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葙宁成了第一个和五宗首席一块组队的小弟子,其新奇程度完全可以媲美一只憨态可掬的食铁兽。
因为她刚入门没几天就被丢进了秘境历练,其他四宗也只有亲传之前传了些她被雷劈的英勇事迹。
除此之外,整个修真界差点就查无此人了。
此刻,站在最末队伍最末位的她,企图将自己包装成了可怕的犯罪分子,但蒙面黑头套,黑披风裹紧,个子矮小站在最后,形象宛如不怎么还原的小手办。
观众席顿时一片哗然,就此展开激烈讨论。
“那是五行宗的亲传小弟子吧,怎么打扮的奇奇怪怪,难道是没有别的常服了?”
“一眼定真假,肯定的啊!”
“太可怜了,等大比结束给她捐点衣服吧。”
“嘶!看看她大师兄,再看她的穿着,果然师傅不在家的孩子像根草。一宗六位亲传,各个都穿着粗布麻衣,太可怜了。”
“刚刚前面有一队,里边还有个戴着草帽,穿着草鞋,裤脚挽得老高的农夫,该不会也是五行宗的吧?”
“显而易见啊。听说他们只有一片灵果园,园里有只守园猴,修为深不可测,看见人就打。能偷点那猴的灵果卖点钱维持生计,就已经很艰难了。”
“怎么昨天的宗服看着还行,今天的常服就这么难以形容呢?”
“宗服嘛,一宗的体面,总得做的新一点,不然穿出去多丢人。”
“也是哈,这话说的没毛病。”
“不知不觉就这么怜爱住了,明明我也是个穷光蛋,却就是见不得别人受苦。”
“哇,道友是修苍生道的吧?”
“咦,这么明显吗?一眼就能看出来?”
“特征性太强了……”
阮葙宁只听了几句,就跟着前者的脚步,踏入了秘境入口。原本在耳畔回响的议论声,瞬间化作呼啸而过的风声。
不知身在何处,只知道自己正在极速下坠。她抬手揪掉头上的头套塞怀里,然后解开颈上的披风,紧紧抓住披风的四角,做成一个减缓下坠的工具。
要问她为什么不御剑飞行?
答案当然是她不会啦!
上辈子她没灵根,主修神识和剑法,御剑飞行这种需要灵力的出行方式,她压根就用不了。
行走修真界全靠她的两条腿,日夜奔赴千里之外,也只是她修为够高,速度练着练着就快了。
这方法还是靳相柏教她的,本来也没想到这个,但是在盲盒秘境刷经验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幸好落地的时候有个肉垫,不然她都不敢想自己会摔成几瓣。
这一请教,就请教到了专业人士。
靳相柏拍拍胸口说包在他身上,然后就带着她连夜将缥缈宗那个脸盲的窗帘卸了,顺道去温傲云那儿打劫了一沓低阶飞天符贴着,做成一个一次性的简易降落伞。
为了测试效果好不好,俩人半夜偷偷摸摸找了个山头试着跳了几次。
然后,听说有目击证人直击现场。
据目击证人透露,两人跟中了邪似的,你跳完我跳,我跳完又轮到你跳,你来我往,乐此不疲。
细数起码跳了二十多回之后,二人平静地举着一块黑布,下山回去睡觉了。
原本的版本是这样,传来传去就成了五行宗首席嫉妒自家小师妹天赋异禀,进步神速,一时痛下杀手。
结果杀了二十多次都没把人干掉,故事最终以小弟子荣获“打不死的小强”称号完美落幕。
此刻,靳相柏通过名牌,看着眼前的空气映射出的这一则谣言,满脑袋问号。
再抬头看看还在天上飞来飞去的小师妹,心中的疑惑到达顶峰。
疑惑的要命!
他独自一人疑惑,阮葙宁的情况稍微好点,如果能屏蔽掉识海里的虞七发出尖锐爆鸣声的话,那她会更好!
虞七:啊!!!师姐,你在干什么?!你在干什么!你这样会落地成盒的!啊!
阮葙宁:你消停点,不要再尖叫了!
虞七的尖叫声不断,吵的阮葙宁脑瓜子嗡嗡的。
阮葙宁:既然如此,大家一起死!
她止不住虞七的吱哇乱叫,她还想不出办法整治他?
当即一松手,任由窗帘自个儿飞,自己直线坠落。
虞七:啊!!!师姐,你要干什么,你不要作死啊!
阮葙宁:一起完蛋,一起完蛋,哈哈哈……
“哈哈哈……”
癫狂的笑声响彻云霄,听见她笑声冒头的几个亲传,左看右看就是没看见她坠落的身影,实在眼力堪忧。
“你听见了吗?”
“五行宗的小弟子疯了?”
“首席怒杀小弟子,杀了二十多回都没杀掉?”
“不要在这儿吱哇乱叫,我家大师兄的名誉,我来守护!”
“是葙宁的笑声?她人在哪?”
“和平,和平,注意和平,禁止队内互殴!”
御剑赶去接阮葙宁的靳相柏路过,随意听了这么几句,直接化身不高兴。
岂有此理,这边的群众里有坏人!
这是污蔑,这是毁谤,把传谣言的人都抓起来!
阮葙宁正感受着极速坠落带来的失重感,而发出瘆人的魔音时。猝不及防的脖领子一紧,将她还没笑完的贯耳魔音全部卡在嗓子眼里了。
“咳咳……”
拎着她后衣襟的人似乎察觉自己的行为不妥,将她往上一抛,改为拽着她的后腰带。
阮葙宁:“……”恕我直言,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好歹叫人拎着腰带,她勉强能看清,这位不远万里跑来揪自己后脖领的人是谁。
这人脚下踩着一个浅色桐木琴匣,目测琴匣长三四尺,宽七八寸,高两三寸。脚上一双白色皂靴,视线往上而去浅青色的劲装常服,玉冠高束,雍容端庄。
长什么样子就不说了,人家外号可是五宗远近闻名的美男子,穿麻袋都好看的那种,追捧者无数。
但,如此完美的人,只有一个显著的缺点。
——他脸盲了。
不显著的缺点至今还没被人发掘出来,但阮葙宁有预感,他很快就会暴露的。
不为别的,只是因为他脸盲,逮着阮葙宁就开始横眉立目的说教。
“你这位小弟子年纪轻轻怎么如此想不开,生活多美好,你居然要放弃自己的生命!若不是我及时赶来救下你,你现在已经摔成肉饼了,你知道吗?你是哪个宗的小弟子,你的队友呢?你参加的是个人赛吗?你这个小弟子为什么不说话?就一直看着我,不说话吗?你叫什么名字?等我有空了,我要去你宗门进行宗访,和你宗门的监护人好好说说你这问话不答的坏毛病……”
阮葙宁:“……”
经鉴定,预言应验了。
——他还是话痨成精。
“看你这神情,似乎是对我救下你一事十分不满意。”他倒吸一口凉气,“你这个小弟子一点也不知道生活的快乐,不懂生命的乐趣。你这副了无生趣的模样和咸鱼有什么区别……不对,有区别,你这样的咸鱼会粘锅……给我看看你的名牌,我要找你的队友问问,为什么要丢下你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弟子?你……”
阮葙宁很自觉,直接把自己系在手腕上的名牌反转到数字那一面,往他眼前一杵。
那一瞬间,她好像说了很多话,但其实什么都没说。
他的声音在看到那个醒目的五时,戛然而止,然后目光从名牌上移开,神情严肃地看着阮葙宁,“和我一队的?你是五行宗的小弟子?”
阮葙宁点头。
“辛夷跟我说,她送了你一套常服,以方便我辨认,你没穿?”
阮葙宁点头。
“这不算协助作弊,为什么不穿?”他瞥了一眼阮葙宁身上灰色的粗布麻衣,眉头紧拧,“这就是你平常穿的衣服?你大师兄是打算对你贯彻落实苦难教育吗?穿得破破烂烂,头发也是乱糟糟的,他会不会养孩子?”
阮葙宁仔细想了好一会儿,坚定摇头。
“算了,你叫什么名字?”问完,他思忖片刻,感觉自己的语气不太对疑似质问,便先自报家门。
“我叫杜仲,缥缈宗宗主羽涅仙尊座下亲传弟子,宗门首席。年二十二,修为刚至元婴后期。辛夷嘱咐我,对你多加照拂些……”他紧拧的眉微微舒展开一点,“待会儿,重新梳个头,不要再顶着这个鸡窝到处乱逛。”
阮葙宁忙不迭点头,天晓得大清早被人像挖坟一样从床上挖起来。脸没洗,头没梳,净身术都舍不得给她施一个,兜头就给她套了一个黑头套。然后,如一阵风一样就被带到了大比现场,等着入秘境。
是的,没错!她家大师兄带娃,娃活着就行。
“杜师兄好!我叫阮葙宁,是五行宗宗主浮游子仙尊座下亲传弟子,门内排行第六,年十五,现下刚至筑基初期。”
杜仲点头,问:“阮葙宁?是在秘境里被金丹雷劫劈昏,然后睡了一个月的那个阮葙宁吗?
是被雷劫追着劈,还能呼呼大睡的那个阮葙宁吗?
是被你大师兄嫉恨,推下悬崖二十回,回回都没事的那个阮葙宁吗?”
阮葙宁:“……”他都不用看我生辰八字,短短几句话就能概括我的糗事,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感觉他还想再说两次……
哦豁,单押,满昏!
第52章 科学修仙第五十二步
远离了靳相柏这个不靠谱的大师兄,阮葙宁也顺利从脏脏包进化成为青柠味雪媚娘。
虽然舍不得,但还是换上了辛夷送她的衣服。杜仲背着他的琴匣,瞬间化身时尚界的Tony劳斯,对着她的鸡窝头就是一顿大改造。
她最终的形象,在马不停蹄赶来的靳相柏眼前展示。
区别于符葙妤给她设计发型显得活泼开朗、小家碧玉。杜仲追求的风格一目了然,那就是四个字:温柔端庄。
双垂辫上簪了许多偏向青绿色的发饰,额前碎发蓬松了一些。她脸小,模样生的不算出挑,温柔恬静四个字本是能挨边的,但是她凭实力让这四个字与她毫无关系。
靳相柏皱着脸不说话,杜仲只是一味地冲他做出一个请的手势,二人默契的如同在演哑剧。
阮葙宁好好一个美女子突然皱眉绷脸,将身上仅剩的一点温柔都抛到九霄云外,问:“你俩揍嘛呢?”
这话很出戏啊!
“你这个一口快板腔的小弟子先别说话。”杜仲面向靳相柏,还是那个请看的手势,言之凿凿道:“看看刚刚的脏脏包,再看看我改的雪媚娘。”
靳相柏严肃了一会儿,舒展眉头给予十分肯定,道:“好手艺啊,Tony劳斯,给我也改一个。”
“呃……”杜仲的表情有一瞬间空白,仔细看了他好一会儿,才问:“对了,你是谁来着?”
靳相柏:“……”好好好,脸盲还是一如既往的脸盲。
阮葙宁:“……”他是为什么那么自信,把我的爆改展示给大师兄看的?自来熟倒也不必这么熟!
阮葙宁:“杜师兄,他是我大师兄,你认识吧?”
“哦~”杜仲意味深长地应了一声,然后又是仔细地看了他一会儿,蹙眉道:“靳相柏是吧?”
靳相柏没做声,只是刚舒展开的眉又微微皱起了。
他觉得这人没憋好话。
“你又整容了?怎么跟我上次见你的时候,长得不一样了?”
靳相柏:“……”我就知道他没憋好屁。现在知道我为什么宁愿和阒尘、温傲云那俩傻子玩,都不愿意和他玩了吧。
点名批评,一个缥缈宗的杜仲,一个合欢宗的乾曜。一个合欢宗的乾曜,一个凌霄宗的温傲云。一个合欢宗的乾曜,一个玄剑宗的阒尘。
别问为什么乾曜出场次数这么高,因为我把他当逗号使。
“哟,在这儿集合啊,那我来的正是时候。”
说曹操,曹操到。
乾曜也不知道是从哪儿蹿来的,一点走路的声音没听见。只是拂开灌木时,带动了些树叶的沙沙声,将三人目光吸引过去。
“阒尘,你也去整容了?”杜仲看着来人,猝不及防地问了一句。
刚穿过灌木丛,并且被误以为去整容了的二号选手乾曜:“……”
被误以为天天整容的一号选手靳相柏:“……”
阮葙宁纳闷了,看看不说话的俩人,再看看脸盲的杜仲,疑惑道:“杜师兄,那是合欢宗的乾曜师兄。”
“乾曜?”杜仲脸盲的无药可救,闻言又是仔细看了看乾曜,然后冷不丁来一句,“你去美黑了?”
继整容之后,又被误以为是美黑了的乾曜突然嗤笑一声,彻底无话可说。
靳相柏无话可说,只是对阮葙宁招招手,示意她过去说两句悄悄话。
杜仲没理会她,只是将下一个改造想法放在了以为美黑过头的乾曜身上,开场白还是客套了两句。
“乾曜,你这美黑在哪做的?效果不错啊,我记得你之前没这么黑啊?你们剑修不是练剑诀吗?怎么还像器修一样天天在铁炉前熏着?乾曜啊……”
乾曜无语笑了,“我是器修,剑修是阒尘。请牢牢记住,我,乾曜,是五宗唯一的器修首席!”
“你是器修啊?上次我看……”
一个脸盲天然呆,一个好脾气大块头,场面也是异常和谐。
阮葙宁只听了一耳朵,便凑到靳相柏身边,压低声音说:“大师兄,怎么了?”
“虞总没点提示音?”他警惕地环视四周,防止哪个草丛里蹦出来的人听到他俩的对话,“我们现在是在秘境的外围、内围还是中心?”
阮葙宁依言环视了一圈,掩嘴说:“内围靠近中心。他说在这儿小心一些,这里有一处通往魔域的传送阵,宽进严出的那种。”
虞七:我什么时候说了?
“宽进严出,不是传销就是诈骗。”他严肃道:“这儿攒了有宝贝吗?”
阮葙宁摇摇头,“他说在中心。”
虞七:师姐,你这行为在下界叫假传圣旨。
阮葙宁:啧啧啧,真不凑巧,这里是修真界。
虞七:……
“等阒尘和温傲云来了,我们就往中心走。”
他蓦然想起什么,抬头张望四周,蹙眉道:“刚进来的时候,我明明给他们发了讯息,怎么没一个人回我?”
说着,他又从怀里掏出组委会临时下发的玉符,看了看临时讨论组里只有他发的一个定位。
“没回?”阮葙宁瞥了一眼他的玉符,当即心头一紧,似是想到了什么。当即小心避开他,悄悄放出了自己的神识铺开探查。
靳相柏没听到她的下文,又见她沉着脸一言不发的样子,只以为她是在和识海的虞七交流,不便打扰。
转头看向另一边还在东说西扯的二人,高声道:“哥们,你们联系得上阒尘和温傲云吗?”
“他们迷路了吗?”
靳相柏:“大哥,这很显然不是啊!”
“你们在这儿等多久了?”
靳相柏:“快两刻钟了,他俩爬也该爬过来了啊。人呢?丢秘境外边,直接淘汰了?”
“没得到名牌的通知,应该不是。”杜仲提议,“不如我们分头找找?”
乾曜:“不行,秘境地势复杂,分头行动不利于团队合作。”
“说的也有道理。”靳相柏收回目光去看阮葙宁,见她紧蹙着眉头,不禁低声询问,“小师妹,怎么说?”
虞七:现在,你打算怎么说?
阮葙宁:小师弟,靠你了。
虞七:什么?
阮葙宁:我俩是一条贼船上的蚂蚱,自当互帮互助,麻溜的!
虞七:……
她摇摇头,压低声音,刻意避开空中的留影石,用神识传音给靳相柏。
‘大师兄,有魔气。’
‘魔气?在我们附近吗?’
虞七:‘在西南方向十里,还有其他气息。那里靠近魔域的传送阵,你俩都小心点。’
‘都好说!’
刹那间,他眸光一凛,口中快速低喝一声,反手虚空化剑,紧攥在手中,朝虞七指定的方向拔腿狂奔。
“大师兄!”阮葙宁反应再快,哪料得到他能来这么一出,立即反手召剑,边去追靳相柏,边给后边还没反应过来的两人高声留下一句,“二位师兄,阒师兄和温师兄遇袭,我们得快点赶过去!”
二人不疑有他,立即运起灵力御物而行。
靳相柏没蹿出去几步,就立即御剑飞行走了。阮葙宁身法快如疾风,足间轻跃之时,居然还能比飞在半空的几人快了不止一点。
秘境内有天然禁制,御物飞行的速度被削减成了平日速度的四分之一。反倒是阮葙宁在这样的情况下,身法应用自如,一点没有受到影响。
但她还是担心自己速度太慢,猛地一个高高跃起,将手中的灵剑掷出,低呵一声,“弦月,去!”
霎时,弦月闪着剑芒化作一抹淡紫色的流光飞出,形如雷劫劈下之时带过的紫光,以雷霆之势击碎黑暗。
“每次都想骂一万遍,你特么怎么不修言灵呐!”
温傲云反手扔出两张符,双手快速掐诀结印,蓝色的阵法自脚下往四周蔓延而去,快速形成一个屏障将二人围在里边,抵挡四面八方撞来的魔气团。
阒尘白着脸单手执剑,单膝触地,侧目看了一眼,因为一时不察被魔气团撞上,并已经开始慢慢腐烂的左小臂。
“实在不行,立即捏碎了名牌出去!”温傲云绷着脸回头看他一眼,怒呵道:“事急从权,我又不会笑话你,你死要面子活受罪个什么劲?!”
阒尘轻嗤一声,“嘁,不过只是一只小臂而已,我眼睛一闭一睁,直接砍了。”
“砍你大爷个鸡毛玩意儿!你动用一下灵力,我保你不出三分钟直接嗝屁凉凉!你要是想请我吃席,不如等这次弟子大比结束再说!”
阒尘:“不是,哥们,我都这样了,你居然就惦记着吃我的席!”
“不是你特么先说的吗?!”
阒尘:“我说砍手啊!”
“你用灵力就是死!”
阒尘:“我不用灵力也不见得能活。”
“让你出去,你不出去,那不就是能吃席了吗?!”
阒尘:“卧槽……”
太他大爷的有道理了,他居然没法反驳。
“你现在要么等死,要么亲自捏碎自己的名牌出去,二选一!”
阒尘:“我出去了,你咋办?”
“凉拌炒鸡蛋,结果打眼一看,人生完如蛋!”
阒尘声调陡然拔高,“不是,哥们,都这个时候了,你能别想着押韵了吗?!”
第53章 科学修仙第五十三步
“破晓剑意,震!”
刹那间,骤响的爆呵声将二人的目光吸引而去。
先闻其声,未见其人。只是一柄破空而来的长剑,带着微弱的紫芒,直直插入二人身前的空地上,然后猛然间掀起一阵巨大的剑气潮,将空中飞散的魔气团逐个击碎。
连带着温傲云临时设下的符阵也一并被击碎,空中掀起的罡风将他逼退到阒尘身侧。
他也是不客气,伸手拽着阒尘的后衣领,直接锁他脖,避免被这股暴虐的罡风先掀飞出去。
“咳咳……”阒尘脸色铁青,恨不得直接挥剑把温傲云的手砍了。
“动用灵力,你就嗝屁,不想早去,请立马憋住气!”
“咳咳……你特么,还单押?!”
剑声铮然不断,再次将二人目光吸引而去。抬眼看去的瞬间,只觉得眼前恍惚一瞬,似是一抹青色倩影从二人面前略过,将那柄飞来救急的长剑带走了。
阮葙宁站定,单手挽了一个剑花,再次放出自己的神识警惕四周,回头快步走到温傲云和阒尘身前。
“温师兄,阒师兄,你们……”她目光下移,触及到阒尘正在腐蚀并且已经开始冒黑烟的左小臂,音调陡然一变,欲言又止道:“你们……看起来,好像不太好啊。”
阒尘努努嘴,“阮师妹,这是废话,下次不许说了。”
阮葙宁忙不迭点头。
“你是碰巧在这附近的?”温傲云边警惕四周,边问:“其他人呢?”
“没有,是我大师兄神识探查到这里有魔气,我们一起赶过来的。”她说着看了看天上,“他们用飞的。我刚入筑基期,还不会御剑飞行,所以是靠自己的脚力跑来的。”
此话一出,二人顿时神色古怪地看着她。
阒尘张嘴刚想说什么,温傲云抢在他前先出声,道:“辛苦,劳烦阮师妹用玉符通知他们一声,不必过来了。”
“不必过来了吗?”
温傲云点头。阮葙宁不疑有他,反手去掏腰包里的玉符,没留意他偷偷摸摸的小动作。
温傲云先从怀里摸出一个白瓷瓶丢给阒尘,然后拿出八*枚上品灵石往空中轻轻一抛,均匀的分散在三人周围,再幻出两张符纸,虚空一抓,反手就朝阮葙宁丢去。
阮葙宁这会儿才像是如梦初醒般,捏着玉符侧脸看他,茫然问:“温师兄,你这是什么意思?”
温傲云眉眼凌厉,神色凛然,双手结印,厉声喝道:“乾坤逆转阵,起!”
话音刚落,猛地一阵极速坠落的感觉遍袭全身,阮葙宁都来不及怒骂一声,就跟着两个表同门一同坠入无边黑暗。
恐怖的空间之内,耳畔只有呼啸而过的风声和脚下深不见底的深渊。
阮葙宁丝毫不慌,有一搭没一搭和虞七扯起了闲话。
虞七:他俩怀疑你是假的?
阮葙宁:但是,我说的哪句不对劲?
虞七:排除一下,很好懂。靳相柏那厮,不会神识探查。
阮葙宁:……
阮葙宁:万万没想到,到头来居然是这个老阴比狠狠地坑了我一把。
虞七:他身法特殊,形如鬼魅,因此避开了神识修炼。不相熟的人只会觉得他神识强悍、恐怖如斯。知根知底的人,只知道他是身法特殊,借此来诈人。啧!不过话说回来,他们怎么都和我一样,不修炼神识呢?
阮葙宁:你还挺自豪?不修炼的下场就是坑害我一个修炼神识起家的半吊子,可恶!
虞七:等大比结束,你就挥舞着自己的小皮鞭狠狠鞭策他们,让他们赶紧修炼神识!
阮葙宁:……你好骚啊。
虞七:……
脚下突然踩到实处,制止了阮葙宁继续和虞七说下去的念头,但四周仍是一片黑暗寂静无声。
此处无法铺开神识,她只能执剑警惕四周,屏息凝神听着。
猝然一团耀眼的蓝色灵火冲天,使她顺势闭眼缓和这突然亮起的灼目光芒。
只是再度睁眼的时候,迎面而来就是一道凌厉的剑气,一时避闪不及,她当即挥剑就是硬抗。
这剑气凌厉刁钻,似有千斤之重,直将她撞退数十步,地上留下两行深深的脚印拖痕,才勉强停下。
站定的瞬间,她喉间猛地涌上一股腥甜的血气,几番强行压制,才将这股血腥气咽了下去。
虞七:你当心些,在这阵中,他们对你的伤害会加重一倍不止,阵法还相对削弱了你的攻击。
阮葙宁:干!他俩是魔修吧?!
虞七:师姐,要牢牢护住马甲啊!你死球了,我可怎么办啊?
阮葙宁冷嗤一声,回他:放心,死不了。我可是当年的剑道第一,即便如今从头来过,我也依旧会成为剑道魁首。
“二位师兄,究竟是什么意思?”她定眼去看幻化出这方小天地,却专门用来对付她的两位表师兄。
不愧是表同门,一点情面都不讲!
“我们可还在大比期间,受规则限制的。”
阒尘不废话,剑指她冷声说:“你是什么人,为何冒充阮师妹?”
阮葙宁:“……”
“你是如何混入五宗弟子大比的?”温傲云指尖夹着几张符纸,眸光不善地看着她。
“究竟是哪点不对,让你们合伙要坑杀我?”阮葙宁就想知道,到底是不是因为靳相柏没有修炼过神识的缘故。
“你说你凭脚力跑来的,他们仨御物飞行居然都没有你快,这怎么可能?!”
阒尘一句关键,阮葙宁直接卧槽。
虞七都忍不住发出一声低呵:干!
温傲云:“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阮葙宁直接被无语笑了,感情靳相柏不修炼神识的事情,只是他俩瞎猜啊。
“不是,哥们儿,你俩不会不知道一部分秘境是有天然禁制的吧?”
温傲云:“?”
阒尘:“?”
“没了解过这个秘境,起码基本的信息要晓得伐。”阮葙宁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二人,说:“你俩不会不知道这个秘境里,御物飞行会被削减速度吧?”
温傲云:“……”
阒尘:“……”
二人鸦雀无声,此刻空气安静的有些可怕。
阮葙宁继续补充,“不至于还因为我换了一身衣服吧?这衣服是辛夷送我的,头发是杜师兄给我梳的,你们就……呵,重拳出击是吧?”
“阮师妹,我觉得我们之间有误会。”温傲云沉声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俩刚才魇着,把你当魔修了。”
阮葙宁:“温师兄,你看我信吗?”
阒尘严肃道:“葙宁小师妹,我只是想考验你。”
“……”她不听,木着脸反问:“阒师兄,你考验你家小师弟的时候,会拿出你的杀招吗?”
阒尘不说话了,温傲云自以为还能说两句。他刚张嘴,阮葙宁就点他,“还有温师兄,乾坤逆转阵是能随便开的吗?我但凡要是不经打一点,这会儿都凉了。你俩看看这地上两行深深的拖痕,就知道刚刚那一招有多狠!”
温傲云终于还是没脸说话了,从此以大欺小四字就要彻彻底底将他们钉在耻辱柱上。
于是乎,阮葙宁趁火打劫,狮子大开口道:“不接受道歉,只接受赔钱!你们一人赔我五枚上品灵石!”
真是黑啊,太黑了,黑的两人都纳闷五行宗改策略了,居然要这么少?
天知道阮葙宁这个讹诈新人第一次要求赔偿,还在识海和虞七商量好一阵。
结果,压根不知道五枚上品灵石对常年被靳相柏敲诈的二人来说,都算不上狮子开口,更别说她自以为的狮子大开口了。
所幸乾坤逆转阵内的时间与秘境的时间流速不一样,三人从阵中出来的时候,还坐着等了好一会儿,三位飞来的仁兄才刚到。
“就解决了?”靳相柏从灵剑上一跃而下,看看阮葙宁,再看看不说话的两人,“你俩还要我师妹救一救?难道是不精于修炼,修为倒退了?”
温傲云没好气翻了个白眼,不想说话。
此子态度如此反常,居然没有怼他。他转头看阮葙宁,问:“小师妹,他俩吃错药了?”
阮葙宁轻嘶一声,刚刚才收了封口费,这会儿转头把人卖了会扣印象分,还是得转移话题。
“他俩魇着了。”她掩嘴偷偷告诉靳相柏。靳相柏面上疑惑一瞬,不懂这是什么谜语。
现场气氛陷入诡异的平和,杜仲脸盲,平等看不见每个人的脸色,所以他最有发言权。
“既然人已经到齐,那便开始搜寻妖兽踪迹,四组都已经开始斩杀妖兽了。”
乾曜见四人不动,疑惑道:“你们不会还想决斗吧?组规禁止队内互殴!”
他说着上前几步,似是想要再说两句,把那三个相互看不对眼的首席给带离,免得误伤了阮葙宁那个精致小手办。
但随着他距离三人的脚步渐近,几人也感觉到脚下的震动越来越强烈。
杜仲蹙眉:“这秘境里还有地震吗?”
“等等,这不是地震!这是阵法启动了。”温傲云面色霎时凝重,立即呵止乾曜的脚步,“快停下!”
但为时已晚,猛然间一个大型法阵在六人脚下亮起。
他看着这法阵的纹路,转头对着阒尘就骂:“弟子大比之后,你特么回去修言灵行不行啊?!”
阒尘再次一语成谶,六人毫不意外地踩中了通往魔域的传送阵。而乾曜走那几步之中的一步,恰好就踩在了阵眼上,导致阵法启动。
而阮葙宁这个倒霉蛋子,刚出杀阵又进死阵,都忍不住来一句:“卧槽……”
眼前的一切再次被黑暗所吞噬,好在这次是大家一起死,她也就想开了。
“这么快就开阵了?”
前排围观弟子大比的长老们,正坐在高台上边嗑瓜子,边看着留影石传来的影像。
某位凌霄宗的长老看着那冲天阵起的白光,轻叹一声,“也不知道是哪个宗的弟子,一来就踩中了阵法。不过我们凌霄宗的亲传各个都是古道热心肠的好孩子,会助他一臂之力的。”
某位玄剑宗的长老垮着脸,看了好一会儿,冥冥之中真相道:“万一是你凌霄宗的弟子误入法阵了,怎么办?”
凌霄宗的长老皮笑肉不笑道:“那就罚他抄一百遍清心咒吧。”
“有道理。”玄剑宗的长老点点头,“等我宗那群孩子大比结束,罚他们全抄一百遍清心咒。”
凌霄宗的长老:“……”
缥缈宗的长老捋了捋胡子,疑问:“这里为什么看不到是哪位弟子踩了阵法啊?”
“因为这是转播,要删减留悬念。”
第54章 科学修仙第五十四步
砰——!
还是熟悉的掉落方式,幸好阮葙宁已经习惯了。只是面不改色爬起来的时候,忍不住抬手揉揉脑瓜子,因为摔得有点疼。
虞七:师姐,师姐,快看看掉哪了?
阮葙宁:掉乱坟岗了,除了一地完整的骷髅头,没有别的了。
虞七:……你的运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好,上次也是这里。
阮葙宁:谢谢啊,拖你的福,天天倒大霉。
虞七:……
她照例环视了一圈,除了自己,无一活物。
顾不上会造成了什么异动,她当即铺开自己的神识朝四面八方而去。
神识一扫而过的范围内,有少数骷髅头中冒着森然的绿色鬼火,火光摇曳间形成股股小型飓风,慢慢卷起小范围的白骨混合组成有两个人高的鬼火骷髅。
鬼火骷髅顺着神识铺开的源头而去,摇摇晃晃,坚定不移。
阮葙宁召出长剑,甫一挥手,长剑似是有意识般破空而出。在极速蜿蜒盘旋的弧度之下,不断聚拢的骷髅被弦月带过的剑气尽数斩碎。
她又一抬手,弦月回旋飞回手中。
虞七:有什么发现?
阮葙宁:西北方向,凌霄宗的温师兄,要被白骨上的阴魂给埋了。
虞七:符修还怕鬼啊?
阮葙宁:那你这个全能的修士也怕鬼,是因为鬼太难看了吗?
虞七:师姐,你居然为了别的男人怼我,你果然不爱我了呜呜呜……
阮葙宁:一哭,二闹,三上吊?你能不能少看点话本子,看多了会坏脑子。
虞七:算了,我是正房,我要大度,你去救他吧。我尽量哭小声点呜呜呜……
阮葙宁:正房的地位,小三的气度,勾栏的手段,真没出息。
虞七:都是借口,借口!
阮葙宁:……
她转身面向自己的西北方向,放眼望去全是被她铺开的神识惊醒的鬼火骷髅。温傲云离她太远,再磨叽两句估计他的生魂都被这些附着在白骨上的阴魂嚼得差不多了。
当即将长剑往身前一掷,双手快速掐诀结印,低呵一声:“星河剑影,破!”
刹那间,长剑划出的紫芒大盛,宛如漫天星光瞬间织成密不透风的剑网,以野火燎原之势飞速朝前推进,带着压倒性的剑气,直绵延方圆百里。
温傲云遇险的地方靠近乱坟岗边缘,这招剑式动静又极大,阮葙宁担心惊动乱坟岗边缘的魔修,遂足间快速飞跃朝他的方向而去。
咳——
温傲云只觉得身上的重担蓦然一轻,四肢百骸侵袭而来的阴冷感减退大半,让他勉强能喘上两口气。
只是一瞬间,那阴冷的感觉再度侵袭而来,比刚刚更快更重,直往他的心口钻去。
蓦然间,他只感觉心海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脆弱的心脏就像是被一只大手牢牢攥住,攥得越来越紧。
熟悉的危险境地带着如潮水般涌来的记忆,将他瞬间拉入濒死时的痛苦,难以挣脱。
现世的痛苦回忆间夹着当下短暂的美好记忆,一并冲击他的意识。
在意识被疯狂撕扯,像是出现两种人格割裂的瞬间,一道温柔且强大的气息悄无声息的降临在他身前,耳畔鬼哭狼嚎的惨叫声戛然而止。
“温傲云……”
那人声音清浅,极度虚无。倏然间,他只觉得脑袋一疼,身体突然开始不受控制,意识被割裂的痛感再度袭来。
“温傲云!”阮葙宁拧眉,厉声喊道。
温傲云却像没听见她说话,赤红的眸子紧盯着她,神情愤恨到恨不得将她空手撕碎。
他甫一抬手,直接召来一柄漆黑的长剑,二话不说挥剑就朝阮葙宁劈去。
阮葙宁反应迅速,立即侧身躲开,阔步踏至他身后,一手肘直撞上他后背,将他撞个踉跄朝前扑去。
附着在他身上的阴魂是个不服输的犟种,被撞倒了又立马爬起来,一个劲的朝她挥剑劈砍。
阮葙宁左躲右避,跟逗小孩似的。其实是在识海狂call虞七,关于这种首席弟子被阴魂附身的解决办法。
虞七:把阴魂打出来就行了。哎呀,师姐放心啦,他是个修士,虽然脆皮了一些,但也不至于被打死。放心打,拿出你当时打我的十二分力气出来,哐哐给他两掌。
阮葙宁:你确定能行?这可是来自凌霄宗的首席啊,打坏了我可赔不起啊。
虞七:师姐,大胆一点。现在是你当救世主的时候了,库库给他两掌。不然就他现在这样,不出半个时辰,生魂就能被啃个精光。到时候,你把我卖进凌霄宗都赔不起啊。
“你说得对!”阮葙宁深吸一口气,凝眸看向还欲朝自己乱劈乱砍的温傲云,低声一句,“温师兄,得罪了!”
说罢,她在温傲云又猛地劈下一剑的一刹那,快速捏住他的手腕,巧劲一拧,拧掉他手上的长剑。
反手一掌拍在他的胸口,将他拍退数步,又转身快速奔至他身前。在右掌之中蓄积了五成灵力,猛地朝他心口狠狠拍去。
刹那间,心海的尖锐刺痛消失不见,附着在四肢百骸间的阴寒一同被驱散。他只觉得自己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整个人轻飘飘的,就像是躺在柔软的云朵上。
倏然间,后背传来一阵阻力。但少顷,后背就传来温暖的灵力,顺着他的经脉流经四肢百骸,无比惬意。
阮葙宁单手扶着他的后背,使得他整个人倾斜四十五度角站着,脸上浮现着死人微活般的微笑。
阮葙宁:虞七,我好像给人打死了,怎么办?
虞七:我来康康,他可真惨啊。没事,你给他埋了吧。
阮葙宁:我就用了五成灵力,他就死了?真是脆皮啊,真的不经打。
虞七:看看我,我多抗揍啊,都能让你打尽兴。你打他只用五成灵力,打我用十成灵力、十二分力气,果然我才是你心里最重要的人。葙宁,我再也不拈酸吃醋了,因为你最爱我嘿嘿嘿……
阮葙宁:……
虞七的脑回路太清奇,她实在招架不住,遂转而抬眸去看温傲云,却见他还是一动不动。
她当即做了一个得罪他人脸面的事情。
啪啪两声脆响,温傲云直接被她给打醒了,顶着两个鲜红的巴掌印,睁眼入目的便是眨着眼,不断凑近他的阮葙宁。
他立马跟触电了似的跳开,距离阮葙宁两步远。
“阮葙宁,你做什么?!”
阮葙宁哪知道他反应那么大,一脸茫然道:“我就看你醒没醒啊。”
但这茫然的表情落在温傲云眼里,俨然就成了装傻充愣,装无辜扮可怜。
他蹙眉怒道:“你一个姑娘家要懂得自尊自爱,怎么能……怎么能看见一个模样周正的人,就要……就要……你!”
虞七:这臭小子想啥呢?!以为你要轻薄他?!
阮葙宁:“那个,温师兄,你好像误会了。我刚刚……”
温傲云抬手打断她的话,一脸正气道:“别狡辩了!念在你是初犯,这件事情我不会告诉你大师兄,但是没有下次了!”
虞七:他究竟在脑补什么?!他哪来那么大的脸,你明明最爱我,他抢个什么戏?!
“等等。”阮葙宁吐出一口浊气,黛眉微蹙看他,语速极快道:“温师兄,你刚刚阴魂附体,我为了把阴魂从你身体里打出来,不得不在你心口拍了两掌。我家大师兄夸我办事从来没有巧劲,全是力气大。
我担心把你打死了,所以刚刚探了探你的鼻息,不小心凑近了一些,让你误会了,是我没掌握好距离。还有下次,我一定站远点!”
温傲云闻言,面上错愕一瞬,“啊?”
虞七:葙宁,我就知道你最爱我,居然为了让我不误会,特意解释了这么一大堆。
“……话说,温师兄,刚刚你没觉得浑身凉嗖嗖,周身阴风阵阵,头疼心口也疼吗?”她这会儿特意提了怎么一句,也算是给了温傲云一个隐蔽的台阶。
温傲云顺着她的话回想一瞬,点头道:“确实。不过,你怎么会知道?”
阮葙宁眼眸一转,心里又憋了坏,转头就打算把虞七出卖了,冲温傲云招招手,示意他凑近一点。
刚刚还全是避嫌,这会儿温傲云倒是没将刚刚自己挑起的插曲放在心上,将信将疑走到阮葙宁跟前,微弯着身子,听她说小秘密。
“我师叔祖告诉我的。”阮葙宁压低声音,像是生怕被第三人听了去。
温傲云就听她这一句,打定主意:这小弟子信不了一点,信口胡诌。
“你和阒师兄遇到危险,也是师叔祖告诉我的。”她看他似是不相信,又说:“我师叔祖是我上次在低阶妖兽秘境捡到的,只有一魂一魄。”
“真的?”
“当然是真的!”阮葙宁声调陡然拔高,“不然你觉得我怎么可能救得了你,还知道你是被阴魂附体。都是我师叔祖教我的,他说往你心口用力拍两下就好了。”
温傲云将信将疑,问:“那现在,我们怎么回去?”
“离我们最近且能最快传送回去的法阵,就在距此地五十里外的城中城里。但城中幻阵颇多,令人醉生梦死,所以又叫鬼城。
师叔祖说,魔修大多嗜血好杀戮,所以为了井水不犯河水,各自圈了地盘。城中的魔修不算太多,大概两三千人。想要回去的话,得先找到其他师兄,然后引起点骚乱一起跑。”
阮葙宁挠挠头,支吾道:“师叔祖还说,传送阵在城主府里。府中的魔修守卫大多都在元婴中期,他让我们自求多福。”
温傲云:“……”
温傲云深吸一口气,“你捡到你们师叔祖一魂一魄的事情,你们全宗上下都知道了?”
阮葙宁点头。
“然后,再加一个我?”
阮葙宁再次点头。
“你师叔祖也乐意让我知道他的存在?”
阮葙宁毫不犹豫地点头。
虞七实话实说:我并不乐意。
温傲云看着眼前这个人畜无害的小弟子,长叹一口气,认命道:“事关你师叔祖的安危,不要把这件事情到处说。除了你的宗门上下,现在只有我一个外宗的人知道就够了,你也长点心眼。”
阮葙宁半懂不懂地点头。
看她那懵懂无知的样子,温傲云那颗宛如老父亲的心狠狠一颤,默默在心里感慨:果然还是个小屁孩。
反手给她施了一个净身术,脏脏包又变回青柠味雪媚娘。
阮葙宁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服,仰头冲他憨笑,道:“谢谢温师兄。”
“……”
温傲云想笑,但笑不出来。他算是看出来了,难怪靳相柏不给她准备新衣服,一方面是舍不得,另一方面是觉得没必要。
阮葙宁,注定不适合做一个安静的美女子,她更适合做个释放天性,活泼开朗的逗比。
温傲云的临时带娃体验卡生效,但出师未捷差点身先死。
“什么人在那?!”
第55章 科学修仙第五十五步
他瞬间条件反射,一手抄起阮葙宁的后衣襟拔腿狂奔,与身后传来的叫喊声逐渐拉开距离。
阮葙宁双手揪着自己的衣领,防止自己被勒死,忙不迭出声道:“温师兄,易形符!易形符!”
温傲云瞬间被点醒,立马从储物袋里摸出两张易形符,一张贴在阮葙宁的背后,另一张拍在自己的胸口。
瞬间二人通身都变成了另一副模样,灰头土脸的混入暮色,躲在一堆垒起的白骨堆后。
追寻而过的脚步声渐远,两人才悄悄冒出头,瞧着寂静的四周,屏息凝神片刻,才瞬间放下心来。
“那城中城在什么位置?”
阮葙宁:“往我们的东南方向走,需要横穿整个乱坟岗,然后再走二十里路,就到了。”
“没有别的捷径吗?”
阮葙宁扭头看他,皮笑肉不笑,“温师兄,你想被他们端上桌当凉菜吗?”
“……”
趁着被惊动的魔修没有去而复返,两人迅速转移位置,朝着东南方向一路狂奔。
阮葙宁是纯为了去救人,温傲云不一样,他是纯怕鬼。
即便是没有动用灵力,可二人狂奔的身影还是惊动了幽幽鬼火,无数鬼火骷髅再度聚集,拔地而起。
温傲云看着快速聚集的骷髅怪,瞬间头皮发麻,压住心中的恐惧,问:“这些是什么东西?”
“幽灵鬼火驱使组成的鬼火骷髅,此地大多都是惨死修士的骸骨,小部分是罪大恶极的魔修白骨,怨气冲天。”
阮葙宁边跑边给他解释,说:“之前附着在你身上的阴魂就是怨气比较重的,会生吞他人生魂,然后顺势夺取躯壳。
温师兄,你是符修,驱邪避鬼这种事情应当是熟练的。”
她这话里藏着期待,但温傲云却没有丝毫动摇,撇开话题,“趁着这些鬼火骷髅还没有凝聚完成,我们快速通过,立即离开,免生事端。”
虞七:这小子,很有故事啊。
阮葙宁:看出来了。他虽然怕鬼,但感觉还能克服,只是不愿意动手压制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他之前还能是鬼修吗?
虞七:呃,葙宁啊,在我老家那边这不叫鬼修,叫驱鬼师。
阮葙宁:类似下界所说的神棍?
虞七:诶,对了!凡胎□□凡事讲究一个缘字,他应该是有些天生的本事,碰见了什么棘手的东西,然后现在成了这样,束手束脚。
阮葙宁:虞七。
虞七:嗯,怎么了?
阮葙宁:你是了解我的。蓦然重新活过来,看着这些宗门天骄很是欣慰,可要是损失一个,我都是惋惜的。
虞七:所以,你要帮他?
阮葙宁:不要说的这么模棱两可,我是帮他稳固道心。
虞七:……
虞七:你是饿人,听你的。再往前多跑两步,就是刷怪环节。你藏着点,让他多抗几秒,一想着他抽风把你拖入杀阵,我就气不打一处来。多吃苦头也是他人生路上的必修课,不理解但尊重。
刷怪无数的阮葙宁,刻意瞒下这片乱坟岗的最终高等级骷髅boss随时会被惊醒的事实,稍稍落后了他一些。
等温傲云跑着跑着发现不对劲的时候,阮葙宁已经落后他一大截了。
他猝然脚步一顿,难以置信地回头去看。阮葙宁在落后他十多步的地方站住,在他回看来时,冲他咧嘴一笑。
温傲云不敢相信,自己满腔的信任就这么被阮葙宁抬手扬了。
正欲开口说话控诉她的罪行时,脚下登时传来一阵剧烈的地动山摇。
两人身形瞬间歪歪扭扭,控制着自己勉强能站稳,才抬头环视四周。
猛然间“轰隆”一声巨响,温傲云身前的空地骤然塌陷,露出灼目的火光,一个巨型的骷髅顺着这塌陷的缝隙,豁然钻出!
“卧槽……”
他张嘴只勉强吐出两个字,然后在目光触及到这具骷髅的某处白骨时,声音戛然而止。
骷髅胸前位置的白骨不翼而飞,那儿看着空落落的,怎么说怎么别扭。就像是死之前被人轰断了骨头,然后从心口那儿拿走了什么东西。
令他窒息的记忆再度如潮水袭来,他一时间手脚发麻,耳中嗡鸣声不断,不由得陷入自己的梦魇。
虞七:就傻站着啊?
阮葙宁:虞七,我不会阵法,身体暂时借给你一会儿,帮我设下一个幻阵,能不被他察觉的。
虞七:呜呜呜师姐,你对他比对我好多了呜呜呜,我要闹了……
阮葙宁:他是徒孙,你是道侣,能一样吗?
虞七:什么!道侣!我帮!
阮葙宁眼睛一闭一睁,换上了另一副神情,甫一抬手将温傲云僵直的身子拖回。
然后抬手掐诀结印,口中念念有词,霎时刺目的金光以暴虐的方式迅速蔓延开来,直接将爬出的巨型骷髅碾碎成齑粉。
“温师兄,救我!”
温傲云是被这一声惊叫从混沌中震醒的,刚睁眼就看见阮葙宁被一个巨型骷髅抓着高高举起,直往破碎的骷髅心口泛着腥红的漩涡里送。
再环视一周,蛰伏在附近的阴魂无数,怨气冲天。
他不由蹙眉,立即从储物袋里取出两张高阶爆破符,抬手朝抓着阮葙宁的那只骷髅手丢去。
嘭的一声巨响,炸出漫天灵火,将附近蛰伏的阴魂烧了大半,一时间凄厉的鬼叫声响彻云霄。
温傲云又取出一张飞天符贴在胸口,快速朝那抹直直垂落的青色身影飞去,赶在阮葙宁即将落地之前,将人稳稳接在怀里。
反手又丢出两张爆破符作为掩护,二人再与巨型骷髅退开数尺远。
“没事吧?”
阮葙宁脸色惨白,一时说不出话来,猛地喘息两口粗气。骤然间脸色聚变,竟生生呕出一口鲜血,飞溅在干净的青衣上,着实刺眼。
身体轰然倾倒,温傲云忙一手将她接住,单膝跪地垫在她身后,另一只手运起灵力直往她心口输送。
可那灵力对阮葙宁似乎毫无作用,她仍然大口咳血,整个前襟都被浸透染红,胸口的位置悄然塌陷。
温傲云总是板着的脸和看人不屑的眼中终于是染上了慌乱,高声道:“阮葙宁,你怎么样……”
视线偏移,触及她心口的瞬间,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张张嘴找不回一丝声音。
“温师兄,你道心碎了。”
眨眼间,怀中的人化作尘土,从他手中流逝。
“啧啧啧,如今的凌霄宗首席,居然就只有你这样的水平吗?”
一道颀长的身影竖立在他跟前两步远,温傲云闻言,缓缓抬头看他,是个没见过的生面孔。
一身熟悉的花青色衣服,模样模糊不清,只系着半披发的男人,眼神似是轻蔑不屑看他。甫一展扇遮住自己下半张脸,冷嗤出声,“一个道心破碎的首席,有什么资格待在凌霄宗。”
温傲云愣愣地看着他,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是谁?”
虞七轻挑眉头,藏在扇子之后的嘴角止不住的上扬,“我?我是阮葙宁的道侣,你的前辈。”
装了个大逼,还顺势宣示主权,可给他爽翻了。
温傲云喃喃:“道侣?前辈?你是……五行宗的师叔祖?”
“真想不到千年之后,居然还有人记得我。”虞七心情大好,声音也多了几分人情味,“你虽然道心破碎,但为人品性不错,我可以帮你。”
温傲云偏移目光,眸色黯淡,蓦地惨然一笑,自暴自弃道:“我的道心,早该碎了。”
整个人如同倾倒的枯木,骤然瘫坐在地,定定地望着自己的双手,呢喃道:“可为什么我道心碎了,唯独只有我的碎了。我是凌霄宗的首席,为什么我会道心不稳?”
“因为你没有参透你的道。你确实刻苦努力,但你心中无情无义。”虞七一针见血,直击他的要害,“在悟道一途,你比不上你的小师妹。但你天赋异禀,若是就此陨落,我实在惋惜,所以特意现身点拨一二。”
他再次抬眸去看虞七,这一次他看清这个人的模样。
瞧着二十出头的年纪,模样清逸俊秀,性格应当是内敛散漫的,但眉宇间的游刃有余也不显突兀,给人如沐春风般的感觉,温和中也藏着锋芒。
虞七合上手中的折扇,用折扇点他,轻笑道:“你虽修绝情道,但观你面相并非无情无义之辈。许是受人迫害险些丢过性命,前车之鉴太过惨烈,以至于以己度人,藏了善心。
你入了凌霄宗之后,所见所闻教你冷心冷情,你便只参透了绝情道的皮毛,致使如今修为停滞不前。我说的可对?”
温傲云这会儿才听出虞七话里的真意,当即盘腿坐好,一副受教了的神色看他,点头道:“前辈说的是。”
“你自认是凉薄之人,所以对待师弟师妹时常恶语相向。直至遇上了那位主修问心道的小师妹,你的修为便停滞了。我说的可对?”
温傲云再度点头。
虞七神秘道:“温傲云,以己度人,不如以人渡己。绝情道的奥妙便在于此,点拨即是点到为止,我相信你能自己参悟其中的道义。”
“以人渡己……”
不等他想明*白,虞七又一次展开扇子,单手掐诀,轻声说:“好了,你该出去了。”
温傲云还没来得及再说两句,只觉得眼前一黑,霎时天旋地转间失去了片刻的意识。
阮葙宁看着一动不动躺着的温傲云,摸去他腰间的名牌,捡来一根白骨戳戳他。
虞七:葙宁,我办事,你就放心吧!
阮葙宁:那他怎么不醒?
虞七:会不会是睡着了?
阮葙宁:鬼扯,魔修我都清理干净了,还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他都没醒。你设下的是幻阵,还是你偷偷进他的识海了?
虞七:什么?你居然怀疑我?你果然不是最爱我了,你都不问我累不累!
阮葙宁:……
“咳咳……”
两人没再斗嘴,阮葙宁忙去看悠悠转醒的温傲云,避免他普信,先退出去四五步,然后小心翼翼地问:“温师兄,你没事吧?”
温傲云还躺着,一动不动道:“没事。我只是刚刚想明白一件事情,花费了一些时间。”
“哦。”
他蹭的一下坐起身,当着阮葙宁的面又咳了一声,然后面不改色地呕出一口鲜血。
阮葙宁登时瞠目结舌,被吓退数步离他远远的,忙撇清关系道:“温师兄啊,不是我干的,我可没打你啊!你别讹我,别讹我啊,我没灵石!”
“嗤!”他倏然嗤笑一声,也不知道是在笑自己蠢如猪,还是在笑阮葙宁这个爱灵石如命的财迷。
阮葙宁:“温师兄,你没……”
“没事,我只是想起了某个老牛吃嫩草的人。”他抬眼看着离自己数步远的阮葙宁,面上划过一丝迷茫,“你怎么离我这么远?”
阮葙宁也茫然,“不是你说让我不要离你太近吗?”
温傲云:“……”
或许是想明白了,他觉得自己现在看狗都眉清目秀,更别说像是青柠味雪媚娘的阮葙宁了。
想着想着就笑了,然后又猛吐两口血,笑容森然,叫人心里发毛。
阮葙宁:你喂他毒了?
虞七:没有啊,我就说了两句,他这样子更像是道心破碎之后的反噬。他是不是掉修为了?
经他这一提醒,阮葙宁忙调动神识去探查,果不其然。
“温师兄,你的修为怎么跌到了筑基初期?!”
温傲云却不以为意,轻松道:“可能是悟道了,修为不升反降,也是在意料之中的。”
阮葙宁:“……”
虞七:等等,他刚刚是不是骂我了?
第56章 科学修仙第五十六步
于是,新鲜出炉的凌霄宗筑基初期首席被五行宗师叔祖一句话干到道心破碎之后,绝地反击一个成语让师叔祖破防的彻彻底底。
阮葙宁强行摁头师叔祖,让他乖乖沉睡,少出来兴风作浪。
这下没有那么高的修为,用不了高阶易形符。两个筑基初期面面相觑一会儿,一拍即合,狗狗祟祟去偷魔修的衣服,然后打算趁乱混进城中城。
想象是美好的,但现实却极为骨感。
两人偷衣服不成,反倒被发现。
温傲云当机立断直接锁喉捂嘴,然后阮葙宁冠以雷霆之势,一锤必杀,将人敲晕了。
接下来,最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二人掀开这魔修的面巾一看,是乾曜……哦豁,敲错人了。
阮葙宁抱膝蹲在躺成长长一条人的乾曜身旁,避着温傲云的视线,偷偷拿走他腰上的名牌,郁闷道:“温师兄,待会儿乾曜师兄醒了,会不会讹我灵石啊?”
温傲云也并排和她蹲着,倒吸一口凉气,“事到如今,你还惦记你的灵石?”
“那我还能惦记啥?”
温傲云想了又想,实在想不出来她还有什么能惦记的,“有道理,我赞助一枚下品灵石。”
阮葙宁当即伸手到他面前,扭头看他,满脸真诚。
温傲云:“……”
将白来的一枚下品灵石收入灵石袋,阮葙宁顿时心满意足,脸上的笑容都变大了。
“所以,我们现在怎么办?”
阮葙宁再次伸手,笑嘻嘻道:“办法也需要赞助。”
温傲云沉默片刻,“你们五行宗是穷疯了吗?”
阮葙宁摇头,认真道:“只是偶尔。”
温傲云瞬间咬紧后槽牙,拳头都硬了。
五行宗的人真的不能随随便便放出去,因为都是祸害!
他认命就地画了两张低阶易形符,在阮葙宁又要伸手的时候,把符往怀里一收。
但阮葙宁只是拿着一枚中品灵石刚递到他面前,看他收符的动作一顿,默默将手收回来。
温傲云本着这便宜不占白不占,立马手速飞快调换了阮葙宁手里的灵石。
易形符到手,阮葙宁拿在手里端详了好一阵,然后去看温傲云,眼神询问怎么使用。
温傲云抿唇,在她面前完完整整演示了一遍慢放0.5倍速的动作,保管通俗易懂。
灵符使用大多相同,只是口诀区别罢了。
灵符贴身的瞬间,阮葙宁看着自己迅速变换的衣服,眼冒兴奋的光芒。
“我们怎么把乾曜师兄带进去?”
“他这么大块头,怎么带?”温傲云蹙眉好一会儿,伸手用卷曲的骨节敲了敲他的头,硬得梆梆作响。
阮葙宁沉默伸手,对着他的人中狠狠一掐。
乾曜登时就疼得一蹦三尺高,看着面前两个黢黑的人影,反手化刀朝二人劈去。
阮葙宁眼疾手快,在他化刀的瞬间,虚空化剑握在手中,硬接下他兜头劈落的一刀。
温傲云被她挡在身后,没有丝毫反应,只是望着她瘦小的背影发愣。
或许是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阮葙宁的身影和记忆中的某个身影高度重合了。
乾曜一身的牛劲无处使,恰好他们不慎落入魔域边缘。他便摩拳擦掌,打算大干一场,先杀两个作恶多端的魔修积攒功德。
但是不凑巧的是,温傲云的易形符效果太好,阮葙宁硬接伤害的速度太过迅猛。他压根没意识到这俩人是友军,只觉浑身热血沸腾,马上就要大杀四方了。
“乾曜……”
乾曜二话不说运起五成灵力,朝阮葙宁心口猛地拍去。
阮葙宁眼尖瞧见他掌心的暴虐灵力,忙卸力提剑退开。反手拎了温傲云后襟一把,将他往一边丢去。
也就只是这一点小插曲,她被突脸而来的乾曜一掌拍在心口。霎时心口的易形符碎,青色的身影犹如一抹流光,倏然飞出去丈远,在地上滚落了数圈之后才停下。
温傲云灰头土脸混入夜色一动不动,乾曜没察觉到他,只将目光对准飞出的那抹青影。
阮葙宁咳了一口血沫,之前被阒尘剑气震伤的那一下,咽下的血气到底还是被打出来了。
她抬手擦去嘴角的殷红,神识感知着某处灵力诡异暴增,便不着痕迹朝那个方向瞥了一眼,但只瞧见一个黢黑的人影。
也只是分心一眼,乾曜提刀的身影便再次降临,单手挥刀朝她拦腰横劈。
速度之快令人咋舌,阮葙宁当即翻身躲避,一时刀光剑影,削去了她半截衣摆。
好好的新衣服刚穿几个时辰,就被接二连三的变故毁得面目全非。阮葙宁当下就闷着气,站定之后将弦月高掷空中,双手掐诀结印,爆呵一声:“天隙流光,杀!”
她动作干净利落不再废话,霎时弦月化作虹光,快如流光朝乾曜冲去,仿佛能撕裂天际的裂缝,带着极端的攻击性,势不可挡。
乾曜看着朝面门而来的虹光,眼眸圆瞪,立即举刀挡在身前。
剑指刀身,一时剑声铮鸣不断,刀光森寒,乾曜被这道剑诀撞退丈远,脚下独留两行深深的拖痕。
人带长刀侧身躲避,剑诀直接轰在他身后,发出惊人的冲天火光。
秉承着真男人不回头的定律,被阮葙宁误触热血开关的乾曜这会儿借着这火光看清对面轰他的人,赫然就是阮葙宁的时候,他倒吸一口凉气。
再扭头去看灵气波动诡异的那处,好像是个灰头土脸的魔修,场面就很不对劲。
两个正道修士打的热火朝天,魔修就坐在旁边看戏,疑似在吸收什么东西。
此刻,他头脑风暴,是先给阮葙宁道歉两句,还是先去除掉那个看戏的魔修,这是两个问题。
但是问题之一似乎不想听他道歉,并向他再次丢来一道剑诀。
他心想:完如蛋,随便打谁也比打五行宗的人强啊!上次消失不见的几座碎玄铁矿,就让他损失了大几千上品灵石。五行宗可是出了名的穷,讹人那是无比可怕,这次也不知道要赔多少?
一时分心,只能狼狈躲闪,不敢再硬刚了。
阮葙宁性格好归好,但睚眦必报的时候实在可怕。察觉到乾曜不敢再还手之后,又是丢了四五个剑诀外加四张爆破符,将人轰了个爆炸头,就心满意足了。
“噗!”
乾曜口吐黑烟,摇摇晃晃靠近一动不动的温傲云,抬手就要给他一刀。
阮葙宁赶忙飞来,拎剑一挡,近距离看他惨样之后,心中腾升起一丝愧疚。再看他又吐出一口黑烟,陡然浑身一震。
“葙宁师妹,你报仇归报仇,但魔修还是得杀的。”他边吐黑烟,边振振有词道:“这可不是好黄毛,等回去了,我肯定给你介绍个好的。现在乖,听师兄的,嘎了他。”
阮葙宁看着他沉默片刻,幽幽道:“乾曜师兄,这是温师兄。”
乾曜:“……”
他不信邪仔仔细细看了坐地上的魔修好多眼,然后黢黑着脸,蹙眉道:“你这个小弟子,说话一点都不真诚!”
他年纪轻轻,说话却老气横秋的。阮葙宁听了直皱眉,以为是自己给他那一锤把他脑瓜子敲坏了。
于是大手一挥,从灵石袋里拿出一枚下品灵石递到乾曜眼前,她忍痛道:“算了,乾曜师兄,看在这枚下品灵石的份上,就算了吧。”
乾曜完美曲解阮葙宁的意思,以为这是收买他的赃款,当即看她的眼神都变了。
“葙宁啊,咱可不兴睁眼说瞎话啊!”
阮葙宁:“乾曜师兄,敲你是我不对。但那不是一时情急,没发现你嘛。一枚下品灵石是我最后的底线了,实在不行,你打回来吧!”
“……”乾曜觉得这话不对劲,皱着浓眉,强行掰正话题,“我为什么要打你?你三师兄崩飞我牙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往事别再重提,我的脸面还是要的。现在的重中之重,是让我劈了这个魔修,葙宁师妹,你赶紧让开。”
“这是温师兄!”
“葙宁师妹,我眼不瞎。”
“这真的是温师兄!”
“葙宁师妹,做人还是要真诚一点。”
“他贴了易形符!”
“葙宁师妹,你不能因为自己励志当符修就指鹿为马,瞎说八道。”
“乾曜师兄,我说真的!”
“葙宁师妹,你就忍痛割爱,再找一个吧!”
“乾曜师兄……”
在二人争辩之际,从悟道中清醒过来的温傲云默默抬手取下了心口贴着的易形符。
在乾曜喋喋不休看来的时候,对上他的视线,看他戛然而止,脸色如便秘。
温傲云再不凑巧地开口,“刚刚在悟道,你说什么?”
“……”乾曜皱着脸,一时半会说不出话来。直到铺开神识之后,察觉到了什么,他难以置信道:“你怎么变成筑基中期了?”
震惊之下,他目光游移到阮葙宁脸上,惊诧道:“你把他道心炸碎了?”
阮葙宁抬手,严肃道:“乾曜师兄,这话可不能乱说。我只是一个小小的筑基初期,哪炸得碎元婴期大圆满的温师兄的道心。道心,那是说炸碎就能炸碎的吗?”
“有道理。”
他转头去看温傲云,好奇道:“谁把你道心干碎了,我去取取经。”
温傲云顿了顿,反问:“你真想知道?”
阮葙宁也做好奇状,满脸好奇道:“温师兄,说说看呗。”
“你也不知道?”
这一反问,把阮葙宁问迷糊了,这又和她扯上关系了?
她摇头。
“那人说是你道侣。”
阮葙宁讶然,“我有道侣了?”
乾曜满脸吃瓜看戏的神情,看向阮葙宁,“你居然有道侣了?”
“还真是老牛吃嫩草啊。”温傲云看她神色不似作假,兀自嘀咕。
乾曜眸光一亮,“老牛吃嫩草?!”
阮葙宁:“……”
虞七:他怎么时时刻刻都在骂我?!
第57章 科学修仙第五十七步
化身瓜田里的猹的乾曜满地找瓜,奈何这瓜没熟,他只能顶着自己个性的爆炸头,遗憾离场。
城中城之外没头没尾的一战,引得城门处大批魔修守卫往这而来。
说时迟那时快,阮葙宁祭出数张爆破符,对着那群魔修就是连追带轰。然后趁乱被乾曜一手拎着后衣襟遁走,三人直往城门口而去。
靠着嘈杂拥堵的人群声,直接进了城里。
进了城,三人才发觉在此地举目无亲,只能随地找个角落猫着。
“咱们仨是随机刷地图的吗?”乾曜揣着手,俨然一副当地土著的既视感,狗狗祟祟探头看了一眼在城中巡逻的魔修,“这些人都是魔修?我怎么看着,他们都和下界的平常百姓差不多啊?”
“你没见过猪跑,难道还没都吃过猪肉吗?”温傲云作为天赋型嘴修选手,一旦开口,即战绩可查。
乾曜轻啧一声,这就是他不乐意和凌霄宗的人一块快乐玩耍的原因。
他们的嘴损阴德,而且损的是别人的阴德。
靳相柏乐意和他们玩,大概是因为阴德够多,命够硬吧。
看看他的战绩,只带了阮葙宁几个时辰,报复心就空前强大,丢爆破符差点没把他轰死。
坚信是温傲云带坏的阮葙宁,他心里愤愤不平,想着回去一定要和曲相勖好好说道说道。
而疑似被带坏的阮葙宁此刻正想着吃点啥。
阮葙宁:虞七,我好饿,你能不能突然给我变出一桌好吃的来?
虞七:呃……这个还是有点难度的。
阮葙宁:刚刚打了两架,我现在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虞七:去回梦楼,报上我的名号!
阮葙宁:回梦楼?你在这儿还有产业?
虞七:没有啊,我只是当年顺手救过一个魔修,听他说过是回梦楼的管事。
阮葙宁:行了,你该继续睡觉了。
虞七:狠心,用完就甩。
阮葙宁:……
咕噜——
“什么声音?”温傲云入宗就是富十八代,压根就没饿过肚子,并且凭借着他的努力,宗门的财富直线上升。
所以对此类饿肚子的声音不知晓,实在是欺人太甚。
乾曜也是一样,寻着声源处看去,目光自然而然就落到了阮葙宁身上。
咕噜咕噜——
阮葙宁摸摸肚子,抬头对上二人的视线,羞赧一笑,“我好像饿了。”
温傲云:“?”
乾曜发出灵魂拷问,“这儿的东西,正道修士能吃吗?”
“为什么不能吃?”阮葙宁疑惑,“他们也是修士,不过是所修反道,进食多少也是相似的。”
温傲云:“老牛说的。”
“什么老牛?”乾曜看他一眼,转而又去看阮葙宁,笃定道:“葙宁师妹,出门在外不要乱吃陌生人给的东西。魔修的东西就更不能吃了,万一入了魔,不就可惜了吗?你未来一片光明……”
阮葙宁:“……”他能和杜仲玩在一块是有原因的,好啰嗦啊!
“我也饿了。”
“嗯?你饿什么饿!”乾曜生怕两人作死,张口就训斥他,“凌霄宗还能缺你吃穿用度!”
阮葙宁:“刚刚进城的时候,我看到回梦楼的告示,在招送酒小二,我们要不要去蹭个饭什么的?”
“走!”
温傲云大手一挥,直接招呼阮葙宁走人。
“诶诶诶,你们听没听我说话。”乾曜见二人起身,也赶忙起身去拽二人的衣服。
温傲云嫌他聒噪,反手送他一张噤声符,直接开不了口,皆大欢喜。
阮葙宁带路,专挑没人的黑巷子走,但一路过来,魔气越来越浓郁。
温傲云每走一步,眉头就皱的越深。直到阮葙宁停住脚步,探头东张西望了一会儿之后,再次迈步领路朝一处灯火辉煌,热闹非常的花楼而去。
跟着她的二人望着那花楼,露出疑惑的神情。
回梦楼内
大厅的高台之上,一位白衣清冷美人如九天仙子落入凡尘,缓缓飞落在高台上。面覆若隐若现的白纱,青丝如瀑,眉眼温柔却不带留恋地掠过底下一众丑态百出的魔修。然后盘腿席地而坐,指节分明,葱白的手指轻轻抚上古琴。
刹那间,沁人心脾的悠扬琴声从他指尖缓缓流出,令人心旷神怡,如痴如醉。
嘈杂的喧闹声被悦耳动听的琴声所取代,美人抬眸再次掠过底下一众魔修,终于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看到了三个狗狗祟祟的身影。
倏地琴声铮然,一改之前的温和淡然,霎时如千军万马奔腾而过,夹枪带棒直往听琴的魔修耳里钻。
那一瞬间,只觉得脑子像是被人拿棍子狠狠地敲了一下,直接晕眩倒地不起。
哐啷一声,将正抱着盘烧鸡躲在角落大快朵颐的阮葙宁惊得双目圆瞪。那魔修就倒在她脚边,脸上带笑,一动不动。
“我嘞个含笑九泉。”乾曜刚解了噤声符,就开始嘀嘀咕咕,“阮葙宁,你吃他烧鸡,把他笑死了?”
阮葙宁:“?”
“笑死的?”温傲云微微后仰着身体,视线绕过角落放着当摆设的绿木看去。那名魔修似乎笑倒那儿之前,也是一派祥和,以至于倒地之后,脸上的笑容看上去愈发诡异。
“不对,这琴声有问题。”他立即戒备,目光迅速往高台上看去。
那儿哪还有什么白衣美人,只是琴声悠悠,已经回荡在大厅的每一个角落。
乾曜反手化刀,一把拎着阮葙宁的衣领,将人拖到角落,自己挡在她身前做出保护的姿态。
“弹琴的人很不对劲,你们都留心点。”
温傲云没应声,只是单手幻化出两张爆破符夹在指尖,铺开神识留意着四周的动向。
就被他俩当成小崽子护在身后的阮葙宁心大,撕下一个鸡腿就往嘴里送。蓦然察觉到某处微弱的灵力波动,动作倏地一顿。
一柄冒着寒光的匕首正抵在她的颈间,身旁漫过幽幽冷香。
她顺势侧目而视,一眼看过去是平坦的胸,目光往上是凸起的喉结,再往上是面纱,继续往上是熟悉眉眼。
但是,这头发,这装扮,这通身的美人气质,她有点不敢喊人,只能继续嚼嚼嘴里的鸡肉。
美人见她没有丝毫慌张模样,还是淡定啃鸡肉,心里的预感更强。
“阮葙宁?”
阮葙宁动了动咽喉,应声:“昂!”
严阵以待的两人闻声立即回头,就见阮葙宁还在淡定吃鸡,白衣美人刚刚把刀收回袖子里,蹙眉看着他们。
“她是阮葙宁的话,你们俩是谁?还有两个又是谁?”
温傲云嘴修技能发动,“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你居然也沦落到在花楼里卖艺不卖身了,还是穿着女装卖艺。有一说一,你这一身确实不错,让我拿留影石记录一下美好生活。”
杜仲翻了个白眼,当即去看唯一没动静,斟酌酝酿久久未开口的乾曜。
“那你又是谁?”
乾曜为报之前的美黑之仇,扬眉道:“你现在是卖身葬父剧本里的孤女还是孤男?待会儿,会不会出现万枚灵石卖你回家当花瓶的戏码?”
杜仲:“乾曜,你在说什么猪话?”
“原来还是认得出来的。”
杜仲再次翻白眼,“阒尘和靳相柏,你们也没有遇见?”
温傲云心满意足用留影石记录下美好生活,将留影石收回自己的储物袋里,漫不经心道:“大家都是随机刷新地图的,没有联系的方式,在这儿犹如大海捞针。”
“你一醒来就在城里,有没有什么靠谱的小道消息?”乾曜问道。
杜仲:“听说,明日魔族的少主要来此地巡查探访。今日的曲子是楼主令我为明日做的准备,结果就看到你们三人狗狗祟祟地偷东西吃。”
“魔族少主?魔族少主来做什么?”阮葙宁终于听到了重点的话题,佯装好奇问。
“楼主说是抓住了两个修士,魔族听闻消息,打算立即派人过来,将这两个修士带走。”他这回终于肯定,“既然我们四人都在这儿,那被抓的那俩傻缺,应该就是他俩没差。”
阮葙宁:“……”
温傲云:“带走他们做什么,他们又不会解阵。”
“生煎焖炖,翻炒一刻,直接煮了也是能吃的。”乾曜单手摩挲着下巴,有理有据地说:“我看那些玄幻修仙小说大多都是这样的,主要是为了凸显魔族的凶残可怕。杀人不眨眼就算了,他们还会生啖人肉,豪饮人血,不忌口。”
杜仲:“……”
温傲云:“……”
阮葙宁:“乾曜师兄,你是不是看错书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小说里就是这么写的!”乾曜笃定道:“修士对于他们来说,那可是像唐僧肉一样金贵啊。”
“那是妖兽。”
杜仲:“魔修与魔族是常以吸取他人修为为主,通常来说就是炉鼎。你看的是志怪小说吧?”
乾曜这会儿终于不笃定了,带着五分犹疑道:“是吗?”
“当然,魔族为魔,大多采用取补之法修炼。魔修本属人,最开始只是以魔气修炼。后来懈怠了就学魔族利用采补之法,但在雷劫之下,他们也是无处遁形的。”
阮葙宁正儿八经当起了科普人员,“众所周知的冷知识,妖兽、魔族与魔修进阶也受到天道规则制衡,也是需要渡雷劫的,只是他们的雷劫不如正道修士的雷劫威力无比。
天道规则之下,会使正道与魔族形成一种相互制衡的局面。若是某一方处于劣势,天道规则会披上偏爱的外壳,使之降临一位绝无仅有的天才。
所以两千多年前,师祖与那位魔修大能一战,才会一时不察,叫他劈出了天裂。”
“你字数多,信你。”温傲云果断相信。
这份果断叫杜仲都不由侧目而视,眉头轻蹙片刻后,颔首应和,“千年前的大战,各宗都伤亡惨重,且致使许多记载书籍焚毁,无从求证。你既然能知道这么多,那我觉得还是很有说服力,暂且先信你。”
乾曜难以置信地看着倒戈的同僚,摇晃着自己的爆炸头,声调拔高,“你们,你们就这样信她了?”
温傲云毫不犹豫,“对。”
杜仲紧随其后,“没错。”
阮葙宁紧接着跟上,掷地有声道:“乾曜师兄,我字数多,信我!”
第58章 科学修仙第五十八步
最终结果,以少数服从多数取胜。
杜仲支起的这点障眼法,压根没叫人发现,只是乐声停止之后。昏睡的人群纷纷醒来,整个大厅又一次陷入喧闹。
杜仲作为缥缈宗的首席弟子,音修中的佼佼者,洁癖强迫症最佳代言人,事了拂衣去,抱着琴就跑,剩下的事情交给专业人员善后。
美人离去,喧闹声又大了一些,吃饱喝足的三人悄悄潜去,却不料在半路被人拦了去路。
那位回梦楼的管事倏地展扇,立在灯火阑珊处的长廊尽头,眸光晦暗地盯着三人之中的小个子。
“三位贵客远道而来,既然来了,又何必鬼鬼祟祟。”
他以扇遮面,轻声说:“不妨浅酌两杯淡茶,结识一二。”
阮葙宁辨不清他的面容,只是在温傲云与乾曜横跨在身前时,抬手揭下了身上的易形符。
温傲云先声夺人,“路过此地,无意冒犯,这就离开。”
“某位故地重游,但却躲躲藏藏的人,就不必在乎这些虚礼了吧。”
温傲云登时心头一震,立即回头去看阮葙宁,见她已经揭了易形符心下了然,转头就把自己身上的易形符给揭了。
只有没搞清楚状况的乾曜,闻言横眉怒目道:“我观管事衣着华贵,举手投足间不显山露水,应当也是一正直修士。同为道友,现身为难,未免小气了。”
“放任你们进城,已经是格外开恩。”他眉宇间染上烦躁的意思,唰地一声合上手中的扇子,挥一挥衣袖,竟是隔空扇了乾曜一个大嘴巴子。
“别学老牛那一套说教,也别用在我身上。”
乾曜:“……”等等,我被打了?我被他隔着空气打了一巴掌?好刁钻的手法,好厉害的修为,我必学会!
温傲云:“?”
阮葙宁:“……”
阮葙宁:这人谁啊?看不清脸,但是感觉好熟悉。
虞七也是咬牙切齿:某个偷鸡不成蚀把米的阴湿男。
虞七的回答没有任何营养,先压下去。
三人一时都不敢轻举妄动,就见他微侧着身子,做出一个请的手势,“诸位既然没什么想说的,就与我叙叙旧,和我说说如今的修真界近况如何。”
他们面面相觑片刻,阮葙宁低声说:“他的修为应该在合体期之上,我们不妨先跟着他走。”
“听你的。”
乾曜觉得温傲云反常的可怕,今日只短短几个时辰,就听见他几次惊世骇俗的发言。
平日里这位可是眼高于顶的家伙,莫说听别人的这种荒谬言论可行,不叫别人跪在他面前听他的,他誓不姓温!
乾曜正欲开口,阮葙宁已经懒得听他唠叨,和温傲云一左一右架着他胳膊走了。
别问为什么温傲云能这么熟练,可能是和五行宗那群天杀的待久了,条件反射。
管事似是早有预料他们会来,领路进了天字号包厢。推开门,白衣美人正端坐在房间内,与立在门口的几人来了个数目相对,神情霎时愕然。
“他与你们应当是一道的,三位请吧。”
不愧是合体期的大能,料事如神,恐怖如斯。
三人惴惴不安地落座在杜仲身边,神色各异。
管事一挥袖,包厢的门就自动合上了。他落座在紧挨着坐在一起的四人对面,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便再次将目光投向对面的四人。
“我与诸君素昧平生,今日一见也是有缘。”
他倏地展颜一笑,放下手中的扇子冲几人抱拳一礼,神色温和道:“出门在外,该先自报家门的。在下兰霄,乃是五行宗剑仙尊者座下亲传弟子,门内排行第八。困在此地不知日月更替,已经忘了年岁几何,修为多高。”
“兰霄?”杜仲愕然,声音也染上了些许难以置信,“您是五行宗第二代宗主?!”
兰霄颔首笑道:“居然还有人记得我,真是受宠若惊。”
“晚辈杜仲,师承缥缈宗第十八代宗主羽涅仙尊,乃门内大弟子,久仰前辈大名。”他虽然龟毛,但礼仪上挑不出错,敬重长辈,尤其是能力强悍的长辈。
“只听说前辈在执掌五行宗宗主令一月之后,就传位给座下弟子,失踪了。原来是误入了魔域,出不去,不得见天日。此次我们一行人也是误入此地,前辈不妨和我们一同离开。”
兰霄摇摇头,二十多岁的面容上带着长者的慈爱与温和,笑道:“不了,我在这里住惯了,就不出去了。”
杜仲还想说什么,但到底没说出口。只是跟着他的视线去看身旁的乾曜,听他出声,“这位性情颇为急躁的小弟子是哪宗的?”
乾曜这下被点名,当即噌的一下起身,宛如被老师点名答到,冲兰霄拱手一礼,道:“前辈见笑,晚辈乾曜,师承合欢宗第十八代宗主灵穹仙尊,乃门内大弟子。”
“合欢宗的。”他呢喃着,点点头笑道:“你在炼器一道上天赋极佳,只是性情急躁了些,需得磨一磨自己的性子。”
“前辈说的是。”
目光再度游移到温傲云脸上,不等他开口,温傲云已然识趣的先自报家门,“晚辈温傲云,师承凌霄宗第十八代宗主玄序仙尊,乃门内首席。”
“符修一道的天骄,资质极佳,只是修为有些欠佳,道心稳固,不够努力。”
温傲云没辩解,温声应下,“前辈说的是。”
兰霄的目光最终落到阮葙宁身上,掩藏了面对前三人所带的慈爱,眸光里多了一丝期待和雀跃,“你叫什么?”
“我叫阮葙宁。”
兰霄点头,笑着接话道:“我师傅也姓阮,原是天定的巧合啊。你身上似是有几分我师傅的影子,但我师傅在剑修一道上造诣颇高,是世间少有的剑修第一人。
你还欠缺几分机缘,资质不算太好,天赋也不高。但是悟性极佳,少见有你这般悟性的小弟子,前途不可限量啊。”
阮葙*宁点头,一本正经道:“我家大长老也是这么夸我的,但我立志要当符修!”
她说的太认真,兰霄还以为自己听岔劈了,笑僵在脸上,转头去看她身边的温傲云,“你听见她说什么了吗?”
“她说她要当符修。”
兰霄:“……”
他斟酌片刻,重新开口,试图说服阮葙宁回心转意,带着哄孩子的口吻道:“葙宁啊,要不你再考虑考虑,符修一道对精神力运用的要求极高,你是五灵根,不大适合符修。”
“我会使用爆破符,我现在给你露一手,怎么样?”
说着,她立马从怀里掏出两张爆破符,当着兰霄的面,就要输入灵力引爆。
兰霄笑容僵在脸上,“……”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兰霄被阮葙宁的骚操作气得差点心梗,所以作势不去看她。
转而和其他三人聊起了,他留在这里的真实原因。
“五宗留下的书籍记载不多,当年各宗师叔师伯将魔族封印在魔域的法阵,其实需要五位守阵人。五宗之内的阵修不多,其中多是佼佼者,但为后辈,我们五人舍身入魔域。在五行之力的阵法中,各自镇守一个阵眼,压制魔族,使其无法离开魔域。”
兰霄沉声,“修真界魔修猖獗,你们身为宗门亲传,肩上担负着拯救苍生的使命。今日一见,我心甚慰,但你们还需加快成长。
说不定哪一日,五个阵眼就会被破解,届时你们无力阻挡,便是修真界乃至下界的一场浩劫。”
“剑仙尊者都没办法解决的棘手事情,居然还有这么多需要处理的细节。”
兰霄笑了笑,“师傅再强,也只有一人,拼死保全修真界已是不容易。”
“天裂一事,五宗陨落无数高手,实在可惜。”乾曜感慨过后,继续道:“所谓前仆后继,说的就是代代相传的道义之重。”
兰霄点头,“是这个道理。”
“前辈此言,令晚辈受教了。”温傲云抱拳道:“多谢前辈指点迷津。”
兰霄笑而不语,只是目光下意识想瞥向阮葙宁,但目光还未触及她。
“你是心甘情愿镇守阵眼的吗?”
刚告知几人前因后果,冷不丁就听见阮葙宁询问声,兰霄一时愣怔,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阮葙宁:“前辈,你为什么愿意镇守阵眼?”
“……”这一问题,让他一时语塞,眸光几度黯淡,“师傅师叔都相继身死道消,我身为五行宗第二代宗主自有义不容辞的责任。只是,师傅严厉,从未夸赞过我一句,心中难免挫败。
师叔油嘴滑舌,倒是能常讨师傅欢心,我到底是嫉妒心作祟。但镇守阵眼绝非因为意气用事,而是出于大局考虑。
我乃一宗之主,总不能贪生怕死,要门下的弟子替我镇守阵眼,徒增怨恨。”
他此番话出口,阮葙宁没法回他。毕竟,她当初打算渡劫成功,就以身祭阵的想法也是这样的。
她乃是一宗之主,岂能让门下的弟子白白送死,万事为先,当做表率。
兰霄见她不说话了,只以为她是提及往事心中不快,遂挑拣了有用的话,岔开话题。
“对了,与你们一行的,是不是还有两个剑修?”
杜仲:“前辈见过那二人?”
“就在城主府的地牢里。”
乾曜当即动身,“多谢前辈指点,我们即刻动身,就不耽搁时间了。”
温傲云起身行礼,就要告辞。
“你们要去城主府?”兰霄看几人起身,似乎是要走了。
阮葙宁起身,一掌拍在桌上,低声说:“对!我们要去城主府地牢,劫狱。”
“忘了告诉你们一件事情。”
阮葙宁忙问:“什么事?”
他拾起桌上的扇子,豁然一展开,以扇遮面,挡住嘴角越来越控制不住的笑,道:“我就是城主。”
第59章 科学修仙第五十九步
看着地牢里,那面被凿出一个大洞的石壁,兰霄难得地蹙眉沉默了。
阮葙宁望着漆黑的洞口,满脸震惊,嘴都合不上了。
“这就是二哈拆家的实力吧。”乾曜双手抱臂,啧啧称奇。
杜仲别过脸去,拒绝了此次交流。
不为别的,实在是太丢人了。
“啧啧啧,就说这俩剑修凑一块儿准没好事。”温傲云摆摆手,“我也不是说剑修不好的意思,但是刻板印象太深刻,给我的感觉就是一群不带脑子的莽夫。
看看这多好的例子,这么坚硬的石壁都给凿穿了。还是徒手凿穿的,什么实力不必多说。”
……
“说什么?”
靳相柏挥了挥手里的铁铲,一脸神气道:“这可是我们家席二的独家宝贝,剑来铁铲,对着石壁哐哐就是凿。”
“所以,现在是打算效仿他的出行方式,助我二人逃出生天吗?”阒尘举着一张明火符,狂翻白眼,“你觉得我俩现在的方向对吗?”
靳相柏继续动作不停的狂凿,回他:“我也不知道。虽然但是,你可能不相信,我闻到了自由的清香。”
“你属狗的?”
“你说话真难听。”靳相柏恨不得停下手里的动作给他一铲,把他打出洞中。
“不会好好说话,就回去重新练。等你练的和三岁小孩一样高情商了,再让你们宗门长老把你放出来,狺狺狂吠。”
阒尘:“……”
“然后,再次谴责你,好一张修言灵的嘴。你大爷的,怎么不去修言灵,非得来祸祸剑修!”
靳相柏骂一句越想越气,退一步脑梗频发。当即就不忍了,脸色一沉,厉声怒骂道:“我活到这岁数,就没见过像你这么乌鸦嘴的人,预言自己的灵光就算了,偏偏挨着你的人一个二个预言纷纷应验。
要是我家呆头呆脑的阮小六掉乱坟岗被阴魂啃了,我非得斩你人头,拿你是问!”
“我只是假设。”
“这种话是能随便假设的吗?”靳相柏还在疯狂凿壁,双臂都快抡冒烟了,“你师弟师妹们没把你打死,真是你命大,外加你是首席的身份,他们打不过。”
“……”
“你休想我同意,让我家小六去玄剑宗当宗门交流生,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靳相柏边凿边骂:“让我家小六去凌霄宗或者去缥缈宗,都比去你玄剑宗强!姓阒的,你但凡说点好听的,我也不至于现在就想把你的头敲下来,当球踢飞!”
阒尘站着说话不腰疼,所以他选择不说话,就听靳相柏狂骂。
实在是有一两句太难听了,他才回怼一句,然后继续沉默挨骂。
啪啪啪——
“太有毅力了!”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温傲云欠揍的声音冷不丁传入二人耳中。
靳相柏立即停下正在劳作的双手,顺势回头看去。就见温傲云后边跟着的一位白衣姑娘……不对,是穿着白衣女装的杜仲。
哇,好特殊的癖好啊!
“我见过最能打地洞的地鼠打洞都没你俩勤快,居然凿了数丈远,绕了好几个弯才看见人。”
温傲云不吝夸赞道:“你俩,真牛逼!”
靳相柏看着他,沉默片刻,一旦开口便是惊世骇俗的言论。
“你的道心被杜仲的女装干碎了?”
阒尘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来回游移,笃定地说:“你俩果然有奸情!杜仲误入魔域受此地民风影响,换上了自己最爱的女装。而温傲云你对他一见钟情,不惜千里追爱直往地洞狂钻,打算就此强取豪夺,强行he!”
他声音抑扬顿挫,有点说书人的意思了。
杜仲:“?”
温傲云:“你发猪瘟了?”
“我喜欢。”靳相柏迷之微笑,看着这俩被阒尘造谣成狗男男的表同门,“我爱听,阒总多说点。”
阒尘无语至极,直翻白眼。
望着乾曜也迈步进了那凿出的洞中,兰霄适才出声,“师尊,这些日子过得可还好?”
阮葙宁侧目而视,沉吟不语。
“师尊如今的年岁,瞧着比我刚入门的时候还要小上许多,是有十五了吗?”他没得到回应,也是笑盈盈的继续说下去。
阮葙宁轻抿着唇,还是没有回他的话。
“师尊与我生分了,还是不记得有我这么一个小弟子了?”他蓦然自嘲笑笑,“也是,我虽是师尊的徒弟,但师承师叔,师尊也不曾教导过我什么,也或许是不记得我了。”
阮葙宁旋身站定,微仰着头,定定地望着他,还是没有说话。
他也下意识与她面对面站着,眸光下移正好与她的视线对上,“师尊……”
“淮玉。”
兰霄登时心头一震,声音戛然而止,望向她的眼眸里渐渐被迷茫所充盈,而后愕然当场。
“两千多年不得相见,辛苦你了。”
阮葙宁浅浅一笑,满脸欣慰,“你做的很好,为师以你为傲。”
“师尊……”
“你的师兄师姐们相继离开你,你定然不好受。”她声音轻浅,但却格外有力量,“为师也是早有预料的。你悟道忘情,性情淡薄,我本以为你应当会多为自己着想一二。
淮玉,你年岁小,是该为自己多着想的。”
此刻她声音温柔,犹如一个和蔼的长辈望着他。他一时难忍眼中的热意,肩膀忽地塌陷,忍不住像个可怜的孩童一样,在她面前失声痛哭。
“我主剑修一道,委实教不了你什么,担心误人子弟,便拜托你师叔对你悉心教导一二。”
看他都快哭成个泪人了,阮葙宁才不由得加深脸上的笑容,“瞧瞧你这模样,看来是你师叔对你苛刻严厉,让你心生了委屈。”
“师尊,那老牛忒不要脸!”兰霄猛地往脸上的泪一抹,张嘴就是告状,“您把他当师弟,他竟然肖想您,还说等大战之后就同您立誓结为道侣……”
阮葙宁笑容僵在脸上,“……”
虞七:哇,这小崽子忒不要脸!一见到你就是告状!师姐,我的好师姐,是你说要给我一个做道侣的机会。你不能看这小子哭的好看,就不,不要我了,师姐~
阮葙宁:嘘,别说话。
虞七:呜呜呜师姐,你不爱我了呜呜呜……
阮葙宁:……
“……师尊,察觉到您在城外铺开神识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感觉错了。”他吸了吸鼻子,红着眼眶说:“我还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您了,不成想师叔真的没有骗我。他说您一定会回来的,我们还能再见一面。”
“他是这样同你说的?”阮葙宁眼中的笑容,终于还是在他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藏起了大半。
忽视在识海中安静如鸡的虞七,她蹙眉看兰霄,“他哪来的自信?”
兰霄告起状来,一时一发不可收拾,如倒豆子般只知道往外倒,也不管倒了多少。
“他用了四成的神魂之力,以替生阵法强行集齐您的碎魂凝聚,然后借以一身修为祭阵,将您的魂魄压在天裂之处滋养上千年。他魂魄碎裂,自知就算重聚碎魂,也只是废人一个。”
兰霄说到此处,话锋一转,“他将此事告诉我,或许是想让我重拾道心,等师尊回来。”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一切现有的谜题也算是迎刃而解了。
她不由感慨:虞七不愧是天道规则的偏爱。钻漏洞替生复活自己,天道居然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最重的后果,不过只是让天雷劈自己,然后将他的那部分神魂之力与自己的魂魄劈开,送回到他的魂魄里。
此时此刻,她真的很想抚掌大笑,真不愧是异界来客,天道偏爱啊!
本土土著怎么了?
瞧不起本土土著,是能长两斤肉吗?
真是好一个公平的天道规则!
“师尊,您如今重新活过来,其实不必如千年前那样事事扛在肩上的,实在太累了。”
兰霄由衷道:“就像您说我的一样。师尊,您如今年岁小,正值年少轻狂的时候,可以多为自己着想一些。”
阮葙宁闻言失笑,打趣:“你如今也会用我说的话,来说我了。”
他也是失笑,“师尊说笑了。只是师尊说过的,前路未必是坦途,只为了未知的事情而束缚自己,除了徒增烦恼之外,并无用处。
就算前路处处坎坷,跑不动,走不了,那就用爬的。翻过这座山,越过那座岭,站在最高处朝自己心中所想的方向,坚定不移的继续走下去。
求仙问道,本就是逆天而行,需心智坚定如磐石。
师尊一心问道,是我此生最敬仰之人。”
阮葙宁一时哑然,他继续说:“师尊性子最是沉稳,但我觉得过于压抑了天性。
师尊如今年十五,正是年少顽劣的年纪,也该恣意潇洒为自己活一回。
如今,您才是孩子,有师兄师姐们的爱护。虽然磨砺会更多,但请您也为自己多多着想一些。”
他这一番话,直接让阮葙宁沉默不语,脸上罕见地闪过少年人的迷茫。
兰霄见此,心知她是听进去了。
他旋即低头,顺手解下腰间的一枚灵玉,递到阮葙宁面前,“这是我一直悉心保管的经书和各类法诀剑诀、符咒阵法书籍图解。
里面还存有师叔当年要我带着的许多灵石,在魔域不见天日,这些灵石也见不得光,所以一直放在这个储物空间里吃灰。
而今的宗门生活可能十分拮据,师尊带上这个,暂时应付一二。
师叔应该在别处还留有一些家产,到时候一并将他的资本洗劫空,让他哭去吧哈哈哈……”
阮葙宁兀自在心中长长叹息一声,无话可说。
真不知道虞七还把这种说话方式传染给了多少人,好像自己也有点这样迹象了。
你以为我会改掉?
那你真是想错了,我只会越来越放肆哈哈哈……
第60章 科学修仙第六十步
‘师尊,弟子兰霄遥祝您一路顺风,后会有期。’
传送阵启动的瞬间,兰霄的白色身影消失不见,只留有这句话在她识海成型。
‘后会有期,兰淮玉。’
极速坠落的眩晕感再度袭来,她眼前一黑,蓦然失去意识。
再度睁眼的时候,入目又是漫天青翠,她竟是再度出现在了自己的灵海。
比起上一次的欣喜和惊奇,这一次的她心中平静如水,屈膝盘腿坐下。
看似静心打坐,实则拉起了在识海缩着当鹌鹑的虞七扯闲话。
阮葙宁:兰霄是我几个徒弟中年纪最小、最懂事的那个,偏偏你说什么他都信。虞七,你真的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虞七:一时之间也不知道从何说起。师姐不妨提问,我能答得上的,一定知不无言,言无不尽。
阮葙宁:你好像知道我一定不会死,难道你是有什么窥探过去,预知未来的本事吗?
虞七:师姐不要把我想的有天大的本事,我就是个平凡普通的修士而已。关于你的事情,我是在一本书上看到的,听上去有些匪夷所思,对不对?
阮葙宁:不算震惊,我去下界听过说书先生讲话本子。我只是在好奇,我是什么样的角色?
虞七:你应该是那本脑残文里的主角,然后结局直接被一个雷劫炮灰了。
阮葙宁:?
虞七:不知道是不是著者发疯,结局把所有人都写死了,你这个主角死的最草率。然后,一个叫做天道的东西就在我死之后找到我,把我拐进了这个地方,让我成为你的炮灰师弟,改写主角团全死的结局。
还许诺我事成之后,就给我一具新身体,花不完的money,至高无上的权力。它当现代法律是摆设吗?果然是个大法盲,开出的条件让我心动不了一点。
阮葙宁:我是主角?这个身份对我来说,是什么很有用的东西吗?
虞七:没有任何用处,你活的不如炮灰,一点也不像主角,但是所有的故事都是围绕着你展开的,有时候我觉得你更像是推进剧情的工具人。故事的标签是群像,然后故事的最后,一群人死的死,死的死,死的不能再死……
阮葙宁:那你改变结局了吗?
虞七:显而易见,没有改变一点。但是故事延续下去了,因为我用替生阵法将你碎魂重聚,让你千年之后又活过来了。现在的故事走向,我已经不知道了,因为那著者写的书本本都是烂尾楼。
阮葙宁:所以,现在是一个新的开始,这个故事的序章由我们来书写,对吗?
虞七:师姐真是冰雪聪明。
阮葙宁:虞七,辛苦了。
虞七:……
虞七:师姐,我不辛苦,我命苦。我头一回少男春心萌动,一颗心全砸你身上,结果你嘎了。
天道怎么回事啊?!想对拐我来当炮灰这事做个弥补,就当面做个弥补呗,让你当着我的面嘎了是怎么回事?!
舍不得让你配我这么个沙雕就直说嘛,哪能当着我的面,紧急撤回我这么大一个道侣啊!我的道侣啊呜呜呜……
说着说着,他就开始暴风哭泣。
阮葙宁:……
阮葙宁:你满心就想着道侣的事情,丝毫没有一丁点被拐来的害怕吗?天道所作所为,不就像是下界偷人小孩的人牙子吗?
虞七:可我不是妇女儿童啊,我是成年男性。我知道了,天道强迫我劳动,它犯法了!
阮葙宁:以此类推,你也犯法了。你强迫兰霄劳动,还让他一直待在魔域无法离开,算囚禁吧。
虞七:他自愿的,不关我的事。
阮葙宁:……
虞七:或许我很缺德,虽然但是,我狡辩不出来了……师姐,他成了地缚灵,会消散吗?
阮葙宁:支撑了千年的时光,不至于会立即消散,那座城池是他幻化出来的。看看乱坟岗的累累白骨,就知道他除掉了多少魔修魔族。你将他教的很好,见了我就知道告状,就知道哭,真是一脉相承的师叔侄啊。
虞七:我就知道你嫌弃我了,嫌弃我是阿飘呜呜呜……
阮葙宁:好了,你该闭嘴了。
讨论紧急叫停,阮葙宁再次回归恐怖的失重感,眼前霎时白光一闪,腰间一紧。
她被人拽着腰带狠勒了一下,差点把刚刚吃进肚子里的烧鸡全部吐出来。
侧脸看去,靳相柏笑盈盈地垂眸看她,下落的速度逐渐平稳,并且停住。
靳相柏一手将她放下,然后理了理自己的衣襟,抬手高呵一声,“下面有请,跪宾一位。”
话落,道心重铸,如今才筑基中期的温傲云不知从何处跌落,就跪在二人身边。
阮葙宁:“?”
那一瞬间,他许是没有立即反应过来,愣怔当场,一动不动。
“有请,第二位跪宾!”
随着靳相柏的话音落地,一抹白色的身影直直坠落在温傲云身边,正巧也是双膝跪着的。
阮葙宁:“!”
杜仲也是纳闷,他正飞得好好的,打算找个没人看见的地方,把身上用来伪装的女装换了。结果猝不及防被靳相柏暗地下黑手,和温傲云一块先后中招,连跪两人。
“下面,跪宾第三位!”
阒尘也是水灵灵地掉落,没逃出靳相柏的魔爪,和另外两人排排跪。但膝盖跪地发出闷实的响声,阮葙宁听声都觉得疼。
“跪宾第四位!”
乾曜也是不出意外的出现了。
阮葙宁目睹全程,偷偷往后倒退,倒退,再倒退。
笑死,要是靳相柏和他们打起来,她还能跑得更快点。
四人并排跪着,一个个看靳相柏的眼里恨不得喷火。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靳相柏已经碎尸万段了。
偏偏靳相柏嬉皮笑脸,毫无知觉。反手从怀里掏出一块留影石,背对跪着的四人,抬手比耶,用留影石自拍留念。
这一留念直接把快要退出留影石留影范围的阮葙宁锁定住了,靳相柏看着留影石内神情愤恨的表同门们,霎时心满意足。
当即回头招呼快退出自己视线,直往灌木丛里躲的阮葙宁,大手一拍道:“小师妹,你慌什么,三个元婴,一个筑基,洒洒水的事情啦。”
就他说这两句话的功夫,阮葙宁已经果断翻越灌木丛,双手抬起做喇叭状冲他喊:“大师兄,你多保重啊!我会回来替你收尸的,你安心去吧!”
靳相柏:“?”
没得到靳相柏回应,她只以为是他没听清楚,继续大喊:“大师兄,你这是树敌,我不能陪你一起招仇恨!同门师兄妹本是一艘贼船上的蚂蚱,但大难临头还是得各自飞。
我才十五岁正是玩的年纪,你已经二十二了,正是挨揍的年纪,你自个儿保重吧!”
靳相柏:“……”
阮葙宁:“大师兄,放心吧!现在,你的身后空无一人,撒丫子去干呐!”
“该说不说,有的时候看着我家小师妹,我真的很想报J。”他深吸一口气,侧目看向死死瞪他的温傲云,疑问道:“你家小师妹也会这样吗?眼睁睁看着你嘎,然后还说替你收尸?”
温傲云轻嗤一声,翻了个白眼,不想理他。
“我家小师妹虽然是个法修,但是她操控藤条抽人超疼的哦。”杜仲眼神凉凉地看他,那双狭长的眸子里满是炫耀,“下回,你让她抽一次,你就知道疼了。”
“你……”
靳相柏抬手,打断阒尘发言,“你们闭嘴,一拜天地。”
化神期的威压硬生生将他俩压趴下,齐齐磕了个头,看上去真有一拜天地那味了。
阮葙宁:他可真能招仇恨,我都不敢想出了这秘境之后,他会被打成什么狗样。
虞七:好歹是大师兄啊,你就站这儿看着?
阮葙宁:不,我还要用留影石记下来,以后反复看!
她是这样说的,行动也是迅速的。抬手从怀里拿出一块留影石,输入灵力就静静地记录着。
以前可没有留影石这玩意儿啊,但是现在不同了,现在都是高清的,黑历史都是清清楚楚。
通过留影石传输出来的画面,众人就看着阮葙宁狗狗祟祟蹲在灌木丛后面,不知道探头在看什么。
一时好奇心驱使,议论声沸沸扬扬。
凌霄宗的长老捋捋自己的胡子,老神在在道:“这位就是你们五行宗刚入门不久的小弟子,好像与你们师祖同姓啊,怎么不想着避着师祖的名讳。”
“啊对对对,你说得对。”二长老今日来看戏,别人说什么都是对。
大长老坐在他身边,闻言侧眸看了他两眼,然后从怀里拿出一本册子,在册子上写写画画。
凌霄宗长老;“……”这俩人指定有点邪门。
玄剑宗长老这会儿看不懂局势,硬是凑进去说一句,“这位小弟子天赋不错啊,听我们家惊竹说,她在剑道上造诣颇高。大比之后,来玄剑宗宗门交流生的名额,是不是给这位小弟子啊?”
大长老扭头深深看他一眼,直将他看得浑身发毛,又继续低头写写画画。
二长老皮笑肉不笑,“去玄剑宗宗门交流生的名额,我们还是只考虑相柏,毕竟他二十二岁正是闯的年纪。”
玄剑宗长老:“……”难道十五岁的阮葙宁不更合适一些吗?
看着两宗长老接连吃瘪,合欢宗长老扬了扬眉,理了理自己的衣服,悠哉悠哉道:“顾师兄,来合欢宗的宗门交流生名额,是相勖的吧?”
二长老笑呵呵道:“这个还得看相勖的意思,我看他和你们家乾曜也是有流血流泪的交情,应该是不错的。”
合欢宗长老:“……”崩门牙这事过不去了?
缥缈宗长老看着身边几个人纷纷被五行宗的两位KO掉了,捋了捋胡子,仔细看了看两位煞神的脸色,温声说:“常师兄,我家辛夷大比之前和我提过一嘴,她说与你们家葙宁一见如故。到时候宗门交流生,能不能让她过去学习学习啊?”
大长老合上册子,边塞回怀里,边颔首道:“好,到时候你把她送来就行。正好和我家六娃娃年岁相仿,两个小姑娘活泼可爱的正好。”
二长老附和,“说得对,尽管来学。”学到了,算你们有本事!
其他三宗被怼的长老纷纷侧目,这怎么和他们的展开不一样?
难道不应该怼两句,直接拒绝吗?
秘境外已经开始了猜忌狼人杀,秘境内的阮葙宁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即将靠近自己。
只在庞大黑影从身后将她笼罩住的时候,她才诧异地转过头。
刹那间,她瞳孔骤缩,下意识张嘴就喊:“大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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