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瑶。”
“瑶瑶。”
“醒一醒瑶瑶。”
清冷好听的声音由远及近, 最终清楚的响在耳畔震在脑海，辛瑶猛地睁开眼醒来，望见玉弥音关切的脸。
玉弥音温柔的用手帕擦去她头上细汗，又安抚的摸摸她小脑袋。
“怎么了？”
“看你好像做噩梦了。”
如果是梦就好。
如果只是一场噩梦就好了。
辛瑶恍惚的看着灯光里的爱人, 清楚的回想着方才在梦里看到的真相, 真相背后的又一层真相, 眸中浮起悲哀的迷雾, 声音里满是难过的说。
“我看见了。”
“天眼以梦的方式为我重现了当年的真相，我看见了，看见了打生桩那天，那些人，他们怎么能，他们怎么能……”
辛瑶说不下去了, 她连用语言描述那情景都做不到，连只是回想都觉得心痛，只能一遍一遍的重复。
“太残忍了。”
“真的太残忍了。”
“两个小孩子, 好小, 他们还好小, 流浪了那么久, 一天好日子都没过过, 阿玉，阿玉, 他们都没怎么吃饱过饭啊……”
玉弥音连忙伸手将辛瑶给抱住, 紧抱住，用自己的温度和力道给予老婆安慰。
温热的手掌边拍着辛瑶的后背安抚, 边心疼轻声道。
“瑶瑶心善，看见这些很难过吧。”
“怪我, 没想到你这天眼不仅能用来看东西，还能以梦的方式为你呈现真相，不然我该进去陪着你。”
虽然真相残忍，玉弥音却没心疼到说不让辛瑶看。
因为她了解辛瑶，知道辛瑶一定想看真相，也知道辛瑶很坚强有足够的勇气去看，她不会阻止辛瑶去做想做的事，而是选择在辛瑶前行时陪伴在辛瑶身边，随老婆一同前进。
玉弥音在辛瑶发间落下疼惜的轻柔一吻。
“我们还有能做的，过去发生的事无法阻止，但我们还能帮助他们的现在。”
“现在，我很想不管这所有事继续安慰你，可我知道，比起我的安慰，你应该更想我别浪费时间说正事。”
“出事了瑶瑶。”
所以玉弥音才会在发现辛瑶做噩梦之后，没有进梦中陪老婆，而是将辛瑶喊醒。
辛瑶闻言一惊，理智从悲痛中迅速抽出，忙问。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玉弥音轻柔的松开了怀抱，看向辛瑶。
“是那两个小鬼。”
“他们两个上次敢在桥边直接对高静下手，可见恨毒了高静一家人，胆子也不小，今天白天却没对高静怎么样，原来不是因为谨慎理智，而是因为没必要了。”
“他俩大约觉得我们是威胁是搅局者或者是站在高静外公那边的，被刺激了，等不及了，现在要将复仇提前，准备直接动手了。”
“他俩要毁了刘家村，要把连带我们在内的所有人都杀了。”
说完，玉弥音带着辛瑶下了床，去往窗边，掀开窗帘，让老婆看外面。
辛瑶抬眸看过去，望见窗外场景，登时微惊。
刘家村发洪水了。
不是物理意义上的那种洪水。
而是灵异意义上的怨恨滔天如洪水。
辛瑶看向窗外时，只见森黑怨气从村口桥中溢起，蔓延成奔腾凶河，继而河水倒灌如恐怖洪流轰然淹没刘家村。
刹那间，整个刘家村已全然深陷怨气洪流中，并被洪潮般的怨恨一波一波不断汹涌冲刷着。
若此刻踏过屋门走出去，恐怕会立刻深陷漆黑的怨毒洪水中，被可怖的怨恨给包围侵蚀吞吃。
唯独别墅这边没事，因为有玉弥音在，她张开了结界，恐怖的怨恨遇见这结界如老鼠见到猫，离老远就连忙躲开，此处不受一分一毫影响。
虽然自身安全，有老婆在她一点事都不会有，但望着这场面的辛瑶脸色还是有点泛白。
便在这时。
陪辛瑶一同看窗外的玉弥音忽然扭过头，朝别墅中某方向看去，并道。
“高静出事了。”
俩小孩果然不肯放过老头家里每一个人，要对高静出手，辛瑶下意识跟着转回头，顺着玉弥音的视线方向看过去。
“阿静怎么了？我们快去看看！”
高静房间就在隔壁，两人推开门走两步就过去了。
赶到高静房间，按开灯，惨白灯光坠下挤满整个房间，霎时照亮了屋中场景。
便也叫辛瑶一眼看见此刻高静的状态和模样。
高静正平躺在床上，双眼紧闭，眼珠不断地转，在做噩梦却又醒不过来似的。
但比噩梦凶多了，因为高静正在努力的挣扎，可四肢却像是被人按着，她似一条粘板上的鱼在扑腾，又好似僵尸要起身，额头上面满是水，都呼吸不过来了。
就好像，她快要被淹死了，要在自己床上被活生生淹死了。
辛瑶和玉弥音连忙走过去。
到近前，站在床边的玉弥音伸出手，白皙指尖落下来，虚点于高静眉心。
“醒来。”
随着这清冷一声落在清冷光里，豁的，满头大汗的高静睁开眼，猛然坐起身，抬起手狠掐自己一样的捂住脖子疯狂干呕。
辛瑶连忙给她拍背，关切的问。
“没事吧阿静？你还好吗？”
高静干呕了好几声，没呕出来任何东西，转而又撕心裂肺的咳嗽，咳嗽完缓了一会儿才终于能勉强说话，声音嘶哑不成型。
“我，做了个梦。”
“梦见我变成了一个小孩子，被按在河边，好多好多人围着我，他们用金属漏斗撑开我的嘴，往我嘴里灌水泥。”
“梦见我就这样变成了人桩。”
“梦见我被活埋进桥墩子里，然后我成了桥墩子，好多水涌了过来，人和车还在不停地从我身上过，好冷，好黑，好痛，好可怕。”
高静嘶哑的声音越来越颤抖，她胸腔里没有一点点氧气了一样的大口大口喘着气，同时眼泪汹涌的掉下来。
“是他们当时的经历吧？”
“怪不得人家恨我想杀我，我只是梦到都痛苦成这样，他们两个当初该多绝望多难受多疼啊。”
“活该，我那个外公，还有这村子里的人，被索命也是活该！”
“要不是我妈无辜，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我真想扭头就走不管这事，但我妈是无辜的，我妈也是受害者。”
辛瑶给高静拍肩的手一顿，她想要说什么，启辰之际却又发不出声音来。
她该怎么去讲，真正的真相比这还要残忍，还要令人悲痛呢。
一时间，辛瑶难受的有点说不出话，只能悲伤的不断帮高静拍背缓解情绪。
这时候，隔壁的宁可可和谢忘之也因被声音惊到，连忙过来了。她俩是本来就没打算睡，等着夜探老登家呢。
结果等着等着，忽然听见外面跟发洪水了似的，再紧跟着就听见辛瑶和狐狸姐出门去到高静房里的声音，于是她俩也立马出来了。
进门，看见高静满面泪痛苦难过的样子，把她俩更吓一跳，忙问这是怎么了。
辛瑶便轻声的解释。
也就在辛瑶简单将事情说过一遍，她口中最后一个字落下的同时。
“轰隆！”
忽听外面传来声打雷般的巨响。
几个人被震了一下，下意识朝窗外看去，跟着便见外面怨气洪水愈发汹涌了，几乎要掀起惊涛骇浪。
骇浪至极时刻，下雨了。
不是真的雨。
而是怨气太过深重，竟化为实质，凝结成了怨恨之雨。
漆黑的怨恨之雨噼里啪啦砸在地上房子上，快要将刘家村给掀翻了，这也意味着小福和小宝要杀人了。
不，不能。
不能这样！
辛瑶这么想的也这么说出来了。
“他们要杀人了。”
“他俩把阿静外公留到最后，现在肯定是要去杀阿静外公，杀了老头之后他们肯定还会屠村，要杀光这里所有人！”
“不行！”
“快，我们得快点过去，趁他俩还没来得及，趁人还没死，拦住他们！”
这当然不是为了救老头。
而是为了救小福和小宝。
杀了人沾了血腥，那就真的彻底无法回头了，屠掉整个村子，那又是多大的罪孽。
恐怕复仇完成，小福和小宝也会永堕为被怨恨支配的厉鬼，再也没有思想理智。
往后结局，不是为祸一方本能的吃人杀人害人，就是被厉害的道士杀死消灭。
辛瑶不反对报仇这种事。
凭什么不能报仇？
就该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你弄死我那我也弄死你。
两个小孩子，活着的时候没人疼没人爱被虐杀致死，死了还不许人家自己讨回来吗？哪里的道理。
但是不值得。
为了这样一个糟老头子葬送所有，从此沦为只知道怨恨的鬼，甚至是身死，不值得的。
那老头子算什么他也配！
就由她来吧。
报仇，她来。
就让她和阿玉来替他们报仇，给他们公道。
让两个小孩子手上染血，那她们这些大人算什么，吃干饭的吗？
比起让小福小宝和刘家村共葬于此，辛瑶还是更想要毁了村口那道桥，给他们自由，让他们从这困了他们那么多年的村子里走出去。
还都那么小，还没吃过一顿饱饭，还没好好的去看过世界，怎么能为了一个恶毒的臭老头葬送在这里。
小福和小宝不该就这么停在这，路还长，世界很大，前方还很远。
出去吧，从这里走出去，去外面看看吧。
高静她们几个虽然暂且不知村口的童男童女就是小福和小宝，但也都赞同辛瑶的想法。
无他，那老头真不配两个小孩搭上一切去杀他。
她们几个连衣服都没换，屋外下起怨雨时，急急忙忙的就这样出门了。
门打开，外面漆黑怨气如洪水淹没而来，同样漆黑的怨恨之雨噼里啪啦砸下，风嘶吼，阴暗重重，仿佛一步踏入森寒鬼蜮。
但因为有玉姐在，一切的事便都不算事，一切的问题也都只是小问题了。
她微微抬了下手指，张开了一个保护罩。
如此，当辛瑶她们再走进漆黑的夜，不管是浓郁如水的滔天怨气，还是砸下来的漆黑雨滴，都再沾染不到她们，风也绕着她们走。
玉弥音走在最前面。
这姐姐长得高，平日里气势就足，
这会儿都洪水滔天怨鬼要杀人屠村了，她还一脸淡漠一副小场面的样子，更帅爆炸了。
而且人家有不将一切放在眼里的本钱，这对死亡来说，还真的就是小的不能再小的小场面。
万事大不过生亡，万事大不过她玉弥音。
玉弥音光是站在那里，就能给人无穷的压迫感安全感。
自己老婆，那辛瑶就不客气了，她握住老婆的手和老婆十指相扣，像只小鸟紧紧贴上厉害的死亡大人。
高静她们三个小卡拉米就跟在后面，亦步亦趋，星星眼的仰望着狐狸姐的背影。
不过这一路走去也不完全平静。
身侧怨气如洪水轰隆冲刷来去，保护罩顶漆黑雨滴不停砸下，就不提了，偶尔居然还有嘴巴大张的老头老太太如丧尸一般扑过来，要咬死她们。
显而易见，这是小福和小宝操控孽缠身者来杀她们的。
但当然，这些老人连靠近保护罩都不能，玉姐轻轻抬下手指，他们就晕死原地了。
望着这些倒在地上的老人，原本，辛瑶觉得他们病状恐怖，现在再看，却只觉得悲哀愤怒。
嘴大张，那是小福和小宝被灌水泥时的样子。
身如石，那是小福和小宝成为了柱子。
汗如水，那是成为桥墩子的他们，在一直不断的被河里冰冷的水冲刷。
辛瑶深深闭了下眼，走在这样的桥上，这些人怎么能安心啊。
察觉到辛瑶的心绪起伏，死亡大人连忙捏捏老婆的手指又摸摸老婆的头以安慰陪伴。
在爱人的安抚里辛瑶很快平静下来，她睁开眼，眸光坚定凌厉的向前走去。
就这样，在狰狞的怨气怨雨中行走着，很快，她们到了离得并不远的高静外公家。
果然。
小福和小宝今夜掀起怒气洪水，就是为了杀高静外公。
且是满怀愤恨的虐杀。
辛瑶她们来的时候，虐杀已经开始了。
只见高静外公家周围的怨雨下的要格外大一些，且有许多嘴巴大张肢体僵硬的水泥人挤在这里，他们从已经被破开的大院门冲进去，像是闻到味儿的丧尸，疯狂往里面涌，门口和院子里都堵满了。
玉弥音见这场面依旧没什么表情，她都懒得抬手指了，只是心念一动，于是下一瞬，堵在门口的水泥人似被无形巨力抛开，一个个轰然往后飞，并狠狠砸在地上。
这些人都是老人，被小福小宝的怨气支配才像丧尸般厉害，但身子骨到底还是脆的，落下来的时候空中响起细微骨裂音，有不少人断了胳膊腿儿或者肋骨。
但玉弥音根本不在乎，这世上，她本就是除了辛瑶之外什么也不在乎。
她就这么残暴冷漠的清开了一条路。
也随之，显露出高静外公家院子里的场景。
借着夜晚细微的光往内看，瞅见里面景象那一刻，辛瑶她们几个皆不由震惊出声。
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院子里正在热火朝天的行刑。
冷光里的院子中，还有好几个被小福小宝怨气支配的人。
有的人在和水泥，有的人将挣扎的外公死死按在地上，外婆拿起金属漏斗插在了他已经没牙的嘴里，另只手拿着瓢，等水泥一和好，她就会舀起来往里面灌。
自作孽，不可活。
当初做恶事的时候，想没想过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呢。
第322章 她即是死亡本身
宁可可：“你姥爷被摁住了！”
谢忘之：“你姥爷假牙飞了！”
辛瑶：“你姥爷要吃怨雨拌水泥了！”
你姥爷你姥爷你姥爷。
接连三句你姥爷落入耳中, 叫高静唇角微微轻抽了一下，这话乍听正常，说的也确实是事实，但怎么就是叫人听的那么不爽呢。
高静啧一声, 实在没忍住, 下意识开口犟一句：“你姥爷。”
宁可可立马把姥爷扔回去：“你姥爷你姥爷你姥爷！”
高静：“……”
高静：“好了够了我认输师傅别念了, 怎么听着跟在骂我一样呢。”
难受的是还根本反驳不了, 谁叫她倒霉，摊上这么个姥爷。
但不管是谁姥爷，再不管，这恶毒姥爷是真要吃一嘴水泥了。
吃也就算了，他活该。
问题是他太老了，平日里摔一跤甚至一口气没喘过来就可能死了的年纪, 这么折腾，指不准水泥刚下肚他人就没了。
说实话，都挺恨不得老头就死在这的, 不然辛瑶她们几个也不会在看见院子里的场景之后, 不去阻止反而在这闲聊。
但是, 他该死, 却不该这么死。
就这么轻飘飘死了, 也太轻易，太便宜他了吧。
他应该伏法, 应该像阴暗毒虫暴露在阳光下, 应该和这村子里的人一起受万人唾骂，应该坐牢下地狱, 应该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唯独不应该死在小福小宝手里，脏了两个孩子的手, 断了孩子的前路。
所以在像鲶鱼一样被死按在那里乱扑腾的老头，将将要吃到怨雨拌水泥的前一秒，辛瑶她们终究还是动了，走进院子里去阻止这场行刑。
玉弥音心念微一动，院子里张牙舞爪忙的热火朝天的水泥人立即晕死当场，倒在汹涌的怨雨中。
唯有外婆，玉弥音没收拾，叫她恢复意识但失去行动力，大张着嘴的定在原地瞪着眼睛看着一切。
因为这，死鱼一样的外公终于脱困了，老头哆哆嗦嗦抬起手将嘴里的金属漏斗拿出来扔出去，又哆哆嗦嗦的连忙起身。
中间不小心，碰到了定在旁边的外婆原本正要往他嘴里灌水泥的瓢，瓢倾倒，里面的水泥落下来，全撒在他身上，灰色粘稠的一块一块死死扒着人。
水泥，很普通平常的一种东西，平日里没人会在意怕这个吧。
此时此刻，这普通的水泥却叫外公吓破了胆，就好像落在他身上的不是水泥，而是火焰或者谁的怨恨一样，要烫死他烧死他往他胃袋里钻。
他连站起都来不及了，就坐在地上，一边急促的喘着一边用那布满老年斑枯枝一样的手，疯狂拍打身上的湿水泥。
水泥拍掉了，噼里啪啦的怨雨却砸在他身上，叫他更加狼狈不堪，终究躲得了这个躲不了那个。
辛瑶和玉弥音她们也在这个时候彻底走进院子，来到了老头面前。
高静垂眸，静静看着他这副样子，片刻后冷笑出声，轻嗤。
“活该。”
真是活该。
今晚发生的一切太诡异，自己居然差点被鬼给弄死。
好在危机之际外孙女带着人赶来救他，看外孙女和她朋友身上竟有个罩子似的，这雨都沾不到她们，外公觉得太好了，这意味着有能人在啊，他得救了！
然而心里刚升起这般想法，他外孙女却根本不来扶他，还对着他说出了那样的话，冷嘲热讽的。
刚得救的外公欣喜不到半秒后又怔愣，有些愕然的抬头看向高静。
“阿静，你在说什么？”
看着他这很无辜般的样子，高静一下气到了。
“你问我在说什么？”
“你居然还问我在说什么，我在说什么你不清楚吗？”
外公拍打身上水泥的手渐渐停下来，一脸迷茫，十分不解的样子。
“你在说什么阿静，姥爷真听不懂。”
“突然就这样了，突然就下了好大的雨，他们突然间全都疯了，闯进家里把我拖出去，要往我嘴里灌水泥要杀了我啊！”
“我是受害者，我怎么可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啊。”
还在装！
还在瞒！
你还受害者起来了，有够恶心的！
高静看着他这不仅装蒜，还伪装成受害者的死样子，真是要恶心吐了，同时怒火愈发汹涌，声音也止不住的拔高。
“别玷污受害者这三个字！你是受害者吗，你分明是那个刽子手！”
“场面都这样了，刘家村都被怨气给淹了，人家都找上门要弄死你了，你居然还嘴硬不承认，真是死不悔改。”
“你以为我们不知道吗，我们什么都知道了！”
“你为什么，到底为什么要拿活人打生桩，走在埋着人的桥上你们能安心吗？那两个小孩日日夜夜天天就在门口的桥里看着你们，你们是怎么睡得着的！”
打生桩三个字入耳，原本心存侥幸还想瞒着的外公终于确定，外孙女她们真的知道一切了。
啧。
他就知道这几个丫头不安生，原本想使点手段将她们给赶走的，没想到她们竟查的这么快，他都还没来得及下手。
罢了，既然都知道了，也没必要瞒了。
漆黑怨雨里，坐在地上的外公那茫然表情一点一点落下来，脸上终于再没有往日里故作的虚伪和蔼了，取而代之是露出了他的本色，那张老脸在黑夜的衬托下显得无比阴沉。
分明是人，看起来却隐隐比鬼还可怖三分。
他尝试从地上站起来，但没什么力气，索性就这样坐在地上雨中了，微抬头看向愤怒质问他的高静。
“哦，你们知道了。”
哦，你们知道了。
这是什么态度。
他什么态度！
轻飘飘到命不是命一样，就好像那两个小孩在他眼里从头到尾不是人，只是两根桩子。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恶毒的人！
高静愤怒到极点了，手都在发抖，恨不得抄起那金属漏斗给老头敲个头破血流。
但她是文明人，终究还是忍住了，只是更愤怒的质问。
“你什么态度，那是两个孩子两条人命，你不把人当人的吗！”
“居然拿人打地基，你疯了，你们都疯了，这么想把桥建起来，你怎么不自己跳进去做桥墩子，世界上还少一个毒瘤祸害！”
“你今天被报复完全是你活该，不对，这不是被报复，而是你本来就该给他们偿命！”
刘家村是一个偏僻落后的村子，村子里的人封建无比，身为刘家村当初的村长，外公更是其中封建大王。
他陈腐，愚昧，顽固，令人恶心的非常大男子主义。
这样个人此刻被一小辈指着鼻子骂，这让他觉得自己的威严得到挑衅，这让他和受到死亡威胁是同等的愤怒。
高静外公简直是盛怒了。
“你怎么跟我说话的！你妈就是这样教你的吗，一点规矩都没有！”
“谁是祸害，我怎么就活该，我还不是为了村子，为了大家，为了安生吗！”
“我为了安生！”
说到激动处，他手掌狠拍地面。
“你们这些小辈，没有经历过洪水，你们根本就不懂！”
“你们哪里会知道水有多恐怖，它一来，就全没了，房子没了家没了家里的鸡鸭猪狗全没了！男人死了女人小孩死了一家子全死了，你哥你姐！”外公拔高了声音，“就是没在洪水里的！”
“肯定是河神发怒了，才会一直发洪水，必须得献一对童男童女才能镇住河。”
“把河镇住了，把河神伺候的满意了，河安静下来，你死在河里的哥哥姐姐才能安息。”
“是，那对男娃女娃是可怜，但我的小福小宝就不可怜吗，我总不能叫他们就这么死在水里面！
修桥，我得修桥，小福小宝就是没在桥上的，只有把桥重新修好了，我可怜的小福和小宝才能认得家，才能再回来。”
“我为了孙子孙女，大家为了安生，这河就必须得镇，桥就必须得建，打生桩怎么了！我那是做了好事！
那俩小孩无父无母，活着也是受苦，我让他们成了守护神，难道不是好事吗！
桥建好之后，村子里就再没发过洪水了，难道不是好事吗！
这样子你哥你姐终有一天能回来，难道不是好事吗！”
“没有我，就没有现在的刘家村，是我救了村子救了所有人！谁恨我！凭什么恨我！”
宁可可冲上去就想给他一嘴巴。
被谢忘之拦住了，怕宁可可一巴掌下去真把他给打死，为这种烂人惹上人命官司太不值得。
我们玉姐就没有这方面的烦恼了。
道德者为道德负累，她又没有道德，她连人都不是。
她看这老头也烦。
只见玉弥音神情冷漠的眯了下眼，于是立刻有落在地上怨雨里的水泥腾空而起，啪的糊在了这老登脸上堵住了老登的嘴。
听见那不是人的一番话，辛瑶也是出离愤怒，但愤怒的同时她依旧冷静。
辛瑶深深闭了下眼，又缓缓睁开了眼，看着地上正惊恐慌乱抹脸上水泥的老头，满眼沉痛，神情近乎悲悯。
不是为了这疯老头。
而是为了小福和小宝。
辛瑶说。
“我走过许多地方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你在令人作呕这方面，也是能排上前三的了。”
“你还成救世主了？你还是在做好事了？那就像阿静说的，你怎么不自己跳进地基里当桥墩子呢，说到底，是你怕死珍惜宝贝自己的命，是你愚昧无知不拿别人的命当命。”
“你知道被灌进水泥被活埋的感受吗？你知道那有多痛苦吗？
你对你亲手活埋的那两个小孩有了解吗？你知道他们姓什么叫什么家在哪吗？”
“我知道。”
辛瑶自己问自己回答。
她看着地上死不悔改甚至还觉得自己做的挺对的老头，轻轻开口，说出了自己所看见的，真相背后的真相。
“我有一双能看见一切真实的眼睛。”
“就在今天晚上我看见了那两个孩子的过往，来历，以及他们的姓名。”
“你知道他们叫什么吗？我来告诉你，他们一个叫小福，一个叫小宝。”
“你亲手活埋的那两个小孩，他们不是别人，是你亲孙子孙女，小福和小宝。”
自作孽。
自作孽。
这就是自作孽。
外公爱他的孙子孙女到疯魔，孙子孙女被洪水冲走后他崩溃了，发疯般的想要镇住这条河，让丢在河里的小福小宝得到安宁，发疯般的想要重新将桥修好，让小福小宝的魂灵能找到回家的路。
于是，他买来两个无父无母无依无靠的小孩，用他们来打生桩做桥墩，用他们来镇河修桥。
可是谁曾想啊谁曾想，他漠视的生命他亲手打下去的人桩，不是别人，正是他亲孙。
他为了孙子孙女而打下人桩，却阴差阳错，那被打下的人桩，正是他的孙子孙女。
辛瑶透过怨雨，看着外公听见她的话后，表情变得错愕震惊的老迈的脸，回想起她晚间时候在梦境之中看见的真相——
小福和小宝，是在爱里出生的。
那一年，不知道具体是多少年前，兴许有三、四十年了吧。
总之那一年，伴随着两声嘹亮的啼哭，小福和小宝来到了这世上。
护士将他俩抱到了翘首期盼的家人面前，有一双手，那时候还没那么老迈的手，接过了其中一个。
阳光透过玻璃窗落进来，照亮了抱小孩之人的脸，不是别人，正是高静外公。
高静外公看着怀里的那么幼小的小孙子，双眼止不住的湿润，他激动，又小心翼翼，放轻的声音颤着说。
“小福，就叫小福。”
“我们小福啊，就是天底下最有福气的孩子。”
“我的宝贝乖孙小福。”
他的满腔爱意全给了这两个小家伙，并不重男轻女，两个孩子他都很爱很爱，一个叫小福，另一个就叫小宝，也是他的宝贝疙瘩。
小福和小宝来到世上的第一年，是他们最幸福的一年，也是他们生前死后唯一安生的一年。
这一年，他们被父亲母亲爷爷奶奶用尽一切的宠爱着。
却也就在小福小宝一岁半的时候，出事了，出大事了。
天降大雨，数日不歇，伴随着旁边的山体垮塌，发洪水了。
村子里的村民慌里慌张开始逃难，小蚂蚁一样拖家带口从村前桥上过。
却晚了。
洪水已然来了。
水是温柔的，水也是恐怖的。
狰狞的水猛涌而来那一瞬，人类渺小成微尘，别说坚固的房屋，连耸立的山也成为天灾的玩具，所有一切只一瞬间，就全都没有了。
小福小宝，抱着他们的父亲母亲，还有桥上所有人，似灰尘掉在水流里，眨眼就全被冲走看不见。
直至后来雨停水歇，才勉强救回来几个幸运的人，其中有小福小宝的父母。
可更多人就这样丢在了洪水里，连尸身都找不到，其中有小福和小宝。
都说是死了，两个才一岁多的小孩，这么大的洪水啊，咋个能活得了嘛。
小福和小宝的父亲母亲疯了，小福和小宝的爷爷奶奶，也就是高静外公外婆，也疯了。
疯了的人不轻易接受死亡结局。
所以他们不相信小福小宝就这么死了，一直疯了一样顺着河寻找。
但找着找着。
一年找不到。
两年也找不到。
渐渐地，表面挣扎着不信，其实心里也隐隐信了的。
他们自己也觉得，他们的小福和小宝，可能确实是葬在水里了。
却其实小福和小宝并没有死。
被洪水冲走之后，他们飘到了好远好远外的河流下游，被一个老乞丐捡到了。
老乞丐不忍见两条小生命就这样消失，将他俩捡了回去，养活着。
但老乞丐很穷，居无定所，在桥洞底下搭个棚子就算今夜的安身之家了，俩小孩跟着老乞丐就成了小乞丐，颠沛流离走哪算哪，每天脏兮兮，几乎没吃过饱饭。
后来老乞丐死了，两个小孩彻底连最后一个照顾他们的人也失去。
那个时候，他们才六七岁，懵懵懂懂，每天为了一口吃的在街上翻垃圾桶，也不知道自己要到哪去，活过一天算一天。
可有时候，人类本身就是值钱货，小孩更是。
两个流浪的小孩被人牙子给盯上了，都不用费力去骗的，两个小乞丐，没爹没妈没人管，一抱就抱走了。
原本，人贩子是准备给他俩卖到更偏远的山区里去，结果路过刘家村的时候，听说村子里正在寻童男童女。
诶哟，这不正好。
500块钱。
人贩子收了500块钱，把两个小孩卖给了刘家村。
兜兜转转，小福和小宝回到了他们的家，却根本就不知道这里是他们的家。
没人能认得出他俩，小孩子，一岁和六七岁，那真是天和地般的两个样子。
村子里的人没认出来。
他们的外公，当时也确确实实没能认出来。
因为小孩子大变了模样，也因为刘家村很急。
半年前，刘家村又发了一次洪水，才辛辛苦苦建起来的家，又全都没了。
搬走？
祖坟都在这里啷个搬走嘛！死也不能离开祖地啊！
那就只能镇河了。
愚昧的刘家村人下定决心要镇住这条河，丢了孙子孙女的高静外公疯魔一般想重新建桥。
于是他们迫不及待的从人贩子那里买来了一对小男孩小女孩。
于是他们迫不及待的准备用这对童男童女建桥。
于是太迫不及待以至没能认出自己亲孙子孙女的外公，就这样，亲手将他的孙子孙女做成了桥墩子。
这些年来。
小福和小宝的父母依旧坚持在外寻找，期盼着他们的孩子或许可能并没死，正活在着世上某个角落。
小福和小宝的爷爷奶奶邪法用尽，又是建桥又是用亲生女儿做容器的，希望小福小宝的魂灵能回来。
却没人知道，他们寻了那么久，找了那么久，爱了那么久的孩子，就在离他们不远的村口桥墩子里，日日怨毒的看着他们，看着他们。
辛瑶：“是你杀了小福和小宝，人是你做主买回来的，第一口水泥是你自己灌的，你全程在旁边看着。”
“你杀了他们。”
“是你亲手杀了他们。”
“现在小福和小宝也要来杀你了。”
辛瑶话音落下之后，院子里久久无声，只余凶猛砸在地上的怨雨噼里啪啦越来越响。
响的叫人觉得冷，骨子里面泛寒意。
直至过了好一会儿，大脑一片空白的高静才找到声音。
“瑶瑶你，你说什么？”
“你说那桥墩子里，那对被活埋的小孩，是我表哥表姐，是小福和小宝？”
“我外公他亲手把……”
无意识讲到这里，高静的声音受惊一样戛然而止，真相太残忍，残忍到她都不敢说出来。
旁边的宁可可眼泪唰一下就掉下来了，气的握紧了拳头：“草！草！”
但此刻世上最震惊，情绪波动最大的，要数高静外公。
跌坐在地上的老头满脸不可置信，口中喃喃。
“不可能，不可能。”
“你在说什么，那怎么可能是小福小宝呢。”
“我的小福小宝长得可漂亮了，白白胖胖的，咋可能是那两个瘦的跟麻杆一样的小孩。”
“我亲手杀了小福和小宝？”
“我没有，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胡说！”
“对，是你胡说！你给我闭嘴！”
老头彻底的要疯了，这时候居然爆发出一股劲儿，从地上爬起来就往辛瑶那边窜，看样子是想堵住辛瑶揭开残忍真相的嘴。
玉弥音能惯着他？
眉头轻一皱，老迈的外公就像断了线的风筝砰然砸在了地上。
她倒不担心把人给弄死了，她即是死亡本身，世上一切死灭消亡皆在她掌控之中，吊着一个老头一口气，简简单单。
然而知道真相的老头真疯癫了一样，似乎不觉得疼，只是嘴里不接受事实的不断喃喃。
“不可能。”
“不可能。”
也就在这个时候，院子里闹得正凶的时候。
刘家村空中轰隆一声，似乎有惊雷起，与此同时怨气洪水更滔天，那是小福小宝来了。
曾经，刘家村为了震洪水而献祭童男童女，而今，又由当初的童男童女重掀起报复的洪水，让刘家村再一次被淹。
兜兜转转，只能说是自己作孽。
原本小福和小宝是藏在暗处不打算露面的。
人里。
有只。
大狐狸。
好凶。
好凶。
怕怕。
俩小孩之前被玉弥音给吓到了，所以不敢出来，一直只是驱使孽缠身的人动手。
直至方才，辛瑶她们走进院子里阻止了他们对老头的复仇，小福和小宝以为这群人是来救这老头的，才终于忍不住出来了。
他们恨死了这老东西，哪怕惧怕玉弥音，哪怕今夜要拼个魂飞魄散，也要杀了这老头。
实在是他俩太恨，因此牵连周围怨气不断晃荡。
晃荡到最疯的时刻，旁边森黑怒怨真如那开闸泄洪似的疯狂袭来。
“轰！”
海啸般的怨气洪水冲刷淹没了高静外公的小院。
辛瑶她们有玉弥音张开的保护罩护着，是完全没事的。
外公外婆那对老头老太就不行了，被怨气洪水冲击的倒在地上直吐血。
但没人管。
不是因为他俩的命不重要，他俩可得活着好好向小福小宝赎罪。
而是因为有更重要的事情发生——房子塌了。
高静外公家被怨气洪水一冲击，房子塌了一角。
那一角不偏不倚正是卧室处，这房顶和半截墙壁一坍塌，砖石落下来，清晰的显露出屋中景象。
于是便叫辛瑶她们不能更清楚的看见卧室中场景，看见卧室场景中谢忘之曾怀疑过的那个大衣柜，紧跟着看见了大衣柜后方，那因房屋坍塌而暴露于人前的幽幽暗室。
谢忘之猜对了，原来那被锁住的大衣柜后面真的是暗室。
暗室里面有什么？
这被高静外公死死藏起来的小屋究竟是用来干什么的？
这屋中所藏，大约，就是整件事情的最后一块拼图，所有一切最后的秘密了。
第323章 帅的想*死你
院子里亮起光来。
是玉弥音以神力凝成的一点夜明珠大小的暖白光芒, 以方便她老婆在这漆黑的夜中视物。
光点不大，悬在空中时却能照亮整个院子。
刹那，叫本不是很清晰的视线明了，同时也将那神秘暗室的真面目撕扯开来。
彼时, 周遭正怨气滔天, 怨雨倾盆。
院外小福小宝鬼气狰狞, 盯着此处的目光怨毒残忍。
院内老头倒在地上嗷嗷吐血, 旁边外婆像条金鱼瞪着眼睛大张着嘴。
好在有玉姐在，大家身处玉弥音设下的保护罩内完全不受外面风雨、以及小福小宝的影响，所以辛瑶她们暂没管外界。
更没管地上的老头老太。
所有人都被巨响吸引，在光芒照耀下，朝那坍塌后露出真面容的暗室看去。
待望清楚那暗室里景象之时。
在场所有人第一反应是毛骨悚然——我靠这什么玩意啊！
顺着大家目光看去，只见这间不大的秘密暗室看起来跟佛堂一样, 再仔细看才发现不是，准确来说应该是那种供奉着什么的祭祀屋祭祀现场。
祭祀的却并不是什么神明菩萨，而是——
高静忍不住搓了下直冒鸡皮疙瘩的胳膊, 才稳住心绪再看去。
而是两个按照真人比例大小雕刻的, 约莫一两岁大的木雕娃娃。
一对童男童男女, 雕的那叫一个惟妙惟肖, 两娃娃皆眼睛圆睁唇角牵起似笑非笑, 看起来既憨态可掬又十分吓人。
放童男童女娃娃的主桌上，供着一炉香, 里面香灰不少, 看起来就像是从第一根香燃起后，就一根一根接连不断地供着, 从没断灭过。
只是此刻，房塌屋毁, 香炉被砸扁，里面的香自然也断掉，终究是断了供奉了。
放着这些的主桌下面，还有一个稍微小一点的贡品桌，这上面摆的东西就更多了。
有水果奶瓶娃娃小汽车等一系列小孩子吃的玩的东西。
正中间，还有一颗超级大的新鲜大猪头。
辛瑶恨自己视力太好，一眼望过去清清楚楚看见猪头紧闭着眼睛狰狞的脸，还有猪颈项上没擦干净的血。
不仅吓人，还分外恶心。
但这还不是最吓人的，整个神秘密室里最最令人寒然的，在猪头供桌前面——猪头供桌前面的地上，放着两幅棺材。
棺材不知道是用什么木做的，看起来黑沉沉望着就觉寒气逼人，很小，一看就能知道是用来安葬小孩子的。
大半夜，骤然望见这般场景，尤其旁边还真有两只厉鬼欲要杀人，谁不两眼一黑啊。
真是操了！
这老头老太太在卧室隔壁放了两幅棺材！
他们就不害怕吗，夜里睡觉不觉得瘆得慌吗！
有时候真是说不清，究竟是鬼可怕还是人更可怕。
玉弥音知道老婆最害怕这些东西，目光扫见密室场景的瞬间，一把将辛瑶紧紧搂进怀里。
宁可可也是惊叫一声后猛扎进谢忘之怀中。
而高静。
高静……
高静左看看右看看，害怕的自己抱住了自己。
你们都有女朋友你们了不起！
我单身我骄傲！
也因此刻所见，所有人便有了第二反应——祭祀。
这神神叨叨的阴暗密室，一看就是用来搞祭祀的。
高静的外公外婆在他们卧室旁边的小房间里，一直在供奉着一对小孩。
于是紧跟着有了第三反应——原来如此。
童男童女雕像，两幅棺材，丢失的小福小宝，祭祀屋子。
这些信息摆在眼前，都不用猜，自动连成一线。
这老头老太太是在为自己的孙子孙女小福小宝做祭祀，他们一直在供奉小福小宝。
“啊。”
窝在老婆温暖怀抱中的辛瑶，望着眼前场景，发出恍悟的轻轻一声。
整件事情的最后一块拼图拼上了，所有一切的最后一个秘密解开了。
之前提到过，是有人一直在祭祀桥中童男童女，所以才让本成不了气候的被打生桩者存活至今没有消亡。
近来更是获取了足够的力量以脱身。
当时她们还猜祭祀之人究竟是谁。
猜到了有可能是童男童的亲人。
但万万没想到会是身为加害者的外公外婆。
他们两个人，既是杀害童男童女的人，却也是一直在供奉童男童女的人。
日复一复的供奉着供奉着，到最后，他们亲手放出了被自己残杀的桥中厉鬼，引得厉鬼报复。
何尝不是又一次的自作自受。
而且。
辛瑶有点难受的眼帘轻轻颤了颤。
老头老太每天每天祭祀小福和小宝，约莫想让孙女孙子的魂灵早点归家，或者是受些供奉日子能好过些。
却不知道小福小宝是正被钉在桥中水泥里。
他们日复一日的供奉，不仅根本没能让小福小宝好受，反而成了割肉的钝刀子，无限延长了小福小宝的苦难，让两个小孩想死也不能，只能时时刻刻被困在柱子里动也不能动的，日日夜夜被人踩、被车子压、被河水冲刷。
他们好意的供奉，让小福小宝的痛苦被无限延长，苦难无边没了尽头。
至如今小福小宝死了快有三四十年，也被困在村口桥墩子里三四十年。
三四十年的时间，足够他俩弄明白一切真相，知道这活埋了他们的老头就是他们亲爷爷，也知道是这老头一直在供奉他们。
说真的，当初被当成生桩打进去，就那么的被河水冲走魂魄死在河里，也就算了。
可这老头偏要供奉他们，他多一日供奉，他们就多一日被河水冲刷，多一日被人流车马踩踏，多一日痛苦。
日复一日。
日复一日。
痛苦不停，寻死都不能。
好疼啊。
好冷啊。
河底下好黑好可怕，路过的每一个人都踩得他们好痛啊。
好恨啊！！！
小福小宝每被供奉一天，就更恨这老头，更恨刘家村一天。
此时此刻，亲眼望见老头供奉祭祀他们的现场，小福小宝登时被刺激疯了。
原本还有点忌惮院子里的恐怖大狐狸不敢靠近，这会儿再也忍不住，掀起滔天怒气汹涌的冲过来，要将地上的老头老太太撕碎。
听见鬼啸，辛瑶她们连忙转身回头看过来。
害怕俩小孩把自己血亲弄死后，会因沾染了血腥而彻底堕化为凶鬼再无意识，辛瑶连忙推推老婆的手臂，想开口说话，让老婆阻止。
不用辛瑶讲，玉弥音自与老婆心意相通，在辛瑶开口前，她已然开始处理了。
这姐眼帘轻一掀，空中便出现一只无形大手，无形大手仿佛五指山带着恐怖逼人的气势袭来，轻轻一捏一握一合拢，像抓住两只小鸡仔，轻易将两只小鬼给攥到掌心了。
随后大手下移，将两只小鸡仔放到了院中地上。
但两只小鸡仔并未得到自由，大手将他们放下来的瞬间，地上好像升起一间透明囚笼。
两小鬼在其中惊恐愤怒的撞来撞去，却怎么也无法从中脱身，就这么被困住了。
虽然是自己表哥表姐，但表哥表姐这不是已经六亲不认了么，今天晚上还真的想弄死她。
因此小福和小宝狰狞袭来时，高静，以及站在旁边的宁可可和谢忘之她们，难免有点犯怵。
却没想，我们狐狸姐只是随便一抬眼，就把厉鬼给轻易抓住了。
三个小卡拉米心猛升起又猛放下，一边大呼玉姐救我狗命，一边忙往玉姐身边窜。
辛瑶就镇定多了，全程表情没起一丝波澜，只是安静的看着小福和小宝。
当小福和小宝被困在院中囚笼里时，她也彻底看清楚了两小只如今模样，已经，被怨气支配到看不出人形了，只两团凝聚的黑雾里，露出两双红彤彤满是怨毒的眼睛。
看起来很凶很恐怖。
又叫人觉得挺心酸。
辛瑶从一直护着她的老婆怀中出来，回头看向高静外公。
老头疯了似的，躺在院子里的地上，任由怨雨噼里啪啦落下来砸到他身上也不起身。
祭祀密室倒了他没起身，小福小宝要来杀他也没起身，只是躺在那里，嘴角沾染血迹的不断喃喃。
“不可能。”
“不可能。”
“那不可能是我的小福小宝。”
“我怎么可能亲手杀了小福小宝。”
人在听闻噩耗之时，第一反应通常会是不相信，逃避的觉得这一切不可能。
宁可可暴脾气，看不惯老头这死样子，他还在这无法接受悲伤起来了！
她大步流星走过去，一把拽住老头后衣领，拖死狗一样将老头拖到小福小宝面前，强迫他看。
“什么不可能，怎么不可能！”
“这就是小福小宝，你的孙子孙女小福小宝，也是被你亲手杀死的小福小宝！”
“你给我睁大眼睛好好看！他们两个被你害成什么样子了！”
外公四肢无力般窝在地上，被宁可可攥着后脖颈，不得不抬起头往前看。
透过汹涌怨雨，他便全看见了。
看见了小福小宝如今人型都维持不住的模样，看见了小福小宝望向他时满目的痛恨怨毒。
好像也透过这些，看见了他打生桩那日的场景，看见了自己的孙子孙女被他亲手浇筑在桥墩子里四十多年的日日痛苦。
他害的。
全都是他害的。
刚才还那么横，面对厉鬼索命也觉得自己没错的老头，在这一刻像积木垮塌，整个人崩掉了。
他竟很害怕一样，脚在地上扑腾着往后退，往后缩。
“我害的。”
“我亲手杀了小福小宝。”
“我把他们埋在河里四十多年，我把供奉他们多少年，就是叫他们吃了多少年的苦。”
“都是我害的。”
“我害的。”
这老头要疯！
想得美！
做了这么多恶毒事，你疯了就完了？
哪有这样的好事！
玉弥音伸出手，指尖朝他虚一点，霎时，老头被疯意沾染的灵台顿变清明。
你没有疯的资格，给我清清醒醒的接受现实面对审判。
老头惊醒了。
他如今年纪很大了，思维没那么灵活平常脑子也有点转不过来弯，因玉弥音这一下，他那原本混沌的大脑倒是彻底清楚起来。
因此他便清楚的意识到自己都做了什么，清楚的不得不接受现实，清楚的痛苦后悔悔恨难当。
“啪！”
非常清脆响亮的一声响落在院子里。
那是老头毫不留劲儿的朝自己脸上扇了一巴掌。
他就这样，一巴掌扇完后又一巴掌，一巴掌接一巴掌不停的扇自己的脸。
一边扇一边痛哭。
“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都是我的错。”
“是我害了小福和小宝！”
“是我啊！”
便在此时，玉弥音解开了对外婆的限制。
那像只癞蛤蟆一样大着嘴的老太亦是悔恨难当泪流满面，当初之事她有跟着一起做，但主意全是老头出的，更尤其！这老头子亲手打的生桩，他怎么就没认出来小福小宝，怎么就没认出来小福小宝！
比起恨自己，恨别人总是更容易。
外婆恨毒了外公，她抄起落在一旁的金属漏斗，冲过去就往外公头上砸，厮打他，恨不得他去死。
砰的一下便砸出来一头血。
外公也不躲，受着。
等外婆砸到没力气，他虚弱的在怨雨中爬行，带着满头血来到被玉弥音锢在那里的小福小宝面前。
继续泪流满面的扇自己的脸。
“我错了。”
“是爷爷错了，爷爷对不起你们。”
“我的小福小宝，是我害的你们这样。”
“爷爷死不足惜，你们想杀我吗，杀了我吧，爷爷给你们赔罪，杀了我吧。”
辛瑶站在老婆旁边安静的看着这场闹剧，不觉得可怜，只觉得讽刺。
他终于知道错了，却是以小福小宝的生命为代价知道的。
而且这老头子所谓的知错，只是在悔恨自己害了亲孙女孙子罢了，可不是意识到打生桩这种行为是错误的。
倘若桥墩子里的童男童女不是他们血亲，他们现在会这样悔么？
不会。
如果杀人献祭真能救小福小宝他们会杀么？
会。
说到底，这两个人，还有这村子里的人，还是愚昧。
愚昧到蠢，愚昧到恶。
老头如今一心求死，想要小福小宝杀了他，那辛瑶更不能让小福小宝杀他了。
怎么，觉得自己死在孙子孙女手里就算赎罪了？就安心了？就觉得解脱了？
想得美！
辛瑶转眸看向身边的玉弥音。
只一个眼神，玉弥音就懂老婆的意思，她抬起手来轻挥挥，驱散了小福小宝身上浓重的怨气。
原本被满腔怨恨驱使，脑子里只有杀人的两小只，大脑顿清明，恢复了意识和思考能力。
辛瑶牵着老婆的手朝他们走过去。
两小只刚清醒，就发现自己被囚禁在透明笼子里出不去，紧跟着还见有两个人朝他们走过来，登时警惕不已。
一团小黑雾窜出来，将另一团小黑雾拉扯到身后挡住护住，露出一双怨红的眼睛瞪着辛瑶。
辛瑶却轻笑，弯下腰来，眸光温和的看着两小只。
“别害怕，我没有恶意。”
“虽然现在状况成了这样，但我们确实不是坏人。”
“我不是他那边的。”
辛瑶指指地上被外婆厮打也不管，只顾着狂抽自己嘴巴子的老头。
然后又指向两小只。
“我是你们这边的。”
“我想要为你们帮上一点小忙，可以吗？我们聊一聊吧，好吗？”
“我是很赞同你们复仇的，不对，我觉得这不应该叫复仇，只是你们自己努力为自己讨回公道罢了。”
“但是呢。”
“一是，你们现在已经是厉鬼了，倘若再沾染血腥，恐怕控制不住自身要彻底堕化为全无意识的凶鬼。
为这样一个老头子，成为一团从此以后只知道害人杀人的雾，我觉得不太值得。
你们被困在刘家村太久了，这地方太愚昧太痛苦，就别一直待在这里了吧，我想带你们出去，这个世界很大很漂亮，我们出去看看吧？”
“二是，我感觉，就这样杀了他，也太便宜他了吧。
他正想死在你们手里，这岂不是如了他的愿，让他觉得自己赎罪了？解脱了？
不行，哪有那么好的事，他应该遭受更重的惩罚。”
辛瑶讲到面前时，两只小鬼还是破嗤之以鼻的。
他们对人类恶感满满，天然不信任人类的每一句话。
辛瑶说到一的时候，他们嗤笑，心想果然，这个人讲的再好听，不还是阻止他们报仇，要救那个该死的老头么。
直到辛瑶讲完二，他们才震惊的猛愣住。
什么？
这个人在说什么？
她，她居然觉得就这么死了太便宜那老头了？
难道她真的是站在他们这边的不成？
见两只小鬼隐隐在意，有了听她继续说下去的意思，辛瑶轻笑，出谋划策道。
“赎罪，哪有那么简单呢。”
“他这么轻飘飘一死，被你们撕个魂飞魄散，岂不一切全消了，心里不用再煎熬了，身体也不用再受苦了，凭什么？”
“所以我觉得啊。”
辛瑶说。
“他应该去受尽他所有应受的惩罚。”
“生前，那就去坐牢。”
“死后，那就去下地狱。”
“不管生前死后，都别想轻易逃脱。”
“你们觉得呢？”
俩小孩彻底愣住了。
他俩死的时候还好小，不认识字没上过学，死后这么多年一如从前，是六七岁心智，每天只单纯的想着杀杀杀杀了所有人，从没想过还能这样报仇。
这个大人，难道说的是真的不成？她真是站在他们这边的？
不。
不！
一定是骗人的，大人都是骗人的！
到底是厉鬼，而且遭受了太多伤痛。
听完辛瑶的话后他们产生了一丝犹豫，但只有一丝，很快又恢复怨毒状，压抑不止凶性的朝辛瑶吼。
“骗子！”
“别想骗我们！”
“死死死死死死！”
“他就是该死！他们都该死！谁拦我们谁就该死！”
唉。
只靠说是谈不拢了。
看来只有切实的展示一下咱这边的诚意了。
辛瑶捏了捏老婆的手，转头看向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玉弥音。
“宝宝，有没有什么办法能给他们看一下我们的诚意呢？”
比如说，先给这老头一点小惩罚什么的。
每一次辛瑶叫玉弥音宝宝，这家伙都开心的不行。
玉弥音顿时眉开眼笑。
“当然。”
说完，她打了个响指。
便随着这啪的轻轻一声响。
轰！
漫天的阴气与缥缈白雾于玉弥音脚边逸散，须臾片刻弥散了整个院子，叫这地方似有一场大雾起。
但这雾来的快去的也快。
雾起雾消雾散去。
也就在雾散去的瞬间，这方普普通通的农村小院，大变了模样。
几个小卡拉米下意识朝变了模样的周围看过去。
于是。
宁可可：“卧槽！”
谢忘之：“卧槽！”
高静：“卧槽！”
辛瑶：“卧槽！”
俩小孩：“卧槽！”
辛瑶：“小孩子不可以说脏话哈。”
宁可可吓傻了，俩小腿儿发抖，手也颤，去拽辛瑶衣服袖子。
“不是，我的天，这什么情况，什么情况！”
“狐狸姐这一下子给我们干哪来了这是！”
辛瑶也不知道咋回事，也没准备啊。
她让老婆想想办法，展示一下咱这边的实力，但没想到她老婆太过有实力，一下子给她们干到阎罗殿来了！
是的。
阎罗殿。
那雾气一起一散，辛瑶她们再往旁边看，只见周围已然不是农村小院，而变成了一森冷庄严的宝殿。
宝殿之上有一牌匾，上书——阎罗殿。
殿中有众鬼立于其中。
首座是一威严女阎君，两侧分立一男一女两位判官，判官之下左右两边站两列青面獠牙肃穆的鬼差。
整个场面庄严又可怖。
好家伙，这能不叫宁可可她们害怕么。
辛瑶也纳闷，拽拽玉弥音的手，想问她这是干什么。
还没来得及说话，阎罗殿中众鬼先行动作，阎君为首，其余随行，齐刷刷向玉弥音作揖见礼。
“见过大人！”
宁可可她们三个这次没说话了，一声不吭乖得很，因为已经吓麻了。
好几秒过去，石化的宁可可才动，眼睛抽筋似的，不断将眼神递给辛瑶。
什么情况！什么情况！你家狐狸姐什么情况！
这么牌面的吗？
狐狸姐到底是干嘛啊！
我姐什么身份啊，阎王都朝她行礼，是不是强的有点过分了！
辛瑶：这就你姐了？
辛瑶也被惊了一跳，再次狠拽拽玉弥音的手。
“姐，什么情况啊这是！”
她姐姐一双笑眼望着她。
“虽然你所在这个世界是漫画，但也差不多成型了，是有地府在的。”
辛瑶：“这个我当然知道，我的意思是，您这是干嘛，怎么抬手招了个地府出来啊。”
玉弥音：“瑶瑶不是说，要让那老头死后下地狱遭受惩罚吗？又让我展示一下我方实力，我就想着直接把先给他来个死后审判算了，在阎罗殿上给他算算清楚，他犯了哪些罪，死后要去什么地狱，会被判多少年。”
玉弥音：“这样的话，往后他活着的每一天都是在等着下地狱，死了，那就更直接下地狱了。”
嘶！
辛瑶：“但是但是，你为什么能抬手招来阎王殿啊，她们叫你大人诶，她们都听你的吗？”
玉弥音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看着辛瑶问。
“瑶瑶觉得，死亡只是一瞬间吗？还是永恒的？”
辛瑶愣了一下。
又细想想。
但终究还是没能回答。
这个问题太深奥了。
玉弥音伸手摸摸她的小脑袋，轻笑。
“死亡是一瞬间，死亡也是永恒。”
“死亡很短，死亡也很长。”
“死去的那刹那是死亡，死去的那刹那开始向后亦是死亡，那么自然，死去的世界归我管。”
“嗯，什么鬼物僵尸阎罗地府，只要是与死沾边的东西，全都归我管。”
“这些人身在我权柄之下，自然该叫我一声大人。”
“她们不将阎罗殿搬上来，难道还叫我自己下去不成。”
我靠。
好帅啊。
辛瑶知道她老婆超厉害，但她一个普普通通的小人类，对这些其实并没什么具体概念。
直至今日再次接触到与老婆权柄相关的东西，看到她老婆身为神的一面，她才又一次深刻理解，自己老婆真的是个不得了的大人物。
辛瑶更朝老婆蹭过去，垫起脚来，凑到老婆耳边，轻声说。
“虽然这话有点不合时宜，但你真的太帅了，帅的我想草死你。”
玉弥音缓缓扭过脸，目光灼灼看着辛瑶。
“我等你。”
“瑶瑶可要说话算话。”
“但你要是草不死我怎么办？”
那还能怎么办，凉拌，辛瑶刚想这样说。
玉弥音先开口，她弯下腰来，凑到辛瑶耳边。
“你要是草不死我，那我就反过来，干.烂.你。”
滚呐！
你真是够了！
臭不要脸！
这句话落入耳中的瞬间就叫辛瑶羞爆炸了，什么觉得老婆好帅的滤镜全没有了。
色鬼，这就是个纯色鬼！
辛瑶气坏了，一胳膊肘将她给捣开。
玉弥音不觉得痛，反而笑。
但也没再闹了，跟着，在她的点头应允下，这场罪者尚未身死的提前审判，开始了。
*
小福小宝有点害怕。
他俩本来就是怨气深重的厉鬼，最害怕阴司的公正威严气，报仇的时候看着是挺凶，其实终究是两个只有六七岁的孩子罢了。
看着这森然的阎罗殿，殿上诸位大人，俩小孩吓坏了，缩在透明笼的角落里不敢抬头。
便在这时候，有人走了过来。
那人在透明笼上轻敲敲，那人老婆便了然的撤下透明笼。
然后那人走了进来，和刚开始与他们交谈时那样，温柔的弯下来腰。
跟着，她抬起了手，很温柔很温柔的摸了摸他们的头。
好温暖。
那只手非常温暖，和终日冰冷的河水不一样，暖的叫人觉得像是照到了太阳。
小福和小宝愕然的抬起了头。
于是，便看见一张笑的好温柔的脸。
辛瑶摸着两团小雾气，温声说。
“不要怕。”
“这些阎君和判官姐姐是来帮你们的，她们会公平公正的给出判决，惩罚坏人，给你们公道。”
“不用怕，以后都不用再怕了。”
小福小宝知道，这个姐姐没有骗人。
因为在她话音落下时，审罪彻底开始了。
高静的外公外婆，那对原本在院子里由厮打转为斗殴，疯狂互扇大嘴巴子的老头老太，在阎王殿专为他俩而来，降临人间，降临他们身边的时候，就吓的快疯了。
尤其高静外公，先前厉鬼索命的时候还梗着脖子不认错，看着那么硬，这会儿却软的跟面条似的，都不会走了，得鬼差拖到阎君面前。
砰的一声。
他俩被扔在阎王殿上。
邦的一下。
台上惊堂木响。
跟着是阎君喝问。
“堂下刘家村刘有才，张桂芬，你们可知罪！”
无人答话。
因为叫张桂芬的外婆白眼一翻，吓晕过去了。
而外公刘有才，随着那惊堂木一响，软成了一团泥，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人在什么时候最后悔？在干了错事真被惩罚的时候最后悔。
此时此刻刘有才终于知道，原来是世上真有地府，真的是恶有恶报。
他要下地狱了。
他要下地狱了。
阎王亲自来抓他了，他死后要下地狱了！
汹涌如洪水的后悔淹没了外公的心脏，叫他像一条老狗软在地上的时候，惧怕到涕泗横流。
“我，我知罪，我错了！我错了！”
当棒子落在他身上打的他痛叫出声，报应宛如回旋镖扎的他血流，他终于知道自己错了。
辛瑶站在小福小宝身边，看着他这狼狈不堪的模样，唇角只有冷笑。
自作孽不可活，活该！
要不是他自己做下……
……
等等。
报应？
回旋镖？
自作孽。
自作孽！
自己做过的事，迟早会像回旋镖扎回到自己身上！
她知道了！
望着殿中审判场面的辛瑶，眸光骤然亮起来。
她知道！
该怎么杀掉命运恶念了！
第324章 往死里*
“买卖幼童。”
“残杀幼童。”
“手弑血亲。”
“欲杀亲女。”
“行歪门邪术, 举邪祭邪祀。”
“你二人丧尽天良恶贯满盈！其罪难恕！”
“现。”
“判刘家村张桂芬，死后入石压地狱，血池地狱。”
“判刘家村刘有才，死后入油锅地狱, 石压地狱, 血池地狱。”
“二人, 罪不消, 不得出！”
阎君话音落下，惊堂木如雷响。
炸的堂下老头老太太大惊又软，连忙的想要求饶，说自己知道错了。
却又为阎殿气势所镇，害怕的根本讲不出一个字来，只能恐惧懊悔的涕泗横流。
下地狱。
他们死后真的要下地狱了。
要下油锅入血池, 要在地狱里待上数百年。
完了，莫说余生，死后, 恐怕连下辈子也完了。
全完了。
老太太白眼一翻, 再次晕了过去。
老头坚强点, 还清醒着, 像条鼻涕虫趴在那里痛哭,
想必此刻，他们后悔的不能再后悔了。
至于知没知错, 晓不晓得自己错在哪里, 是不是真心悔过。
嗯，现在来说并不是特别有所谓。
因为等以后去到地狱里, 就算不知道不晓得，他们总归会知道, 晓得，真心的。
那么从现在开始，从知道自己死后要下地狱开始。
往后他们活在这世上的每一天，就都是在等待着下地狱，都是煎熬痛苦宛如被钝刀子凌迟的。
而等他阳寿尽，更是彻底完蛋，要去接受惩罚了。
当然了。
要受到惩罚的，当然还不止他们两个。
当初拐卖小福小宝的那个人贩子，刘家村里的每一个施暴者，皆会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价。
这才是真真正正的恶有恶报。
每一个都跑不了。
辛瑶收回落在被吓破了胆、狼狈不堪的老头老太太身上的目光，转目望向身边的小福和小宝。
“他，他们，每一个残害你们的人，都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死后，他们会下地狱，遭受应受的惩罚。”
“当然，生前他们也别想逃过，我们会报警，他们会被抓，会上法庭，虽然他们已经很老了，但依照法律情节严重者还是会被判刑，他们会坐牢。”
“无论生前还是死后，他们都将得到报应。”
“这个结果，你们接受吗？”
两个黑色的小团子也看着辛瑶，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他们两个被人骗，被人卖，被人虐杀，被困在混凝土浇筑的桥墩子里那么多年，遭受了太多来自他人的恶意。他们短短六七年的人生，全是由苦难编织而成，几乎没得到过人的帮助，没见过善意。
现在，却忽然有一群人莫名其妙闯进他们生命，莫名其妙说要帮他们报仇，而且还真的给他们报仇了。
亲眼看着当初害了他们的老头老太太，被吓得趴在地上哭，痛哭流涕的认错，说实话，很痛快。
村子里的每一个施暴者都会受到惩罚，很痛快。
当初那个卖他们的人贩子亦跑不了，非常痛快！
这些人将会接受漫长严惩，这比他们一下子将所有人撕成碎片，要痛快多了。
但小福小宝越痛快，再看这几个原来真的是真心帮助他们的女生时，就觉得越怪。
心底里酸酸的，胀胀的。
好奇怪的感受。
这是什么感受？
他们从来没有体会过这样的感觉。
因为除去乞丐奶奶，这还是生平头一次，有人是真的坚定的站在了他们这边，给予他们帮助和保护。
他们不用再拼了命的去给自己挣公道了，有个笑起来很温柔手很温暖的姐姐，有个很凶的姐姐，还有三个又害怕他们又关心他们的姐姐，她们真心心疼他们的，给了他们公道和保护。
心里更胀了，像是吃了一顿很饱很饱的饭一样，令人陌生的，又很舒服的感觉。
两个小团子一直没有说话，辛瑶还以为他俩是不同意，还想着亲手报仇呢，她想了想，轻声道。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我的一厢情愿，但我真的很想带你们从这鬼地方走出去。”
“你们生在这里死在这里，倘若再杀光这里所有人，恐怕要与这个地方产生无比深的纠葛，成为此地缚鬼，再也离不开这里了。
这个村子落后，偏僻，愚昧，怎么能永远都待在这种地方啊。
外面的世界很大很大，它不只是黑色的冰冷的吃不饱饭的，它多姿多彩，你们的前路也会多姿多彩，小宝，小福，别停在这里，我们一起出去，去外面看看吧。”
“别被他们困在这里。”
“可是外面。”
有一个小团子忽然出声了，听声音软软糯糯的，应该是小宝妹妹。
“外面，就是很痛，饭，吃不饱，有人，打打。”
辛瑶的心一下子就软的一塌糊涂，同时又酸的不行。
下意识的她连忙去摸摸身上，诶呀，没带，于是转头看向宁可可。
“你带了么？”
这话问的没头没尾，但正关注着这边的宁可可一下听懂了，和谢忘之也摸摸身上。
“我包里倒是有，可今晚出门太急了没拿包啊。”
至于高静就更没有了，她向来不爱吃那种东西。
最后，还是玉弥音从兜里掏出来一把糖。
她与瑶瑶相识的第一个世界，瑶瑶曾喂她吃过糖，从那以后让她对这种东西有所改观，觉得甜腻的糖果吃起来也挺不错的。
因此玉弥音有些嗜糖，不是嗜甜，只是单纯的嗜糖，糖的滋味会让她想起瑶瑶，偶尔老婆不在身边她又想老婆了，就会吃上一颗。
当然了，老婆在身边时是不用吃的，那种时候想老婆了，她直接去吃小瑶瑶就行了。
因此辛瑶倒是不太知道，她老婆有一个因她而产生的甜蜜小癖好。
不过将糖拿出来之后，玉弥音并没有把东西给辛瑶，她和老婆心意相通，和老婆对视一眼后按照老婆的意思，转而将糖给了高静。
高静珍重的接过糖果，走过去，到小福小宝面前，弯下腰来动作轻柔的将糖递给他们。
“给。”
“这个是糖，你们有吃过吗，很甜的。”
两个小团子在这个世界受到的伤害太多，天然不相信人，虽然辛瑶她们帮助了他俩，但本能上两小只还是会警惕。
可是终究，终究不过是两个小孩子罢了。
哪有小孩子能抵挡糖果的诱惑。
妹妹迟疑着，犹豫着，到底还是从黑雾中探出一只短短手，接过了高静手中的糖。
塞进嘴里，稍微一品尝，下一瞬妹妹的眼睛唰的亮了，欢天喜地蹦向哥哥，将手里的糖果塞给哥哥。
“好甜好甜！”
“真的像他们说的一样，好甜好好吃耶！”
真的像他们说的一样？
原来他们两个连糖都没有吃过。
高静忽然抑制不住的爆哭。
“你是姐姐。”
“可我今年都二十了，你怎么还是六七岁模样呢。”
她的哥哥和姐姐，永远的停在六七岁了。
“我，我……”
辛瑶听了也是一阵心酸。
先摸摸因为贡献了糖果而蹭过来要夸奖的玉弥音。
又拍拍高静的肩膀帮朋友缓解情绪。
“会好的，以后都会好的，从此以后他们的世界会是彩色的，前路是光明的，他们的未来会和此刻的糖果一样，是甜的。”
便在这个时候。
后方阎罗殿上，阎君左手下，一直静静看着这一幕的执笔女判官出了声。
女判向着玉弥音恭敬一礼，轻声道。
“大人。”
玉弥音转眸望了一眼。
“何事。”
女判看向辛瑶身边的两团小黑雾。
“这两只小鬼怨气太重，怨气终究伤人害人。”
“且若不是大人出手相帮，他们两个连意识都维持不住，再于人间久待，只有害处而无益处。”
“于情于理，这两只小怨鬼都不好再留于人间。”
“正好。”
女判轻笑。
“我座下倒是缺两位侍笔的小童子。”
“若大人首肯，我愿收他们为弟子，带回去悉心教导。”
哦？
倒不失为一个好去处，两只小鬼从孤魂野鬼，一下子进步到要开始吃公家饭了。
但玉弥音没有开口做决定，而是看向辛瑶。
辛瑶看向高静。
好不容易止住泪的高静则看向面前两小只，温声问。
“你们自己的人……嗯，鬼生，就自己做主好了。”
“你们想去吗？”
两小只望望这个，又望望那个，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判官见他俩有些彷徨，温和一笑。
“我倒是没带糖。”
“但是我敢说，有我在的地方，必有公正在，从此以后你们不必担心会再受欺负，不必担心会再遭受苦难。”
“并且，我会带着你们一起去踏平不公与苦难。”
“如何？你二人可愿拜我？”
判官的话像是一支利箭正中靶心，腾的就死死戳在小福和小宝心上了，让他俩眸光简直是颤动。
这不仅仅是因为判官大人口中的，不会让他俩再受欺负。
更是因为从此以后，他们可以去揍坏人。
揍坏人！
揍坏人！
像姐姐们一样去帮助别的人！
小福小宝看看彼此，又一同看向殿上判官，清脆的童声激动而干脆利落，异口同声。
“愿意！”
“愿意！”
随着这两声愿意，紧缠在小福和小宝身后的黑色命运线噌的断开，飞向了辛瑶。
从此以后，他们彻底的自由了。
自由的小福小宝要随判官离开了。
被困在桥墩子里四十余年之久的他们，终于从这村子里走出去了，往后他们会是判官座下弟子，往后他们会被悉心教导，往后他们会去往更多地方惩治更多坏人。
小福小宝向判官走了过去，但走到一半时，两小只又齐刷刷飘回来，冲辛瑶她们挨个道谢。
做完这一切，两个小孩子才终于站到判官身边。
也在这时候。
一直瘫软在地上的外公好似清醒了，他忽然的趴在地上，疯狂朝判官磕头。
砰砰砰的一声响过一声，头破血流也不停，口中一直不断道。
“多谢大人。”
“多谢大人！”
是在谢过判官大人愿收他一对孙女孙子做弟子，让两小孩有一个好去处。
这老头阴毒狠辣愚昧愚蠢死不足惜，但也确实是真的爱自己的孙子孙女。
人呐，这就是人呐，复杂的人。
便在老头的声声磕头响里，阎罗殿众鬼向玉弥音大人见礼辞行。
随之，又是雾气起雾气散，当雾气彻底散去那一刻，阎罗殿消失，小院恢复平常模样。
辛瑶抬头看去，森然的怨雨已经停了，涌荡在刘家村的怨气洪水也消失，一切一切归于平静。
天，快要亮了。
也就在这大家都沉浸在事情得以解决，却又觉五味杂陈的复杂心绪里时，忽然，宁可可转头看向高静。
“你得努力了阿静。”
高静：“我？”
高静：“我为什么？”
宁可可啧一声：“你还问我为什么，瞧瞧你哥你姐，人家才六七岁就已经是公务员了，你再瞅瞅你自己，你只能在猪头来临的时候悲伤的自己抱住自己，啧，啧啧啧，嘻嘻嘻。”
高静：“……”
高静：“……”
高静：“我跟你们这些女同拼了！”
辛瑶：“诶？关我们什么事，个人言论请勿上升群体嗷！”
宁可可故意闹这么一下，高静心情好上不少，气氛也没有那么凝滞了。
之后自然，辛瑶她们报警了。
拨打报警电话时，外婆依旧在不远处晕着，而清醒的外公没有阻止她们，只是依旧朝着那边方向砰砰砰一下接一下的磕头。
一个半小时后，警察来了。
辛瑶牵着玉弥音的手，循着警笛声朝那边看过去，刚刚好，望见正破晓。
这漫长的夜终于落幕，天亮了。
*
刘家村事件的落幕不是一刹那，而是持续性的。
辛瑶她们报警之后，警察将外公外婆以及村中涉事人员全带走问话了。
外公外婆供认不讳，再加上拆了桥看见了其中触目惊心的尸骨，一切基本上是定了。
接下来自然是该抓抓，该判刑判刑。
外公外婆今年九十多了，虽满七十五周岁的人犯罪可以减轻处罚，但犯罪较重以残忍手段致人死亡者还是会被判刑的。
不出意外他们这辈子是出不来了，会老死在牢里，然后去地狱赎罪。
至于刘家村的其他人，也是该判都判了。
但虽然小福小宝已走了，这些被孽缠身过的人却不知道为何，那像□□一样大张的嘴竟仍闭不上，恐怕往后一辈子都得这样大张着了。
高静和高静妈妈倒是没受影响，两个人已经逐渐好起来。
所以只能说是恶有恶报吧，活该。
还有那个买卖小孩的人贩子，原本是很难找到的，可谁叫我方有玉姐在呢，玉姐使了个法子，便叫那该死的人贩罗网了，跟着还牵连出一大串买卖偷盗强抢孩童案件，不过这就是另外的事了。
刷着社会新闻报道的刘家村事件，看着网友们震惊愤怒的评论，正坐在沙发上、窝在她姐姐怀里的辛瑶轻叹了口气。
玉弥音摸摸她的小脸。
“遇见那些恶人，直面恶意的感觉不太好受吧？”
“看来【恶】得挨顿揍了。”
“诶？”辛瑶扭头看她，皱着小眉头，“你这家伙，怎么到处挑事打架啊，这关人家什么事？”
玉弥音：“因为人性之恶属于【恶】权柄之下，祂让我老婆不开心，我当然要揍祂，啧，【恶】那个家伙向来让人不舒服，祂的权柄也如此。”
辛瑶：“什么叫让人不舒服？你说的我都有点好奇了，【恶】是位什么样的神呢？”
玉弥音想都没想：“不是个好东西。”
辛瑶：……有这样说自己盟友的吗？
但紧跟着又听玉弥音继续。
“如果非要用形容人的词汇去形容，那么祂大概很像小说里写的那种，疯批万人迷？虽本性恶劣至极，却拥有张万人爱的皮囊，还很疯。”
辛瑶哦豁了一声：“难道比你还疯吗？”
“嗯？”玉弥音看向怀里软乎乎的老婆，“我？我疯吗？”
“这位小姐，你完全没有自知之明吗？”辛瑶伸出手指狠戳她胸口，“你都动刀子自己戳自己了诶，我要跟你分手你就要去寻死啊，你不疯谁疯！”
不管什么情况，只要是听见分手俩字玉弥音就不高兴，一张漂亮的狗脸垮下来，捉住辛瑶戳她胸口的指尖狠亲亲，轻声道。
“好吧，我性格可能确实是有些问题。”
“但真论疯，我觉得我比不上【恶】。”
“你知道我，我本质冷漠对什么都不在意，只有在有关你的事情上才会失控，【恶】不一样，从神称上就能看出来，祂本质就恶劣疯癫。”
辛瑶：“虽然你这样说，狠狠踩盟友好几脚为自己辩驳，但我还是觉得你也没好到哪去。”
玉弥音很委屈，一双狗狗眼望向老婆：“为什么？”
辛瑶：“……大概可能是因为你说着说着就把我衣服变没了，还把我推倒在沙发上，现在已经准备要进去了吧。”
一直在闹。
这家伙太会撒娇，而辛瑶又很容易心软，到了还是让她给进去了。
辛瑶从躺在沙发上变成跪趴在沙发上，从在地毯上满地乱爬到在床上满床乱爬，直折腾了好久，才终于停歇。
那时候辛瑶动一根手指的劲儿都快没了，但她就是努力打起精神也要骂人。
“我那天在阎殿上说的话是开玩笑的，什么叫开玩笑你知不知道，我说要草死你，难道我还真能吗！”
“你这臭混蛋，讲话做事却是一点折扣不打。”
说要干.烂.她，就真把她往死里.干。
“坏蛋坏蛋坏蛋！”
辛瑶撑起劲儿，鸭子弹腿儿一样去踢玉弥音。
但小情侣嘛，闹了一会儿后，很快又黏在一块。
辛瑶抱着老婆劲瘦的腰，窝在老婆温柔的怀里，打了个小哈欠。
“好困。”
“我要睡了。”
“明天还有正事要办呢，明儿早上你记得喊我啊，陪我一起去把命运恶念给解决了。”
经刘家村事件启发，辛瑶想到了消灭命运恶念的办法。
再经过这段时间的筹划，她的计划越来越完善，要用的道具也都已准备好，终于可以行动了。
自作孽，不可活。
呵。
这话，其实也适用于命运恶念自己身上。
明天，她也会将命运恶念自己做过的孽，全部送还给它。
*
第二天，清晨。
辛瑶解开关押命运恶念的荷包，带着玉弥音一同进入这异空间一般的黑暗囚牢。
待看到里面虚弱的邪恶毛线团，辛瑶轻笑，冲它很友好的打了个招呼。
“哈喽哈喽。”
“我来杀你喽。”
第325章 绝对不玩师生小play
“杀我？”
“哈哈哈, 我即是此方世界，你要怎么杀我？你找到什么办法了？快说来我听听？”
“哟，还带了人来，这谁啊, 你女朋友？”
“我知道我知道, 你女朋友就是这方世界里的另外一位神, 凶得很嘞, 当初要杀我来着……嗯？哈哈哈，辛瑶，你想到的办法不会就是让你的神明女朋友来杀我吧！”
命运恶念的表现欲很强，话也贼密，完完全全一个碎嘴子，辛瑶进来之后只说了句要杀它, 它就立马蹦出来一大堆话，讲的停不下来。
态度上很无所谓一样。
这倒不是它没将辛瑶要杀它的话放心里，而是它根本就不怕死。
讲到‘辛瑶要让她的神明女友杀了它’, 命运恶念反而笑出声。
说实话, 它其实并不是真正的神, 只是被神从身上剥离下来的一点恶念罢了, 但是, 如今却有位真正的神来观看并参与它的剧本，甚至现在这位神还要亲自来杀它。
老天, 那岂不是表明它的故事连神都能触动么！
因自己的剧本而死, 还是死在一位神手里，它想想都快爽死了好么。
值了！
哈哈哈！
邪恶毛线团越想越开心, 笑的要停不下来的看向站在辛瑶身边的玉弥音。
“不知道您是哪位啊，什么位格, 什么权柄，能杀得了我么？”
跳梁小丑。
玉弥音淡淡掀起眼帘，看了这跳梁小丑一眼。
她只是普普通通抬了下眼，真的就是非常随意的一眼，那瞬间，却叫邪恶毛线团觉得仿佛有铺天盖地杀气袭来，似正直面尸山血海。
猖狂到恨不得蹦到房顶上去的邪恶毛线团像被猛掐住脖子的鸡，一下失了声，恐惧的要化掉一样浑身虚软。
会死的。
这位究竟是谁？总之绝对是位了不起的大人物，这位大人物是真的能杀了它，它绝对会死的。
辛瑶看着邪恶毛线团这被吓的直打哆嗦的模样，弯起唇角没温度的笑了笑。
“怎么样，杀你绰绰有余吧，我女朋友是说出来能直接把你吓死的位格哦。”
命运恶念不觉得这话夸张，因为对面那位真的是太太太恐怖了。
可是。
对方越恐怖，位格越高，反而越让它兴奋。
这可是高位神在注视着它，要来杀它啊。
命运恶念颤抖着声音，怕，但怕的同时又自傲的说。
“请问这位是？”
“气势如此恐怖，难道是【恐怖】【灾厄】或者【死亡】大人亲临不成。”
“不不不，怎么可能，那种位格的大人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呢。”
“啊，倘若您真是【死亡】大人就好了，连【死亡】都来观看我的故事，那真的死也值了！”
“现在也值了，”邪恶毛线团仍在发抖，但它害怕也忍不住的去看玉弥音，“不管您是哪位，总之都是有神来看我的故事了，神也是我的观众诶，哈哈哈！”
“怎么样这位大人，我的故事还精彩吗？”
玉弥音没看它，也没有说话。
倒是辛瑶轻啧一声。
这什么态度？命运恶念就有点不高兴了，转看向辛瑶道。
“怎么了，你又要挑什么刺？觉得这次剧本狗血，有哪里不合理？”
“那你可大错特错！这次的这个故事从头到尾我只插手了一点，那就是让小福小宝丢后重回刘家村。”
“小福小宝回到刘家村后发生的所有一切，都是那些人自己所为，可不是我的操控干涉，狗血残忍，那也是他们自做的。”
“呵，恶毒的人性啊。”
闻言，辛瑶撇了下嘴。
“你，一团毛线，也是说起人性了。”
“但你误会了，我并没有想要评价你的故事的意思。”
“哦？”命运恶念有点小诧异，“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不是最爱贬低我吗？”
辛瑶就笑笑。
“因为没必要，你要死了，我没必要跟快死的家伙讲那么多废话吧。”
“呵。”
听见这话，命运恶念当即是冷笑一声。
“行，行啊，来吧。”
“让你的神明女朋友动手吧。”
“哈哈，你们也就这点手段和能耐了，但是，纵然你们杀了我，哪怕找到方法保住这世界只杀了我，我也没有被打倒！”
“我想要展示的故事已经展示完了，现在还有位神专为我来亲手杀我，我够本了！”
“诶呀，你在讲什么？”
辛瑶听完命运恶念愤怒激昂的赴死之语后很讶异一样，她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女朋友，笑笑，然后道。
“你想的有点太多了吧。”
“让我老婆来杀你，可以，那当然是可以的。”
“毕竟我老婆真的超厉害，她自然有办法一剑斩断你和世上所有人的羁绊，可以只杀你的意识而不消灭你的身体，让你死去，而这个世界依旧存在。”
“但是。”
辛瑶朝命运恶念摇摇手指。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你在那什么别人的时候，也得看看自己配不配吧。”
“你以为你是谁啊，你觉得你配的上我老婆动手吗？”
“你有点太自恋了哈，我老婆只是来陪我玩而已，因为我这个人比较粘老婆，干什么都想和她一起。”
辛瑶牵着玉弥音的手晃晃，秀了个恩爱，将玉弥音哄得开心的要死。
随后她继续说道。
“不过你也别泄气，虽然你配不上我老婆动手，但我给你想了一个超完美死法，特适合你，我觉得你会想要感谢我的。”
“你既然那么爱写故事，那么我也送你一个故事，让你在你最爱的故事中死去，怎么样，不错吧？”
命运恶念愣了一下：“你这话什么意思。”
辛瑶又不是什么好好老师，一定会有问必答，她没有回答它，而是从大衣兜里掏出来一支笔。
那是一支看起来很普通的笔，通体深黑的表面细看有两丝暗红，像跳动的火焰在恶意里燃烧。
以至虽外表平平无奇，但给人的感觉似正在散发不详气息。
更以至命运恶念在看到辛瑶手中笔的瞬间，就警铃大作。
“这支笔！”
“这是什么笔，这支笔是用来干什么的，为什么它给我一种熟悉的气息，辛瑶，你要干什么！”
谁理它啊。
辛瑶依旧没有回答，而是直接动作，拿着笔就朝邪恶毛线团走去。
不过刚走两步，被玉弥音给喊住了。
玉弥音望着老婆轻笑：“开门这种举手之劳的小事，交给我来就好。”
呀，阿玉笑的可真好看啊。被美人姐姐的笑迷了眼辛瑶，决定接受姐姐的温柔示好，点点头：“那就劳烦姐姐了。”
不是。
你们两个在说什么？
听着她俩对话的命运恶念愕然坏了。
开门？
什么门？
它这里哪有什么门。
下一刻它的疑惑得到解答。
因为玉弥音已朝它走了过来，神明抬起手，指尖朝它虚虚一点，刹那，它身后漆黑光华流转，待流转的光华拉扯着散去之后，命运恶念背后还真的出现一道门。
怎么会真的有一道门？
这是什么门？
只有通过命运恶念才能开启的门还能是什么门呢？
是通往A世界的门。
辛瑶她们身处B世界，而B世界是A世界的一本漫画，命运恶念则是漫画本身。
漫画就仿佛一个节点，连接了AB两个世界。
那么，身处漫画世界的辛瑶她们，通过打破漫画书，打破这个节点，理所当然能从漫画世界B去往真实世界A。
简单来说就是，漫画主角的打破次元壁，到真实世界去了。
辛瑶她们现在所做，正是在打破漫画书，也就是打破命运恶念，开启一道去往A世界的大门。
这事辛瑶也能做，她可以用她手里这只笔，她等了好久好久的笔，去将命运恶念撕开，生撕出一道门来。
但她老婆宠她，不想她受累，帮她将门给打开了。
老婆真好，亲亲老婆。
辛瑶用缠绵的目光在玉弥音唇上脸上亲了个遍，然后牵着玉弥音的手，一同跨过这道门。
门打开的那瞬间，看到门后场面，命运恶念就知道这门是干嘛的了，也知道辛瑶她们这是要通过它去往A世界。
可辛瑶她们去A世界干什么！
辛瑶到底要什么，辛瑶到底想怎么杀了它！
身为命运操控者，显而易见命运恶念的控制欲很强，它很喜欢操纵一切，哪怕被杀了，也是在它意料之内。
然而此刻，它却完全不知道辛瑶要做什么，不知道事情接下来会如何发展了。
这种一切脱离掌控，命运完全被掌握在别人手里的感觉，让它隐隐恐惧。
可如今它被困在荷包里，逃不开走不了，自然也不能跨过那道门跟辛瑶她们一起出去。
它就只能在门后有点仓惶的，眼睁睁看着辛瑶和玉弥音跨过门，走出去，去决定它的命运。
这一刻，命运恶念终于没那么嚣张了，它开始感到恐慌，甚至十分无力。
但它的情绪已经无人在意。
辛瑶牵着亲亲老婆一起从门中走出来，来到漫画外的真实世界后，就完全被A世界所吸引了。
她兴致很高的，像只快乐小狐獴，左看看右看看，打量四周。
入目是一间书房，装修精心雅致，收拾的非常干净。
她们此刻是正站在书房里的木制书桌旁边，桌上摆着一台电脑，黑屏的电脑上面清楚显示着一幅画面——一道黑色的门，门后面扒着一只探头探脑往外看的焦黑毛线团。
显而易见，这台电脑里装着辛瑶她们那个漫画世界的漫画原稿。
为什么这样说？
不难理解。
首先，既然是漫画世界，那肯定有漫画载体。
其次，随着科技进步，漫画未必只存在于书上纸上，未必只能手绘，用数位板绘画板连接电脑也是一样的。
那么漫画载体可能是纸张，也可能在电脑里。
最后，辛瑶她们从漫画中走出来，自然是降落在漫画载体旁边。
看电脑屏幕上显示的画面已十分清楚，她们是从电脑里出来的，漫画就在电脑里。
命运恶念构画好故事，并将作品发布到A世界，当然要先画出来，那么这里，就是第一份画稿诞生的地方，命运恶念的书房，这家伙平时画漫画的地方。
别说，这小毛线团还挺时髦，会用数位板呢。
辛瑶望着电脑乐了一声，心想，她现在也算是狗血漫画的女主角来到现实了，好玩，跟小说或者电视剧一样。
命运恶念见辛瑶和玉弥音找到了原稿所在，气的在电脑上的门里乱蹦。
“辛瑶，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以为你找到原稿就赢了？你想通过杀掉原稿的方式来杀掉我吗？”
“别做梦了，我已经化身世界，我即是世界本身！”
“原稿只不过是我画出来的第一份稿件，最初的漫画而已，它什么也不代表。
就算你删了原稿，我的漫画也已经出版了，这世上还有千千万万本漫画存在。
就算你把所有的漫画载体都毁了！B世界也已成型，我依旧不会死！”
“我是漫画，漫画却不是全部的我，别做无用功了。”
“况且，就算你找到什么毁了漫画就能毁了我的办法，那B世界不还是会随着我的死毁灭么。”
“这么激动干什么，吼得我耳朵都疼了。”
辛瑶对着电脑屏幕上的邪恶毛线团举起手臂，在胸前打了个大叉叉。
“猜错了哈，没有想用这种办法杀你，你这家伙，真的是没有一丁点想象力和创造力，怪不得写不出好东西，用你说的那种方法杀你有什么意思啊。”
“你放心，我的办法比你讲的要完美多了。”
说完，辛瑶走过去，坐到书桌前打开了电脑。
她将命运恶念所在的画面缩小放到屏幕右上方角落，然后点开了原稿，原稿画面占据荧幕显示出来的同时，辛瑶抓过数位板，她一直拿着黑笔的右手跟着悬于数位板上。
到这一步，辛瑶停了，她抬头看向电脑角落里的命运恶念。
“你刚才问这只笔是什么笔，现在我来告诉你。”
“它是由宋雪君，周不悔，谢忘之，宁可可，小福小宝挣断的命运线，所组成的笔。”
从命运恶念身上剪下来的线，确实是不能用的废线，像是指甲，像是死皮。
可这几条不一样，这几条线是宋雪君她们于绝境之处爆发，咬牙反抗命运，生生从命运恶念身上扯下来的线，像残肢，像血肉。
自然而然的，这几团线拥有一丝命运的力量，且更拥有向命运反抗的不屈精神。
辛瑶意识到这一点后，通过系统寻到真正的【命运】，请【命运】将这几团线帮她做成一只笔。
【命运】虽然因为害怕再被自己的恶念沾染上，而无法对自身恶念动手，但做到这一点还是很简单的，甚至祂很慷慨的为这只笔赋予了更强的命运力量。
于是，便有了辛瑶此刻手中握着的这只，由不屈命运化为的命运笔——这只命运笔，拥有一次改写命运的能力，拥有坚强去反抗命运的能力。
“这只笔是由你的命运线化成的笔，出在你自己身上哦。”
“你自己的能力不用我多向你介绍了吧，这只笔能做到什么，你应该很清楚，反抗与更改。”
“说了要送你一则故事的，我不会食言。”
“我并不想毁了你的原画稿，我是要——”
辛瑶没有再说了，而是以行动来解答。
她握着命运笔的手垂下，落在数位板上，那么轻飘飘的，又那么惊天动地的，划了一笔。
——她是要改了命运恶念的剧本。
她就这么用那只命运笔，在命运恶念引以为傲的剧本上面，开始随心所欲的作画。
原画稿只是一份稿件，确实伤不到已经化身为整个世界的命运恶念。
但是！
命运恶念觉得辛瑶此刻所为比叫它受伤严重多了，辛瑶在它剧本上每动过一笔，都是在它心上狠狠的捅刀子。
简单来说就是，伤害性暂且不知，但侮辱性极强。
在辛瑶手中笔碰上数位板那瞬间，命运恶念就爆发出尖锐爆鸣。
“辛瑶！”
“你居然改我的剧本！”
“你不许碰我的剧本，区区人类怎么配改我的故事！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住手！你给我住手！”
辛瑶：“我有什么不敢的啊。”
辛瑶：“嘻嘻，告诉你一个小秘密，我完全没学过画画，所以最后画成个啥样，我可是不保证的哈。”
说完辛瑶落笔，在数位板上大喇喇的又划拉一下。
“啊！！！”
电脑屏幕上，门口的命运恶念再次尖锐爆鸣，在那berber乱跳。
太吵了。
站在辛瑶旁边的玉弥音看着屏幕上乱滚乱叫的毛线团，啧一声，就想堵住它的嘴。
被辛瑶拦住了。
辛瑶一边画，一边看着命运恶念，轻笑。
“别啊。”
“多热闹。”
“就当放背景音乐听了，它越叫，我越有创作激情。”
便在命运恶念的倾情伴奏中，辛瑶低下头来，更认真的开始作画。
因为这是原稿，是命运恶念构思的原剧本，所以和辛瑶她们的真正经历是有出入的。
最主要是在每个故事结局部分。
按照命运恶念的原剧本，宋雪君最后会绝望自尽，宁可可她们三个也没有好结局，小福小宝更是屠杀全村后堕化为无知凶鬼，最终被路过的道士了结。
辛瑶先是将这部分给改掉了。
然后。
她开始接着原稿书写结局。
命运恶念不是很喜欢给别人写剧本吗，今天，就由她给命运恶念写写剧本。
辛瑶落笔，作画。
【她画，漫画的主人公们，发现她们经历的所有一切，全是命运恶念的阴谋】
【她画，一个邪恶的毛线团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第一次，命运恶念出现在漫画中。
这一次，它自己成了自己漫画中的角色。
辛瑶手中的命运笔，拥有一次能够改写命运的能力。
于是，便随着她笔落，命运出现转折，一道黑里燃着暗红火焰纹的命运线，出现在了邪恶毛线团身后，连接到了它身上。
只不过这一次，这根命运线不再由它自己主导，而是由辛瑶手中的笔牵扯。
自己也入局中，成了剧本中的一角。
自己也被操纵，命运全由他人掌控。
这让命运恶念无比的恐惧，刚还在那berber乱跳乱叫乱骂呢，这会儿给吓软了，声音都发不出来。
没人管它。
辛瑶都没看它，只是继续画。
【她画，宋雪君挣脱命运线那日的坚韧如刀，至今依旧刺着它】
【她画，周不悔愤怒的火焰从未熄灭，现在还在疯烧着它】
【她画，小福小宝的怨恨如滔天洪水，凶狠的涌向它】
【她画，这些来自被操控者的不屈与反抗如火如水如刀爆发，让本就受伤的它受了更重的伤】
【她画，它的力量开始衰弱了】
命运恶念非常惊恐的发现，辛瑶所画的一切变成了真的。
它竟然真的感觉到身上如刀割如火烧如水淹。
更是真的开始虚弱了。
而辛瑶笔未停，继续。
【她画，命运恶念极具的衰弱下去，衰弱到再也无法掌控它操纵的每一根命运线】
于是真的断掉了。
从命运恶念身上坠下，连接到B世界每一个人身上的命运线，像是断掉的弦，噼里啪啦噼里啪啦的开始断。
命运靠什么活？命运依靠人类之命与运而活。
命运确实能够操控人类，但当人类抛弃命运，命运失去人类，那还是算是命运么？
辛瑶的速度很快，她已经画到结尾了。
【她画，人们的不屈与反抗，杀死了以人为乐的命运恶念】
【不过命运恶念虽意识消亡，它的身体却化为整个世界，让世界依旧存在】
【漫画剧情需要漫画书，但不需要活蹦乱跳会乱改剧情的漫画书，好的漫画载体，当是安静的死物】
【命运恶念死去了，笼罩在所有人头顶上的乌云消散，而窗外阳光正好】
【明天世界依旧会在，前方永远光明灿烂】
命运恶念快死了。
是真的快死了。
它想过自己会被恨它怨它的人杀，想过自己可能会被其他看不过眼的神杀，从辛瑶说要杀它时就想过好几种死法。
却万万没想过，它竟然会这样死。
它竟成了故事中的角色，成了剧本中一员，被人操控着命运死去。
曾经肆意玩弄命运的命运，如今也被命运所玩弄。
“怎么样？”
“我送你的故事可还成？”
辛瑶终于画完了，手累到酸的不行。
旁边的玉弥音连忙牵过老婆的手，动作轻柔帮老婆揉手腕。
感受到阿玉的温柔，辛瑶心里甜滋滋的，转过头去看老婆，就想说话。
却在这时，只剩下最后一口气的命运恶念开口，它好像哭了一样的大叫。
“烂死了烂死了烂死了！”
“什么破故事！烂死了！”
辛瑶耸耸肩。
“嘛，那就没办法了。”
“烂你也只能受着，你要死了，最后的最后，你就只能死在我的烂故事里。”
“你啊，”辛瑶强调，“最后死在一个很烂很烂的故事里，我这样说，你会高兴一点吗？”
“不！不！”
命运恶念无法接受。
“我就是命运，我怎么可能死于命运操控！”
辛瑶纠正：“错了，是死于命运的力量以及人们对不屈命运的勇敢反抗。”
但命运恶念已经听不见了，它的傲慢嚣张在此刻全化为粉末，只是仓惶的大叫着。
“你怎么敢改我的故事，你怎么敢操控我的命运，你怎么能让我死在一个这么不完美的故事里！”
叫着叫着，命运恶念的声音越来越弱了，这意味着它的意识真的要彻底消亡了。
面对恐怖的死亡，它远没有它想象的那么云淡风轻，它恐惧，它害怕，它不想死，如果有眼泪它一定会痛苦流涕。
它后悔了。
它说。
“我错了，我错了。”
“我真的知道错了。”
“辛瑶，求求你放过我，我再也不……”
命运恶念死了。
随着它的死亡，桌上的命运笔也化为点点光芒消散。
辛瑶看着电脑屏幕上渐变安静的一切许久，然后转身，伸手抱住玉弥音。
在老婆怀里蹭了一会儿，辛瑶转头望向窗外。
彼时窗外阳光正好，恰有一只鸟飞过，它兴奋的振动翅膀向前冲去，飞向蓝天，飞向自由的世界。
而从今天开始，世界也自由了。
*
“玉弥音你不要太过分了我跟你讲！虽然是我有求于你，但你也有点太蹬鼻子上脸了！”
“该死！怎么都没有人告诉我要期末考了！”
“我昨天才拯救了世界，今天就告诉我一周后要考试了，这像话吗！”
“不行，我可是乖乖好学生，我绝对不能挂科。”
“你要给我补习，快点给我划重点帮我补习！”
“玉弥音！你给你老婆补习天经地义！”
“当然，当然是天经地义，但是，虽然是天经地义的事，我多少也算是出了点力气，瑶瑶真就一点好处也不打算给我吗。”
“宝宝，你知道我的，我没什么爱好，我就喜欢那个，真的不可以答应我吗？”
“只要瑶瑶答应，我保证瑶瑶绝对不会挂科，怎么样？”
“你也不看看你提的是什么要求！但凡你的爱好正常一点点，我绝对立马点头答应好吗。”
“你个混蛋！”
“下流坯子！”
“你死心吧，我是绝对不会和你玩什么师生小play的！”
“这是什么？”
“你干什么？”
“你什么时候买的丝袜！”
“啊啊啊！”
“快拿走，我不穿啊！”
“啊！怎么还硬往人脚上套啊！你凑不要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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