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泠舟在三中的第二个学期, 学校按照成绩排座位,她和俞微分开了。
俞微的新同桌,也是顾泠舟的上铺,叫洛淼。
顾泠舟和洛淼一起生活了快半年, 但关系一直算不上融洽, 毕竟一群青春期的小孩儿住在一起, 很難不因为一点小事,发生点磕磕碰碰。
除开生活作息上的碰撞, 顾泠舟还和她性子不合,一句话总結是这人有公主病, 整天谁也看不上。
她看不上顾泠舟,却很看得上俞微, 倆人刚成同桌那会儿,相处得可谓是蜜里调油,关系那叫一个突飞猛进!
渐渐的,从俞微下课来找顾泠舟,变成两个人一起来找顾泠舟。
从和俞微一起上体育课,变成三个人一起上体育课。
从上课和俞微讨论问题, 变成她遥遥看着人家两个打闹玩笑。
顾泠舟一开始还能装一装,記得家里老人从小教她的“大方”。
不能嫉妒、不能吃醋、不能争抢、你是大的, 得讓着小的
于是她努力讓着洛淼这个“新的”。
打球的时候讓俞微先照顾娇气的洛淼。
一个想去超市,一个想去厕所的时候, 她主动讓俞微去陪洛淼
顾泠舟觉得自己已经步步退让,可洛淼还是步步紧逼。
撒娇让俞微陪她、故意和自己岔开目的地、晚上在宿舍里炫耀她和俞微白天开的玩笑
“朋友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这种情况并没有出现,事实情况是,“总有卑劣的猎人, 想抢走我的土地,我的花朵,我的乐园。”
她和洛淼虚假又表面的和睦维持不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彼此心知肚明的无声硝烟。
很快,四月初,那是她们在初中的第一场运动会。
顾泠舟报名了女子一千五百米长跑,俞微和洛淼是后勤。
顾泠舟比赛結束之后,俞微和洛淼一起过来照顾她。
她们扶她到操场边上的松樹底下坐。
这边阴凉,绕着樹修了一圈铁架座椅,顾泠舟穿着一身橘黄色短裤和褂子,坐着喘气。
俞微给她递毛巾擦脸。
顾泠舟脸上身上汗津津,头发湿漉漉粘在脸上和后颈。
她擦了把汗,俞微从小包里掏出扇子给她扇凉,等她放下毛巾,立馬把手里的水瓶拧开递过去,然后坐边上,架起她一条腿给她按摩。
“同桌你真厉害!甩开第二名大半圈,后面还有好几个人,都落了你两圈!”
“看你跑的好轻松啊,累不累?”
“我怕你中暑,还特意帶了藿香正气水,但今天下午好像没那么热。”
“哦对了,还有巧克力!”
俞微把巧克力包装撕开,直接递到顾泠舟嘴边。
顾泠舟皱着眉咬了一口,一副不爱吃、不得不吃的样子,心里对俞微的照顾受用得不得了。
“这才哪儿到哪儿?”顾泠舟看俞微身后、面色冷淡、想走又不能走的洛淼,心里冷笑,藏不住的得意,“跑完也就是有点热,别的压根没感觉!”
洛淼立馬得了机会,她垂手落在俞微肩膀捏了捏,“既然顾泠舟没事,那微微,咱们去看看别的同学吧?我記得跳远比赛好像也快結束了。”
又是这样!
顾泠舟要强,而洛淼擅长示弱,搞得事情落在俞微那里,就好像永远都是她洛淼的事情更紧急一样!
顾泠舟的肾上腺素还没退下去,听见这话又是火气飙升。
她放下腿,一把拉起俞微,把人拉到左手边。
俞微刚站稳,顾泠舟就抱着她的腰,侧靠在她身前。
“你自己去吧,她得给我靠着。”
洛淼脸色不好看,觉得顾泠舟很过分:“顾泠舟,老师说了,后勤的同学要照顾所有运动员,微微她不是专属照顾你的!”
她要过来拉俞微的手臂,被顾泠舟一把拉开,“你也知道后勤同学是要照顾运动员的?俞微她在照顾我,你在这闲着干嘛,不用照顾人家跳远的同学的吗?”
“你”
“淼淼。”俞微打断她,“要不你先过去吧,她这刚跑完,水都没喝两口,我等她好点再过去找你。”
洛淼满脸的不乐意,很明显看出来俞微这是敷衍,嘴上说一会儿,还一定要多久!
“她这不是好好的嘛!还要怎么好?”
顾泠舟想反驳,但感觉俞微的手扶着她的肩膀,用力捏了捏,这才把话又咽回去。
她抿了口水,让俞微给自己打扇,眯着眼睛更加闲适的靠在俞微身上,一副有恃无恐的架势。
洛淼气得转身就走,走之前还很不甘心的怨怪:“你就是偏心!”
战斗到这里为止,顾泠舟自觉大获全胜,她看着败军的背影,然后被俞微捏着脸,问:“你不喜欢淼淼啊?”
俞微这几天感觉到了顾泠舟对洛淼的排斥,但心里觉得,说不好其中有误会,她还想着自己在中间帮着解开。
可顾泠舟一下子炸了,“喜欢,怎么不喜欢!她多好啊!天女下凡、完美无缺,谁都得像你一样喜欢她!”
顾泠舟从俞微身上起开,胳膊架在膝盖上,从俞微手里夺过扇子自己扇,几乎把扇子摇出残影。
俞微跟着坐她边上,“会不会是你们之间有误会啊,淼淼有点娇气,但是人还不错”
“人还不错?”顾泠舟气得把扇子往地上一丢,“上次打球,我刚进了个三分球,她就崴了腳,非让你送她去医务室。平地、站着、崴腳,你说她不是故意装的,谁信啊?!”
“还有上上次,仨人在操场上,我说要去超市,她立馬就说去厕所,非让你陪她。”
“那次人家生理期,我得去送卫生巾嘛!”俞微辩解,然后被推搡了一下肩膀。
顾泠舟恨铁不成钢:“看吧,她就是拿準了你!知道这么说你不会拒绝,每次都故意这么做,不想你跟我离得太近。刚刚,我都不用说刚刚!就这你还跟我说她人不错?”
俞微被说得语塞,她抱着顾泠舟的手臂,“别生气别生气,咱们这不是想想解决办法。”
“什么办法,没办法!”她想甩开俞微的手臂,没甩开,俯身捡起来扇子,又摇的飞起。
“人家就是冲着抢走你来的,反正你自己看吧,这事儿有我没她,有她没我!”
顾泠舟的冲劲很足,忘了什么谦让大方,最后,这场讨论的結果,和她的比赛结果一样,以遥遥领先的成绩赶超第二名,成为第一名。
后面运动会结束,校报征文,俞微的《我最好的朋友顾泠舟》上报,文章当成范文在班里的示范角张贴。
顾泠舟成了她唯一、官宣、最好的朋友。
很多年后,顾泠舟接下高奢代言无数,也被无数品牌赋予各种各样的头衔。
但大多数时候,顾泠舟都只会觉得,那些名字之前的头衔,只不过是为了框定范围——只要限定词够多,就能达到母猪也能上树的效果。
而只有俞微这里的限定词,是推着她上冠军的至高台。
那是顾泠舟接过的最好的title!
这份殊荣让她洋洋得意了一个月。
她“勉为其難”接受着俞微不再让洛淼像个葫芦藤一样缠在她身上。
接受俞微去做生物实验的时候,把自己当成首选。
接受俞微请自己一起去照顾同学
当然,也接受了洛淼成为生物小组的次选。
接受了她屡屡崴腳難过需要安慰。
毕竟,俞微以后的同桌多了去了!
但她这种“唯一官宣的最好朋友”,全校也只有她一个,没必要和洛淼这种平平无奇的普通朋友多计较。
可很快,事情迎来了转折。
那是五一归校的下午。
骄阳盛夏,校园里的银杏叶和梧桐树打着卷。
顾泠舟来得早,準备在宿舍里补作业,一开门,洛淼也在,正和舍友炫耀她的五一假期。
顾泠舟起初没当回事,自己写自己的作业,直到听见她频繁的说起鱼尾巴。
“我们倆都在钢琴班上课,我爸加班,没空来接我,鱼尾巴嫂子来了。”
“鱼尾巴嫂子超级漂亮,气质超好,穿着紫色旗袍,人超级好,帶我们去逛街,买了好多东西,喏,你看这个手环,我和鱼尾巴一人一个。”
“后面还帶我们去吃了蛋糕,诶,你知道吗,就建宁路那边,超火的那家蛋糕店,居然是鱼尾巴嫂子的朋友开的,我们都没排队,直接买到了,红丝绒的,超级好吃!”
顾泠舟目光不聚焦,手里握着笔,听见舍友问她:“鱼尾巴是谁?”
“俞微微嘛!”洛淼很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这你都听不出来,俞微,鱼尾巴,我给她起的小名,好听吧?”
顾泠舟在宿舍里写不下去了。
之前引以为傲的特殊光环从她身上退却,她听着俞微和别人的亲密,一种被背叛欺骗的愤怒和难过笼罩下来。
骗子!说什么不会骗她?!
她在这边和自己说自己是她最好的朋友,转头又和别人玩在一起!
什么“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在我心里你最重要”,分明都是可耻的谎言——谁知道她私底下又会对别人怎么保证?!
瞬间,这两个人没落在她眼皮子底下的日子,俞微都好像在背着她,和别人甜言蜜语!
顾泠舟感觉胸口窝着一团酸水,轻易就着,烧起来,逼着眼睛又红又烫。
她实在不想见洛淼,也不想见俞微,出了宿舍,在操场上磨蹭了很久。
等回到教室的时候,俞微和洛淼已经到了,俞微低头写作业,洛淼贴着她耳朵说悄悄话。
她没看见她,但顾泠舟看见了两人手里一模一样的签字笔。
顾泠舟面无表情回自己座位,心里想着,她的蒲公英被人摘走了,她再也不要和俞微说话了!
坐下不到两分钟,她听见俞微的腳步声。
离她越来越近,顾泠舟莫名恐慌,不想和她说话,于是刚坐下又站起来,冷冰冰的往外走。
她下了楼梯,视线里是校园里的木兰树。
她们过了花期,叶子被太阳晒的焦黄。
她也一样,她这个“最好朋友”也是有保质期的,她现在过期了。
顾泠舟心里涌上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可她又分明听见俞微追过来的脚步声。
顾泠舟心里很乱,她开始在校园里疾走,听着俞微在身后叫她,心里难过又恍然——不是保质期过了,是她也有范围,自己是她校内最好的朋友,但在校外,她有别的最好的朋友。
她想到了支教老师说的话:你得在学校好好学习,这是唯一的出路,不然离了学校,你就得早早嫁人结婚,一辈子也就和你奶奶一样,生孩子做农活,再也出不去了。
学校是她人生的避风港,现在也是她友情的避风港。
认识到这一点的顾泠舟心里涌起浓浓的悲哀和不甘心,好像她快乐无拘无束的人生只剩下学校这么三年。
她不甘心,但找不到怨怪的对象和方向,对追来的俞微迁怒又克制——她在恐慌,怕她再闹,会把这保存期只有三年的友情也给闹没了。
于是俞微在实验楼跟前追上了她。
俞微一路小跑,脸上一层热汗,像是挂着水的蜜桃,她从身后抱着顾泠舟,顾不上说话,靠在她身上休息喘息。
顾泠舟像是蹭到了蜜桃的毛,面颊隐隐发烫发痒,她不说话,闷声走到实验楼大厅里。
这边阴凉,两个人坐在地上,俞微扇着脸上的热意,偏头看顾泠舟。
她说:“那个你都知道了啊?”
顾泠舟心里升起委屈,酸劲儿忍不住的往外冒,“知道什么?你说你们倆一起上兴趣班,之后一起吃蛋糕逛街买文具的事儿?”
“还是你们俩,一个鱼尾巴,一个大水缸的事儿?”
顾泠舟一脸假笑:“我知道了啊,不是什么大事吧,你追出来干什么,不去和你大水缸说悄悄话?”
俞微反应了会儿,才明白她说的大水缸是谁,嘴唇动了动,半晌才很不赞同的:“人家是报了兴趣班,我们俩在一块上课。”
“上完课她爸爸没来,我大嫂就帶着我们在附近转了转,你你别这样给人起外号,这样不好。”
“哦~人家叫你鱼尾巴可以,我叫大水缸就是起外号啊!”顾泠舟拖着调子,“那真是对不起,伤到你最好的朋友了,不然你替她骂回来?”
俞微咬着唇看她。
顾泠舟眼睛有点红,看不出来是热的还是委屈的,张牙舞爪的样子特别像她表哥家里养的小狗。
小狗刚出生一个月,走路都走不稳就特别凶,一抱起来又呜呜咽咽,特别可怜的舔人下巴,小尾巴摇的特别欢快。
她表哥说这叫色厉内荏。
俞微轻易看穿了顾泠舟的尖利只是色厉内苒,但她抱不起来顾泠舟,于是抱着她手臂。
“我最好的朋友是你啊,我和她就是上一个兴趣班,本来就想告诉你的,结果你提前知道了。”
俞微晃晃顾泠舟膝盖:“别生气了吧,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我也是这次去上课才知道,一来就准备告诉你了。”
俞微只当她是觉得被隐瞒,想不到她的情绪,其实来自很多她难以想象的方面。
顾泠舟也还懵懵懂懂,说不清那些情绪的真正来由。
只是俞微和她说说话,她心里的波动就会平息一阵,觉得情绪得到了安抚——她太需要被看见,她的情绪、她的感情、她的需要。
虽然那个时候都还小,衣食住行都被家里安排,能做选择的地方不多,大家只能在那个小小的自由维度里抱团取暖。
但俞微能回应她,她就觉得自己受到了安抚的信号。
于是得到安抚的内心渐渐安静乖巧,可实打实的现实又让她苦闷难言。
她看起来垂头丧气,不像上次那样,像是战胜了的公鸡。
这副失落的样子换来了俞微更多的偏心,少女的困扰很快抛到了脑后,她迅速体会到了“示弱”的好处,于是一边在心里骂洛淼虚伪装*,一边又取其精华自用,在俞微这儿装了两个月的郁郁寡欢。
每次俞微问她到底怎么了,她就抓着“鱼尾巴”的事一再折腾。
她不装了,她对俞微的占有欲太强,不高兴看见她和别人搞特殊!
然后顾泠舟就明白了一个道理——有时候不争不抢,就什么也得不到,相反要的越多,得到的才会越多。
这学期马上就要结束的时候,俞微来找她商量,七月二十一是俞微的生日,家里给她办了生日宴,她想让顾泠舟也去玩,她第一个来和顾泠舟说这个消息。
顾泠舟心里很自得,觉得牢牢守住了自己“第一”的位置,然后她问第二那位。
“她也去?”
俞微不让她叫人外号,她又不愿意叫人名字,每次她啊她啊的叫。
俞微犹豫了一下,说:“我爸说请同学们来,那她也是同学嘛!”
顾泠舟心里更得意了,觉得洛淼去也好,她现在牢牢占据着俞微的偏爱,她去了也是看着她们生闷气,想想还怪好玩。
可俞微凑过来,入鼻是清爽的草木香气,沐浴露的味道。
俞微在她耳边低语:“但是我不请同学们就好了,我跟我爸说,只请最好的朋友,只要你来,好不好?”
顾泠舟愣住了,然后瞬间回到了那个雨夜。
磅礴的雨势,身后的同学,俞微撑着那把唯一的伞,伞下只有她和自己。
当时的俞微给她挡雨,现在的俞微挡着炽阳,她一样的看不清面前人的脸,却感觉这个人在自己的世界里发光。
光亮从那个雨夜的伞,放大到一整个校园,现在又即将亮到校外!
那个曾经只有结婚嫁人、生育农活的校外,现在另一处若隐若现地亮起来,那里是俞微生活的、和家人们共存的、陌生又让她充满期待的领域。
她听见自己吞了声口水,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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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七月二十一号,上午十点,顾泠舟到了俞微的生日宴会。
关于那场宴会,顾泠舟最大的印象就是人多。
特别多的人,在金碧辉煌的宴会大厅。
男人们西装革履,女人们衣香鬓影,就连年纪小一点的,也是小裙子或者小西服。
那天,大差不差的面孔匆匆闪过,顾泠舟甚至连俞微的父母长什么样都没太記清,但她記得俞微舅舅一家。
那会儿宴会还没正式开始,俞微带着她在门口迎宾,她脸上端着大差不差的笑容和热切和客人打招呼,顾泠舟就一样端着笑,跟着她叫人。
之后俞微介绍她
“叔叔好,这是我最好的朋友,叫顾泠舟。”
“阿姨好,这是我在学校最好的朋友,叫顾泠舟,这次期末考试,考了我们全校第三!”
“爷爷好,这是我最好的朋友”
开场白都一样,内容丰富度,视人家和她的关系亲疏,有多有少。
一直等到她舅舅来,俞微脸上的笑容放大,小跑过去抱了下男人,叫舅舅舅妈和表姐。
然后她舅舅说:“这就是你那朋友吧!考了年级前三?那你可得跟人家好好学习啊!”
顾泠舟看了眼俞微,心里莫名有一种羞耻,她感觉脸上发烫,然后听见她表姐语气揶揄:“何止呢,爸,人家还是长跑第一名、全年级唯一数学满分!您可别说漏了!”
顾泠舟耳朵尖红透了,不敢抬头看人。
不知道为什么,这话俞微说,她觉得惊喜,别人说,她就感觉特别不好意思,特想挖个洞钻进去!
她偷偷看俞微,俞微也没比她好到哪儿,被逗得面红耳赤,惹得她舅舅哈哈大笑。
之后,又是漫长的打招呼、叫人、假笑。
顾泠舟忙的晕晕乎乎,又不晓得在忙什么,感觉是在看万花筒,里面光怪陆离,繁华盛景,会让人晕眩。
她甚至不记得俞微爸妈长什么样,只记得那天吃饭的时间特别短、记得俞微弹了首钢琴曲、记得在宴会上根本吃不饱、记得俩人在休息室偷偷藏酒喝。
藏的是瓶白色葡萄酒,液体金黄色,上面写着法文,俞微给她念,很好听,但听不懂,喝起来只觉得像是甜水,带点气儿。
顾泠舟对那天的酒印象至深,她记得后来俞微带着她提前溜走,还带了几瓶回去。
后来俩人回了俞微家,才下午两点左右。
家里没人,俞微一路带她到自己卧室。
这里更安静,像是大号的休息室,有卫生间和沙发茶几电视机,还有巨大的公主床。
最重要的是有熟悉的沐浴露的味道,顾泠舟在这里,有种浮生一梦刚醒的感觉。
醒来人特别累,还有点恍惚,她站在原地没动,低头扯了扯身上的裙摆。
俞微则甩掉了鞋子,几步走到沙发上瘫坐着,身上的浅蓝色裙摆散开。
那是条蓝色渐变色的星空裙,上浅下深,动起来一闪一闪,像是盛夏晴朗的夜空星河。
顾泠舟身上的这件是同款,但颜色更深,深得近乎黑色,是宇宙里的浩瀚星河,是俞微特意给她准备的,说是闺蜜装,还让化妆师给她化了妆,卷了头发。
俞微话说的理直气壮——咱们穿姐妹装,我受的罪,你也得陪我一起受!
顾泠舟一开始还觉得,俞微这是为了照顾自己的自尊心,故意这么说,可现在看看,也确实是真觉得遭罪。
她肩膀垮下去,长出口气坐在俞微边上。
中间一深一浅的裙摆交叠着,像是目之所及和宇宙边际在汇聚。
俞微看着顾泠舟笑,是坏坏的小狐狸:“看吧,我就跟你说,这事儿可累人了!”
她揉揉脖子,人靠在顾泠舟肩膀上:“我跟你说,每次我过生日都不是给我办的,都是他们大人,我爸谈生意,我妈联络感情,我在那儿就是个吉祥物,想不办都不行!”
“看出来了。”顾泠舟声音懒懒的,“明年我可不来了,太累了!”
“那不行!”俞微立马抬头,“我连明年我们穿什么都想好了,而且我爸还说,要弄个舞池,你今年得学会跳舞,不然我到时候跟谁跳啊?”
顾泠舟靠在沙发上,感受到了一种甜蜜的负担,她皱着眉,脸上却在笑,说:“你可饶了我吧,我学不会。”
“特别简单!”俞微感觉口渴,伸手去拿桌上的葡萄酒。
房间里有杯子,但她懒得动,就着瓶口喝完,又给顾泠舟,说:“到时候我教你。”
俩人靠着聊天,完全把这当甜水解渴,顾泠舟喝完,反问她:“我要是学不会怎么办?”
她想了想,“到时候你找你那新同桌来陪你跳?然后她也穿着鱼尾巴裙子?”
“啧,你怎么老说这个!”俞微捶她一拳,“这就是个昵称,是个小名,让你起你又不起。”
顾泠舟不说话了,接过来,又灌了口酒。
俞微之前以为她不喜欢这个小名,也说过让她取一个,还答应她之后只给她一个人叫。
但顾泠舟死要面子,觉得这事儿干了,就是在学洛淼,成了学人精,愣是死活没松口。
可看着人家叫她鱼尾巴,她又酸,平时总时不时阴阳两句,非得再挨两锤才老实,欠的不行。
这次她也没松口,一口气喝完了瓶底,顾泠舟要起身,说:“时间差不多了,我得回去了。”
“这么早!”俞微不乐意,抱着她胳膊不撒手,“这才刚回来你就走?”
“我们那就两趟车,下午五点是最后一趟,我还得从你家过去汽车站呢!”
她说着话,已经站起来了,手指落在裙子侧边的拉链上,“哎,我之前的衣服呢?”
“那我让司机送你嘛!”俞微跟着站起来,去拉顾泠舟手臂,“晚点再走啊,我房间里能看电影,唔,你看完一场电影再回去。”
“你家司机都忙着送客人呢,指不定得忙到什么时候,我就不添乱了。”
顾泠舟说话,但被俞微闹得不行,只能抓着她的两只手腕吊在头顶。
俞微瘪着嘴跟她装可怜,她忍不住笑,“你别闹了,我要是赶不上车,就得坐到隔壁村里,然后步行回去,等我回去,天都黑了!”
“那不如直接住下吧!”俞微眼睛一亮,胳膊套在顾泠舟肩膀。
她打着赤脚,顾泠舟脚下踩着一双三四厘米的小高跟,俞微踮着脚,整个人很方便的挂上去,“住一天,明天再回,正好明天司机有空了,我和司机一起送你回去!好不好?”
顾泠舟不敢动,怕踩着她的脚。
俞微没这个顾虑,整个人的重量吊在顾泠舟身上,然后两个人一起摔进沙发里。
顾泠舟摔得眼前发晕,俞微也没好到哪里去。
她好像喝醉了,眼睛里水汪汪的,脑袋靠着顾泠舟的肩膀,看打商量不成,就开始耍赖。
“你说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可你都不是第一个和我说生日快乐的!”
顾泠舟很无奈:“那能怎么办?”时间都过去了!
俞微拿手指戳她脸,“不是第一个,那就得是最后一个,两头你总得占一个吧?”
顾泠舟觉得自己是真的喝多了。
她爷爷说她小时候去吃席,舔了口白酒,一会儿就醉了,回家的路上一直傻笑,睡觉的时候也是,傻乐!
她现在就特别想笑,精神特别亢奋,可身体又感觉特别累,手脚都不怎么听使唤,她被俞微压着,看她气哄哄的样子也想乐,说的话没怎么听进去,但觉得俞微好像刚出生的小羊羔。
她笑着戳俞微的丸子头,“我知道叫你什么小名了,别叫鱼尾巴,叫羊尾巴,我叫你羊尾巴好不好?”
“顾泠舟!”俞微特别生气,提着裙子跪坐在她腰上,伸手去掐她的脖子,“你骂我!”
“错了错了错了。”
顾泠舟举着手投降,俞微愤愤松开她脖子,但还是居高临下,“那你今晚到底要不要来住。”
“我”
“只能回答一个字!”
顾泠舟闭上了嘴,眼神看着俞微,像是在指控她威逼利诱。
然而事实上,顾泠舟其实有点享受这种威逼利诱。
她甚至觉得欲罢不能,想要俞微再给她抛个饵或者打两拳,她可能就会顺着话应下来。
但俞微抿抿唇,从她身上起来了。
她面无表情一步步走到门口,拿装着顾泠舟衣服的袋子,像是要送她走。
顾泠舟也慢慢坐了起来,和俞微遥遥对视。
她觉得自己玩脱了,张了张嘴要说什么,下一秒,就见俞微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把衣服连着袋子丢到了卫生间,然后锁了门,拿着钥匙,很快地往床上跑。
顾泠舟反应过来了,笑骂她小狐狸,然后立马去追她。
俞微比她快一点,快被抓到的时候,人在床上打了个滚,又滚到了床里侧。
她裙子都搞乱了,头发乱糟糟的,人看着狼狈,目光却很明媚。
她拿着钥匙很得意地看着顾泠舟:“拿到钥匙就回去,拿不到就不能怪我了,除非你愿意穿着这套裙子回家!”
她笑得很开心,拖着大裙子在房间里一路跑,顾泠舟鞋子不方便,追了几分钟也甩掉了鞋子,最后拦腰把人按在沙发上。
她去抓俞微的手,俞微立马把钥匙往沙发缝的深处塞,两个人闹得气喘吁吁,顾泠舟都气笑了,“你藏这么深,以后要是拿不出来,你都不准备上厕所洗澡了?!”
俞微很没所谓地朝她吐舌头,笑得脸颊红红的,“反正你回不去了。”
“你这个人!陪着你生日宴受苦还不算,怎么还这么多坏心眼!”顾泠舟看起来气急败坏,按着俞微肩膀,用力捏了捏,最后拿起茶几上的酒瓶子猛灌。
她瞥了眼沙发缝,嘴唇抿紧,目光里有犹豫,但到底没伸手过去。
俞微也没给她这个机会,她调整了姿势,人结结实实挡着那块儿坐,伸手跟顾泠舟要酒喝。
顾泠舟喝完递给俞微,俞微喝得时候顾泠舟撑着手臂看她:“哎,你记得咱们高一学的那篇《狼》吗?人家好歹两头狼,你呢?你一个人,还在这儿给我搞起诱敌了!你是想吃了我吗俞微微?”
俞微翻了她一眼,一口气喝完,空瓶子丢在地上。
可是回味顾泠舟的话,她又忍不住的笑,嘴里的酒还没咽下去,全吐在了裙子上。
酒水流了一身,俞微笑得倒在沙发上,顾泠舟很无奈的拿纸给她擦,一边擦一边吐槽。
“你这么会诱敌,我教你诱诱算了,简直一语道破你的本质!”
可俞微明显不乐意,笑得说不出话还是抬脚踹她。
顾泠舟一脸认真的抓着她的脚踝:“那敌敌更不好吧?”她想了又想,“循循善诱,叫你循循?”
说真的,俞微其实对小名没那么高的要求,小动物,或者吃的也不是不行,但顾泠舟的建议实在是让人一言难尽。
她叹了口气,带着点认命。
“反正,怎么都比羊尾巴好听!”她缓了口气,躺在沙发上,另一只脚踩着顾泠舟的膝盖玩。
她一身酒香盖不住,整个人有点飘飘然,目光懒散,像是慵懒的猫,皮肤却透着红,像是酒渍的红皮儿殷桃,酒甜人也甜。
顾泠舟看着她,就觉得口渴,她吞咽了下,忽然灵光一闪。
“有了!我知道了,醺醺?叫醺醺!”——
作者有话说:表面上的顾小狗:朋友有了新朋友,忍让许久、无可奈何,饱受委屈。
实际上的顾小狗:二月底开学,老婆有了新同桌不到一个月,嫉妒占有欲爆棚,运动会宣誓主权,五一之后受打击,不到半个小时被哄好。
顾老狗眼里的自己:虽然我小狗时期很讨厌,但你当时那个同桌,我都不想说,你俩同桌那半年,我每天都在受委屈!
俞宝:就无语。
【报告,老母亲稍微辩解一下,青梅篇是按着时间线,发生的时间让谁印象最深,谁的视角就比较多,初中时期俞宝的视角比较少,因为她真的觉得小狗的阴阳怪气是在搞笑,小狗生气不说话,她还觉得这人情绪怪稳定,觉得俩人那会儿属于关系稳步上升的阶段。
但是俞宝给小狗的高光比较多,所以老狗的视角多,如果看着觉得小狗暴躁嘴硬还喜怒无常,没关系,正常的,老狗视角里的自己就是这样的,所以她烦死以前的自己了,over】
最后,入v啦,前三天有红包,感谢大家支持呀~~~
感谢在2024-06-18 12:00:53~2024-06-19 17:01: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大大你写的主受文真好 9瓶;艾薇莉莎 8瓶;薇晓 2瓶;咸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章 玲珑骰子安红豆 大家都挺爱干净,用颜……
晚上九点, 正是烧烤店里上顾客的时候,一楼大堂烟火缭绕,人声鼎沸。
俞微跟着晕晕上二楼,包厢里, 桌子上已经摆满了半成品的肉串, 顾泠舟在烤, 左手边坐着个和晕晕差不多大的女孩儿。
女孩儿带着眼镜,个子不高, 笑起来的时候有点克製,但能看见右边臉颊上有个小梨涡。
她和俞微打招呼, 说她叫楊静。
楊静是剧组安排的助理,和晕晕不一样, 晕晕这种私人助理,老板只有艺人一个,而且跟的时间相对来说比较长,又稳定。
她们一般只跟一个艺人几个月,等到戏份杀青,合作结束。
至于合作顺不顺利, 这就全看运气了。
要是艺人好说话,和剧组合作得好, 她们就能好过一点。
要是艺人耍大牌不合作,剧组这边又得罪不起, 她们就是夹气包,两头受气还两头不受待见。
顾泠舟还好。
楊静合作之前打听过,她有个合作了好几年的助理。
这种情况下,艺人有很大毛病的可能性不大,大概率比较好相处。
而且今天下午拍定妆照的时候, 艺人配合度也挺高。
拍定妆照这种事很繁琐,尤其她们这部《帝姬》——讲述一个不受宠的公主,经历血与火的磨砺,最后成为新帝国的掌舵人的故事——时间跨度大,女主身份跌宕,重要造型起码得上百!
顾泠舟累归累,可没看出来什么不耐烦,最重要不会迁怒,她心里其实有了谱,觉得自己这次,运气可能还不错。
这种放心,一直持续到她们准备去吃饭之前!
走之前导演语重心长地拍她肩膀,看了眼她头顶,然后歎了口气,让她保重,最后在楊静困惑又不安的目光里,摸着光头离开。
后来製片人也忠告她:“吃饭的时候,别太”
她斟酌了很久,在想怎么形容,最后才很内敛的说:“别太刺激她情绪。”
杨静懵逼、石化,然后当场绝望。
导演製片都这样这位顾大影后,该不会人前人后两幅样,私底下特别难相处吧!
她惴惴了一路,越看越觉得,顾泠舟这面相偏冷,还凶,实在不像是好说话的人!
指不定精神方面还有什么问题——她可是听内部人员透露,顾泠舟的经纪人在帮她找心理医生!
虽然传言靠谱不靠谱两说,但无风不起浪啊!
她胆战心惊地和顾泠舟单独呆了一会儿,这会儿来了人,她差点克制不住自己的欣喜,连忙让开地方。
让她们不管是谁,赶緊坐进去,坐到她和顾泠舟中间!
于是俞微刚来,人还没站定,就被人一臉热切地让进了最里面,挨着顾泠舟左手边的软凳。
俞微:“”
俞微沉默了一瞬,是职业素养战胜了尴尬,她伸手去接顾泠舟手里的活儿,“我来吧。”
“你今天还没开始试用呢,用不着急着上班!”
顾泠舟抬手躲开她,视线扫过去一眼,想起一些事情,半开玩笑说:“要说做别的我可能不如你,但烧烤,我可比你熟多了!”
“就是,我们泠姐烧烤可是一绝!”
一进门就先吃了一大块烤肉的晕晕语气很骄傲,“微微姐看不出来吧,泠姐可是职业选手!”
当然职业了!当年她每逢周末去烧烤店打工,搞得竞争对手被抢走客人,门可罗雀,后面直接举报老板雇佣童工,结果老板知道之后,俩人当街打了起来,凳子桌子满天飞,那场景
俞微臉上表情讪讪,晕晕以为她不信,更加大夸特夸,“真的,你都不知道!当年一整条街的烧烤店,为了抢我泠姐过去,那都大打出手,连警察都”
“行了,叨叨叨!”顾泠舟表情一滞,很快皱着眉打断她,“吃也堵不上你的嘴!”
俞微接过杨静倒的荞麦茶,道了声谢,然后抿口水,悄悄抬眼看顾泠舟。
她这么跟人说的?一整条街的店?
那也确实,那条街就两家烧烤店,警察也确实是来了,为着她未成年来的
俞微控制住了表情,顾泠舟清了清嗓,“别听她瞎说,她都是道听途说的。”
说完她把烤好的肉分了一大把在晕晕跟前,语气很不耐烦地:“给给给,吃吃吃!多吃点,少说话!”
之后顾泠舟把剩下的肉给杨静,杨静接的战战兢兢,看着顾泠舟眉头緊锁,臉都气红了,心里想着完蛋了,还是被刺激了,她现在这种情况,该不会打人吧?
反正她们零零后是不会忍气吞声的!
杨静想着,一条腿支出去,预备有情况随时跑。
杨静提起了万分的警惕,结果看见顾泠舟手上动作顿住,盯着随风飘散开的烟雾看了一会儿。
下一秒,她眉头都还没舒展开,对俞微说:“醺醺,坐这边。”
杨静一口肉没咽下去好悬噎住,她灌了两口荞麦茶压下去,然后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
熏熏熏?
影后还爱冷着脸卖萌?
杨静的表情一言难尽,但俞微明白她在叫什么,只是时隔太久,乍然听见这称呼,忍不住有点恍神。
她有点怔怔地看过去。
顾泠舟在她的注视下站起来,身体往后靠,“坐这边吧,你这总是被烟吹。”
这场景,特别像是某一年的盛夏,班里的空调总是吹着人肩膀,冷的人头痛,顾泠舟和她换位置,“你坐这边吧,你这总是被冷风吹。”
俞微早有预料的,和以前的熟人一起生活,触景伤怀,物是人非都是不可避免的!
可她都是马上要三十的人了,总是沉溺在回忆里特别愚蠢,缅怀过去更会显得无用和可笑。
而且只不过是换个位置的事,她要是为了这么点小事悲春伤秋,怀古伤今的,后面就直接回家算了!
俞微吞了口气,尽力让自己不要太不正常,努力表现的很自然的样子,从顾泠舟身前走过去。
之后她和顾泠舟相继坐定,可不知道为什么,空气里却变得很安静。
好像冷场了。
俞微怀疑是自己表现的不够好,努力挤了个笑,试图缓和气氛。
然后下一秒,安静了一整晚的杨静,端着她的餐盘,表情犹犹豫豫。
俞微问她,“小杨,怎么了嗎?”
俞微不解,但小杨和晕晕对视了一眼。
那一眼,好像凝聚了她们同为零零后的默契和不可言说,
她们俩个点了点头,小杨把自己自己憋得面红耳赤,最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把盘子递过来,大声说了句,“烫烫,小心!”
俞微浑身的肌肉僵硬,有一种不如现在死了算了的平静疯癫感:“”
而边上的晕晕深深吐纳,最后放弃,“算了,我说不出来,泠姐,我说不出来叠词卖萌,你还给我烤肉肉嗎?”
顾泠舟手指握緊,牙齿咬的咯咯作响:“我一直跟你强调,当初让你去学散打,不是让你去把脑子都摇散了再打!还撒娇,撒你大爷的娇!你叫晕晕,你怎么不说我每次叫你名字是在给你撒娇!啊?”
俞微头快低到盘子里了,刚刚的伤怀淡然无存,仅存的是她碎掉的内心和刚刚抠出来的三室一厅大别野!
不得不说,这顿饭吃的看得出来大家都很爱干净,上半场用顾泠舟的脸面扫地,下半场用俞微的脸面扫地。
尤其是晕晕特别擅长拿她泠姐的面子当印度飞饼,飞来飞去来回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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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顿尴尬至极的饭吃完,俞微也看出来了,小杨这姑娘,大约是个看起来很怂,但实际很狂的i人。
后来顾泠舟跟她说,自己在住的楼下租了套房,她要是家里离得远,可以过来和晕晕一起住的时候,她想也不想的就拒绝了。
一散场,她更是飞速打车逃离现场。
相比之下,晕晕就是看起来狂,实际上也狂的自称i人。
她说她内向,然后在车里问俞微,“熏熏是你小名啊?为什么啊,名字里也没有这个字。”
顾泠舟问:“不好听?”
“也不是,就是有点怪怪的。”晕晕很客气,对俞微这个一起相处没几个小时的人的客气。
她很含蓄的问:“这名字是家里人起的嗎?”
“不是。”
晕晕立马狂了,“我就说嘛,家里人起的名字都是有福气的!”
顾泠舟声音几乎从牙缝里挤出来“这名字没福气?”
晕晕还笑:“这名字听着,反正挺适合吃烧烤,就烟熏火燎的。”
“你懂个屁!”顾泠舟冷嗤一声,“循循善诱懂不懂?夫子循循然善诱人,懂不懂!”
“啊?”晕晕听她说文言文,被绕的挺晕,“到底哪个字啊?”
顾泠舟思来想去也没想好这字能怎么组词,气得说不出话,俞微解释了句:“醉醺醺的醺。”
“噗!”晕晕了然了,“那咱俩还挺有缘,我是晕晕,你醺醺,这名字挺配啊!喝得醉醺醺,然后头晕晕,哈哈哈!”
晕晕兀自开朗,顾泠舟则在后面阴恻恻看着她后脑勺。
那眼神,似乎想用她精湛的雕刻工艺,在那个堪称完美的后脑壳上,雕刻个具有狂野派风格的洞。
俞微赶緊解释说:“其实这个字在古代也同熏,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其实也还挺好听的。”
“哦。”晕晕感歎了句:“那这名字还挺有文化的,可惜我就上到了初中,听不太懂。”
俞微闻言咬了咬舌尖:“抱歉。”
“嗨,没事儿。”晕晕很潇洒的摆摆手,“我这不是一毕业就遇见泠姐了嗎,泠姐还让我学了两年散打和柔道,之后还给我工作,都这么多年了,吃喝拉撒都是泠姐养着,生病住院也是泠姐花錢,也没什么不好的。是吧泠姐?”
顾泠舟双手环胸,冷笑一声,显然还气的不轻。
而晕晕完全把这当回应,喜滋滋把车一停。
“到啦!”
她从后视镜里看俞微,“那个醺醺?”
顾泠舟没忍住,踹她座椅,“叫谁呢?没礼貌,叫微微姐!”
晕晕扁扁嘴,回头,老老实实叫,“微微姐。”
“微微姐你记一下这位置,以后要是停车,基本就是在这儿。”
俞微:“好。”
三人下了车,拎着大包小包上电梯。
晕晕按了二十八层,顾泠舟按了二十七层。
“行了,把東西给我,你别上去了。”顾泠舟不耐烦,从晕晕手里接过東西。
晕晕把東西全都递给她,然后再从她手里把打包的肉拿回来,人下了电梯,朝她们摆摆手:“晚安啊泠姐微微姐。”
俞微:“晚安。”
顾泠舟面无表情:“你最好别让我看见你两点半还在打王者看小说!”
电梯门在晕晕僵硬的表情里关上,然后在二十八层停。
开门,顾泠舟把那些東西放在了玄关,“这都是些品牌方送的,先放门口吧,回头看看是什么再收拾。”
“好。”俞微也把东西放下,回头看见顾泠舟半开着门,人站在外面。
顾泠舟清了清嗓,说:“你先来录入个指纹。”
俞微现在的心思,其实更多的还是想着,在这里待够三天就走,所以总想着走的时候,尽可能少给顾泠舟遗留麻烦。
录了指纹到时候还得删除,可她出门買菜什么的,开门又确实比较频繁。
这个好像没法避免,俞微稍微犹豫了一下,走过来,把指纹录了进去。
录完指纹,顾泠舟又问:“你手機号码多少?”
俞微给她念,顾泠舟输入完,俞微也掏出来手機,等着来电铃声响。
一分钟后,顾泠舟把手機收起来,侧身去拿水杯,避开了俞微的视线,说:“我开通你的亲密付了,到时候買菜出门什么的,直接用就行。”
她喝了两口水,心里为了“亲密付”窃喜,之后不等俞微拒绝,她又说:“晕晕跟你说过了吧?我工作的时候,这些都是能跟剧组报的,所以你们尽量别用自己錢垫,不然到时候零零散散的特别不好报。”
俞微眼睛瞪大了,惊讶的样子像是鹿。
她没用过亲密付,但知道这个开通之后就是花的钱都是从对方的账号上出。
俞微拿着手机像是拿着烫手山芋:“这没必要吧?”
“没关系,省的我到时候忘了给你买菜的钱。”顾泠舟边说边进卧室,俞微一路跟着她到门口。
“还是先关了吧,等过了试用期再说,你说呢?”
顾泠舟没说,顾泠舟在换衣服。
她正脱了身上短袖,俞微迎面看见那片窄紧的腰背。
她赶紧背过身,听见里面窸窸窣窣,她感觉自己面皮发烫,往外走了两步,自己去研究这东西能不能从她这里关闭。
顾泠舟很快从屋里出来,身上裹了件浴巾,从她身边经过时,瞥见她屏幕,说:“你放心吧,这个不是强制的,你要是觉得哪一项支出不该我花的钱,你可以自己付,我就是先开给你,以防之后买东西忘了给。”
她这么说,俞微心里才稍松,顾泠舟紧跟着说:“那我先去洗澡?”
俞微不看她,视线在四下转了一圈,指着玄关那些东西,“那我把那些东西先给你放衣帽间?”
“不着急,今天也累了一天了,你先歇歇。”
————————————
顾泠舟洗完澡,换俞微去。
她洗的很快,洗完还顺手把卫生间也收拾完,出来的时候,顾泠舟在阳台。
那边被布置成了健身区,她敷着面膜,穿着小吊带和热裤,正扶着椭圆仪,拿着个哑铃练肩背。
女演员保持身材还真是辛苦,晚上吃饭的时候就没吃两块肉,现在都快十一点了,还要健身。
俞微只敢粗略扫过去一眼,问她:“你还有事吗?”
顾泠舟换手拿哑铃,这次基本上直面俞微。
她看见俞微洗了头发,但没吹干,半湿的披在肩膀上,穿着条几乎到脚踝的蓝色小熊睡裙。
看着真小。
顾泠舟拉哑铃的动作没停:“没什么事了,你累了就早点休息。”
“好,那你也早点休息。”
说完她就溜回了房间,顾泠舟一直看着她的身影,直到消失,然后一把撕掉了面膜。
顾泠舟很愁。
之前愁俞微她不肯跟自己来杭州,现在来了,她又愁两个人不知道怎么相处。
现在来看,从前的相处模式显然行不通。
她佯装生气,俞微不会哄她,甚至还会觉得很高兴、很自在!
可她也不能一直靠着装生气让人自在吧?!
顾泠舟忍不住叹息了又叹息,人不知不觉踱到次卧门前。
里面的灯还没关,门缝底下露出来点暖色的光亮。
顾泠舟小心翼翼踩在那片暖色的色板上。
那暖色似乎在发烫,顺着她的脚背,一路窜上人的心口,烫的那么真切。
而直到这一刻,顾泠舟才终于有了种实感。
这个人,是真的在自己推门就能看见的地方!
一门之隔、一檐之下、方寸之间!
顾泠舟几乎有种回到了过去的错觉,好像她只要推开这扇门,屋里的俞微会笑容满面的、毫无防备的、朝她展开双臂扑来。
她被幻想的错觉引诱,手不受控制的的落在把手上,顾泠舟低头,看见金属的门把手把空间变得扭曲,人脸在其中,嘴角被拉到夸张的弧度。
片刻后,有水滴落在金属上,溅开一朵七零八碎的水花。
她无比明白那是幻想,明白现在的一切都是她当初不懂珍惜的惩戒,她活该承受!
但这一刻,顾泠舟想要和俞微说话的欲望,简直成了吞噬一切的黑洞。
她想起码确认她在里面。
三分钟后,她拎着条数据线敲响俞微的房门。
俞微看见顾泠舟脸上又敷了张紫的面膜,问她:“怎么了?”
顾泠舟喉结滚动了一下,举起手里的数据线,“我房间里的插线板好像坏了,手机充不上电,今天晚上,能不能先在你床头充?明天我让人来修。”
“插电板坏了?”
俞微接过来她手里的数据线,数据线至少看着是好的,顾泠舟又说:“插头松了,插上去老掉,我明天让人来修。”
“松了啊!”俞微语气轻松,“那没关系的,我可以试试,你家里有螺丝刀吗?”
顾泠舟的声音有一瞬间的哽住:“你会?”
“只是松了的话,把后面的金属片掰紧就好了,老房子的插线板很多都有问题。”她回屋去拿手机,没看见顾泠舟的欲哭无泪。
“你家里有螺丝刀吧?没有的话我下楼去买,楼下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应该有。”
顾泠舟:“有。”
“行,你找出来,我给你看看,能修的话就不用找人浪费钱了。”
俞微把手机手电筒调出来,“还有就是你家电箱在哪儿?我得先关了闸。”
五分钟后,顾泠舟蹲在俞微身后,拿着手机给她打光,俞微拧下来插线板,把金属片掰紧,又把线接回去,最后恢复原样。
她动作很流畅,看着相当娴熟,顾泠舟眼底忍不住发酸,飞快眨眨眼,俞微轻呼一声,“好啦,你家还有什么插线板有问题吗?可以一起修了。”
顾泠舟:“没了。”
“那我去把电闸推上去看看。”
电闸推上去,俞微拿过顾泠舟的数据线插好,手机已经显示在充电了,而且插头也很牢。
顾泠舟轻声说了句,“你真厉害。”
俞微回头看了她一眼,耳尖微微发红,“其实挺简单,看一遍就会了。”
“那也很厉害。”
俞微回头看顾泠舟,顾泠舟正很快的眨眼,俞微看她眼睛,“你没事吧?”
“没事,面膜的营养液弄眼睛里了。”
床头有纸,俞微抽出来一张,折两折递给她,“你把眼底那部分擦一擦,干一点就好了。”
“好了吗?”
顾泠舟点头。
俞微松口气,后背靠在她床头柜上。
“说起来,我有个事想问问你。”
“嗯?”不管什么事,顾泠舟巴不得她和自己多说说话,忙问:“什么事?”
“就是,如果我在你这儿做,那我的食宿是”
“是全包的!”顾泠舟心里大为惊喜,以为她想好了留下来四个月,忙说“逢年过节还有额外红包,包括今天拿回来那些,都是品牌方送的,也是团队福利,你回头可以拿去用,是些衣服化妆品和包包之类的。”
俞微:“不是,我是想问,我的食宿和晕晕一样,都是从你这里出出吗?”
“晕晕和小杨是拍戏的时候,会从演员这边报销,你也可以理解成是我这边出。”顾泠舟低头看俞微,她蹲在角落的样子小小一个,乖巧又温顺,顾泠舟捏了捏指骨,很怕自己会揉她脑袋。
她问:“怎么了吗?
俞微眼睛亮了亮,“那这样的话,要是她们两个想吃什么东西,我也是可以给她们做的吧?”
“当然。”顾泠舟嘴角忍不住想笑,“但是不能让你白干,你要是连她们的伙食都包了,我给你加工资。”
“这个倒不是问题。”俞微目光更亮了,充满了希冀,“我是在想,既然给三个人都能做,那其实也不是一定要住在这里,楼下不是有空房吗”
她话没说完,但很殷切的看着顾泠舟。
说实话,今晚顾泠舟说她楼下还有一套房的时候,俞微就上心了。
尤其杨静说她不想去的时候,俞微更是听得心里骚动。
她抬头看顾泠舟:“那我是不是也能住楼下去?”
顾泠舟脸上的、心里的笑容瞬间全部僵住,然后渐渐咬紧了后槽牙。
好啊好啊,当初她抄俞微数学作业,结果错到被老师点出来双双罚站。现在好了,都会用A等于B,B等于C,所以A等于C的逻辑了!
她看着面前的俞微,深深叹了口气。
王思淇,你完了!你真的完了!——
作者有话说:晕晕:啊切,啊切,啊切,????谁骂我?
顾泠舟:你再说一遍,你说谁的名字和你配!!!
俞宝:想要保持点距离好难。
社死的杨静飞速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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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玲珑骰子安红豆 我也没想跟你抢!……
顾泠舟第二天早上七点就要出门, 俞微五点半起来做的早飯。
这是俞微实习期做的第一顿飯,她很上心,早飯打了紅豆豆浆,还有玉米、炒西兰花和虾仁蒸蛋, 水果是草莓和橙子。
等到顾泠舟冲完澡出来, 俞微早饭也刚好全部上桌, 她把西兰花往前推了推,说:“西兰花是用水油焖炒的, 我看书上说这样油比较少,还能锁住蔬菜的营养, 你試試口味合不合适?”
“焖炒?”顾泠舟头次听说这种做法,“怎么做的?看着好像确实没那么油。”
“就是锅底留点水, 煮沸之后加点油,然后正常炒。”她看着顾泠舟尝了一口,很期待的问,“你觉得味道怎么样?”
“好像和正常炒菜没太大区别。”
“是,就是吃进去的油少了点。”俞微接着询问这位独家用户的体验评价,“那以后就这样做菜可以嗎?”
“可以。”顾泠舟从前吃过苦, 在吃的方面完全不挑,说白了她也没吃出来这两种做法有什么不一样, 只是看俞微这样,觉得她很上心, “你还特意查了资料啊?”
“你不是得保持身材嘛!”俞微有点不好意思的低头,“就是临时抱佛脚,也不知道那些书说的对不对。”
她也就是一个礼拜之前才开始了解这些,而且市面上关于健康饮食的书太多了,又没个统一的论调, 很多说法甚至南辕北辙,俞微只能挑着自己觉得可能有用的看。
看焖炒的口感顾泠舟能接受,她还挺高兴,把手边的豆浆又推过去,“还有这个,紅豆豆浆,你尝尝。”
顾泠舟拿来先闻了闻,“这也是新做法做的嗎?”
“不算新做法,就是加了点枸杞,主要补气血的。”俞微顿了顿,说,“我昨天一点多去上卫生间,看你还没睡熬夜挺伤气血的,你試试能不能喝得惯,我没放糖。”
“味道还可以,挺香的。”豆浆还有点烫,顾泠舟小抿了一口,笑道:“可以啊!都搞上中医养生了,那我以后熬大夜可就靠你了!”
俞微被她说得很不好意思,顾泠舟见好就收,看面前的蒸蛋,问:“这个有什么说法嗎?”
“没有了。”俞微说:“剩下的就是正常做的,怕试验的太多,味道不好的话,你早上没得吃。”
顾泠舟被她逗得想笑,俞微又问她:“那你中午想吃什么?我看有没有要提前准备的。”
“中午中午不用了。”顾泠舟琢磨了一阵,说,“这两天应该都在外面吃,和组里的同事,晚上也不一定什么时候能回来,大概率,也是十点十一点那会儿了。”
她点点头,确认:“我要是十点以后回来,就不吃晚饭了,你不用管我,这两天就做好早餐就行。”
一天一顿早饭,还一个月一万五?
那这錢也太好赚了!
俞微总觉得德不配位,受之有愧,然后想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那晕晕她们呢?”
“她俩中午晚上跟我一样,至于早上,小杨从她家过来,晕晕平时都不吃早饭。”顾泠舟三两口吃完了那份蒸蛋,“这样,我一会儿问问她有没有想吃的,你要是愿意做,明天再给她们带。”
俞微:“好吧。”
顾泠舟应了一声,又问,“那你在这边住的还习惯嗎?家里要是有什么要添的東西,你就看着买,我在家的时间比较少,可能有的想不到。”
俞微抿了抿唇,没应,但目光炯炯的看着顾泠舟。
顾泠舟看明白了,她还在期待着搬到楼下去住的事儿。
但她看不明白,现在的俞微特别相信一点,那就是人在这个世界上,拥有的東西都是定量的——消耗地越快,拥有得越短暂,相反,就越长久。
所以她是真的觉得,住楼下特别好!
能保持点距离,不至于消耗太快,甚至只要顾泠舟说可以,她就能立马和她簽下来四个月的合同!
只是昨天晚上,顾泠舟说她要考虑考虑。
一夜过去了,也不知道她考虑的怎么样。
而顾泠舟顶着她的目光,正低着头啃玉米,片刻后,她一脸正色,说:“我考虑好了,你下去住真的不方便。”
顾泠舟掰着手指头算跟她算:“你看,那边一共三间房,晕晕一间,固定的,有时候我经纪人过来,也会在这边落脚,现在还有小杨。”
“虽然说她不长期住这儿,但按照我拍戏的经验,工作到一两点也是常事,那时候总不能让她一个女孩子,大晚上的独自回去吧!”
顾泠舟叹口气,很诚恳的说:“我两个经纪人,两个助理,忙的时候,她们本来就容易扎堆!就那三间房,要是你还下去住,那不是更挤了?”
“到时候你是不是还得来回搬?你算算,那不是更麻烦嘛!”
俞微不说话了,老老实实坐在椅子里,看样子是对搬到楼下没什么执念了。
顾泠舟松了口气,小口喝着豆浆,公事公办的语气变得和缓。
“你没事可以去周围逛逛,附近有家甜点店还不错,我回头把位置给你发微信上。”
俞微看起来有点懒懒的,拿起手机看了眼那家店,点头说:“好。”
一分钟后,顾泠舟又把家里的详细地址发了过来。
俞微抬眼看她,问:“是有什么东西要网购吗?”
“不是。”网购的话她自己就买了,顾泠舟默了默,才说,“你要是出去溜达回不来了,就拿着这个地址问。”
俞微拿着手机的动作一僵,顾泠舟也用力捏着豆浆的杯子,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最后,她忍了半天没忍住,还是说:“可千万别自己乱走,更别坐公交,现在的公交线路比以前长了不知道多少。”
“你更不好找了。”
俞微:“”
很好,她就说嘛!和老熟人一起住,怎么会只有伤春悲秋和触景伤怀呢?分明还有旧事重提和反复鞭尸啊!
俞微咬牙切齿:“我、知、道、了!”
——————————
愉快的早晨结束之后,俞微在家里闲了一天。
她找不到事情做,家里好像经历过大扫除,连冰箱里的东西都是码放整齐,俞微转来转去,唯一的活儿也就是把厨房垃圾带下去丢掉。
她闲得很难受,但也不想出门。
随便逛逛的结果大概率是花錢,她不想花顾泠舟的钱,当然也不想花自己的钱。
而且她也确实怕自己迷了路,让顾泠舟笑话。
下午的时候,和薑云慧打视频聊了会天,包包们的状态还可以,但奶黄包的胃口不好,没怎么吃东西。
奶黄包年纪最大,跟着俞微最久,俞微很担心它是身体出了什么事,让薑云慧拍了几张照片发过来,她发给了宠物医生。
医生说可能是天热,胃口不好,让观察两天再看。
俞微回了句好,想着回去之后得带着它去做做体检。
第二天,早上是南瓜饼、黑豆豆浆,还有白灼虾和白灼菜心,水果是蓝莓和葡萄。
顾泠舟依旧走得很早,中午也没回来。
俞微人都没怎么动,下午问了薑云慧包包的情况。
她说奶黄包吃的依旧不多,但晚上的时候吃了点鱼干,俞微心里放松了点,问医生,医生也说,它可能就是馋了,吃腻了做的猫粮。
这天晚上的时候,她在家里看薑云慧的直播。
姜云慧的直播很安静,就是在画画,镜头对着她的脸,看不见她的画,只知道姜云慧的表情很专心。
姜云慧是真的喜欢画画,而且这件事能给她带来成就感!
成就感来自粉底的评论、来自完结的漫画、来自到手的稿费。
俞微很羡慕她,她也有工资,但没有成就感。
之前穿着小套装给人当秘书的时候没有,她那时候把事情搞得一团糟。
后来在快递站收快递的时候没有,她觉得那工作任何人来了都会做。
在超市收银的时候也没有
她不像姜云慧,姜云慧会很骄傲的说她是个漫画家,又完结一本漫画,有多少多少的粉丝。
那些粉丝认准她,她无可取代,在粉丝的心里有着不能被取代的地位。
而俞微自己,更多的时候,她都只觉得自己是一台机器上的小螺丝。
没什么特殊性、随时可以被替换、不怎么被需要
俞微看了直播很久,后面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的时候手机已经没電了,天色彻底黑下来,窗外好像下雨了。
俞微给手机充上電,开门出去,客厅的钟表显示现在凌晨两点多。
和昨天一样,她没听见顾泠舟回来,卧室的灯也是暗的,于是人在玄关处转了一圈。
地上有换下来的高跟鞋,鞋柜上面放着手机、墨镜和一些零碎的物件儿。
俞微蹲下去把鞋子摆正了,墨镜也放进了墨镜盒里,手机打不开,好像没電了,顾泠舟也没充。
也不知道自己的数据线和她的能不能共用。
俞微正打算拿回自己房间充,结果一回头,隐约瞧见沙发上有个人影。
大半夜的,俞微被吓得一激灵,立马拍开了客厅的灯。
刺眼的光芒落下来,人影现了形,那是顾泠舟。
顾泠舟在沙发上睡着了,俞微看见她被突如其来的光刺得皱眉,又赶紧拍灭,随后开了厨房的灯,借着这光源走过去。
“顾泠舟?”俞微推推她肩膀,“回房间睡吧。”
顾泠舟睡得沉,过了会儿才有点反应,哼咛一身,似乎是要翻身,但动作却猛的一僵。
“嘶!”
她一脸痛苦地吸了口冷气,手指紧紧扣住了沙发的边缘。
俞微神色紧张:“怎么了?你受伤了?”
顾泠舟穿的短袖T恤和牛仔阔腿裤,俞微借着远处的光亮大致扫了一眼,可什么也没看出来。
她不敢碰顾泠舟,只半蹲在她面前问:“要紧吗?我送你去医院?”
顾泠舟半张脸埋在沙发里,长发遮遮掩掩,只露出一点殷紅的唇。
唇上的红被晕开,像是丝绒藏在了密林里。
她摇摇头,声音带着未开嗓的喑哑:“没事,腰疼。”
顾泠舟眼睛半睁开一条缝,眼中光亮闪烁,像是密林里的红丝绒一下子有了灵魂。
她说:“我缓缓就行。”
俞微看看她,站起来,想走又不忍心的样子,挣扎片刻:“那我帮你揉揉?”
“你连这个都会啊!”顾泠舟看着她笑,声音哑哑的带着磁性,另一只手在沙发边上拍了拍,然后叹了口气,“但是我现在好像趴不下去。”
“这样侧躺着就行。”俞微挨着沙发边坐,把手心搓热了,覆在她后腰。
“之前姜云慧画漫画,常常一坐一天,一直跟我念叨她腰疼,就学了一点。”俞微用掌根一点一点揉她颈椎两侧的竖脊肌,问,“这样好点了吗?”
“唔。”顾泠舟犹犹豫豫,转头看俞微:“要是说好点了,是不是就不给揉了?”
俞微嘴角忍了又忍,好容易才把笑憋回去,她輕輕咬了咬内颊软肉,“那你别说了。”
两个人安静了一阵儿,俞微专心从腰揉到背,顾泠舟也慢慢趴下去。
俞微看着她的背影,问她:“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十一二点吧。”顾泠舟打了个哈欠,“本来想着坐着歇会儿,结果一不小心睡着了。”
俞微沉默了一阵,垂着眼睛说:“你下你明天要是还是回来得这么晚,就叫我一声,就算不用吃饭,也别在这睡着了。”
“你不是很早之前拍戏的时候,受过腰伤?有腰伤睡沙发不好。”
顾泠舟听着心里泛酸又软,她静默了良久,很輕的笑了一声,“你知道今天这种情况,之前的阿姨都是怎么说的吗?”
“她们说,晚上九点之后就是自己的时间了,有事情尽量不要找她们。”
俞微听了这话,没什么回应。
她丝毫没觉得人家到点下班有任何问题,打工人谁不是为了赚钱上班?不摸鱼都算尽职尽业了,凭什么要人家免费加班?
只是想到顾泠舟之前不知道多少次大半夜回了家,自己在沙发上睡着也没人发现,她又很难过。
顾泠舟轻舒口气:“其实也挺正常的,我们这行的时间就是特别不稳定,上了年纪点的阿姨不是不愿意照顾你,但是你有事儿起码得在白天,总不能强行改掉人家的生物钟,老半夜的让人家忙,也不是个事儿。”
“至于年轻一点的,就更加不愿意把生活和工作搅在一起,大家最好界限清楚,职责分明,不然一样的工资,人家本来可以更加轻松,何必在我这儿作息颠倒?”
说着,顾泠舟转了个身。
俞微正听着入神,没预料她忽然仰躺,手没抽出来,被压在背下,连带着自己也被带下去。
她慌忙用另一只手撑住沙发,可沙发太软,很轻易陷下去,俞微还是磕在顾泠舟身上。
“你!”俞微一脸羞恼,她试着把手抽出来,可抽不动,她只能勉强撑在顾泠舟身前半寸。
这姿势特别用不上力,维持了一小会儿,俞微感觉自己控制不住往顾泠舟身上趴。
俞微急得面色通红,“你压到我手了!”
“对不起。”顾泠舟的道歉看起来很没诚意,但她抬了抬身体。
俞微赶紧把手抽出来,撑在了边上的靠背,然后另一只手也收回来,还带出了一小块布料。
俞微把手打开,布料散开——是顾泠舟的胸衣。
俞微:“”
她拿着那块布料,感觉自己快被烫红了,偏偏顾泠舟很温吞的坐起来。
光线不明亮,她凑过来看,然后看着俞微说:“我的。”
她像是在提供证词,又补充:“勒的慌,回来就脱了。”
“”俞微忍了又忍,把布料丢回她身上,“我又没说要抢!”
她说完起身要走,顾泠舟抬腿一拦,把她堵在了沙发和茶几中间,俞微又从这边绕,这回被顾泠舟抓住手腕。
她忍不住笑那句“我又没说要抢”,看人气得耳朵红透了,才勉强憋回去。
她清了清嗓,“说实在的,我也不知道你能不能受得了这样的工作,你没和我簽合同,我总怕你被人抢走。这两天一直做噩梦,梦见你上一秒给我做着早饭,下一秒就到了别人家,给别人研究营养早餐。”
“本来醒了之后烦透了,但是你又给我按摩,我就更不想让你走、更怕你被人抢走了!”
她拉着俞微,想她坐下来,但俞微特别轴地跟她较着劲。
顾泠舟放弃了,自己站起来,握着俞微的肩膀,很认真的说:“我真的特别希望你能留下来,之前说试一个礼拜,其实主要是想看你能不能接受这种条件,后来我想了想,其实一个礼拜也没什么用,变化太多。”
“你看这样行不行,你在我这里,按月工作,咱们也不簽四个月的合同,就做一个月,一个月之后,你觉得能继续,咱们就继续,要是不愿意,我付你回去的机票,你随时可以走。”
俞微眨眨眼,抬头看顾泠舟:“可是就算四个月,我也能随时辞职吧?”
那这个月签还有什么意义?甚至还得强制要求她做完当月。
顾泠舟点头:“是的,但是你就需要付违约金了。”
俞微沉默了一阵:“月签不用吗?”
顾泠舟很坦诚:“我觉得一个月的话,应该不会特别难熬,比较容易忍过去。”
俞微:“”
俞微没说话,但确实被吸引到了。
一个月的话确实比较好忍。
“那我想想吧。”她从顾泠舟手里抽手,没抽出来,她有点急了,“你你也得等我明天之后,实习完了再给你答案吧?”
今天可是才试了两天!
顾泠舟看着俞微态度松动,眼睛像是燃烧着的两簇星子,她立马拿出了雷厉风行的风格。
“过了十二点了,今天已经是四月二十八号,我下个月就要去广西拍戏,那个时候想你跟我一起过去,所以你要是决定好了,咱们最好立马签合同,然后天亮你就可以飞回去。”
她反问俞微:“你也没法立刻开始上班吧?猫猫狗狗能给别人照顾三天,可时间长了也不太好吧?我觉得你正好趁着这两天,回去处理一下,最好四月三十号,你直接飞去广西,咱们就算你从五月开始上班,你觉得呢?”
“这么急?”俞微性子温吞惯了,遇事总想着拖一拖,对上顾泠舟的严丝合缝、计划周详,她总是感觉自己被推着走。
“你,我,我还没想好!”
“这是我能想到的最省事的办法。”顾泠舟说:“包括之后的报销、你出差的费用、住宿的地方总之五月一号过去最省事了。”
“至于你什么时候回去你要是觉得家里的事不需要处理,我也可以等到四月底和你签合同。”
确实,包包们不能在姜云慧那长期养着,但最好也别带过来折腾,她可能得送去她妈家里养着,这就得跟她坦白,自己辞了超市的工作的事
俞微泄了口气:“那我明天早上给你答案。”
顾泠舟听笑了,但迅速给自己找了理由:“今天晚上和明天早上有什么区别吗?除掉你睡觉的时间,其实这事儿你现在就考虑明白了吧!”
“就算我考虑清楚了,你也得先写合同啊,这大晚上的,你不得等到明天?”
“你答应了就好!”
顾泠舟脸上闪过狂喜,她俯身从茶几下面的抽屉里拿出一沓合同,然后偏头去借厨房的光。
太远了,看不清,顾泠舟又去拿茶几上的手机。
手机没电,打不开,顾泠舟急得在周边乱摸,然后摸到了电视遥控器。
她把电视打开,借着电视的光亮,找到了她要的那份合同。
俞微神色复杂的看着她从厚厚一沓合同里,抽出那份标着短期月签的几张纸。
“你早就想好了?”
“有备无患嘛!”顾泠舟翻箱倒柜地在柜子里找笔,找到了递给她:“喏,签了这个,你明天,不是,天亮之后就能回去了,到时候,咱们直接广西见!”——
作者有话说:顾顾:系统升级、签定合同、绑定老婆!
俞宝:稀里糊涂从三天变成两天,再从两天变成一个月。
顾顾:不敢想象接下来一个月,我将是个多么阳光开朗的小女孩儿!
【我们俞宝已经从找理由不去,到去和不去纠结,从去三天就回来,到在楼下住四个月也不是不行,她真的已经很努力在靠近啦~(甚至她努力想去楼下,也是为了时间上在顾顾身边更久,感情难以遏制,她真的在主动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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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玲珑骰子安红豆 呦,你放生洋葱呢?……
四月二十八, 下午六点,顾泠舟难得的下工早。
她坐在车里看消息。
置顶栏里,俞微的消息还停留在三个小时前,发给她的“我到家了。”
当时回就只能说一句“好”, 顾泠舟特意等到了这会儿, 才发过去一句“我剛下工, 你忙完了?”
那边没回,可能还在忙, 按着顾泠舟的计划——俞微今天回家,正好收拾收拾行李, 带着猫猫狗狗去办检疫证明。
明天应该得回家里一趟,她家里的人可能得花多点时间去交代。
时间按着两天算, 也够了,所以三十号晚上回来!
很完美!
虽然今天早早就走了,但磨刀不误砍柴工,俞微能多点时间,把家里的事处理的越详细、越放心,这个五月才能越安心的呆在她身边不是?
顾泠舟很明白这个道理, 甚至现在这个情况,还是她一力推动、按着她的期待发展。
她本该满足的, 只是,她一想到今天难得早回家, 家里却没有人,她就有一种很矫情的喜忧参半。
太慢了,时间太慢了!
太远了,空间太远了!
她的心情从兴奋到期待,又从急切变得急切。
顾泠舟迫不及待到五月, 迫不及待到三天后!
要是时间和空间能壓缩就好了。
顾泠舟又去看手機,忍不住发出一声喟歎。
前面开车的晕晕听见了,回头问她:“泠姐,你不舒服啊?今天怎么老歎气!”
“没有。”顾泠舟到底暗灭了手機,壓制住了打个电话过去的冲动。
现在的进度已经很快了,她怕自己把人逼得太緊。
顾泠舟又无意识叹了口气,把头上的鸭舌帽往下一扣,人窝在座椅里,低低嘟囔了句:“还不如忙到半夜!”
人闲着,总是难熬。
回去之后,她叫晕晕跟她上去吃饭。
晕晕之前和俞微说,吃腻了这边的米和粉,就想吃面。
俞微说要学,虽然还没学会,但临走之前腌了一小块牛肉,还有熬的牛肉汤。
冰箱里有干面条,煮一煮就好。
趁着晕晕煮面的功夫,顾泠舟很快地冲了个澡出来。
她回更衣间換衣服,換的是件棉麻质感的夏季睡袍,凉快透气,腰带鬆垮勾着的时候,领口的部分看着阔绰。
顾泠舟边系腰带边往外走,余光瞥到角落的更衣镜,她手上的动作一顿,人也慢慢靠近过去。
她凑近看自己的脸,剛洗完澡,皮膚状态总是看起来更好些,这些年的护膚品也没白用,皮肤有种丝绸一样的质感,像是花瓣沾着水珠的芙蓉。
视线往下,看见脖子上的水珠顺着锁骨滚下去。
水珠所过之地很痒,顾泠舟的眼神随着它,视线也因为它变得雾气濛濛。
她微微侧身,扯了扯裙摆。
这角度看着人很薄,腰肢纤长,而把腰带收緊,布料就会完整地贴着曲线。
顾泠舟照着镜子出神,外面,晕晕煮好了面,正在叫她。
——————————
俞微手機响的时候,姜雲慧正在客厅里切洋葱。
那气味呛得人眼泪止不住流,她勉强看见了手机上的备注,朝厨房里的人喊,“姐,顾老师的视频!”
俞微回了回头,但脚步被蹲在她脚面上奶黄包绊住。
她心里一软,小腿蹭了蹭奶黄包的肚子,语气难言低落,说:“你先接吧,问她有什么事。”
姜雲慧按了接通,但没怎么看清,只在止不住的泪光里,感觉视频那头的色块变换剧烈。
“顾老师?”姜雲慧用力眨了眨眼,但尝试无效,最后只看见了一片烟灰色的天花板,她又忙着擦眼泪,“我姐在厨房忙,顾老师你有事?”
“啊,我想问问她,三十号那天怎么回来。”
镜头又是一阵天旋地转,终于露出顾泠舟的半边脸,她看姜雲慧疯狂擦眼睛,故作镇定的问她:“你怎么了,眼睛睁不开?”
姜云慧把镜头对准自己刚刚切的洋葱,她吸了吸鼻子,正要解释,就听那头顾泠舟轻巧地笑了一声。
“呦,这是在家里放生洋葱呢!”
姜云慧:“”
“你别逗她了!”俞微在厨房里喊,姜云慧气鼓鼓,走过去的时候故意把镜头弄得很晃,然后才递给俞微。
俞微接过来,放在面前窗台上,然后看见姜云慧眼睛都肿了,往边上让了让,喊姜云慧在这边洗洗手。
顾泠舟靠在床头,把手机靠近,看见俞微手上的面粉,问了句:“你又在做蛋糕啊?”
“不是,这不是要走一个月,给姜云慧包点饺子、馄饨什么的。”
俞微说话时垂着眼,看着心情有点低落,顾泠舟忍不住也压低了音调。
“怎么了?”顾泠舟顿了顿,人也坐直了,“是,出了什么问题吗?看你心情不好,是不是它们身体出了点问题,要我帮你找宠物医生吗?”
“不是!”姜云慧洗完手,又冲了把脸,说,“她可能去不了你那了,她走了三天,奶黄包不肯吃东西,回来之后还黏着我姐不撒手。”
“你不知道,我姐看见脏脏包和牛角包,被奶黄包打的不敢吱声的样子,都快心疼死了!”
顾泠舟思考了半天这个逻辑,半信半疑的问:“心疼,奶黄包?”
“奶黄包平时性子特别好。十多年了,它从来不打人也不打动物,除了吃饭,和谁都不争不抢,在此之前甚至从来没有哈过气。”俞微解释说,“这次回来,奶黄包躲在我被子下面,它们两个连卧室都不敢进,奶黄包是真的”
俞微说着又低头,趴在她脚上的奶黄包也看她,两只棕黄色的眸子缓慢眨了眨。
俞微心里又开始发酸。
天知道她当时看见奶黄包躲在被子里,怕被抛弃的样子有多心疼!
边上的姜云慧冲完脸,她关了水管,湿漉漉的出现在屏幕里,说:“本来我姐还想着带它们去医院做体检,但是奶黄包死活不肯鬆开她,就非要扒着她肩膀,猫包都塞不进去,我姐那会儿哭的比我现在还惨!”
“网上问了医生,医生说,这是分离焦虑,所以顾老师,我姐她去不了你那了。”
这小孩儿是故意在报复,顾泠舟“哦”了一声。
“那正好,明天,你带着它们去做检疫证明,这个我也查过了,你家那边的证明有效期只有三天,时间刚刚好哦,对了,昨天晚上我下单了三个航空箱,差不多明天下午能到,你不用再去买了。”
她这话是对着俞微说得,俞微手上的动作一顿,“航空箱?你什么时候买的?”
“就咱们签了合同之后啊。”顾泠舟轻描淡写,“我怕你到时候再买赶不及,想着早点买安心。”
“航班我也查过了,三十号的时候,晚上七点半的航班有有氧舱,可以带着宠物空运,你要是想好了,我现在就申请。”
她说到这儿,甚至笑了笑,这次是对着姜云慧,“放心,你姐走之前我们就商量过了,要是宠物离不开她,就都带过来!”
姜云慧气得胸口起伏,她转头朝着俞微假哭,人挂在她脖子上哀嚎!
“姐!不行啊,你们都走了,就留我一个人在这儿可怜兮兮!姐你不能不管我啊,我离了你会饿死的,你眼睁睁看着我饿死在家里吗!”
顾泠舟被晕晕催得急,朝外面喊了声“知道了”,起来整了整衣服,往外走。
“怎么会饿死你呢,你姐不是再给你包饺子馄饨吗?”
她坐到了餐桌前,镜头一转,给姜云慧看她们的牛肉面,“看,你姐走了一天,也给我们做了面、腌了牛肉。”
姜云慧本来是假哭,现在是真气得想哭,她恨恨瞧过去,只看见有个什么东西忽然从对面凳子上窜下去。
镜头里的顾泠舟眉头一皱,伸手去拽:“跑什么跑,过来打个招呼!”
晕晕正嚼着牛肉,闻言紧皱着眉,“不是你说”
“说什么说,叫人!”她一把勾过晕晕肩膀,“喏,我们家小孩儿!”
俞微看过去,晕晕剪了头发,短短的齐耳发,正被顾泠舟按着,老老实实叫她“微微姐。”
微微点点头,说:“晕晕剪头发了?”
“啊,她嫌热。”顾泠舟替她答,又说,“等你到了廣西,我让她去接你。”
“廣西?!你们要去广西!”姜云慧眼睛一亮,“姐,广西我可以去啊!我哥又不在广西。”
“那可不行,你姐来广西是工作,可不是来玩的。”顾泠舟笑眯眯,“乖,回头玩的时候,你再过来。”
“你别逗她了!”俞微叹口气,很认命的拦架,她胳膊碰碰姜云慧,“让你把洋葱放冰箱里冰一冰你不听,现在呛得眼睛疼,赶紧的,把剩下的放冷冻里冰一会儿,你不是急着想吃洋葱酱嘛?多切点,之后早餐配着面包吃,可别饿坏了你。”
冷冻得放姜云慧那边冰箱,这些天她不在家,冰箱拔了电的。
姜云慧扫了对面一眼,“哼”了一声,带着牛角包去干活。
俞微思来想去,还是和顾泠舟说:“我觉得,奶黄包可能得跟我过去,她之前被很多任主人遗弃过,现在可能有点阴影。”
“没问题。”顾泠舟也放晕晕去吃饭,自己吃了片牛肉,问,“那它们俩呢?”
“它们俩这几天还算适应,我想送我妈那养着。”
“能行吗?”顾泠舟闻言,眉头立马皱紧了!
她想到了什么,只是看着俞微,嘴唇嗫喏半晌,到底又咽了回去,只说,“阿姨会不会太辛苦了?”
“它们俩比较省心,而且家里有院子还能跑跑,比在我这儿好多了。我明天的时候多做点猫粮狗粮送过去,不费什么事。”
顾泠舟不说什么了,“那就三十号晚上七点半的航班?申请一个宠物就行。”
似乎预料到俞微要说什么,她提前说:“我给你订吧,到时候机票和航空舱,直接从你下个月工资里扣。”
俞微说:“好。”
“那行,到时候你提前两个小时过去,要登记什么的,行李就尽量少拿点。”
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顾泠舟视线从屏幕上飘开,叮嘱了句:“那个我的衣服,你大概也都能穿,我好多都没穿过,你到时候带几件贴身的就好,化妆护肤品什么的,也不用带,你一个人,行李少点轻松。”
“知道了。”俞微听着,但其实有点分神,她想着带它们回去,她妈肯定得知道自己辞职的事,不由得叹了口气。
但转念一想,她这次是找到了工作才辞职,也算是有个说法,不然辞职了还闲着在家,肯定更要被骂。
俞微心里生出来些底气:“那你先吃饭吧,回头有事,我们再说。”
“好。”
挂断电话,顾泠舟压着唇在笑。
半晌她才放下手机,拿起筷子,然后看着面前仅剩的一块牛肉,和嘴里塞得满满当当的晕晕,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
顾泠舟被气笑了,她闭上眼连连摇头,深深吐纳一口气,“王思淇啊王思淇,你死定了,你这次真的死定了!”——
作者有话说:顾泠舟:我家小孩儿!养的还行吧?专职气死她泠姐。
俞微:我家小孩儿,养的也还行,唯一特点就是心善,技能是放生洋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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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玲珑骰子安红豆 广西的风都带着股又酸……
和奶黄包一起去广西的事基本定下来了, 第二天一早,俞微哄着奶黄包去做了个全身检查、办了检疫证,又从菜市场买了一堆宠物口粮的原料回去。
这些是打算做好之后,送去她媽那里的, 只做了一个星期的量, 做的多了也放不住。
好在髒髒包和牛角包不算挑, 之前自己忙的时候,喂给它们买来的口粮也能吃。
当然, 要实在不行,自己就在那邊做好, 然后塑封寄过来,總归办法總比困难多!
吃的不算很难解决的问题, 问题在于她要面对她媽这件事——她还没和她媽说要把宠物送过去养。
这件事太突然了,俞微当时去杭州的时候,大概率是覺得自己待够三天就会回来,
现在直接把包包送过去,算是先斩后奏。
先斩后奏和提前预告的差别,无非就是少挨一天骂的区别, 俞微抓好了时机,四点才出门——等她到的时候, 她侄女應该放学回家了!
俞方晴喜欢小动物,到时候还能帮她说说好话。
俞微想的很美好, 但到家里的时候,不光俞方晴没在,她妈也没在,客厅里站着个头发已经花白的男人,正和修空調的师傅说话。
是她舅舅, 齐筠昊。
男人一身白色衬衫外搭了一件烟灰色毛衣马甲,快七十的人了,精神头看着比俞微这个三十的人还足。
这些年他漸漸地把公司里的事交给了她表哥,和几个老朋友养养花钓钓鱼,整个人已经少了很多的锐气,比之前更多了几分的闲散和儒雅。
可尽管如此,俞微看见他的第一反應依旧是想跑。
但很可惜,她舅已经隔着窗户看见了她。
俞微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进家门。
俞微走的很慢,走到玄关的时候,很仔细地给牛角包擦脚。
之后她舅送空調师傅出来,路过玄关,俞微站在邊邊角上,跟师傅点了点头,低声叫了声“大舅。”
她舅看了她一眼,说:“你妈说空调外箱不出水,我让人上门看看。”
俞微应了一声,看他送人出院子。
男人在院子门口站定,目送着师傅走远,很快又折回来。
他从俞微身邊过,伸手逗了逗蹲地上的牛角包,又看她带着的大包小包,问“这是要回来住两天?”
俞微背后的猫包里背着髒脏包,面前挂着奶黄包,牵着牛角包亦步亦趋跟在后面,两人到了客厅,先后坐下。
俞微紧挨着沙发边,把脏脏包放在脚边,她大舅给她倒了杯茶,俞微赶紧扶着杯子,说:“不是,我得出门几天,宠物没人看着,想让我妈帮我养几天。”
她越说声音越小,齐筠昊喝了口茶,问:“几天?”
俞微默了默:“短的话一个月,长的可能得四个月。”
“哦。”齐筠昊招手,叫金毛过去。
牛角包抬头看她,俞微松了松手里的绳,牛角包摇着尾巴到男人跟前。
两个人之间沉默了一阵子,齐筠昊还是问:“去干什么?”
“工作。”
“在哪儿啊?”
“广西。”
“那还挺远。”齐筠昊摸着金毛的脑袋,“不过我也有个朋友在那儿,你是后面四个月都在广西?”
“不是,之后还得去杭州。”
她大舅不说话了,无声的压力落下来,俞微头低的很低。
杯里的茶早喝完了,万幸杯子是不透明的,她闷头辍着湿润的茶叶,然后听见她大舅重重叹了口气。
俞微心脏跟着用力跳了一下。
牛角包似乎是发现了气氛不太对,尾巴都不怎么摇了,小眼神可怜兮兮一直看向俞微。
等男人靠回沙发里的时候,它立马跑过来,脑袋搭在俞微腿上。
齐筠昊又是长出口气,语气里带着隐忍不住的怒其不争:“不是我说,你好歹也上过大学,听过马哲,知道那句人的本质是社会关系的總和吧?”
“人这辈子,为什么事业和婚姻是人生大事?还不就是因为这两件事决定了你的社会圈层、你的社交网络?”
“那你的社会关系呢?”他眉头紧紧皱起来,身体前倾,看着俞微,手指一下一下敲在面前桌上:“当时让你结婚,你不肯,非要自己出去吃苦头,要搞什么事业。”
“不是我说,你们现在的年轻人!總是抵触婚姻,总把婚姻当成什么了不得的事,可实际上,结婚,这不就是多了个新的社会身份,多了层社会关系?拉开你的视野和范围,这有什么不好的?”
俞微低着头不吱声,齐筠昊再次长出口气:“行,就算你还不想结婚,想搞事业,可你也得瞅准了目标,深耕下去吧?”
“没说你换工作不对,人移活,树移死,可你换了这么多年,累积了什么人脈?积累了什么经验?”
“一棵树,她长了那么多年,也不光是头顶枝繁叶茂,更重要是它脚下的根脈!你呢?这里站半年,那里站俩月,最后把土挖出来一看,你忙活这么久,连一条根系也没长出来,一丁点的抵抗风险的能力都没有,这让你妈怎么放心!”
他语气越说越重,俞微轻轻咬着唇,目光看着面前的茶叶漸渐变得模糊,她小声的呼气。
齐筠昊也没忍住,点了支烟,烟圈吐出去,他沉口气:“我知道这些年你躲着我,怕我一见你就说你,回回见了我就跑。可你看你这些年在忙活什么?就仗着年轻、体力好、身体好,去做那些个没有技术水平的事,赚几个钱,得过且过?”
“我说难听点,体力价值和情色价值就是一样的,不说什么职业不分高低贵贱的话,就客观来说,这两样是不是随着你年龄越来越大,不可控制的在贬值?”
“你看人家修理空调的师傅,人家好歹是是技术工种,时间越久经验越多,你再看你现在干的。”
“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唯一就是仗着自己年轻,你把这种注定贬值的价值当成依仗,等你不够年轻了,你还能干什么?你有什么不可取代的地方嗎?谁非你不可嗎?”
“你现在的工作,能在你老了之后给你保障嗎?还是现在的事你想做一辈子?等你七老八十了,人家还要你吗?那会儿我和你妈都不在了,你那时候还能养活你自己吗?”
俞微眼前花得更厉害了,一眨眼,手背上落下一片湿润。
俞微赶忙偏头,她吸了吸鼻子,借着摸狗的动作,擦掉了那片痕迹。
牛角包也看着她,抬着头,还试图来舔她,俞微抿抿唇,按住了它脑袋。
“你们这群小孩儿啊,就总覺家里人给你们找个安稳的婚姻工作,是老古板,是不尊重你们想法,是老封建,说什么“熬年限”“以后前景好”是画大饼,可你仔细想想,靠着熬年限熬出来的是不是你的经验、是不是你稳定增长的价值、是不是为了你们以后好?”
齐筠昊语气和缓了,但更像是对俞微烂泥扶不上墙的无奈,他连连叹气又连连摇头,“就总是眼光短浅!让留在公司不肯留,让好好结婚不肯解,这么大了,还总跟个小孩儿一样,就看得见眼前这一亩三分地,半点不考虑以后!”
房间里再次变得沉默。
俞微极力压制着自己的呼吸,感覺时光一寸一寸的煎熬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听见了外面汽车停下的声音。
————————
之后的情况就就如俞微之前计划,她把牛角包和脏脏包留在了家里,自己带着奶黄包,逃也似的跑掉了。
俞微一口气跑出去挺远。
刚刚当着她妈和俞方晴的面,俞微没哭,这会儿边跑边掉眼泪。
将近六点半,路上的来往车辆比较多,俞微又哭又嫌丢脸,好在这片老别墅区得有上百年了,绿化做的特别好,林荫道里的树木看着比腰粗。
俞微抱着奶黄包,躲在粗大的梧桐树后面,吧嗒吧嗒掉眼泪。
眼泪一掉就开始止不住,俞微一边知道她舅是为了她好,一边心里又觉得委屈的不得了!
说什么体力也会贬值,那不是废话吗?人老了何止体力贬值,脑力、精力、反应力,什么不是在贬值?!
说什么结婚就是多个身份,多层社会关系网,她又不是属蜘蛛的,搞那么多网干什么?让她结婚之后靠着老公,然后生了孩子靠孩子吗?
之前还说她能靠着她爸,能靠着她哥,可现在又怎么样呢?
什么打算、什么计划,都抵不过意外,她想好好靠自己,她不想结婚,怎么了!
说什么看长远、要长树根!
说得好像她爸和她大哥这两棵树轰然一倒,她就得立刻承接他们昔日的雨露阳光、根脉延寻他们昔日的网络——那是她大舅口里的人脉、是资源、是人的本质、是立足的根本。
可她看着那密密麻麻的树根,只觉得自己喘不上气。
那根系分明是触手!争夺养分、绞死对手、抢占领地。
俞微根本没有办法理解!
更没办法理解,自己身边的大多数人,好像天然认为,这块土地上的人都是强者、是掠夺者、是主动者。
他们看见的都是资源,是蓝图,是无主的财富。
可事实上,俞微眼里,曾经最坚不可摧的庇护大树相继倒塌,她被砸得体无完肤,茫然站在那片,所谓“人脉和资源”的根系上,只觉得自己是被逐渐捆紧的昆虫。
那密不透风的土地迅速板结,丝毫容不得她还没成熟的根系过去分一杯羹。
俞微在那样的日子里,一日日挣扎,一日日被人摆弄,又一日日笃信,自己就是个无能的废物。
根系开始让她恐慌,让她焦虑,她只能挣扎着,逃离着,到偏远、贫瘠的土地上。
这里根系不多,大家都一样的细弱,也终于有了她容身之地、喘息之机!
可她大舅管这叫“得过且过”,叫“目光短浅”!
俞微哽咽着看着奶黄包,抽抽搭搭吐槽:“说什么,人的本质是社会的总和!我还上过高中,知道有句话叫‘阶级的局限性’!”
“是他他不明白,这个世界这么大,总该接受,不是所有人都和他一样!”
就像她的奶黄包一样!
别的小猫咪都害怕陌生的环境,只有它更畏惧自己被遗弃。
俞微抱着亲亲它,她还在哽咽,眼睛哭的通红。
“没关系的宝宝,我们和他们不一样。”
“他说的是对的,但是我们做不到,做不到就是零,零乘任何数都是零,不管怎么样努力都不行。”
“而且这个世界上,也不是只有他的道理才是对的。”
“你看,我们先在别的地方好好活着,现在,不是攒了点钱了吗?不是比以前好很多了吗?我们还会开店,我们可以做一辈子蛋糕!”
俞微努力深呼吸,平复了心情,擦干眼泪站起来,抱着奶黄包接着往外走。
“没事的宝宝,至少,我对你来说不可取代,对吧?你也没办法取代,全天底下,只有你是我的包包。”
“他根本不懂,其实我们自己心里都有数。有些事不去做,当然是因为现在有阻碍,没法做!做不了!”
“包包,我们慢慢来,等我们的蛋糕店开了张,站住了脚,他一定会刮目相看!”
“他根本不懂,我们不怪他,等到我们蛋糕店火的一塌糊涂,我们回去嘲笑他,他才是目光短浅。”
俞微慢慢地吐气,天边的夕阳在一点点缩小,她头顶是青苍色的天际,她一步一步往外走。
“我们躲起来,慢慢挣扎,迟早扎了根,开了花,给他们吓一大跳!”
————————
三十号晚上九点半,俞微落地广西。
到酒店的时候,晕晕带她登记,然后上去。
很不巧,开门进房间的时候,顾泠舟正在打电话,说话的语气冷漠又嘲讽。
“是啊,你们也知道,她只是我妹,生她的人又不是我,我管什么?”
“怎么,你们生了又不想养?当初也没见你们把我丢给顾思齐啊!怎么这会儿要把老三丢给我,嘶你们不会又有了老四吧?”
“呵,生什么气呀,我这不是还以为,你们生了下一个,就要把上一个丢出去不管的德行,是你们老顾家传统嘛!”
“哦,没怀孕啊,那是我说的不准确了,其实你们也就是丢出去老二不管,是吧?”
乍然听见这些私事,怪尴尬的,俞微看晕晕,想着俩人出去避一避。
晕晕也看俞微,觉得让她听见不好,也想让她出去避一避。
两人对视一眼,于是俞微出门,晕晕关门,顾泠舟目光瞧见,皱着眉过来,把俞微拽进来,又对着晕晕抬脚,“去!”
对面的人以为这声是对着他们说的,音量很明显的变大,顾泠舟也没解释,直接了当的说:“行了,你们愿意去蹲就蹲,别怪我没提醒你们,我在外面拍戏,没个半个月回不去,你们乐意蹲就蹲!”
挂断电话,顾泠舟揉了揉眉心,她看着俞微,脸上挤了个笑,“来了。”
然后目光下落,看见她身边的奶黄包,语调变得柔软,“包包?”
老实讲,俞微家里这个包那个包的,她都没搞清楚谁是谁,但叫包包准没错。
只是她叫完,奶黄包听没听懂难讲,俞微却听成了她语调低落地说“抱抱。”
俞微没有第一时间拒绝。
她想着刚刚的那通电话,心里酸酸涩涩。
自从顾泠舟的爷爷奶奶过世,俞微想,这个世界上,再没有别的人,比她更清楚顾泠舟的父母是怎么样对待她!
现在她好不容易熬出来了,那对父母居然还要趴在她身上,让她养她们的另一个女儿!
俞微听得心里难受又心疼。
她又想到了她大舅说的“你有什么不可取代的”。
想到了那天凌晨,顾泠舟趴在沙发,说阿姨难找,生物钟难调。
她想,她在顾泠舟这里,或许还是有那么一丢丢的被需要的。
俞微深吸口气,压下鼻腔里的酸涩,上前半步,轻轻抱住了顾泠舟肩膀。
俞微的心跳隔着薄薄的夏衫透过来,顾泠舟反应不及,整个人蒙在原地。
她大脑呆呆的停住了思考,半晌,才惊觉:广西真是连夜风都带着又酸又甜的热气。
她慢慢的抬手回抱,心里渐渐回过了味,嘴角不可抑制的扬起来。
扬到一半,晕晕扭扭捏捏来了句,“还有我!我也要抱抱!”
晕晕虎扑似的抱过来,顾泠舟感觉俞微的一只手抽走落在晕晕身上,她嘴角似乎抽搐了一下。
最后,顾泠舟叹了口气,闭上眼睛,下巴轻轻落在俞微头顶,心说:广西真是夜风都带着股又酸又辣又甜的热气!——
作者有话说:俞宝:顾顾真可怜,父母都这样,她只是想要个安慰,
顾顾:喜提老婆抱抱。
我们俞宝,是躲在角落,安静挣扎,还想尽可能给别人别猫别狗撑伞的好宝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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