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第 71 章


    这个年, 庄家又是弄出新品,又是包山地,请人开荒锄草,让村里人赚了不少, 刘春枝看着这一条一条的, 气得在家里骂男人骂女儿。


    庄民安他们建筑队今年不用去太早,现在日子还没定呢, 一大早就被刘春枝打发去收拾田地去了。


    过年的时候庄民国从省城给家里都买了东西, 两个老两口的也没忘,给他们一人买了件棉衣, 他回来就提了过来, 刘春枝也气了一回, 骂了他一个晚上,连晚饭都没他的份。


    刘春枝的意思是两个老的现在跟二房住,就该二房养,他钱多还买衣服, 她想提回去给娘家爹妈穿的。


    她还叫庄民安去提回来, 庄民安哪里干,一晚上没吃饭也没去提,他跟庄民国兄弟两个都是地地道道的老实人, 庄民国碰上的是同样老实巴交的陈夏花, 庄民安遇上的是泼辣的刘春枝, 老实人不是泼辣人的对手, 庄民安知道她有些话说得不对,在刘春枝又泼又骂之下也被压得死死的。


    这还是头一回庄民安没把挣的钱全交给她,还问都没跟她问一声就给两个老的买衣服,刘春枝又气又怒, 骂得更厉害,要把家里男人给打压下去。


    刘春枝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她是要把庄民安打压下去了,以后庄民安就不敢再阳奉阴违了呢。


    一群扛着锄头的往后山走,从刘春枝门前过,还笑她一句:“大嫂子,你们二房的活计,你当大嫂的不去帮忙?一天一块钱呢。”


    刘春枝黑着脸:“又没来请我去,我男人在建筑队,我家不差这几块钱。”


    “大嫂子你家富裕着呢,确实不差这几块钱。”人家说着就说说笑笑走远了。


    刘春枝“砰”的声关了门,骂了句,“不就是看人家有钱吗,家里是个当工人的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大妞两个也羡慕二房的两个堂弟每天好吃好喝的,过年的“保暖三件套”,全村只有他们家没有,庄玉林他们兄弟还有白板鞋呢,白白的鞋子特别好看,最时髦了,书包也是新书包,都是姓庄的,她们两个的衣服还是前年买的。


    刘春枝老是说,“丫头片子穿那么多新衣服做什么?有得穿就行了,有那钱给你舅舅家的表弟穿,以后还有人给你们撑腰。”


    刘春枝让她们去讨好舅舅家的小屁孩,还拿家里的钱给舅舅家用呢。


    她说了,以后娘家的侄儿是要给她养老的。


    大妞心思大,她跟着刘春枝骂骂咧咧的,还说起了自己的婚事,“我也要嫁工人,当工人媳妇。”


    让刘春枝明年给她找个工人。


    她今年十八,明年十九,明年说好了,定了亲,等岁数到了就去结婚,她才不想待在家里呢,她也要去当工人媳妇享福去。


    刘春枝哪里去给她找工人,她没好气:“找你爸去。”


    还让她去给二房白帮忙开荒,呸,她傻的吗?


    十来个人花了几天把后山给开了出来,这还只是开始呢,土地要重新施肥,后山也要全部围起来,等育了苗子后,还要人去守着。


    这边后山开好了,庄玉林他们也开学了。


    庄玉春喊了几天口号,手都握锄柄握起泡了,经过了光荣的劳动压榨,他现在的表现跟以前明显有了天壤之别。


    以前是只知道吃吃喝喝的小少年,现在有了磨炼,也是青葱的小少年了。


    他哥说了,“以后学习不努力,读书不努力,下场就是每天握锄头。”


    读不好书就只有种田了。


    工人同志的岗位是可以接班,但他们的工人爸爸只有一个,他们却有两个,这就说明其中有一个人是无法去接班上岗,跟工人刘家的小同志刘喜喜一样去走马上任当工人的,而不当工人只有做什么呢?


    种田挖土。


    现在大学生都有了,以后要进厂的要求肯定会越来越严格,庄玉林严肃的给他分析了一番,他如果不好好读书,以后当了文盲,上不了大学,以后没有厂进,当不了工人,那他就要留在农村搞作为。


    而庄玉林他自己,肯定不是要留下来的那个。


    他还有凭着一条最重要的呢。


    庄家的长子嫡孙。


    至于庄家的锦绣作坊,庄玉春会什么?会裁剪样式?会用缝纫机?他都不会。


    庄玉林总结:“所以,你现在只有两条路,第一条好好读书,第二条,去种田挖土,这个比在作坊简单,不用耗费多少脑力。”庄玉春成功被说服了。


    他跟他的好朋友,工人家庭出身的小同志刘喜喜怅然的说过,“我要为我的未来奋斗了。”


    刘喜喜也为他高兴:“你要加油啊成功小同志。”


    庄玉春狠狠点头:“你放心,我肯定会对得起我的名字。”


    他是庄成功。


    注定是要当上成功男人的庄成功。


    小同志之间都是互相安慰的,轮到庄玉林安慰刘喜喜了,“喜喜,你以后肯定也会当上工人,一辈子欢欢喜喜的。”


    刘喜喜拍着他的肩:“好兄弟,我记住了。”


    两个小同志分开,成功小同志跟着哥哥去学校读书去了。


    庄玉林读四年级,庄玉春读三年级,福家小子和小蛋在二班,今年他们队又有几家送了孩子来读书,都在幼儿班和一年级。


    学校又招来了个老师,去邱老师的媳妇,许老师。


    邱老师的大闺女今年也上幼儿班了。


    庄玉林还是班长,协助邱老师给班上的小同志们发下了红领巾。


    村小早就申请了,一直没发下来,现在一条条鲜艳的红领巾发到了同学们的手中,邱老师就教他们如何戴红领巾了。


    戴上红领巾,他们就是优秀的少先队员了。


    庄玉林身为班长,他又多了一项任务,那就是监督同学们的红领巾有没有戴,有没有戴好,同学们有没有保护好。


    三年级一班,庄玉春今年主动举手要参加班上委员选举啦。


    他们现在年纪都大了,学校报名都是自己来的,早上陈夏花把报名费和书本费给他们,他们自己去找老师缴费。


    农村的爸妈都忙,年纪大的孩子都是自己来的,缴费处的老师不意外,写了条子,还让他们放好,拿回去给爸爸妈妈保管。


    庄民国跟庄民安坐在山坡背后说话。


    庄民国是下工回来,看他大哥还在山上挖土,专门过来的。


    从兄弟两个结婚了开始,他们已经没有这样坐一起好生说过话的了。


    庄民国目光悠远,还看到远远的小路上一群群放学的小同志背着书包走在路上,“小时候我们读书可没有他们方便,要去公社,路还远,你走前头牵着我。”


    没读几年书,庄民安退学退得更早,五年级没读完就退了,庄民国是读到小学毕业才退的,拿了个毕业证的。


    他们兄弟都是老实人,其实老实人不好,太老实了容易被人压着,他上辈子那是被压迫习惯了,凡事不敢想,不愿想,后边敢想了,一大家子养家糊口的重担压在身上了,敢想也没用,他没本事,一辈子都本份惯了,只知道老实巴交的挣点辛苦钱。


    他大哥跟他的情况其实差不多,庄民国是怕亏了大妞两个经常补贴她们姐妹,但没补贴大哥,他那时候也没钱,等两个儿子有钱了,大儿成老板了,他也暗地里塞过钱给大哥,让他自己去偷摸着买点吃的吃,庄民国一直不收。


    他走得也早,陈夏花走了没多久,这个大哥也倒下了,庄民国去看他,庄民安还抱着他哭了一回,说他对不起他,他没本事,让两个女儿把心眼子打到了他这个叔叔身上。


    他被刘春枝压了一辈子,到老了痛痛快快把话说了出来。


    他走了,刘春枝就带着钱改嫁了。


    那时候土地已经不值钱了,他们这里又没有什么开发价值,刘春枝还一副他们二房占了便宜,占了她地的模样,找了个男人还住了进来。


    这天都要黑了,他大哥还在外边干,跟当牛做马的一样,庄民国忍不住劝:“大哥,你还是对自己好点吧。”


    “你现在累死累活的干,干到身子垮了,我那两侄女马上就要嫁人了,你操不了心,我那大嫂年轻,以后还不得改嫁?你累死累活一辈子最后给别人干的,人家跟你老婆好,花你挣的钱,种你的土地,你闺女孝敬别人去了,你甘心啊?”


    真不是庄民国说,建筑队的活计本来就不轻松,回来还不多休息,还要干里外的活,刘春枝在家里翘脚耍,他就是铁打的身子都受不住。


    他这就是什么呢?牺牲自己,成全别人。


    在地下去当绿王八。


    庄民安看着催老,头发上都有白丝了。


    好一会他才开口:“可,可我要不做,怎么办呢?”


    庄民国说:“谁说不做,是不让你干这么多,钱是你挣的,苦是你受的,你这挣钱有什么意思?你也在建筑队挣了两年的钱了,你回去数数,你家里还有几个钱?”庄民安心里也有点数:“有几百吧。”


    庄民国拍了拍他的肩:“回去数数吧。”


    庄民国回家算晚的了,他跟陈夏花说了声儿,“碰到大哥了,跟大哥说了几句。”


    陈夏花说:“爹在编竹排,还找了两个大爷一起编,我准备再请两个婶子一起给地施施肥。”


    不是陈夏花突然开窍了,舍得大方花钱了,是庄民国跟她说了,苗子地的事不弄好,作坊的事要耽搁下去。


    两头不吃力。


    庄民国说:“请,你最近好好观察观察,作坊开业还要请人的,要请那些不碎嘴又勤快的。”


    陈夏花麻利的烧好饭,把菜往盆里一铲,点点头:“好,还有福嫂子把关呢,菜好了,火小点。”


    庄民国用灰把大火给熄了。


    陈夏花勺了水进锅里,把锅一洗,又勺了半锅水下去,锅盖一盖,就端了菜去堂屋,准备吃饭了。


    等吃了饭,这水也热了。


    正吃着,大房那边闹了起来,刘春枝尖声在骂人,庄民安这个一向老实的男人头一回发了火,他手中还提了个袋子,把刘春枝推出门,让她把他挣的钱还回来。


    他一个月工资二十,现在家里的存款还没有五十块。


    庄民安想起弟弟说的嫁人的话,生生觉得头上戴了顶绿帽子,再老实的男人也憋不住了,他现在是逮到证据了呢,刘春枝这是找“姘头”了!


    “钱呢,你把钱给谁了?”


    刘春枝比庄民安还凶,她就两个字:“花了!”


    还数落了一堆,说庄民安没用,一个月才挣二十块,人家当工人一个月四五十。


    又扯到庄民国身上了呢。


    刘春枝咬死不松口,三月份,姜辰的建筑队走了,庄民安偷偷给了两个闺女一人二十,自己留了十块走了。


    他没给刘春枝留一分钱,在工地上挣的也全部自己留着了。


    老实男人发火了,那就是格外无情了,村里人都说呢,“人家那只是脾气好。”


    脾气不好了,那就叫厉害了。


    对此,庄民安还得了个称号。


    叫男人的崛起。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见。


    说一说我觉得的老实男人,就身边好多亲戚家的姑父之类的,年轻的时候是真的老实,但谁没脾气,到老了全都翻身做主人了。


    地位完全翻了个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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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2、第 72 章


    村里的老实男人其实不止一个。


    大多男人老实归老实, 但有限。


    真让媳妇欺负到头上的还是少。


    现在这年头可没有劝人家离婚的,连“离婚”这个词儿都没有,那还是外边出来的时髦词,从城里流传过来的。


    但城里现在也没有听到有离婚的。


    都是上门劝刘春枝的, 劝她什么呢?劝她先低个头。


    “那是你男人, 你就去低个头又有什么关系?又不掉两块肉的,再说了, 过两年你们大妞两个也要说人家了, 你一穷二白的去说啊?男人嘛,都是说说而已, 你低个头, 他那边有了台阶, 这事儿就过了。”


    登门的都是村里年长的妇人家。


    她们也不喜欢这些个“娘家魔”,还在暗地里嘀咕过,说陈夏花这个妯娌以前也是个“娘家魔”,好歹人家现在不是了, 刘春枝这个当妯娌的却疯了, 那么多钱,说给娘家就给了,刘春枝虽然没明说, 但谁心里不明白?


    就娘家婆家两个地, 婆家没花, 肯定是花娘家去了。


    庄家这门怕是有些邪乎了, 进门两个妯娌,两个都是“娘家魔”。


    看不上这些“娘家魔”归看不上,庄民安把家里的钱拿走了,又不寄钱回来, 刘春枝见天在村里闹,村长专门请这些能说会道的妇人来的,让他们劝一劝,劝刘春枝安份点。


    妇人们先是柔声劝,话立马一转,语气就变了:“说起来,这回的事儿,你自己也要担责任的,你都嫁人了,这要成一个家,里里外外要张罗,处处都要花钱,你男人在外边辛苦挣钱,你在家里做什么?你就做点田地而已,累着你了不成?”


    “你们母女这三个人,你男人要上工挣钱养你们,结果倒好,他辛苦挣钱,你把钱全花娘家了,自己家里没置上一样的,这谁满意?你男人娶的是你刘春枝,又不是娶的你娘家一窝人。”


    说的都是妇人们自己的心里话。


    辛亏他们家里没娶这种媳妇进门。


    刘春枝被几个人轮流说,都说她不好,脸上也不好看,她也不傻,这么多人,没想都得罪了去的,一直不吭声。


    几个妇人也劝累了,要不是村长叫她们来,这些“娘家魔”她们都不会给个正眼的。


    一般妇人劝妇人都是有步骤的,先是说情理,再是说责任,最后总结,指路,用自己几十年的人生经验给你解密。


    从古自今都没变过。


    劝架是用这个步骤,逼婚也是这个步骤,只要是带了个“劝”字的,都逃不过这几个步骤,到以后,更高级的,还要先灌一盆鸡汤,把谁谁谁不听老人言的后果现实摆在面前,让人有个参照,增加他们的可行性。


    说话都是,“谁谁谁不听我们的,结果呢,他现在落了个什么下场?这就是不听老人言啊,你们可不能学”


    现在就到总结的时候了,几个妇人一叹:“所以啊,这事儿现在还是在你身上,你要是低个头,以后还能掌钱,你要还是不改,你男人要是不给你钱了,你以后花啥?不买东西了?你要吃得下那个苦,还可以去人工人庄家的作坊做工,那哪有你在家就有人给你挣钱来得好的?这些话你自己好生想想,想明白了以后就好好过日子。”


    话说完了,几个妇人就不待在这里看刘春枝难看的脸色了。


    他们话都说干了,她跟个木头似的。


    也难怪她男人不回来不给钱了,现在能在外边挣钱的男人都是有本事的,是见过世面的呢,刚刚她们还有话没说。


    刘春枝一个没本事,脾气还大的农村妇女,她要是继续闹,等她男人在外边有人了她就该哭了。


    出了刘春枝家,要路过工人庄家。


    村里说起庄家一般不说大房二房,就说庄家和工人庄家,庄家就是大房,工人庄家就是二房,以此来区分。


    二房出了个正式的工人,不是建筑队那种工人,自然被人更看重些,跟工人刘家的地位平等了。


    工人庄家的苗子地大得很,还专门请了村里的单身汉晚上守林子,一个月给十块钱,还有那个作坊,也请了四个妇人家,他们从工人庄家路过,就看到里边院子里坐了好几个妇人,都坐在小凳子上,面前还摆着一盒一盒的东西,亮亮晶晶的好看着呢,还有布条、纱,说是在做小商品,什么发夹发圈的,供给供销社的。


    离得不近,只看得到他们手在忙来忙去的,拿着那盒子里的钻在镶,在作坊里做事一天就是一块钱,一个月能拿三十块,跟进工厂当工人一样了,想进的人多着呢,人家工人庄家不招人了。


    他们走过路过,往里边喊了声:“庄家的,招人跟婶子们说啊,我们勤快呢,优先考虑呢。”


    陈夏花在里边回了声:“行,下次招人我就来请婶子们。”


    锦绣作坊现在有两个部分,一个是陈夏花负责的小商品部分,一个是福嫂子负责的做前两年商品的部分。


    陈夏花这边主要做的就是小饰品,跟供销社谈的也是批发。


    搞批发生意。


    她要管着小商品,庄炮仗就派到了苗子地上,负责每天查验苗子地上苗子的长势情况,向婆子就跟在一边做记录,他是练摊练多了,现在说话一长串,向婆子经常记不住,经常说:“你说慢点,这地好还是不好?”


    庄炮仗无奈的看了看她:“好!”


    向婆子点头:“这不就得了,你说了一大堆,我又记不住,还以为这苗子地有什么不好。”


    “你不要乌鸦嘴,好着呢。”


    庄炮仗又往后山走,他现在不去练摊了,成了苗子地的“巡逻员”,半天就带着向婆子到处巡逻,晚上请的单身汉就照着田地。


    后山的地,连果树下边都开成了育苗地,庄民国专门去公社请人来修枝,把果树给嫁接一下。


    他们村里的果树都是老树了,枝大叶繁的,一棵树能长好几米,结出来的果子说不上甜,最主要成熟的时候还不好收。


    果树不比大树,上边的枝丫细,踩不稳,收果的时候就困难,要损失不少果子,嫁接的果树不同,枝丫不高,果子甜。


    庄民国还在果林最外边栽了一圈的嫁接果树,栽上三四年就能结果了。


    “这里的苗子就要比前边晚几天了。”庄炮仗蹲下身看了苗子长势,“明天还得再施点肥,洒点草木灰。”


    现在家里庄民国在砖窑厂,陈夏花要管几个人,庄炮仗说施肥,使唤的是两个大孙子。


    让他们推推车去。


    不让担挑子,说压了肩长不高,兄弟两个推车也容易,两个人的力气总要比一个人好,他跟向婆子就走后边,还打了个名义叫“监督”。


    “农村娃哪有不会干点农活的,要是连菜是怎么来的都不认识,那还叫农村娃啊。”


    人家是成才娃、成功娃,到庄炮仗嘴里,就是农村娃了。


    他们两个老的就当甩手掌柜呢,到了地,教他们施肥,庄玉林还好,他做事一板一眼的,庄玉春耐心要欠缺些,他一瓢就过去了,向婆子吓了一跳,一巴掌拍过去:“你到底会不会啊你,苗子娇贵着呢,你这一瓢过去,苗子都被压断了。”


    庄玉春带着点委屈:“那怎么弄。”


    向婆子理所当然的:“少少的弄啊,从底部弄,别浇在苗子叶上。”


    现在的施肥,那就是屎尿混合,庄玉春穿着自己的白板鞋,苗子地宽,他勾不着,还要踩到中间去浇边上的,按他奶的意思,还要用手轻轻把苗子别开,再慢慢倒下去。


    庄玉春都要哭了。


    他目光看向哥哥,庄玉林已经照做了。


    青葱少年就是施肥也是优美的场景,不疾不徐的,仿佛是淋的水一样。


    向婆子催孙子,“小二你快点,你看你哥哥都淋了多少了。”


    庄玉春下不了手:“奶奶,我能不能回去换鞋子。”


    向婆子说:“你这鞋干得快,等下回去洗了,明早就能穿了。”


    庄玉春彻底没了借口。


    爷爷奶奶的目光下,他半只脚踩上去,慢慢的施肥。


    山头施肥完,又洒了一层草木灰才算完事,天儿都快要黑了,他们兄弟又推着车回家,遇上工人爸爸下工。


    庄民国见他们几个,目光一顿,在两个儿子身上扫过,最后着重放在了庄玉春身上,他刚回来,也不知道他们去做了什么,只凭着表面推断起来。


    脸上还带着惊讶:“你掉粪坑了?”


    肯定句。


    作者有话要说:你的儿子朝你翻了个白眼并不想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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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3、第 73 章


    庄玉春他们这个年纪的小学生正是处于成长和青春期的交汇处, 半大的孩子已经有自己的审美了。


    庄玉春跟庄玉林不一样,庄玉林对小时候的事还有两分记忆,还能记得小时候去伯伯家,大堂姐两个喜欢骂人的事, 他们一起去后山捡柴火, 他那时候人小,拖着两根树枝要拖回家, 大妞两个就拦着不让, 非要抢他的柴火,拖回他们家。


    庄玉林一直都记得这个事。


    庄玉春跟他不一样, 庄玉春年纪小两岁, 他记事最清楚的时候, 庄玉春还背在工人爸爸的背上呢,工人爸爸背着他去上工,小时候的事庄玉春没记忆,到他有记忆后, 家里的日子也好起来了, 能挣上钱了。


    从刚开始一月吃一回肉,但现在一片一片的苗子地,作坊, 当工人, 家里隔三茬五吃上肉, 买上了各种大件, 他的日子在村里过得都是数一数二的。


    小少年被养得有两分娇,家里的白板鞋都有好几双,工人爸爸还给他和哥哥买了玩具、课外书,挂历, 海报,让他能多接触接触外边的世界,增长见识,可以说,在现在这个年代,他就是照着“农村少爷”养出来的。


    他跟哥哥平常会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但也只限于收拾自己的屋子,洗内衣裤,洗自己的鞋子,放假的时候给爸爸妈妈们搭个手,像施肥这样的事还是头一回做。


    小少年脸皮薄,被工人爸爸一揭穿,顿时红了小脸,气鼓鼓跑回家去了。


    庄民国见状,还肯定了一句:“还真是掉粪坑了啊。”


    庄玉春那鞋子裤脚上全给沾上了,脏兮兮的,不是掉粪坑去了是做什么。


    向婆子说:“哪是掉粪坑了,他就是沾上了点,你看看你说的。”


    庄民国打小就是村里长大的,像粪坑施肥这些他打小就接触过的,大一点能干活了,没少担粪去施肥的。


    他接下了大儿子的推车,推着回家,说了句:“他就是爱干净。”


    大儿子庄玉林也是个爱干净的,但他这一身就不一样,除了脚上沾了几滴,其他地方看着干干净净的。


    庄玉林已经能克制自己了。


    庄民国跟大儿子说:“成才同志,听说你们班上回考上了,成绩比人家公社小学四年级还考得好呢。”


    庄玉林不卑不亢的,他现在话少了,有几分冷酷少年的风度,轻轻颔首:“嗯。”


    邱老师说过,所有大人物都有一个鲜明的个性,与普通人不同。


    现阶段的普通人,就是太叽叽喳喳了。


    庄民国连他上辈子的阴阳怪气儿都不知道看过多少回,完全没把他的冷言寡语放在心上:“那你考了多少了?”


    庄玉春侧了侧脸:“那我要是考了倒数第一呢?”


    庄民国反倒乐呵呵的点头:“那也挺好,你们小同志是应该学会谦让,你老是考第一,当班长,也该给其他的同学一点往上的空间,去体会一下当倒数的感觉。”


    庄玉林说:“我考了第一。”


    村小的师资力量是比不上公社小学的,公社小学老师多,还有教各门课的老师,村小不一样,村小一共就四五个老师,一个老师要带好几个班级,从语文数学开始,都是这几个上课。


    就相当于以后开始学英语,城里的孩子从小学就开始学,但他们公社要到初中才有这个课程,这远不止师资力量,是本身的资源就弱很多,要比人家从小学就开始学英语的整整落后好几年。


    上辈子庄民国是没有听说过学校跟学校之间原来还会比较的,也是公社的教育资源始终比不上城里的原因,也没听说过有公社的学校超过城里的。


    这回也是村小他们四年级的学生考试考得好,超过了公社小学四年级,在排名上占了优势,压住了公社小学,庄民国才听到这个说法。


    不止他听说了,不少学生家长也听说了,说起来村小也骄傲呢。


    公社小学那边还找了过来,请他们几个尖子生去公社读书呢。


    庄民国说:“那你去公社读书吗?”


    庄玉春摇头:“不去。”


    庄炮仗两个听懂了,“你意思是玉林读书读得好,人家公社的小学都想招他去学校读书?”


    “是这个意思。”


    庄民国回来的时候碰到一个学生家长,学生家长问他们去不去。


    庄炮仗心情顿时无法平复。


    他们庄家这还出了个“文曲星”呢。


    这要放古时候,可能就是状元命了。


    庄炮仗一脸慈爱:“玉林啊,你读书这么厉害,以后就好好读书吧,别跟我们出来施肥了,我跟你奶自己来,等你爸爸下班,让他来。”


    他后悔今天让孙子出门劳动了。


    向婆子附和:“对,我们自己来。”


    回了家,几个做工的婶子已经回家了,庄玉春闹着要洗澡,那一身衣服裤子,他一进门就脱了,就脱在门外,穿着小短裤往厕所跑。


    洗了两桶水。


    洗了半块香皂。


    洗完了澡出来,他还使劲儿抬着手臂闻,就是觉得他脏了。


    他染了一身臭味。


    庄玉林也去洗澡了,庄民国把推车都洗了,庄玉春脱下来的脏裤子脏鞋子他没动,让他自己洗。


    庄玉春瞪着湿漉漉的眼,他都要哭了,“我不要了。”


    他这辈子还没有穿过沾了屎尿的衣服鞋子。


    庄民国说:“洗干净不就得了,你看村里哪个婶子们去施肥不脏的,那些脏了的衣服都不要了不成?快去洗一洗,等下你妈妈把饭都烧好了。”


    他哪里吃得下?


    刚还在谈屎尿,下一刻就谈吃饭,庄玉春脸上忽青忽白的,他跟他的工人爸爸说不听,去找他的“好妈妈”去了,他要跟她说,这一身衣服鞋子他不要了。


    陈夏花也没同意。


    她还是节约的人,一身衣服鞋子加起来要几十块了,“又没破又没坏,等下我给你洗干净,洗得干干净净的,一点味儿都没有,等穿坏了再给你买新的。”


    庄玉春有这点好,他被家里养得有点娇气,但不乱发脾气。


    晚上只有他们两口子,庄民国说的:“娇气了点,明天不是门前的苗子地也要施肥了吗,让他们兄弟去,干习惯了他就不嫌弃了。”


    明天星期天呢。


    庄民国还是老传统老思想的,大儿玉林以后是“老板”,是公司老总,甭管他以后事业有多大,能挣多少钱,但他们是农村娃,该做的还是要做。


    一个今年十二,一个今年十岁,他们小时候没这么大就帮家里干活了。


    陈夏花抱着篓子在数钱,她之前把庄玉林他们兄弟的脏衣服全都洗了,就晾在外边挂着,还去他们房里说了,说已经不脏了。


    庄民国说:“你就惯着吧。”


    篓子里的钱是作坊卖了一批发夹的钱,批发价不贵,给供销社的没赚多少,工人庄家的钱每年都是存进银行的,大前年存了两千,前年存了两千,去年最多,存了两千八,家里剩了几百块,都拿来请人开荒,买布料了。


    张家妯娌缺钱,今年他们锦绣作坊招人,妯娌两个还想继续回来帮他们,陈夏花没同意。


    学了就回去自己当老板,开作坊,抢他们生意,他们工人庄家已经上了一回当了。


    现在招人就分了工了,几个人各做各的,每人负责一样,不让她们全上手。


    供销社批发了一批去,回了一百多块回来,刚好够付几个人的工钱和材料钱,陈夏花这个老板当起,每天都要登记,做库存登记,材料登记,消耗登记,晚上就点着煤油灯算钱,作坊没挣上钱,只消耗,她这个老板当着也着急。


    人工费贵啊,几个人一个月就是一百来块。


    庄民国也在登记,忙好了砖窑厂的事,跟陈夏花商量起作坊的事,“省城今年有专门卖衣服的店子了,在老街背后,开起了裁缝店,我准备拿几个去跟他们谈谈。”


    陈夏花说:“私人能开啊?”


    庄民国摇头:“不知道,那店子就是裁缝店的,有这门手艺在,又刚好有店子,正好开出来给人裁衣服。”


    裁缝店跟后边专门卖衣服的店子还是不同的,这种裁缝铺一看就是家庭作坊,在人们心里,盈利的性质跟专门卖衣服的不同。


    跟练摊摆摊的也不同。


    有个词呢,叫“个体户”。


    不过这个个体户可不是什么好词,回城的人太多,又不是个个都能回去接班的,多数人回去也是无所事事的,要吃要喝的,只有找个事情做来糊口,这才有了练摊。


    说是什么呢?说是那些待业青年啊,坐过班房的啊出来折腾的,大街小巷做点卖小吃啊,摆点小摊子啊维持生计。


    跟在工厂当工人相比,就是倒腾点钱,完全比不得当工人来得稳定,也没有在工厂当工人来得风光。


    当工人的看不上练摊的。


    连工人的家属说起来,也是看不上的,话里话外都是我家在某某厂上班,谁谁谁没工作,练摊能卖几个钱,利润那么薄,一天能挣几毛?


    说起来他们工人庄家的苗子地和小商品批发要是没挂在供销社下,他们也算是“个体户”,别人都说个体户挣不了几毛钱,只有他们挣了钱的自己知道。


    现在村里家家户户每年平均能挣五六百块,他们能挣两千往上,你说挣不挣的?


    很多人就是看到了微薄的利润,没看到销量,只以为人家练摊倒腾不挣钱呢。


    有了钱,就有了地位,可不是说说。


    他们家里的大小件、金镯子,孩子的学费、行头,这哪样不是靠这样微薄的利润挣出来的。


    第二天一早,庄民国去砖窑厂上班了。


    大房那边刘春枝没多久也带着大妞两个出了门,还扛着个包,锁了门。


    庄玉林他们兄弟在院子里闹了好一会儿也没听到大堂姐两个在墙那边骂,庄玉春还问哥哥:“她们也觉得骂人不对了吗?”


    庄玉林肯定的说:“不可能。”


    半上午,作坊上工的来了,陈夏花也给他们安排了任务,让他们去施肥,“把那个推车推着去,不能担挑子,少推点,多跑几回都行。”


    “爷爷说我们不去施肥了!”


    陈夏花说:“你爸让你们去。”


    庄玉春抓着哥哥的衣角:“哥。”


    庄玉林看了他一眼:“你还没看出来我们家里的地位吗弟弟,走吧。”


    工人庄家啊,当然是工人爸爸排第一位。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见。


    74、第 74 章


    平平无奇的星期天就这样过去了。


    庄民国是在星期三又跟车跑了一趟省城。


    他也没想到大嫂刘春枝找了过来。


    建筑队是有工棚的, 就在工地里边,是建筑队去了过后自己搭的,食堂也是自己搭的,工棚跟房子有一段距离, 平时工棚这边也不从工地大门走, 从工棚另一边的门走。


    庄民国熟门熟路把砖送了来,建筑队的人来接的, 跟他对了单子, 双方都签了字,司机早就开了车走了。


    货车司机一般都是顺带送一趟货到省城来的, 到了省城还要继续拉货, 不会返空车回去, 难得一回,载人的话也是要另外算钱的。


    庄民国还要在省城办点事,没搭货车回去。


    他去看了看四妹庄蓝,让她抽空也回去看看, “媛媛也不小了, 他们放假的时候,你也把人接过来住住,你不跟她多处处, 以后她认三妹当妈了。”


    庄蓝在食堂给建筑队煮饭, 身边留了儿子韩利照看, “那也行, 两个妈。”


    她不慌不忙的,平常这时候都在忙煮几十个人的饭了。


    庄蓝说的,“刘春枝来了。”


    她大嫂都不喊,直接喊名字。


    兄妹几个感情不好, 倒不是跟大哥庄民安感情不好,就是跟刘春枝这个当大嫂的感情不好,撕破了脸,姐姐妹妹的没一个愿意喊她,愿意尊敬她。


    刘春枝带着两个闺女来找庄民安,一路问到他们建筑队来的,来了就不走了的架势,要跟庄蓝抢食堂的活计,表现得勤奋呢,一大早就出去买菜去了,不让去非要去,买了回来还要动手,尤其是姜辰在的时候,表现得最积极,打饭洗碗的,生生把庄蓝衬得跟偷奸耍滑的一样。


    她这叫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就是想抢庄蓝的饭碗。


    庄蓝分了半个馒头给韩利,撇撇嘴:“她喜欢干活就让她干,想挤掉我,不可能。”


    姜辰人家是建筑队的“老板”,哪里看不懂刘春枝的意思。


    刘春枝来了好几天了,还到处转,往姜辰身边转,问姜辰今年多大,有多少存款,要不要买小家电。


    哦,省城里现在出了冰箱呢。


    四四方方的,长长的,插上电就能制冷了,是现在最时髦的东西了,前些年结婚还流行什么手表自行车和缝纫机,现在不行了,人家女方结婚要求要冰箱了。


    庄蓝说的,说,“她想给姜辰介绍她刘家的小姑子。”


    刘春枝跟姜辰说的,他们刘家的小姑子生得美,还认几个字,年纪又正好,只想找个知根知底的。


    公社里有工厂的工人上门提亲呢,刘家都没同意,就是看上姜辰这个人了。


    工人地位高,“个体户”、练摊的,叫不体面,叫人看不上,人家羡慕的还是捧铁饭碗的,刘春枝说是说刘家人不嫌弃姜辰,那意思也说了,姜辰身份不够体面,那就用钱来凑,买台如今省城最时髦的电冰箱就行。


    电冰箱在省城多时髦呢?排队买。


    像省城这种地方,工人一个月也不过四五十块,一家人挣一年也不过一千左右,现在物价才多少,大米才一毛多,猪肉一块,大前门的烟才三毛多,看场电影才两毛多,但冰箱多贵呢?一个单门的国产冰箱,要快七百块。


    这还是最便宜的,双门的上千,进口的更贵了,要两三千,没路子,就是有外汇卷都买不到。


    这个价格,就是最便宜的一台电冰箱,都要一家人半年多的工资才买得起了,那就是天价了,但就是这样,在供销社购买电冰箱的人还是络绎不绝的,拿着钱排着队的要买,刘春枝来了省城也是开了眼了,还挤过去专门看了的。


    她一个不买的还挤在前头去,摸了半天,人家售货员还以为她要买呢,叫她登记,刘春枝胆子大,还真填了单子。


    她不会写字,人家售货员给她填的。


    填这个单子不是说要买的意思,这就是相当于挂号的意思,单子上是多少号,下回进货来,前边的排过了,就到了。


    刘春枝眼馋电冰箱啊,想把姜辰介绍给他们老刘家的小姑,到时候她就顺着杆子让姜辰把这个电冰箱给买了。


    “也不知道她脑子是不是有毛病,乡下连个电都没有,电冰箱买回去有屁用。”


    庄蓝跟他说的,“大哥也知道了,叫她把单子给人家退回去,给有需要的人,她不干啊,母女三个都是厚脸皮,也不回去,当工地跟自己家一样。”


    庄民安是真奈不何她,两个人结婚这么多年了,孩子都要嫁人了,刘春枝要闹他是真压不住,让她走她就撒泼打滚,在工地上闹起来有影响,只是几个人的饭,有食堂的大锅饭,姜辰不在乎,何况刘春枝分了庄蓝的事情做,也不是吃白饭的。


    他留的是一个不花钱请来的工人。


    至于那单子,等排到号了,她要是有钱也可以自己买,她要没钱就自己去跟供销社的售货员解释,丢人也是丢的她的。


    庄民国抱了抱韩利,准备走了。


    庄蓝说:“都快中午了,吃了饭再走,下午也好坐车。”


    庄民国说:“不了,你们吃,我去外边随便吃点就是。”


    一顿两顿饭的姜辰是肯定不在乎,建筑队的人也大都是认得的,但庄民国还是没这个占便宜的心,吃一回两回的,多了人家肯定也要在背后说闲话了。


    说他经常在食堂吃饭。


    又不是吃不上饭,外边一碗带肉丝儿的面也才一毛多呢。


    走之前,他给怀里的外甥发了个红包,韩利前两天过生,不是整岁,家家户户都不办,家庭富裕点的,就一家人一起吃个饭。


    庄民国说了:“拿去买零食吃。”


    韩利软软给他道谢:“多谢二舅舅。”


    庄蓝要把红包还给他,庄民国已经从工棚这边的门走了,他出去还遇上大嫂刘春枝穿得花枝招展的回来,去买了菜回来呢,见了她还露出个笑模样呢,“是老二啊,吃饭再走啊?”


    脸皮厚的很,当自己是建筑队老板娘了。


    要庄民国看,她倒不是想介绍刘家的小姑给人姜辰,怕是自己有这意思了。


    庄民国夹着包,没停:“那倒不用,怕大嫂你还得帮我给老板付钱。”


    什么人吃了东西才付钱?客人呗。


    说她一个客人还要插大葱装老板娘的架子呢。


    刘春枝都到门口了才回过味儿来,扭过头就要骂,人早就走没影儿了。


    省城卖吃食的不少,大都是摆在厂子外边,起了炉子,摆两张桌子,建筑队就在厂子后边,庄民国过去,厂子里头还没下班,花了一毛多吃了碗面,连汤带水都喝了,这才走了。


    省城他来过的次数不少,作坊拿回去的亮片和钻都是从城里淘回去的,这省城的每块地方他基本上都踩过了。


    转到了裁缝店里头。


    庄民国上回过来谈过的,他现在过来就是送样品给他们看,他从作坊挑了几个,胸针、钮扣,发夹、镯子,都是挑的镶钻的好货来。


    亮晶晶的摆出来,折射出来的光芒很耀眼。


    他随手拿了一个胸针,走到店子挂着的呢子大衣上,往胸前一别:“你们看看,这件大衣是不是不一样了。”


    是很不一样。


    大衣就突然高端了起来。


    真正让裁缝做决定的,还是人家想来定做衣裳的客人一进门就看上这件大衣了,还说了,胸前的花她想要其他样式的。


    要是行,客人会当场付定金。


    像这种定制的,等裁剪好了,他们会亲自试试,到时候把其他的饰品给安上去,没有几个不动心的。


    能定制衣服的,不会吝啬购买这些小饰品。


    外边现在还没有真正的店铺,像裁缝铺这样的,都是自己的房子改出来的铺子,前边是铺子,后边住家人,街坊邻居也都是几十年的老熟人。


    客人走了,这单子也谈定了。


    裁缝铺的饰品从锦绣作坊拿,锦绣作坊定期送一些来,两个月结一回账。


    签了条子,庄民国放进了包里,又沿街在街道上到处走。


    庄民国不是漫无目的的走,他是在看地。


    想买地。


    上辈子他们农村人进城没少被不待见,为什么呢?因为不是城里户口。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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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5、第 75 章


    户口重要不重要?重要的。


    在几十年后, 读书要户口,出门办事也要户口,在某些大城市,本地户口和外地户口还不一样。


    想要获得本地的各项福礼, 首先就是要拥有一个本地户口。


    他们春城也是一线城市, 这个户口的“含金量”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他们家在省城扎根, 那还是大儿玉林当上了老板过后, 十几年过后的事情了, 那时候正值房价发展的高峰期, 搞批发是挣钱, 但也是挣了好几年才全款买上的房子。


    说起那些“拆二代”们,有几个人不羡慕的?


    小二玉春上辈子就说过,他那些朋友就是省城里的“拆二代”, 一辈子从生下来就享福,年轻的时候住在省城, 拆迁了后手上有钱有房, 一栋楼一栋楼的外往出租, 每个月只要躺着收租就有大笔的钱进账,别人还要辛辛苦苦去上班, 赶车加班,跟同事勾心斗角, 他们只要出去吃吃喝喝, 坐飞机到处飞就行。


    庄玉林都跟着出海去玩过几趟, 私家游艇,请了美女男伴,还有乐队呢。


    他说的,“谁不想当“拆二代”啊, 我跟哥哥做批发做了两三年才能买得起一套房子,人家一拆就站到我们的顶点去了。”


    说是这样说,但通过自己努力得来的东西跟凭空到手的还是有区别的。


    太容易得到的总是不懂得珍惜。


    庄民国不想养出来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儿子,也不想他们兄弟太辛苦,他就想把“户口”的问题给他们解决了。


    他在省城里走了一圈,只恰好碰到有两家想卖房的。


    都是上边还回来的房子,房子里边已经被原本住下来的人给拆了一样,脏污、破洞,到处都是,原主人不想住,就想把房子给出手了。


    一处是在现在的正街上,是如今省城最热闹的街道,一处是偏远的巷子房子,四周都是住家户,房子比起前一处也大不少。


    庄民国还进去看了看。


    主人家门开着的,想看的都可以进去看,反正价格是早就标明了的,“三千块,不能少。”


    有人问价,坐在门口的主人就指了指手边的牌子。


    房子大,少说也有一百五左右个平方,除了房子,还有个小院子,不过上边还有后来住进去的人搭建的“违章建筑”,盖的棚子,墙壁上还有烧饭留下的黑墙壁。


    房子是住不得了,进去要重新建,院子和墙壁都要重新收拾,现在盖一个小二层少说也要一千左右,算下来,这房子要想住进去,没个四五千收拾不出来。


    花这么多钱买块地皮,还要耗费时间去盖房子,进来看的人,都是看了一圈就走了,少有两个人去砍价。


    房主咬死了价格不松口。


    正街那一家里边没这么破旧,收拾一下倒是能住进去,房子不大,一百个平方左右,没有小院子,现在地段好,是最吃香的,一套直接标了三千八。


    庄民国看了过后没多久就被人看上了,当天就去过了户。


    真正想买房的人不多,都是看热闹,但要买的还是有。


    出得上钱的也有。


    庄民国是听过户的人说的,说买房的是回城的知青,拖家带口住在家里分的福利房中,全家老小住在几十个平方的房子里头,十几个人根本住不下,回去的知青又没有工作,在兄弟姐妹眼中那就是“吃白食”的,碍于兄弟情分,当兄弟的不好说,但那些当嫂子弟妹的就不干了。


    回城的知青家里就没有哪家不闹的,为了什么?就为了房子。


    庄民国去打听消息,给人送了两包烟,又不是机密,他们负责过户的就给他说他们在这里见到的事情。


    “刚开始不是没工作吗,现在岗位就这么多,回来的乌泱泱的,都说他们这叫“无所事事”,只会在街上当闲散人选,闹事,后来就有人支摊子,这支摊子虽然不体面,好歹也能挣几个钱,家里的矛盾少了,就有人带着一家人搬出来了,买房了。”


    “我们这里来买房了过户的,都是在外头练摊的,我们还说这些人一个月可能最多挣二三十糊口,没想到人家都买得上一套房子了,好几千呢。”


    他们也觉得练摊的“不体面”,捧公家饭的难免要优越些,做他们这行的,又要比外边没接触过的了解点,通过他们看不上的支摊的现在买上了大房子,一出手就是几大千,他们一开始看不上的态度也慢慢变了。


    还不是只有这一个例子,最近来过户的,全都是搞“个体户”的。


    他们一个月才四五十,一年才挣几百块,还要除开开销,真正想要自己买房子,那得存几年十年,等过几年后,这房子还是不是这个价都不一定了。


    但要他们舍弃现在这个优越又体面的工作去学那些“个体户”,又没有几个人落得下面子,只能跟庄民国叹一声:“我要是有钱,我也去买几套房子摆着,家里又住不开,今年房子一套比去年可贵了好几百块。”


    电冰箱都要几百上千,还有那么多人捧着钱排队买,房子每套也往上走了。


    庄民国回去过后,就召集了全家,开“全家大会”。


    庄玉林兄弟两个也破格允许参加。


    庄玉林他们四年级在一期成绩上赶超了公社上的小学,公社小学跟他们班上前几名的同学都发了邀请,请他们去公社小学读书。


    庄玉林他们都没去。


    他们家不准备去公社小学读书,庄民国也给其他几位家长答复了。


    其他几位也没去。


    他们现在还保持着成绩向上的。


    开会前,庄玉林举手发问:“爸爸,是批评大会吗?”


    “批评大会”已经退出工人庄家的舞台一两年了。


    由工人同志的庄母娘陈婆子开创,庄玉林学了外婆陈婆子的作风,到这两年,他“临时班”开得少,给人“上课”的时候就少了。


    庄玉林亲自关闭了一手打造的“临时班”,他说的,“要回归学习上。”


    庄民国正规正经的:“不是,难道是你和弟弟做了什么,要接受家长的批评了吗?”


    兄弟俩同时摇头。


    他们每天放学回家都要去苗子地里施肥,花了一个星期把门前那一片苗子地施肥完,每天都去,学校的同学都闻到他们身上的臭味了,还问他们是不是拉屎忘了擦屁股,还十分珍惜的把自己的草纸撕下一截儿来让他们去厕所把屁股擦了。


    现在的纸多珍贵啊,村里还有老人舍不得用纸,擦屁股都是用竹篾,用树叶的,只有去读书的学生,家长一般会给他们买纸,每天给他们放一截儿到书包里头。


    能分一半出来,小同志们的心地都是很好的。


    庄玉林是班长呢,他觉得脸面都丢干净了。


    已经好几天端不起“班长”架子了。


    庄玉林说:“我和弟弟每天按时上学下学,帮爸爸妈妈做家务,没有顽皮的。”


    庄民国说:“好,你跟你弟弟都是好孩子。”


    庄民国说起想在省城买房子的想法。


    “等以后他们上高中了,就可以去省城读书了,还可以在省城读大学,家里房子,他们随时都可以在家里住。”


    农村好不好,他们这祖祖辈辈扎根的也不好说,但孩子读了书,他们是不希望他们还留在村里的。


    没前途。


    有前途的都要去外头闯呢,就跟人家姜辰一样。


    说起他,都说他是“大老板”。


    庄炮仗两个完全没意见,陈夏花倒是说了句:“钱够不够?”


    庄民国点头:“够了。”


    他们存在银行的钱有六千八,家里还有几百块,在省城买一套房子是买得起的。


    就是买了房子,存款就没了。


    他们这代人喜欢安稳,总觉得钱放在身边比较保险,哪怕别人都说买房子挣钱,要涨,他们也知道,但就是不敢拿钱出来买房,觉得放银行更安全。


    买房涨,万一不涨,亏了呢?


    说白了,就是怕,怕吃亏,怕存下来的养老钱都打水漂了,他们一辈子安稳惯了,生怕出了任何一丁点的差错,骨子里还没有先做事,就先打起了退堂鼓。


    他是这样,陈夏花也是这样。


    晚上陈夏花翻来覆去,大半夜才睡了。


    庄民国是半个月往省城送一回砖,这回去,他把家里存款的单子带在了身上,陈夏花一早就找出来的。


    庄民国还问了她:“你要不要也去?”


    陈夏花当下就回绝了:“我不去。”


    省城里头,刘春枝的电冰箱排到号了。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见。


    76、第 76 章


    一般人家, 为了买台电冰箱那肯定是隔三茬五往供销社跑,就看看自家的电冰箱到了没有。


    供销社的售货员每天被问到号数,每天都要低头在本子上检查,从三十八号一直查到九十九号, 有时候一个号要来几回人, 售货员口水都说干了的。


    “七十号还没到, 过几天吧。”


    又查了回, 等柜台前没人了, 电冰箱柜台前的几个售货员才歇了气, 去喝了水。


    电冰箱是如今最时髦的家电了, 谁家要是电冰箱,那就是整条巷子最有钱的人家,人家都要羡慕的。


    售货员说起话来, “现在的人可真有钱,五十块的衣裳舍不得买, 买七百的电冰箱舍得了。”


    其他人就回:“可不是么, 除了我们卖电冰箱的, 自行车和缝纫机柜台人也不少,还有手表, 卖得最好了,一天能卖好几块呢。”


    其中一个说:“说起来, 问号的人也太多了点, 不过来来去去就是那些号, 连不着急的五十三、八十七、六十九,这几个号都有人来问过,但有个号,从登记了后就一直没来问过。”


    “哪个号啊?”


    “六十八。”


    “六十八啊。”这个号一说出来, 几个售货员都想了想,“确实这个号没有人来问。”


    他们供销社经理每天都在跟电冰箱厂打交道,就是为了多从电冰箱厂拿到货来,一个月能拿三十台出来,到现在为止,他们电冰箱六十号都已经被买走了。


    正好下午电冰箱厂送了十台过来。


    售货员就按照单子,给六十一号开始打电话,叫他们过来把电冰箱拉走,几乎是每个电话过去,那边接电话的都高兴得很,传达室的接了就大声跟厂里的工人说了。


    就是六十八号留下的单子上的电话一直打不通。


    几个售货员分别打了好几次,那电话就是一直打不通,最后他们也怀疑起来了,“这电话号码是报错了吗?”


    现在家里是没有电话机的,只有厂子门卫室才有一台,工人一般留电话都是留门卫室的电话号码。


    这个号是付了定金的,一个号要付五十块。


    供销社的经理最后出面说的,“去找。”


    找到了刘春枝头上。


    人家供销社的找上了门,拿着其中一张单子来了,让刘春枝去提电冰箱。


    庄民安气得要死,又不得不上前跟人家解释,搓着手,羞得满脸通红的:“不、不好意思啊同志,我、我们不买。”


    来的售货员瞬间就不高兴了:“不买?不买来填什么单子,你们这不是在耍人玩吗?电冰箱那么贵,买不买得起自己不知道啊。”


    找到建筑队,售货员就知道这个六十八号多半是买不起了。


    庄民安给人弯腰赔礼:“不好意思同志,是我们的错,是我们耽误你们工作了。”


    庄民安在前头弯腰道歉,跟龟孙子一样,罪魁祸首刘春枝呢?她一早就躲了。


    供销社的人来了一说,她就跑了。


    担子就全压庄民安身上去了。


    售货员骂了几句,人家态度好,任骂,她自己也没意思了:“我们给填了单子,过来这一趟的费用,都要给算,剩下的你们自己去供销社领,要扣钱的。”


    他们供销社的电冰箱根本不愁卖不出去。


    庄民安点头:“应该的应该的。”


    他倒是上道,人家售货员脸色也好了两分,踩着皮鞋走了。


    刘春枝这时候又回来了,得知交的押金还要扣钱,刘春枝当场发了火,还骂庄民安这个当男人的没用,钱都拿不回来。


    庄民安丢尽了人,“你厉害你跑什么?有本事你自己去拿回来,还买电冰箱,你自己买去,我们这日子也不用过下去了。”


    “好啊,我早就知道你来省城是跟人鬼混上了吧,想甩了我?没门!”


    庄蓝说的:“大哥终于有骨气了,那个女人就是吸血虫,大哥请假回去了,说要找村长打个报告,要让妇女主任开证明呢。”


    庄民安这回是铁了心不想跟刘春枝过了。


    庄民国带了陈夏花来。


    陈夏花最舍不得花钱了,要不是庄民国说的买了是给两个儿子上户口,存进银行的钱,在她手里向来是只进不出的,她一个月才几百块的社保钱,到最后都能存下十几万来,到死都不让庄民国动她的钱,卡里的钱几乎没取过。


    庄民国把砖送了,就带着她去看房子。


    上回三千块的那个房子还没卖,在同个巷子又有一家挂了牌子出来。


    都是还回来的房子,里边被破坏得差不多了,还回来的时候,搬出去的人还顺走了房子里头的东西。


    陈夏花跟着庄民国走了两家,出来后她没说话,但庄民国也看出来她是没看上的。


    过了巷子,她才说:“那房子也太旧了,还要三千块呢。”


    庄民国知道现在这个行情就是这样,“都是还回来的房子,又不是这房子的主人,早就被破坏了,买这些房子,就是相当于买地皮,推了重新建,盖几层都行。”


    现在哪有买地皮的,都是买房子来住,没想过专门去买地皮来盖房的,只有等以后商品房出来了,炒房价炒上来了,房子值钱,地皮就更值钱了。


    一块地建个小高层,一套房子就变成了几十套,这钱就跟滚雪球一样滚过来了。


    现在想买直接能住进去的房子,除非是人家前头搬家,后脚就卖房的。


    陈夏花的心思顿时放到了他说的盖几层上头去了,还扭头看他:“能盖几层?”


    庄民国说:“那当然啊,你看姜辰他们建筑队的家属楼,那不就是一块地皮上盖好几层吗,厂子里就按那些小房子给单位的工人发福利房,他们就搬进去住。”


    庄民国以为她是看上了筒子楼:“那种楼梯房现在都是住的工人,你想买那种房子咱们得专门到筒子楼下边去问,价格肯定要比独门独院的便宜点,比这小一半多,没院子,估摸六七百块就能买一套。”


    陈夏花问:“有人买?”


    庄民国点头:“有,还不少。”


    像这种花三千,还要花钱重新建的,有几个手头这么富裕的?


    庄民国其实是更倾向买巷子里这种独门独院的,以后盖三层楼,两个儿子一人一层,他们两个跟爹娘住一层,楼下还有个小花园可以修成健身花园,买一些健身设备在院子里,周边还可以种点菜。


    在省城里有独门独栋的房子,有花园有建设设备,可比住进筒子楼关着好。


    庄民国上辈子在镇上就住不惯楼房。


    陈夏花沉默了好一会儿,在想事。


    “怎么了?”


    陈夏花摇头,直接去取了钱,取了六千出来,把巷子里两套房子都买了,当天就去把户过了。


    庄民国在房产证上看了看,都写了明花巷八号、明花巷十三号。


    户主是庄民国。


    过户的还记得庄民国呢,打趣他一句,“兄弟,没想到你这出手才是不声不响呢,一出手就是六千块呢。”


    庄民国到现在都没回过神来这房子怎么就买了呢。


    他们是走到街上,陈夏花也是跟儿子认过字的,她还认识银行的标记呢,自己还不确定,先问了庄民国一声,问他那是不是银行。


    庄民国看了眼,说是。


    陈夏花就进去取钱了,取了钱就带着他去了明花巷,直接把两个房子都买了,还要当场过户。


    买房子也简单。


    她上去跟人家一说要买,当场过户给钱,房主哪有不干的,两个卖房的跟着来了过户,她又当场数了六千出来,钱一给,就换来了两张房产证。


    一个走还说呢,“大妹子爽快,这房子今年比去年还贵几百呢,那些人开口就让我少几百下去,我才不干呢,下回要是还有房,还卖给你。”


    庄民国说:“都两套了还买房做什么。”


    陈夏花点头,嗯了一声。


    过完户,他们重新去买了两把锁,还去明花巷街道登了记才赶忙坐车回去。


    房子是买好了,但住不得人,他们现在手头又没钱盖房子,只有先空着。


    回去的路上,庄民国说:“其实买一套就过了,以后咱们盖三层楼,刚好够住。”


    陈夏花也有理:“他们一人一套,一层人多了就住不下了。”


    都买了,庄民国想了想,觉得也是。


    他们回去已经晚了,庄民安已经扯着刘春枝闹到了大队去,刘家人都去了,庄民安态度坚决,就是不想跟刘春枝过了,队上劝的劝,骂的骂,庄炮仗两个都被请过去了,家里只有庄玉林兄弟两个。


    他们也在猜,大伯跟大伯母还过不过。


    庄玉林挑了挑眉毛,他是不想大伯跟大伯母继续过的,“希望没有大伯母了,大伯能找回点男子气概吧。”


    找回来了再跟大伯母去过吧。


    他们学校的老师都说过,男子汉就应该顶天立地,堂堂正正,可惜他们大伯在大伯母这个女人面前挺不起腰。


    庄玉林有时候都跺脚,觉得大伯不争气啊。


    小二玉春跟着点头:“像哥哥这样的。”


    “没错!”庄玉林挺挺胸。


    庄玉春笑眯眯的凑上前:“哥哥我饿了。”


    庄玉林左看右看,去房里拿了饼干出来:“吃吧。”


    庄玉春抱着肚子:“想吃饭。”


    “我不会。”想吃也没用。


    庄民国两个刚好回来,把他们乐得一蹦三高的。


    陈夏花两个去烧饭,烧好饭,庄炮仗两个也回来,还带了大哥庄民安,说了:“说好了,以后不一起过了。”


    庄民安跟刘春枝不是一家人了。


    大妞两个选了跟刘春枝。


    因为刘春枝跟她们保证了,会给他们找个工人。


    从省城回来后,陈夏花又在村里招了回人,请人来做小商品,卖苗子的时候就是福嫂子过来,她去苗子地忙几天,交给爹庄炮仗照看。


    庄玉林他们兄弟也没闲着,平时搭个下手,放暑假的时候苗子地没事,就在作坊帮忙,庄民国也给他们时间耍,让他们去三妹庄秋家,跟表弟表妹们玩。


    跟同学去玩。


    这一年是最忙的时候,田地里、作坊里就没歇下来过,今年没有张家作坊抢生意,作坊请的人又多,刚入冬就开始卖货,陈夏花管的小商品也都带到县里、公社去卖,一直卖货卖到年前,把货给清完了。


    在公社卖货的时候,还有人去年在张家作坊买到了便宜的“保暖三件套”,以为今年还能用那个价格买呢,今年遇上的是庄家的作坊,货比张家出的好,价格自然不降。


    福嫂子把货一压,直接说了:“你去谁家买的找谁家去。”


    陈夏花那边也有摊子,专门卖饰品,生意比福嫂子那边还好。


    县里供销社都看上了,说要在他们作坊拿货去卖。


    公社现在已经改名不叫公社了,叫镇了。


    卖完货,最后算了钱,庄家分了四千块。


    庄玉林他们今年帮了不少忙,连姜阳他们过来都搭了手的,陈夏花跟庄民国商量过,给他和韩媛媛包了红包。


    庄玉林他们兄弟的红包更大,整整五十块,还带他们去省城见识了一回呢。


    庄民国去送货,陈夏花就去存钱。


    现在又不流行存单子,流行存存折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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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7、第 77 章


    供销社的大姐齐玉每年都会往光明村跑一趟, 她来得勤,村里的人也都认识她,走过路过还跟她打个招呼。


    “齐主任来了。”


    齐玉现在是镇上供销社的主任了。


    她骑自行车来的,后座上还挂了两大包东西, 花花绿绿的瓶子印出来, 村民们羡慕的看了几眼, 等齐玉的自行车骑走了, 羡慕的说道:“工人庄家现在是起来了, 家里吃的喝的都用不完了。”


    “刘春枝走的时候不是还说了么, 人家工人庄家一年要挣一千块。”


    他们才挣多少?


    不到六百。


    有工资发, 隔三茬五还有各种票据,逢年过节还有人给他们送礼来,靠这些就能省一大笔了, 他们一年挣几百块,还要开除一家大小的花销。


    刘春枝跟庄民安不过日子了, 她也不想让庄家过好日子, 到处说, 说庄民国一家要挣一千,说庄民国一家一个星期就有肉票买肉吃。


    附近几个队都知道。


    不管真的假的, 反正庄民国丈母娘陈婆子那边是说了,她今年啊不收红包了, 想收票据。


    齐玉对庄家也不陌生, 下了车, 提了东西进门,院子里,庄玉林兄弟在玩,齐玉在门口:“你们兄弟也在呢, 你们爸爸妈妈在家吗?”


    庄玉林他们认识她:“齐阿姨。”


    “爸爸妈妈在家。”


    庄民国两个也听到声音了,出来把人迎了进去,他们正在里边烤火呢,庄民国还笑:“都是熟人了,你来就来了,还带什么礼。”


    “我今天来那可是有正事的。”


    她每年来都说有正事。


    供销社都是捧公家粮的,在普通人眼里那就是高高在上的,以前村里要送菜去供销社换钱,对着供销社的工人,身子都是低了一等的,要巴结讨好,要是家里有人在供销社工作,那就是祖宗坟上冒青烟了。


    齐玉是镇上供销社经理,现在还被提拔成了主任,在普通人眼里,那就是“大官”了。


    庄民国以前面对齐玉都是“齐大姐”、“齐经理”的喊,对她也是客客气气的,现在齐玉提拔成了主任,两家人的“地位”倒是平了。


    齐玉以前对庄民国,还是“前辈”、“上司”的态度,现在说话也随和了。


    齐玉这回来还带了上头商量的结果:“对我们说的发展蔬菜产业的事,上头也是很重视的,还专门开展了一个小组会议,针对我们镇上现在供应到县里的蔬菜产业链表示了肯定,也做出了明确指示,加大扩展蔬菜产业链,供应到省城,甚至是外省。”


    意思是什么呢,要搞蔬菜大省出来。


    齐玉是供销社主人,一手触动了这个产业,她也参与了会议,前几天参加完,今年就拜访工人庄家了。


    还是苗子不够的问题。


    陈夏花给他们端了糖水来。


    齐玉主任还在跟他们说蔬菜产业的前景,她只喝了一口水,手臂不时挥动两下,这副模样,跟上辈子庄民国在电视机上看过的一副画面一模一样。


    他两个儿子争气,上了电视,本地台连续播了好几天,这是争光有脸的事,庄玉林他们是出现在财经新闻里,人家齐玉是出现在本地台的新闻联播里了。


    走的“官路子”,说是进了省城的财务班子,庄秋是商场上的“女强人”,那齐玉就是官场上的“女强人”了。


    齐玉在供销社当经理的时候,庄民国跟村里不少人一样都是常年担菜去供销社换钱的,跟齐玉这位供销社经理只是在菜钱、重量上说过几句,他们是都认识这位供销社经理的,齐玉不认识他们。


    他们就是卖菜的。


    后来齐玉出现在新闻联播里,成班子上的“女强人”了,上了电视了,他们这些以前去供销社卖菜的还在一起说过呢,说,“以前那个供销社的经理,就是那个叫齐玉的经理知道吧,人家现在不在供销社了,去了领导班子了,上电视了呢。”


    说起来还忍不住唏嘘两句呢,“谁知道人家还当了那么大官呢,以前去供销社还能见得到呢,现在只能在电视上看到了。”


    说起她,那可是比庄家的“大老板”还厉害呢。


    庄民国说:“齐大姐,我知道你的意思,但这苗子的产量我们也没办法,就这么点地,我们把后山都给包了。”


    齐玉是带了解决方案来的:“是,这个我知道,你看这样行不行。”


    齐玉的意思是,多培养几家苗子地。


    要做蔬菜产业链,苗子就是竞争大头,想要做运输,外销,这蔬菜就得有优势在,普通的当即时蔬是不行的。


    需要庄家的这种好苗子,就要请庄民国帮忙,供销社上下达成了统一,就是请庄民国帮供销社这般培养几家出来,供销社给钱。


    “不在镇上找,从县里,从其他镇上找几家,你把他们教会就行,你们要是同意,这“拜师费”少不了,我们县里跟镇上的小商品以后就不从其他地方拿货了,只从你们锦绣作坊拿,还可以给你们推荐省城的供销社。”


    齐玉开出来的条件时常好,苗子地其实不复杂,只要掌握了温度和气候都可以弄出来,庄民国心里有数,再过几年,他们家的苗子地也就不稀奇了。


    人家多试验几次也就试验出来了。


    他跟陈夏花都没意见,“行,等过完年,你们找人来,我教。”


    齐玉高高兴兴的,又跟他们商定了大概日子,提着包走了。


    到过年,庄家把亲戚都走了一圈,他们今年又是要忙的一年,从大年初一就开始走了,提前把丈母娘家的礼给送了。


    大姐二姐家的,又给三姑六姨提了礼。


    普通亲戚,都是提的一包糖,一包糕点,就两样,像陈家大姐这样的内亲,又在一包糖一包糕点上加了一条围巾,一包烟。


    小孩又包了红包,里边装的一毛钱。


    提到陈家大姐家,外甥王平还伸手朝他们要红包呢,庄民国没给,把两个儿子往前一推,叫他这个当表哥的给红包。


    这个外甥王平都二十了。


    开了年后就是二十一了,明年就到可以结婚娶媳妇的年纪了。


    陈大姐陈桂花前几年还说要给王平娶媳妇,前两年政-策变了,要二十二了,拖到今年,陈大姐又起了心思。


    庄民国他们坐了一会,她说的,“是大河沟的姑娘,今年过年就是十九了,其实也跟二十没差别了,我去看了,模样生得好,你们外甥也看了,人是满意的。”


    庄民国说的,说,“差一岁那也是差,现在这些查的严,你要是提前办了,过来这两年出了点事谁负责?到时候还不是找你们头上,都等了二十一年了,再等等有什么。”


    王平现在是看得上,村里的姑娘稍微水灵点的,他们都管叫“美女”,等以后出去打工了,见多了外边的花花绿绿,又觉得乡下姑娘是“村姑”了,嫌人家没文化,不打扮,看不上了。


    他还说:“王平要是喜欢,明年你再给他说亲,等人家姑娘年纪到了,去把证给打了,不打证娶老婆,现在外边叫“耍流氓”。”


    几句话把陈大姐的念头给打消了。


    庄民国不是那种发达了不认人的,他还给王平这个外甥介绍了工作:“就镇上供销社的,人家就要他这种年轻力壮的大小伙子,去搬一天的菜给一块多,你们商量商量,要是去给我回个话,不去就算了,人家不要老头子的。”


    过了陈大姐家,又往陈二姐家送了礼,路过几家亲戚都只送礼没坐了。


    在陈家多耽搁了会。


    陈婆子没收到女儿女婿孝敬的“票据”,当堂就给他们开起了“批评大会”,他们是在批评大会过后才继续去送礼的。


    陈婆子的中心思想就是,发达了不认人!


    陈夏花现在才问,“你不说搬菜这活累吗,前几天村长家的你都说让他们找个好点的。”


    庄民国说:“人家那是知道养家糊口,王平这小子被大姐养得太娇气了,今年都二十一了,跟韩志杰以前一个样。”


    韩志杰以前什么样的,没样!


    庄民国觉得大儿庄玉林有句话说得好,庄玉林原话是,“不上进,闲的。”


    说的是弟弟玉春。


    王平这样的花花肠子,也是闲出来的。


    人家短视频上说了,这叫“让社会教他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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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8、第 78 章


    开了年, 庄玉林上五年级了,小二玉春读四年级了。


    五年级归杜老师管,庄玉林又落到了她手上,杜老师走马上任第一件事, 就是把庄玉林头上的“班长”帽子给摘了。


    杜老师还是老话, “我管的班级, 由老师任命班长。”


    庄玉林已经无所谓了, 现在的他已经用了杜老师最关心的成绩来证明自己, 已经不需要“班长”这个帽子的光环了。


    照样有一堆同学们围着他。


    “电视机你们见过吗?那样四四方方的, 有黑白的, 有彩色的,还有人在电视机上演戏呢,演戏你们知道是什么吗?”


    “哇, 那个拍的球叫什么?”


    “”


    现在小学只有五年级,读完五年级就要考初中了, 好的家长, 在提前一两年就要把以后读书的学校给打听清楚。


    镇上初中就是他们本地的, 但大儿子一上五年级,庄民国还是去镇上打听过了镇上初中的情况。


    初中一年级有五个班, 老师都是在学校教了好多年的老教师了,二年级有四个班, 还有食堂, 有住宿楼。


    住宿楼是一间大房子, 男女分开住,一间大房子住几十个,镇上的学生不住在学校,只有住得太远的才会读住校。


    不好也不坏。


    供销社开门比建筑队还早, 尤其是要搞蔬菜产业,要往外头送,更是比柜台开业还早,供销社那边找来的人还没到,说是要过了十五过后。


    齐玉男人成大哥先给他们介绍了省城供销社的徐经理,当初说好的,由县里牵头,让他们跟省城供销社搭上线,把他们介绍给徐经理,由省城这边定下要不要在他们作坊订货。


    他们只牵个头,成不成还要看省城供销社这边的意思。


    成大哥看了徐经理的脸色,觉得悬。


    徐经理确实回绝了。


    话说到这份上,其实也没回转的余地了,庄民国从陈夏花随身带的包里把他们作坊做出来的小饰品摆出来,“买卖不成仁义在,徐经理还没看过我们锦绣作坊的货吧,你看看。”


    几个小水晶一摆出来,就叫人移不开眼。


    庄民国说:“这些其实在省城也有,我们之前跟省城的裁缝铺子合作过,他们每个月都会拿上几十个,很受工人同志们喜欢。”


    裁缝铺专门定制衣服的,能专门去定衣服的兜里有点钱,工人阶层正是他们供销社最主要的消费对象。


    徐经理改了主意,说先从锦绣作坊定一个小柜子的小饰品看看。


    还当场签了条子。


    成大哥他女儿在省城上高中,事情谈好了,成大哥两个说要去找女儿,徐经理也回去了,庄民国两个先去了明花巷转了转,大门的锁还好好挂着,没有被破坏的痕迹,戴红袖套的大妈跟他们拍着胸脯保证:“我们明花巷可不会有小偷小摸的,有我们在呢,这巷子都被我们给踩平了的,谁敢跑这里来偷东西。”


    她还拉着他们说了呢,说,“你们那房子也赶快修一修,今年有好几波来问房子了,想租房呢,后街一家就租了两间出去,一个月五块呢,就多几个人,一年能挣几十块,能省下一大笔开销了。”


    有了开头,好多人家都跟着学,把家里收拾一两间出来,把房子租出去补贴家用。


    庄民国他们点头,“行,今天是没空了,还要赶回乡下呢,等有空就过来把房子收拾了。”


    这样说,红袖章大妈也不好继续拉着他们,还让他们快些去坐车。


    回头跟巷子的人说了几句:“八号那个庄家,你们说奇怪不奇怪,都在省城买房子了,不赶快搬到城里来住,还跑回农村去住干嘛?奇奇怪怪的呢。”


    她说的是大部分人都不会空着房子,尤其农村人多想当城里人啊,别说在城里买房了,就是有亲戚在城里住,都恨不得一日说三次,拿个喇叭在村里吼的,庄家买了房子还放着空着不住的。


    这太奇怪了。


    换了是她,她肯定也早就搬来了。


    有人猜测:“可能是舍不得农村的土地吧,这城里一开门就谈钱,柴米油盐样样都要掏钱,在农村种地还不要钱的,大米一斤也是一毛五,一年光种地都能收一两千斤呢。”


    “不过在城里肯定是要好的,当工人一个月稳定,也是好几十块呢,不愁家里没吃没喝的。”


    到镇上,天都快黑了,庄民国两个也没耽搁,下了车就往村里赶,他们走的时候就跟家里说过,让他们自己烧饭吃,不用等着他们。


    不过给他们留了饭,陈夏花他们回去热一热就能吃了。


    庄玉林他们都睡了,晚上没什么事做,又没电,睡得早。


    庄炮仗两个老的还在等他们,等他们吃了饭,向婆子才开口,跟陈夏花说的:“你大姐那边今天来了,没见你们,我让她先回去了。”


    陈大姐为了儿子王平来的。


    供销社蔬菜那边初几就开了,王平被送了进去,他是农村人,但也是王家的“大孙子”,是男娃,被陈大姐娇养长大的,这辈子就没干过这么重的活计。


    王平偷了两天懒,直接被扣了一块钱,成了所有搬菜工里垫底的,回去还哭了一场,把肩上都磨出血的肩头给陈大姐看。


    他吃不下这个苦。


    陈大姐过来是想“走关系”、“走后门”,让庄民国他们看在亲戚的份上重新给王平找份轻松的工作,只要轻松点的就行。


    王平有了工作,哪怕是在供销社当搬菜工,那如今也不是普通的乡下人了,就像厂里的工人一样,还有临时工和正式工的区别呢,只要转正了,那以后就是正式工了。


    熬资历,熬一熬就真的当上工人了。


    就跟他们村里的工人刘家的工人刘大壮同志一样,就是成临时工转成正式工的。


    王平多干些年,也能成为工人的。


    都有人上门跟陈大姐说亲事了,想跟王家结亲家,家庭条件在陈大姐看来还不错,比之前她看的那大河沟的闺女家里好不少,现在她也挺直腰了,挑儿媳妇也开始讲究,要看人家的家庭条件了。


    家庭条件不好的,陈大姐现在已经不考虑了。


    庄炮仗他们不掺和这些事,儿媳妇的娘家人,他们也不好说,等他们吃了饭,两个老的也回房了,让他们自己看着办。


    庄民国说:“你怎么看?”


    陈夏花还想了会,“他要怕苦,可以种菜。”


    陈夏花是真的为王平这个外甥着想的,现在种菜是真的吃香,种得好,一个月的收入不比在厂里差,除了没有当工人的体面,其他的都不差。


    福嫂子家去年光种菜就卖了七百多块。


    庄民国点头:“行,就跟他说,要是吃不下苦就回来种菜。”


    庄民国也没耽搁,第二天就往王家跑了一趟,把意思一说。


    那边王家不说要让他们找个轻松工作的事了。


    过了十五,齐玉介绍的几个人也来了,都是从县里找过来的,他们也都不认识,在庄家学了半个月,一个人给了五十块的“拜师费”。


    庄民国在前边教,后边跟着七八个人,他们来学育苗子,这乌泱泱一群,还有人拿着本子记录,村里人也看得稀奇,还在田边指指点点。


    还笑呢,说现在这年头也是稀奇了,连种苗子都要拜师傅了。


    “拜师傅是要送礼的,我们家那个以前去学木匠,也是给人家师傅送了两只鸡才学到一手的,学手艺不是张张嘴就能学的。”


    工人母亲刘三婶嘴一撇:“学木匠有什么前途呢,一年能挣几百块?”


    刘三婶看了一会就不看了,她现在可是“富老太太”了,从土地下放过后就没下过地的,每天在家里只要操心家务就行。


    工人庄家的卖苗子在她看来,挣不了几个钱。


    还有人专门跑过来学,交学费,这肯定是人傻了,脑子坏了。


    一连好多天,村里人都看了个稀奇,学了半个月,“徒弟”也出师了,送了“拜师礼”,临走,庄民国也请他们吃了顿好的把人给送走,等他们背了包踏出门,这关系也就结束了。


    他们来的人多,庄民国教他们弄,又育苗子,等他们走,家里的苗子地也全育苗育好了,给他们家里省了不少时间出来。


    陈夏花都忙锦绣作坊的事了,庄民国那边只给砖窑厂送货才去省城,平常是不去的,省里和县里拿货不是这个日子,就要陈夏花自己去跑,庄民国给她带不了,庄民国本来还有些不放心的,见陈夏花跑了两回,有模有样的,回来还登记明细,也彻底不管作坊上的事了。


    陈夏花去县里,去省城,去银行存钱,都是她自己去办的。


    往城里跑的次数多,陈夏花也开始注重形象来了,还专门给自己买了一套“战衣”,白衬衣,喇叭裤,皮鞋,随身还跨个包,头发修得整整齐齐的,带着他们作坊的首饰,一站出来,比城里的工人还时髦。


    连庄玉林他们学校的小同志都知道,庄玉林的“好妈妈”是顶半边天的妇女呢。


    都想跟庄玉林的妈妈一样,也带上好看的亮晶晶的首饰。


    有陈夏花这个“招牌”在,他们这些首饰也是现在最时髦,最受妇人家喜欢的了,比买挂历还觉得有面儿。


    庄民国是什么时候发现家里不对的呢?是天气热的时候,庄秋替姜辰来借钱,庄民国回家在放钱的柜子里拿钱,钱没拿到,只拿到几个本子。


    是房产证。


    庄民国数了,房产证有三个。


    除了明花巷那两个房产证,又多了个梨花巷的房产证,上头还盖了章,还写了日期呢。


    就前两天陈夏花去省城送货。


    她回来的时候很高兴呢,还说,“遇到件好事儿。”


    嗯,她口中的好事儿就是又给家里买了一套房子?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


    79、第 79 章


    姜辰在年末的时候, 开了个建筑公司。


    姜辰在省城有熟人,请人帮着办的,普通人别说开公司,公司是什么都不知道, 还有人听到这个新鲜词问呢, 问, “公司里边是不是要请工人?”


    问公司的工资有没有工厂高。


    尤其在村里头, 别说现在, 就是放在几十年后, 说起在公司里上班, 村里的老头老太也没多大的感觉,觉得公司跟厂一样,就是进了大公司, 上市公司,做上了组长、经理, 总监, 在他们眼里, 那也是,“打工的。”


    只要在外边挣钱的, 那都是打工的。


    像庄秋,在姜辰的房地产公司当财务总监, 说起她, 也说她是在姜辰的公司打工, 只有什么呢,只有当老板,这口风才变了,不说是打工的了。


    只有当了大老板才挣得上钱呢。


    姜辰手头的钱够, 还差点,庄秋那边把钱凑了凑,还差一两千块,问庄民国借,庄民国大概算了算家里的存款,是觉得钱足够借出去才同意的。


    陈夏花从两个儿子房里出来,给他们送了凉粉进去,还给庄民国端了一碗来,笑眯眯的,跟庄民国说:“刚刚小二夸我呢。”


    儿子夸母亲的话是最动听的,小二玉春夸好妈妈,“比海报挂历上的明星还漂亮。”


    港台明星们的海风已经吹了过来,尤其是挂历上,最喜欢用港台明星的照片了,又漂亮又时髦,城里也学着那些海报明星们的模样打扮,烫头发,穿衣服,戴首饰。


    锦绣作坊的首饰很早就是按港台那边的海报明星做的,一推出来就卖光了,省城那边供销社原本只从他们锦绣作坊进一个小柜子的货,现在一面墙都是他们供过去的货了。


    饰品类,光是发夹都有十来种样式,有水晶的、水钻的,还有蝴蝶布料的、带钻的。


    其他小饰品的样式也是叫人眼花缭乱,城里人爱买大件,最喜欢逛的就是供销社的饰品柜台了,指着饰品这个觉得好看,那个也觉得好看,饰品不贵,挤一挤就挤出一个饰品的钱来了。


    陈夏花当着庄民国的面转了个圈儿,“我好看不好看。”


    她眉眼含笑,眉宇之间舒展又自信,烫着卷发,带着珍珠排耳环,脖子上也戴了一条项链,手上还戴了个金镯子,的确良的衣服刚好掐着腰,穿的是长裙子,脚上穿的是一双塑料凉鞋。


    大方又时髦,再化个妆,就跟海报上的明星一样了。


    庄民国点头:“好看,小二说得对,比海报上的明星还漂亮。”


    人家那些短视频上早就说过,说女人应该对自己好一些,该用的护肤品要买,该买的衣服也要买,不然等你人老珠黄了,熬成黄脸婆了,跟你同辈的站一起像两辈人呢。


    很多男人嘴上说不嫌弃,说不喜欢会打扮会化妆的,喜欢自然美的,这年轻的时候,皮肤本来就自然光滑,有弹性,等上了年纪,老了,皮肤松弛了,有几个还能坚持说喜欢的?


    别说男人,就是女人也是喜欢年轻。


    庄民国上辈子劝陈夏花的时候苦口婆心,不知道说了多少话,还拿着人家短视频上说的给她看,劝她对自己好些,舍得去花钱,该买的买,该用的用,陈夏花那时候听不进,庄民国说女人不会打扮以后男人要变坏。


    她当时做什么呢?陈夏花看他一眼,“学坏就学坏吧,都老头子了,折腾不了什么了。”


    反正她的钱庄民国是一分也别想动。


    庄民国为她的固执实在没法,所幸也撒开手不管了,但陈夏花的固执己见,庄民国到这辈子也没忘。


    他看着面前时髦洋气的年轻女子,跟上辈子那个满脸皱褶,一件衣服穿几年都舍不得扔,从来不戴任何首饰的完全是天壤之别。


    上辈子的陈夏花别说戴首饰了,大儿当了大老板后,给她买回来的首饰都是几万,十来万的,陈夏花从来不戴,她怕碰坏了,这可是钱买回来的,还说要留给以后的儿媳妇,专门找了盒子,挖了地埋下去,怕被人偷。


    现在不一样了,她戴了一身的首饰,首饰也不藏在地下了,庄民国夸了她一句,她笑了笑,就坐到镜子前取首饰了,取下来也不藏着掖着,就放在桌面上的化妆柜上。


    这个桌子,以前是放的饼干、麦乳精这些花花绿绿的铁皮罐子,装平常需要用到的针头线头之类的,现在桌子上的铁皮罐子已经收进了下边的柜子去了,面上摆了化妆柜,摆了几瓶擦脸的霜,首饰盒子,摆在最明显的地方,再旁边就放了各种登记本,庄民国砖窑厂的,还有家里苗子地和作坊的。


    桌面上还铺了一层小碎花的棉布,把普通老旧的桌子给遮盖住,角落里摆着一盆小花,这倒不是陈夏花收拾出来的了,是庄玉林他们兄弟两个从山头上挖下来的,他们房里也有一盆。


    取完了首饰,陈夏花出去洗了脸,把空碗端了出去,洗好了碗,洗了脸才回来,又坐下细细的开始擦脸,擦脖子,擦手了。


    她以前舍不得用,只擦一点点,脸上沾一点就行,现在眼都不眨了,不止擦脸了,连手都擦了。


    等她上床,庄民国都要睡着了。


    但他还没忘了正事呢,把枕头下拿出来的几个房产证拿出来,摆在面前。


    他等个解释呢。


    庄民国靠在墙上,双手抱着胸,就看着人,陈夏花先是楞了一下,搓手的动作也停下了,没有一点慌乱的意思,只把房产证捡了起来,重新锁进柜子里,轻飘飘的:“就是又买了一套房子。”


    她上了床,跟他说了起来:“就上回卖房子给我们那位大哥,前两天我不是正好去省城吗,遇上这位大哥了,他说他同事家里也有一套房子要卖,问我买不买,跟明花巷离得也不远,就隔了一个街道,还带我去看了,房子比明花巷那两套要好一些。”


    庄民国说:“你就买了?”


    陈夏花看他一眼:“不是你说钱生钱吗,上回那个戴红袖章的大妈不是说两间房可以租五块吗,那房子有□□间呢,租出去一个月就有二十几块,一年就有好几百了,我去银行存钱,刚好听说存银行的利息在三四左右,算下来一年不如租房子来得多。”


    怪儿子这个“好老师”把“好妈妈”教得好,会认字会读书,还会算账。


    陈夏花要管苗子地和作坊的账,经常算,对数字是很敏感的,她原来也是打算往银行里存钱的,保险,结果先碰到了卖房的大哥,又听到了利息,心里一算,陈夏花都进银行了,最后还是选择不存。


    去买房。


    要供两个儿子读大学,陈夏花肯定是要选钱多的来。


    她还说了,“他们两个一人一套,这一套我们跟爹娘住,不然跟这个住,不跟那个住,分不公是要伤他们兄弟感情的,我们离得近,以后走几步就过去了。”


    陈夏花也是头头是道的,她这回不用到处找房看房,去了看了房就买了,还去买了锁,进去收拾了下,跟梨花街道的红袖章大妈还聊了好一会儿呢,大妈把巷子其他人家的事都讲给她听了的。


    陈夏花听着也有几分道理。


    反倒是庄民国还保守起来了:“咱们都有两套房了,再买了也没人住,存银行的利息是少了点,就是保险呢。”


    这回也就揭过了。


    陈夏花也说了,不买了。


    庄民国这才放心了。


    家里买了房没钱,庄民国是找福嫂子家借的钱,下回作坊分了钱就还给他们。


    他这边把钱给庄秋送了去,庄秋就往姜辰那里送。


    听说建筑公司是开起来了,现在的建筑队就挂在建筑公司名下了。


    公司一挂牌儿,姜辰在镇上又当了一回名人。


    庄民国他们家里也说过几句,没管了。


    现在家里是着急什么呢,着急大儿玉林的期中考试。


    他马上就要上初中了,现在这个期中考试叫“摸底”,算不得正式,要到下学期期末的期末考试才是定关键,看成绩的时候了。


    现在是摸底五年级的水平测试。


    庄玉林发挥稳,他考了回来,家里问,就说:“我觉得没问题。”


    庄民国他们当家长的都没他那样云淡风轻的。


    每天都要问几句几号拿卷子。


    五年级的小同志,有一小半是冲着小学毕业证来的,不打算读初中了,这些小同志不急,家里就更不急了,都是十三四的半大孩子,都是准备在家里待几年,等成年了就跟着种地,去镇上找事干。


    像王平那样的去当搬菜工的还不少,都是力气高大的青壮年,供销社人招了不少,还分配呢,分配去县里当搬菜工的,镇上的搬菜工是一天一块五,去县城里就是两块钱一天。


    是现在乡下说得最多的活计了。


    庄民国家里都来了好几回人,想请他帮忙带去镇上当搬菜工的。


    庄玉林他们放暑假的时候,作坊那边分了钱,庄民国让陈夏花把借的钱还给了福家,他这里是不急着让姜辰还钱的。


    也没提这事儿,倒是庄秋从省城回来了一趟,拿了一张条子让他签。


    是什么呢?是股份合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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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0、第 80 章


    合同上白字黑字的写着, 庄民国以三千块购入,可以分得建筑公司一的股份,姜辰出了最多,他个人出资了七万, 是当之无愧的大老板。


    庄秋让他签字, 签完字, 庄民国就是建筑公司的股东了。


    庄民国捧着“合同”, 发愣起来。


    他这就成股东了?


    庄民国只知道股份, 对股份并不了解, 他的了解来源是什么呢, 是上辈子看过的一个短视频,一个入股了某个外卖公司的股东,因为这个外卖公司早期不被人看好, 这位股东就投了几十万进去,最后这个外卖公司红火了, 上市了, 凭着这投入的股份, 每年光是分钱都能分好几十万。


    在庄民国的理解里,有了“股份”, 那就是可以躺着等分红的。


    这个短视频是庄民国对于拥有股份更深刻的认识,再往前, 他就只知道“股份”这两个字了, 知道大儿子庄玉林开了公司, 是大老板,是大股东。


    姜辰是他们省里出了名儿的大商人,大富豪,是经常上他们本地台的财经新闻的人, 他的发家传奇史说了一回又一回,房地产公司更是包揽了附近好几个省城的房产建设,下边的建筑队从设备、人员都是经过了专业的培训的。


    他们本地人笑称姜辰的房地产公司是百亿集团。


    姜阳是百亿集团的“太子爷”。


    姜辰这个房地产公司多大啊,人家都说跟着姜辰发家的都是亿万富翁了,人家外卖公司的股份都能分上几十万一年,那等姜辰的房地产公司成了百亿集团,这一的股份能分多少?


    庄秋把笔递了过去:“二哥,快签了吧。”


    姜辰已经签了名了,只等庄民国一签,这合同就生效了。


    庄民国没接:“三妹,这回礼也太重了点,我就是借了三千块,怎么能拿姜辰公司的股份呢。”


    庄民国要不是有上辈子,他可能就签了,但他知道姜辰以后是大商人,以后这家公司是他们省城数一数二的大公司,他现在签下这合同,就相当于什么呢?占便宜。


    庄民国觉得他这是在占便宜。


    他们一家人这几年五六口人没闲着,才挣下上万块,成了现在厉害的“万元户”呢,人家姜辰一个人挣钱,开公司能拿出七万来,就凭这点,他们就赶不上,就差几千块,姜辰要不了几天就能挣出来的,但他却收人家的股份,庄民国觉得他占了大便宜。


    庄秋又递:“姜辰的意思,他说三千块值得这百分之一,他也给我签了,我比你还多呢,我有百分之三。”


    姜辰的实际注册资金远不止这几万块,这里边还有一番操作,需要熟悉注册这一块的操作人员,庄秋也只是听说有那种专门帮人注册的公司。


    她去省城去了两天,就是去给姜辰送了钱,跟着姜辰去见了几个人,然后签了合同。


    庄秋也知道姜辰这个小叔子的厉害,一个劲儿劝庄民国快签:“别想这么多,你这三千块就值这百分之一的股份,开了公司,以后你就是公司的股东了,姜辰说了,这一年两年的,公司挣出来的所有钱都要投进其他的运作里头,我们都分不钱,他好几年还不了钱,所以用股份来抵,我大侄儿可是说过,这叫同甘共苦。”


    房地产开始热起来,还是厂子里不分福利房开始,城里一家大小住不开,就要用钞票买房,到那时候还有好几年呢。


    姜辰是搞建筑队的,他早就算过了。


    庄民国签下去的手都是抖的。


    姜辰要用股份来抵,他非要姜辰到时候还钱,像是在催他还钱一样,谁都不想欠钱,别说姜辰,就是庄民国自己要是欠了钱,就是再好的关系,也会想方设法去找钱来把这钱给还了。


    姜辰要不断的投钱,他再说选择要他还钱,这是在坏了关系。


    庄民国亲身经历过的,上辈子出去工地打工的时候,老板拖欠工资,家里两个儿子等着交学费,家里等着开销,年年都是借钱过日子。


    先在亲戚家借,没有就在村里借,一家借几十,借一百两百的,发了工资就还人,年年都是靠借钱和还钱周转过来的。


    运气不好,遇到老板跑路,这钱就还不上,从外地回来,好几家上门要钱的,守在家门口要还钱,他们身上没钱,说不上话,只能一句又一句的解释,请人家多宽容几天,还要招待人家吃喝,没吃饱都要让人家吃饱,这就是借钱的,羞躁啊,没脸啊,都是从苦水里头泡过来的。


    哪里跟以后一样,借钱的反而是大爷,要钱的反而还要低三下四,各种说好话,讲理话的劝,就为了让人还钱,跟他们那个年代完全不一样了,他们那个年代,还不上钱就觉得丢人,人家追问起来,连一句话都吭不上的,路上碰到都绕道走。


    老了老了,说起年轻时候这些事,想起那些年月来,都是心酸的。


    他签了字,庄秋就把合同给收了起来放进包里,过几天给姜辰送过去。


    庄民国才想起她先前的话来:“合同是你签的,写的你的名?”


    庄秋点头:“对啊,是我。”


    庄民国说:“你婆家那边要是知道了,肯定又要说了。”


    姜家的关系也不大好,姜家老头老太喜欢大儿子,姜东跟姜辰兄弟好,上辈子姜阳这个“太子爷”差点没坐稳位置呢,就是姜家老头老太要让大孙子接叔叔的公司。


    对姜阳,他们说的,“一年分个几百万就行。”


    庄秋在房地产公司当了财务总监,姜东这个儿子,他们姜家的公司,姜家的儿子才是个保安经理,老头老太一直就不满的,还说庄秋这个媳妇不孝顺。


    老大家的媳妇孝顺,班不上,就伺候两个老的了。


    庄秋说:“不跟他们说,他们不知道我有股份。”


    要是知道庄秋要分股份要分钱,怕是要闹翻天。


    真知道了庄秋也不怕,姜辰不是那种狠心的,这回也是起了用钱换股份的心思,开口跟姜大说过,两口子神气哦,把姜辰骂出去了。


    说的是,“我们都分家了,你找我们借什么钱,你跟老二是一家,你找老二借,我们可没钱借,你一个大老板的当着,要是不还我们找谁去。”


    都说姜辰是当大老板了,还会欠他们这点吗。


    姜辰就问了那一回,再也没找姜大。


    当时两个老的就站在门口看,没帮着说一句话,还跟着说了句,“他们也没钱”。笑不笑人的。


    庄民国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瞒着点好。”


    他今天要提早下班,要去学校给大儿子庄玉林拿期中卷子。


    五年级两个班呢,都要杜老师一个人批改试卷,卷子分数出来得慢,前天学校来通知了的,让他们去学校门卫室领卷子。


    杜老师把卷子都放门卫室了。


    庄民国怕人家门卫室的大爷关门了,要早点走。


    庄秋给批了。


    庄民国到的时候,前边还有个挽着裤腿,担着粪桶过来顺便取卷子的家长,他们家里的是个女儿,听说是五年级的班干部,门卫室的老大爷带着老花眼镜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递给担桶的家长,他们是认识的,“这丫头考得不错,都是□□十分,考初中是肯定能考上的。”


    担着粪桶的家长走了,“我们还得回去商量商量呢,上初中可不便宜。”


    初中学费一学期就是五块钱,书本费也是一学期五块,每天上下学零用也要好几毛,中午在学校食堂还得花两三毛,要是在镇上读住校,一学期还有住校费。


    一个月就要差不多十块,家里有钱的,读得起,要是家里没有挣钱的,供不起的。


    要是再往上读到高中了,一个月花得更多了,一天三顿都要在学校食堂打饭了,一个月十来块是肯定要的,像供销社的齐玉大姐,她女儿在省城读高中,花费比在县里更贵了。


    前边家长走了,就轮到了庄民国,他刚报了身份,老大爷就点头了:“我知道你,工人爸爸吗。”


    老大爷手脚麻利的找出了庄玉林的卷子,庄玉林考得好,就放在第一个,老大爷坐在这里没事的时候,也拿试卷看,从头到尾他都看了,题目他看了,不会做,就看人家怎么填的,这个放在第一个的名字他也翻来覆去看了好几回了。


    但老大爷说了:“你儿子叫庄玉林是吧,我也认识那小伙子,长得白白高高的,经常考双百分,但这卷子上怎么写的名字叫庄成才啊。”


    老大爷拿起试卷,带着老花眼镜的眼睛又凑近了些,仔细把名字看了又看:“对,是写的庄成才。”老大爷不确定了,他放下了“庄成才”的卷子,又在一堆五年级的试卷中到处找,一个个的试卷都看了,看了两个班的,就是没找到一个叫庄玉林的卷子。


    莫非被别人领了?


    庄民国就站在窗口,指着“庄成才”那张卷子:“大爷,这张就是他的,他就叫庄玉林,庄成才是他自己给自己取的名儿呢。”


    名字不对,老大爷还不敢让他把卷子带走。


    他也怕出了错,把卷子领错了。


    庄民国这个“工人爸爸”他认识,庄玉林他也认识,也知道庄玉林成绩好,但万一又出了匹叫庄成才的黑马呢?


    庄民国解释了半天,最后又说:“大爷,你看这样行不行,我写个条子放你这里,要是有叫庄成才的来取,你就让他来找我,至少知道是我取走的,我把分数也写上,你看,这些卷子里没有庄玉林这个名字,所以他们是一个人的几率是很大的。”


    工人同志作证,老大爷想了会,还是同意了。


    他把庄成才的试卷递过去:“行,你看看吧,双百分,肯定能考上初中的好苗子。”


    “是啊,他读书一向好。”庄民国开始写条子。


    老大爷就跟他聊:“你们家是准备让孩子上初中了吧,我跟你说,他这个成绩,肯定能上的,都考上了,还是让他去,别现在舍不得花这几个钱,这是一辈子的事。”


    庄民国点头:“是啊,肯定要让他读,他要是能考上高中,考上大学,那也要让他读。”


    “你这个当家长的,思想还是开明的。”庄民国写好了条子,老大爷接了来看了,压在柜子里,等庄民国走,还提醒他一句:“你儿子到底是叫庄玉林还是叫庄成才啊,名字你们可得对好了,要考初中了,要是写错了名字,上不了初中怎么办,要当留级生继续考的。”


    庄民国心里有数了,给老大爷道了谢才带着卷子回家了。


    庄玉林心里有数,庄民国带回去的卷子他只看了一眼。


    倒是庄炮仗两个跟陈夏花把双百分的卷子传来传去的看了好一会。


    小二玉春他们也有期末考试,他四年级,现在还没到要给他“抓紧”的时候,没人催他。


    但是吃完了饭,庄民国还是让小二把他的卷子拿了出来。


    庄民国心里有个猜测。


    陈夏花凑过来:“怎么了?”


    庄民国目光放到最上边,用手指了指,上边名字写的是庄成功。


    陈夏花还没觉得有什么,有时候他们在家里也会喊成才,喊成功,都喊习惯了的,“怎么了?庄成功啊。”


    庄民国沉重:“问题大呢。”


    他把两个儿子喊过来,把门卫室老大爷的话如实跟他们说了,“要不是我写了条子,今天他的卷子都拿不回来的,人家说了,要是期末考试的时候写的庄成才,肯定要留级,只有跟小二明年一起上初中了。”


    留级是要被笑的,尤其是考几回都考不上,人家都要羞的。


    庄玉林怪爸爸:“我叫庄成才啊,爸爸你不是说了要给我改名吗,你要不改,我以后不成才,弟弟以后不成功怎么办?”


    小小年纪他还迷信得很。


    庄民国说:“我找人问过了,你取的这两个名不好,太俗了,就没改。”


    他把包里的合同拿出来,拍在桌上,签的合同有两份,一人一份,另一份在庄秋手上,过几天要去交给姜辰,这一份就是他本人收了,“知道这是什么吗,你们用不着成才、成功。”


    你们以后是富二代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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