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把食盒护严实些,不让他们瞧见,免得糟蹋了。”
实在不是阮瑶把人往坏了想,实在是董皇后给她留下的印象过于深刻。
不单单给赵弘下毒,阮瑶之前被打晕了丢到井里也是董家下手干的。
这食盒里的东西虽说不是什么龙肝凤胆,但也是她精心挑选,如何舍得被毒物污了?
赵弘则是笑意加深了些,轻声道:“放心吧,不会一起的。”
“为何?”
“既然父皇母后费尽心思的把他带来,自然是有心给他正名,也是为了老六未来进入朝堂铺路。既如此,这座次安排就有门道了。”
阮瑶想了想:“殿下的意思是,等下开宴,皇后娘娘会想法子将六皇子叫到自己身边?”
大殿下点点头:“瑶瑶真是聪明。”
这话,平常是阮瑶夸他的,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大殿下似乎越来越不掩饰自己的心思,而阮瑶也会配合的露出“原来如此”的惊叹。
可这一次,她除了赞赏,还有些恼怒。
脸颊都不自觉地鼓了些。
座次顺序,对寻常人家来说尚且格外重要,更何况是皇家设宴。
这般宴席,董皇后既然是来了,就必然是要坐在皇帝身边,借此彰显帝后和睦。
那么,六皇子会不会也会越过自家殿下?
按理说,是不会的,毕竟这样过于明显也过于嚣张。
可是人家有着帝后和谐、母子亲近的大帽子,加上人都带来了,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坏规矩的?
阮瑶想到这里,嘴角不由得抿了抿。
赵弘见了有些惊讶:“你不高兴?”
“自然是不高兴的。”
这倒让赵弘觉得新鲜:“坐一处,瑶瑶不喜欢,不坐一处也不喜欢,这是为什么?”
阮瑶的回答也十分迅速:“坐一处,心疼你,不坐一处,还是心疼你,总归是对你不好的我都不乐意瞧见。”
她知道自己这想法有些难伺候,可也说的是大实话,半点虚假都没有。
左右也没外人听见,矫情也是矫情给自己人看的。
可听在赵弘耳中,却只剩下了一片浓情蜜意。
若不是现下大庭广众,不远处已经能看到大臣们的身影,只怕大殿下早已将自家瑶瑶揽进怀中,研究一下,为何她说的话像是蜜糖那般甜了。
而这种好心情让太子殿下在步入兰金池宴后,瞧见上座的董皇后时,都淡淡的给了个微笑。
董皇后没想到会有这般反应,着实愣了一瞬。
可赵弘却没多看她,而是去和大臣们寒暄。
阮瑶则是朝着左右看了看,很快瞧见了正佩刀而立的孔陆。
孔大人也注意到了阮女官,和善地笑了笑。
阮瑶回了一礼,随后就收回目光。
就在此时,外面响起了绵长的声音:
“皇上驾到!”
第130章
皇帝到来后,所有的谈论都戛然而止。
众人跪倒在地,恭迎圣驾。
阮瑶也不例外,她端端正正的俯下身子,格外规矩,挑不出丝毫错处。
可是很快她就感觉到自己被人挡住了。
偏过头,就看到了赵弘的侧脸。
太子殿下生的很是好看。
阮瑶曾仔细端详观察过,最终确定,太子这幅好相貌,多半是遗传了庄婕妤。
毕竟他的眉眼之间与龙椅上的那位没有丝毫相似。
即使庄婕妤并未留下精心绘制的画像,但是光看赵弘的脸,便能猜测出婕妤娘娘当初是何等的绝代风华。
偏就是那样的美人,却葬身在深宫之中,把命断送给了最好的姐妹,最爱的夫君。
阮瑶的眼睛恍惚了一瞬,心思有些飘远。
赵弘似乎能感觉到她的走神,但碍于有人盯着瞧,不能开口。
便在宽大衣袖的遮挡下,碰了碰阮瑶的指尖。
阮瑶立刻回神,想要去瞧瞧赵弘,但她也知道现下时机不对。
便曲起指尖,轻轻地勾了勾赵弘的。
虽然只是微小的动作,但两人心照不宣,心思瞬间便安宁下来。
这一切做得隐蔽,自然没有旁人瞧见。
而此时,皇帝已经稳坐在主位上,随后众人起身,便有宫人诵读开宴之前的赋词。
这是惯例了。
这场宴席并非是寻常的聚众欢乐,而是为了庆贺又选中了三位学子中的魁首。
状元,榜眼,探花。
苦读多年,一朝夺魁。
对许多读书人来说,这场兰金池宴就是他们的最高追求。
而对朝廷来说,科举便是国之根本,皇家越重视兰金池宴,就意味着越重视普天之下的莘莘学子,就能笼络住读书人的心。
加上这次因为二皇子的反叛,导致兰金池宴延期了不少时候,所以赋词就格外长。
这该是精心准备过的,引经据典,辞藻华丽。
但阮瑶半点没往心里去,只管略低着头,用碎发遮挡住了脸面,眼睛悄无声息的看向了四周围的宾客。
明眼人都知道,此番虽然是为了三位一甲进士庆贺,但实际上明眼人都知道,真正重点还是在太子和六皇子身上。
阮瑶也知道这点,但她半点不会觉得委屈。
恰恰相反,她乐得阮唐得到的关注少一些。
若是一身白丁,若是能多些关注,多些贤名,自然是好事,这样可以早早的在清流之中留下印象,对今后的官途也有帮助。
可如今,阮唐作为状元郎,已经是一只脚踏进了官场,板上钉钉的从六品,不日就要入翰林院的。
哪怕阮瑶以前不懂得为官之道,可是在赵弘身边伺候的这些日子,多少也能参透一些。
便是要低调些,谨慎些,时刻牢记中庸之道。
出头的椽子总是先烂。
哪怕想要为官一任造福一方,那也得先坐稳官位,不然还未等施展抱负就要为了种种纷争耗尽精神。
阮瑶安心了自家哥哥,但很快又想到了赵弘。
即使她知道大殿下已有安排,可到底是关心则乱,总是不自觉地把视线放到赵弘身上。
结果这一看,她就瞧出了异样。
因为自家殿下看上去坐姿端正,神色矜持,但确是若有若无的挡住了自己。
阮瑶眨眨眼睛,随后就记起了之前曾有人想要把她安排到皇帝面前去,让她走上周美人的老路。
只是这件事情过去时间久了,阮瑶自己都记不清。
可如今看来,自家殿下倒是一直没有忘记。
或者说,只要与她有关的事情,他就从来没有疏忽过。
阮瑶不由得抿起嘴唇,遮掩住了嘴角的笑意,然后就乖巧的低下头,拿着酒壶,当一个没有感情的倒酒机器。
而此时,赋词也念完了,这时候才邀请三位进士入场。
走在最前面的自然是状元阮唐。
一身状元吉服,红艳艳的。
而这衣服并非是订做,所以难免会有些不合适。
换个体量不足或者是模样不周正的的穿上了,只怕会自曝其短。
而阮家大郎虽出身寒门,但身姿挺拔,加上长相端正,穿亮色反倒显得面容清隽,眉眼如画。
很快就吸引了众朝臣的目光。
论起家世,阮唐是比不上另外两位的,但是他却丝毫没有露怯的模样,即使现在成了目光焦点,依然步履沉稳。
毕竟算起来,榜眼和探花可能出身比他好,家底也比他殷实,可是,恐怕没有谁能像他似的,还是书院学子的时候,就要应对着轮番刺杀,每天入睡前都要担心能不能看到第二天的太阳。
时至今日,阮唐都不清楚,为什么阮家会成为旁人的眼中定肉中刺。
而太后娘娘恐怕终其一生都会让他探寻到真相。
可这并不妨碍阮大郎受到了充分的锻炼,完全成了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模样。
这会儿便对着皇帝行礼,礼数周全,毫无疏漏。
入座后,也是表情温和,将宠辱不惊发挥了个淋漓尽致。
这让不少大臣都暗暗点头,随后兴起的念头就是,思索着家里有没有适婚的姑娘,看看可不可以和阮唐结亲。
其实有不少人还曾经笑话过想要榜下捉婿的同僚,但现在瞧着阮唐,他们自己也很难不起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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