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她怎么敢?!
夜风缠绵温热, 陈盏几乎快要窒息,她不可置信的看向他,那双灌着多情的眼睛里浸着玩趣。
和以前她作为第三视角看到的一模一样。
心跳怦怦响, 背在身后的手指蜷了蜷, 陈盏没那胆子敢真的从他口袋里拿烟。她缓缓阖下眼, 掩盖那些因为不在状态说出口的虚诞离奇的话。
可贺京遂却不给她机会撤回,他扯了扯唇角轻笑, 继续给她二选一的机会,“或者在这儿等着,我去给你买。”
她僵着没动。
就当她是同意了,贺京遂步态从容的走进身后的那家便利店, 明亮的光淋满他一身,照亮他戏谑的眉眼。
来回走了两个货架,他从其中拿了个烟盒,然后走去收银台结账。
一去一来两分钟。
他还真去给她买烟了。
陈盏目瞪口呆,惊讶他的行动力, 同时又略微感到头疼。
她根本就不会抽烟啊。
贺京遂去而复返, 高大的身影最后重新停在她的面前。
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一包烟。
陈盏一时脑热, 她忽然有些后悔在他面前释放压力了。
眼睁睁看他熟稔的打开烟盒,从里面抽出一支。
骨节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的把玩,游刃有余,一把好手。
她抿唇紧张, 心虚又慌乱。视线上移,她看向他的脸。
神情散漫, 随意从容。路边的灯朦胧昏黄,落在他精致的眉眼,晚风拂过, 陈盏的心跳滚烫炽热。
他唇角勾着薄薄的笑,不达眼底,裹藏坏意。
这才恍然,他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坑是自己挖的,陈盏有些悔不当初,手心里全是汗。
玩不过他,陈盏刚张唇想要跟他解释清楚,殊不知他却直接抬手,将那支烟塞进了她的嘴里。
陈盏震惊得瞳孔放大,却又在下一秒,尝到唇间的丝丝甜味。
这不是烟。
是糖。
她抬手取下,拿在手里打量,那是香烟形状的糖果。
“这不是烟,”陈盏抬眼看向面前的贺京遂,连她自己都没发觉的情况下,她的声音里充满了一种劫后余生的微微惊喜,“是糖。”
她的眼睛被灯光照得澄澈透亮,也没了刚刚那样的局促紧张。
鲜活了不少。
还算满意“捉弄”她的效果。
贺京遂舒展眉眼,那一身懒散被光泡得劲头十足,笑着故意问她:“烟好吃吗?”
光影里,他的眼角眉梢都是炽热的。
知道他这话是用来打趣她的,陈盏心虚的抿了抿唇角,腼腆的笑被唇线压得很紧,脸颊透着薄红。
手指捏着那支烟糖,她声音很小,“糖比较好吃。”
“知道还骗我烟?”他继续笑,有问责的意思。
陈盏脸红心跳,一时半会儿也无法跟他解释自己情绪上头的真正原因。
他似乎也没有想听的意思。
跟她教育起来,“烟这个东西,也是坏学生才有的。”
“好学生不能碰。”
“那你呢,打火机和烟你都碰了,你是坏学生吗?”她真心发问,眼里求知若渴,覆一层水雾那样温软。
贺京遂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忽的躬身弯下腰。
他的气息逼近,往她鼻子里钻。
陈盏眼睫一颤,在他落下阴影笼罩的那片昏暗里,精确了角度对上他黝黑的视线。
怔愣的同时,她听见他低低的声音落在她耳边。
“你想知道吗?”
心跳加速冲刺,像是要一鼓作气冲上云端。
打断这种刺激感受的,是不合时宜响起的电话。
陈盏从那种轻飘飘的心情里清醒过来,她后退一步,主动拉开距离,手忙脚乱的去翻薄肩挎包里的手机。
是江遇打来的电话。
她走到一边去接电话,低着声音,“喂?江遇哥?”
江遇问她在哪儿,陈盏没有如实回答。
贺京遂就在离她不远的身后,眼睁睁的看着女孩儿薄瘦的背影,听她光明正大的在他面前撒谎。
他抱着胸,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轻点着,掀起眼皮往她背影打量。
纤薄的肩背,盈盈一握的细腰,乌黑的长发顺在脑后。
一看就是老师同学家长口中常夸的乖巧典范。
乖巧典范也有叛逆期的时候,语出惊人想抽烟也就算了,面不改色的撒谎也能驾轻就熟。
“啧。”
叛逆的乖乖女。
这是贺京遂对陈盏的第二印象。
电话里的江遇在催她赶紧回去,陈盏也知道出来的时间不能太久以免让人担心,于是挂断了电话,转身重新回到贺京遂的面前,跟他说再见。
“我要走了……”
贺京遂表示了解,“送你?”
陈盏摇头拒绝,“还是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
“那再见。”贺京遂抬手挥两下,灯光笼罩他的眉眼,张扬难驯的五官散漫的很。
陈盏按捺住悸动与依依不舍,弯唇也跟他说再见。
跟他道过别,她转身离开。
可身后那道存在感依旧强烈的身影牵着她的脚步,她还是转过了身来面向他。
漆黑夜,朦胧光。
耳边是连绵不断的车流汽笛。
灯火阑珊的街道,他的身影在光下影影绰绰。
周遭一切都是声响,她的世界也被震耳欲聋的心跳占据。
她看着他,盈盈目光满是炽热。
陈盏想起,她还有话没回答。
“贺京遂。”她第一次喊他的名字。
“我想知道的答案,是好学生。”
包里的手机在继续震动,江遇给她发了信息。
这下她不得不离开了。
陈盏转身,忙回着江遇的信息,一边加快了离开的脚步。
裙摆飘飘荡荡,那抹白色最后消失在贺京遂湛黑的眼底。他品味着陈盏说的话,低低轻笑。
自言自语的好笑问她,“那你呢,”
他咬牙切齿,意味十足,“骗子。”
陈盏没走几步路,就在转角路口看见了江遇的身影,她朝他走去。
“江遇哥。”
江遇也朝她招了招手,“盏盏。”
裙摆随着步伐的频率飘飘荡荡,陈盏在他面前停下,“你怎么在这儿?”
“怕你一个人不安全,出来找你。”他眼眸温和,笑意柔软,像春风拂过细腻的雨。
他一直把她当小孩子照顾。
陈盏有些无奈,跟他解释,“江遇哥,我已经成年了,自己会照顾好自己。”
“是我太担心我们盏盏。”江遇伸手,下意识想摸她的头。
却被陈盏巧妙的躲开,跟他说道:“那个……我们赶紧回去吧,别让她们等太久。”
并没有得逞,江遇蜷了蜷手指,尴尬的收回去,弯唇答应她,“好。”
他眼底有泛滥的涟漪,可陈盏垂着眼眸却未曾看见。
失落情绪转瞬即逝,江遇忽然扭头,看向不远处灯光下的颀长身影。
光线昏暗,距离稍远,他看不真切,可却又能感觉出他并非普通人,五官优越,身姿卓绝,甚至连他身上那种无形存在的散漫气质,都在提醒他。
他们不是一路人。
江遇眼神里情绪缓动,回忆起刚刚看到的刺眼的那一幕,温和的眼眸沉了色度,却又在陈盏看过来时的细微之间,包装柔软的色彩。
吃完饭,陈盏和楼颜就回了家。
母女俩的关系并没有因为这顿饭缓和,楼颜一直保持不让步的状态,陈盏也是。
针尖对麦芒。
这样的氛围让偌大的房屋更加冷清。
陈盏并不想要这样的,好几次她抬眼看向她,试图从她的眼色里看到好转的柔和,可现实总是在打她的脸。
楼颜从来不会给予她柔和。
国庆七天假,陈盏只在家待了三天,第四天贺时宜出院,她去医院接她。
她到医院的时候,只有蒋谦南陪着他,后来听他们聊天才知道,贺京遂最近为了参加某个比赛,在忙着训练。
特地拜托了蒋谦南,来医院给贺时宜办理出院手续。所有手续办理完毕,蒋谦南打车送贺时宜和陈盏回学校,三人在校门口告别。
和贺时宜回到宿舍时,季淼淼和陶以然没在,宿舍里安安静静。陈盏卸下行李,去饮水机前接了两杯水,递给贺时宜一杯。
两姐妹坐在板凳上稍作休息。
一口温水下肚,贺时宜精神饱满,迫不及待的开始好奇陈盏回家发生的趣事。
没什么好隐瞒的,陈盏跟她分享:“没什么有趣的,就是和家人朋友一起吃了顿饭。”
和有趣沾不上边。
“那上次那个什么哥呢?”贺时宜最好奇的在这里,睁着一双饱满的大眼睛看着她。
什么哥?
陈盏皱了皱眉,没反应过来贺时宜说的是谁。
直到她又提醒,“就是上次在医院里,你接电话被我不小心听见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跟陈盏抱歉,“我不是要故意偷听你接电话的。”
这样解释,陈盏就明白过来。
正要跟她说那个哥是谁时,贺时宜又匆匆急切的问起来,“他是不是你男朋友?!”
陈盏惊得连忙摆手,脸颊微红,“不是不是不是,他不是我男朋友。”
“那你是不是喜欢他?”贺时宜随便乱猜,“暗恋?!”
更不是了。
陈盏皱着眉摇头,抬手去推她,“时宜,你别乱猜了。”
她着急忙慌的解释,“他跟我没任何关系的,跟我家也只是邻居,只是从小一起长大,受过他许多照顾,我把他当哥哥看,他也把我当妹妹看,我们之间没有男女感情的关系。”
那双眼睛里充盈诚恳,甚至还有模有样的抬手比手势发誓,十分认真的看着贺时宜,“真的,你相信我,我只把他当哥哥看,不喜欢他的。”
只是逗逗她而已,却没想到她这般在意。
贺时宜没想到这点,不过自己的猜测错误,倒是多了些没必要的误会。她沮丧的跟她道歉,“对不起啊盏盏,我不应该乱猜的。”
“没关系,解释清楚就好了。”
她没觉得这误会有多严重,甚至认为是情有可原,贺时宜是因为关心她,并不是因为有其他什么目的。
但她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她直接从陆地跌进了海底。
“我还跟我哥提了一嘴,早知道我就该忍住了!”
“……”
陈盏脑子有点懵,像是停止了思考。好一会儿,她思维才活跃起来,去想贺京遂听见贺时宜无意的分享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会惊讶吗?
还是会,装作无视。
陈盏有点不敢想,她和贺京遂的交集并不深,按照正常的思维,估计只会当听个乐呵处理。
只是猜想他会这样,陈盏的心脏就沉闷了一片,像浸在密集海水里,让她有点喘不过来气。
七天假期转瞬即逝,陈盏每天都忙着去教室上课和画室画画,把时间安排得很紧。
绘画社又组织了一次会议,社长陆维在会议上通知所有社员,绘画社将在下个月中旬举办本学期以来第一个画展活动。
画展活动深受学校领导重视,届时会邀请画界名师以及大学城各大学校学生老师前来莅临观赏,这也是艺术学院的学子展现自己,为自己与未来搭桥的好机会。
主办方由绘画社主办,但参加画展的却不止是绘画社里的同学才能参加,所有人都可以提供自己的画作,最后由绘画社整理筛选,各校领导评审,评审通过的作品将由绘画社社长陆维和副社长秦雨瑶负责安排画展展出。
陈盏也打算参加这个活动,拉着贺时宜一起去陆维那儿领取报名表。
填好信息,两人一同上交。
收报名表的是秦雨瑶,她看了眼面前的陈盏,面无表情的收走,甚至直接无视她,呼喊着陈盏身后的下一位。
贺时宜就排在陈盏后面,她上前递交表格,却换来秦雨瑶的微笑鼓励,和陈盏不一样的态度。
她回以笑容,跟秦雨瑶挥手说完再见,然后离开,去追陈盏。
陈盏倒是没想太多,递交完报名表后,她就开始琢磨起自己的画展作品,还没琢磨个明白,肩膀就被人从后面轻快的拍了拍。
她扭头往回看,一张明媚笑脸撞入她眼底。
顿时,陈盏也弯起唇角。
贺时宜无比娴熟的挽上她的手臂,声音轻快,“盏盏,你打算画什么参加画展?”
“没想好,”陈盏认真的说:“你呢?”
“我就随便画画呗,”贺时宜没她想得那么多,参加画展也只是图个开心。
但陈盏不一样,关于绘画,她从来都没有用随便的心态对待。
“不过刚刚秦雨瑶学姐居然还跟我说加油诶,她人还怪好的。”
因为这话,陈盏想起了刚刚递交表格时,秦雨瑶看她时的表情,冷冷淡淡,仿佛把她当作空气。
这已经让她察觉出秦雨瑶对她和对别人的不同,并不打算告知贺时宜这件事,她只是一笑而过,“那很好呀,我也给你加油。”
贺时宜绽放笑颜,拉着陈盏往宿舍的方向快步走。
之后的那些天,陈盏一有空闲时间就往画室里钻。
阳光穿透明净玻璃落进房间里,陈盏从纸袋里抽出一张素描纸用木夹夹住,手指捏着铅笔,手腕轻盈晃动。
唰啦啦几声,几道细细线条跃然纸上。
她眼睫微颤,眼底柔和认真。
画纸上的线条轮廓粗略,能大致辨认那是一个学校天台的形状。
正要捏着笔继续往下修饰时,兜里的手机“叮咚”一声进了信息。
【贺时宜:盏盏,还在画室吗?】
以为是贺时宜找她有事,陈盏赶紧回复:【陈盏:在,怎么了?】
贺时宜直接发了一条语音过来:“刚刚蒋谦南给我发信息让我出去跟他们一起吃饭,说是我哥马上要去比赛了,大家一起聚一下,你陪我一起去吧。”
心里蠢蠢欲动,陈盏为之动容,却又心思缜密,小心翼翼掩盖自己那份想要答应的冲动。
【陈盏:这不太好吧……】
贺时宜:“这有什么不好,哎呀去嘛去嘛,有我哥和蒋谦南在,没什么不好的,况且跟他们一群男生吃饭,这多尴尬,你就当陪我去好了。”
陪她去吃饭是借口,想见贺京遂是事实。
她已经很久没见过他了。
陈盏没想真的拒绝,答应贺时宜后,就撤了画纸从画室里离开。
美院外有一条商街,和体育大学也隔的不远,各种各样的商铺,总类林立,从娱乐到美食,从小摊小贩到装潢华丽的商橱,应有尽有,很受学生们的欢迎。
贺时宜看着手机里蒋谦南发过来的定位,拉着陈盏一边走一边找。
快要近午时,商街人头攒动,热闹非凡,靠近路边搭好的蓝棚下,烟雾缭绕,香气蒸腾,无法让人拒绝的煎炒烹炸挑动着过路人的味蕾。
吃饭的地方是一家露天烧烤店,头顶撑着蓝蓝的篷布,遮挡灿烂的晴光。篷布下张罗着一张张小矮桌,烟熏缭绕,雾气蒸腾,桌角旁杂乱不堪的摆着啤酒,闹哄哄全是人。
隔着一条道的距离,陈盏从这乱糟糟的画面里看见了贺京遂的身影。
他穿着圆领白T,整个人懒懒散散的靠坐在木椅上,微偏着脑袋,在听旁边的男生说话。
侧脸轮廓被光线勾勒,硬朗凌厉。黝黑眉眼浅浅舒展,唇角勾着从容笑弧,那样漫不经心。
心脏“咚”的一下似被人敲击。
他忽然侧头朝这边看来,被蓝色小棚遮挡的晴光阴翳里,他的瞳孔漆黑而锋利。
与她对上视线的那一刻,陈盏喉头一紧,答应和贺时宜来这儿本来就抱有不纯目的,陈盏有几分心虚,躲闪着错开他深刻的目光。
恰好此刻,贺时宜也看见了贺京遂,朝那边的一堆人挥了挥手,然后扭过头来对陈盏高兴的说:“盏盏,我看见我哥了,他们就在对面,我们赶紧过去吧!”
陈盏就这样被她拉着走了过去,心脏紧张的跳动着,陈盏抿着唇角,小心翼翼的跟在她身旁。
可越是走近,那束炙亮的目光就越是清晰。
烤得她脚底发软。
几乎和贺时宜说得那样,那一桌全是男生,除了贺京遂和蒋谦南,还有几个脸生的年轻面孔。
她们一走过去就吸引了注意,几人挤眉弄眼的来回好奇。
陈盏是第一次见到除了贺京遂和蒋谦南以外的体育大学的男生,被他们这么好奇一盯,反倒多了拘束。她站在贺时宜身旁,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好在蒋谦南及时起身,招呼贺时宜和陈盏。
本以为就贺时宜一个人来,蒋谦南也就只留了一个空位,现在多了陈盏,他回头又朝着里屋喊老板再加一把椅子。
老板爽朗应声,很快就从里面拖了把椅子出来,蒋谦南接过,直接把椅子放在了贺京遂边儿上,让陈盏坐下。
“谢谢。”陈盏跟他道谢。
这反倒让蒋谦南不好意思起来,他先前没考虑太多,只留下的一个空位还挺让他多尴尬的,扯了扯唇干笑,“谢什么,大家都是朋友。”
陈盏随后也就坐下了,她身旁是贺时宜,另一边是贺京遂。
他依旧那样懒散靠着,余光里能察觉他撇来的视线。
寡淡的,却又深刻得能在她心上烙下印记。
紧张充盈整颗心脏,坐在他身旁,陈盏绷着身子很难放松下来。
“蒋谦南,你叫来的妹妹,不跟我们介绍一下?”
等待烧烤上桌的间隙,这堆男生里忽然有人好奇的起哄。
其他人也就跟着凑热闹。
不习惯这样的场面,陈盏安静的坐着,一声没吭,可放在膝盖上不停互抠的手指却出卖了她脸上维持的淡定。
这样细小的动作,被她身旁的贺京遂尽数收入眼底。
眼皮半掀着落在她姣好的侧脸上,密密疏疏的纤睫像蝶翅那般扑闪,他看出她这是在紧张。
蒋谦南跟他们简单介绍贺时宜和陈盏,桌上的几个男生也自报家门的跟她们交换了自己的名字。
烧烤陆陆续续被服务员端上来摆满了一桌,蒋谦南招呼着大家动筷,有男生在帮忙倒酒,到贺时宜这里时被蒋谦南抬手拒绝。
“她不喝酒。”
那男生起哄蒋谦南管的太多,还笑着怂恿贺时宜,“时宜妹妹别听他的,这人就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可惜贺时宜也还是拒绝,她摆手跟他解释,“对不起我是真的喝不了,之前做过一次小手术,医生叮嘱我不可以沾酒。”
那男生恍然大悟,跟贺时宜说完抱歉后就看向陈盏,依旧友好的询问她,“那陈盏妹妹喝点?”
“我……”陈盏没喝过酒,楼颜从来不允许她沾这些东西。
没等她的拒绝说出口,那男生就自告奋勇的拿起了她面前的空玻璃杯,往里面倒了些酒液。
然后重新放回她面前。
给她倒完酒,那男生就继续给贺京遂倒去了。陈盏看着立在她面前的那杯满当当的酒液,有几分无措的头疼。
接下来就是尽情的吃喝玩乐,一桌子的男生都在喝酒吹牛,杯子里的酒喝完了又倒,唯独陈盏杯里的酒,滴水未减。
她东西也吃得不多,一串羊肉被她小口的嚼,别人都拿了三五串她才结束。
“咳咳咳……”辣椒一不小心被她呛进了喉咙里,陈盏颤抖着肩膀,手掌捂着胸口,皱眉咳嗽。
贺时宜就坐在她旁边,听见细细的咳嗽声,她扭头看来,“盏盏,你没事吧?”
喉咙被辣得有点疼,陈盏摇头,艰难的咽声,“我没事……”
与此同时,面前伸来了一只手,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一只干净的小酒杯,里面盛了白水。
“喝水。”
随着声音落下的同时,她看见那只手拿走了原先摆在她面前的那杯酒。视线随同那只手蔓延过去,她看见贺京遂仰头,将那杯酒灌进了嘴里。
锋利的喉结滚动,陈盏脸颊发烧的挪开视线。
那是她的酒。
贺京遂喝了她的酒,赔了她一杯水。
心脏酥酥麻麻的发软,陈盏看着那杯被他换下的水,某种情绪溢于言表的在心里疯狂扎根,藤蔓一般肆意疯长。
她捧着那杯他递来的水,小口轻嘬,只觉得甘甜。
“谢谢。”她很小声的跟他道谢。
却换来贺京遂低低的两声笑,薄薄的眼皮懒洋洋的撩开,他的眼尾上扬,故意问她,“谢我什么?”
陈盏指了指手里装满水的玻璃杯。
就跟上次的糖一样。
他总是救她于水火。
唇角的弧更深了,散漫随性,又一次故意点她,“好学生,酒也不能碰。”
明明也不是什么好学生,被他这么一点,陈盏有些脸热。
好在这只是一个小插曲,很快,话题的中心就被这桌上的某个男生扯了过去,他们在说贺京遂马上就要去比赛的事情。
比赛在隔壁M市举行,规模不算太大,含金量也不算太高,贺京遂能参加纯属是闲着没事干凑凑热闹。不过大家依旧期盼他这次又能不负众望的一举夺冠,身边的这群兄弟更是如此。
“咱阿遂出马,就没其他人什么事儿了。”有人胸有成竹的拍拍胸脯,“以我的人格做担保。”
“人格?你有屁人格,”有人笑骂闹作一团,“老鼠屎的人格,我替阿遂嫌弃。”
招来一堆人的笑,贺京遂的笑声也混在其中,懒懒的低沉声线,灌进耳朵里,酥酥麻麻的痒。
“……”
“滚吧你,臭不要脸。”
“……”
一堆男生都在,平常也都大大咧咧习惯了,说起话来也毫无顾忌。
陈盏也只是默默地听,自动屏蔽那些听起来不舒服的字眼,只是偶尔提到关于贺京遂的事情时,她安静清透的瞳孔才会滞顿一下,随后又不动声色的恢复原样。
而贺京遂笑归笑,却也格外注意身旁女孩儿的任何动向,他懒懒的靠坐着,视线散漫地落在她的身上。
他偏着脑袋,骨节分明的手指抵着太阳穴,眼里噙着饶有兴趣的浅浅笑意,看她小口鼓动腮帮,细嚼慢咽着手里的食物。
干净的侧脸,白皙的皮肤,柔和的眉眼,以及沾上辣椒粉末的唇瓣。
倒是给他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轻扯了下唇角,忽觉喉间干涩。桌边就有酒,他伸长手去拿,冰凉的液体浸过唇舌,下喉的那瞬间,他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舒适。
也懂了那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心痒。
饭局结束,贺时宜和陈盏下午都有课要急着赶回去,蒋谦南自告奋勇的护送她们回校。临走前,陈盏没见着贺京遂的人影,倒是被一起吃饭的某个男生喊住。
“陈盏妹妹。”
那声音响在耳边,陈盏只好先收回找寻的目光,扭头去看。
那人喝得有点多,脸颊微微泛红,嘴角的笑有些腼腆。
陈盏看他,“有什么事吗?”
“刚刚吃饭的时候我一直在关注你,”男生似乎是第一次说这样的话,有几分不好意思,讪讪的笑,又忙手忙脚的挠头,“我挺喜欢你的,我们加个好友行吗?”
陈盏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干净清澈的瞳孔里闪过一丝错愕,却又很快淡定下来,她深感抱歉的拒绝了他。
她心不在焉的想找贺京遂,眼角余光都分心。
男生或许早已料到是这样的结局,无奈一笑,随后就和伙伴一起一溜烟离开了。
那里只剩下他们三个,就连贺时宜也开始问蒋谦南,“我哥呢?”
蒋谦南说:“你哥结账呢,不管他,走吧,先送你俩回学校。”
本以为能靠贺时宜能在这儿多待一会儿,至少等到贺京遂再走。哪知贺时宜完全没有要等自己哥哥出来的意思,附和着蒋谦南点头。
“好,那我们走吧。”
陈盏就这样依依不舍的被他俩拉走,她三步一回头,紧盯着烧烤店门口,总是无比期待下一秒就能见到那个身影。
可是没有。
无论她怎么期待,店门口始终没有出现她想见的那个人。
将两个女孩儿安全送回了美院,蒋谦南就回了体校,他跟贺京遂一个宿舍,一进门就看见他懒散的坐在椅子上,悠闲自在的翘着二郎腿,在刷手机。
他走过去,从他身后绕过时轻拍了他的肩膀,然后拉了把椅子坐到他身边。
跟他聊起去M市比赛的事。
“你多久走?”
“明天,”贺京遂将注意力从手机上分出来一些,掀起眼皮看向他,“怎么?”
“就问问。”
贺京遂低低嗤笑一声,嘴唇轻扯,他黝黑的目光重新放在手机上,手机屏幕里向他展示的,正是这次比赛的资料。
蒋谦南也凑近了看,正巧看见了公布的参赛名单上的某个刺眼的名字。
他眉头一拧,“孟高远?”
没意料到的惊讶,“他怎么也跟着参加了?”
贺京遂倒是没有蒋谦南这样的一惊一乍,他挑挑眉梢,面不改色的认为在这上面看见孟高远的名字是一件十分常见的事。
不过他倒是也没想到,孟高远会参加这次比赛,毕竟他从前眼高手低,从来看不上这类小型赛事。
但也能琢磨出来这人的心思,他一直都喜欢和他一较高下。
学校里有很多人都知道孟高远和贺京遂的暗中较量,前者顾虑重重,每一步都瞻前顾后,所行之举都是为了和贺京遂作比较,他的最大愿望就是在未来的某场比赛里,能够击败贺京遂;后者倒是比他随心所欲得多,心里从来都没有过包袱和负担。
对他的这种幼稚行为感到无趣,贺京遂无聊的扯了下唇,丝毫不放在眼里。
以前是,现在也是。
他将手机熄屏,抬手扔到桌上,“别人的事,你管不着。”
确实管不着,但蒋谦南却能吐槽,满语气都是不屑,“嘁,傻逼一个,跟你参加一个比赛纯属找虐,这逼不会还想着要打败你吧。”
贺京遂懒散着一身劲儿,眼皮子底里全是轻蔑。
薄唇一勾,多是嘲讽。
“想法而已,又不会实现。”
蒋谦南十分赞同,愤愤地说:“最好别又耍什么阴招。”
一提这人,两人心情坏了不是一星半点,蒋谦南觉得太晦气,毕竟贺京遂马上就要去比赛了,应该跟他聊一些放松心情的愉快事情,即便他并不需要这些。
但蒋谦南还是想跟贺京遂八卦一下。
“对了,告诉你一件事情。”蒋谦南迫不及待的跟他说:“还真没想到,张泰那小子居然喜欢陈盏那样的。”
漆黑的眸光一动,贺京遂定定的看向他,那眼神里充满了怀疑。
“我是说真的,你还别不信,就你去结账那会儿,人张泰都跟陈盏表白要联系方式了。”蒋谦南信誓旦旦的说:“大家都看到了,你妹也看到了。”
“不过陈盏好像没答应,”蒋谦南猜测,“估计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事儿,她还挺害羞的。”
没答应才不会是害羞。
贺京遂莫名想起之前的某一天,他去医院的病房里给贺时宜送最喜欢的桔梗,贺时宜跟他说过的。
他将那句话告诉蒋谦南,也打消他胡乱猜测别人的念头。
“人家有男朋友,别乱说。”
这令蒋谦南很大吃一惊,“What?陈盏有男朋友?你听谁说的?”
“你妹。”
我妹?
蒋谦南差一点没反应过来,眨眨眼,“你说时宜啊?”
贺京遂不置可否。
“她那小丫头片子的鬼话你也信?”
“不信。”贺京遂顿了一下,“但也不是没可能。”
他想起陈盏的那张脸,白皙温润,柔和清秀。那双澄澈明亮的眼睛注视着人时尤为生动,顾盼生辉,明眸善睐。
受人喜欢,也挺正常。
“我反正不信,”蒋谦南摇头,坚定的说:“陈盏一看就是乖乖听话的好学生,她家里应该也管的严吧,谈恋爱这种事儿感觉跟她八竿子打不着。”
“你肯定是误会人家了。”蒋谦南喋喋不休,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贺京遂认同他的肯定,“她那样的好学生,平日里肯定只热爱学习,其他闲杂事等在她眼里就是过往云烟。”
话音刚落,桌上的手机忽然“叮咚”一声。
二郎腿收回,他直身去够手机,仅食指与拇指捏住机身,稍一用力,手机松松在指间旋转一周。
他重新靠回椅背,摁亮手机屏幕。
一条微信消息横亘在屏幕中央,来自他们上一秒还在谈论的平日里只热爱学习的女孩儿。
【陈盏:比赛加油。】
闲杂事等,过往云烟。
蒋谦南说的好像也不对。
唇角缓缓上勾,漫不经心又慵懒的眉目舒展自如。
他很轻的笑了下。
手指摁动键盘,他坏劣的逗她。
【H:给别的男人加油,男朋友不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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