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若景的方法很管用。
第二天,明昙清一觉睡醒,已经基本脱离情欲期,腺体安宁而舒适,几乎没有存在感。
只是腰有点痛,手腕很酸。
打开微信,聊天框被可怜兮兮的Alpha刷屏。
【昙清姐!你不能这样!】
【我腺体好难受】
【我也想看着你】
【好想你】
两人的聊天止于凌晨0:23。
许临川是放过梁若景了,可是班上的其他同学可没打算放过梁若景。
这也不怪她们八卦,只是梁若景的绯闻对象太惊世骇俗,是A学那边的也就算了,还是雪山尖尖上的明昙清。
梁若景按照下午课上跟许临川说的借口又跟同学说了一遍。
她们没许临川知道的多,而且大多是玩乐的心态,逗够梁若景就又一窝蜂地走了,各练各的去了。
大约下午四点钟的时候,梁若景终于通过联系论坛管理员要到了发帖人的联系方式。
【软桃子:同学你好,我是梁若景,请问可以麻烦你把那个帖子删除吗?已经有点影响到我的生活了】
【已彻底老实:不好意思!我已经联系管理员锁贴了,只是现在还在审核,大概还需要一小时,真的很抱歉,我已经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以后再也不会偷拍了。】
梁若景本来准备的一大串文字都没用上,对方直接同意了,态度还挺诚恳。
【软桃子:好的,我知道了】
事情完美解决,梁若景又点进了那个帖子,随便翻了一下,意外发现下面大多数评论都是夸自己的,心下还有些飘飘然。
梁若景很乐观地想:虽然这件事情很不爽,但是毕竟对方说的是明昙清向她表白,而不是她向明昙清表白。
这在某种程度上也算自己胜利吧?
直到帖子彻底被删除的前几分钟,还有神秘组织在不知疲倦地顶帖,有人上传了一张去年中秋梁若景跳舞的舞台照。
那照片景别大,把舞台坐下的一角也给拍了进去,一个穿着全媒体红马甲的工作人员正站在那边,仰头看着台上的舞者,表情很投入。
那人背光而站,半张脸都掩在了暗处,看不真切。
【该不会只有我一个人感觉这个人很像sy吧。】
【我天,学生会还能这样近水楼台,这和上台看有什么区别吗?】
【能说吗,我感觉lz真相了——】
当天16:44,帖子被删除了,连带着楼里的考古和小线索也随风而逝,从此消失在了互联网这片汪洋大海里。
当天晚上,明昙清平白挨了梁若景7个白眼,经历了3次鸡蛋里面挑骨头。【明昙清:等你杀青了,我给你补过一个生日】
那时梁若景才从浴室出来,耳廓上浮着红。
【好吧】
唉。
梁若景把自己甩回床上,一闭上眼睛,耳边又响起Omega难耐而脆弱的声音。
和女朋友打完视频通话。
更想她了。
刚好,她12月中下旬要回燕京参加星光大赏,《缉仇》剧组受邀,一同出席。
虽不是主流电视剧大奖,但毕竟是《缉仇》的第一个奖项,意义非凡。
更重要的是,明昙清也受邀参加,她们能一起走红毯。
多美好啊,和女朋友一起走红毯。
这放一年之前,梁若景想都不敢想。
不光是和明昙清一起走红毯,还有和明昙清在一起。
想到这,胸口藏着的戒指开始发烫。
周三下午一点钟,班级群里转发了一条公告,《碎月》的选角已定,参与面试的各位可以登录官网查看最终的录取结果。
许临川果不其然面进了群舞,梁若景的名字也赫然出现在“小望舒”这个角色一栏的后面。
担任“望舒”一角的是大三的一个学姐,名叫左怜翠,是一个很出色优秀的人。
梁若景虽没和她私下见过面,却从各个专业课老师中听到过这位学姐的名字。
听老师说,这位学姐是她们那届有名的舞痴,出生于舞蹈世家,跳起舞来不要命,是彻头彻尾把生命寄托在舞台上的人。
梁若景很钦佩左怜翠,但并不想成为她。
梁若景也热爱古典舞,在她背离传统学生路线后,是古典舞重新安置了她的躯干和灵魂。
于此同时,梁若景也是一个理智的人,她爱古典舞,但是她也爱生命,爱家人,爱朋友,爱这个世界。
她能为古典舞去努力去拼命,但是不会真的为了它去死。
这就是她和左怜翠这种舞痴之间的区别。
“昙清姐,我明天中午11点到燕京了。”
梁若景看了眼时间,带点邀功的意味:“只剩下14个小时,是不是很快?”
听筒那边,明昙清笑了一声,苦恼道:“可是若景,我等不了那么久了。”
啊?
下一秒,一束强光破开夜色,直直地打在旁边的墙上。
梁若景转身,恍惚中看到一辆黑色的车停在两米开外。
一个纤细的人影从后座下来,缓慢地朝她走来。
背着光,她的轮廓是一片黑暗。
许临川见梁若景眼睛都要瞪出来了,意识到对方应该不知情,她压低了声音问道:
“梁若景,你怎么会认识明昙清?”
梁若景天都要塌了,谁想到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竟然还能有人路过,真是天要亡她。
“没有,我和她不熟。”梁若景还是那一套话术,只是许临川已经不想从前那么好打发了。
“不熟?那你为什么要去爱情小树林和她见面?”许临川指着那张论坛上的照片问梁若景。
“什么爱情小树林?”梁若景很真诚地问。
许临川脸上空白了一瞬,随后她意识到梁若景一直在校外住,可能真的不知道这些,解释道:
“就是你和明昙清见面的那个小树林啊,那是咱们学校小情侣表白和约会去的。”
“什么?!!”梁若景眼前一黑。
不是,那个正经人带情侣去小树林的啊,不嫌脏吗?而且就那堆破树,有什么好看的!
等等,梁若景又想到了一个很严肃的问题,明昙清知道这个事情吗?
不知道还好,如果知道的话,她为什么不说。
难道是故意让我出丑的?
梁若景隐隐感觉自己摸到了事情的真相。
“梁若景,”许临川又叫了一声梁若景的名字,把她从自己的世界里拉了出来,又催促道:“你还没回答问题呢,你和明昙清是怎么认识的。”
有的时候灵感来的就是这么突然,梁若景目光瞥到照片里明昙清拿着的本子,计上心头,跟许临川说:
“我们就之前见过一面,人捡到了我的本子,帮忙还个本子,仅此而已,上面的都是造谣。”
许临川眯着眼去盯梁若景,梁若景撒谎的水平很低,就算许临川并不懂微表情,也能看出梁若景此时说的不是真话。
更别说,这其后还疑点重重。
梁若景到二餐的时候许临川已经帮两个人都打好饭了。
餐口更新了一个配菜,把原先的紫薯换成了南瓜,许临川只吃了一口就没再吃,安安静静等着梁若景来。
“不好意思,突然还有点事情。”
梁若景离开小树林后就快步往二餐走去,可以说是怕许临川等久了,但是更多的因素还是在于明昙清做的那饭太香,她实在是等不及想吃。
“wow,这也是家里阿姨做的吗?”许临川嗅了嗅空气中的香味,眼巴巴地看着梁若景把保温袋里的两盒菜拿出来。
“嗯,算是吧。”
梁若景一说谎眼神就乱飘,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她连忙把盒子给打开了。
明昙清一共做了两个菜,一个是黑椒牛柳,另一个是蒜香油麦菜。量都不大,两个人当配菜吃刚刚好。
“好香!!”许临川夹了一根牛柳,嚼了几下,赞不绝口:“爆杀一餐那边的快餐,而且一点都不油!”
梁若景听着许临川的话,半信半疑地吃了一根,入口的一瞬间眼前一亮。
她没说话,只默默又吃了一根。
真的好好吃!
不近牛柳鲜嫩多汁,油麦菜做的也很好,口感是脆脆的,蒜味恰到好处,不会让人感觉很腥,反而有一股鲜味。
是明昙清做菜就这么好吃,还是她和临川真的太久没吃上好的了?
面对口腔里的美味,梁若景无暇再深究,两人配着明昙清做的菜,都难得地比平时多吃了一点。
去教室的一路上许临川都在回味刚才吃的两个菜,还想向梁若景要“阿姨”的联系方式,不过都被梁若景糊弄过去了。
下午的第一节课是思修课。
梁若景正在偷偷看自己的小笔记本,许临川在旁边不知道手机刷到了什么,整个人一震,开始狂戳梁若景的胳膊,还把手机屏幕怼到了梁若景面前。
“梁若景!你快看这个!”
梁若景抬眼观察了一下讲台上的老师,才拿过许临川的手机。
入目是一个熟悉的论坛画面。
界面的最上方停着一条热帖,梁若景看清那个题目的时候差点气昏过去。
“OMG!!!路过小树林偶遇金融明昙清向舞院梁若景表白!!有图,劲爆!!!”
梁若景缓缓闭上了眼睛。1、如果只是单纯还本子,为什么要如此遮遮掩掩。
2、照片里明昙清手里拎着的保温袋,正是梁若景中午拿过来的保温袋。
3、梁若景之前说本子在家里,那明昙清是怎么捡到的。
许福尔摩斯临川,意识到这件事绝没那么简单。
不过看表情梁若景都快急哭了,许临川想着自己也跟前妻姐不清不楚,很能体谅人地放了梁若景一马,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没再追问。
推开公寓的门,梁若景像是在逃避什么似的,随意地把购物袋放在了餐桌上,看都不看明昙清一眼就抬腿往另一边走,说:
“我先回房间了。”
“梁若景,”明昙清意识到今晚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她大跨步抓住了梁若景的胳膊,又往旁边挪了一点强迫梁若景看着自己的眼睛,问:
“你为什么要躲着我?是我让你很丢脸吗?”啪,车灯关了。
梁若景望见一双灰蓝色的眼眸。
如海似天。
苍白的夜色中,明昙清和她怀里的向日葵是梁若景眼中唯一的色彩。
身体比大脑更快作出反应,梁若景快步上前,稳稳地把Omega拥入怀中。
她终于,又闻到了那股百合香。
南城的初雪纷纷扬扬,落到两人的头上。
明昙清伸出手,揽住Alpha的脊背,她的声音也融入满天的雪景里,成为奇迹的浪漫的一环。
“若景,我很想你。”
第 122 章 第 122 章
雪花落下,挂在明昙清的睫毛上,莹白的雪色像古典油画添加的高光。
梁若景则是执笔的画家,目光作笔,让面前人的眉眼染上独属她的温暖、她的温柔。
明昙清眨眼,雪花簌簌落下。
梁若景的心中也卷起风暴,目眩神迷。
她这辈子,估计也不会忘记这一秒。
明昙清语调宠溺:“还抱吗?要不要我跟你进去打声招呼?”
“不用,”梁若景动动嘴唇,听到自己说:“我进去拿个包,马上回来。”
初雪时分、不辞千里来见她的明昙清,她才不要和任何人分享。
这是独属于她的美好与浪漫。
梁若景转过身,视线在路灯下的人身上逗留两秒,拔腿就跑。
风一样飞回包厢,又风一样飞出去了。
有人好奇发问:“诶,小景姐去哪?”
唐越岑侧过身,单手掀开窗帘的一角,正好看到梁若景钻进路边一辆黑色的车。
光看背影都能感受到Alpha的雀跃。
她被快乐感染,嘴角带笑。
“估计有约了,忙着呢。”
前往尼塞尔的途中并不顺利,中途盘查了好几次,而每一次的盘查都得耽误将近半小时。梁若景靠着车窗睡着是被噩梦惊醒的,明昙清出任务的消息还在她脑子里打转。
路上,林然商量换了座,到她旁边挨着坐,不知不觉就靠在她左肩上睡着了。
梁若景慢慢侧头看着林然,借着残光能看到林然的长睫,小姑娘生得眉清目秀,骨子存着一份坚韧。能在这里坚持到今天不容易。
车轮似乎碾压过石块忽地一抖,林然头偏了一下,人也醒了,眼睛从窗外挪到梁若景脸上。
两人得视线也就这么慢慢地碰撞在一起,林然深吸一口气清扫着睡意。
梁若景问:“要不要喝水?”
“我不喝,是不是快到了?”林然脸颊上压了睡痕。
“听说还有四十分钟。”梁若景左肩被压得发麻,她的伤口不能久坐,明是一只手撑着站了起来。
同时她也听到了林然的吸气声,在安静地空间里,梁若景说话尽量放低了声音。
大家都很累,抵挡不住困意在车上睡着了。只要出了塔和里,便暂时安全了。
到了尼塞尔是晚上八点,城内人很多,梁若景被送到了亚泰厮酒店,这里是各国记者被安排的临时居住地。
航班都停了,只有特批的能到北国,林然便是先到北国然后转机回国。
梁若景和她们在酒店外的一家餐馆吃饭,周围的很多店铺已经歇业了。
“我们明天走,我问过了,接下来的几天内都有到北国的航班,景景你一个人在这儿能行吗?要不然你就先跟我们到北国。”罗爰说道。
梁若景勺子搅着碗里的疙瘩面,说:“我得拆了线才能走,今天伤口疼得厉害,吃完了饭我去一趟旁边的医院。”
“你怎么不早说。”林然放下勺子,碗沿碰得哐一声,“我看一看。”
梁若景伤得是腿跟她不一样,这也给离开加大了难度。
林然掀开她小腿的裤子时,纱布上渗出了血。这顿饭也没吃完便先将她送到了医院。
伤口果不其然崩开了,医生重新处理了一下。接下来她需要在尼塞尔养伤。
出了医院,林然搀着她说:“你的行李都没拿回来,我把我的衣服留几件给你,随时保持联系。”
梁若景到了塔和里,说得最多的就是谢谢,这个词好像说多少遍都不够。
罗爰说:“尼塞尔已经远离了交战区,景景,你可以询问一下京华视野新闻组织有没有别的同事在这里。”
“对了,塔和里现在的情况,你们组织没有调别的战地摄影师吗?”林然看向她。
这个问题梁若景自己也不知道,上头什么也没讲,因为她受伤让她暂时撤离。
“我不太清楚,晚上我问一下。”梁若景就这么回了。
如果她没受伤这时的任务她会做,临时调动摄影师过来肯定很麻烦。
晚上回到酒店后,梁若景第一时间将照片传给了新闻社,京华新闻面临的是全国,最大的中资公司工业园区在邻国,但也会受到影响。
所有的记者都撤离了交战区,目前的情况来看,战况的具体没有办法实时播报。
林然第二天早上走的时候和她打了招呼,梁若景就在尼塞尔住了下来,她有职业病,拍摄了一张记者撤离的照片。
也拍下了尼塞尔城内的街道,最繁华的闹区街边连清扫工人都看不见了,中餐厅关门很久了,玻璃门都落了一层厚灰。
站在酒店的窗前,她会想,明昙清现在怎么样了?
她在尼塞尔住下的第十天,楼下的面馆关门了,她的手好了,这几天来屋里打扫的保洁辞职了。
这十天好像过得很快,又好像过得很慢,发生了很多事,又仿佛还是那个平淡的每一天。
但无论如何,她希望明昙清平安。
手机在桌上震动,梁若景单手拖着,大指滑开,搁到耳边接听,电话是国内的同事打来的,信号不太稳定。
“我这边收到的消息,两边已经将交战地转移,所有受伤的群众都转到了战地医院。”
同事给的消息是好还是坏呢?梁若景听得五味杂陈,还没回话,那边又说:“单位本来派了新的同事替你,想让你先回国,个人安全是首要,你拆线了吗?”
梁若景的目光放在窗外,酒店这扇窗望出去正好能看见尼塞尔曾经最繁华的商业街。
“明天拆线,伤口恢复得很好。如果所有群众都在战地医院,此时做摄影工作才能面向全国报道,现在交通不便,新同事过来需要多久?”
“你听我说完。”电子音从听筒里挤出来,“小景,现在重要的是你的安全。交通封锁了,没有出尼塞尔的航班,但你放心,你所处的位置是安全地带。”
梁若景的气息放缓了,转身面向屋里,身子慢靠在桌前,她今天一早就听说交通线封锁了。
“我不害怕,没关系。”梁若景放平了心态,但眼里还是积攒了一层水雾。
她怎么会不怕呢,刚从生死门前捡回一条命。她有摄影师的身份受到保护,但枪弹无眼那是抵挡不住的。
替换她的同事现在也来不了了,等同明现在塔和里的情况只能从京华视野新闻报道。
而她是离得最近的信息传递者。
“你的安全才是第一位,京华视野新闻组织受到保护,有战地记者保护协会,部队驻扎在塔和里战地医院边上,明天我安排人来接你回去,在他们的保护下等待交通恢复。”
所有的通知都会以她的人身安全为主要,梁若景没能走得了是因为受了伤。而现在上头不说,肯定是尼塞尔要出事了,在这里就是这样,哪里安全就逃到哪里去。
“好,我知道了。明天拆了线我回塔和里,我会继续完成所有的拍摄工作。”梁若景倒吸一口气,“现在的情况你也知道,所有的记者都撤离了,医院物资匮乏,我所拍摄的素材也会第一时间传回国内,另外我会继续查看是否有遗留在医院的侨民。”
众所周知战地医院是最安全的地方,算起来新闻社的部门的几个人,没有比她更合适的。
那一年她跟着导师到北国,也面临过此类的情况,当时关老师只身一人回了北国,那一次给她的留下的印象很深。
那时候北国的形式一点不比塔和里轻松,好在返国后她没有任何的心理创伤。
对面当时没说话,正当梁若景以为信号中断了,欲要拿起手机查看时,声音传来:“工作放一边,静等通知,不要着急,会没事的。”
话就说到了这儿,对方还在安慰她。
此刻回去,梁若景又害怕又带着一点希望,她希望能见到明昙清,确保明昙清真的没事。
第二天拆完了线,医生说她恢复的不错,手机带的翻译器翻译的不太准确,只能听个大概。
仅隔了十几天再次返回到塔和里这片土地上,这里已经满目疮痍,那一天放晴了,一早的太阳还带着淡粉色晕染在天边。
来接她的还是塔和里一个本地的男人,她们之间也只有简单的交流。沿途梁若景拍了不少照片,每一关查的也比她那天走时还要严谨。
她的证件总得轮过好几个人才能返回到手里,后来,来接应她的是个京华人。
男人长得高大眉眼深邃,说话字正腔圆。在接到她的时候问:“你是京华人?”
“嗯。”梁若景跟在他身后,男人很主动地提过她的包放在卡车后。
“交战区已经远离了塔和里,现在这里很安全,你不用害怕。”男人翻身上了车。
梁若景听着他的话,在车启动时将面罩往上拉了下,挡住这里的风沙。
彼时的战地医院状况远比她之前走时还要严重,外边都是未能撤走的群众,多数房子已经成了危房。
进城时梁若景看到了未受影响的房屋,那里还有一家面馆歇业了。
卡车停在了医院大门前,战地医院往后是宿舍,专供的各国医生居住。
“谢谢。”梁若景自己翻下车,男人递出来的手悬在半空,最后一笑尴尬地收了回去。
对方说:“你到宿舍门口寻士官,将你的证件交给他,他会给你安排住宿。本国的记者都住在那儿。”
梁若景诧异问:“不是所有的记者都撤离了吗?”
男人淡笑:“那是外国记者才撤走,本地的都还留着这儿,宿舍会提供通信设备供他们报道,有记者保护协会在,你就安心等着通知,交通恢复后会第一时间安排你回国,不要担心。”
“嗯好。”梁若景正应着,外边吵闹的厉害,她也听不清男人下面的话说的什么。
只见这时医疗车的声音响了,车轱辘碾压得急促,像是带着一阵风朝着大门袭来。
梁若景后退上几步避开,红灯在夜里闪烁,车紧急停在大门处。
几个医生团团围住,气氛凝重且奇怪。男人的枪往上端了下,偏头看看说:“前线的医生回来了,看来,有人受了重伤。”
紧接着,梁若景便看到担架,众人拥着进了医院。
“谁受了伤?”梁若景脱口而出问,明知道男人不可能知道的完全,这个反应是下意识的。
她往上提了一下背包然后大步朝着医院内走去,绕开两侧的病床直接到了手术室门口。
当她看到明昙清身侧的那个小护士跟着钻进了手术室后,整个人心提到了嗓子眼。
梁若景慌张地拉住一位医生的右手,用英语问:“您好,打扰一下,请问手术室里面是谁?”
“不清楚,是位京华医生。”对方回了以后便绕开了梁若景。
她心脏咯噔一下好似要跳出胸腔,呼吸就在一瞬间变得紧促,她穿梭战场这段时间以来没见过身侧的人离世。
想到这里眼眶就红了,靠着墙视线转向紧闭的大门,医院内外端枪的士兵从走廊过时,此刻安静了一些。
她挂不住眼泪,那是一种觉得景惜,说不清又道不明的感觉。
这时,她听到左侧传来脚步声,紧接着是熟悉的声音:“你怎么没走?”
梁若景瞳孔一震,猛地抬头朝着声源看去。
这是她们曾经分开的原因,在梁若景心中是最痛的过往。
明昙清似乎看穿了她的心。
“若景,把手机给我。”
梁若景目光哀哀,顺从地松开紧攥的五指。
明昙清拿着手机,在她面前打下一行字。
【燕玫,我去见你,此后,不要再来骚扰我身边的人】
梁若景双唇抖动。
“昙清姐,你真的要去吗?”
“要去,”明昙清说:“而且你要和我一起去。”
明昙清又把手机塞回她的手里,抬起手,把梁若景脸边的碎发掖到耳后。
她双手捧住梁若景的脸,让Alpha看着自己。
梁若景听到她说:“这样,你之后再也不用担心了。”
第 123 章 第 123 章
三天后,她们约在一家私厨见面。
来的路上,梁若景很紧张,她想起她第一次私下里见燕玫的那天。
窗外的街景在她面前飞快划过,像极了记忆中的模样。
她的心中塞着许多情绪,既有对过去的懊悔,也有对明昙清的担心,怕燕玫再说些什么伤害她。
梁若景根本坐不住,车辆离目的地越近,她的焦虑越明显。
直到她的手指落入另一个人的手心。
没有麻药的过程梁若景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挺过去,她的脚踝被压着,另一名护士压着她的膝盖。
她很怕,能感觉到护士清理伤口,从脚趾尖到大腿根都被疼得麻木,明昙清看了她一眼。
护士这时来登记问:“叫什么名字?”
“梁若景。”她声音抖成波浪线,“景惜的景。”
这个字听着不太好,但听妈妈说,她们希望她有人性中最美好的元素,一颗悲悯之心。
在北国做战地拍摄时,那年的她会怀着这种心情忧他人而忧,因他人之喜而喜,相机镜头其实远不及真实场景。
梁若景抓着床榻边缘,尽管眼泪横流,仍旧是没有吭一声。明昙清动手前说:“会有点疼,不要动。”
这个声音会让她稍微安心一点,因为已然不像先前的那般冰冷。
“没关系,我不动。”这是手术前,梁若景说的最后一句话。
另一位医生看向她说:“调整呼吸,伤口不大的。”
梁若景点头,她能听到外面的哀嚎,在并不安静的场景下,她会更加心烦意乱。
一阵刺痛让她浑身的痛觉放大了几百倍,梁若景强忍呼吸变了,像是一股强大的气流哽咽在喉头间。
直至忍到肩膀发抖,汗水和眼泪混在脸上,耳边还是各种各样的哭声,她甚至能感觉到针线穿过皮肤。
明昙清手法娴熟,冷静且专业,并不会因为外界的干扰而有疏忽,梁若景的耳朵麻木,四周的声音在她脑子里搅动,直至钳子清脆地放入托盘。
明昙清的声音才传来:“深呼吸,马上好了。”
梁若景被眼泪模糊了视线,胸口起伏稳着呼吸。在灯下,她能看到明昙清的睫毛,神情专注仿佛真的和这个世界隔绝开了。
“还是疼,你是哪个队的?”梁若景跟她说话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梁若景是没有办法了,她疼,但起码知道自己还活着。
明昙清一边给她包扎,一边说:“京华医疗队。”
刚回完了话,明昙清就说:“把你同事的电话留下,我一会帮你打个电话。”
梁若景犹豫了一下,缓了好一阵松开抿紧的嘴唇说:“我是塔和里最后一位战地摄影师。”
最后一位,这个词很沉重,重到连呼吸声都听不清了。
组织到的战地摄影师也没几个,塔和里这座小城她是申请单独行动。
单独行动的摄影师拍摄可以根据自己的情况所变动,灵活性会更高一点。
邻国的同事已经回国了,上头之前通知她回国,但她想拍摄医院伤患,延长了时间。
现在开战了,交通线封锁,回国本就不太容易,这个关头她又受了伤,那种恐惧远比她刚到的时候还要深。
之后,梁若景被安排在二楼的房间,和五个患者挤在一个空间里,疼得厉害,她眯了一觉。
夜沉下,在这里很难睡着,不仅是难以遏制的婴啼,还有下午的恐惧在猝然间将内心每个缝隙填满。
醒的时候是夜里十点,准确来说是查房的护士叫醒她的,是今天给她做手术做记录的那一位。
“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梁若景撑着身子坐起来摇头:“没有,我很好。”
外面一片枪林弹雨,医院处明后方,若要进行轰炸会提前下达通知。
“你最好通知一下朋友,现在情况特殊,或者你认识的人也好,你之前是住在东堂街22号的旅馆吗?”护士问了一长串。
梁若景点头,她的信息在出手术室以前都悉数交代了,现在医院肯定是忙的不可开交。
下午爆炸是东墙那一块,东墙四周都是旅馆和商店,还有政府设的供货铺,伤的人肯定不少。
“对,没关系,我自己可以。”
她现在没有林然的消息,林然定的是下礼拜一回国,如果没有意外明天就会撤离到安全地带。
梁若景看向她又问:“明医生还在忙吗?”
护士回:“她今天连做了好几台手术,现在已经回去休息了。”
护士腰间还有传呼机,在随着回话时,腰上的机器跟着滴滴响了两声。
病房内的白炽灯关了,只留下了阳台边的灯泡,投射的光晕泛黄,飞蛾的影子划过梁若景的眼眸,她靠坐着,一只手被吊在胸前。
梁若景相机和卫星电话都在身侧,那一阵痛感过了以后,伤口处连带着整个小腿都是麻的。
她必须将自己的情况如实报给组织,在护士走后,她压着拐杖下了床,一并带着卫星电话前去天台。
夜里的医院廊道上又多设了不少的病床,梁若景尽量避开人,受伤的腿弯梁慢慢挪动身子。
电梯门贴上了医生专用的标志,现在她只能走楼梯爬上天台,走廊尽头,她微折身避开人,迎面便遇上了明昙清。
明昙清面上带着疲态,白卦上的扣子未系,腰上也挂着四四方方的黑色传呼机,右侧的白衫便卡在了传呼机旁边。
明昙清对着身侧的小护士说:“八号床那儿今夜得派护士随时观察着。”
她习惯了穿黑靴,在医院会尽量放轻步子,免得打扰到过道的病人。
小护士点头道:“是,等林记者打完了点滴我就过去,明医生,你快回去休息吧。”她应下后脚停在那儿。
这句话也被刚走近的梁若景听到了,她抬眸正好对上明昙清的眼睛。
对方眼里夹着淡然,白灯散的光芒瞬间在疲态中尽显。
明昙清视线下移到她右腿上,仅只看了一秒便收了神,问:“你要去哪儿?”
“天台,我想打个电话报备一下情况。”
明昙清没说话,转身往楼下走,此时正有志愿者在走廊发放食物。
梁若景连忙叫住她:“明医生。”
她见到明昙清时有点紧张,不知道是不是生缝给她留下了阴影。
看到明昙清顿下步子转头,她深吸一口气说:“谢谢你救了我。”
“不用客气,应该的。”明昙清声线在一个调上。
这是第一次明昙清回应了她的这声谢谢。
若是要梁若景来形容那天的明昙清,她只能会觉得,那时候的明昙清整个人和身上散的清辉不匹配。
梁若景紧接着又问:“我刚刚听说,林记者,是记者林然吗?”
明昙清盯着她,眉头微微蹙起:“嗯,你朋友吗?”
“认识,她伤得严重吗?”梁若景问。
明昙清舒展眉毛回答说:“跟你一样,缝了几针。”
梁若景问:“她在哪个病房?”
“不清楚。”明昙清并没骗梁若景,她的确不知道,她今天临时加了林然的手术,缝好了伤口后她交代了几句,也没多问。今天接了不少病人,她也并非是每个都清楚。
“明天她会撤到安全园区,前往尼塞尔。”明昙清多补充了一句,那时候为什么要补充这句,梁若景不知道。
尼塞尔是首都,现在开战也会有很多侨民反国,林然原计划就是礼拜一回国,梁若景希望她明天能顺利。
即使计划有变,但在尼塞尔总比这里安全。
“对了,不要乱走。”明昙清视线下走,提醒她腿上的伤口。
“楼上有人值班。”
言外之意明昙清觉得梁若景会上楼挨间找。
“我知道。”梁若景应下,人还是固执地往楼梯上去,外面的枪声似乎小了,好像一切静得太过突然。
没走上几步,明昙清转头说:“听说后面城里有一批侨民撤离到尼塞尔,你的伤只要不用力,没什么大碍。”
明昙清没有挑明说,但话里话外都是预示让梁若景联系跟着撤离,这给梁若景带来了消息。
“我知道了,谢谢,我给家里报完平安,就打电话联系。”梁若景还是那句话,面对明昙清她是真的想感谢,是对方将她从生死门拉了回来。
梁若景其实想到这里已经红了眼眶,那种生死就隔一堵墙的感觉很让她难受。
她抬眼时,问明昙清:“你呢?”
明昙清听到这样的问话,先是怔了一秒,然后回:“停战后等队伍通知。”
“我是问,给家里打过电话了吗?”梁若景看她,语气沉重,眼睛里还是一层水雾。
“没有,我没时间。”
梁若景红了一圈的眼眶落了些泪水,跟明昙清说话很安心,周围嘈杂的声音还在继续,大家都分发了食物。
她吸了吸鼻涕,稳住了呼吸。
“刚刚手术都不见你吭声,要不要我带你上去?”明昙清接着打破了她们之间的尴尬。
“麻烦你了。”梁若景道谢时,明昙清已经扶住了她的胳膊,她另一只手还固定吊在胸前。
在她反应时,明昙清到她身前半蹲:“我背你,伤口容易裂开。”
明昙清的很多行为都是她没有想到的,出身部队能量感很满,除了性格上是真的冷冰冰。
就这样,明昙清背着她上了天台,夜晚的天穹上蒙了一层硝烟,将群星圆月都给盖住了。
昼夜温差大,站在天台上时她还能感觉到凉风钻入衣服那种寒凉,炮火的味道夹杂在灰尘中,远处好似有灯,又好似是未燃尽的战火。
她身上穿的是病号服,那身脏掉的衣服容易让伤口感染,医院的病号服也稀缺,很多人都没有。
梁若景接通电话打到了国内,新闻社的同事已经知道了开战的消息,说替她联系后天一早的大巴,确保她安全撤离到尼塞尔,到时候再安排她回国。
挂断电话后,她没有打回家,这时候如果听到了妈妈的声音,她会嚎啕大哭。
明昙清站在边上等着她,见她挂了电话,抱着的双肘放下,转向她没问。
梁若景主动说:“我后天走,到尼塞尔,我能留一个你的电话吗?”
化妆师上前敲门,听到房里的“请进”才打开门。
“小景姐,明姐,要上妆了。”
“好。”
梁若景应道。
她已经换好了礼服,黑色的布料衬得肌肤更白,眉眼深邃而明艳,手长腿长,自带一股无法忽视的气质,垂眸看过来的时候,很难不让人呼吸一滞。
化妆师忍不住多看两眼。
好A。
而在梁若景的背后,明昙清捂着嘴,笑得很开心。
第 124 章 第 124 章
12月中下旬,燕京全面入冬,街上满是穿着冬服行动迟缓的人。
20号这天,城区从早上6点开始下雪,一开始星星点点,盐粒一般,随着时间过去,逐渐变为鹅毛般的大雪,在日光下晶莹飞舞。
到了晚会开始的19点,整座城市银装素裹。
体育馆附近聚集着热情的粉丝,尖叫声与拍摄声响彻天际,气氛宛若盛夏。
漫天的白雪中,一辆黑色的加长款轿车驶来,稳稳地停在红毯末尾。
车门打开,直播间的镜头向前推进,聚焦在来人迈出的腿上。
沿着流畅有力的腿部线条往上,越过柔韧的腰肢、白皙的肩颈,黑洞洞的镜头直直撞上一双琥珀色的圆眼。
会场灯光闪烁,那人的眼睛像是太阳,燃着蓬勃的生命力。
梁若景出现,直播间已经疯了。
只见她转身,回望车内,一双眼睛专注而真诚。
直播间听不到声音,只能看到Alpha的唇动了三个音节,她似乎得到了回复,嘴角荡开一抹沉醉的笑,抬起自己的手。
下一秒,一只纤细的手臂伸了出来,白得与远方的雪景融为一体。
她的指尖蜷缩着,自然地探入梁若景的手心。
两人指尖交缠,熟练得像是早已做过万遍。
梁若景用力,把她拉了出来。
霎时间,无数镜头对准车前的两人。
溶溶雪光中,明昙清出现在梁若景身边,她的手搭在Alpha的手臂上,丝毫不掩饰亲昵。
那双媒体盛赞“情人的眼眸”,此刻正不偏不倚地望着梁若景,眉眼中的温柔足以融化整个冬天。
弹幕直接起飞。
明昙清优雅地轻哼一声,仰起脸,对梁若景闭上眼睛。
真的好像一只猫……
梁若景舔了舔自己干涸的嘴唇。
双手撑在椅子扶手上,很轻柔地在Omega的脸颊上印下一个吻。
再慢慢蹭到嘴唇上,品尝着唇齿间馥郁的百合香。
明昙清渐渐喘不上气,双唇被舔开。
Alpha的舌头依旧侵占进来,抵着她的舌尖轻抿。
比起之前两次的热情粗暴,这次的确温柔很多。
身体的反应却依旧强烈。
“啧啧”的水声时不时响起,挑逗着两人的神经。
明昙清早承受不住,梁若景依旧吻着她,迟迟不肯起身。
直到两人分开,空中拉出一条晶莹的银丝。
既暧昧,又下流。
梁若景早做好道歉的准备,明昙清偏过头,手背捂住自己的嘴,提醒她:“你该去片场了。”
“嗯。”
梁若景原地停了几秒,再次低头靠近Omega。
明昙清猜出她还要亲,心下一恼,却并未反抗。
倒在椅子里,看着Alpha离她越来越近。
怎么这么容易心软。
梁若景向来得寸进尺,得了便宜就卖乖。
明昙清不提,梁若景又捧着人家的脸给吻个遍,只到临近迟到才放手。
“Z”的音节还没冒出来,明昙清紧急转弯:“四天,可能会提前回来。”
梁若景松口气,四天她能接受。
“还行,腺体应该不会受影响。”
明昙清坐在床沿。
“我的腺体已经很久没有难受过了。”
梁若景把这个视为夸奖,虽不舍,依旧帮明姐打包了行李箱。
她19岁才入行,高中读的又是寄宿学校,家务能力优秀,几下帮明昙清把衣服叠好。
附带熏香服务。
薄荷香。
“什么时候走。”
“明天晚上10点的飞机。”
梁若景回忆行程,她明天最晚一场戏刚刚好晚10点杀青。最后,在司机赌上驾驶证的努力下,梁若景及时到公寓,和骂骂咧咧的经纪人一起赶上了飞机。
飞机起飞,空姐来到商务舱。
梁若景要了一张毛毯,还有温水。
唐越岑瞪大了眼睛看她。
“你感冒了?”
梁若景摇头,“预防而已。”在飞速滚动的弹幕中,明昙清出场了,她穿着梁若景早上看到的那套水蓝色旗袍,妆容淡雅,灯光一照,毫不费力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
梁若景捧着手机,又往被子里缩了一点,Omega的信息素亲昵地贴上Alpha,直往她腺体钻,像在撒娇。
真是,和主人一点也不像。
梁若景却很受用。
主持人也是明昙清的影迷,对她演过的电影十分熟悉。
既然是演员的专访,问题基本围绕明昙清的演艺生涯展开。
直播间氛围很好,粉丝也很开心。
直到一个绕不开的问题。
主持人:“明昙清老师,两年前您宣布息影,包括我在内,很多人都很意外。如今两年过去,不知道是否可以透露一点息影的原因?是生活原因?很多人猜测,您是有了家室。”
梁若景皱眉。
这什么猜测,家室?可笑!
弹幕也在谴责。
明昙清耐心回道:“没有家室,是身体原因,生了一场大病,最近才见好。”
主持人也松了口气,笑道:“看您气色确实比元旦那天好了不少。”
明昙清偏头看向摄影机,露出一个温暖笑:“嗯,很感谢医护人员和……志愿者。”
冰山美人展露笑颜,弹幕已经快抢疯了。
说完,从风衣的口袋里掏出一盒未拆的感冒药,自己泡好,捧着杯子小口地喝。
这感冒药是她下车前,司机特地给她的。
不用想也知道是明昙清吩咐的。
梁若景捧着杯子,喝无糖感冒药都心尖一阵甜蜜。
她越来越无法对明昙清生气。
多了解她一分,梁若景心中的喜爱就多一分。
不合常理,却霸占着她的心。
不知道明姐消气了没有。
此时飞机已飞离燕京上空,风景正好,梁若景拿出手机,拍了几张日后微博营业的照片。
随后切到微信。
把自己昨晚斟酌好的词句粘贴上去。
“真不巧,还想去机场送明姐呢。”
明昙清朝她微笑:“你好好拍戏更重要。”
梁若景小小顶嘴:“不耽误,我现在ng条数少了很多,都是明姐教得好。”
相处一个多月,梁若景数不清受过明昙清多少明里暗里的照顾。
桩桩件件,情丝一般绕着她的心。
唐姐是真的出去帮忙了。
梁若景没搭几天经纪人的车,又回到剧组安排的保姆车上。
眼看着快到农历新年,剧组的进度却呈现了两极分化的趋势。
尤茜那边的进度太慢。
杀青宴后,林修竹的要求又严格起来,尤茜的戏常常是一条磨一天。
其他人不明原因。
梁若景听明昙清聊过,那晚林修竹和一位导演前辈彻谈整夜,估计受了启发。
为照顾演员行程,《缉仇》临时分成AB组。
林修竹磨尤茜和重要的情感戏,一些相对次要的过场戏和群演戏就交给副导演操刀。
梁若景八百年没在拍戏的时候听过这么多夸奖了。
与之相对的,她感觉尤茜看她的眼神更加复杂。
过场戏和日常戏对演技要求低,梁若景难得提前收工。
看了眼手机。
现在才8点40分,考虑到晚上交通堵塞和内场候机的时间,她现在出发,应该能赶上见明姐一面。
巨大的热度驱使下,狗仔们的表情扭曲而狰狞,活像丧尸,扒着人吸血吃肉。
部分保安开始用信息素驱赶,但忌惮着明昙清的Omega身份,并不敢放太多。
明昙清紧紧攥着梁若景的衣服,指尖用力到发白,睫毛上落了雪,无助地颤着。
似有千根针自心头刺入,梁若景的心脏漏跳一拍。
她放出了自己的信息素。谢罪能有用吗?
明昙清坐着,正幽幽地看着脸色变了又变的梁若景。
梁若景在她面前情绪向来外放,一点儿藏不住事,不过几个转眼,明昙清把她的内心猜得透透的。
Omega轻笑,打破了僵硬的氛围。
“我去洗澡。”明昙清说完,准备起身,却因标记的后遗症,双腿发软差点摔倒。
梁若景迅速扶住了她的腰。
熟悉的触感,熟悉的味道。
“明姐,你没事吧。”
梁若景快速松手,笨手笨脚的,和刚才标记过程中的恶劣Alpha判若两人。
明昙清不得不承认,自己一开始还有些生气。
只是不好发作,挤压在心头。
梁若景这样,她心头反倒轻松不少。
到底都是受信息素影响。
她不也是……
“不用。”明昙清笑容轻浅,自己扶着床边下了床。
柔顺的青丝披散而下,再度遮住了她颈后红肿的腺体。
往下看,原先珠光闪闪的长裙被蹂躏得不成样子,不仅皱,还有点潮……
“隔壁也有浴室,衣柜里有衣服,梁、小景你自己拿吧。”
说罢,明昙清扶着墙进了浴室。
梁若景呆呆地坐着。
脸迅速红透了。
数九寒天中,一股强烈的薄荷味风暴席卷大地。
Alpha信息素中攻击性最强的一面展露无遗,酒精热烈,吸进肺中几乎要把五脏六腑点燃。
对于大多数Alpha和Beta来说,这股味道都充满了压迫感。
她们面前出现一个缺口。
梁若景搂着人,连忙往路边的车辆冲去。
可惜,现实并未给梁若景施展身手的机会。
没办法,她对明昙清的滤镜如此。
学到了。
但依旧怂怂的。
再者则是两人都忙了起来。
梁若景戏份重,在剧组里连轴转是常态。
她虽然懂得要“入戏”,可凭自己的理解短时间内难以做到。
好在有明昙清。
酒店的房间成了她们对戏的场所。
梁若景学到很多之前无人给她解答的问题。
也更认识到了两人之间存在的差距。
明昙清拿着剧本,看过一遍就能揣摩透角色。
不用研读,也不用别人带动,轻轻松松就能入戏,又能轻轻松松出戏。
演谁像谁,一个眼神也能思绪万千,瞬间把人带入她诠释的那个故事里。
13岁的梁若景不会想到,有朝一日她能近距离看到明昙清的表演。
更不会想到,还能听到明昙清冷着脸命令她。
“不能伸舌头。”
梁若景迟迟未回复,明昙清凑到跟前,大拇指和食指捏起,重重弹了弹Alpha的额头。
“梁若景?你有在认真听吗?”
梁若景思绪回笼,重新回到两人身处的酒店客厅。
窗外天色铅灰,室内灯光足,Omega的双眸明亮,好似落了一片繁星。
梁若景揉了揉额头。
一点也不痛,反而燥得她心痒。人一走,空气中的信息素浓度很快降低。
随即,有狗仔意识到一件事——护着明昙清的高挑女人,绝对不会是普通的保镖。
有人三步并两步冲上去,赶在梁若景上车的最后时间,一把扯掉了她的帽子和口罩。
“啪”的一声,口罩绳在Alpha的下颌抽出红痕。
明昙清错愕地转过头,下意识用手护住梁若景的脸。
镜头定格,拍下梁若景此时的样子。
她侧过身,瞪着镜头,目光狠厉。
“若景……先走!”
明昙清把人拽上车。
车门合上,车尾灯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第 125 章 第 125 章
此时已经是晚上11点。
外面的雪下得更大了,狂风四起,树上的叶片早已落光,徒留光秃的枝丫在黑夜间招摇,分外狰狞。
车内的空调打得很高,梁若景的手心出了汗,顾不上去擦,她低头望向怀里的人。
面色苍白,一张唇也失了刚才与她相触的血色,显得很茫然。
能看得出她在尽量保持平静,眉眼如素日清越,顶光下不露一丝情绪。
唯有梁若景知道,明昙清攥她的手有多紧,她贴着自己的腰,又是如何控制不住地打着颤。
微弱的颤抖从肌肤传至心脏,梁若景的世界开始地震。
她们的车还在被狗仔跟。
唐越岑废了些力气,终于甩掉。
大雪中,她们又在燕京城区绕了半个小时。
梁若景接到了苏璟打来的电话,询问她们的情况。
她在网上看到了消息,说会场周边记者很多。
梁若景也无法解释自己的行为。
她嫉妒,她贪婪,她变得不像自己了。
把一切都归于易感期,未免太不负责任。
明昙清想笑。
梁若景不说,她也能看出Alpha的情绪。
自从下午回来,梁若景就有些不对劲。
明昙清对此感到费解。易感期,对于Alpha来说,就是无尽的荒唐。
到了第二天,梁若景的状态已经好了很多。附带十分做作的凹造型照片一张。
孔雀开屏失败。
明昙清没回她。
梁若景稍稍挫败。
不是说迷倒一批Omega吗?
想迷的怎么没反应?
可能明姐没看到。
梁若景把自己哄好,迈出休息室,又是明艳风情的顶流小花。
现场人头攒动,活动会场布置在一楼,往上数4层楼都站满了人。
绝大多数是梁若景的粉丝,应援和横幅与物料随处可见。
在一片欢呼声中,梁若景拿着话筒登场。
她微微一笑,与主持人打招呼,也向台下的粉丝挥手。
周围的音浪快把耳朵震聋了。
“好美!梁若景我爱你!”
“小景!妈妈不许你穿这个!!!”
历年YC的春季线都是整年的重头戏,全系1月底开放预售,到线下活动的三月初第一轮已经全面售罄,销量破了多条记录。
品牌方对梁若景十分满意,今天的线下活动也是诚意满满。
到末尾,甚至还安排了粉丝见面。
结束后,梁若景回休息室卸妆换衣服。
桌面上摆满了粉丝送的礼物。
几个助理正在登记,不贵重的留下,其余的全部退回去。
梁若景趴在桌子上,摆弄着一个超轻粘土的摆件。
粉丝捏的是韩嘉禾的形象,Q萌可爱。
玩到一半,唐越岑过来,把摆件和其余礼物一起收进箱子。
此前圈内爆过粉丝在毛绒礼物里塞定位器的大瓜。
唐越岑谨慎,所有礼物一律收在公司。
主办方来人,为宣传的事情把唐越岑叫出去。
助理们去搬东西了,梁若景一个人在休息室,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
出乎意料的,明昙清竟然回她了。
颈后的腺体平静下来,不光是吸足了Omega的信息素,更因为明昙清的陪伴。
早上9点,梁若景元气满满地起床。
明昙清躺在被窝里,依旧睡得香甜。明昙清在脖子上贴了抑制贴才出门。
梁若景的易感期来得突然,家里还没有备Alpha的抑制剂和营养液。
方则智得到消息,特地喊人加急运来一箱。
柏玉安保森严,外来人员一律禁止入内。
明昙清在签收单上签好名字,托物业的工作人员送上楼。
刚好管家在,她嘱咐道:“最近情况特殊,任何人都不能打扰。如果有急事,让他们打戚林的电话。”
“明白,”管家点头,仍为大年三十的事感到愧疚:“燕女士说是您生母,我才让她上去。如果带来任何麻烦,非常抱歉。”
骤然听到那人的名字,明昙清脚步一顿。
“下不为例,不光是燕玫,还有明培德。他们两个人我谁也不想见。”
回到家,明昙清抱着装满抑制剂和营养液的保温箱,小心地把针剂收在恒温柜内。
曾几何时,这个柜子里装满了Omega抑制剂。这样的评论不在少数。
炒作,博同情,立人设……
梁若景再刷新,那几条评论都消失了,估计是看到的粉丝帮忙举报掉了。
说真的,梁若景并不在乎恶评,她刚出道那年太高调,腥风血雨更多。傍晚的庆功宴林修竹没来,说来也不是真正的杀青,来年三月,春节假期一过他们就要进山,拍摄《缉仇》的剩余部分。
梁若景再度发挥社交技术,举着手机和在场的演员全部合过影。
因为一会儿还要去见方则智,她并没喝太多酒,但头依旧有些涨,是被收工的喜悦冲昏了头脑。
去方则智下榻酒店的路上,梁若景开始编辑微博博文,选图时才感到一阵遗憾。
明昙清杀青那天,她没有去合影,今天也没机会。要知道梁若景甚至没署名。
明昙清从花海中选中她的花,就像她那天找到躲在一边的梁若景。
梁若景后知后觉感到惶恐,明姐对她太好了。
这份好珍贵到不切实际,梁若景甚至不敢用手去抓,怕烟消云散。
她多希望明昙清多依赖她些。
给她更多表现的机会。
哪怕是摸摸头呢?
唐越岑在旁边,见机提醒:“别发明昙清相关,热度刚降下去。”
“知道了。”梁若景嘟囔道,很心机地把她抱着橘色花束的照片放在九宫格的中间。
生怕别人发现不了一般,那张卡片是正对着镜头摆的。
博文刚发出一秒就有粉丝点赞,梁若景捧着手机与转发她微博的演员互动,顺便也看眼评论区。
比起骂她的,她更在意那些借明昙清拉踩的。
看到喜欢的人成为别人宣泄恶意的工具,梁若景的心里很不好受。
不知道明姐现在在干什么?
应该在别苑准备过年吧。
梁若景起床,从包里夹层里掏出张小卡片,是她和明昙清在片场拍的拍立得,也是她们唯一的合影。
相片里,Omega肤色瓷白,眉眼温柔。
一抹笑融化周身的冰雪气质,美得惊心动魄。
到现在,梁若景才惊觉自己手里一张明昙清私下的照片也没有。
想要睹物思人,竟然只有这张拍立得。
她又看了很久,本来想放枕边睡,怕不小心把左下的签名弄花了,才依依不舍地摆在床头柜上。
在遇到梁若景之前,明昙清的情热期全靠抑制剂度过。
虽然难熬,但不用向人袒露弱点,她对此感到安心。
一格装满,明昙清拉开下一格。
视线里出现两管黄色的透明药剂。
针尖细长而锋利,明昙清还记得它破开皮肤时的刺痛。
这是治疗信息素紊乱综合征的特效药。
曾经,明昙清去哪都要带着。她没说,怕她的情感变成明昙清的困扰。
梁若景不愿那张脸上再出现忧愁了。
“若景……”
明昙清抬手,一时间不知该落到哪里。明昙清的签名还躺在左手心。
梁若景怕唐越岑看见,火锅一共吃了两个小时,左手在桌子下面躲了两个小时,回酒店的路上也是百般呵护。
门刚关上,迫不期待捧起左手欣赏。
看清后,气泄大半。明昙清打开手机,下意识打开和某人的聊天框。
空空荡荡。
梁若景没发消息过来。三天后,明昙清杀青。
她是客串角色,本来戏份更少。
导演看重她,特地加了戏份才多留这位大明星几天。
杀青当天,各处送来花篮,在《青山下》剧组外面长长地摆了一条街。
微风吹过,整个华丰都有了春天的气息。
唐越岑也帮梁若景送了。
主体是蓝绣球与白玫瑰,造型精致,附带卡片——
“预祝《青山下》票房大爆,明昙清老师杀青大吉,早日与薄会长相见。”
谁也不知道,入夜,梁若景偷偷在花海中额外加了一束花。
还是香水百合和三色堇。
她之前答应好的。
第二天,明昙清微博发文回应导演。
九宫格的正中央,她抱着一束花和电影主创合影。
梁若景刚拍完一条,等重新布光的间隙在片场摸鱼。
她点开照片。
Omega抱着那束白紫配色的花,浅笑嫣然。
所谓怦然心动。
应该还在拍戏。
程雅睿受不了她的表情,调侃:“一分钟能看两次手机,那边的活动有这么重要,主办方不是说能接受你线上?”
明昙清坐得笔直,静静地收敛起目光:“到底病好了,之前不能出门,现在能去,还是我线下去更好。”
程雅睿耸肩,拒绝再说话。
又过了十五分钟,微信提示音响起。
程雅睿目光调侃。
明昙清无视她,照样掏出手机。
后面的对话梁若景没听清。
她提取出一个关键的信息——明姐,竟然有除了别苑之外的“家”。
她从来不知道!
想想也正常,明家在燕京郊区,出入不太方便。
而且明昙清入行多年,怎么想也不可能只有一处房产。
别苑,应该是明昙清生病后才搬进去的。
梁若景思考着,一张脸不知不觉沉下去。
明姐还有别的家。
别人知道,你不知道哦。
不是梁若景小气。
但你都和一个人临时标记一二三四五六次,当然期望知道她更多事情。
唐越岑关心道:“怎么了?又不舒服,这里味道太杂了?”
梁若景严肃点头:“很臭。”
特别是草本味,最难闻了。
宴会大厅中央有冷食桌,梁若景借休息的由头坐过去。
远离人群是假,盯某个百合香的Omega为真。
炽热的目光快把明昙清的衣服烤一个洞。
手机“滴滴”响起,独特的特别关心音。
ow
她体温高出了手汗,签名糊了。
“明昙清”的“昙”,上面的“日”被蹭掉,金笔粘在梁若景的衣服上。
今晚,枕边没有第二个人。
梁若景侧躺,手伸直,她依旧没舍得把签名洗掉,仿佛多留一秒,明昙清就能再她身边多待一秒。
Omega离去,给她留了衣服和隔离贴。
复刻易感期的操作,梁若景用衣服搭出一个窝,人躺进去,鼻尖抵着明昙清的睡裙嗅。
那个晚上,她也是这样。
整张脸都埋进去,柔软地裹着她。
茱萸一点,戳着Alpha的脸蛋。
梁若景轻哼,脚趾蜷缩,在并不浓郁的百合香里释放。
她开了一个不好的开端。
经历过春风沉醉的晚上,她还怎么忍受寂寞。
有人与她异床同梦。
梁若景职业习惯,睡前刷微博,特别关心送上战报——明昙清在线。
大眼换绿泡泡,梁若景看眼时间,贡献一句尴尬的开场白。
是Alpha抬手,攥住她的手腕,力道温柔却不容拒绝地放在了自己脸上。
“昙清姐,”梁若景可怜巴巴:“别赶我走。”
指尖微缩,明昙清恍然听到内心坚冰融化的声音。
梁若景目光一瞬不移,捕捉到电光般的动摇,再接再厉。
Alpha信息素也变为助力,从腺体泄出,网纱般罩住身下的Omega。
清冽的薄荷无孔不入,攀上雪肤、穿透睡裙,蹭着吻着,勾出蓄满花蜜的百合香。
冷淡的眼尾浮起淡粉,好似刚刚哭泣过。
梁若景看得失神,在漫天的百合香中越靠越近。
像蝴蝶追逐鲜花,也想采撷一点蜜。
却被人用手背挡住。
明明脸已经全红了,依旧皱眉,做出严厉的神情,Omega瞪她,命令:“把你的信息素收起来,我才洗完澡。”
而现在——
Omega拾起其中一支,看清管上到期日期的瞬间,低声笑出来。
已经过期三个多月了。
她不再需要它们了。
Omega侧颜美好,半张脸陷在柔软的枕头里,脸蛋睡得红扑扑,长睫微垂,有着和外表截然不同的乖。
梁若景感觉这样的昙清姐可爱死了。
明昙清昨晚累坏了,梁若景没叫醒她,自己探索着柏玉。
周围的空气里浮动着完美融合的百合香与薄荷味。
梁若景满意地嗅着,心里一阵激动。
不光如此,房子里的日用品也是成双成对的。
两条毛巾、两个牙刷、两双拖鞋……衣帽间一分为二,挂着两人的衣服。
她们这样,算不算同居了?
梁若景的开心简直具象化,易感期的生理反应都没法影响她的好心情。
她!和明昙清同居了!
Alpha轻步挪到厨房,找到几乎未使用过的厨具,穿上围裙,哼着歌打开冰箱,思考起能烹饪的食材。
是她要炒cp,是她要拍吻戏,生气的难道不该是自己吗?
梁若景犯什么神经?
明昙清起身,直接回了房间。
梁若景跟尾巴似的缀在她后面,也上了床。
柔软的床铺骤然一沉。
明昙清无意对易感期的Alpha发脾气。
说到底,也是她纵容的。
梁若景悄咪咪挪过去,闻着好闻的百合香。
希望再多吸点Omega的信息素,能快点变回她自己。
黑暗中,耳边传来明昙清冰冷的声音。
“梁若景,把你的手从我的大腿上拿下来。”
是明昙清。
她睁开了眼睛,目光控诉。
两人视线相接。
梁若景心虚:“昙清姐,我没想把你吵醒。”
明昙清嘴角荡开一抹笑。
“你那么摸,谁都会醒。”
梁若景自知理亏,明昙清再拽她时,她配合着往后退几步,一屁股坐在床边。
“我还没换衣服……”
她的话止于一片雪白。
明昙清起身,被子滑落,浴袍彻底敞开,柔美的曲线直直撞进Alpha眼底。
没等梁若景看够,一阵百合香袭来,明昙清勾住她的脖子,直接抱住她。
“昙清姐……”
梁若景的手下意识揽住Omega的腰。
疲惫的Omega把头搭在她的肩膀上,信息素挑逗着她的神经,声音却脆弱而委屈:
“床上没有你的信息素,睡不着。”
第 126 章 第 126 章
梁若景看向床铺。
床垫云朵般柔软,被褥轻肤软糯,空气中漂浮着股安神的茶香。
看上去就很软、很舒服。
但是昙清姐说睡不着。
因为……没有她的信息素。
亚麻色的长发下,Alpha微红的耳垂若隐若现。
明昙清注意到,内心翻腾起愉悦。
在一起多久了,怎么还这样?
想起记忆中梁若景对外的冷淡模样,明昙清产生了逗弄的心情。
她故意朝Alpha泛红的耳朵喘气:“若景,快去洗澡,陪我。”
梁若景抱着换洗衣物进了浴室。
透过门缝,淅淅沥沥的水声和Alpha的信息素一并漏出来。
她们昨晚才进行过临时标记,无需引导,薄荷酒知道自己该亲近的对象是谁。
嫩绿的薄荷丛漫过地板、攀上床铺,终于在Omega的后颈找到归宿,乖巧地盘起来,再寸寸覆过明昙清的肌肤。
“撤!”维和兵招手吹响了口哨。
塔和里的交战区远离了城区,本不会受到影响,今日突发的意外让各国的记者也慌了神。
梁若景四处张望寻找着林然的身影,热浪席卷过额头,她的黑发蒙了一层灰,喘息间紧张地观察着四周。
她正站在破墙之下,这旁边本是一座该修缮的学校,如今更是为这荒诞之景做了陪衬。
她也会害怕,在这里都是命悬一线,庙下神明也算不准她们的宿命,未来这个字眼变得模糊不堪。
炮弹的声音让她小腿发麻,马路上飞驰而过的机车卷起黄土,连带着孩子的哭声也充斥着耳膜。
梁若景找人之际,大队伍涌上她,而因为职业她得往反向走,她被挤在中间,人就选在长梯边上,往下便是废墟。
就在这时,不知是谁踩到她的脚,梁若景往后退的同时,一个男人急匆匆跑过,胳膊挤着她,让她不慎撞在了矮墙上,危墙像是受了影响,朝着她倒来。
梁若景的第一反应便是护住怀里的相机,作为战地摄影师,相机视为最重要的东西,而她挪动脚步的时候。
墙体中的钢筋直戳上她的小腿,划破裤腿拉了一条深深的口子。梁若景感到刺痛往前跌去,身躯滚下长阶,她紧护着相机,努力保持清醒去寻台阶边缘的支撑点。
鲜血顺着伤口染了裤腿,直到后背重撞在残垣上,这才让她有了支撑。而这一次,她一个人申请到了塔和里做战地摄影工作,这是她的第二个任务,她也在麻木中逐渐适应满目疮痍。
停战后的塔和里一切祥和,一早的旅馆大家还是排队接热水。
九月天早晚温差大,干燥中裹着风沙,混沌时不时搅乱城市每一个角落,像是为初秋染色,平添几分惶恐。
梁若景排着队,毛巾放在塑料盆里,轻侧头往前睨去,还剩三个人,她单手托着手机,刷着国内新闻。
近来的网速越来越差,微博头条得等上很久才能转出来,一张图片加载到一半,梁若景手指上滑,大指摁下锁屏键。
“景景,早。”
梁若景听到声音往回看,林然端着盆子排到了她后面。她是来了塔和里才认识的战地记者林然。
“早,回国的时间定下了吗?”梁若景问。
林然个子不高,瞧着性格温和却搭上了一张不饶人的嘴,并不是个好惹的主,塔和里也是林然驻扎的第一个战场。
梁若景跟她相识,说起来是因为两个月前的某个早晨,她一如既往在旅馆排队接水,碰上两个插队的男生。
没等她开口,林然便是一顿训斥,有人就是这样,天生就适合做朋友,哪怕认识时间并不长。
林然将水壶搁在脚边说:“下礼拜一,现在停战了也该回去了,你呢?”
林然眼里带着些惆怅,来战场的女记者很少,算起来林然还比她小两岁。
梁若景心口起伏了一下:“还没定,我还想再取些战地医院的照片。”
“上次你不是拍了挺多的吗?”林然思索了一小会儿问,“之前你进到了手术室了吗?”
梁若景摇摇头,冷静地回:“没有,那个医生是塔和里本地医生,我的翻译器坏了,没成功。”
梁若景能通过组织的批准全然是因为丰富的摄影经验和专业知识,她的语言不通,靠着翻译器解决了沟通问题。
京华视野新闻组织讲究客观和真实性,不偏不倚报道事实,不偏向任何一方。
作为战地摄影师,梁若景拍摄的照片不仅是在记载历史,也能为百姓募集到全球各地的捐助。
谈话间队伍排到了她,梁若景拧开水龙头,林然的声音在‘哗哗’的水流声中传来。
“那你有什么打算?下午再去吗?”
梁若景拧紧水龙头,折身到旁侧盖水壶,皮靴上沾了水渍,她缓口气说:“我下午再去试试。”
国际联合会建立的战地医院专供救助战乱受困的百姓,梁若景到的时候是下午两点。
在进入医院前,梁若景再一次拿出手机查看信号,信号格从小白点彻底变成了x号,无形中她总觉得有事情要发生。
太阳直射着额头,她脖子上带了一圈密汗在光下闪烁,前脚刚跨进大厅,后方传来催促声音。
“让一让,赶紧让开!”门内的光顺着缝隙爬到了梁若景脸上,她唇角微弯,手腕上挂着一根皮筋,明昙清换了衣服,发梢滴着水湿了肩头,眉头微动,像是用眼神在询问她‘有事儿?’
“我能借你洗手间,洗个澡吗?”梁若景视线往里走,“隔壁没有热水了。”
明昙清一边用毛巾擦着头发,侧身给她让路。
梁若景入屋后站厕所门口问道:“你怎么还没休息?”
“刚回来。”
这三个字平静且温和,不似初见时那样的冷冰冰,距离这东西怎么说呢,久而久之越熟越近。
明昙清换了干净的衣服,传呼机还是一如既往别在腰间。这行就是这样,随时会有突发事件。
梁若景看她问道:“意思是刚刚我走了以后,你又去了一趟医院?”
“病人有突发情况。”明昙清在回完这句话后,‘咔’一声吹风机噪音传来,满屋好似都带着洗发水的味道。
梁若景也不再往下说什么,她拿着衣服进了厕所。隔壁屋子的水龙头是坏的,没有办法控制热水的温度。
洗完澡后已经快将近十一点,吹风机的声音早停了,梁若景知道热水不多也没有洗头,出来的时候,明昙清在窗边,那扇窗透着清风明月。
月轮高挂在废墟上,残光将轮廓修饰得模糊不堪。后来,是明昙清将她抱上手术台的。
临时搭建的手术室只有简易的帘子,不隔音也没有专业的设备。明昙清按下消毒液快速清洗着双手,忽而,却见帘子被拉开。
护士拿着单子急道:“明医生,八号床有个五岁大的孩子呕吐不止。”她提高音量试着和时间比速。
“检查胸腔,我做完手术马上到。”
明昙清早换了口罩和干净的白衣,边角陈旧,梁若景在朦胧中瞧见褶皱。战乱交通不便,半块糖都是稀罕品,麻醉师的绿眼在光束下瘆人,但好过明昙清,起码带着些柔和。
战地医院有各地援外的医生,明昙清简单地沟通后准备替她手术,梁若景的伤口需要缝合,一刻也不能耽误。
当明昙清接过止血钳后,一股力量带着她的衣袍往下,她垂眼看了一下,梁若景紧攥着她的衣角。
她的目光顺着挪到梁若景的面上。
她嘴唇泛白看着明昙清,这样的环境下她忽然觉得自己可能会活不下去。
明昙清说的伤口不深,但还是染红了她的半条裤子。
意识逐渐模糊时,她听到有人说隔壁需要血浆,仓库不够了,能听得清楚时,梁若景很怕。
她自认为是个能抗住压抑的人,临近关头才想起自己不过也才不到三十岁。
“什么血型?”明昙清一边解开她的绷带一边问旁人。
听到护士回答后,没有犹豫又道:“等会儿,抽我的。”
梁若景的双眼被泪水压住,她不敢看也不敢听,剪刀咬破裤子,裂帛之声像在拉动她的痛意,大颗汗水也顺着滚动。
“麻药不够,能不能忍?”明昙清双手抬着,橡胶手套沾满了血渍。
梁若景含着泪说不出话,那几个字撞着她的胸口,她点点头。战地医院物资匮乏不是一两天。
而在浅淡的白光下,明昙清的神情总是耐人寻味,她读不懂面前这个人,看不透这个什么也没想,却满身都是故事的人。
明昙清是在听见脚步声的时候才转头看她。
“明天早上八点,伏镇的伤员会转移到医院,我有几场手术,如果你要拍摄,六点跟我出门。”
梁若景脖子上还挂着水珠,拖鞋踩在地面还带着‘嗞嗞’的水声,她愕然抬头看着明昙清。
“我会不会打扰到你手术?”
明昙清眉头微拧,随后眼角眉梢上扬:“你之前不是自己保证不会打扰到手术吗?嗯?”
“是,是,我保证。明医生你放心,关闭闪光站在角落,拍摄会保护患者隐私。”梁若景笑。
明昙清看她笑,自己的神情也略微松弛了些。梁若景的笑意像是向日葵,不注意顺着缝隙往人心底钻。
她摁下手机旁侧的锁屏键,低头扫视一眼时间:“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
“好,明天早上我准时过来。”梁若景保证得诚恳,到门口握住了把手后又转头补充一句,“那,明医生,晚安。”
“嗯。”明昙清点点头。
这一夜,梁若景的心情格外好。分不清是因为工作的进展更顺利了,还是说,多了一个距离不太近的‘朋友’。
总而言之,在满目疮痍的塔和里,那颗子弹就像种子钻在她心头最薄弱的位置。
梁若景想到这儿,晚上睡得特别安稳。这是到了塔和里这么久以来,连梦都不做的一个晚上。
凌晨四点,窗户灌入的冷风将她冻醒了,梁若景头轻偏就看到了窗外的薄光。
紧接着是脚步声,她没有在意楼道里的声音,楼道有人巡逻,有声音是很正常的。
随着隔壁的门‘砰’地一声关上,脚步声似乎停顿了,梁若景隐约觉得不对,她起身朝着门口看去。
这时脚步声才渐渐远去,而这扇门没有任何动静。她知道,明昙清又被传呼机叫走了。
从这个时间点以后,梁若景便没再睡着。
直到时间过了六点,明昙清仍旧没回来,梁若景翻身下床在门口看到了一张字条,这张字条是从门缝下塞进来的。
塔和里本国的语言,梁若景听不懂,往回睨时,急救推车伴随着轱辘的声音越来越近,车上的患者着的是迷彩,鲜血渗透衣裳,医生摁着胸口抢救。
梁若景拿起相机拍了下来,然后紧跟其后,到了一楼抢救室门口,这一天是她第一次见到明昙清。
当时明昙清从里面出来,像是刚结束了一场手术,梁若景是通过口罩上的那双眼眸认出她是京华人。
漆黑的瞳孔虽然不带温度,但也没有一丝的疲态。
梁若景听到护士称呼,而后看到胸前的牌子记住了名字,记住了明昙清的名字。
脊骨一阵刺痛大脑瞬间空白,网上看去只能寻到人影,梁若景小口喘着气,额头渗满了汗水。
随即而来便是右手麻木泛白,她强忍着伤痛去找卫星电话,钻心的疼痛麻痹了整条神经,也在支使她爬不起来。
上面的声音越来越小,梁若景咬着牙槽,每动一下都像是在和死亡做斗争,她抿紧了唇没有吭一声。
腰上别着的卫星电话没了,她往四周看去不停地寻找,同时呼救,慢慢地力气撑不住,声音渐渐弱了。
她掏了手机,奋力按下侧键,也不见有反应,那一刻她试着在绝望中接受命运,也想过拼一线生机。
在来此处前她料想过会有这么一天,矛盾和不甘同行并进,让她失了力气,只能压着胳膊,疼痛逼着眼泪出来,小腿全然被鲜血渗透。
没人能发现台阶下的废墟中躺着一个人,她不知道要有多久才会有人发现。
爆炸声已经完全将她的呼救声掩盖住了,接二连三的炮弹让她更加害怕,面上的眼泪是因为疼还是因为恐惧,她自己也分不清了。
梁若景靠着身后的破墙,单手解自己的衣扣,她上身的薄外套算不得干净,但内里还做了一层。
她现在需要把小腿缠起来止血,而这些动作是一边哭一边进行实属违和。
解到第三颗扣子的时候,忽然间,“砰”的一声在她耳边响起,随即她神经瞬间紧绷,这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了,这是枪声!
梁若景立马朝着声音方向看去,只见明昙清轻偏头,视线绕开瞄准镜,对上她的眼睛,那一刻,梁若景呼吸紧了。
唉!
她女朋友真的好会吃醋啊!
这下该走了吧。
梁若景抬头,却见女人飞快换了个目标,打量着明昙清,抬手,像是想要去牵她。
“你有兴趣喝一杯吗,Omega我也可以。”
梁若景笑容骤停。
她的反应比自己搭讪时快多了,直接站起来,挡住女人的目光,也挡住她的手。
梁若景皱起眉,语调严肃:“她有爱人,我们感情很好。”
女人不禁往后退了一步。
明昙清轻笑。
梁若景正想再说什么,一股百合香袭来,明昙清从身后贴上来,双臂缠在她的腰间,靠近,在她的脸上很快地亲了一口。
耳畔,Omega的声音清冷而缱绻。
她用法语说:“对,我是她的。”
第 127 章 第 127 章
不是有人看,会害羞吗?
怎么还亲她。
完蛋。
她女朋友太会了。
搭讪的人悻悻离开。
梁若景的耳朵烫到令她不适,Omega说话时喷出的热气简直烙在耳廓上。
她拨拨头发,艰难隐藏起来。
明昙清早看见了,双手托住下巴,逗人似的勾起嘴角:“耳朵怎么红了?喜欢我这么说?”
“因为你靠得太近了,”梁若景死要面子:“我听不懂法语。”
谁料,她这句话说完,对面的人笑得更开心了。
什么嘛。
梁若景红着脸喝了口餐前酒。
服务员来上菜时,跟她们多聊了两句。
“她一直在餐厅猎艳,看到对眼的就出动,”担心她们的感情似的,服务员特地说道:“不管有没有对象,她都会问。”
明昙清仰起脸,笑道:“没事,我相信我女朋友。”
梁若景总是被这些规矩逼得哭哭啼啼,奶奶心疼,故而也没有坚持几个月。
进入特训队那年,基础训练的三个月里她没有一天不哭,每每回想起那时候,她都会觉得很苦,不过在退队那年又很舍不得离开。
乔恩在听到梁若景的回答时明显诧异,或许是她的小骨架,一点看不出进过特训队的原因,让面前的男子瞳孔放大了。
乔恩竖起大拇指夸赞了一番,梁若景拿回相机后,余晖还残存着,她回旅馆拿了卫星电话。
手机信号中断只能证明通信基站被摧了,但她没有听见炮灰的声音,已经一天了,没有任何通知,她必须引起重视。
梁若景拿了卫星电话后往高处走,彼时的街道上站了不少人,信号中断大家都有所警觉。
塔和里本地的人很好认,多数人都喜欢戴头巾。梁若景的额头上多了密汗,她见着余晖残垣断壁上停了一只白鸽,明是举起相机拍了下来。
这个角度刚好,照片内的白鸽也很配合地看着镜头。
笔记本撕得着急,纸张歪了一些,梁若景看着任务两个字心跳如雷,明昙清上前线了。
临走时还记得给她留了纸条,看着上面的字迹,梁若景压住心里的酸涩,对折好后压在了枕头下。
洗漱完后正好六点二十,刚开门,李君乐半抬手的姿势随着笑意浮现收了下去。
“早。”
梁若景回:“早。”
李君乐消息收到的挺快,她昨天晚上刚搬到四楼。
“我昨晚搬到了五楼,正好住的你的宿舍。”李君乐解释。
梁若景眉心浮出疑惑。
李君乐跟着解释:“媒体记者全部安排在了六楼,上头下达的通知方便管理。”
这其中什么意思,旁观者都能看明白。
“你这么早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梁若景没往下问,反而是岔开了话。
李君乐说:“昨晚来找你,你没在房间,有人说你在她那儿洗漱,我就走了。”
李君乐侧头往旁边的门看去。这个数字一点点的减少,她不是第一次踩在生死线的边缘,但头一次能近距离默数生命的倒计时,这颗炸弹所放的位置恰好。
梁若景额头起了密汗,当她看到明昙清的步子朝着自己走来时,手一抬,立马拦住:“别过来!”
说完这句话,她当时就绷不住了,眼泪往下淌但硬是没有出声。
明昙清自然是知道发生了什么,她顺着梁若景跌落的地方走去,每一步都踩得很小心。
“明昙清,我让你别过来!”梁若景嗓音发着抖。
明昙清还是保持着淡定,她停在梁若景脚边,低头查看,时间还剩下八分半。
“哭什么,救援队马上到了,不会有事。”明昙清唇抿成一条线,她额头上也冒了汗水。
梁若景忍住不让自己发抖,她看着明昙清双眼就红了,这话是安慰,像是落叶归根让她心肌缺氧,夕照始终透不过的那一片残叶。
她哽咽地问:“还有办法吗?”
“想试试吗?”明昙清问。
明昙清眼里始终都是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淡定,那是梁若景学不来的东西,并非是个叱咤风云的人物,但却有平常而淡的心性。
这让梁若景心里好受了一点:“我不想试,石头重量不对,如果替换,有可能我们都会死这儿。”
她说这番话的时候,泪水止不住往下,滴落到了相机上,明昙清的做法很冒险,七分半。
在这里大家会的技能都不一样,在战场上负责的功能越多,风险就会几何式增长。
明昙清静静地看着她,等着她把话说完,眼神渐渐变得柔和,喉口轻微地动:“你说的是有可能。”
“别哭,我想想办法。”明昙清寻了一块石头,梁若景看到了明昙清的手腕也在轻微抖动。
计时器的声音像是在提醒她们,一点点随着心脏跳动的频率而动,明昙清掂着石头的重量,确定了这一块不行。
梁若景保持着镇定,吸了吸鼻涕慢慢说:“能有什么办法?你赶紧跑远点,帮我把相机带回国。”
“怎么你还在想那些照片。”明昙清没理她,重新拿了一块石头。
梁若景的眼泪顺着往下淌,她尽量不让自己发出任何的啜泣声,咬着下唇开口问:“你到底跑不跑?”
“我不会丢下你。”
明昙清说出这句话很平静,话语如拂过湖面的清风,只能荡起一点涟漪,就像是与你在普通的聊天。
而那双清澈暗淡的眸子里看不出一丝对生死存亡的想法,梁若景对明昙清说这句话的出发点,得不到一个答案,这句太过轻易的话语会被她记很多年。
梁若景用袖子擦了眼泪,这句话像是一颗定心丸,但她总不能让明昙清跟她一块儿死在这儿。
“我看你是疯了。”
“哈厮小镇被轰炸了,联合指挥部调遣队伍上前解救民众,其中十个都是侨民,昨晚我找你,是想问你要不要前去拍摄?”李君乐手里拿着摩托车钥匙。
梁若景之前知道哈厮小镇被轰炸的消息,那是几天前听说的了,哈斯小镇位明塔和里的东部,紧挨着尼塞尔。
“我跟着维和部队去吗?”梁若景问。这是她最短的一则日记,合上本子时,心口落了一记酸楚,所以,这种感觉到底为什么会产生?
回到塔和里的这个夜晚很喧闹,整栋大楼又多了巡逻兵。李君乐出任务了,援助尼塞尔被困的百姓,回来的时间不定,东西也收走了。
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这个窗台能听到隔壁的动静,而她放轻动作拉开椅背时,总觉得自己像个见不得光的偷窥者。
管道又出问题了,梁若景找来了维修部的。
厕所搞得一片狼藉,她端着塑料盆站在门口耐心等着,扳手掉在瓷砖上传来的声音刺耳。
李君乐晃着手里的钥匙:“现在时间六点半,七点他们会从驻扎地出发,我借了组织的摩托车,我送你过去,你跟着他们一块儿。”
这是一次很好的拍摄,梁若景得过去。跟着维和兵走同时也安全,她得先去试试对方愿不愿意带着她。
途径宿舍楼下时,她发现楼梯口拉了警戒线。同时贴了通知,为了安全起见不能随意走动。跟着李君乐很容易便出去了。
梁若景看着停在楼下的摩托车,将面罩往上拉,问道:“你过去吗?”
“我跟你一块儿,我得把车带回来,今天组长得用车。”李君乐说,“你回来给我打电话,我再过来接你。”
李君乐手里的钥匙抛给她,问:“会骑车吗?”“不要害怕,普通的炸弹,很好拆,我们来的及时。”士兵一边安慰着她,一边细细地做着手上的事情。
明昙清旁边看着,还剩下一分钟,他们动作有条不紊,思绪也不会因为时间而变得慌乱。
梁若景汗水淌在脖子里,她害怕,呼吸一下下地放慢,此刻看到士兵拿着剪刀,梁若景举起相机,钳子碰上铁线那瞬间被她定在了相机里。
对明梁若景这样的举动,明昙清只能落下无声地叹息。危险解除那瞬间,梁若景还在看相机里的照片。
“你拍这做什么?”明昙清偏头看了一眼。
梁若景眼眶里还留着余泪,泪痕也残在面颊上,她说:“主题专栏可以用到的照片。”
“还好没出事。”士兵站起身对着梁若景笑了笑,“胆子挺大的,这时候还敢拍照。”
梁若景哪里是胆子大,她那是看到了危险解除,才会激发那种职业病。
“谢谢你们。”梁若景对着他点点头,随后问,“那几个怎么办?”
士兵看一眼笑着解释:“回去了问上头的意思,多半都是送回去。”
他看向明昙清,然后说:“这颗雷没有拔保险销,我就带回去了,明医生,你们如果骑车的话,跟着我们的车走,前方他们排查会很慢,但一定是安全的。”
“嗯好,谢谢。”明昙清点头。
她们说话间,梁若景已经到了摩托车旁边,她将明昙清的外套拿起来,然后提下自己包,放地上,用脚挡住。
忽然,她的脚边掉落了东西,是从明昙清衣兜里滑出来的。
梁若景垂头一看,一只千纸鹤躺在她的脚边,翅膀沾了血迹,纯色上终明有了一抹鲜艳,她手碰上捡了起来,端倪着这只折得并不完美的千纸鹤。
“你送的那只。”“听着,梁若景你好歹是跟特战队上前线的战地摄影师,有自保能力,别哭。”明昙清看向她,呼吸沉重,“我不会拆弹,我只看过拆弹训练,我不能冒险拆弹,如果再过一分钟没到,所以就听我的办法,我能救你。”
这话像是重砸在梁若景心口上,她看向明昙清时双眼通红,眼眸的晶莹风一吹就散到了面颊上。
她咬着唇点点头:“嗯。”
炸弹时间还在往下走,明昙清挑好了石头蹲在她身边,目光凝聚在电子屏幕上,时间一点点过去,梁若景手腕在抖动。
终明,一分钟过去了,明昙清先是看她一眼,然后拿起石块,梁若景呼吸困难看着石头碰上了铁片,电子滴答声中忽然传来了别的声音。
两个人神经紧绷到一处,第二秒抬头顺着摩托车那个方向看去,一群穿着作战服的士兵正走来。
这群人是希望,渺小的生机。骤然从南方城市回到北方,梁若景竟一时无法适应燕京干燥的空气。
只觉得风刮到脸上刀割一般疼。
她是保密行程,除了刚上飞机被粉丝认出来要了张签名外,无人打扰,安心睡足了三个小时。
走出闸机口,梁若景压低帽子,闷头往外走。
直到唐越岑拍拍她的肩膀,让她往前看。
“什么?”“别换,”梁若景还没看够呢:“再穿会儿,多好看啊。”
身份和年龄使然,明昙清平日的装束以优雅知性为主,像她身上的白衬衫和及膝短裙,几乎在衣柜里销声匿迹。
梁若景却很喜欢这样的昙清姐。梁若景照做,人也从Omega身上下来。
明昙清支起身子,灯光冷白,衬得她光裸的肩颈也无比优美。
她淡淡看了眼Alpha,一言不发,钻到被窝里睡觉去了。
只占了一边。
和她们从前相拥而眠时的位置一样。
梁若景心头一颤,果断掀开被子,人钻进去。
明昙清被身后的动静弄笑,刚想说话,身后突然贴上个火炉,腰也被勾着往后拽。
“松手。”
梁若景反而揽得更紧,感受到相贴的滑腻肌肤逐渐染上她的温度。
这感觉很奇妙,像捧化一滩雪。
明昙清早知道两人力量悬殊,不挣扎,反去掰梁若景的手指。
人刚离开,黏人的狗又贴上来,一点一点把她往床边挤,
“昙清姐,别动了,要掉下去了。”
罪魁祸首装无辜,明昙清恼怒地翻身,还没来得及训斥,嘴唇被梁若景吻住。
蓄谋已久。
Omega的后脑落入Alpha的手中,梁若景没说话,专心地与那柔软的唇瓣厮磨,舌尖卷着舌尖。
不久前的记忆卷土重来,对于高匹配度的她们来说,算得上食髓知味。
明昙清仰着脸,再次放任自己迎合梁若景的放纵。
破碎的喘息如同涟漪般荡开,声音发着颤,生生把人骨头听酥了。
一个吻结束,明昙清抬手抵住梁若景的胸口:“够、够了……”
梁若景安静下来,沉默时五官天然的艳才透出来,气质莫名慑人。
“好,”梁若景放出信息素,淡淡萦在两人周围:“睡觉吧。”
柔软,邻家。
隔着布料贴上去能轻易感知到体温,好闻的百合香也直往鼻腔里钻,几秒内流遍五脏六腑,闻得梁若景手脚发热。
明昙清松口了,笑一声:“好吧,只有今晚。”
晚饭后,梁若景在明昙清的陪伴下钻研《宫词2》的剧本。
《宫词2》讲的是个复仇故事,前朝遗孤在信任的大臣帮助下,以内侍的身份入宫,一步步铲除异己,回归皇位。
故事的哲理性在于它的圆形结构。
全片以幼年女主逃出宫墙的镜头开篇,又以旧帝的太子逃出宫墙结尾。
相似的分镜,相似的镜头,暗示针对皇权的争夺永不结束。
明昙清捧着复印的剧本,微微抬头,露出一个睥睨的眼神:“你叫什么?哪个宫来的?”
台词说出口的瞬间,她周身的气质就变了,从洁净化为腐朽,眼尾上挑,一张脸阴气森森,宛若鬼魅。
梁若景不敢动,头皮发麻:“小的没名字,从承乾宫前来伺候。”
明昙清皱眉:“梁若景。”
梁若景沉浸在氛围中,下意识应了一声:“谢陛下赐名。”
“梁若景!”明昙清把剧本卷成筒,重重地对着梁若景的脑袋敲下去。
“我是说你的台词重音有问题。剧本上有这条吗?”
梁若景抬眼看到面前人天边月的模样,这才彻底醒转。
明昙清看她的眼神就知道她心思飘忽,轻哼一声,把剧本扔到桌面上。
“你先把台词读对。”
Omega身上还穿着白衬衫蓝裙子,梁若景念着念着,眼睛又粘在明昙清脸上了。
真的好像邻家姐姐,在辅导她功课。
梁若景目光巡视,突然愣住,震惊两秒,从心底生出股股暖流,瞬间驱散她周身的冷气。
不远处,一高一矮两人正守在旁边。
矮的Omega推了推眼镜,默不作声搜查着心心念念的身影。
梁若景上前两步,与另一双琥珀色的眼眸对视。
“妈!你们怎么来了!”
梁若景小跑过去。
“这么晚了,都说不用来接了。”
梁灿把女儿手里的行李箱接过来:“怎么可能真不来,你妈妈都念一整天了,头痛。”
苏璟没理会梁灿的调侃,目光一寸寸爬遍梁若景的五官:“瘦了点,回家补补。”
梁若景心软得像棉花:“我是为了上镜需要,年后还有工作。”
唐越岑在旁看着,心底不免染上暖意。
梁若景的家庭氛围,她不管看几次都感概。
在幸福有爱的环境中长大,会有过分理想的恋爱观也是情理之中。
虽然是凌晨,机场也有不少人。
唐越岑寒暄两句,催促一家人先离开机场。
苏璟是京大的文学教授,在家有些唠叨,在外则是端庄优雅的古典美人。
“小景多亏有您照顾,欢迎过年多来家里坐坐。”
梁灿差秘书送唐越岑回去。
明昙清的声音传来,依旧是那般清清冷冷,梁若景也没有回头看她,顺手放回了衣兜,装作随意的样子说道:“没想到你还留着。”
“你不是说保平安吗?”明昙清语调轻松。
“有作用吗?”梁若景转头看她。
明昙清拿过外套,没穿,搭在手肘处用调侃地语气回她:“我现在站你面前,是不是它发挥了作用?”
梁若景听笑了:“那……既然这样,我多折几只给你,你把字签了。”
“你怎么三句离不开签字。”明昙清眉头一皱,折身绕开她。
“你签了,我就不提了。”
这次,明昙清没有提出拒绝的话,但也没有答应她,这种细微地转变也让梁若景看到了机会。
今天,生死之交这个词也变得更为稳固了一些,梁若景不认为自己是个看淡生死的人,摁下快门键,拍摄照片,这些都需要活着才能完成。
她顶多算个能幸运者,一次次从死亡手中挣脱,而每一次都是新生,都会让她对相机里的照片格外珍惜。
“我来吧。”梁若景装好相机,腿跨过稳住车,“上来。”
摩托车很重,梁若景读大学那会儿就会骑车了,在塔和里这段时间,她刚开始出行都是自己租的摩托车。
梁若景低头看自己腰,被一双手环着,她有点不太习惯,明是放低了语气说:“我骑的还行,你不用害怕。”
“路不好。”
“那你别抱我太紧,喘不过气。”梁若景目光看向前面,随着摩托车往前驶去,对方的手收得更紧了。
一切都透着祥和,也带着浅淡的安稳。
但这安稳不长,忽而,万里晴空不合时宜的炸出一声巨响,紧接着脚底的传来麻意。
塔和里的炮火停了后,没有预兆的又溅出火药味,惊了那只残垣上的白鸽。
梁若景听到声音后猛地一惊,心跳漏了一拍。她在斜坡上,顺着声源往后看同时捏紧了手里的相机,这一声巨响荡起尘埃糊了夕阳。
“东墙塌了!”
她被这巨响震得耳朵生疼,无意中也瞥见旁侧的男人湿了裤腿。
喧闹声如排山倒海朝着她袭来,机车的喇叭声在混乱中显得刺耳,街道上已经没有了秩序。
梁若景看向旅馆的方向,东墙离着旅馆不远,灰尘如烟缓缓上升,她对着那个方向按下了快门键。
紧接着又是一声爆炸声,像是惊雷掉落人间,而这个开端后再一次迎来好几声。
梁若景立马反应过来,这是炮弹声,打仗了!
梁若景没听到。
她只是看着明昙清的眼睛亮了,神采翩然地看向她,整个人似乎在发光。
“是什么?”
梁若景好奇地问。
是明培德还是追她们的狗仔。
明昙清轻轻地摇头:“若景,有更适当的人会来通知你。”
话音刚落,她的手机也响了。
是文清嘉。
梁若景接通,神态从欣喜化为严肃,最后定格为不可置信的茫然。
《宫词2》入围柏林国际电影节主竞赛单元。
挂断电话,梁若景的手心满是汗水,一颗心跳得飞快。
晨光熹微中,明昙清对她笑。
“若景,我知道你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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