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吧,都杀了。
她的至亲用生命换来的安宁和生机,谁都不能触碰。
妄图毁坏妖族这份平静的人。
都去死。
祭祀台下,阵法之中,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领域中,妖神的虚影慢慢现出。
欢迎来到我的领域。
虚空中,含着浅淡笑意的女声缓缓响起。
妖神虚影的面前逐渐出现了一个人影。
披散着雪白的发丝,仍旧穿着那身金纹白袍。
可眉眼间的神色,已是格然不同。
颜知忆。
妖神动了动那双竖瞳,冰冷地望向了她。
颜知忆敛眉轻笑,漫不经心地抬起指尖别去耳畔的发丝。
我是该唤你为妖神,还是
天道分.身?
她瞧着妖神虚影冰冷的如看死人的神色,眸中微暗,袖中指尖微动,身前无形的空间割裂便吞噬去了妖神虚影猛然的攻击。
你早知道了我?
妖神紧蹙眉,手中慢慢显出一把长鞭来。
谁能想到妖族崇敬祭祀的妖神竟是天道的分.身,算计着想要吞噬妖族的气运和元神呢?
颜知忆微微眯眸,眉宇间升腾出了几分玩味与戾气来。
我说过,这是我的领域。
她低叹,就像是看见了难以沟通且愚蠢的孩子。
不要在我的领域中玩儿这种把戏。
颜知忆轻抬指尖,隔空碾碎了妖神虚影手中的长鞭。
想要创造一个领域出来,需要什么?
首先,需要一个支柱。
疯子!
妖神平静轻蔑的神色终于维持不住了。
你炼化自己的妖丹不,你还做了什么?!
不多,一些死在我手下的魂魄而已。
白袍的小姑娘勾唇笑了。
她露出了甜蜜的酒窝,可脸上的神色却是病态而平静的疯意和望不见底的暗沉。
时间重流,世界重生。
妖皇的魂魄看见了那个尚在蛋壳中的自己。
她的最后一枚棋子。
是她自己的妖丹。
颜知忆亲手挖出了她自己的妖丹,将之炼化,与那些死在她手下的被她收集起来的魂魄们一同,制作成了这片领域中的支柱。
她将自己的一丝魂魄割裂下来,存放在这片领域中,又将这片领域埋入祭坛下的阵法里,等待日后自己到来的触发。
强大的神魂,弱小的躯体无法承受。
她需要一个缓冲修复的时间和机会。
而下界,则是绝好的选择。
下界一轮回,金乌血脉的重生之能,足以让她完美过渡到上界。
然而妖皇算计万千,却怎么都不曾想到竟是出现了一个意外差错。
为了捉住你,我可是思量了千年之久呢。
颜知忆再次抬起了指尖,眉心微压,对于这个妖神虚影失去了最后的兴趣。
空间凝固,领域封闭。
妖神定于狰狞的模样成为了她最后的神情。
白袍的姑娘勾唇冷眼瞧着她,一点点阖上了眸子。
颜知忆正在强行吞噬属于妖神的力量。
她要炼化了这个天道的分.身。
筋脉被庞大的力量一寸寸碾碎,复而重塑。
循此往复,生机不绝。
她脸上的神色平静淡漠,仿佛并非自己在经历这般宛如酷刑般的炼化。
雪白的长袍上一点点染上了血珠。
祭祀台上,光芒之中,浑身鲜血的人影慢慢显露出来,掉在了地上。
球球!
千岚颜汐一眼便认出了自己的孩子,此时猩红了眸子,说不清先一步涌上来的到底是庆幸还是如刀割般的心疼。
她们瞬间围了上去,颜汐霎时间展开了羽翼,弯腰抱起了自己的孩子,向着族中瞬息飞去。
千岚与她一同,甚至也来不及去考虑祭台上的其他人了,只不断地为自己的孩子传送去灵力。
但是,她很快发现了。
她的孩子筋脉中虽是一片紊乱,却在极快地以恐怖的速度修复着。
千岚眸中一闪,紧紧抿了唇,没有说什么。
不省心的小混蛋。
她又气又心疼,忍不住去轻轻捏了捏昏迷中的小崽子的鼻尖。
颜知忆其实是算好了自己这具躯体的承受能力来吞噬炼化妖神魂魄的,只不过要多睡一会儿罢了。
一觉醒来,便瞧见了她的阿母阿娘都通红着眸子有些憔悴地守在她的床边,一见到她睁开了眸子,神色便亮了亮。
可有哪里还不舒服?
颜汐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柔声问着她脸色苍白的孩子。
没有。
颜知忆愣怔地看着这两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尚未等她反应过来,先一步涌上的,是鼻尖与眼眶的酸痛。
怎么了?还疼吗?
纵然是板着脸想好好教训不省心的小崽子的千岚,都在小姑娘通红着眸子一滴一滴掉着泪珠的模样下破了功,有些慌张地蹙眉低低问她。
疼。
她们的孩子抬着红红的眸子盯着她们,含着委屈的哭腔与她们撒娇一般地喊着痛。
再狠心母亲都受不住的。
更何况是两个宠爱小崽子宠到骨子里去了的母亲。
颜汐不知道她的球球受了什么委屈竟哭成这样,只心疼得紧,弯腰小心将自己的孩子搂进了怀里,安抚地亲了亲她的眉心。
球球不怕,阿母阿娘都在呢。
颜汐柔声哄着。
颜知忆闭了闭眼,本想隐忍去这一股一股涌上来的酸涩之意和懦弱幼稚的泪水。
就如曾经千百次一样。
可这一次,她抿紧了唇瓣,却怎么都敛不去那些一点点的喷涌而出的叫她近乎于无措的泪水和酸涩之意。
最终,尚且年幼的孩子埋头在母亲的怀里,颤抖着身子压抑不住地呜咽哭泣。
疼
我疼
亲眼看着至亲献祭而死却无能为力,她的心也会疼。
每炼化一次别人的魂魄来强行突破自己的修为,她的筋脉都会因此而碎裂重塑一遍,她也疼得厉害。
在杀戮中前行,遭世人指责,被人唾弃辱骂,她也疼。
挖去自己的妖丹来炼化,她也能感觉疼痛。
一年复一年,十年复十年。
不是不疼,只是麻木。
因为没人会抱着球球安慰球球不哭,没人会拿糖葫芦哄着球球。
所以妖皇天生的冷血残暴,不知疼痛,永不流泪。
作者有话要说:评论评论,摩多摩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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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祭祀
下一次凡是她发来的帖子都不用理会了。
再一次甩袖离场,猖狂高傲的妖皇眯着凤眸,如此冷声对着身边的侍从嘱咐道。
人族的圣人裴卿言,如今可以上升为她最为厌恶的人之一。
颜知忆微微蹙眉,只要想到那张平静无波的脸就心生反感,让她眸中闪过几分嫌恶来。
可笑。
【为了生灵平衡,你也不该如此大开杀戮。】
不杀了那些妄想插手侵略她妖族的人和魔,难不成她还得跪着恭恭敬敬地双手奉上妖族本源,给他们磕头求着他们赶紧把妖族覆灭吗?!
她妖族覆灭了,生灵就能平衡?
荒谬。
颜知忆最讨厌的就是裴卿言那张万事都不为所动的脸,高高在上地指点旁人所作所为。
笑话,一个修无情道的圣人,不懂情爱,不知悲喜愁苦,只凭自己的独断就想对着她指手画脚。
她裴卿言又算个什么东西?
不过是一个修道修成了这番模样的天道傀儡罢了。
妖皇行过几步,胸腔中的怒气仍旧无法平复,让她陡然顿了步子,微侧身朝着身后的宫殿中冰冷瞥过一眼,嗤然勾唇。
【裴圣人还是先管好自己罢,人族内乱如此,气运分配倾斜。这上界之中,有几个想听你那平衡之道。】
【可别到时候,我妖族还好生在着,你人族却已早早亡了!】
万物为利而生,在新的纪元之中,各族都在为了争夺气运而奔波,谁想听圣人的那一套平衡放任的言论?
颜知忆拂袖,眉心微压,张开羽翼飞身瞬息而去。
【放肆。】
神识中传来了圣人冰冷平静的声音。
就连发怒是都不带半分感情。
【孤纵然放肆又如何?】
妖皇轻笑回了最后一句。
她现在觉得圣人的可怜了。
颜知忆恶劣地想着。
裴卿言这样的人该不会数万岁了都没有碰过情爱吧?
活了这么大岁数了,无情道没修成时也总该动过情.欲吧?
总不会那时候,这位裴圣也跟棺材似的瘫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地盯着人家瞧?
那可真是可怜。
妖皇玩味想着,她为那个被裴卿言瞧上的人感到可悲。
对着这张脸,纵然再多的欲望也该是被她给看萎了。
啊,你怎么来了?
千岚一大早的就收到了裴卿言的传音符,当时还愣怔了许久,好半晌才有些不敢置信地回眸跟抱着睡着了的小虎崽的妻子对视了一眼。
等她赶紧穿戴好走了出来,才发觉自己这个千年见不着几回人影的老友当真是来了妖族。
本在外有些事情,听闻妖神祭祀出了些事,便过来瞧瞧。
裴卿言越过了她,瞧向了千岚身后慢慢走来的颜汐怀中抱着的幼崽,淡淡回了她。
多谢挂念。
千岚挑了挑眉,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倒也颔首接下了她的好意。
既然来了,就请进来坐坐罢。
她侧身,带着人进了白虎族的领域。
阁主安好。
颜汐轻轻抚着怀中崽子的毛发,对着裴卿言微微颔首。
族长安好。
裴卿言亦回以颔首,轻声应了。
她的目光定在了那一团小雪球上。
袖中指尖微微捏了捏。
若不是千岚和颜汐在此,她此时早已将小雪球搂进怀中了。
这是球球。
千岚注意到了她的目光,也瞧见了自家还闭着眼睛呼呼大睡的团子,心中有些无奈,好笑又好气地戳了戳小雪球耳朵,换来了小家伙迷迷糊糊的哼哼唧唧的声音。
颜汐赶紧伸手拍掉了她做坏的手,轻轻瞪了她一眼。
千岚无奈地笑了下,不敢在护崽的妻子面前逗弄小崽子了,只边走着边对裴卿言解释。
球球之前在祭祀上受了袭击,昏迷了好几日才醒,常常困倦。阁主勿怪。
未曾。
裴卿言摇了摇头,看着那团蜷缩着的小雪球,眸底神色软了软。
可有事?
她低声问了句。
没事儿的,伤已经好了,这孩子就是懒,不想起床而已。
颜汐垂眸瞧了瞧怀里的球球,低笑着拆了自家崽子的老底。
又懒又爱撒娇,也不知是跟谁学的。
被阿娘揭了老底的球球懒洋洋地睁了睁眸子,抖着小耳朵一声不吭地朝着一旁站着的女人身上瞥了眼,随后埋着脑袋进了阿娘香香软软的怀里。
颜汐看她困极的模样心中有些心疼,也不舍得叫小崽子醒过来了,只让千岚先去招待裴卿言,自己转身将球球送回去休息再出来。
千岚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笑着应了。
阿汐有些溺爱球球,我先带你去喝杯茶吧。
裴卿言收回了目光,颔了颔首。
素来冷清得不近人情的圣人今日这般好说话,态度好得叫千岚也颇为诧异。
颜知忆算计了一世,唯独在裴卿言这个死对头身上算漏了一茬。
如今记忆恢复,她只要一想想曾经的那些事情,便觉得浑身不自在,一点也不想见到那个女人。
颜知忆在自己的房间里缩着昏昏沉沉地又睡了一天,等到晚间夜深时才化为人形爬了起来,准备出去找些吃的。
夜间的白虎族内还亮着灯光,她一眼便瞧见了自己阿母阿娘的房间,知道她们恐怕还没休息。
颜知忆慢悠悠地伸了个懒腰,披上了一件黑袍,负手踱步走入了山谷间。
山林间悬挂着荧光草,在黑夜里闪烁着温暖的光。她一路走过来,身边静谧安宁,只有风拂过枝叶的时候才会带起些许声音。
脚下的草有些软,颜知忆垂眸打量着,陡然间眉心微动,尚未等她蹙眉回头,背后便有人一把搂住了她的腰。
这气息太过熟悉,颜知忆不用想都知道是谁。
裴卿言
她以手肘抵了抵女人,却未曾将她挤开,反倒是被抱得更紧了些。
颜知忆皱着眉,一时间并未开口。
她不说话,身后的人倒是愈发委屈起来,凑过来轻轻咬了咬她的脖子,低声质问她:为何不理我?
为何要理你?
就不理你。
颜知忆心里冷哼。
她抿了抿唇,心里别扭得紧,哪儿都不自在,不想与她说话。
你理理我。
抱着她的人在耳畔轻轻地叹息,软声央求道。
你都不与我解释解释谢云意吗?她是你的道侣,那我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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