯山脉深处,一座叫‘伊甸园’的私人高科技城堡。可笑吧?魔鬼的巢穴,叫伊甸园。”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补充道:“哦,对了。下周,那里会举办一场顶级的世界经济论坛,全球最有权势的一群人,都会去那儿朝圣。他最喜欢在那种场合,欣赏他的作品。”
从监狱出来,程肆一言不发,周身的气压低得骇人。
李离知道,他心里的愧疚和自责,已经积压成了一座火山,随时可能将他自己焚烧殆尽。
回到安全屋的独立会议室,程肆避开了所有人,独自找到了“龙牙”。
李离则站在门外,通过单向玻璃,沉默地看着里面的一切。
“我有个计划。”
程肆摊开一张地图,声音里不带任何感情,“‘摆渡人’的自负,就是他的弱点。他既然想收回我这件‘失败品’,我就给他这个机会。由我做饵,假装被他的心理战术彻底击垮,精神崩溃,主动投诚,用我,去换李离的安全。”
“你疯了!”
龙牙低吼道,“这不是计划,这是自杀!你去了就再也出不来!”
“我欠他的。”
程肆的眼神,第一次露出了近乎哀求的脆弱,他背对着门口的方向,李离看不见他的脸,却能感受到他身体的紧绷和颤抖,“我把他拖进了地狱,至少,让我把他推回人间。”
门外的李离,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攥住,又酸又疼。
但他没有流泪,眼底的脆弱瞬间被淬火般的坚毅覆盖。
他看着那个曾经宽阔此刻却写满绝望的背影,无声地笑了。
笑意里,是怒火和怜惜。
我的男人,怎么能这么看轻自己。
会议室的门,被“砰”地一声推开。
李离站在门口,脸色平静,眼神灼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然。
他一步步走到程肆面前,无视了在场的所有人,直接否定了程肆。
“我不同意。”
他看着程肆,看着这个为他挡下风雨,此刻又想用自我牺牲来换取他安宁的男人,伸出手,不是拥抱,而是用力抓住了程肆的衣领,将他拉近自己。
“程肆,你守护了我这么久,现在,轮到我来守护我们的未来。”
李离声音虽轻,却字字如千钧,重重砸在每个人心头。
“你不是我的软肋,”他另一只手,轻轻抚上程肆写满痛苦的脸,指尖冰凉,眼神却滚烫,一字一顿,无比清晰,“但我是你的铠甲。”
程肆的身体剧烈地一震,他看着李离眼中那不容置喙的光,一时间竟说不出话。
李离转过身,面向在场的所有人,提出了一个比程肆的计划,更大胆、更疯狂的方案。
“将计就计。”
“他不是想‘塑造’我吗?那我就让他得偿所愿。”
李离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决绝的弧度,那是一种近乎自毁的美丽,“我要主动走进他的陷阱,假装被他的理念吸引,在他最核心的‘手术台’上,从内部,彻底摧毁他的‘奇美拉’!”他要亲手,为自己成魔,然后,再把魔鬼拖入地狱。
会议室陷入死寂,所有人都被李离这个疯狂的计划震慑住了。
就在这时,秦彻的助理神色慌张地敲门进来,手里捧着一个制作精美的黑色信封。
“李董,楼下有位自称是世界经济论坛的专员,指名要将这份邀请函亲手交给您。”
程肆一把夺过信封,撕开火漆。
里面是一份印刷考究的邀请函,正是那场即将在阿尔卑斯山“伊甸园”城堡举办的世界经济论坛。
而在邀请函的末尾,有一行用钢笔手写的、优雅而流畅的英文,字迹的力道几乎要穿透纸背:
「My child, welcome home.—Your Guide.」
(我的孩子,欢迎回家。——你的引路人。)
这封来自地狱的请柬,终于送达。
李离接了过来,指尖在那行冰冷的字迹上轻轻滑过,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被点燃的,炽烈战火。
他看向程肆,看向秦彻,看向幽灵,最后看向龙牙。
“诸位,”他的声音恢复了商业帝王的冷静与锐利,“来自地狱的请柬,已经送来了。”
第40章 意识绞杀!程肆,我绝不会忘记你!
A市那间承载了太多记忆的小公寓,空气沉重得近乎凝滞。
没有多余的话,没有刻意的告别。
程肆像个强迫症患者,一遍遍检查着李离西装上每一颗纽扣。
那些纽扣,每一颗都是特制的微型设备:摄像头、信号发射器、紧急定位仪……是他能给予的,最后的物理屏障。
他低着头,专注且细致。
灯光在他浓密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
李离就那么站着,任由他摆弄。
他伸出手,不是去拥抱,而是轻轻抚平了程肆微皱的衣领。
指尖的触碰,让程肆的动作凝滞。他抬起眼,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
他们都心知肚明,这次的战场,不再是枪林弹雨,不再是数据攻防,而在人心里。所有的装备,都只是安慰。
李离唯一的武器,是他自己。
程肆的嗓音暗哑。
李离没回答,只是抬起手,用微凉的指腹,轻轻描摹着程肆眼角那道浅浅的疤痕。
那道疤,曾是他的勋章,此刻,却像是心上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
“等我回来。”
李离说。他抽回手,转身走进卧室。
程肆站在原地,看着他关上的房门,良久,才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回了一个字。
阿尔卑斯山脉深处,名为“伊甸园”的城堡。它通体由暗色金属和特种玻璃构成,在阳光下折射出冰冷而瑰丽的光。
李离一身剪裁合体的定制西装,走下楼梯,面容平静。
城堡内部,科技感与绝对的冰冷发挥到了极致。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臭氧味道,这里的一切都井然有序,却唯独没有活人的气息。
在山下几十公里外的临时指挥部里,程肆死死盯着屏幕。
当李离踏入城堡大门的那一刻,他衣服上纽扣摄像头传回的画面,瞬间变成了雪花。
“信号被完全屏蔽了!物理隔绝!操!”
幽灵一拳砸在桌子上,唇钉下的嘴唇紧紧抿着。
屏幕上,只剩下一个不断闪烁的、代表李离生命体征的微弱红点。
程肆的拳头,在桌下悄然握紧,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
他成了笼子外的人,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爱的人,孤身步入龙潭虎穴。
这种无力感,让他十分痛苦。
当晚,李离被一位沉默的侍者,带到了城堡的最顶层。
这里不是什么戒备森严的控制室,而是一间宽敞空旷的暖房。
一个老人正背对着他,修剪一株盛放的白色兰花。
他转过身,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那双蔚蓝色的眼睛里是沉淀了岁月的智慧,像一位慈祥的祖父。
他就是“摆渡人”。
“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出色。”
摆渡人像是在欣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魏明是一把锋利的剑,但他太迷恋剑刃上的血。程肆是一把精准的刀,但他却妄图为刀鞘赋予意义。而你……”他看着李离,眼神狂热,“你,天生就该是握着刀剑的手。”
“孩子,你已经很完美了。”
摆渡人站起身,带着李离穿过暖房,来到一扇纯白色的门前,“现在,只需要最后一步,帮你彻底卸下那些不必要的‘情感负担’。”
“不必要的?情感负担?”
李离眉峰微蹙。
“孩子,感情会影响你的判断,阻止你做出正确的决定,它没有任何好处。”
“既然别无选择,那就开始吧!”
门后,是一个纯白色的圆形房间,中心只有一张符合人体工学的躺椅。
“放轻松。”
摆渡人微笑着,启动了房间内的装置。
一阵极其轻微的嗡鸣声在空气中弥漫。
那是一种特殊的神经声波,直接作用于大脑皮层。
李离感觉自己的意识一点点被分解。
他看到林晚晚狰狞的脸,那份滔天恨意迅速褪色,变成了一个叫“复仇目标”的词条,冰冷而客观。
他看到母亲温柔的遗像,那份孺慕之情被抽离,变成了一串叫“血缘关系”的数据。
喜、怒、哀、痛……所有浓烈的情感,都在被这无形的声波,一点点地稀释、剥离、格式化。
他的大脑从未如此刻清醒、高效,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摆脱这些“负担”后,自己会变得多么强大,多么不可战胜。
诱惑,这是终极的诱惑。
他的意识在下沉,即将彻底沉入绝对理性的虚无。
就在这时,摆渡人发现了李离精神世界里一条奇怪的程序,是他从未见过的精妙。
但是自己无法强行侵入破解,只能继续。
他温和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带着催眠般的魔力:“忘了那些无用的爱恨吧,忘了那个叫程肆的‘弱点’,他只会成为你通往神坛的绊脚石……”
程肆……这个名字像一枚深水炸弹,在李离即将被清空的意识海洋里,轰然引爆!
一个画面,粗暴地、携着滚烫的温度,冲破了所有理性的屏障,狠狠烙在他的脑海里。
那是一个普通的清晨,程肆那个蠢货,打着哈欠,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鸡窝头,在厨房里手忙脚乱地煎着一个焦黑的、奇形怪状的荷包蛋。阳光洒在他身上,他回过头,冲着自己,露出了一个傻乎乎的、带着惺忪睡意的笑。
那份毫无意义的、充满了烟火气的温暖,像利刃刺入他即将被格式化的大脑。
这个被摆渡人定义为“最冗余的情感程序”,在此刻,却成了他对抗整个世界的、最坚固的防火墙!
李离猛地睁开了眼睛。那双清冷的眸子里,所有的迷茫和涣散都消失得一干二净,只剩下冰川融化后的、锐利刺骨的清明。他看着错愕的摆渡人,笑了。
“很抱歉,”他平静地从躺椅上坐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微乱的衣襟,“我的‘情感负担’,恰好是我最强的武器。”
说着,他抬起手,按下了胸口的另一枚纽扣。
这不是炸弹,也不是病毒,而是……反向链接的激活器!
瞬间,这个纯白色房间的所有墙壁,都变成了巨大的显示屏。
同时,一股庞大的、混乱的、充满了“杂质”的信息流,通过李离刚刚“劫持”的神经声波系统,反向灌入了摆渡人的大脑!
摆渡人一生都在试图抹除和掌控人性,此刻,他却被迫“体验”了人性!
李氏集团的员工抱着孩子拿到奖金时的狂喜。
秦彻在复健室里咬牙站起时,汗水与泪水混合的痛苦与坚韧。
幽灵在咖啡馆里摘下唇钉,喝着拿铁时,那种百无聊赖的惬意。
程肆一边看球赛一边骂骂咧咧,然后把剥好的橘子塞进他嘴里的,那种理所当然的宠溺……
这些混乱、矛盾、炽热又琐碎的情感数据,瞬间污染了他用绝对理性构筑的、冰冷的思维殿堂。
“不!愚蠢!这些无意义的垃圾信息!”
摆渡人脸上那份优雅和从容,第一次,彻底碎裂了。
他的大脑无法处理这种“低效”的情感数据,他的世界观在崩塌。
他发出一声气急败坏的怒吼,那张慈祥的面孔因为恐惧和混乱而扭曲,变得狰狞可怖。
他狠狠按下面前一个红色按钮。
整个城堡,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
无数道合金闸门从天花板和地面轰然落下,最高级别的防御机制,被瞬间启动。
而李离,缓缓站起身。
他看着那个气急败坏的魔鬼,准备迎接,最后的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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