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霁抓住机会,拔剑直冲对方面门。
剑修比试的规矩,剑刃离手,倒地不起和超出比试范围算败,迟霁剑招凌厉,相比于对方有灵活变通的优势,抢占了先机。
那剑修先是自乱阵脚,又被凌冽的剑气逼得节节败退,哪怕身躯结实,也不能直接用血肉接招。
迟霁几乎是压制性地取得了胜利。
长老宣布胜者后,迟霁仰着脖子回到他们身边,撞了撞微生的肩膀:“怎么样?我厉害吧?”
然后用手夸张地比划:“你看他的胳膊那——么粗!
微生望点头敷衍道:“厉害厉害,松手,快到我了。”
林暄雾道:“去吧,一切顺利。”
微生望出身专精剑术的临潇剑宗,于剑道上又天赋异禀,作为剑宗下一任宗主,他的实力自然不差。
毫无悬念地拿下胜利。
再往下两组,就到林暄雾了。
司经南方才还在他们旁边,现下竟然不见人影了。
林暄雾听见长老唤他名讳,飞身上台。
司经南还是那副趾高气昂的样子,那位姓方的留级生看上去比司经南稳重不知道多少倍,对他颔首致意。
林暄雾回礼:“承让。”
他站在原地,方秋源和司经南同时拔剑冲向他。
林暄雾没有着急接招,而是提剑格挡,方秋源没有料到他的剑拔出来竟然只有半截,出招动作慢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就是更为猛烈的攻势。
所有人都觉得林暄雾简直是个笑话,掏把断剑就想一打二?
不少剑修道院的弟子都在下面唱起了衰:“搞没搞错?我们剑修道院是穷到连一把剑都拿不出来了吗?真是丢人!”
“行不行啊?能不能不要浪费时间,打不了就下台啊!”
迟霁气不过,当即想要上前争辩,被微生望拦住了。
“话怎么说得那么难听呢?还没比完呢就在这里多舌!”迟霁愤愤道。
微生望圈住他的肩膀:“多费口舌,相信暄雾。”
迟霁翻了个白眼:“等着瞧吧,暄雾不比任何人差!哪怕是断剑,也比你们这些只知道私下里磨嘴皮子的怂包强!”
林暄雾对台下的声音充耳不闻,在司经南和方秋源的攻势下不断往后退。
司经南还抽空嘀咕两句:“就这?林暄雾,看来你也只是会耍点花架子……”
先前林暄雾只用断剑格挡,被两人逼得节节败退,眼看就要踩上了石台边界。
方秋源看准了时机,一剑扫向他小腿,想要逼他后退踏出石台。
谁料林暄雾看出了他的意图,竟然凌空跃起,站在了他扫过来的剑锋上!
趁着方秋源愣神,他手中的惊春发出了一阵嗡鸣,像是在回应那些嘲讽的声音。
只见林暄雾周身出现几缕柔和的彩光,源源不断地往惊春的断刃上汇集。
林暄雾借着方秋源的力,空翻到二人身后,局势一瞬间逆转,这回靠近石台边缘的人变成了方秋源和司经南。
他二人本能地散开,害怕林暄雾出手将他们推下去,殊不知此举刚好落入了他的圈套。
灵力凝聚在惊春断刃上,锻造出一截剑刃,带着凌冽剑气扫向司经南。
司经南被他方才节节败退的姿态蒙蔽了心眼,一时没弄清楚战况,只能举起剑格挡。
林暄雾不假思索地挽起剑花,将他的剑搅动起来。
因惊春剑刃无形于天地,司经南竟然找不到这招的破绽,只能任由佩剑被翻卷,手根本使不上力。
这招有些无赖,但确实难解。
台下众人如是想。
只是没人注意到,坐在看台最边缘的妖皇陛下,失手打翻了一盏茶。
连峥死死盯着台上运剑出招的林太子。
他的每一次出招,用灵力带动剑气,干脆利落的挑斩,甩出凌厉的剑芒。
司经南实在不敌,还没等方秋源上前帮衬,他的佩剑就脱了手。
连峥眼底漫上一片潮湿,缠绕着缱绻情思,倾泄而出。
……他早该想到的。
那哪里是什么断剑,分明是用灵力乔装过的惊春。
百年沧海,他竟然能有幸再见故人。
台上的司经南因佩剑离手被判出局,灰溜溜下了台。
方秋源不敢向先前那样轻视林暄雾,停住了疾风骤雨的攻势,开始执剑格挡斡旋。
主动权来到了林暄雾手中。
他一扫先前节节败退的颓势,仍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姿态:“还打吗?”
方秋源没有被司经南惨败的样子镇住,听见林暄雾的话语,咬牙道:“……这是我练剑的第十年,我不会输给你。”
说罢,开始进攻。
林暄雾游刃有余,见招拆招。
方秋源的剑法诡谲多变,杂糅了许多不属于苍陵山的技法,但每当对上林暄雾绝伦的剑招,总是落于下风。
台下众弟子被林暄雾的身法惊得目瞪口呆,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台上衣袂翩跹的少年身上。
半柱香后,惊春的断刃抵住了方秋源的脖颈。
他在原地愣了很久,沮丧地放下手中的剑,看向林暄雾的眼睛:“我输了。”
林暄雾收回惊春,颔首:“这是我练剑的第十八年。”
?
十八年?
方秋源瞳孔放大,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这太子如今才几岁,居然已经习剑十八年了?
这不对吧?
林暄雾留他一人在台上风中凌乱,跳下了石台。
嗯,他三岁开始练剑,二十岁死了,又以凡躯复活,练了一年。
正正好十八年,没毛病。
他回到队伍末端,对众人的目光习以为常。
好爽。
装了把大的。
“暄雾!我就知道你可以的!”迟霁上来勾他肩膀,眉眼飞扬。
微生望也走上前,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往一个方向看。
林暄雾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见司经南坐在草丛里,带带看着手中的剑,有点怀疑人生。
微生望斟酌片刻,开口问道:“暄雾,你方才在台上击败司经南的那一招,叫做什么?我似乎从未见过。”
微生望出身剑宗,也是个从下地走路起就开始拿剑的痴人,对天下剑法如数家珍。他说从未见过,那便是真正的从未见过。
林暄雾:“你说那招啊,那是我……还小的时候和别人打架时琢磨出来的,有点无赖所以不经常用。”
若是说他对付司经南用的是无赖讨巧的法子,对付方秋源,那就真是实打实的实力压制了。
校场嘈杂无比,哪怕是不习剑的灵修符修,也对方才那场极具观赏性的比赛赞不绝口。
看台上的长老正在商讨排名事务,林暄雾被众人簇拥,七嘴八舌地恭维,一时难以脱身。
与此同时,看台那边也陷入了讨论的热潮:“他一对二,但他的两个对手如果但拎出来都能取得不错的成绩,如今惜败,反而要排到后面些,这是不是太……?”
有长老赞同,小心翼翼地看许涧华的脸色。
不甚好看。
许涧华能让林暄雾一对二,心里压根没觉得他能赢,只当看一场不自量力的笑话。谁料这太子深藏不漏,真就让太始宗少主和方秋源败下阵来,现下该如何公正排名倒成了问题。
他正准备发话,一道清润的声音响起,声音里是不容置喙的威压。
“宗主既然允许他破例一打二,自然也要做好破例为他变动排名的准备。”
长老们恭敬垂头:“妖皇陛下。”
连峥虽然是苍陵已经出山的弟子,但他在天域地位尊崇,更是前宗主的关门弟子,资历比山中大部分长老都要高,连许涧华都要仰仗三分,在这些事上自然可以发话。
许涧华挤出笑:“……不错,该如何排便如何排吧,莫要偏私。”
连峥对他颔首,走下看台。
弟子们纷纷为他让出路来,目送他一步步走到林暄雾身边。
林暄雾身边围着他说话的人见妖皇走来,不自觉地散开。
林暄雾抬头看见了他,唇角还勾着笑:“妖皇陛下。”
“……”
?
林暄雾不解地歪头。
连峥看他的眼神为何那么……复杂?
就这样看了几秒,连峥从衣袖里拿出一条手帕,递给林暄雾。
林暄雾愣愣接过,就见连峥指了指他挽在身后的惊春。
“不擦擦剑吗。”连峥开口。
擦剑。
灵剑认主之后会有自净的法阵,按理来说不用擦,但早年程颐之为了不让他依赖惊春威力,曾封印过惊春的灵力整整一年,那一年里林暄雾用坏了不知道多少把长剑,也逐渐养成了擦剑的习惯。
他会随身带擦剑的布料,方才匆忙下台后又被众人包围,一时忘了这事。
不过连峥是怎么知道的?
林暄雾探究的眼神被连峥捕捉到,他淡淡道:“殿下这剑不太结实,既然轻易便能杵断,那想必是不耐脏的。”
林暄雾压住想要乱扭的惊春,干笑:“劳妖皇费心了,哈哈。”
连峥收回目光:“预祝殿下夺得校考魁首,我先走了。”
林暄雾道:“借您吉言,慢走。”
送走连峥后,林暄雾悄悄松了一口气。
这家伙好生奇怪,半途而来,又中场离开,有这么闲么?
围绕在他四周的修士们散了个七七八八,林暄雾乐得清净,安心等待初赛的排名公布。
他收起连峥递过来的手帕,正准备原地打坐,一道冒失的身影就闯进了他视线。
抬头一看,司经南收起佩剑,脸色涨红,扭扭捏捏德走到他跟前,一开口,惊得林暄雾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林……暄雾,你还挺厉害的,我……那个啥,我以后绝对不会再欺负你了!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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