泳池派对的时间, 早在上周就定好了,苏壹拖到今天才说, 是因为没有多大把握。
她问过涂苒,当天到场的人多不多,都有哪些。
涂苒说大概二十多个,有圈子里的朋友,也有知道她们性取向的亲人和普通朋友,男女都有。
且不说锦缘有没有可能会遇到认识的人,当然这个概率微乎其微, 但锦缘在人群中是那么出挑的一位女性,那些单身的男人女人很难不对她想入非非。
锦缘可以不予理会,也可以对性取向保密, 但有心之人会打听, 会查证。
这无疑会大大增加锦缘性取向暴露的风险。
如果锦缘陪她出现在一对les情侣求婚现场的这件事被传到千厦或狂艺员工的耳朵里,那后果……
苏壹担心锦缘是没听清就答应了, 于是在极尽缠绵过后, 在锦缘背对她入睡前, 她贴着锦缘的耳朵又问了一遍。
锦缘的回答还是——嗯。
……
隔天清晨起床后,苏壹的流程是洗漱、做饭、吃饭、洗碗、化妆、换衣服。
锦缘的流程是洗漱、换衣服、吃饭、化妆。
苏壹给锦缘备的两套衣服分别是一条长裙和衬衣西裤, 当季的服饰。
“我选的,合身也好看吧?”
“嗯, 都很好。”
锦缘挑了苏壹自己搭配的套装上身,在吃饭前给了她一个奖励性的吻。
说不出的情意和心意, 她可以用吻来代替。
她喜欢亲吻苏壹, 也喜欢看苏壹被她亲吻之后的笑容。
昨晚给潇潇发消息说要晚到, 是以为今早她得回家换衣梳妆才能去公司。她还是低估了苏壹对她的体贴,给她买的衣服品质和调性俱佳, 穿出去上班应酬都完全没问题。
“那昨晚带回来的衣服,就放我这儿?我不会给你洗坏的。”多留几件锦缘的换洗衣服,那锦缘就能随时留宿了。
“好。”
苏壹的护肤品比较齐全,化妆品稍微单一,但也难不倒锦总监,几乎把每一样都物尽其用了。
出门前,苏壹把昨晚拿回来的礼物打开展示给锦缘看。
“这是……”锦缘手指轻点在画面。
“壹壹昨天送给我的。”
16开的画纸不大,纸上是锦壹用彩铅笔画的苏壹和锦缘牵着她“荡秋千”的一幕。
与昨晚锦壹在画板上画的锦缘不同的是,这张画上的锦缘跟她们一样都是笑脸,两大一小的表情一模一样。
线条简单,可每一笔线条都蕴含着小孩最纯粹的开心。
“3岁小孩凭着记忆和想象画出来的画,你看,她画了摩天轮送你,画了荡秋千送我,在壹壹的心里,永远记得那天姑姑笑起来的样子,也永远记得我们在一起时开心的样子。”
苏壹将画重新卷好放进茶几抽屉,牵起锦缘的手往门口走:“改天我去买两个画框吧,把这两幅画挂起来。你家里一幅,我家里一幅。”
“好。”
出门时,校草和校花都跳到了鞋柜上。
苏壹摸了摸两只:“今天怎么都来送我们?是舍不得我还是舍不得锦缘姐姐呀?”
“喵呜~”校草冲锦缘叫,大抵是在说,锦缘姐姐怎么还不摸我。
锦缘如它所愿抬了手,她点了点校草的耳尖:“还是做哥哥的更懂事一点,知道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苏壹摸校花的手顿了顿。
而后戳戳它脑门,假装逼供道:“大胆校花,你干什么坏事被锦缘姐姐抓包了?”
校花:呜呜呜,欺负我不会说话。呜呜呜,下次我也装睡。
苏壹送了锦缘再去狂艺,今天上午最要紧的工作是审核完善下午例会上要用的汇报ppt。
原打算早期的工作汇报是她亲自主讲,后面交给洪海霞他们。殷莉接手后,这每周讲ppt的活儿非她莫属了。
中午一到十二点,电话就响了。
“我最亲爱的表姐,有没有想念你最爱的表妹呀?”
“温子洁,你有事说事,别跟我黏黏糊糊地说些废话啊,我很忙的。”
“忙什么?忙工作,还是忙着去谈恋爱?”
“大中午!谈什么谈!”
“中午怎么就不能谈了?难不成你们公司还有规定休息时间禁止谈情说爱?唉,姐,要不咱换个更有人情味儿更有时间谈恋爱的工作?话说你跟锦缘姐什么进展了啊?需不需要我建言献策再来个神助攻?为了你的人生幸福,你的亲亲表妹我做什么都可以哦。你就没什么要吩咐的吗,嗯嗯?”
“你再废话,我就挂了啊。”
“别啊。”温子洁秒变正经人,“好啦,我打电话是想问,你五一怎么安排的?五天假期哎!没事儿的话,陪我去京平走走呗?你生日快到了,这回我做东。”
“算你有良心。”
毕业第二年夏天她就和温子洁去过一回京平,两人当时还没什么存款,又不愿花家里的钱,在那边的吃住行都要精打细算。
只能说标志性的几个景点她们都走马观花到此一游了,除了热、累、人山人海格外深刻,别的感受少之又少。
“嘿嘿,其实是我朋友在京平创业初见成果,邀我去他公司参观。这朋友我跟你说过的,大学追过我,后来被我发展成了好兄弟。他知道我有个特别亲的表姐,我俩的吃喝玩乐他都包了,人情算我的,你就说去不去嘛?”
“五一真不行,我这儿手头上有很重要的项目活动要跟。”
说是法定节假日,但她怎么可能清闲?
毕竟千景汇项目五一活动的大大小小事项都是由她经手,她不可能当甩手掌柜,且好些部门的同事都得一起加班。
“好吧,别说我不爱你呀,蹭吃蹭喝的机会我第一个就想到你。你要去不了,我只好找别的朋友陪我了。”
“嗯。”
完了她又给姐姐苏雯发了消息,让他们五一自驾游别等她,她回不去。
下午不到一点,雷鸣来了公司,把苏壹叫去了办公室。
苏壹纳闷,莫非这人还要死乞白赖地送花?
“千景汇五一活动的筹备工作很顺利,雷总还有什么别的要交代的吗?”
“你做事我放心,最近工作强度大,你们还是都要注意身体,千万别逞强。”除去被苏壹坏了几次自己追求锦缘的好事外,苏壹在工作上的表现几乎是无可挑剔。
“多谢雷总关心,我会叫他们注意的。”
“对了,下周我要出差几日,千景汇那边不能出岔子。殷总提出的新要求,你切记多和霆总监商量着来,不可因个人情绪意气用事,影响到我们两方的友好合作关系。”
上周天闹的不愉快,殷莉又告状了?
“明白。”雷鸣专门跟她说出差的事,必有猫腻,苏壹又多问了一嘴,“雷总是五一那几天出差?”
“是啊,去京平。”
“京平?”
“怎么,我去京平出差让你很惊讶?”
“没有,祝雷总顺利。”
“下午我也有事要去一趟千厦,一起过去吧。”
“好的雷总。”苏壹笑着应道,转身离开办公室。心想管你去不去,别让我买花送花丢人现眼就好。
雷鸣确实没强人所难让苏壹买花,但他这次也非空手去千厦。
等到时间差不多该出发了,雷鸣叫上苏壹几人下楼。他的助理张秘已将车子开到了电梯口,而苏壹去开自己的车。
苏壹开车跟着张秘,两拨人一前一后相差几分钟开进了千厦所在大楼的车库。
下了车,苏壹才被雷鸣的骚操作给整无语了。
张秘捧着一束郁金香,看到苏壹走来,听从雷鸣的吩咐把花束转交给她:“苏主管,我在楼下等雷总,雷总送给锦总的花就先由苏主管代劳拿上去了。”
苏壹面无表情接过。
为何是郁金香?肯定是殷莉那个坏女人嘴碎,把之前锦缘办公室养过半个月郁金香的事透露给雷鸣了。
进了电梯,洪海霞伸手:“小苏姐,我来拿吧。”
“不用。”
雷鸣必然在上面等着看她表现,这花,还得她亲手拿上去才行。
比他们先上楼的雷鸣,站在前台处跟殷莉聊事。
苏壹几人到的时候,小喻一见她手里拿着花,不过脑子都能猜到那是帮雷鸣拿的。
她起身冲苏壹挤眼,却只得到苏壹的一个摇头回应。然而两分钟前雷鸣才让她帮忙问了锦总今天在不在公司,他能不能约到锦总几分钟的时间。
虽然很不厚道。
但,按耐不住八卦和吃瓜的心啊。
听到杨潇潇的请示后,锦缘拿着资料从财务部出来,目光停留在苏壹手中的花束上,立刻皱起了眉头。
“锦总,你先回办公室,雷总那儿,我去跟他说时间就行了。”杨潇潇见势不妙,心里把雷鸣和殷莉两个臭味相同的大反派一块儿给骂了千百遍。
苏壹表情无辜又无奈。
周四由她代劳送花这事儿,还好事先给锦缘报备过了。所以她倒不怕受雷鸣牵连,害得锦缘对她有不满的情绪。
但她还是很不爽。可再不爽,这么多人在场,她必须忍。
“雷总今日来,是找我?”锦缘把资料递给杨潇潇后朝前台走去,“我不记得我跟雷总还有工作可谈。”
“看来大忙人锦总还是有几分钟空闲的。”雷鸣却装瞎装聋,从苏壹手中拿了花亲自递向锦缘,“自从认识锦总,我是越来越懂‘锦上添花’这个词的另一层含义了。”
锦缘非但不接,反而双手抱胸做出拒绝姿态: “雷总怎么理解一个成语是你的事,我想说的是,在此之前,我已经多次给雷总留足了情面,但既然雷总如此不自重,那我也没什么可顾虑的了。”
她微偏头,垂眸扬声道,“潇潇,把雷总送的花收下,拿去外面扔了。”
说完才又掀了眼皮,冷眼直直地看着脸色铁青的雷鸣,“雷总,希望从今天起,请勿再来我们千厦制造垃圾。殷总的办公室收不收我不知道,但我爱干净,办公室从不收垃圾。”
鸦雀无声的场面一度令人窒息。
小喻都后悔自己刚刚还想着要直面八卦的心了。
这哪是吃瓜现场,这是风暴啊!
不,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
要死了,救命,她不该在前台,她该在厕所,在茶水间,在桌子底下!
洪海霞也是高度紧张,好几次偷偷看苏壹,心想着苏壹会不会出言化解?凭她受雷总器重,凭她跟锦总的交情和她的三寸不烂之舌,打圆场应该不在话下。
可左等右等,没等到苏壹说话。
杨潇潇走是走来了,替自己捏了一把冷汗,默了得有半分钟,才伸出手开口:“雷总,您把花…给我吧。”
“怪我怪我,不该跟雷总说锦总喜欢郁金香的。”殷莉这时假惺惺地充当起了和事佬,笑着把花接了过来,“我觉着雷总眼光挺好,这花儿多好看啊,雷总送我呗。老相识一场,我都还没收到过雷总送的花呢。”
转手递到杨潇潇手边,“杨助养花颇有心得,这回帮我也养养看?”
眼看着烫手的山芋又来到了自己跟前,杨潇潇是直想剁手,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殷莉笑里藏刀问锦缘:“锦总不会介意吧?”
“潇潇,帮殷总把花拿回办公室。”解决了麻烦,锦缘没在语言和眼神上跟苏壹有任何交流,转身就走了。
“好的锦总。”有了领导的发话,潇潇终于敢喘气儿了,“殷总,我来吧。”
例会中,苏壹有条不紊地向殷莉汇报了五一活动轮值的安排部署。雷鸣并未与会,走还是留,苏壹不知。但殷莉偶而低头看手机,心思不全在会议上。
苏壹想,雷鸣大概率是在殷莉办公室等着。
这俩狼狈为奸,指不定又要弄出什么针对锦缘或她的幺蛾子来了。
会议风平浪静地开完,末了,殷莉问:“苏主管是活动主负责人,五一期间应该都在吧?”
“当然,五一假期这几天我都在衡原,机动组,哪里需要哪里搬。”
“雷总在我面前不止一次大肆表扬苏主管,让我看看,你值不值得雷总的称赞。”
她胳膊肘往外拐,是铁证如山了。
像她这么八面玲珑一人儿,一点也不护着自家老板的面子,殷莉都看不过去了,还为雷鸣抱起了不平。
呸!她只护锦缘。
跟爱人相比,老板算个屁!
苏壹笑呵呵道:“职责范围内为老板排忧解难的工作,都是我应该做的。我们小组,我们公司,个个都是真才实干,不会让老板失望,也不会让客户失望。”
“最好如你所言。”
……
晚上,苏壹回家后把锦缘的两身衣服手洗晾了起来。到夜里九点多,才给锦缘发消息,问她【在家没】?
有时候她都觉得自己心大,白天冷眼旁观了锦缘大战雷鸣那一出后,竟然还能借着去卫生间的时间给锦缘发了一连串大拇指表情包。
锦缘没有回她。
到晚上了,锦缘才回复她,说【在家】。
苏壹木讷地盯着手机屏幕,发现自己竟一时语言匮乏,想不出下一句该发什么,但她又的的确确很想念锦缘。
长久以来锦缘都能自如操控情绪,仅有的一两回失态也只是在她睡不负责后的首个月里,酒后跟她拉扯。在她破釜沉舟表白后,锦缘在情绪自控上就又刀枪不入了。
而对于那些显而易见的挑衅抑或调戏,锦缘也能见招拆招,比她左右逢源谁都不开罪却又谁都开罪了的以理服人的方式干脆利落多了。
哪里用得着她自作聪明式的帮忙?说的好听是热心解围,说的难听是个人感觉良好的多此一举。
以前她会因为雷鸣或别的人对锦缘不怀好意而担忧不已,但现在她好像担忧不起来了。
雷色鬼的有一句话,她听进去了——锦上添花。
锦缘强大优秀到不需要男人,不需要婚姻,不需要孩子。
那她呢?
锦缘是自己需要她,还是因为她主动贴上去,锦缘就顺势接下了而已?
【苏壹:锦缘,我能去你那儿吗?】
【苏壹:想你抱抱我。】
明明昨晚才翻云覆雨做了亲密无间的事,明明下午也才见了面,可苏壹心里的不安就像天气预报都预料不准的雷阵雨,说来就来,说下说下了。
她迫切想在锦缘身上找到一点安慰,想闻到锦缘的香味,触到锦缘的体温,才能印证锦缘是真实“属于”她的。
【锦缘:过来吧。】
【锦缘:可以带几身换洗衣服。】
飘零的心,在躺上锦缘的床,拥抱着锦缘索取晚安吻时,抵达了港湾。
“是雷鸣又说什么了吗?骂你?还是骂我?”吻过之后,锦缘笑着问,“再难听的话我听惯了,你信我就不该为那些闲言碎语所困。”
看吧,反过来还要让锦缘安慰自己。
她是真没用。
苏壹缩了缩身子,环住锦缘的腰,脑袋窝在她肩颈上。
“我想多跟你待在一起。”也想更了解你,才好丈量出自己跟你在各方面的差距到底有多远。
锦妈妈这两次打的算是一种心理战,对她的“试探”和“告诫”不能说毫无作用。
这些现实问题她自己也曾一条一条地捋过,但那会儿一头热,精力和心力主要用在了怎么体现自己对于锦缘的感情有热切和多真挚上了。
所以她说,她不自卑。
自卑,是对锦缘的不尊重,也是对这份感情的不尊重。
她仍能做到不自卑,但她不能“弱不自知”。
“黏人精。校花校草的可爱都是跟你学的。”锦缘的口吻像极了一个温柔的妻子。
苏壹哼哼两声,又学着毛孩子那样拱上去:“锦缘姐姐,你撸我吧~”
“别胡闹。”昨晚闹得狠了,她身上还没缓过来。
“嗯,不闹,我就蹭蹭。”
“痒。”
苏壹消停是消停了,但嘴巴翘得老高,都能挂水壶了:“雷色鬼那个老混蛋,害我都没法再送你郁金香了。”
锦缘好笑地戳她腮帮子:“可以送,养家里。”
话音刚落,某人就又扑了上来:“宝贝你怎么这么好呀~我忍不住了~”
……
周六,涂苒的求婚地点选在一家较为私密的游泳馆。伍玥被蒙在鼓里,是苏壹周五给她发消息定好了她们四人的游泳约。
到了游泳馆,锦缘难得配合地挽着伍玥聊天,给去“买水”的苏壹和涂苒留出更多时间。
归功于苏壹一连两晚在她身上的“杰作”,锦缘今天穿不了她那身泳衣,还被苏壹搭配了一身保守的长袖衫和长裤。
“你不换泳衣吗?”更衣室门口,伍玥问两手空空的锦缘。
“嗯,胃有点难受,今天就不下水了。我在岸上陪你们。”锦缘谎称身体不适。
“胃难受还陪她来游泳馆?”伍玥颇感到意外,“真是,小壹也太不懂怜香惜玉了,不像她啊。”
“……来的路上才觉得不舒服,老毛病了,休息会儿就好。”
“确定没事?”
“嗯,别扫了兴,你去换吧,我等你。”
待伍玥换好泳衣,被锦缘带路来到其中一个小泳池旁,灯光突然全息。
LED大屏煽情告白,屋顶撒落的红玫瑰花瓣铺满了整个泳池,以及涂苒跟两个同伴从泳池对面系着三条求婚条幅游过来,再然后是双方二十多个亲朋好友跟苏壹一起推着三层高的梦幻城堡求婚蛋糕出场。
突如其来的惊喜,自然博得女主角感动落泪。
“玥,嫁给我好吗?”
“嗯,我愿意。”
涂苒拿着戒指跪地求婚的时候,苏壹勾住锦缘的尾指,凑过去小声耳语道:“等我求婚的那天,我一定比苒姐做得更好更浪漫。”
锦缘听到了苏壹的话,心里掀起波澜,但她表面上没有做出任何回应,甚至苏壹一度以为自己的声音被淹没了。
总的来说,泳池求婚Party很成功,满满的惊喜,满满的浓情,满满的祝福。
上次在温泉泳池有了心理阴影,苏壹也不敢再轻易下水扑腾了。
两人坐在边上看泳池里的人玩儿水上游戏,苏壹时不时地上前给涂苒呐喊助威,锦缘看得也心情大好。
好在没有认识锦缘的人。
晚上聚餐期间,锦妈妈打来电话。
锦缘下意识看了看右手边正在跟涂苒投色子拼酒玩儿得起劲的苏壹,迟疑几秒后按了接听。
“喂,妈?”
“明晚来这边吃晚饭吧。”
“明天是工作日,不一定能准时下班。等五一放假了再说吧,我过去住两天。”五一假期调休后,这周日要上班。
“玥姐,你快猜~输了有苒姐替你喝~”
苏壹挨着锦缘坐,她的声音,离这么近,锦妈妈不可能听不到。而锦缘就是让她听到,让她知道她和苏壹的圈子可以相融。
“你跟小苏在一起?”
“嗯,不止她,还有她的朋友。朋友聚餐,都挺开心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没声。
锦缘也不急,耐心等着母亲的反应。
只不过苏壹转头看见她在打电话后,拍拍她的腿指了指门口,示意她可以去外面接电话。
包房里面吵吵闹闹的,重要电话就该去安静的地方接。
锦缘握住她的手:“我妈。”
苏壹面部一僵。
与此同时,电话里也终于又有了声音:“那你们好好聚,也别太晚了。”
“嗯。”
苏壹肩膀被打,是涂苒:“发什么愣呢?这局让你家锦总和玥来猜,谁输了喝两杯怎么样?”
本着助攻的初衷,伍玥也附和道:“是啊锦缘,我们两个玩儿两把如何?”说着把骰盅挪到了锦缘面前,“就猜大小,你摇我猜,我摇你猜,看看我们的运气,谁更好。”
后知后觉明白过来锦缘这是明着告诉锦妈妈,她和自己一起在外面玩儿。
苏壹晃了晃握着手,小声道:“没事,你猜吧,喝酒有我呢。”
锦缘应了声:“好。”
两把,伍玥猜赢了,但锦缘猜输了。
伍玥亮出色子时,锦缘面上的表情无甚变化,可心海却惊起了浪涛。
伍玥还是那么幸运,为什么她就没有同样的幸运呢?她也有苏壹了不是吗?
“两杯,不许耍赖哦~”伍玥这话是对着苏壹说的。
涂苒也高举酒杯说道:“我陪一杯。这样吧,知道你酒量比锦缘好,我也征询了大家的意见,同意你代替她喝酒。不过,她喝是两杯,你喝就得是三杯了。你们俩快决定,谁喝。”
锦缘:“愿赌服输。”
眼疾手快按住锦缘端酒杯的手,苏壹不着痕迹的捏了捏,松开。
她端了桌上已经倒满的三杯酒之一,跟涂苒碰杯道:“人逢喜事精神爽,不醉不归。苒姐玥姐,我和锦缘再次祝你们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其他人跟着起哄,涂苒和伍玥乐见其成,任凭苏壹被大家灌酒。
深夜散场,自诩千杯不醉的苏壹也挨不住倒在了锦缘身上,头晕脑胀地被锦缘扶着钻进车子,代驾开车将两人送达了苏壹家。
锦缘非但没有嫌弃她满身烟酒气味难闻,还由着她抱住自己倒在沙发上胡言乱语地卖萌撒娇。
“我是猫~”
“你抱抱我,摸摸我嘛~”
“不准摸校花校草~”
“锦缘,宝贝,你是我一个人的宝贝~”
双双抱在沙发上躺了许久,直至锦缘感觉到胳膊麻木,才推了推一直压在自己身上的苏壹:“好些了没?起来洗漱了再睡。”
苏壹意识不清,可却很清楚自己怀里抱着的是锦缘。
脸蛋在锦缘敞开的领口处蹭了蹭,嘤嘤说道:“宝贝你真好,都不嫌弃我是个又脏又臭的醉鬼。你亲我一下嘛,亲我一下,我们就去洗澡,我要跟你一起洗~”
除了猜大小输给了伍玥让她有点堵之外,锦缘今夜的心情是真的大好,也不怪苏壹在自己身上造次乱蹭,双手托起她的脑袋在唇上印下一吻。
两唇相贴,锦缘浅尝辄止。
然而某人装了一肚子色念,根本不可能发乎情止于礼。
苏壹像只还没睁眼的小奶猫一样,趴在锦缘身前胡乱蹭着拱着,亲着找着吧唧着。
被欠谷火包围的锦缘多少有些难为情,因为她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身心对苏壹的触碰是越来越渴/望了。
这种事,一周两三次,不算纵欠谷过度吧?
第62章
弹指一挥间, 万物葱绿的春日就过去了,春风也带走了满地落花。碧空万里, 烈日炎炎似火烧。
五一节前的最后一天工作日,苏壹片刻不停地忙着工作。
因为今晚,她跟锦缘约了晚饭。
周日早上,锦缘穿了她买的那条新裙子,也是那天早上在千厦车库吻别后,各自忙于工作,到今天还没见面。
今晚说特殊不特殊。
但她就是想和锦缘一块儿度过。
快到下班时间, 洪海霞好意提醒:“小苏姐今天再不及时下班,就要被过节的大部队堵在路上了。”
今年的五一假期从四月三十号放到五月四号,总共五天。
苏壹原本跟锦缘约好了今晚去外面吃饭, 两人也是想错开下班高峰和用餐高峰, 就把晚饭时间定在了八点。她去接锦缘,吃了饭再一起回她家。
可还没等到下班, 先等来了锦缘的消息:【明天一早的飞机, 有急事要去京平, 晚饭后我回家收拾行李,就不在你那儿过夜了。】
【苏壹:哦, 知道了。】
【锦缘:你可以去我那儿。】
【苏壹:嗯。】
【苏壹:你要去几天?】
【锦缘:不好说,可能两三天, 也可能一周。】
什么假期不假期的,于她于锦缘, 法定节假日也跟工作日没差。
看了看电脑右下角, 还差十几分钟到六点, 又透过玻璃窗看了看外面,马路上的大小车辆比平常多了很多:“你们掐点走吧, 明天该到千景汇做执行的同事,记得准时打外勤卡。”
洪海霞摸不准苏壹的意思:“我们几个反正也没出行计划,小苏姐还有工作的话,我们可以留下来一起分担。”
陈宏伟也忙表明爱岗敬业的态度:“是啊是啊小苏姐,这业务毕竟是我们一个部门的事,要伤脑筋大家一起伤,我们也很担心你的身体吃不消。昨天海霞还在跟我说,你看着又瘦了一圈,下巴都尖了。她其实是嫉妒,这两个月大家都忙,偏偏就她一个人越忙越胖,哈哈哈,你说她气不气?我都替她气!”
“哼,过劳肥就该被定性为工伤!”洪海霞愤愤然,“我这是工伤!是我热爱工作的证据!”
“能吃能喝是福,太瘦了才不健康,而且我打赌你男朋友肯定觉得你现在的体重正好。”苏壹笑道。
这话有点黄/腔了。
她也希望锦缘能再长一点肉,摸起来应该会…更有手感。
苏壹没说还有什么工作要忙。
到了点,洪海霞将鼠标停留在电脑关机键上:“小苏姐,那,我们都走了?”
“嗯,都回去吧。”
逐渐空旷的办公室里,苏壹也无心再工作,点开前几天收藏的几篇经验帖,继续了解在职考研的流程。
未来她想跳槽去更大的公司发展,光靠在狂艺的履历远远不够。
本科学历,在门槛就卡死了。
当初一心只想着快些自食其力,读完本科就勇闯职场了。早早在经济上实现独立,不张口问家里要钱,感情上也就能更有底气自己做主。
她不是甘于平庸,而是家庭的每一个成员以及身边的朋友,好似都属于生活在平凡世界中的那一类。
哪知,她爱上了一个不平庸也不平凡的人。
不想让锦缘向下,她就得向上。
才过半小时,右下角的微信图标又在闪了。
【锦缘:晚饭不能一起吃了。】
【锦缘:抱歉。】
【锦缘:领导饭局,推不掉。】
组这个接风洗尘局的是殷莉,而主角是千厦集团华北区的总经理。也是他,暂代千景汇总负责人一职。
就千景汇这个项目而言,他是锦缘和殷莉的上级领导,有一段时间没来衡原了。
锦缘下午才接到顾董的电话,总经理就又飞了过来。事出有因,顾董为何让她明天回京平,说不定总经理知道些内情。
【苏壹:好,不用抱歉,尽量少喝酒。】
锦缘今天没开车,她想发一句“我去接你吧”都发不出。在锦缘的社交圈,她是隐在暗处的那个。
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歌声。苏壹关闭对话框,抬头望去。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是去而复返的洪海霞几人,关了办公室的灯,捧着生日蛋糕,唱着生日歌走了进来。
苏壹眼眶一热。
“小苏姐,生日快乐!”三部的几人加上设计部跟她最为熟络的两人,异口同声送上生日祝福。
“明天才是我生日。”苏壹站了起来,感动地看着他们。
“我们这不是怕明天吃不到小苏姐的生日蛋糕,只好提前一天趁大家都在的时候吃了。”洪海霞捧着蛋糕离苏壹最近,“寿星快许愿,吹蜡烛。”
苏壹双手合十,闭眼默默许了两个只跟自己有关的愿望,然后睁眼,吹灭那两根“27”数字蜡烛。
她将蜡烛从蛋糕上抽出来,故作傲娇道:“你们就不能插两根18岁的蜡烛吗?非要提醒我又离三十岁近了一岁。”
熊航发表意见:“小苏姐,咱做人能不能诚实、直爽一点?”
洪海霞怼他:“就你直,你倒是脱个单啊?”
苏壹摸摸鼻子,我不直。
普普通通的27岁生日,没必要大张旗鼓,所以她没跟锦缘说。
在办公室跟同事一起吃了蛋糕,也算弥补了不能跟锦缘一起共用晚餐的遗憾。
开心的事有很多。遗憾的事也有很多。
最好是把遗憾的事,多一件忘一件,或者用实时的开心的事一件一件把遗憾的事给掩盖过去。
这样才能活得快乐些。
只有自己快乐了,方能带给别人快乐。她能带给锦缘的,不就是只有快乐吗?
……
晚饭是吃不下了,苏壹回家收拾收拾喂了猫,自我开解又被校花校草治愈了一番后,九点多开车去锦缘家。
锦缘明早走,今晚跟锦缘腻在一起,也当是锦缘陪她过生日了。
原想着等到了再给锦缘发消息,说在她家等她。
不巧的是,她输密码开门后,听到的是电视里放着动画片的声音,而那位见过两面都没说上话的秦奶奶第一个听见了开门声,这会儿正围着围裙在玄关处和她两两相望。
苏壹尴尬了。
“秦奶奶,是姑姑回来了吗?”客厅里锦壹大声问。
上周三那晚,说秦琴有事无法照顾壹壹是王兰编的。王兰支开她,只说了想给壹壹找一个早教老师,感觉小苏或许能胜任,便请她来带壹壹试用一晚。
家里安装了摄像头,苏壹又是锦缘的朋友,秦琴作为一个住家保姆,当然是听从雇主家的吩咐。
后来没了下文,王兰说,不合适。
“兰姐,你去看看吧。”秦琴走到沙发边,坐到锦壹的另一侧,“姑姑还没回来,是找奶奶的。”
她也不知道王兰有没有跟锦缘说她们过来了,女儿的家,母亲过来住,无可厚非。
这里的房间没那么多,她忙完了家务,就要开车回别墅住。明天她会再过来,或者等她们老小三人回别墅。
听到屋里的对话,苏壹已经自觉地退出了房门。
王兰带着疑惑来到门口,在见到门外之人是苏壹后,愣了愣。
苏壹尽可能地压低音量:“不好意思阿姨,这么晚打扰了,我就不进去了。”
她说完就转身欲走,被王兰叫住:“等等。”
王兰折回屋里,将厨房门边放着的两袋垃圾提上手,对锦壹嘱咐道:“壹壹啊,你跟秦奶奶在家看电视,奶奶下楼扔垃圾,一会儿就上来。”
“嗯嗯。”动画片正演到精彩处,锦壹舍不得挪开眼睛。
王兰此话并不是在羞辱苏壹,可在苏壹听来,她就是那个“垃圾”。
多余的不受欢迎的东西。
正如上周四被锦缘扔掉的那束——郁金香。
王兰手里提着垃圾,苏壹手里提着明天早饭的食材。锦缘说是早班机,可不管多早,苏壹都愿意为她做早饭。
计划赶不上变化,这顿早饭,她做不了了。
电梯里只有她们二人,苏壹按了一楼,也按了车库楼层。
“在锦缘家那次,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吧?”电梯启动,王兰开口道,“我听出了你的声音,也认出了你的身形,我们的第一次碰面,就是在这部电梯里。”
“是。阿姨没认错。”苏壹承认道。也等同于承认了她和锦缘不是普通的合作伙伴。
否则当初也不会心虚地避开锦妈妈她们三人,而是跟她们一同在29层下楼,大方去拜访锦缘了。
几分钟里,两人只有这一次对话。
直到一楼停靠时,王兰看向她:“聊聊吧。”
苏壹跟着走出了电梯。
小区楼栋没有苏壹小区多,但绿化空间不比苏壹小区少。
来了这么多次,她还没好好看过走过,也没跟锦缘下楼散过步。四个月了,她和锦缘的交集仿佛只在公司、家里、餐厅这三处。
身后有人超过了她们。是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
说说笑笑,男人抱着个两三岁的男孩,女人牵着一条边牧。
再往前一些,她们赶上了一对牵手散步的老年夫妻。男人拄着拐杖,女人一手牵着他,另一只手里握着手机,而手机里放着很有年代感的歌曲。
王兰不说话,苏壹也就闷声随她走。
老夫妻步伐慢,没两分钟就落到了她们身后,本就不大的音乐声也渐渐小到听不见了。
前方有两个人推着婴儿车朝她们走近,从年龄上瞧着像是一对“母女”或“婆媳”,在即将与她们相遇时右拐进了一栋楼里。
形单影只的没有散步的,只有夜跑的。
右转进入一条窄小的石板步道,路灯低矮,只能照亮地面的路,照不清行人的面容。
“最近在给壹壹找幼儿园,所以会常来这边。”王兰脚步未停,边走边说,“壹壹父母的事,她跟你讲过吧?”
从锦缘那日在别墅当她面对苏壹说“送我回去”,再到前几日打电话让她听到她跟苏壹和苏壹的朋友们一起聚餐,王兰就知道锦缘是跟她挑明了。
挑明了她和苏壹非比寻常的感情牵绊,也挑明了她维护苏壹的立场。
她能做的,就是趁她们两方感情还没深厚到非谁不可时,釜底抽薪,说服脾气更好、性子也更软的苏壹主动退出。
“嗯,只说意外身故,没说其他。”在那晚听锦缘说了王兰的过往经历后,苏壹对她提不起怨。
一方面有敬服,一方面有同情,还有一方面是因为王兰确确实实没有“过分”欺/辱她。
王兰是否是合格的母亲,有资格评判的,只有她的子女。
而许砚和锦铖的亡故,印证了那句生死有命,世事难料。幻灭一瞬,苏壹也已想开。
有些劫数,躲不过。她似从前尘旧梦中恍然看到王兰是如何被一场场接踵而至的沉痛打击磨去了棱角,又丢失了霸气。
人生沧海,到了垂暮之龄,哪怕有再多的梦想与追求,都已力不从心。
宿命早定,纵光阴轮回,亦更改不了任何结局。
然,怨天尤人不可取。
面对王兰,她最该感谢的是她给了锦缘生命,才会有她和锦缘的相逢相知。若她不珍惜,才是枉顾了天意。
“他们是在国外度蜜月时,遭遇了一场车祸,整辆巴士被落石击中翻滚下山,车上有中外籍十三个人全部遇难,无一幸免。”王兰的声音异常平静。
在约一分钟的停顿后,她的声音不再平静,“而催着他们、逼着他们去度蜜月的,是我。”
苏壹静静地听着。
她不是没有悲痛,她的悲痛,在锦缘告知她兄嫂已故那夜,就化作了一场痛哭,悼念了他们的不幸。
再次听闻,她的喉咙还是发紧。
可,任何安慰的语言对于一个同时失去儿子儿媳的母亲来说,都是苍白无力的。
如果锦铖许砚的死是锦妈妈“间接”造成的,那这一年来,她必定无比痛苦自责,甚至恨不得自己代替他们去死。
锦缘是她仅存于世的至亲骨肉了。
可锦缘跟她…只有骨肉之实,并无亲情可言。
“锦壹,是许砚,也就是壹壹她妈妈取的名字,是锦铖和许砚仅此唯一的孩子。锦铖事业心重,婚后两人一直没腾出时间去旅行,是我说壹壹一个孩子太孤单了,趁我身体状态尚可,还能帮他们再多带一个孩子,逼着他们放慢工作节奏,出去把蜜月度了。”
“我自己也是女人,我对壹壹的疼爱不会因她是个女孩儿而少半分。那时能想明白该多好,家里有壹壹就够了,我不该贪心不足的。若我不贪心,不自私,这个家也不会被我毁成如今人丁单薄的局面。”
王兰的声音暗哑,让苏壹想到了沧桑、迟暮。而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苦痛,痛到极致,无以言说。
苏壹跟在侧后方,与王兰保持着半臂距离,给她足够的空间,以保全她的刚强。
人工池里的水静无波纹,反着路灯的光,也映照着路人的心事。
站在池边的两个人,谁的心里都不澄净。
浑浊的,是犹如泥沙般越沉越多,也越堆越高的陈年旧事。
王兰走到一处长椅边止步不前,苏壹轻唤了一声“阿姨”,可平日里信口拈来的安慰话,却盘旋在收紧的喉咙,怎么也冲破不了桎梏。
“坐会儿吧。”
这一句,不止是暗哑,还有哽咽。
苏壹定了定心神,听从王兰一前一后坐下,她手里的塑料袋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在寂静中突兀至极。
也,那么的不合时宜。
“你明理通透又善解人意,不难猜到我为什么要来这边看幼儿园吧?”
王兰的提问一出,只消片刻,苏壹的心中已有答案。
别墅那边认识锦壹的人多,知道锦壹父母身亡的人也多,那儿的幼儿园人多口杂,为了锦壹身心健康,换一个地方生活才是最好的。
上幼儿园后,有很多亲子日,来这边是方便锦缘这个姑姑能抽时间去陪锦壹参加亲子活动,而不是总由两个奶奶去学校接送锦壹,平白引起家长群的闲话。
锦缘,是锦壹身心健康成长过程中至关重要的一人。她“需要”给予锦壹的不仅仅是“姑姑”的爱,还有“父母”的爱。
苏壹喉咙干涩,连带着心也再度沉了下去。
“因为我的自私和贪心,害得壹壹失去双亲,为了不让她被别的小朋友问起爸爸妈妈,为了不让她躲起来伤心,也为了不让她缺失父母的爱,我必须把这份抚养壹壹长大的责任交给锦缘,锦缘也必须承担起这份责任。这个有老有小的家需要一根顶梁柱,锦缘需要一个有能力为她撑起一片天的男人,锦壹也需要一个正常的完整的家。”
“苏壹,如果你真的疼爱壹壹,你有没有想过,在她小的时候就因为没有爸爸妈妈而被别的长辈以及同龄小朋友投来异样的眼光,她的生活,她的成长,会有多难?”
“即便她现在小,记不了多少事,那未来几年呢?因为你们的自私和贪心,继续害得她被旁人说三道四吗?难道你们想看她成为自闭症儿童吗?”
“她本该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在万千宠爱与呵护下长大,却因我们这些大人的自私,从小就要被迫承受巨大的痛苦。你说,她做错了什么呢?错在投胎生在了我们家?还是错在太懂事太乖巧,连哭都不敢让我们看见,连爸爸妈妈在哪儿都不敢再问。”
“别的像壹壹这么大的小孩,每天都要闹着出去玩儿,可壹壹大多时候都是在家,我们也不会哄着她出门。她那么乖,只要在外面,少不了被人提及父母。顾得过来时,我们会主动地悄悄地先跟别人打招呼,说壹壹父母去国外很久没见了,提了会伤孩子的心。”
“每去到一个幼儿园,我们也要先跟园长和老师说明,骗他们说,壹壹的父母长期在国外,而不是告诉他们壹壹没有爸爸妈妈了的实情,担心老师说漏嘴,担心壹壹受到小朋友们的嘲笑、孤立。”
在眼泪落下前,王兰抬手抹掉。
她不是思想封/建的村野妇人,更不是蛮不讲理的泼妇,这么多年了,在发觉女儿再次跟女人牵扯上时,已然没有了直冲脑顶的怒火。
只是在女儿和孙女之间,她觉得亏欠孙女更多,亦想弥补孙女更多。
“锦缘自小坚强刚毅,又生长在父母兄长身边,可以说什么都不缺。但壹壹除了物质,什么都缺。”
“我的身体也没有你看到的那么康健,我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年能活,我就想在有生之年,看到壹壹能生活在一个健康的家庭环境下。”
听着王兰的“倾诉”,苏壹不知该为锦缘感到可悲,还是该为锦壹感到可喜。
作为母亲,王兰对女儿知之甚少,竟以为锦缘“什么都不缺”,所以她从不把锦缘的处境和感受放在首位来考虑,因为觉得锦缘已经“拥有”得够多了。
作为奶奶,王兰无疑对孙女的宠爱是看得见摸得着的,加之对锦铖夫妇的死深感内疚,便把多倍的爱都给了锦壹,企图以此来“赎罪”。
锦壹没有错,也最是无辜。
那锦缘呢?
没有被父母“爱”过的锦缘就有错,就该牺牲自己的感情和幸福,成全母亲对“家”的期望吗?
苏壹放在膝上的手紧握成拳,而王兰的手轻按在了她的小臂上:“你是个明事理的好孩子,算阿姨求你,这条路见不得光又遍布荆棘,别拉着锦缘往下走了。再走下去,只会伤人伤己,乃至伤到两个家庭,伤到你们最亲的人。到时候,你真的就能无愧于人、无愧于心吗?”
……
初夏的夜晚,热气初升。而比天气更闷热的,是苏壹燥意难消的身体。
失魂落魄地回来,她到小区外的便利店买了几听冰啤酒,坐在和锦缘赏过月的台阶上喝。
锦妈妈劝说她的那些话,字字句句都是在为锦壹着想,她能理解,但不想理解。
她疼惜锦缘,也疼爱锦壹,她不信就没有两全之法。
锦妈妈让她放弃锦缘,让她和锦缘不要做伤害锦壹的刽子手,可她们何时伤害锦壹了?这些日子以来她们都在让锦壹开心啊?锦妈妈看不到吗?
——长痛不如短痛,阿姨也是为你们好。
——这几次你在我这儿受到的委屈和刁难,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
——更残忍的,更恶毒的,更不可理喻的,一旦爆发,难以收场。你想让锦缘都去经历一遍吗?
锦妈妈的话,反复在苏壹耳边回荡。她仰头喝完了最后一口啤酒,点开对话框。
【苏壹:明天我也要早起去营销中心盯着,就不去你那边了,你到家给我发条消息,多晚我都会一直等。】
啤酒罐倒了一地。
有晚归的女生看见苏壹垂头丧气喝闷酒,上前好心提醒:“小姐姐,已经很晚了,你回家去吧。”
苏壹没抬头,但摆了摆手。
“我也住这儿,你…还清醒吗?要不要我送你上楼啊?”
苏壹仍然摆着手。
女生爱莫能助,临走前说了句:“小区也可能有坏人,你注意安全,别再喝了。”
地上的手机屏幕亮了,苏壹拿起解锁,是锦缘的回信。
此时的锦缘刚拦了一辆出租车,坐进去后,揉着太阳穴,报了小区的名字。
饭局上给总经理面子,喝了几杯酒,也从他嘴中听到了点内/幕。
有人背后搞小动作,匿名举报她在京平任职期间受/贿/索/贿,侵吞公款,而董事长让她立即回京平就是配合接受调查。
她历来不与人同流合污,更未收受贿/赂,卡上的每一笔款项都是正当来路,银/行流水定然查不出问题。但不排除有作奸犯科者,以假乱真拉她下水。
谁那么恨她?
公司内部里的人,与她有利益冲突,最看不惯她的当属殷莉。为了一个千景汇,非得做到这种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地步吗?
没做过的事,锦缘自然胸怀坦荡,不惧调查,也不惧跟牵涉到的人当面对质。
只是事关重大,京平那边的局势尚不明朗,此事还是先瞒着的好。
几日未见,又即将分别,她对苏壹甚为想念。
揉按太阳穴的右手滑至耳垂,那里戴着的,是苏壹送她的那对心形耳钉。
为了今晚的二人世界,她特地戴上的,头发也挽了起来,好让耳钉见光,不被头发遮挡,想给苏壹一个小惊喜。
晚餐虽然没有一起吃成,但并不妨碍她们晚上一起入睡。
而且她发过消息,说苏壹今晚可以去她家,苏壹为何不愿意?是在因为晚餐计划被打乱跟她置气吗?
【锦缘:在回去的路上了。】
【锦缘:明早不送我去机场?这么懒了吗?】
看完两条消息,尤其第二条,苏壹想象着锦缘斥责她却略带娇嗔的表情,鼻子一酸。
是啊,她该送锦缘去机场的。
她那么爱锦缘,锦缘也在接受她的爱,适应她的爱,回应她的爱。
眼泪不争气地滴在了手机屏幕上。她好想回复锦缘,说来我这儿吧,穿我的用我的,出差行李我给你准备,明早我送你去机场,过几天再去机场接你。
可这样真的好吗?
锦缘会问为什么不能去她家,再晚点儿,锦妈妈也会打电话问锦缘为什么还没有回家。
那她和锦妈妈今晚的这场见面,就又会被锦缘知晓了。
她该如何向锦妈妈解释,她没有装可怜来离间她们的母女关系?
又该如何向锦缘证明,锦妈妈的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不是在欺压她,也不是在拿道义绑架锦缘这个女儿?
自己还是个孩子时不被父母关爱,长大成人后还要替父母承担养育孩子的责任,叫锦缘如何不寒心,如何跟母亲冰释前嫌,又如何真心实意去爱锦壹?
第63章
车子行驶途中, 锦缘开了窗,想让夜风将她在饭局上沾染的难闻气味带走。
她在等苏壹的回音, 等苏壹说“你到家就能看到我了”、“司机小苏甘为锦总效劳”诸如此类令她心悦的话。
不知不觉中,苏壹已经成了她的安定/剂。
校花校草是苏壹的猫,那苏壹就是她的猫,可以高效驱散她心中的担忧。
【苏壹:你在谁的车上?】
因为看不到表情,也听不到语气,锦缘无法断定苏壹发这句问话是一种怎样的心理状态。
如果结尾处多加了一个语气词“呀”,她也不会胡思乱想。
没有收到预想中的回复, 锦缘有些胸闷,打出了三个字:【出租车。】
年龄和阅历使她足够成熟,也时刻谨记着不要精神内耗。而说话绕弯子, 词不达意, 最容易产生误会。
【苏壹:我有话跟你说,你听听就好。】
两分钟过去, 锦缘正看着对话框纳闷怎么听?听什么?屏幕上弹出了苏壹的语音通话提示。
她接听, 把手机放到耳边。
没有出声。
“锦缘, 我不想骗你,其实我去过你家了, 但阿姨和壹壹她们在,我没有进门就又回来了。我猜你应该还不知道她们在家, 不然你肯定会跟我说一声的。”
“你要去京平是临时的事,阿姨估计是想着五一假期去陪陪你。基于理性, 我不能霸占你和家人待在一起的时间, 所以今晚我回自己家了。”
“你回家好好休息, 收拾行李,明早我带着早饭去楼下接你。我不觉得累, 送你去机场,是开心的事。”
“这些话,我要亲口说给你听,让你知道,在我心里,你是第一位的。”
工作事务有轻重缓急,感情关系同样也有。
喝酒期间,苏壹就理清了关于锦缘、锦壹在她心里的轻重缓急。毫无疑问,锦缘是第一位。
疼爱壹壹有很多种方式,关注壹壹心理健康也有很多种途径,但无论如何都不可以牺牲锦缘的幸福为代价。
在锦妈妈心里,锦壹是第一位。
锦缘不可能感觉不到。
那她更要让锦缘知道,她也值得是别人心里的第一位,她是她坚定不移的选择。
“好,听到了。”锦缘答了句,挂断了通话。
苏壹甩了甩脑袋,收起手机,把地上的啤酒罐装进塑料袋。
她站起来,撑着旁边的一棵大树,缓解头晕目眩的不适症状,然后走下台阶,把塑料袋扔进垃圾桶。
五听啤酒,以她的酒量,醉不了。
晕还是有点晕。
乘坐电梯返回车库,把车里那袋食材拎出来,边走边给锦缘发消息:【航班是几点呀?】
一直到她洗完澡都没见到锦缘回复,便转去问了杨潇潇。
锦缘的机票的确是杨潇潇买的,那方二话没说就发了航班信息给苏壹。
还问:【苏壹姐知不知道锦总为什么回京平呀?不会是顾董又想把锦总调回总部吧?白天无意间听到锦总接电话,叫了顾董。】
【苏壹:锦总不会回京平。可能是千厦跟海络合作相关的事宜要谈吧。】
【杨潇潇:哦哦,有道理。可惜锦总不带我,我还挺想去千厦总部大楼见见世面呢。】
【苏壹:会有机会去的。】
【杨潇潇:对了,我听说千景汇项目的总经理来衡原了。这人也是的,长期不在,偏挑这个节骨眼儿来,害我以为锦总要离开很长一段时间。】
【苏壹:锦总出差,你就借此时机好好偷懒休假吧,温泉度假中心的券别浪费了。假期嘛,开心最重要。】
【杨潇潇:嗯嗯,我今天刚约了朋友,五一挑一天去,希望人不会像下饺子那样多。】
对话框里“假期愉快”还没发出去,门口传来几下敲门声。
沙发上躺着的校花即刻坐起,瞪大眼睛,耳朵动了动。而趴在餐桌上睡觉的校草则跳下地,翘着屁股伸了个懒腰,又“喵呜”了声,踱步往玄关走去。
苏壹左手握着手机点击发送,右手拿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额前还在滴水的头发。
来到门边,透过猫眼往外看了眼,心跳和呼吸都激动得静止了。
她打开门,锦缘微笑着问:“不欢迎我吗?”
进屋关门,苏壹将人抵在门上,用热切的吻来诉说自己的欢迎。
校草在两人脚边翻滚几圈,却无人搭理,随后起身在两人腿上蹭来蹭去,“喵呜”着刷足了存在感。
苏壹的睡裤是短的,锦缘的裙子也是短的,她们共同感受着小腿肚上被校草蹭出来的痒,又共同将痒的感受通过唇齿分享,于无言中道尽了彼此的心意相通。
锦缘手里的皮包落地,惊得校草嗖一下跑开,也令拥吻的两人激情短暂退却。
“你怎么来了?”苏壹拉开距离,用指腹擦着锦缘花掉的口红,“没回去,直接过来的吗?”
“更想跟你待在一起。”锦缘的唇一张一合,热气洒在苏壹的手指上。
也正是这一刻的间隙,苏壹看到了锦缘耳垂上的饰物。
送出黄金材质的这对耳钉时,她更多的是抒发情意,对锦缘会戴它就不抱太大期望。
然而锦缘不但接受了她的情意,还把她的情意光明正大的亮相给了世人。
“锦缘……”她颤声叫出她的名字,心也跟着颤抖。
去她的理智。受到诱/惑的苏壹再次覆上了锦缘的红唇。吻得比前几分钟更加霸道用力,像要把锦缘生吞了。
氧气被吸走,锦缘轻咬苏壹舌/尖,得到了喘/息的空间,哄道:“乖,身上难受,给我拿睡衣。”
“今晚……不带行李了?”
“去机场,有证件在手就行了。”她的身份/证是随身携带,至于衣服和别的所需物品,到了京平再买也是一样的。
“我的千万富婆!”苏壹在她唇上啄了一口,“这么任性!”
锦缘瞪了她一眼:“花我自己的钱,不行?”
“这次不行。”苏壹的目光蒙上一层月辉,赔笑道,“宝贝,这次我给你准备行李,都交给我好不好?”
毕竟锦缘空手来她家留宿这个方案,她又不是没想过。衡原有她,京平不还有温子洁吗?买东西这点小事,不需锦缘亲自操心。
“好。”
锦缘洗完澡,就见卧室床尾的地上摆着一个银色行李箱。
那蹲在行李箱边上的女孩见她立在门边,扬起明媚动人的笑,拍拍床沿:“快过来坐,给你看我准备的行李。”
校花校草两只毛孩子也围着箱子。
校花不停地嗅来嗅去,校草抬脚想往箱子里踩,被苏壹打了爪子:“锦缘姐姐的衣服,不能踩。”
看到校草被打得甩脚,还气呼呼地喵了声,作势要咬苏壹的手,锦缘忍不住笑出声。
“黏人精踩一下,没关系。”
苏壹哼哼,先后戳了戳校草校花的脚,把它们气跑:“你们两个,外面玩儿去。”
毛孩子溜了,她脑袋被摸:“怎么酸酸的?”
酸?
好像是有点。
苏壹仰头拉着锦缘的手亲了下:“你的黏人精只有我,它们不是。”
也是万没想到有朝一日竟和自己养的毛孩子争风吃醋!
锦缘转手挠挠女孩的下巴,宠溺道:“嗯,有一只像苏主管这么俏皮可爱的黏人精就足够了。”
黏人精脸一红,收了下巴。
等锦缘坐定,苏壹一样一样的指着里面的东西向她说道:“有一条裙子,有一套衣裤,是你前两次在这儿过夜换下来的,我都洗干净了。我查了天气,春夏之交,京平比衡原气温还低两三度,这两身衣服都能穿。”
“这是一双平底鞋,非重要场合,搭这两身,也看得过去。”
“这个网兜里装的是内衣物,“她拉开暗格拉链,露出蓝色网状的圆筒袋,“是…前不久我按照你的尺码和喜好新买的,够你三天换洗。”
说话时,苏壹没好意思看锦缘。与其说是她自己不好意思,她更担心锦缘会不好意思。
她若抬头看了,便会看见她以为会不好意思的那人,正满目春/情。
“化妆包也备了,放了我常用的洗护套装和几样基础的化妆品。不过你皮肤娇嫩,等到了京平,你把酒店地址发我,我另外给你买。你常用的那些我都认得……”
“苏壹。”
话音未落,苏壹就被锦缘伸来的手托住了下巴。
“起来,吻我。”
天地间的春光被黑夜取代,但屋里藏不住的春光一如既往的灿烂无双。
昔日的冰山融化成汨汨春水,一波更比一波高的浪潮将有情者吞没。一望无际的河流,在峡谷内绵延不绝。
那涛涛之势,那靡/靡之音,不仅能在缠绕中蛊惑人心,还具备消愁解忧的神奇功效。
余味,悠长。
“那东西,什么时候买的?”完事冲洗时,锦缘摩挲着苏壹修/长的手指,回味着苏壹带给她的新鲜体验。
“你问的是…我戴手上的……?”苏壹另一只手揉/搓着沐浴乳泡泡,笑得有那么一点点猥/琐。
“哎哟。”嘚瑟不过三秒,苏壹的几根手/指被锦缘捏紧,“我在网上…网上买的,我没用过嘛,就,就想跟你用一下试试看。宝贝,我发誓,真的是周末下单,昨天才签收的。你,你也是第一次吗?”
话说得讨打,锦缘在她拆袋子时问出的一句“什么东西”就已经说明一切了。
“困了,洗快点。”锦缘拒不回答,把身体重量都交给了苏壹。
“马上,冲掉泡沫就可以了。”苏壹把花洒拿在手里,以防弄湿她们两小时前才洗过吹过的头发。
临睡前,锦缘不忘谈正事。
宽慰苏壹不要担忧她跟母亲之间的关系,等她从京平回来,她会找母亲好好谈。
苏壹问锦缘:“你不回家睡觉是怎么跟阿姨说的?”
锦缘勾着她的小腿,枕在她的肩头:“我说年纪大了,寂寞空虚冷,需要一个暖床的。”
苏壹惊得下巴都快掉了。
打死她都想象不出锦缘会对王兰女士说出这样色/情的话来。
“骗人!”她低头去咬锦缘的鼻子。
“不信?”
“不信!”
“信不信?”
“疼疼疼,你轻点。”耳朵再次遭殃,不甘认输的苏壹顶了顶膝盖,“我下回哪还有脸见阿姨呀?”
“所以不要再傻傻地自己去见她了。”锦缘放了苏壹的耳朵,轻轻揉着,“我改变策略了,会跟你一起循序渐进。”
委屈,不应该全都由苏壹一人承担。荆棘,也不应该全都让苏壹一人去砍。
信任归信任,但她也意识到了,自己也会心疼。
确如苏壹对她的了解那样,正常情况下,她不可能对母亲说出那种羞于启齿的话语。
在她做出今晚来苏壹家的决定前,母亲的电话先打了进来。
就是在看到屏幕上的“王兰女士”时,去苏壹家的念头战胜了她的理智,像疯长的青苔,铺了一地的春色,勾着她的情欠谷,在血液里躁/动,急需被镇压。
母亲问她“还有多久回来”,说她和壹壹一直在等她回家,给她带了好吃的两种口味的瑞士卷当明天的早餐。
她说了两句话,一句是“谢谢”,一句是“明天的早餐我会在苏壹家吃”。
她相信,苏壹不会让她饿着肚子去机场。
晚餐没吃成有什么好遗憾的呢?她们还有早餐,不是吗?
然而苏壹脑子想的,还是方才在浴室里耳朵被咬后的一些鬼哭狼嚎。
——我看她们都说,用…这个能增加情趣,也更加卫生,有好多种呢,我们下次……
——闭嘴。
——宝贝,你以前有自己试过吗?
——啊,哎,疼,我错了,我不问了嘛。没有没有,我知道锦总是不会做这种事的,这种事我来做,我来做嘛。
要知道,摸黑时,她可是好言好语哄了又哄,才让锦缘在心理上不那么排斥陌生的私密用品。
……
五一假期的第一天,身为主心骨的苏壹在营销中心忙得团团转,但也没有令她因公废私。
收到锦缘平安落地的消息后,她就给正在候机的温子洁打了电话,问她什么时候到京平,将在那边待几天。
她没跟温子洁说锦缘也去了京平。
锦缘归期未定,万一只待两三天就回来,那就不用请温子洁帮她忙去买多的衣服什么的了。
反正昨晚锦缘已经答应了她,每天晚上都要视频通话。
等这两天锦缘定了返程日期,她再想后面怎么让温子洁“助攻”的事。
时隔大半年再回京平,锦缘的心态畅然了许多。
因为她在衡原,收获了爱情。
今天来机场接她的,是她以前在总部的助理——秦琴。等候多时的秦琴笑着迎向锦缘:“锦总,欢迎回来。”
锦缘点点头,面露微笑:“恭喜秦经理。”这个曾跟在自己身边两年多的女孩子已经不再是助理了。
明白过来锦缘是在祝贺她升职,秦琴谦逊道:“多亏了前两年锦总的提点,以及锦总的举荐,秦琴感念于心。”
“秦经理不必自谦。”秦琴跟锦缘的时间比杨潇潇久得多,但还不如杨潇潇跟她关系近。
杨潇潇心纯,为人处世方面跟白纸差不多,但贵在能听能做且有毅力。
秦琴心重,处事圆滑老练有技巧,用得好是左膀右臂,用不好就是养虎为患。
就拿这次的所谓匿名举报来说,锦缘就无法完全肯定跟秦琴无关。但如果这事发生在衡原,她就敢肯定跟杨潇潇无关。
“锦总一路辛苦,我先送您去酒店,然后下午去集团与顾董会面,晚上安排了接风宴,顾董和顾夫人今天都在。对了,衡原来的雷鸣雷总也参加今晚的饭局。”
“雷鸣?”锦缘吃了一惊,她边随着秦琴的指引往外走,边与她交流,“他来见了顾董?知道是什么事吗?”
“这我不清楚。但有人传,他来京平跟殷总有关。”
锦缘在车上想了一路,殷莉和雷鸣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们联手搞事情,是想把她逼离千厦,还是逼离千景汇?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小人更难防。
半个多钟头驶入市中心,秦琴帮她拿着行李箱送她到房间。熟悉的酒店,熟悉的布景,心境却大有不同。
房间的花瓶里插了两束紫色桔梗,这是锦缘才有的待遇。
因为这家跟千厦有合作关系的五星级酒店高管之一付云飞,便是锦缘在京平多年,唯一的“绯闻男友”,没抱过也没牵过的那种。
下午在集团见到顾董,锦缘才知晓雷鸣到京平出差的真正目的:将狂艺并入千厦。
董事长办公室,顾董单独见了锦缘:“目前,狂艺并入千厦只是个意向,这事儿啊,是殷莉跟我夫人提出的。”
“狂艺作为广告公司,在区域内有一定的名气和优势。千厦主攻房地产,近几年顾董也有意进军其他行业,收购一家业务涉猎甚广且前景可期的广告公司为千厦所用,对日后的品宣大有裨益。这算得上是一个正确的决策,我懂。只是在收购对象的择取上,还需多方考量。”锦缘说出自己的见解。
“是啊,虽然由殷莉在牵线,可她做事急功近利了些,锋芒太盛,目的性太强。所以锦缘,明面上你暂不介入,但私下有什么好的建议,你还是可以直接向我报告。”
“好的顾董。”思及自己此行的主要事由,锦缘直切主题,“您这次叫我回来,是财务那边有证据?”
顾董抬了抬手,从抽屉拿出一份资料:“放心,这件事上,我肯定是信任你的。只是碍于有些人暗中捣鬼,流言四起,为了服众才叫你回来,不过是走走流程。你拿去看看,这是你名下xx银行账户上的异常入账明细,还有你签署的一些异常项目账务。我已经找人在查了,法务那边我也打好了招呼,你有头绪或有疑问,可以找法务细聊,配合公司把心术不正的害群之马揪出来。集团内有此种人,绝不姑息。”
锦缘拿走资料:“谢谢董事长的信任。”
“别把自己逼得太紧了,就当回京平给自己放假休息几天。查证之事,自有人做。”
……
晚上的接风宴有十人,只是一反常态的,顾董和顾夫人带头喝起了果汁。
期间,秦琴倒也像从前那样放低姿态,事无巨细地为锦缘服务,并没有因为升职而不认旧主。
饭局结束,送走了董事长和夫人,底下的一帮高管才散场的散场,转场的转场。
锦缘拒绝了转场邀请,让秦琴帮她叫车。
马路边,早早来“候场”的付云飞看准时机将车开到了锦缘跟前,下车寒暄:“锦总,好久不见。”
“付总这么闲,开车闲逛?”在房间看到花时,锦缘就知道自己回来一事不是什么秘密。付云飞找她叙旧是迟早的,但没料到付云飞会这么直接跟来饭店等她。
“锦总,是我在为您定房的时候被云飞知道了,就跟他多聊了几句。”不容自己被忽视的秦琴主动解释道。
锦缘却品味着她对付云飞的称呼。秦助变成秦经理,付总也变成云飞了。
腆着脸要跟锦缘同道回酒店的雷鸣出声问:“秦经理,这位是?”
“给雷总引见一下,这位付云飞先生,是您下榻酒店的高管,也是我们千厦的长期合作伙伴。私底下,跟锦总和我是好朋友。”秦琴热情地解说,并且下意识地朝付云飞迈了一小步。
“难怪一表人才,气度非凡啊。付总年轻有为,幸会幸会。”雷鸣跟付云飞握手,“既然都和千厦有合作,那付总这个朋友我得交定了,你说是吧?锦总。”
“雷总付总初次见面就如此相见恨晚,不如让秦经理陪你们换个地方小喝几杯。我累了,也有些头疼,就先回酒店休息了。秦经理,工作上,这两位都是千厦的贵客,你好好接待,切不可怠慢。”
面对雷鸣这块狗皮膏药,锦缘没给好脸色,敷衍都懒得敷衍了。
太久没见锦缘,付云飞情急之下拉住她的胳膊:“锦缘,我是专程来接你回酒店的。”
“不劳付总大驾。”锦缘不悦地挣脱后,看了看尚无车辆驶来的路口,旋即又瞥了一眼心怀鬼胎的雷鸣,转念一想,何不将计就计转移雷鸣和付云飞的注意力呢?
跟谁她都不想独处,那就一起处:“既然大家都是回酒店,付总和雷总不介意的话,我和雷总就顺路搭付总的车如何?”
雷鸣顺着锦缘的话往下接:“我哪有资格说介意不介意,该我请问付总,可否也载我一程?”
“自是不介意。”付云飞尴尬地笑着回复道,“锦总雷总请上车。”
眼看着锦缘坐进副驾,雷鸣上了后座,秦琴才看向付云飞,脸上露出了充满怨念的表情。
他们三人同路回酒店,那她呢?
付云飞虽也看到了秦琴的怨念,但他并未做出任何回应,直接进了车子。
在他心里,秦琴永远比不上锦缘。前些日子的交情,不过是想通过她,让自己觉得锦缘还没有彻底离开他的生活罢了。
锦缘摇下车窗:“秦经理叫的车应该快到了,就不劳烦秦经理再去酒店多送我们一趟了。”
“锦总、雷总、付总,再见。”
望着越来越远的车灯,秦琴的眼里还是涌上了泪水。付云飞,跟锦缘相比,我就那么不值得你多看一眼吗?
一路上,车内的三人都很安静。锦缘闭目养神一副拒绝闲聊的样子,倒是雷鸣跟付云飞两人,从后视镜里对上了好几眼。
有陌生人在场,又不知对方底细,他们都“安分守己”了许多。
进到酒店大厅时,雷鸣试探地问付云飞:“据我过来人的经验,付总对锦总的关心程度似乎超出了普通朋友的关系。早前有所耳闻,说千厦的冰山美人在京平有一个追求她多年的绯闻男友,付总可知是何方神圣?”
他这话,三分八卦,七分戏谑。付云飞的名字他从殷莉那儿听到过,就看付云飞认不认了。
“这……”付云飞面上的尴尬之色一闪而过,很快遮掩过去,转向锦缘打趣道,“锦总美名远扬,倾心者不计其数,相识数年,我还从未见锦总交过男朋友。”
而绯闻男友,纯属无稽之谈。
“付总、雷总,你们聊,我回房间了。”锦缘往前走了几步又回头对付云飞说道,“我不喜欢花,付总不必再费心了。”
最后强调的这两句,是说给雷鸣和付云飞两人听的。
“好,我让他们别再准备了。”付云飞一句话把送花献殷勤的名头按在了没有名姓的酒店员工身上,“锦总雷总住店期间有什么需要尽管来找我,这酒店,我说了还是算的。”
几分钟后,锦缘放松了身体坐在沙发上,给苏壹回消息:【到房间了。】
【苏壹:这么早?累不累啊?】
【锦缘:还好。】
八点半就到了房间,在有饭局的夜晚,确实算早了。
【苏壹:千景汇这边的乐队演出刚刚结束,目测有五百以上的流动观众,预计明晚来看演出的人会更多。】
他们向有关部门报批了两个晚上的演出活动,七点半至八点半,这两天她是最不能缺席的。
虽然舞台搭建、执行对接主要都是由活动部在负责,但她是这个项目的统筹,每个环节都不可掉以轻心。
【锦缘:唱得好听吗?】
【苏壹:我录了一段,你听。】
30秒的视频发过来,锦缘点开看了。是一首很能带动氛围的歌,灯光很燃,场面很嗨,但,不是很好听。
苏壹唱的,才是好听的。
【锦缘:听了,一般,没苏主管唱得好听。】
【苏壹:哎呀,锦总夸夸,怪不好意思的。你喜欢听,我以后晚上多唱给你听。】
【锦缘:好。】
【苏壹:今晚要听吗?】
【锦缘:听。】
以前她还因为锦缘不会打字聊天,生过闷气,现在看到锦缘一个字一个字地蹦,甜度都超标了。
没准儿还能更甜?
【苏壹:宝贝,晚上视频,我给你唱歌,你能给我一个亲吻吗?】
第64章
小狗都是懂得寸进尺的。锦缘切换界面, 跟法务约了明天下午的见面时间,冷了苏壹几分钟, 才发:【你先唱。】
【苏壹:今晚给锦总开专场,你想听什么,我就唱什么!】
从人群中退出来,苏壹被人拍了一下肩。
她回头一看:“欢欢?”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胡玉欢从身后拿出一束白玫瑰,“生日快乐啊我的梦中情苏!”
接了花,抱住胡玉欢, 苏壹感动道:“谢谢。不是说等我忙完了再去找你吗?你大晚上出来,芯芯不哭啊?”
“女儿重要,女朋友也重要啊。”胡玉欢经常这样开玩笑。
苏壹听惯了:“走吧, 去吃饭。”
胡玉欢清晨就给苏壹发了生日祝福, 苏壹也说了这两天工作忙,过几天再去看她。
在胡玉欢的追问下, 苏壹聊了不少工作安排。这些年她们过生日都陪在彼此身边, 胡玉欢也不会错过今年。
考虑到胡玉欢还在哺乳期, 两人也自觉地没说去大排档吃辛辣食物。
苏壹想了想,把人带去了上次和伍玥她们一起吃过的那家私房菜, 离得近,路程不耽搁时间, 吃完了也好送胡玉欢回家。
电梯等了有近十分钟,运气好, 店里还有空位。
一落座, 苏壹就把菜单推给她:“你点。”说完低头看手机消息。
【锦缘:你随便唱。】
【锦缘:我先去洗漱了, 你到家了再联系。】
回家的时间要延误了。
有几个问题,苏壹等不及要问:【你今天去集团了吗?工作好不好处理?要待多久呀?】
桌面被扣响, 胡玉欢又把菜单推了过来:“我勾了三个菜,够我们两个吃了吧?”
苏壹放下手机看菜单,都是硬菜:“嗯,够了。再加个汤?”
胡玉欢摆手:“我这两个月汤都要喝吐了。”
“行,喝茶水。”
等菜的空档,胡玉欢手舞足蹈地跟苏壹讲女儿的成长变化,苏壹听得认真,也会笑,会接话,但每过三五分钟就要看一眼手机。
胡玉欢发觉了不对劲,喝了口水润喉咙,伸手将手机抢了过来。
“你什么情况,心不在焉的。你这望眼欲穿在等谁的消息呢?别跟我说是工作消息啊。”说着按亮屏幕,食指从顶部下拉出现导航栏,“也没听到有提示音,哟,设置静音模式了?既然等消息,那干嘛静音。”
好巧不巧,胡玉欢刚把静音模式关闭,任务栏就跳出一条通知——1个联系人发来1条消息。
听到提示音,苏壹变得紧张起来:“欢欢,手机快还我。”
她紧张不是怕胡玉欢发现她有喜欢的人,而是紧张消息的内容。
“告诉我你在等谁的消息,我就还你。”胡玉欢把手机藏桌子底下,佯装生气,“是不是我生孩子坐月子这几个月冷落了你,你就嫌弃我,就有别的女朋友了?”
“……”此女朋友非你这个女朋友呀!
苏壹起身坐到胡玉欢那边,摇晃着她的胳膊软言相哄,“欢欢,你不要多想,你是我最好的朋友,生了孩子也是,以后就算你生二胎生三胎,也还是。”
“滚!我是猪吗?生那么多你养啊?”
“……”苏壹没接,她这经济水平,养一个勉强,两三个她是真养不起。
“噗!”胡玉欢乐出声,抬手捏苏壹的脸,“你看你这表情,真跟我已经生了三个孩子赖着你要你养似的,苦大仇深,天要塌下来了是吗?”
她把手机还给苏壹:“拿去拿去,今天你生日,我可不是专程来欺负你的。我也没那么多孩子来给你当干女儿,就芯芯一个。”
手机回到手里,苏壹却没有立马查看消息,而是在想“干女儿”的事。
她跟锦缘要长久走下去,抚养锦壹长大就是她和锦缘共同的责任,那锦壹于她,就如同女儿。
如今还只是见过几次面,她就深深为锦壹的身世和其乖巧懂事的程度感到心疼,倘若日后锦壹在幼儿园、在成长过程中真出现锦妈妈说的那些被质疑被辱骂的情况,她们做家长的,该如何平息此类事件?又该如何安慰女儿反复受伤的心灵?
“喂,吓傻了?”
胡玉欢推了推苏壹胳膊,“又有消息来了,你不是着急看吗?怎么不看了?”
“欢欢,”苏壹一把抓住胡玉欢的小臂,神色严肃地看着她,“我可能真的要有两个孩子了。”
一个向芯芯,一个锦壹。
“???”胡玉欢满脑子的问号,大惊失色,探了探苏壹的额头,也变严肃道,“你没发烧吧?什么两个孩子,你,你,你不会是要去给人当后妈吧?”
苏壹摇头,解锁手机,进相册翻出“一家三口”的照片给胡玉欢看。
“我恋爱了,”指着照片上的锦缘,“跟她。”
“我去!真的假的!”胡玉欢惊呼一声,夺过手机放大照片,奈何是夕阳下的背影照,看不着脸。
两大一小,好一个“一家三口”的温馨画面,简直是电影里才有的质感。
“有她正脸照吗?我看看是什么样的绝世大美人能把我家老苏死了五年的心给医活了。”
“你翻吧,挨着这几张都是。”游乐园那天晚上温子洁发她的。
往下翻看了几张,不是背影就是侧脸。
每一张都是三个人。
“这,这孩子,是她女儿??”胡玉欢不可置信地盯着苏壹,“老苏啊,咱,咱不是迂腐之人,离异带孩可以,但没离婚的,你可千万千万不要去凑热闹啊!”
“不是她孩子,但,也差不多是。”苏壹无声叹气,“你也不要想太狗血的剧情,此事说来话长。”
“有多长?”胡玉欢的求知欲全都写在了脸上,“两小时够你说吗?现在开始,到十点半,我听完了再回去。”
“……”
都说生了孩子的头两年最易患上产后忧郁症,前些日子顾虑胡玉欢的身体,让她安心静养,苏壹便没同她说起过锦缘。
她跟锦缘这几个月走得并不顺畅,她自己情绪那么稳的一个人,都会有郁结于心的时候,说出来只会让胡玉欢也跟着忧虑,到时该谁开解谁呢?
温子洁偶尔会来打探她跟锦缘的感情进展,都被她搪塞过去了。
她这个表妹,看着没心没肺,实际也是压了一箩筐的心事。她们了解对方,但从上了大学就相隔两地,有烦心事也没法第一时间陪同,所以一直都是跟对方报喜不报忧,见面多是去吃喝玩乐以解烦忧。
若只是她和锦缘两个人的事,她的精力心力尚能分在工作和感情上。可现在不单单是感情的问题了,她和锦缘的未来里,还有太多难题要解,她拿不定主意。
同在衡原,早晚都要介绍锦缘和胡玉欢认识。
胡玉欢也是当妈的人了,关于孩子方面,或能将心比心,给她提供一些她想不到的解题思路。
点开手机:“我先回个消息。”
【锦缘:两三天之内肯定是回不去了,保守一周左右吧。】
【锦缘:唱你喜欢的就行。】
【苏壹:忙完了在吃饭,我晚点儿联系你。】
【苏壹:我喜欢——宝贝。】
没用到一个小时,苏壹就将自己跟锦缘这段感情的来龙去脉说给胡玉欢听了。
当然,省去了许砚是锦缘大嫂的这部分。
胡玉欢也好,翟苏欣也罢,她们都只知道曾经有一个令她心动却有缘无分的女人在她心上住了很长一段时间。
她们不知道那个女人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那个女人长什么样子。
许砚,是她这辈子最隐讳的秘密。
她之所以把许砚的名字告诉温子洁,是因为她深信居住在不同城市的温子洁永远不可能和许砚相遇。
而她那时困于情、苦于情,也想要有除她之外的另一个人帮她证明,许砚曾路过她的人生。
“什么??她妈妈这边你都还没搞定,你就想跟家里出柜??你不要命了,两家子人的压力都落在你一个人身上,你扛得住吗?我看你是嫌自己不够焦头烂额是吧?”
胡玉欢听了苏壹私自“美化”后的讲诉,对锦缘这个面冷心热还独宠苏壹的女霸总颇有好感,也能同情锦缘生活中的境遇,但不理解苏壹选择在这个时候跟家里人坦白自己的性取向。
“跟家里出柜本来就在我计划之中,前提是我遇到了很爱很爱的人。”
“我遇到了。而且,想和她一辈子。”
“正因为她从来没有感受过家庭的温暖,也没有获得过家人的爱,所以我才要抢先过了父母和姐姐这一关,让她在成为我们家庭成员时能够只有幸福,没有磨难,也让阿姨看到我的真心和诚意。”
一道坎是过,两道坎也是过。能放一起过,有何不可?
她正在为日后做新的打算,学业上要提升,事业上也要攀登,今年是解决催婚问题的最佳时机。
等她们出柜成功了,没了后顾之忧,两个家庭儿孙一堂,和和美/美的,她和锦缘也才能心无旁骛奔着更高的目标、更好的生活前进。
“不是我泼你冷水啊,她妈妈是看到你的真心和诚意了,那你想过你的爸妈和姐姐吗?叔叔阿姨含辛茹苦养你这么大,没让你吃过什么苦,结果女大不中留,非但走了条不为世俗所容的路,还要让他们成就你的真心和诚意。”
“我的意思是,在你说服他们接受你喜欢的是女人的同时,他们也有权利看到那个要和他们女儿共度一生的人的真心和诚意。老苏,这是你作为女儿,她作为你爱人,你们同为子女该给父母的尊重。”
胡玉欢是过来人,尝过不被父母疼爱的苦,也尝过不被父母支持的婚恋关系的苦。
她只是希望苏壹的出柜能更顺利些,少吃点苦。
苏壹又何尝不明白这样的道理:“可我见不得她受半点委屈。这些苦,我一个人受就够了。相比之下,我有快乐的童年,遇到她之后,我也有快乐的成年。这些快乐,足够给我排除万难的勇气。”
“你表妹知道了吗?”
她们毕业前、毕业后,温子洁分别来衡原玩儿过两趟,苏壹带她们见过两面,她和温子洁还互加了微信,只不过仅是朋友圈点赞,没有私下联络而已。
“知道。子洁月初不是来看我新房吗?那回陪她出去玩儿,在欢乐世界就碰到了锦缘和锦壹。她也很喜欢她们,等我出柜,她会帮我的。”
“嗯,那就好。”胡玉欢跟苏壹家人的交集也只是在大学时期他们打视频时露过脸,他们知道女儿在衡原有她这样一个好朋友,她也知道苏壹家里人的名字。
苏壹回家出柜,这事上她帮不了她的忙。有温子洁支持并帮忙说话,总归能给苏壹一些助力。
“老苏,你出柜前,能让我见见她吗?”
她还是担心苏壹被恋爱冲昏了头,情人眼里出西施,只看她自己想看的,而忽略了对方的一些真实态度或意图。
陷入爱情的女人,最容易被蒙蔽双眼,她得帮她把把关。
“能啊!”苏壹应得爽快,“见肯定让你们见,只是她去了京平,还不知哪天回来。我,我五一回家就想……”
“啪”一声,胡玉欢激动得拍桌而起:“这么重要的事,都要跟我先斩后奏是吗?也是,我一个结了婚生了孩子的黄脸婆,不配当你闺蜜,不配知道你的感情动向,也不配认识你的对象!行了,你爱怎样就怎样吧,我一个外人,没资格管。”
试想一下,曾经无话不谈的闺蜜,竟然从有了喜欢的人到谈情说爱再到要跟家里出柜了,都守口如瓶没跟你提起过一字一句,这样的关系,还算什么闺蜜?
苏壹快一步闪过去拦住胡玉欢的脚步,把人整个抱住,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我是怕你这段时间带孩子心烦,我再跟你说这些,会让你烦上加烦。谈恋爱重要,闺蜜也重要,你要是被我害得产后抑郁,那我可万死难辞其咎了!”
“呸,谁要产后抑郁了?”
胡玉欢没好气地推她,“你谈恋爱这么高兴的事,我听了只会乐。该心烦的是你,我心烦个屁!”
“是是是,心烦就是个屁,咱放了放了,不烦啊。”
……
送完胡玉欢再回家,苏壹下车时看了时间,快十一点了。
早上爸妈和姐姐就给她发了生日快乐,每人又给她发了红包。下午,姐姐还跟她通了视频,带她看山川风景。
苏雯一家三口跟孩子他干妈一家四口自驾游,昨天中午出发,后天回。
【苏壹:姐,你们后天是开始往回走,还是能到家啊?】
五一有五天假,她后面三天是可以不去营销中心的,趁着自己过生日,回去探探口风。
【苏雯:晚上到家。】
【苏壹:那我大后天回家。你们给我发了那么多红包,我请你们吃生日大餐呀。】
【苏雯:行啊。】
【苏雯:二伯母张罗着要给你介绍相亲对象,说是个男护士,妈觉得还行,我帮你回了。】
【苏雯:你别提前跟妈说要回去,不然你又得闹心了。】
【苏壹:谢谢姐!爱你 [可爱] 】
她在衡原买了房,家里走得近的亲戚都知道,怎么还跟她介绍老家的相亲对象?何时是个头啊?
担心太晚会影响到锦缘休息,苏壹一进屋就给她打了视频过去。
视频过了会儿才接通,画面中灯光微弱,锦缘侧躺着,眼睛半睁:“你到家了?”
“嗯,是不是吵醒你了?”苏壹的声音出奇温柔。
“没睡着。”
“那我哄你睡。”
“好。”
没了事务缠身,锦缘今夜一松弛下来,就觉得从头到脚都累。尤其是洗澡后,坐靠在床头等苏壹消息,等着等着就迷糊了。
如果有苏壹的怀抱,那她就不止是迷糊,一定是安稳地睡着了。
一首歌唱完,望着镜头里锦缘恬静的睡颜,苏壹凑近亲了一下,轻声道了“晚安,宝贝”,挂断。
第二天早上,锦缘刚醒没一会儿,就收到了一个好友申请——锦缘姐,我是温子洁。
不禁疑惑,温子洁突然来加自己,是有什么事?
能给温子洁自己联系方式的,不是苏壹就是杨潇潇,但苏壹的可能性更大。
可为什么苏壹没有提前知会她一声呢?
通过后,温子洁当即发了消息来:【锦缘姐,早呀!表姐有礼物托我带给你,你在恒鑫酒店哪间房啊?】
【锦缘:你在京平?】
她给苏壹说过她在京平的下榻酒店,但没说具体房号。
【温子洁:是啊,原本是想叫表姐陪我来的,可她忙工作,我就跟别的朋友来了。】
【温子洁:放心吧锦缘姐,表姐再三叮嘱了,你很忙,我不会缠着你请我吃饭,陪我玩儿,我就是当跑腿帮表姐送礼物给你,见你一面就走。】
她和苏壹更像是一对亲姐妹,一般喊苏雯为大表姐,喊苏壹就是表姐或姐。
为这,苏雯没少拿她们打趣,跟两家父母说当初怎么没把她俩放一个家里当双胞胎养。
锦缘把房号发给温子洁,又补了句:【可以请你跟朋友吃饭。】
【温子洁:哈哈,谢谢锦缘姐。不过我跟朋友今天有别的安排了,就不占用你的宝贵时间啦。】
【锦缘:我上午在酒店,下午有事。】
【温子洁:我中午前去找你。】
【锦缘:好。】
【温子洁:诶,这样的话,那中午蹭锦缘姐一顿饭?】
【锦缘:随便挑。】
约好了时间,锦缘切去苏壹的对话框,聊天记录还停留在昨晚她睡着后收到的【晚安,宝贝】。
苏壹会送她什么礼物?
她有了期待,期待收到苏壹为她准备的一切未知的新奇的礼物。
不新奇的,她也期待。
苏壹不说,那她也不问,等温子洁来揭晓答案。
等到快十一点半,听到有人按门铃。正在沙发上看书的锦缘起身整理了一下着装,开门。
书跟桔梗花束都是她住进来时就有了的,不用想也知道,是付云飞放的。
温子洁捧着一大束郁金香,见到锦缘就把花塞到她怀里:“锦缘姐,这是某人让我代她给你买的花儿,以表思念和爱意!”
“谢谢。”锦缘面不改色地抱着花,心里小鹿乱撞,侧身让温子洁进门,“中午想吃什么?”
边说边把花束放到桌子上。
而温子洁看到房间书桌上摆放着的花瓶后,走到桌前,摸着盛开的紫色花朵问她:“是我表姐买错花了吗?锦缘姐,你喜欢的到底是桔梗还是郁金香?”
“这是酒店准备的花。”锦缘走向书桌,将桔梗从花瓶中抽出,丢进垃圾桶,“我之前很多年都在京平生活,我所在的公司跟这家酒店有业务合作,酒店的管理认得我。”
“原来如此,那这家酒店还挺有人情味儿嘛。”温子洁也是怕有“敌情”,才不顾唐突不唐突地问了。
晃眼间看到锦缘戴着的耳钉有点像她陪苏壹买的那对,又走近一步定睛确认后,一脸笑意地打量着锦缘:“锦缘姐,我是不是可以喊你表嫂了?”
锦缘一颗心乱跳,避而不答,拿着花瓶和郁金香进了盥洗间。
再被这么温子洁盯下去,她不敢保证脸不红。
没了苏壹的“压制”,温子洁言行上愈发大胆,偏偏说的好像也没什么错。
温子洁大喜。
昨晚快十二点了,苏壹把她从睡梦中吵醒,又是求又是哄的,让她今天帮她忙。
不耐烦的她一得知是来见锦缘,瞌睡都没了。今日能见到大美女害羞,还有了表嫂,更是不虚此行。
房间是套房,起居室放有书桌、沙发、茶几等,门墙后面是卧室,没有另外安装房门。
温子洁把购物袋放地上,走到卧室门口处就没再往里走了。
目之所及,是靠墙的行李箱。
那个20寸的银色行李箱,她可太熟了,是苏壹24岁那年她送的,在侧面贴了一张“大吉大利”的pvc圆形贴纸。
苏壹对东西都格外爱惜,算来得有三个年头了,那箱子看着还有七八成新。
不像她,箱子用了两三回就跟被扔下山滚了一圈似的,划痕无数,滑轮不是掉就是坏。
苏壹的行李箱被锦缘用了,她们是住一起了?
锦缘把郁金香插/进花瓶,出来时,书桌上摆了两排化妆品。
温子洁笑盈盈地看她:“这也是表姐的礼物,我照着她发我的清单买的。你看看是不是你常用的那些?不能用的,我等会儿带走。”
然后又把她的视线引去沙发,“还有那些衣服,是我根据表姐的描述,再凭借我自己超强的想象力和高品位,精心为表嫂挑选的,你看看能穿吗?”
原来温子洁提来的购物袋里,装的也全是给她的礼物。这就是苏壹说的,要为她准备的“行李”。
商场十点才开门,温子洁上午就去买这些了,那苏壹是昨晚给她发的清单?
温子洁买的都是偏时尚的衬衣和裤装,一条裙子也没有。没有裙子也好,她的身形基本上不挑衣服裤子,尺码能穿的跨度也大。
“谢谢。”锦缘第二次对温子洁说谢谢,声音明显柔和了许多。
“锦缘姐不用跟我客气,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在她看来,苏壹跟锦缘又扯不了证,两人都同居住一起了,亲密程度可见一斑,当然就能算是一家人了。
“咚咚咚。”
此时房门被敲响。
锦缘:“我去开门,你坐会儿。”
温子洁点头,把衣服叠在一起,坐在沙发上给苏壹汇报:【不辱使命,人已见到,礼物也全部送达。】
【苏壹:感谢我的天使表妹!这个大忙就当你送我的生日礼物了!】
【苏壹:京平那边有很多认识她的人,你注意言辞,别给她添乱,东西送到就玩儿你的去。】
【温子洁:知道了知道了,从昨晚到现在你都重复多少遍了!】
【温子洁:拜拜,不跟你说了!】
门口,来人是付云飞。
锦缘只开了大半扇门,门外的付云飞却刚好能看见书桌,看见桌上新换的郁金香,以及垃圾桶里的紫色桔梗。
“付总有何贵干?”锦缘语气冷淡疏离。
“不知道你今天忙不忙,就来碰碰运气,想约你吃个便饭。”付云飞没被锦缘的冷淡击退,面上仍带着笑,“你也有半年多没回京平了,或许我们能叙叙旧……”
“我中午有约了。”
“那你忙,如果有空了,随时联系我。”
打发走了付云飞,锦缘问温子洁:“想好中午去哪儿吃了吗?我让酒店叫车。”
温子洁正郁闷,哪儿还有心情想吃什么,况且她和锦缘都没车,出行也不方便,脱口道:“就在酒店吃吧,懒得来回折腾。五星级酒店的餐厅,味道不会差吧?”
“不差。”
餐厅里,温子洁一边看网上对酒店餐厅菜品的评论,一边看菜单。
也不是不能请锦缘推荐,她是更想避开雷,免得点了自己却吃不惯,浪费。
这次见和上次见还是有区别的,上次见锦缘只是抱着看美女的心态,擅作主张地瞎撮合。这次见是抱着和未来表嫂培养感情的心态,要刷好感。
用餐时,温子洁跟锦缘聊了些苏壹中学及以前的趣事。
锦缘话不多,但她能从锦缘的面部微表情看出她对苏壹的在意。
上次是嘻嘻哈哈,这次是文静成熟,温子洁表现出的多面化反倒让锦缘有些诧异。
“服务员,结账。”
锦缘招来了人,可那人却说:“锦小姐,付总嘱咐了,这餐由他买单。”
第65章
还未到十二点, 餐厅的人并不多,她们在视野最佳的靠窗位, 很容易被发现。
锦缘看着服务员,目露寒光:“把账单给我。”
服务员:“这……”
“锦总,”付云飞不知从哪儿走了过来,温和地笑道,“你就不能给我个机会,尽尽地主之谊?”
付云飞看向锦缘的眼光里,有着太赤/裸的爱慕情愫, 温子洁如临大敌,霎时间竖起了利刺:“不好意思这位先生,这顿饭是我表嫂请我吃的, 我不接受一名陌生人买单。这不是好意, 是冒犯,是无礼。”
表嫂?
果然, 自己已经没有任何机会了吗?
付云飞想从锦缘脸上找到不满的情绪反应, 更想听她否认, 可锦缘吝啬得连一道冷冷的目光都没投向他。
她对服务员说道:“账单给我,别让我说第三次。”
男服务员为难地去看付云飞, 见他点了头,才跑去收银台打了账单送来。
锦缘扫码支付。
酒店门口, 温子洁从帆布包里摸出一个盒子:“锦缘姐,这份生日礼物就劳烦你回衡原的时候帮我转交给表姐一下了。”
她事先没给苏壹准备生日礼物, 这样东西也是上午逛商场时, 看到在做活动, 才买的。
原是想快递寄给苏壹,但被那个付总一刺激, 她觉得有必要再帮苏壹把存在感刷一刷,免得被某些人钻了空子。
“生日礼物?”
“对啊,表姐昨天生日,锦缘姐不知道吗?”温子洁吃惊道。
锦缘都戴定情信物了,她都能喊表嫂了,这俩人居然还对彼此生日这么重要的日子都没通个气?
“嗯,知道了。”伸手接了盒子。
温子洁手机响了,她看了眼,跟锦缘道别:“锦缘姐,我朋友到了,走了,下次见。”
“下次见。”锦缘目送温子洁上车,直到车子汇入马路,才转身走往电梯。
抵达房间楼层,锦缘一出电梯就见付云飞背靠墙站在窗边。
锦缘没理,直接往楼道走。
刚才在餐厅,温子洁当着付云飞称她为表嫂,她没觉得不舒服。相反,温子洁敛容屏气帮她拒绝付云飞的举动,让她觉得,她们像是有了某种牵绊的关系。
因为她是温子洁的表嫂,温子洁的拒绝便是言之成理。而温子洁的拒绝,比锦缘自己的拒绝,更有分量,更能让那些穷追不舍的人,偃旗息鼓。
付云飞快步跟上:“锦缘,我无意让你难堪,也不会缠着你不放,我退回到朋友的位置,别讨厌我行吗?”
锦缘停下脚步回头:“付总,我有爱人了。”
付云飞释然一笑:“今天之前,我以为我还能再努力争取,甚至想过追去衡原。今天之后,我也彻底死心了。我就想问,你跟他在一起,幸福吗?”
京平那么多竞争对手,有钱有权者比比皆是,可前赴后继的没一个能得锦缘青睐。
几年来他使劲了浑身解数也没追到手的女人,去了衡原半年就被别人追到手了,不死心还能怎么办?
“她很好,也很优秀,只有她,能让我开心。”这不算幸福算什么?
她不晓得别人对幸福的定义是什么,但她对幸福的定义,是苏壹。起码现目前,是苏壹。
“开心就好,开心就好。”付云飞连说了两遍,“锦缘,祝你幸福。”
衡原这边,吃了午饭来猫咖偷闲的苏壹收到了温子洁发来的微信:【任务超额完成,你就等着坐享其成吧!】
【苏壹:怎么个超额法?】
她请温子洁帮这个忙,已经很忐忑了。
就怕她不听叮嘱,不按常理出牌,说话做事“疯疯癫癫”,让锦缘招架不了,哪还敢指望她——超额完成啊!
【温子洁:哼,我可是帮你打了一场实实在在的硬仗,反正就是,等着你老婆的惊喜吧!】
她说的“惊喜”,是指不出意外的话,锦缘会给苏壹补一份生日礼物。
至于餐厅付云飞买单的事,温子洁没提,也是苏壹自己没往情敌那方面问起。
【苏壹:老婆??惊喜??】
【苏壹:温子洁你干了什么啊啊啊!别吓我!】
温子洁发了个[白眼]表情包,没再回复。
苏壹慌得一批,赶紧给锦缘发了语音通话过去。
而她没看到的锦缘接到她来电时的表情,都被付云飞看到了。付云飞还看到,锦缘另一只手里拿着的东西,是一台掌上游戏机。
嘴角不自觉地勾起,锦缘冲付云飞点了下头,边接电话边走回了房间。
“锦缘,温子洁没说什么让你不舒服的话吧?她说话做事直,没大没小,但心是很好的。一个巴掌拍不响,你少理她,她就不会硬拉着你跟你开玩笑了。”
“没有,就送了东西来,我请她吃了午饭。”
“噢。”
“五一这几天,你每天都要去营销中心盯着?”锦缘开门进了屋,坐在书桌前观察温子洁给苏壹买的礼物。
她不打游戏,对这款游戏机一窍不通。但跟苏壹有关的,她下意识愿意去了解。
“也不是,就昨天今天来了,明天起休息三天。你定好了返程,一定告诉我,我去接你。上班时间也没关系,我好歹是个小领导,外出公干几小时没人会管。”
“你确定是外出公干?”
“哎呀!那算我以公谋私好了吧?”苏壹心虚地扣着桌子,“谈感情的时候,你能不能别这么揪着我的小辫子?”
“好,放过你。”
……
下午,苏壹到销售中心实地察看情况。人声鼎沸的环境里,跟殷莉分析着这次活动的成效。
从这两天的到访量和活动参与数据来看,殷莉还算满意:“千景汇让狂艺这么多同事假期泡汤,大家没什么怨言吧?”
“殷总说笑了,这是我们的工作。”苏壹抬手擦了下额头,似有汗珠,“这里面人太多,我去那边透透气。”
“我听雷总说,锦总在京平过得挺滋润,不少老朋友老同事都上赶着约她叙旧。这人啊,长得漂亮就是不一样,走哪儿都有男女老少惦记。”殷莉的风凉话又来了。
什么叫“听雷总说”?
雷鸣出差怎么又跟锦缘扯上关系了?雷鸣去千厦总部了?
苏壹满腹疑惑,但她得处变不惊。
“殷总不也有很多朋友?您在衡原多待一阵子,等回了京平,怕是约您的饭局都得排上一个月。”
“苏主管这口气,是盼着我早点回京平吧?”
“您想多了。”
“我想没想多,苏主管心里有数。”殷莉轻呵一声,“苏主管与其盼着我早点走,还不如祈祷那位冰山美人早点脱困。”
“什么意思?”苏壹一下变得紧张。
殷莉饶有趣味地看着她:“没什么意思。这是我们千厦内部的事,苏主管这么紧张干嘛?”
苏壹条理清晰:“殷总理解错了。锦总殷总都是千景汇项目的主要负责人,而我作为这个项目的乙方负责人之一,事关项目的一切,我都有必要深入探究,从而做足万全的风险监控,这也是我的职责。”
“看到苏主管如此敬业,我就放心了。这天儿啊,是越来越热了,说得我口干舌燥的,我也要去忙了,苏主管自便。”殷莉留下悬念,笑着走开。
殷莉幸灾乐祸的样子,让苏壹一阵恶寒。
她接了一杯水,独自到室外休息区坐下,回想殷莉的话,揣摩她的话中话。
锦缘必定是遇到什么不容乐观的麻烦了。
可千厦集团的事,她插不上话更插不上手,只能乖乖的等。
雷鸣给她发来一段语音,是工作消息:“节后有一个新项目要签约,全际海外,你带人了解下他们公司的业务范畴,我把全际的对接人推给你,你加一下。”
她刚听完语音,雷鸣就把名片推过来了,也没说该怎么称呼人家。
——Joyce.Lin
看昵称和头像,应该是个女人。
【苏壹:好的雷总。】这是要让他们三部来接的意思。
【苏壹:需要做提案吗?】
雷鸣:“不用做提案,做计划,先做半年的吧。下周内做完发给我过目,别敷衍啊。”
她何时消极怠工了?苏壹气得没再理他。
备注了个人信息,发送好友申请,很快通过。她编辑的招呼还没发出去,屏幕上就弹出了对方的消息:【苏小姐这两日有空吗?我们见面聊?】
这么急???
甲方是大爷。
但也不能让她五天假期奉献出三天吧?!
明天她都有安排了。
【苏壹:不如就今天?我请林小姐吃晚饭,晚上这边还有乐队演出,林小姐若有兴趣,可以顺道来听一听,现场蛮不错。】
【Lin:好。餐厅苏小姐定,发我地址。】
……
在京平逗留了几天也没得到千厦的明确答复,雷鸣订了周六的机票。顾董让锦缘出面,今晚为他践行。
锦缘不能拂了顾董的意,见完了法务便让秦琴着手安排。
当晚,这次与雷鸣打过交道的几位千厦高层均在局中,付云飞也被雷鸣邀请了。
光是区区一个雷鸣的面子还没那么大,这里头有顾董的面子和殷莉的面子。看人下菜碟嘛,合作能不能成,尚未可知,不能在没出结果前把路走死了。
践行局,喝酒是必不可少。
包房内只有锦缘和秦琴两名女性,没有董事长和董事长夫人在场,男人们喝得都比昨晚尽兴,所聊话题也一个比一个污秽劲爆。
付云飞不忍锦缘受罪,便出言道:“锦总,要不你先去套房内室醒醒神,等舒服些了再回去。实在不行,就在这边住一晚,我另外给你开一间房。”
锦缘酒没喝多少,但是被这群人抽的烟熏得头昏脑涨,看了看关着门的内室,倒也动摇了。
主要她是名义上的“组局”者,中场离席,于她于顾董都有损颜面。
跟在座者示意了下,锦缘起身进/入内室休息。
付云飞眼观八方,见千厦众人的注意力都在雷鸣那边,端了墙边柜子上一盘没动过的水果也进了内室。
今晚的秦琴,本就有买醉的成分。
看到自己喜欢了几年又表白过的男人眼里依然只有锦缘,事事都先想到锦缘,她怎能不难受?
摇摇晃晃地跟了过去,进门后就歪歪倒倒靠在付云飞的背上:“付云飞,你就不能哪怕一次也关心关心一下我吗?我也是个女人,需要被关怀的女人啊,你是铁石心肠吗?对我就那么不屑一顾?”
付云飞端着的水果打落在地,要不是他极度克制情绪,这会儿早把秦琴甩开了。
被秦琴一搅和,锦缘的神志恢复清明。她从沙发上站起,看向房间里的床榻,对付云飞道:“秦经理醉得厉害,付总扶她上榻歇着吧。”
房里有一张一米五的床,有四张单人躺椅,还有一张六人位沙发。
付云飞无奈,转而扶好秦琴,将人安置在床上。
刚在饭厅,锦缘就关注到秦琴的目光总在自己和付云飞身上来回扫,主动敬酒,陪那几个男人喝得最多。
她是知晓秦琴一直对付云飞有倾慕之心的:“秦琴对你痴情多年,你……”
“我试过!”付云飞打断锦缘的劝说,“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我没办法勉强自己接受,就像你也无法勉强自己接受我一样。锦缘,你可以不喜欢我不接受我,请不要把其他人强推给我。”
“抱歉,我没立场插手你们的事,只是随口一说。”
她看着躺上床后,还紧紧抱住付云飞的秦琴,为她感到不值。
但这是秦琴自己的选择,明知付云飞心里没她还要死守,被付云飞冷漠对待,也怨不得任何人。
内室是待不下去了,锦缘不想看他们纠缠,也不想再跟外面的人逢场作戏:“你照顾她吧,我去跟他们打声招呼,就先回了。”
正如锦缘所料,外面的人,没一个留她。
一来,这些人都熟知她冷情,跟她聊不愉快也玩儿不愉快。二来,眼下这些人也不愿与她过多往来,都想置身事外。
锦缘一离开,有些男人就按耐不住提议道:“明天周末,那今晚的后半场就是我们男人的主场了,这窝巢边的美女碰不得,外面的香艳野玫瑰还是可以尝一尝的,更刺激!雷总,雷总喜欢什么样的?清纯性感,妖艳妩媚,这里应有尽有,等人来了,雷总随便挑,保证把你伺候得舒舒服服乐不思蜀,哈哈哈哈哈!”
雷鸣醉醺醺的,风流本性不改,随口敷衍了几句说要去单独跟锦总道谢,踉跄起身出门。
付云飞在听到隔壁的声音后,扒开秦琴的手,匆忙丢下她就去追锦缘。
而雷鸣比付云飞晚一步出门,没看到人影,阴差阳错摸进了隔壁虚掩着的内室门,爬上了秦琴所在的床。
不幸中的万幸是,锦缘拒绝了付云飞的同行并冷言道:“付总就这么把秦经理丢在房里?”
“锦缘,我不喜欢她。”
“那就拿出你的修养和风度,送她回家,再跟她说清楚。”
“好,为了你,我再心软一次。”一再碰壁的付云飞沉着脸折回套房,在紧要关头阻止了悲剧。
他猛地把雷鸣从秦琴身上掀开,抓了被子盖住秦琴,拍打她的脸:“醒醒,秦琴,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醒醒!”
而饭厅那几人,早就撤了。
秦琴睁开眼看到付云飞,也不说话,只是放声大哭。
付云飞被她哭得心烦意乱,抓起床边的衣服裤子丢给瘫在地上不省人事的雷鸣。
哭够了,秦琴缩在被子里背对付云飞:“付总请走吧,你就当什么也没看见,这儿什么也没发生。”
“你和雷总都喝醉了,毫无意识,的确什么也没发生。”秦琴伤心欲绝的模样令付云飞于心不忍,“你先穿好衣服,我送你回家。”
雷鸣内/裤还在身上,秦琴内/衣的肩带也还挂在肩上,事情还没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不劳付总费心,我自己的事,我自己能解决。”
“秦琴……”
“走啊!我叫你走,你没听到吗!走,你走!”秦琴突然大吼,“付云飞,你是在可怜我吗?还是,非要看我在你面前无地自容,你才有绝佳的理由拒绝我?”
“你最好先冷静冷静。”
付云飞进浴室拿了条浴巾丢给秦琴,秦琴裹上浴巾,拿着衣服到浴室穿好。
出来时,被付云飞踢了两脚的雷鸣也转醒了:“这是怎么了?”
“雷总喝醉了,走错了房间。”付云飞使力拉了他一把,“地上凉,雷总把衣服裤子穿好,我们再谈。”
大家都是聪明人,三言两语不用说透,便各自明了事件的始末。
付云飞和雷鸣坐在沙发上抽烟,整理好情绪的秦琴则面如死灰地坐在床沿。
雷鸣开门见山:“秦经理,你就直说你想要什么补偿吧?”
“你我都喝多了,这也不是我一个人的错,只不过你是女人我是男人,该负的责,我不会不认账。你也清楚,我们俩什么做了,什么没做,你也没吃多大亏,我也没占多大便宜,犯不着把事情闹大,对你对我都没好处,传出去,主要损害的还是你的名节。所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十万。”秦琴痛苦地闭上眼忍受屈辱,吞下怨气,“给我十万,这件事就到今夜为止。”
“十万?秦经理这身价,会不会高了点?”雷鸣显然对这个高昂的价格不太认可,“说到底什么也没发生,我对你也没起过歹念,即便秦经理以强/奸未遂的罪名起诉我,怕也没多少胜算。这样吧,看在秦经理精神受损的份上,我给你五万,当做补偿。”
秦琴没有力气再为自己讨公道,旁观的付云飞也没有帮她一把。她大笑着摔门而去,内心世界已经轰然崩塌。
雷鸣摁灭了烟头:“稍后烦请付总帮我要来卡号。”
付云飞有些怅然若失,听到雷鸣喊了自己,烟头滑落烫到手,才慌忙跑了出去:“秦琴!”
秦琴挺直胸膛,头也不回地进了电梯。
将电梯门关上,划清了自己与付云飞的界限。有的梦,不可实现,也是时候碎了。
下楼回到车里,付云飞给锦缘打了三通电话,都被拒接了。
他只好退而求其次发了信息过去:【锦缘,事态紧急,请你务必接一下电话,秦琴出事了,跟雷鸣。】
信息发出去不到一分钟,锦缘回拨了电话:“秦琴怎么了?”
付云飞接起后,把事情经过重复了一遍:“我不确定她会不会因此而记恨我或你,日后择机报复的可能性又有多大?她跟你的时间比较长,你们相处的时间也更多,所以你比我清楚她的为人。这件事除了你,不会再从我嘴里透露出去。你往后最好还是提防一下,但愿我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默默听完,锦缘的心更冷了:“付云飞,你对她未免太凉薄了。”
“我凉薄?锦缘,论凉薄,我比得过你吗?”
“你以为她是真的就醉得不省人事了吗?几分醒几分醉,恐怕只有她自己清楚。不管是意外还是心计,她是有独立意识的成年人,她就得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承担后果。”
“但如果出这种意外的是你,我会为你拼命,为别人,我不会。”
……
来到京平的第三天下午,17点,锦缘迈出千厦集团大楼,垂手握着手机。而亮着的屏幕上,是苏壹半小时前发来的【想你】。
昨晚她回到酒店后想了很多,想她在京平的这么多年,究竟都做了些什么,又得了些什么?也想她自己的为人处世,是不是真的很失败?
要不是后来有苏壹带着校花校草给她“解闷”,又唱歌哄她睡觉,她就要失眠到天亮了。
锦缘拨通秦琴的电话:“晚上八点,酒店房间,见一面。你可以选择来或者不来,后果自负。这不是威胁,是警告。秦琴,你我虽无多深的交情可言,但作为你曾经的直属上级,我为你因目光短浅而踏上歧途感到可悲和惋惜。至少,我一直都承认你的工作能力,并且,我从没利用过你。”
说完,不等对方回音便挂了电话。
随后,锦缘又给付云飞打了电话:“付总今晚有时间吗?晚上一起吃饭吧,xx餐厅,半小时到。”
付云飞这头也是,连答应都没来得及,电话就挂断了。
锦缘和付云飞几乎同一时间抵达。
还能如此平和地跟锦缘一起享用晚餐,付云飞感觉很不真实:“你找我,是为何事?”
锦缘喝了一口白开水,道出自己的所图:“我需要一些能让秦琴忌惮的东西,照片、视频或音频都可以。”
有些见不得人又最能吓人的“东西”,找付云飞要,是最快的。
这两日她在秦琴脸上和眼中所看到的对付云飞的情绪很复杂,充满了怨念。不再是单纯的单方面的暗恋,更像是一个地下情人对另一方的不可奈何。
所以她才找来付云飞,赌一把。
“是她…做了什么?”既是男人,又是酒店管理,付云飞一下就听出锦缘找他要的是什么东西了。
“你只需告诉我,有,还是没有。”
“锦缘,在你心里,我就这么卑劣龌龊吗?”付云飞强作镇定的外表之下,手心已汗湿至粘糊,装糊涂道,“我不是千厦的人,怎么会有能让她忌惮的东西。”
“付云飞,我不会平白无故找你要东西,你和她睡没睡过,我也并不关心。怎么,付总昨天才口口声声说为了我可以拼命,现在我有求于你,你却要反悔打自己脸了?你这点真情,水分很重啊。”
锦缘冷笑,“当然,利益至上。我也不是白拿你的东西,你把东西给我,我帮你引荐酒店投资人。”
付云飞一直想自己当老板做酒店投资,他跟锦缘谈论过。
“什么都瞒不过你。”暗地里的勾当被拆穿,付云飞也没了再装下去的执着,“我手里的确有一样东西可以给你,但没把握能帮上你的忙。至于你说的投资人,我不强求。锦缘,我昨晚对你说的话,毫无作秀成分。秦琴对你不利,此后我跟她也就没什么情义可言了。”
“一码归一码,我不会欠你人情。”锦缘抬手招来服务员,“东西我现在就要。”
“好,我送你回酒店,到了就给你。”
与此同时,京平国际机场一架从衡原飞来的飞机落了地。
苏壹从温子洁那儿要来了锦缘房间号,打车到了酒店后就直奔楼上,敲了几分钟的门却没人应。
待在酒店大堂太引人注目,她不想被酒店工作人员注意到,也不想联系锦缘催她回来。
走出酒店,她到周边觅食。填了填肚子,就回到酒店外,在一处能看到酒店门廊的花台上铺了纸巾坐着等。
忙了两天,今天起她终于可以休息了。
上午舒舒服服睡了个懒觉,就去看望了胡玉欢和干女儿,在他们家吃了午饭。
饭后没多久,杨潇潇火急火燎地给她发了语音。
——苏壹姐,出大事了,我知道锦总为什么突然被董事长喊回京平了!
锦缘被举报的事前几天还处于保密状态,今天开始在千厦集团内部的各个群里疯传,关于具体罪责是众说纷纭没个准话,但停职接受调查,或将负法律责任这个说法是被传得最多,可信度也最高。
杨潇潇一探知到情报,就慌了阵脚,即刻来跟苏壹互通有无了。
一想到锦缘独自一人在京平孤立无援,苏壹心神不宁,在胡玉欢家就买了飞往京平的机票,然后才回家安顿两只毛孩子,给足猫粮和水,背上包去了机场。
她或许什么忙也帮不上,但她得让锦缘知道,不论风雨有多大,她都会陪着她。
她相信锦缘是清白的。
她来也不是为了获知事件的真相,她来,只是为了陪锦缘。
接近七点半,孤零零坐在外面的苏壹终于看到锦缘从一辆车的副驾驶下来。
她没急着赶过去,所以又目睹了从驾驶位下来的男人,从后座拎出一个纸袋子叫住锦缘,似要把那袋东西给她。但她没收,转身进了酒店大堂。
男人把东西放进副驾驶,开车转入了地下车库。
又等了十来分钟,估摸着锦缘已经到房间,苏壹再次进入酒店。
虽然锦缘没接受男人的东西,但男人把车开进酒店车库,意味着他也住在这家酒店。他们是什么关系?同事?朋友?又或是谣传中的锦缘在京平的众多追求者之一?
赶走疑虑,苏壹径直来到锦缘的房门前。
她没敲门,而是站在门口给锦缘打电话,想确认锦缘房里没有别人,万一撞见锦缘在京平的熟人就不好了。
隔着房门,她听不见锦缘的手机铃声,暗叹不愧是五星级酒店,这房门的隔音效果还挺好。
电话接通。
可是比锦缘声音传来得更快的,是一名陌生男人温和的声音:“这位小姐,您好,您也是来找锦总的?”
苏壹闻声扭头,男人…正是她在酒店门廊前看到的那个。
此时房门也从里面打开了。
锦缘没听到门外的动静,但她从手机里听到了付云飞的声音,刹那的恍惚之后,她挂断通话开了门。
门外的苏壹戴着一顶烟灰色牛仔棒球帽,身穿黑白色条纹长袖衬衣,下身是卡其色休闲裤搭配白色休闲鞋,背着一个黑色旅行包,手机还举在耳边。
付云飞好奇地打量苏壹,问得直接:“锦总,这是你朋友还是亲戚啊?”
穿得这么随性来找锦缘,一看就不是谈工作的。
“不好意思,敲错门了。”头也没抬,苏壹就急匆匆压低下巴,按来时路往电梯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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