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幼怡脸上飞快起来几条红印,薛玉霎时红了眼睛: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打孩子!


    那你就把你藏的酒交出来!江康国死性不改,牢牢抓着自己失踪的几瓶酒不放。


    薛玉也吵出火,语气里夹着几斤炸。药:我哪儿去藏你什么酒?见都没见过!


    不说是不是?!一言不合江康国就挥起拳头,作势要打人的样子威胁薛玉,不说我揍死你!


    颜未忍无可忍,一把按下床头护士铃。


    刺耳的铃声彻底激怒江康国,他指着颜未的鼻子骂骂咧咧地叫嚣:要你多管闲事!敬酒不吃吃罚酒!


    粗糙的巴掌呼向颜未,颜未上辈子有格斗经验,条件反射躲了一下。


    江康国一巴掌扇空,气得表情扭曲,还要继续动手,胳膊挥下去却猛地吃痛。


    江幼怡护在颜未面前,手里不知何时抓了把水果刀。


    江康国皱巴巴的衬衫袖子撕开一条口子,布料很快被血水染红,手肘被水果刀划出一条五厘米左右的伤口。


    他显然没料到这个场面,短暂的愣怔后就是更加暴躁的愤怒,声嘶力竭的吼叫整个走廊都听得见:你t敢拿刀捅我?!


    护士医生鱼贯而入,见惯了医闹的护士叫来保安,手忙脚乱地拦住江康国了,病房门口凑了不少人围观看戏。


    两个保安注意着江幼怡的动向,示意她先放下水果刀,有什么话好好说。


    好好说?江幼怡一脸嘲讽,站着说话不腰疼!只要这个男人不肯好好说话,我也不可能好好说!


    她不肯放下水果刀,所有靠近她的人都被她谨慎地挡回去。


    她像个疯子似的睁着一双猩红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面前的男人:江康国,我告诉你!你那些酒早没了!是我趁你不在家的时候全砸了,你要找酒别来问我妈,自己去垃圾桶里捡啊!


    她这句话无疑火上浇油,江康国气得原地爆炸:你找死是不是!他一身蛮力,保安都差点拦不住他。


    薛玉是市医院的常客,基本上这里的护士都认识她,也大概了解他们家里的情况。


    旁边还有人在劝江幼怡,什么一家人没必要、不管怎么先把刀放下、你爸打人是不对,但是你也不该砸他的酒,这一类的话说出来,还不如不劝。


    就如江幼怡那句站着说话不腰疼,这些人全都事不关己,还自以为很懂。


    你们知道什么呀开口就劝?!颜未忍不住了,积压的怒火几乎喷出胸口,她爸爸家暴没见你们劝一句,她正当防卫你们就在这儿逼逼,凭什么让她忍,叫她让?你们都瞎了吗?!


    刚才劝江幼怡的人被颜未一噎,脸色青白交加。


    双方争执不休,谁也不肯让步,这时,一道虚弱声音却从江幼怡身后传来:幼怡,把刀放下。


    江幼怡一愣,回头望见薛玉苍白的脸色,讷讷地唤了声:妈


    放下。薛玉态度坚决。


    纵使不甘心,不理解,但她不得不听薛玉的话,合上刀扔进颜未提来的水果口袋里。


    跟你爸道歉。薛玉又道。


    江幼怡觉得不可置信:妈!


    道歉。


    平平淡淡的语气,却不容置疑。


    江幼怡一口咬碎的牙吞进肚子里,委屈得眼圈通红,咬牙切齿地开口:对不起,是我错了。


    薛玉追问:哪儿错了?


    江幼怡不情不愿地回答:我不该偷摸砸了他的酒。


    江康国挣开拦住他的两个人,朝


    薛玉尖酸刻薄地冷笑:你以为道歉就能解决问题?


    江康国,我劝你适可而止。薛玉平静地回视着他,如果你觉得幼怡道了歉不能解决问题,还要继续胡搅蛮缠,我不介意先弄死你再去自首。


    江康国被薛玉的眼神吓到了,背上无端起了一层冷汗,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反正我一条烂命,如果不是还有幼怡,你以为你能活到现在?薛玉脸色蜡黄,虚弱且毫无血气,明明是病房里看起来最孱弱的人,却硬生生把房间里所有人都震慑住,包括不可一世的江康国。


    颜未心里暗暗吃惊,原来江幼怡的妈妈竟然有这样的魄力,并不是一味的任由江康国欺凌。


    可遗憾的是,她上辈子没能避免悲惨的结局。


    江康国想反驳两句撑起自己的气势,却慑于从未见过的眼神不敢开口。


    等意识到自己为薛玉一句话,一个眼神感到畏惧,他觉得颜面大损的同时也恼羞成怒,留下一句看谁先把谁弄死,愤愤然地走了。


    薛玉闭上眼睛,满脸倦容。


    曾经他们也是一对和和气气的夫妻,可惜知人知面不知心,最后日子里只剩喊打喊杀的吵闹和喧嚣,却还不肯彼此放过,真的很没意思。


    江康国一走,看热闹的人群没有热闹可看,很快散开。


    两个保安警惕地看了眼被薛玉驯服、乖顺地立在病床边的江幼怡,然后又接收到薛玉投来的目光,脸上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短短两分钟,病房里除了颜未和江幼怡,就只剩负责观察薛玉恢复情况的邓医生和两个交头接耳的护士。


    绷紧的情绪放松下来,薛玉脸色发白,哇的吐出一口血,淋在惨白的被褥上。


    妈!江幼怡大惊失色。


    颜未也吓得倒抽一口气。


    邓医生脸色急变,立即招呼身边两个护士:快!准备手术!


    看这情况,多半是由于刚才情绪激动,体内摘除胆囊后缝合的伤口二次撕裂,才会造成吐血,伤口必须重新缝合。


    人很快被送进手术室,急救灯亮起,江幼怡抱头蹲在走廊上,双手掩面。


    颜未安安静静地陪在她身边,伸长两臂环住膝盖,两个人都没说话,却无形中有种沉闷压抑的气氛笼罩在她们身上。


    不知过了多久,江幼怡抬起头,眼珠一动不动,呆滞地盯着地面上的砖缝,小声说:我家就是这样。


    一而再,再而三地让颜未经历这种糟心事。


    还有他爸不分场合丑态毕露的样子,都让她很难堪。


    颜未不知道怎么安慰江幼怡,她抬起左手放在江幼怡的脑袋上,轻轻揉乱她黑亮的头发:阿姨会没事的,你别害怕。


    作者有话要说:课后习题:上辈子江妈妈没有和人渣爸正面对线,那么有没有小可爱剖析一下为什么江妈妈变厉害了


    第60章


    手术室外的走廊很安静,除了不时路过的医护人员,只有颜未和江幼怡两个人。


    空气里是浓郁的消毒酒精的味道,充斥着和上辈子颜未在手术室外等待江幼怡时,如出一辙的紧张。


    惨白的灯光映照在面无表情的人脸上,就算没有得病,看起来也像病入膏肓。


    颜未和江幼怡一起守在外面,等了半个多小时薛玉才被护士推出来。


    医生替薛玉重新打了麻醉,现在药效没过,人还在昏睡。


    她脸色白得如同一张纸,比之前的蜡黄色更难看了,呼吸浅得好像随时会消失似的。


    江幼怡用力眨眼,手背胡乱抹去涌到眼眶的泪水,直将眼睛揉得通红,布满密密麻麻的血丝。


    她小跑跟在医护人员身后回到病房,听从医嘱忙前忙后。


    薛玉短短两天内经历两次手术,术后需要注意的事项更多了,江幼怡脑子很木,根本无法思考,也记不住医生说什么,只能掏出手机,开了录音,记录下医生说的每一句话。


    病房里人一走,江幼怡紧绷的情绪瞬间坍塌,她悲从中来,伏在薛玉手边无声无息地哭。


    颜未心里揪得难受,江康国傲慢又自私,扔下一地的烂摊子,全扛在江幼怡的肩膀上,她心疼江幼怡,却没有办法改变现在的境遇。


    除了陪在她身边,拍着她的脑袋说一句空泛的安慰,别的什么也做不了。


    还需要点时间,颜未心里默默地说。


    江幼怡只崩溃了一会儿,很快就抬头振作,抹掉眼睛里潮湿的痕迹。


    我去买午饭,我们一块儿吃点儿。颜未替薛玉掖好被角,扶着床沿站起身时说道。


    一句没有胃口在江幼怡嘴边绕了个弯儿,最后吐出来的却是顺从妥协的字眼:好。


    颜未走时轻拍江幼怡的肩,对她说:我很快回来。


    从病房出来,颜未边走边掏出手机,点开联系人,从寥寥可数的几个名字中选中苏辞,编辑一条短信发过去。


    对方很忙,没有立即回复,颜未也不着急,收起手机下楼买了两份盒饭。


    等她提着东西回到病房,薛玉已经醒了。


    颜未推开门就听见江幼怡的声音:你别说了行不行?待会儿嘴巴说干了不能喝水,难受的又不是我。


    薛玉小声说了句什么,颜未没听清,只看见她嘴巴开合两下,江幼怡扫见进门的颜未,果断结束话题,不耐烦地妥协:知道了知道了,你快点歇着吧。


    你们说什么呢?颜未疑惑,说着还从塑料袋里取出一份盒饭放到江幼怡手边的床头柜上。


    没什么,你不用知道。江幼怡在薛玉开口前急声制止,耳朵尖儿泛起不正常的薄红。


    颜未扫了她一眼,心里有底,这人多半在跟她妈妈讨论自己。


    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不能跟我说?颜未故意打趣,以小人之心揣测道,是不是在说我坏话?


    岂料江幼怡承认了:对啊,就是。


    颜未:这天儿没法聊。


    薛玉看着两个小朋友自然融洽的相处,不自觉露出温和的笑容。


    未未,别理她,发神经呢,过来阿姨这边坐。薛玉招呼颜未到身边去,问她中午买了些什么。


    颜未当着薛玉的面打开自己的饭盒,都是些比较素的菜式,反观江幼怡的盒子里,两荤一素,搭配均匀,边角还加了一大勺腌豆角,非常开胃。


    怎么全是素菜?薛玉惊讶,你给幼怡买的不一样啊?


    江幼怡捏着筷子红了脸,虽然这是颜未的基础操作,但当着她妈妈的面她还是觉得很难为情。


    她把自己那份饭盒递给颜未,嘟囔着说:怎么又光吃菜,你是兔子精吗?快夹点别的去,不然我妈又要说我。


    你怎么说话呢?难不成我不说你你就觉得没问题?薛玉声音不大,但颜未和江幼怡都能听清。


    江幼怡露出一副牙痛的表情,望向颜未的眼神十分幽怨。


    我不爱吃肉。颜未坚持把满满一盒子好菜推给江幼怡,笑吟吟地对江妈妈说,况且幼怡太瘦了,得多吃点好的养一养,她这忙前忙后跑来跑去,不吃肉怎么行?


    薛玉当然心疼女儿,她发现了颜未对江幼怡好,但没想到竟然这么好,想说点什么,又无从开口。


    好好好,我不说了,你们快吃饭。


    薛玉醒了之后,江幼怡的情绪明显好转,盒饭吃了一多半,留了点菜在盒底,挑出剩下的几块肉扔给颜未:肉不吃完太浪费了,就剩一点儿,我吃不了了,交给你。


    颜未瞥她,啧声:我嫌弃。


    江幼怡不理,继续往颜未盒里夹肉:嫌弃你也要吃。


    颜未当然不是真的嫌弃,江幼怡让她帮忙收拾的几块肉她和着菜吃完,米饭剩了点。


    她把饭盒装回塑料袋,顺便把病房垃圾桶里的袋子捡起来,说要拿出去扔,薛玉拦住她:让幼怡去,你陪阿姨说会儿话。


    江幼怡翻了个白眼,怎么感觉她妈妈见过颜未之后明显更喜欢颜未不待见她,颜未是不是要来跟她争宠了?


    眼睛不好使就去让医生看看。薛玉怼起女儿来毫不留情。


    江幼怡愤愤不平:您真是亲妈!


    薛玉的气色比刚醒那会儿好了许多,扬起一侧眉毛,露出那不然?的表情,让江幼怡喉咙里堵上一口气,恨不能吐血三升。


    颜未笑起来,轻轻推了下江幼怡:你快去吧,我保证待会儿还把阿姨还给你。


    江幼怡瞪她一眼,这人得了便宜还卖乖。


    等江幼怡拎着两袋儿垃圾出去,薛玉立马出卖了江幼怡,她招呼颜未坐下,拍着颜未的手背微笑:刚你不在的时候,幼怡跟我说你呢。


    啊?颜未装作很意外的样子,惊讶追问,她跟阿姨说我什么了?莫不真是讲了我坏话?


    那倒没有。薛玉被颜未逗笑了,她说你聪明,长得漂亮,人好成绩也好,在学校可受欢迎,好多同学都喜欢你。


    颜未听得笑了开,为了不让自己看起来过于得意,她还是假意谦虚了两句:哪里,她乱说的。


    幼怡才是真的厉害。颜未把话题引到江幼怡身上,开口就滔滔不绝,有天周末下午自习课我们班几个同学约着出去打乒乓球


    江幼怡近来有所改变,不再像以前一样什么都闷在心里不说,偶尔也会和薛玉聊起自己在学校里的情况,但都只是只言片语,没有颜未讲得那么详细。


    颜未看出来江妈妈爱听这些,但凡有关江幼怡的,她就掰碎了慢慢讲。


    最后那个球漂亮啊,千钧一发!阿姨您是没看见,当时可把晓晓气惨了,从操场下来还继续跳脚。


    颜未回忆起这些天的经历,心里熨帖,忍不住笑:她们打完那局还有高一的帅学弟想邀请幼怡加入乒乓球社团,可惜幼怡眼界高,看不上。


    病房里其乐融融,基本上都是颜未在说,薛玉偶尔附和一两句。


    听见门把手响,颜未适时打住。


    江幼怡扔了垃圾回来,发现自家妈妈一直在笑,忍不住问了句:你们说什么呢?


    颜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笑得肩膀打颤嘴里却说:没什么,你不用知道。


    江幼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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