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月桃最近总是时不时想起以前。
在她小的时候, 她作为家中最没存在感的第二个女儿,年岁小,不能像她的阿姊一样嫁出去卖钱, 做活又因得常年吃不饱做得慢, 父母对她早有嫌弃。
在弟弟生病请大夫需要钱的时候,阿娘和阿父便商议将她给卖了。
“我打探过了,二娘长得标志, 人牙子那边来收, 给的钱不少呢。”
“给这么多?比大娘嫁人还多呢。”
三言两语就将宋月桃的命运决定了。
说起来,宋月桃这个名字也是后面买她的人给她取的,她原本并没有名字, 只是家中二娘二娘地叫着。
她最初是做婢女,后来富商家不知得罪了谁, 将奴仆全部遣散了。
她便又被卖。
宋月桃生得标志,率先被挑走。
这一次,宋月桃不知道自己被买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后面她才知道,这里就是传说中的富庶两浙路。
她被要求学习弹琴、识字、作诗。
宋月桃一个农户出身的女儿, 哪里学得懂?
弹错一个音不光是鞭子落在身上, 还不给饭吃。
这群人也许是怕打人在小女郎的身上留下疤痕,鞭子不知是如何制得, 打人痛得很,但又只会留下浅浅的红痕, 过几日便消散了。
宋月桃挨了很多打, 弹琴对她来说实在是太难了,比识字还要难,但是为了不挨打, 她只能卖力地学。
负责教导她们的娘子常常怒斥她们,说若是不好好学,那以后就只能受吃不完的苦。
谁让她们的命贱。
宋月桃没想到自己会入东宫作为太子侍妾。
她也不是白白来东宫享福的,她的作用是吹枕边风,虽然她一共就见过太子两次。
但是她知道,这群人养了这么多小女郎,目的就是这个,哪怕送过去的女郎大部分见不到太子和皇帝几面,但能在关键时刻说上一句话也足够了。
宋月桃以为这样的日子能持续下去,直到一系列的天灾、内乱,最后有叛军攻进安京来。
宋月桃与太子妃嫔们将宫殿的房门死死抵住,任得外头如何有惨叫声,她们都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这些叛军是没人性的,若是被发现,她们的下场只怕比死还可怕。
不过幸好那位安平县主及时赶到。宋月桃等人被救了。
可是很快更大的噩耗传来了,皇帝和太子都死了,按照大宸律例,她们得殉葬。
宋月桃一下子就想起了那句。
谁让你们命贱。
“月桃,你走神做什么,明日陛下要来听我们演奏,不是还要先彩排一次吗?”
宋月桃这才回过神来。“抱歉,我恍惚了一下。”
一旁的女郎还在兴致勃勃地说着。“若是陛下听了满意了,那这首曲子便能写工尺谱了。”
“是啊是啊,陛下说到时我们创作的曲子会流传百年,后世也会有人弹奏的。”
“是真的就好了。”
“你瞎说什么呢,陛下所言,怎会是假。”
“有时想想我真觉得现在的日子像做梦一般。”
“我也是……陛下竟然会废除殉葬制度。”
“我们要弹奏出好听的曲子来回报陛下才是。”
宋月桃也是这样想的,她如今的日子好过到无比顺畅,先是听闻两浙路的官员清算,那位曾经寄希望她能说上几句话的官员名字也赫然在列。
她那时候只觉得心中情绪复杂,还有几丝唏嘘。
后来便是有太监来说,陛下要求她们研究音律,演奏出好听的曲子来。
宋月桃起初以为是做宫廷宴席演奏所用,后来才知道不是。
陛下让她们谱曲,是为了文化的延续。
宋月桃不太懂文化的延续这几个字的意思。后头才知道,是为了将现在的曲子流传下来,以供后人研究。
宋月桃等人一下子有些不好意思。
她们谱出来的曲子让后人研究……她们谱的有那么好吗。
不过她们一致决定,不管谱得好不好,都要力求谱出好听的曲子。
彩排结束,宋月桃回到自己的宫殿当中。
太子留下的妃嫔,多是如她们这般无依无靠的女子,如今仍同住一宫,彼此照应。
入夜洗漱毕,众人常聚在正厅闲话。
大家洗漱完毕,都会去到正厅聊聊天。
宋月桃想起昨日听几个太监闲聊的话,便开口。
“我昨日听得几个小太监闲聊,说是以后……宫里就不再招太监了。”
“不招太监了?那岂不是除了现在宫里的人,以后就再也没有太监了?”
宋月桃不知为何,此时很想说。如今有了陛下,再也不会有人的命是贱的。
正好有一小太监来转述明日彩排的时间。小太监看起来心情很不错,毕竟把这话转述了,他今日的轮值就结束了。
住在曲阳殿的小太妃们又很是好说话通情达理的。
不过没想到今日小太妃们竟叫住了他。
“李胜,听闻以后便没有太监了,这事可是真的?”
李胜挠了挠头。“是真的,文件虽是这个月才下来,不过自陛下登基以后,就没再招过太监了。”
李胜回了话,小太妃们没再继续问,让他走了。
其实李胜也说不清楚自己对这件事是什么想法,他若不是进宫来做了太监,肯定是活不下去的。
但是若说做太监苦不苦,李胜却说不出来。他从前在家里也很苦,交不起赋税,家里吃不饱饭,每日的粥清的能照见人脸。
他那时只记得自己很饿很饿,最后没办法,只能去挖了野菜根来吃。
不过如今的世道又不同了,有土豆有红薯,再穷的人靠吃土豆和红薯也不会饿死。
应当就没有那么多活不下去的人了吧。
带着李胜的大太监总是和小太监们说。
“如今能在陛下登基以后当差,你们日子已是很好过了。”
李胜也如此觉得,所以他觉得自己还是有些运气的。
*
黛娜舅舅从大安回来以后,靠着将大安的商品出售给邻国,赚了个盆满钵满。
故而这次,黛娜的舅舅打算第二次去到大安,这次与上次不同的是,他会带上比上次更多的船,也会带更多的金币。
他一定要将每一艘船装满才回来,并且还要去买很多闲散的商品,尤其是帆布包。
也不知道卖帆布包的人还在不在那个地方,早知道上次就该和她说些话,说不定她就理解到什么是下订单了。
黛娜舅舅这次也送了很多商品过来,黛娜最喜欢的是小的帆布包。
虽不知道这包是用什么材质制成的,但是背起来非常硬挺,上面的图案似乎是绣的,也很好看。
黛娜好奇大安是什么样的,就邀了自己的弟弟来和自己讲。
金色卷发的男孩将大安描述得非常神奇。
“安国的街道,非常的干净!完全不会有粪便。我们被严格要求禁止在大街上上厕所,厕所有专门的公共厕所。”
黛娜惊呼。“公共厕所?所以安国人也不穿高跟鞋了?”
黛娜弟弟点点头。“他们穿的是一种十分神奇的鞋子,叫做胶鞋,下雨天也不会打湿鞋底。只不过这样的鞋被王族全部买走了,本来父亲打算给你们留几双的。”
黛娜摇头表示没事。“舅舅送了这么多东西,已经很足够了。”
黛娜弟弟继续说。“安国的食物也确实如史蒂芬?霍尔说的那样很好吃,我和父亲吃了烤肉……哪里的烤肉很神奇,一点腥臊味都没有,裹着一种叫做生菜的蔬菜送进嘴里,别提有多好吃了。还有暖锅,不过这我吃不太惯,有些辣。”
黛娜听得心潮澎湃,时不时地提出问题。“原来安国的食物真的这么好吃,之前在宴会上,我还以为是罗莎琳德小姐在吹嘘她有认识的人去过安国呢。”
“安国真的和洼食,以及周围的国家完全不一样,父亲这次还想去买几件安国的服饰回来试一试,看看有没有小姐想要购买。”
黛娜立刻回道:“安国的服饰! 我想要……能不能麻烦舅舅多给我买一件?”
黛娜弟弟扬起嘴角一笑。“这自然是没问题,一件衣服,能占多少地方。我这次去安国要多和安国的人说话,虽然只要学会他们的那个什么简化数字就能对上价格,但是我还是希望能够多说一些简单的词句,这样更方便我们去采购。”
黛娜微微叹气。“真羡慕你啊,能跟着舅舅去安国……我也想亲眼看看安国是什么样子,看看你们说的灰色平坦的马路,干净到完全没有粪便的街道。我也想吃好吃的安国食物,更想亲自知道这些神奇的商品到底是怎么生产出来的。”
“亲爱的姐姐,出海太危险了,你当然去不了。”黛娜弟弟说。随后他又补了一句。“安国的东西是怎么制造出来的,这是安国保密的内容,我们根本无权参观,只能下订单。不过偶尔在街上闲逛,倒是能看到一些意想不到的商品,这次的帆布包就是在街上闲逛时买的,到时我会多给你带一些回来。”
黛娜点头,在心中想着。
要是她也能亲自去到安国就好了。
第172章
钟地厌将郭寒与齐良提交的情报整理汇总, 交给了林肆和梁年过目。
林肆的表情原本很平和,但是在看到西平皇帝的癖好时,表情还是忍不住变了一下。
就连梁年看到时也难得沉默几秒。
“西平皇帝的爱好, 还挺特别的。”梁年迅速恢复平静。
林肆点头表示赞同。
她没想过一个皇帝的爱好是杀猪, 杀猪就不说了,杀完猪,他还要亲自将猪肉分门别类, 然后在皇宫里开设模拟市场, 让宫女和太监扮演商贩和顾客。不光有买卖,还要讨价还价,互相买卖、甚至偷窃斗殴。
搁这儿玩经营扮演类游戏呢?
至于西平皇帝, 则是看心情在当天随机扮演角色,宫女以及太监不能有丝毫不像集市百姓的样子, 如果扮演得不符合西平皇帝的心意,就要挨板子,严重的可能会当场丧命。
有时大臣偶尔进宫议事,也被要求参与到这集市当中来,而且必须扮演顾客买肉。
第二日还要如实回禀, 昨日买的肉拿回去是放起来了, 还是做了菜。
若是做了菜,做的什么菜, 也要如实上报。
于是林肆脱口而出:“他是不是太闲了。”
林肆是真心这样认为的,她每日早起睁眼就欠着一大堆折子要批。不光如此, 早朝还有一堆事情要议。更别说五更天以及各部还有梁年呈上来的重要文书。
就这些, 还是已经有梁年这个超级工作狂给她减负的情况下。
这个西平皇帝居然还有时间和心思杀猪,然后在宫里搞集市闲逛着玩?
梁年思索了两秒,回答:“臣觉得应当是的。”
林肆和梁年商议了几句, 觉得现在确实可以先在西平布局,将探子们渗入西平内部。
钟地厌领了命令,便着手下去安排。
随后林肆拿出一张西平的地图,指了指西北草场。
“到时西北草场收复回来了,不光能养马,还能养很多羊,西平还有很多矿产资源,到时通通都能利用起来。”
梁年指了指其中一处。“这一块的煤矿开采出来也有很大的作用。”
梁年与林肆一样,已忍不住想要大干一场。
说完西平,林肆又拿出一本薄薄的册子递给梁年。
梁年翻开一看,这里面几乎全是林映在幼儿园的表现记录,其中包括但不限于上课情况、人际关系处理、与幼儿园西席的交流情况等等。
梁年一目十行地扫过,最终得出结论:“县主除了人际关系处理较弱以外,其余的倒是都很好,甚至作为一个五岁的孩子来说,算得上是优秀了。”
林肆手撑着脸颊。“所以才想让你和你阿娘多观察观察她,多和她说说话。是将她作为未来储君是否合格的那种观察。”
梁年点点头。“臣了解。”
虽然如今林映年纪还小,但是梁年相信林肆的判断,她既然选择了林映,那便有她的理由。
*
蒙诺最近心情十分烦闷,只有想到那些努力在南诏学习的留学生时,心情才会好一些。
之前西平学她送留学生一事,蒙诺就已然很是生气,排查一番后终是将探子如数揪出。
揪出审查以后,蒙诺才发现他们传递情报的方法有多拙劣。
可是南诏竟然一直都没有发现。
蒙诺不由得想起自己在大安的日子,听闻大安皇帝手下的暗卫能监听百官,还拥有一套自己的情报网。
蒙诺幽幽叹了口气。大安如今发展得太快了,南诏根本不能与之抗衡。
蒙诺有时甚至在想,假如有一天大安要将南诏纳入版图,她应该如何做呢。
南诏的兵力有实力和大安抗衡吗?
蒙诺甩了甩头,将这股念头从脑子里甩出去,现在还没有到这一步,多思无益。
她现在要想的是,如何从西平探子的嘴里撬出更多的情报来才是。
她一想到那探子十分厌恶地说自己为了来南诏卧底,忍着眼泪每日穿着南诏的服饰,戴着南诏的银饰,只觉得耻辱。
也真不知道西平人什么审美。自己弄一头辫子,还说南诏的银饰丑?!
蒙诺如今只希望南诏的留学生快些毕业归来,这样南诏还有崛起的希望。
宫女见蒙诺处理事务累了,便端上茶和点心。
南诏条件有限,不能复刻大安的奶茶,但是点心是不难的。
蒙诺喝着茶吃着点心,又问这个月的报纸何时送来。
她如今帮忙监国处理事务才知道管理一个国家到底有多累,且不说中间还有她的堂兄时不时给她下绊子。如今她唯一能够感到放松的时刻,便是看书画娘子的连载小说了。
宫女回道:“还要七日左右,殿下再等等。”
蒙诺点点头,将东西吃完,补充体力以后继续处理事务。
*
西平,皇宫内。
西平皇帝张阳舒方才杀了一头猪,但是他仍不觉得累,此刻正在用从大安买来的精铁菜刀将猪肉做区分。各个部位的肉有不同的分法,他杀猪多年,了然于心。
张阳舒心道:今日这豚便很不错,五花儿肥而不腻,肋骨肉也紧致,在他的集市上定是被争先抢购的对象。
这样好的肉,不若邀请大臣来一同购买好了,第二日再将用这肉做了什么食物告诉他。
张阳舒想着想着,嘴角都微微上扬了几分。
小太监和宫女们正在擦拭这殿内的血迹。
这里是专供张阳舒杀猪取乐的地方,小太监和宫女们已很有擦拭和处理的经验。
一般杀完猪后,过两日味道散去,他们就要将这里装扮成集市模样,供张阳舒游玩。
虽然已经用大安的刀杀过很多次猪了,但是张阳舒还是忍不住感叹。大安的东西为何都这么好用呢,这刀到底是如何制成的,他始终搞不明白,还有那些个精巧的玩意。
张阳舒的眼睛是狭长的单眼皮,脸也是一张窄脸,身板也是小小的,整个人看起来并不高大,反而给人一种小鸡崽的感觉。
故而他再故作高深地眯起眼睛时,眼睛都没有了,看起来更是奇怪。
将猪肉按部位拆分好,张阳舒放下刀,将手洗干净,准备去正殿议事。
他身上的杀猪带血的衣裳都还未换,小太监捧着衣裳上来,他摆摆手意思不用,穿着沾满血污的衣裳议政,在他看来别有一番趣味。
张阳舒登基数年,最引以为傲的便是自己一手建立起来的探子机构,每一个探子他都是精心培养,并且经过严格训练的。
这些探子的表现也非常好,在南诏潜伏多年从未失手,情报总是会按时传回来。
唯一吃的亏便是在大安上了,去了大安没多久,自己精心培养的探子就被识破了,识破了不说,还被大安传书问话。
张阳舒当然不可能承认,便将此事推给了西平的商人,说是西平商人想要谋取私利派的。
张阳舒百思不得其解,自己派去的可都是精锐,到底是怎么被识破的?
那些探子他培养了数年,如今留在大安回不来,也是极大的损失。
张阳舒当然不知道,这些探子如今正在矿区卖力挖矿呢。
不过还好南诏的探子暂时没事。
结果他的好几个臣子一上来表情十分难看,他们斟酌着说:“陛下探子被南诏发现了。”
张阳舒:?
“南诏那群蠢货怎么会发现?”张阳舒简直不敢相信,都潜伏了这么多年,为何如今才被发现?
臣子低着头。“这臣也不知,逃出来的探子说,他们那条线全都被端了,想来是传递留学那条消息太明显,被南诏察觉了。”
张阳舒气的小眼睛眨啊眨。“就算南诏有所察觉,最多也就抓到一两个,怎会一条线全被端了!一个大安,一个南诏,真是挑战朕的底线!”
本来今天杀了猪,张阳舒的心情还是很不错的,如今他哪里还有心情逛过两日的集市。
他光是想想自己损失了多少人,就又气又恼。
被大安发现他尚且还能淡定,但是被南诏发现,事情可就不一样了!
臣子也知道这事不是个好消息,故而一直低着头。“如今我们失去了对南诏的掌控,是否还要再派人?”
张阳舒指尖敲击着桌面。“南诏如今也是出息了,竟还有这般本事。人自然还是要派的,不过先缓缓吧,免得他们起疑心。”
张阳舒一直不满足西平的现状,西平的纺织业手工业不如南诏,农耕业不如大安,若不是占了个西北草场,早就被大安纳入版图了。
所以他,以及他的父辈,一直都在加强西平的军事力量。
张阳舒一直认为西平的骑兵一定比南诏的象兵厉害,但是大安,他便不是很清楚。
不过没关系,他知道大安的马很是稀缺,就连日常生活所用的都是牛车。
张阳舒从来就不满足只做一个西平的皇帝,他不光要灭了南诏,也想进攻大安。
如今他的探子已被这两个国家发现,他觉得自己需要做足准备了。
他自认为西平的铁骑可以踏平任何地方。
第173章
自橡胶问世以后, 眼镜这一物事便彻底有了完整体。
于是,安京第一家眼镜店也就这样开了起来。
商部开设这家店的初衷倒不是为了赚多少钱,主要还是为那些因近视而看不清的人而服务, 避免近视患者看不清东西的问题日益严重。
当然, 还有老花的人。
辛临就是这家眼镜店的受益者。
他如今年纪大了,看东西越发不清楚,后来一次去太医署检查身体, 才得知他这种症状叫做老花。
辛临当时便问:“那这老花可能医治?”
太医署的医者答道:“等那安京眼镜店开业, 到时候给辛御史您配一副老花镜片就好了。”
辛临一下子想起上次见到林绛时,他说自己眼镜上戴的东西叫做眼镜,只要戴上, 视力便和常人无异。
于是辛临便回家等着这眼镜店开业。
他也托自己的儿子去商部问了,如今一切都在准备, 最快下个月便能开业。这眼镜店不光开设在安京,陵州等几个如今发展较好的地区也都会开设。
因此自家孙子孙女给他写的信,都是旁人代读,然后辛临再口述,由他人代写回信。
如今有了大安物流, 不管是寄信还是寄物都很方便。
辛临最疼爱的就是这两个孩子, 当初正是他们力排众议,将他带到陵州, 才保住了这条命。
如今两个孩子都已做到了知州,辛临很是欣慰, 每月都要寄信过去。
至于他的儿子辛代亦, 根本比不上两个孙儿在他心中的地位。
对辛临来说,如今辛代亦的作用只剩下给他写信读信罢了。
当初他阑尾炎的时候,自己这个好儿子就只会在家急得团团转, 根本不如自己的孙子和孙女尽心尽力。
辛临此刻躺在躺椅上,吩咐道:“你记得写,让问香多注意身体,切记不要熬夜工作。上个月太医署的太医才和我说,熬夜最伤身体,尤其是现在有了电石灯以后,许多人都熬夜工作,让她千万切记不可。”
说完,辛临又顿了顿,补充道:“记得让她也将自己的个人问题提上日程,但是语气一定不能像催促!切记。”随后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你就写是你说的,莫要写是我说的,不然问香该生我的气了。”
辛代亦一边写信,一边一脸无奈道:“知道了,阿父。”
辛临看辛代亦越看越不顺眼,又说:“你也是,一个当父亲的,也不说替他们物色。”
辛代亦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阿父,如今这些读了书的孩子都崇尚新思想,崇尚自由。哪里像以前那样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们都说那是封建糟粕。”
辛临拍了拍桌子:“我说的是让他们去接触,就像如今流行的相亲一样,这个看不上,还可以看下一个!实在不行,不是还可以自由恋爱!又不是像以前那般,怎么就不愿意了!”
辛代亦索性不与父亲争辩,收起笔便说自己出去寄信。
行至大安物流寄信后,辛代亦发现几家食肆都推出了新菜品,便叫了个外送,算是晚上加餐。
如今外送非常流行,毕竟自己做饭实在繁琐,不如花几个钱外送方便省事。
晚饭时,辛临对于外送的菜品十分满意,打听着是哪家食肆,说是明日还要吃。
辛临一边吃着,一边念叨:“我现在就等着眼镜店开业了。”
一月后,眼镜店正式开业。
眼镜店的店长以及员工最低需要中学毕业的文凭,或者夜校结业证书。
毕竟还是要稍微学过一点物理的,才能理解眼镜的核心原理。凸透镜放大物体,可以矫正老花眼;凹透镜缩小物体,可以矫正近视眼。
并且判断度数、看视力表,也是要专门学习和培训的。
辛临便在当日迫不及待地去了眼镜店。
店员非常专业,全程微笑服务不说,还问辛临喜欢什么样的镜框。正好辛临的度数有现成的老花镜片,不用等着预定。
辛临左看看右看看,选了个深色的。
他原本看东西要隔得很远才看得清,如今将那老花眼镜一戴,顿时欢喜起来:“此物甚好,此物甚好啊!”
这下都能看清了,他可以亲自看两个孙儿寄回来的信了。
辛临买到眼镜以后没有着急走,而是在门口张望了一下。
上月《黎县月报》才科普了眼镜与眼保健操的重要性,今日倒是有许多人带着孩子来。
当然还有几个老者像他一般来配老花镜。
辛临戴上眼镜,便在门口对着看热闹的人说这眼镜有多么多么好,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眼镜店请的气氛组。
辛临十分享受戴上眼镜后的清晰感,在门口左右张望,竟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辛临与林绛互相对上目光。
他瞧着林绛这番打扮,便知他今日是低调出行,因此只称呼他为郎君。“郎君怎在此处?莫不是也要更换眼镜?”
林绛摇摇头:“辛老误会了,只是想来看看有多少人都和我一样得了这近视眼。从前安京只有我一人戴眼镜,这下眼镜店一开,戴眼镜的人也会多起来。”
辛临推了推自己的老花镜:“确实确实,方才就瞧见几个老者戴着老花镜呢。”
林绛并没进去,而是选择和辛临一样站在门口。
不知道的,还以为眼镜店请了一老一小来迎宾了。
林绛如今不愧是戴了眼镜的人,他发现门口有几个学生模样的女郎,似乎正在犹豫。
“这眼镜好像很贵唉,就算是检查度数也要钱吧。”
“可是你不是说你觉得这段时间看东西变模糊了吗?你没看报纸上说,若是放任不管,以后视力会越来越差的。”
小女郎还是有几分犹豫,毕竟她家中就是普通百姓,光是让她读书就已是一笔开销。这笔钱她不敢和家里人说。
若是说了,阿娘和阿父一定会说他们挣钱很不容易,一个什么眼镜就要这么多钱。
她不想要听这样的话。
于是她犹豫了片刻,还是摇了摇头:
“算了吧,我多做做眼保健操就是了。”
“几位小女郎且慢。”林绛出声道。
小女郎们眨了眨眼睛,疑惑又好奇地看着林绛。
“原来这就是眼镜啊,戴在眼睛上竟是这样的。”
“中间的镜片果然是玻璃所制的呢。”
林绛方才已听清了这个小女郎的犹豫,便指了指那个近视的小女郎:
“小女郎可是因为钱的事情所以不愿意配眼镜?”
近视的那个孩子捏着斜挎包,颇为不好意思地点头:“配眼镜,很贵的。”
林绛笑了笑:“无妨,你进去配眼镜便是,这账,记在我头上。”
小女郎与几个同行的孩子因为惊讶瞪大了双眼:“啊?”
近视的小孩先是惊讶了几秒,随后非常迅速地拒绝了:
“不行不行,这笔钱不是一个小数目,而且我还是个学生,无力偿还。谢谢郎君的心意,但是我不能接受。”
林绛想了想,又说:“你们是安京小学堂几年级哪个班的?你先进去配眼镜。这钱我会告诉你们班主任和校长,以后你有了能力赚钱了再还给我,算作是借的。”
“算借的唉,阿惜,要不要考虑考虑?”
“对啊,你若是不戴眼镜,以后会越来越近视的,到时候眼睛看不见了怎么办啊。”
被唤做阿惜的小女孩纠结思考片刻,说出了自己的班级和年级:“多谢郎君好意,我将来一定加倍偿还!”
为了让小女孩放心,林绛还特地说道:“明日你大可去找你的班主任和校长问问,看看这钱我是不是通知他们了。”
说完就让自己身边跟着的小厮带着几个小女孩进眼镜店了。
辛临这时才上前,见周围没人,低声道:“世子心善。”
林绛推了推眼镜:“我从之前高度近视这么多年,深知近视没有眼镜的痛苦。若是我小时候便有了眼镜,能够加以干预,也不会变成如今这样。这些孩子年纪尚小,他们还有干预的机会。”
辛临理了理自己的胡子:“幸好陛下登基了,一切都还不算晚啊。”
林绛回到家中后,过了好一会,那小厮才回来。
“世子,那小女郎的眼镜已然预定了,过几日就能拿到。那眼镜店的人说孩童每年都要去检查度数,若是度数涨了就得换。奴已告知眼镜店,这小女郎的费用以后都由您承担。方才也去拜访了小学堂的校长说明此事。”
林绛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如今技术发达了些,他的镜片也稍微变薄了一些,不似开始那么厚,框架也更轻薄。
再加上橡胶的鼻托,比他刚戴眼镜的时候不知要舒适多少倍。
然后林绛就开始着手准备画画。
林绛如今觉得自己画技已大成,也想同慕容博博一样去大学堂当个美术西席。
故而他最近都在画各种画作,就等着到时让教育部尚书以及林肆观摩。
只要他们同意,他就能去大学堂教他们画各种花花草草了。
真是想想就令人兴奋呢。
第174章
范迎第一次觉得时间过得这样快, 她竟已经是个大二的学生了。
物理系和化学系就如同医学科一般,在大一的时候就去工部的科学司参观过,有时实操课也是直接去科学司上的。
科学司的两位技术员似乎对范迎颇为满意, 问她毕业了愿不愿意到科学司来。
对此范迎还未想好, 如今大学毕业的出路很多,能当西席、能从基层做起当小吏、物理科和化学科的学生也能留在工部。
范迎只回复自己再考虑考虑。
如今大二,科学司那边便交给物理科和化学科一个简单的科研课题。
需要两个学科的学子各自分组, 然后两两组队完成。
至于课题, 则是根据操作流程制作出一支简易的竹制硬笔。
材料上课时会发放,到时会看哪个组做出来的竹制硬笔最好。
范迎看了看操作流程,很快就搞清楚这个简易竹制硬笔的原理是什么。一个中空的笔杆作为墨水仓, 通过毛细作用将墨水从笔杆持续输送到金属笔尖。
需要制作的步骤也不少,分别有笔尖、笔舌、笔身与笔帽这四样。
最后将这四样组装起来, 再灌入调制好的墨水即可。
看起来好似简单,其中笔尖的制作非常繁琐。不光要将金属片剪成一个小铲形或菱形,还要用工具轻轻敲打,使其形成适合书写的弧形。
随后便是最关键的一步。
开缝。
在笔尖正中凿出一条细缝,它负责将墨水一分为二, 稳定导向纸面。
范迎担任了小组长。
这是她第一次体验到科学司的工作是如何进行的。
最终简易竹制硬笔被制作出来, 范迎作为组长,先是握住这支竹制硬笔感受触感。
竹管的大小是他们特地丈量过的, 握在手上的尺寸刚好。
这支简易竹制硬笔堪称成功,但就是写字时还是有些挂纸, 不过挂得并不严重, 能写。
小组的其他同学纷纷反思,应当是开缝那一步做得还不够细致,下次可以改进一些工艺。
这是范迎第一次靠着学到的知识制作出实物。
她心中被前所未有的满足感所填满, 看着那只不算完美的简易钢笔更是怎么看怎么满意,原来科学司平时的工作是这样的。
范迎开始思考,过两日要不要再去科学司看看吧,感觉这里似乎也是个好去处。她本来就喜欢物理,对基层小吏也并没有那么感兴趣。
科研课题做完,范迎的日子便回到了平静的大学生活,每日吃饭、上课、睡觉,闲暇时去图书馆看书,和室友们出门吃吃食肆里的新菜品。
如今的《黎县月报》虽叫《黎县月报》,但也不止在黎县一处印刷。
安京也有个印刷的地方。
每月也就黎县和安京人看上报纸的速度最快,其余州县的人都得等上两日才看得到。
这也是黎县百姓抬起头走路的底气之一。
安京大学堂每月都有人订购报纸,范迎在门口付了钱,拿起一张边走边看。
然后她的眼睛就一直保持睁大的状态!她目不转睛的盯着报纸上的内容。
陛下竟要召开一次百姓公议大会!
范迎第一次听到这几个字,继续往下看了才知道这是推选百姓代表来到安京开会,由百姓代表提出建议和问题,由代表记录,随后呈给陛下。
范迎拿着报纸站在门口的样子十分奇怪,便有几个师弟师妹以及同学问:
“师姐怎么在这站着不动啊?这期报纸是有什么劲爆的消息吗?”
范迎这才抬起头。“陛下要选举百姓代表开会……”
“真假的?”
“报纸上说的吗?”
“快给我看看!”
安京大学堂里有各种家庭里走出来的学生,其中平民、寒门以及商人的孩子感触最深。
商人不被允许科举,平民没钱读书,寒门读了书但是却被看不起。
这些孩子是能真真切切体会到治国与律法和他们完全没有关系的人。
但是如今,普通的百姓,各行各业的工人,种地的农户,都能选举出代表去开会,提出自己的建议和问题。
范迎一下子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次的百姓公议大会,场地和布置一事,林肆还是交给礼部去办。
礼部尚书都快哭了,过了这么久礼部终于又有活干了。
陛下登基以来,已经五年没有祭祖也没有祭天了,他又不敢问,只得每日如履薄冰地过着。
如今这百姓公议大会一听就是个很重要的事,只要他这次办得好,那么礼部还是可以继续存在的,他这个尚书还是能继续当的。
比报纸先发行的,是传到各州县的政令,县令和知州需将各行各业都选出代表才是。
许多百姓看了报纸,整个人跃跃欲试地想要去报名。
甚至黎县的大街小巷都在讨论这个事情。
“咱们黎县的代表需得好好选才是,可不能让安京的那群人轻看了。”
“就是就是!得让安京明白,要不是黎县,可没有他们的今天。”
康竹青是个多年的老工人了,她看了报纸,兴奋得坐立难安。
她对石土说:“这个百姓代表,我想去试试。”
同样的事也发生在别的州县。
很多人看到报纸上的消息,都想去试一试。
能不能选上是一回事,若是选上了,那真是以后能吹嘘一辈子,这定是要记录下来流传下去的。
于是各州的县衙和知州忙得不可开交,代表的人数有限,提交的申请却又这么多。
而且乍一看,提出的问题还都很有意义。
各行各业各地代表到达安京后,礼部安排住处,并且发放入场函,一函一人,不得带无关紧要的人员入场。
自然还少不了调用士兵维持秩序,更要有人全程记录。
会议时间长且繁琐,林肆手头堆积了一堆公文和决策要批改。因得前段时间往西平派了不少人去,收复西平的演练进行得很频繁,火药与武器训练也在进行当中。
故而百姓公议大会由梁年主持。
林肆不止一次感谢梁年和左莜这两名能干且高精力的母女,不然她迟早累死。
开会的第一日,梁年简短宣读了一个开场词,便抽取了左下方的第一个代表发言。
那代表是个女工,这是她第一次来到这么大的场合,更没想到自己运气这么好,被抽中第一个发言。
女工紧张得嘴巴都在抖,她缓缓开口:“草民每日在作坊劳作八个小时,草民的丈夫也在工厂做工,父母在寒灾那年走了,如今婴孩只能托付给邻家阿婆照顾,朝廷能否开设一个专门的机构,请人统一照看年幼的孩童?我们愿从工钱中扣除费用。”
女工仍记得,当时自己去递交申请的时候,聂知州只说让她不要想什么国家大事,就说出自己和周围人最需要解决的问题便好了。
女工思来想去,觉得如今有工作有工钱,同其他女工的烦恼大概只有这个了。
这位女工说完,剩下的便是自由发言时间。
康竹青第一个举手。“草民觉得此提议非常有必要,寒潮那年很多年长的人去世,没有父母的夫妻确实没有人帮忙带孩子,年幼的孩童放在别人家处,总归是不放心的。”
第一个人发言后,后头的人便不那么紧张,放松了许多。
一女农户深呼吸了好几次,才终于又说道:“草民村中有一寡居娘子,前几年丈夫去世,家里留下薄田几亩,但是她并未有孩子,那薄田几亩便如数被公婆夺了去!恳请陛下明鉴,准许寡妇继承家业!”
继承一事,林肆在登基之时是立了法准许女儿也可继承农田和财产的,寡妇这一事,确实属于律法的灰色地带。
自由发言阶段,女商人和女工人们多数都支持这女农户的言论,至于其他人也有人有异议。
你一言我一语的,当即都快吵起来了。
而后官员让他们肃静。
………
这一场会议从清晨开到晚上,所有人都脑子嗡嗡作响。
不光是百姓代表如此,就连官员们都自觉头晕脑胀,准备将文书往衙门一放就回去休息。
梁年却觉得这般强度还好,甚至隐隐还有点想点电石灯将这些记录整理出重点,好明日给林肆过目。
其他人震惊!
“梁相,万万不可啊,下官恳请您回去休息吧!”
“对啊,下官今日脑瓜子都被吵成浆糊了,您也快些回去休息吧。”
“梁相您都不会觉得累吗?”
对此梁年不以为然,只自顾自地坐下,让其他人回去休息,她自己走时会落锁大门。
其他官员见劝不住,只得一再叮嘱梁年早些休息,这才转身离去。
梁年刚刚坐下,准备加水点电石灯。衙门的窗外就窜进来一个人。
“梁相,您该休息了。”唐多思从窗户跳进来,言语恭敬道。
梁年刚想用方才那套话糊弄过去,却听见唐多思补充,“陛下早就预测您会擅自加班,故而让我们来盯着您回家休息。”
梁年:……竟然被她预判了。
行吧,那还是回去休息吧
第175章
第一届百姓公议大会圆满结束, 林肆与众尚书开了个会,将百姓们提出的诸多问题做了讨论,讨论完毕后, 修订律法。
即将与百姓公议大会决议一同被修正的还有一条。
废除奴隶制。
这件事是林肆登基之时, 自己默默在小本子上写好的计划。如今登基快六年,她才终于有底气将这件事公之于众。
登基这些年来,她与梁年也一直在暗暗推进, 赦免小部分表现良好的官奴婢, 严格控制新生奴隶的数量,严厉打击私人牙行,并且对奴隶主对待奴隶的待遇也作了细致规定。
政策是一步一步收紧的。
而且如今粮食危机解除, 并没有那么多人愿意卖身为奴,新增奴隶的人数一直增长得很慢。
再加上如今百姓的待遇这样好, 更让奴隶们心生向往。
大宸的奴隶制度延续上个朝代的世袭制,即奴籍生下的孩子也是奴隶,并且法律规定奴籍只能与奴籍通婚,良贱通婚是重罪,所生子女身份随奴籍一方。
他们不能参加科举考试, 不能担任官职, 被排斥在主流的士农工商社会结构之外。
这是一种极其残忍的压榨制度。
林肆登基以后,奴隶的日子比原来好了很多, 但他们一想到自己的后代依旧是奴隶,也觉得不胜其苦。
废除奴隶制当然不是一纸诏书下去, 任由地方官员乱搞, 故而朝廷作了诸多详细规定。
首先是牙行禁止人口买卖,所有牙行全部关闭或转型为其他铺子,有意转型的可去府衙登记。
其次是奴隶的卖身契在雇主手中的, 不管是死契还是活契,都需按规定缴纳赎金。若钱不够,则可折算为工钱,以做工抵偿。
若双方想继续合作关系,则由卖身契转为劳动契书,需双方签字画押才作数。
赎身成功的奴隶想种地的,也可去府衙交钱申请农田。
奴隶制废除生效之日起,自我称呼不可再用“奴”“奴家”等贬低性自称。
对于在宅院中的奴隶来说,若他们仍愿继续为主家做活,区别其实并不大,无非是将卖身契换成了劳动契约书。
但这对他们的孩子来说,是很不一样的!
他们的孩子脱了奴籍,可以去读书,有机会出人头地,不用当一辈子奴隶。这是一件充满希望的事。
不少奴隶得知这个消息,哭天喊地对着上天磕头,直呼林肆是个好皇帝。
林肆深知这个律法实施起来相当有难度,因为这会让奴隶主的利益受损,不过对此她与梁年也早有对策。
*
废除奴隶制的消息一出,瞬间成为全民热议,所有人都在激烈讨论。
风头甚至盖过了百姓公议大会。
熙河路是最先响应的。关于林肆的政策,他们全都无条件支持。政策尚在预告阶段,还未正式实施,就有商人将家中奴隶的卖身契如数上交府衙,一并附上的还有一张标注清晰的表格。
上头将奴隶的男女、年龄、做工时间标注得一清二楚。
丁恒面上带笑,十分自豪:“这表格是我家中小女儿所制,她如今正在中学堂读下学期呢!若是将来能考进陵州州衙就好了。”
丁恒的大儿子已入了仕途,如今做到知州的位置,小女儿学习也好。他如今满面春风,见谁都是笑眯眯的。
哪怕是见到昔日因孩子读书未互相告知而差点翻脸的陈以,气氛也十分和谐。
两个人在食肆吃饭,吃着吃着,最后都化为一句:“陛下圣明啊,没有陛下哪有我们今日。”
其余家中有奴隶的人见状,急得直跺脚!
“这丁家速度怎得如此之快?报纸不过早上发售,他下午竟就将东西全部整理好。若是此刻我们再去,岂不显得他还是领头人了!”
“就是就是,咱们都是无条件支持陛下政策的,这下搞得好像我们落后于人似的。”
“我以为自己已经很快了,没想到还有比我更快的,这次响应政策的第一又没抢到。”
“那还不是得去交?行了行了,咱们整理好,也给其他路一点见识!”
“也是,其他路定有那与陛下对着干、不愿交出卖身契的人,这样的人就该严惩。”
“竟不支持陛下的政策,自然要严惩!”
“唉,你们与原来的奴……啊不,佣人续约吗?我家中的佣人都是用惯了的,他们也很乐意与我续约呢。”
“续啊,若不续,如今没有奴隶了,又要去别处雇人来做活,还不如原来这些人做得好,而且还不熟悉。”
熙河路的百姓们抢着交自家奴隶的卖身契,交了之后还喜笑颜开地逢人就说自己积极响应政策。
但其他路的进展就没有这么顺利了。
做官的自不必说,他们若是敢反抗,岂不是上赶着被清算吗?
所以官员们自觉清理家中奴隶,问清楚奴隶们的去向后,将卖身契如数上交。
麻烦一些的是商户。
有一群人极其不满,因为原本律法规定奴隶全是主人家的财产,且奴隶身份会一直继承下去。只要奴隶能生孩子,那么这个家族的世世代代就不会缺奴隶。
现在奴隶恢复自由身,就算继续在自家从事劳务工作,奴隶的孩子也不再是奴隶,他们有了更多选择,便不会再做奴隶。
几个商人聚在一起,发泄心中不满,一边说一边左顾右盼,生怕被传说中的暗卫监听了去。
“这政策当真是要了我的命根子!我家那么多地,这些奴隶若是自由身走了,我去哪儿找人种地?”
“可不是吗?原本想着那些家生子从小知根知底,可以做很多事,如今来这一出,哪里还有人用?”
“就是啊,这些奴隶我们那时候也是花钱买的,有的是祖上传下来的!怎得交些赎金就放人了呢?那点钱哪里够。”
“武兄,那你说如何是好?我们可都听你的啊?”
姓武的商人故作高深道:“之前陛下不是开了那百姓公议大会吗?那咱们也可以提出自己的建议啊!比如说让老一辈的奴隶按卖身契的契约来,他们生的孩子咱们就放过不管了,这很人道了吧!”
“此言有理,可我们要怎么提出这个问题呢?府衙如今很忙,想必不会听我们的意见……”
“要不……咱们就在府衙门口表达自己的意见吧?知州和白直们上班的时候不就能听到了?”
“能行吗?”
“不管行不行,都得试试啊,不然白白损失这么多奴隶?!”
“真是,我一想到以后都只有良民没有奴隶了,心头就不舒服。那些奴籍的人凭什么和我们一样被称为良民?”
“是啊,以后也不准用奴自称了,难道他们还要在我们面前自称我吗?真是岂有此理!”
因为奴隶制的废除,他们没办法从奴隶身上获取优越感和满足感,所以无论如何,都不想放过这些奴隶。
几人越说越气,便谋划着过两日在府衙门口呐喊出自己的需求。
他们没想到的是,林肆早有预谋,等的就是抓典型杀鸡儆猴。
情节一般者,处罚金,从事三十日义务体力劳动,如挖矿等。
情节严重者,处罚金,服一年义务重度体力劳动,并且记录在册,影响下一代政审。
这群商人还想着能不能通过自己的呐喊,让事情有回转余地。
此处正是的知州正是石头。
石头知道肯定会有人不满闹事,但是没想到他们来的这么快,甚至还生怕他不知道似的,特地在府衙门口,当真是方便他了。
于是这群人还未喊两句,就被白直带进了府衙。
石头与白直开门见山地问:“诸位可是对奴隶制废除一事有疑?”
几个商人还以为知州要倾听他们的不满与苦难,便如倒豆子一般把自己的想法全说了。
“可否请知州大人替我们发声?”
“就是就是,知州大人替我们做主啊!”
“我们并不是不支持,只是想让陛下知道,我们也有我们的难处!”
“是啊,这一下子废除了,我们当真是很难做的!”
石头看了一眼身旁的白直,白直立刻心领神会。
直接念起闹事者的处罚条款。
几人瞬间脸都白了:“我们没有闹事啊!我们只是说出我们的诉求。”
“对啊,这怎么算闹事呢?”
白直解释道:“所有影响和推进废除奴隶制进度的,都算做闹事,诸位觉得自己算吗?”
石头苦口婆心地劝:“陛下已给了你们各种补偿方式,你们却还不知足,试图在府衙门口全所有人都看到,这不是闹事是什么?幸好你们还未将这事闹大,否则情节严重的,这后果你们更是承担不起!”
几人这才回转过来,脸瞬间惨白。自己的孩子不能做官,那家族还有什么兴起的希望!
几人你看我,我看你,直接当场内讧。
最后见互相推脱责任也推脱不掉,便也老老实实的接受处罚,先交钱后去义务劳动了。
只要不影响孩子,他们很愿意挖一个月的矿。
第176章
废除奴隶制让府衙的基层官吏一度忙得脚不沾地。那些响应政策的奴隶主倒还好, 与家中原本的奴隶之间没什么扯皮和纠纷,甚至有不少奴隶自愿继续留在原主家中做活,只需签署劳动契约书即可。
至于那些心中不满、不怎么愿意配合的, 要处理的麻烦事便多了, 白直和县令从中调解判定,也是件十分累人的差事。
双方动不动就下跪哭诉,说什么请求大人给他们做主, 白直和县令是日日去府衙都头疼。
事情虽有险阻, 但总算赶在林肆登基第七年的时候办妥了。
*
连草原是潼川路一商户家中的奴婢。
她是家生子,父母都是奴隶,因此自打生下来, 长到能走路时,便已开始帮主家做事了, 自打记事起,连草就知道奴隶和百姓的区别。
奴隶的名字都是没有姓的,就像她娘叫佩兰,她爹叫进宝。
因为父母为主家做了一辈子活,得到了主家的赏识, 主家仁慈, 将连草许配给了一个人品以及各方面都还不错的家丁。
两个人继续重复着奴隶的命运,生儿育女, 养出小奴隶。
连草虽身在后院,却也晓得新帝登基后, 外头的世界大不一样。
她时常替主家拿外送、出门跑腿购物。每次出门, 连草都会听到许多新鲜事,诸如修建学堂、铺设水泥路、助学贷款、减免赋税等等。
连草每每听到,只能在心中默默哀叹。
政策再好, 也与她们这些奴隶毫无关系。因为她们是主家的私人财产,严格来说,都算不得是人。
她知道,就算新帝再仁德,也管不到他们这些奴隶头上,那些新世界,不是属于她们的。
不过她的主家是极为和善的一户人家,她安慰自己,就这样过一辈子,也算不错了。有的奴隶若是遇上不好的主家,免不了挨打受累,吃不饱穿不暖。
只是在连草怀孕后,有时总会忍不住沉思。让自己的孩子出生继续做奴隶,真的好吗?到时他知道了外面的百姓过的这样好,他会不会觉得伤心和不甘呢?
一想到这个问题,连草便不敢再往深处想。一旦想得太深,她便觉得作为奴隶活着都没什么意思了。
连草怀孕以后反应大,不能做活,主家十分体贴,让她在屋里休息两个月。
连草的丈夫常带回一些新消息,比如大安要召开第一届百姓公议大会,要选百姓代表去参加,百姓可以提出自己的意见,推动律法的修改。
连草望着自己的肚子,心道。做百姓可真好,有那么多的政策,还能提出自己的问题让朝廷解决。
可惜她不是百姓,只是个奴隶。那些政策,落不到她头上。
她的丈夫是奴隶,父母是奴隶,即将出生的孩子,也是奴隶。
时间又过了两个月,连草怀孕的反应好些了,她打算再歇几日就去做活。
连草后来老到腿脚都不利索,许多事都忘了的时候,却依然记得那天是个阴雨天。
连草不敢出门,便在屋门口端了张凳子,一边听雨,一边给孩子缝小衣裳。
主家赏了她好些棉布,连草没舍得给自己和丈夫添新衣,打算全用来给孩子做衣服。
他们住在主家宅院的下人房里。小雨淅淅沥沥,路面又湿又滑。
连草正专心缝衣服,却听见丈夫急促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不得了!不得了!陛下……陛下她——”
许是情绪太激动,他连话都说不全,只顾着一个劲儿地跑。
连草站在门口,疑惑道:“怎么了?还没到家就喊起来。”
连草的丈夫顾不上喘气,头发被雨淋得有些乱,急急说道:“陛下下令废除奴隶制了!”
连草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当、当真?什么时候的消息?”
“今早的《黎县日报》登的,外头都炸开锅了!”
连草险些站不稳。“你快掐我一下,我当真不是在做梦吧?”
连草的丈夫哪里敢掐她,索性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脸都打红了。
可他眼里没有半分痛楚,只有满满的兴奋与激动。“疼!疼得很,是真的!”
连草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她伸手去擦,却越擦越多。
“陛下、陛下她怎么会废除奴隶制……我们奴隶又不算人,陛下竟也会为我们考虑……”
连草的丈夫也哭了,他吸了吸鼻子,说道:“陛下定是把大安所有人都当做她的子民了。”
两人哭了一阵,心情稍稍平复时,下人房里已接二连三传来哭声。
人人都在哭,都觉得自己在做梦。
连草两口子哭过了,便打算去找双方父母过来,一起商议废除奴隶制的具体条款。
连草的父母和公婆也哭个不停,哭完之后,都指望连草和丈夫拿主意。
连草说道:“这事终究还得和郎君与娘子商议。我们先理一理家中还有多少钱,看是一次□□够赎金,还是用做活的方式来抵。”
连草的丈夫点头:“若是想继续在主家做活,也可以留下来,只不过签的就是别的文书了。”
不光是连草一家,下人房里的其他人发泄完情绪后,也开始商议今后怎么办。
是留下来继续做活,还是出去花钱领一块地种地?
也有人说,他们自己商量不作数,还得看主家如何打算。
连草坐在屋里,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子。
“你以后就不是奴隶了,你是百姓,是堂堂正正的大安百姓。”
*
林肆登基第七年,她已完成了多项具有决策性且史无前例的改革。
随着毕业学生逐渐增加,底层官员几乎已替换完毕。
因此,林肆和梁年便将重心转移到了军事以及对西平的舆论战上。
这两年,“五更天”频频在西平宣扬大安如何如何好、如何公平,已初见成效,不少西平人对其政权产生不满。
先前在西平布署的情报探查也已有收获。西平近两年频繁练兵,尤其是骑兵。虽然西平的目标可能是南诏,可大安的目标,却是西平。
林肆不得不承认,大安的马匹确实有限。在古代,骑兵确实是足以碾压步兵的存在,但她有□□啊。
说起武器,林肆深深觉得这系统也有些赖皮——从前那些大炮、步枪不知何时变成了灰色,完全不能兑换。
系统还频频提示“宿主进度过快,为维持位面科技发展进程,禁止兑换”。
林肆不信邪地继续翻,发现带点现代科技的东西通通被锁,导致她现在也只能换换书和各类蔬菜水果种子。
不过她并不气馁。光是□□制成的武器,也足够吊打西平。
为了给百姓打预防针,《黎县月报》每月都会刊登一些文章,讲述西平与南诏是如何从大安分裂出去的。
林寻如今已是大学堂大二的师姐。最近两个月,大学堂里很是喧嚣。
学生们比普通百姓嗅觉更敏锐,第一篇文章出现时,就有人猜测:如今大安内部一片祥和,百姓日子蒸蒸日上,接下来是不是要着手解决外部问题,收复西平和南诏了?
随后第二个月、第三个月的文章,更让他们确信了这一点。
于是大学生们纷纷激动不已,甚至有人推算时间,说若真要开战,希望是在自己大三毕业那年。“一毕业,南诏和西平定会有大量岗位空缺,说不定我们也能像当年黎县那批人一样,站在时代的风口上!”
还有人弄来了南诏和西平的地图,将哪些地方有什么资源标得一清二楚,一群人没事便研究,到时候去报哪个岗位能够做出成绩来。
以至于给他们上课的西席都被这一风气给逗笑了,告诉他们不要胡乱揣测,黎县月报只是正常刊登科普历史的文章而已。
对此大学生们自然是不信的。
“西席你一看就是在骗我们,怎得从前不科普,偏偏这个节骨眼科普?”
“就是就是,如今废除了奴隶制,大安该改革的政策都已改革完了。接下来肯定是要像外头走了。”
“对啊,西席可别把我们当小学生糊弄啊。”
林寻当然清楚林肆的打算,但她不会说破,只陪着同学一起看地图。作为农学专业的学生,她早已将西平与南诏的土壤结构了然于心,南诏的气候非常适合种植棉花和橡胶。
林寻甚至暗暗地想:我要在南诏种出最好的棉花和橡胶,让橡胶制品更上一层楼!
下课时,林寻的舍友正畅想未来:
“要是真在我们大三那年统一了,我要不要去西平或南诏呢?”
“当然要去!你懂不懂什么叫‘时代的风口’?上一次可是在陛下登基之前。如今这千载难逢的机会,还不赶紧把握?”
“你说得很有道理,大家都去吗?”
林寻非常坚定地点了点头:“我要去南诏,在南诏种棉花、橡胶,还有好多热带水果。”
“你们都去啊,那我也去!”
“你们说得好像明年真要开战似的。咱们能不能赶上这风口,还不一定呢。”
第177章
南诏和西平都十分相信鬼神之说, 南诏有巫师,西平也有。
并且张阳舒也十分信赖这位西平巫师,近来时常与巫师两人单独交谈。
这位巫师是个年长老者, 据说将自己的一生都奉献给了神明, 故而到现在都保持着童子之身。
巫师闭眼片刻后,缓缓开口:“陛下有天下共主之姿。”
张阳舒的小眼睛从来没有睁得这么大过:“巫师此话当真?”
巫师微微一笑:“这是上天的指示,其余的, 臣便不能再泄露天机了。”
待巫师走后, 张阳舒左思右想,一下子突然变得自信了起来,野心也无限膨胀。
然后张阳舒便开始思考。
其实巫师说的不无道理, 大安的新帝是因为内部变革才登上的皇位,而他西平有这么多的马匹和铁骑, 实在不应惧怕。
不过大安这个国家他没办法探听情报,不知道具体情况究竟如何,再加上那些新奇的商品玩意,还是让张阳舒对大安的未知充满了一丝畏惧。
张阳舒并没有立刻就被打动,但是巫师这番话, 确实在他心中深埋了一颗种子。
接下来, 张阳舒将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军事当中,西平的铁骑训练频率频繁增加, 同时也增加了赋税。
原本只是想将南诏纳入版图,获得南诏的纺织技术。如今张阳舒还想着趁机试探一下大安的实力。
张阳舒与巫师的交流便日益频繁了起来, 每一次的交谈, 都无异于一种潜意识的洗脑。
张阳舒和朝堂上下都一致认为,大安的地理环境不适合养马。就算他们的步兵训练得再精良,也无法弥补骑兵和步兵天生的差距。
只要细致排兵布阵, 南诏绝对毫无还手之力。
张阳舒主打的便是一个奇袭加上游击战,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
毕竟马匹的轻便程度可不是大象能比的,大象的反应速度与马也很有差距。
张阳舒正得意畅想着他拿下南诏后,要让南诏人将他们的纺织技术传授给他们曾经最厌恶的西平人!
只要西平人会了纺织,布匹的价格就能降下来了。
不过张阳舒没想到的是,他派出去打算突袭南诏的队伍迟迟没有传回来好消息。
就在他左等右等军情的时候,却等来了一个噩耗。
他的突袭先遣部队不知道为何竟与大安起了冲突!
张阳舒看着军情,脑子里浮现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先不说突袭的地点与大安很是有些距离,怎么会和大安起冲突呢!
他又往下看,才发现军情还阐明了原因。
竟是因为南诏与大安的商道上有一大安商人正在运货,结果没想到遇到了正在潜伏的先遣部队。
对方表示先遣部队态度十分傲慢,撞翻了他的牛车,以及牛车上的货物,还拒不道歉,更不愿意赔偿!
大安不能看到自己的百姓受委屈,所以势必要让先遣部队向这位大安商人道歉。
张阳舒看完以后,在原地楞了三秒。
随后大脑开始疯狂思考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件事绝不可能像大安说的那般简单。
但是先遣部队的行踪又怎么会让大安知道?光是将情报传回去都要许久。
他们就算是刻意为之,也说不通啊。
如今双方既然已经碰上了,张阳舒也只能硬着头皮和大安打。
他不信自己的骑兵还能打输不成!-
大安,安京。
针对这次战况,林肆特地让礼部写了一篇关于出兵的前因后果,不发在黎县月报上,而是单独印刷,并且在下方附上了战况总结以及分析。
百姓称呼此为军情报。
对于这位大安商人的遭遇,百姓们深感愤怒!西平的人竟然敢这么对大安的商人。大安一定要为自己的百姓讨回公道。
于是乎,不管食肆、茶肆,每日吃饭喝茶都要先问问今日的军情报可有出来。
若是出来了,那便大家一起讨论讨论。
“若是能收复西平草场,那以后牛乳价格应当会便宜很多吧。”
“那这些公共牛车也能变成公共马车了,咱们大安就不会这么缺马了!”
“是啊,甚好甚好。”
“我看啊,这西平我之前听说过,穷得很呢,那布贵得很呢,他们好多百姓,一件衣裳像是传家宝似的传。”
“此话当真?”
“自然是真的,我骗你们作甚。”
也有聪慧些的,已在思考能在西平干些什么,寻找些什么商机。
自大安和西平开战以后,林肆日日收到的都是好消息。
在这个拼冷兵器的时代,□□的威力还是非常强大的,西平那边的人哪里见识过这等威力,光是原地投降的就有不少。
大安的军队注重纪律,从不伤害平民,不踩踏田地和庄稼,再加上之前在西平一直传播的舆论,甚至还有不少人盼着西平早日归顺大安。
这样他们就都能过上好日子了。再加上大安的士兵拥有极强的个人作战能力,能够灵活运用各种战术,不光击退了西平的先遣部队,甚至已打得西平士兵节节败退。
一切都非常顺利。
林肆算了算,要不了多少时日,西平就能收复回来了。
梁年便开始与羊以冬负责官员的调动,毕竟这么大一块土地,得需要人去管理,基层也需要很多人。
不少之前落选公务考试的人都蠢蠢欲动,觉得今年的名额定然会很多。
更激动的还有今年毕业的大学生,就等着在西平做出一番成绩证明自己,然后青云直上-
西平今年连年征税,百姓的日子很不好过,突然响起的战火,更让百姓惶恐不安。从前只是食物不够吃,但是若是有战乱,那便是能不能保得住性命的事情了。
这时,便有一些人出来安抚百姓的情绪,说起大安的好处,说只要做了大安的百姓,便再也不用饿肚子,布的价格也不会那么高,到时人人都穿得起新衣服。自家孩子还能去读书,成绩好说不定能做官呢。
对此百姓们半信半疑,直言做官这事便不想了,若真是能吃饱穿暖,就很是满足了。
顺便还质疑了一番这群人,为什么对大安这么信任。
毕竟在百姓眼里士兵都是一样的,抢夺城池以后便会进来烧杀劫掠。
但西平的百姓没想到,大安的士兵竟然真的不一样,他们极其有素质,不光不烧杀劫掠,还主动帮他们修补房屋。
百姓们都被惊雷一样的武器吓到了,直言这是上天的惩罚,千万不能修缮被砸到的房屋。
对此,士兵们花了很多时间才说服百姓。
百姓们不光得到了士兵的帮助,甚至还分到了黄色和红色的粮食,这才是彻底确认自己以后真的要过上好日子了。
甚至还有人一边哭一边仰天长啸:若是大安早些打进来便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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