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是时隔不到一天，夏油璨便再次与那双眼睛相望。
羂索兴高采烈挥手：“嘿，璨璨，我们终于又见面啦！”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半天不见如隔一个半秋——妈妈可想死你啦！”
夏油璨面无表情不为所动，踢了踢被对面说话内容镇住的乙骨忧太的小腿。“别理他，有什么问题我之后会解释。”
“动手！”
几乎是在夏油璨话音落下的同一时刻，对面的羂索悍然出手！
看不出原型的庞大咒灵自他身后裂缝疾射而出，遮天蔽日而下，在地面投射出大片阴影，黑沉沉压下来！
乙骨忧太上前一步挡在夏油璨身前。
看不清他怎么动作的，只听几声利落切割声后，那遮天蔽日的咒灵便骤然停滞在半空中。
而后，天女散花般绽放成无数块！
被遮挡的阳光自切割整齐的空隙中落下，照得乙骨忧太手上的长刃白晃晃。
刀花一挽又是一张刀光白网，雨点一般噼里啪啦掉下来的咒灵碎块被尽数弹开，其中掉地最近的一块也只是将将接近夏油璨的鞋边十厘米。
乙骨忧太甚至有空关心了一句：“阁下，衣服没脏吧？看起来很贵的样子。”
“没事。”夏油璨宽慰他。“今天特意穿的亮紫色，脏了短时间也看不出来。”
“您……算了。挺好的。”
说罢，道声“得罪”，一把捞起夏油璨夹在胳膊下，几个闪身躲过咒灵包围圈，与守在退路上的咒灵两面相迎——
乙骨忧太夹着夏油璨轻巧落地，身后咒灵身中滑落一块刀口齐整的体块。
紫色液体自刀尖滴落，咒灵轰然倒地，大地洇出一片深紫！
被躲开的围攻圈咒灵反应过来，调转方向再次一拥而上，踏过尚未消散咒灵的尸体，将它最后的微弱抽搐踩灭。
背对袭击而来的数只咒灵，乙骨忧太不慌不忙，只盯着远处笑眯眯的羂索，专注于思度战斗路径以及适合拿出来使用的术式。
眼见着咒灵的血腥大口就要咬上乙骨忧太的衣角。
【咒灵操术·极之番·漩涡】
金光映亮乙骨忧太背面一瞬，脸上压深的阴影更衬得他眼底光芒锋锐。
仍被夹在胳膊下的夏油璨提醒他：“羂索在拖延时间。我们得快点了。”
头顶大片的天元结界倒映在那双特殊的蓝眼里，照出正在扭曲变异的纹路。异质的咒力张牙舞爪，原主咒力咆哮，双方若两头凶兽般呲牙撕打成一团，翻滚间层层热浪涌动，毛发四射！
然而随着时间流逝，原主咒力明显后继无力起来，被逐渐壮大的异质咒力占据上风。与之相对的，原本和谐浑然一体的线条被加速寸寸改造，尖叫着僵直抽动成怪诞的图画。
——羂索在入侵、改造天元结界。这便是夏油璨上次没去涩谷所错过的景象。
乙骨忧太心中快速计算：“阁下，时限大概是多久？”
夏油璨沉吟片刻。“十分钟。”
“我明白了。”
乙骨忧太握上戒指。
要在十分钟之内，逼迫羂索开启他自己的领域，而不是所操控咒灵的领域。
不管羂索如何开启读条目的，领域带来的熔断都会打断他。
今天，她们要在这里，再一次打断羂索的读条。
然后尽可能的让他再也无法开启读条。
*
两面宿傩问过羂索，为什么不找个隐蔽的地方开启死灭回游。或者反正天元都开始进化了，为什么不等五条悟自然老死以后再搞事整这么麻烦。
五条悟再怎么着都是凡人，凡人终有一死。等五条悟一死，就咒术界那千百年没怎么变过的欺软怕硬德行，还不是像锅里的菜一样随便他们捞着吃？
羂索：“前一个问题，因为发动死灭回游必然会有动静，不过是比较不易察觉而已，在咒术界已经有防备的情况下，尤其是璨璨能够看见，就更没必要隐藏了。因为藏了也没用。”
“至于后一个问题……”羂索的声线带着笑意：“我知道，璨璨也是咒灵操使，不用担心夏油杰的身体老化问题。但我还是希望能和完整的璨璨走到最后，而且她还有别的作用呢。”
两面宿傩不能理解：“你就不怕失败？”
“失败又如何呢？不过一死尔。”羂索哈哈笑了两声。“总归我努力走到这里了，每一步都拼尽全力，我这几千年活得也还算不错，能有什么后悔的。”
“以及，反正璨璨该从我这里继承的都继承过去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还活着，不是吗？”
“……”两面宿傩：“你再次振作起来后，好像又变回了当初的那个样子。”
两面宿傩调侃：“看来那小丫头确实是某种意义上的你，被自己怼破防后反而会有收获啊。”
羂索为之一愣。“我和千年之前相比，变化很大吗？”
两面宿傩点头。
“奥，那你……”
“我不觉得是什么意外的事，也不会介意。”两面宿傩平静道。“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你都是羂索，不是吗？”
羂索的嘴唇颤了颤。
“也正是因为你会不断思考、改变，永远都是这么吸引人、有趣，所以你才是羂索吧。”两面宿傩道。
在一众贪图安逸故步自封的人类中，时刻思考、学习、前进、保持浓烈好奇心的羂索，是那么的与众不同。
都说短命的人类因为时间短会更加激烈、波澜壮阔，可与羂索这个特殊的长命家伙相比，竟好像都变得平整起来。
“——我并不介意陪你产生改变、经历失败，你也不用给我打你会失败连累到我的预防针。因为不管是什么，只要和你一起，都会变得无比精彩有趣，让人只管沉浸欢笑。这大概就是你吸引我的原因。”
两面宿傩拍拍有些呆傻地望着他的羂索的肩膀，继续用毫无波澜的语气：“或许，你的存在就是象征着改变与波澜。所以不用担心改变本身产生改变有什么不好的，我也喜闻乐见。”
“你要是没变，我才要犯嘀咕呢。”
“……”羂索低下头。
“宿傩……”
正当羂索感动得不得了想要说些什么时。
“行了，这下没什么可担心的了吧。”两面宿傩收回搭在羂索肩膀上的手：“没事了就赶紧说那小丫头片子还有什么作用，别磨磨唧唧的。”
还顺便拍拍手，仿佛手上沾了什么脏东西一样。
“……把我的感动还回来啊混蛋！”
再次丢出咒灵阻挡乙骨忧太的逼近，丝毫不慌地看着他转瞬之间便砍瓜切菜般解决那些咒灵，几乎未被阻挡分秒。
“要说璨璨在其中的作用啊，那当然是——”
乙骨忧太瞳孔猛缩，以一个几乎将自己从中间折断的姿势急急扭身，蓝紫两色交缠相撞的能量一口吞下他未及时躲开的衣摆，在远方空地砸出一声巨响。
霎时间，轰鸣彻耳，石土飞迸！
定睛看去，距离两人不到十米的地方，羂索正揣着手，宽大袖袍遮掩了他的手部动作。
原来如此，是借着掩护发动了极之番·漩涡。但是。
“这怎么可能……”夏油璨震惊喃喃道。“在开启如此庞大的结界的准备时间内，怎么可能做到抽空出来使用高阶术式？”
这也是乙骨忧太如此毫无防备的原因。
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夏油璨猛的抬头，再次去看头顶结界。原主能量在骂骂咧咧地修复结界，异质能量不翼而飞，风平浪静，仿佛只是开了个玩笑一样。
“不好，快后退！”
“晚啦！”
面对闪现至面前的羂索，乙骨忧太不得不放下另一只手的夏油璨，双手交叠于前堪堪挡住那恐怖的冲击力。而还不待他喘口气，就是一连串密不透风的拳脚相加！
咒力是能够加持身体素质没错，但这玩意也是有个数值上限的。就像某二字二游的面板数值一样，超过了某个界限就会产生稀释。
而就从双方的肉身力量来看，乙骨忧太基础值比不上夏油杰。
再加上近距离战斗的情况下，乙骨忧太得护着脆皮的夏油璨，要以防守为主有些束手束脚。
所以这也就造成了——
乙骨忧太本能暴退数步卸力稳住身形，可就在他后退第二步的时候就后悔了。
他只能发出仓惶的声音：“阁下！！！”
一切发生得都很快。
夏油璨张张嘴想安慰他什么，先冒出喉咙的却是绵密的血沫。
乙骨忧太好像在喊着什么，想要过来却被数不尽的咒灵从天而降。夏油璨只能听到一阵耳鸣。
脖子有点凉。领子贴在皮肤上，好像是湿了。她后知后觉摸了一把脖子，视线有点模糊，只得拿近一看，满手的红。
幸好今天穿地紫色不显色。
……啊呸重点错。
羂索伤到本体了？不然怎么会做血亏买卖？
在这里宰了她怎么都没有趁机把她掳走划得来吧？而且，不是还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她来做的吗？
“放心吧，妈妈没伤到脑子。”
被温暖包裹住的时候，夏油璨才意识到自己这具躯体的体温在急剧下降。显而易见的不正常。
在耳鸣中，羂索凑在耳边的声音轻柔却字字清晰地传进大脑，就连他唇齿开合间呵出的热气都刺激着每一个细胞。
“妈妈说过，璨璨会拥有和妈妈一样的永恒。所以，璨璨是不会死的。”
“睡一觉吧。”
羂索缠绵道。像是在很平常地哄小孩子睡觉一样。
“璨璨为他们操心应该也很累了吧，睡一觉吧。”
夏油璨只觉得自己被拉扯着，要随着像被扎破气球的气体一样的体温，被拽走了。可她不应该向上飘起来啊。眼前还忽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室内景象。
“等璨璨一觉起来，说不定就能成为新的自己了哦。”
作者有话说：
没错我刚脱离卡文[化了]
明天应该能码一章出来
大家还记得小登灵魂出窍进陀艮领域的事不？[狗头]
第72章 复仇第七十二天
因为担心与两面宿傩的正面冲突，伏黑甚尔仔细捋了捋对面的行动逻辑。
毕竟打两面宿傩看起来很难嘛。
然后捋完发现，打两面宿傩其实一点都不简单。
伏黑甚尔：我打宿傩？真的假的……要上吗？
好了，接下来让我们从，伏黑津美纪既然已经被受肉了为什么还当植物人开始，谈到对面的行动逻辑。
首先，关于受肉的问题。夏油璨和九十九由基讨论过，并将其记在了笔记本上，伏黑甚尔有看过那部分内容。
其中的核心是，为什么作为二十分之一的一根手指就能让两面宿傩活蹦乱跳，一整个的咒物却只能让受肉伏黑津美纪的那个躺尸。
按理来说，不都是跟羂索做交易变咒物以待来日的吗？都是羂索做成的咒物，怎么两面宿傩根根手指都能动弹，偏偏她们动弹不了？
夏油璨给出的答案是：羂索那斯夹带私货。
九十九由基有异议：说不定是实力问题呢？都是羂索做出来的，控制变量法不就是实力问题了么。
夏油璨不允许任何人质疑她：是你懂羂索还是我懂羂索？
九十九由基：……
九十九由基：好好好，您懂，您懂。
翻看这部分贴上来的聊天记录的伏黑甚尔扯扯嘴角，差点笑出声来。
其次，联系上羂索在涩谷被打断的读条，以及天元的口供，合理推测出羂索那读条的目的就是唤醒所有受肉。而且还是大规模。
再结合两面宿傩想要同时达成，驯服十种影法和压下伏黑惠的目的。
那么，此次羂索两面宿傩行动顺序，大概率是羂索读条完成，而后两面宿傩到达伏黑津美纪这边，进行下一步厮杀。
哦，就算羂索那边没读条成功也没关系，碍不着两面宿傩。
这不是还有他们这群守着伏黑津美纪的人么，用他们来替代，受肉伏黑津美纪的家伙的驯服十种影法术的作用，也一样的。
总之，他们这边肯定得跟两面宿傩碰一碰就是了。战术上钻空子拆解走不通。
那就把问题绕回怎么正经打两面宿傩了。
即将与【贯牛】相撞的一瞬间，多年的战斗直觉让伏黑甚尔汗毛倒竖，再加上空气不合常理的流动感，遂毫不犹豫放弃刀入牛头的蓄势待发，腰部发力脚下一蹬，旋身撤离这条攻击直线。
果不其然，站在他原本位置的后方，速度没有那么快的炳成员，原本应该落到实处的攻击就像是砍中了什么看不见的空气墙一般不得寸进！
而后，那个炳成员带着错愕的表情，被【贯牛】狠狠顶起，脊柱弯曲，骨头被强行撞出一阵让人牙疼的卡卡声，整个人都被顶成了剪头状。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将胃里的食物吐了个干干净净。
（果然不吃他禅院家的饭是个好的选择）
“砰！！！”
漆黑【贯牛】将那个炳成员撞进一栋大楼，大楼坍塌化作废墟将他们一同掩埋！
不待其他炳成员庆幸【贯牛】一换一。
废墟拱开，【贯牛】破土飞身而出，再次带着地动山摇之势呈直线疾冲而来！！
大概知道怎么个机制了。
伏黑甚尔沉下脸，一步踏出站到直线轨迹上，甚至主动疾步迎向【贯牛】。
得稍微拿出点诚意来，才能让禅院直哉乖乖配合当炮灰还不触发束缚啊。
正带人按照伏黑甚尔的交代，艰难死咬住两面宿傩不让他失去踪迹的，禅院直哉若有所感，猛回头看向伏黑甚尔的方向。
“甚尔？！”
在禅院直哉的疾呼声中，伏黑甚尔双腿分开重心下沉，按照大概估摸出的尺寸举起双手。
那【贯牛】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却不退反进，越发埋下头，使两对健硕牛角几乎完全显露出来。
手角相接！气浪翻涌！！
禅院直哉预以为的伏黑甚尔被顶飞的画面并没有出现，一人一牛竟硬生生僵持在原地！
“果然如此。”
浑身青筋暴起，肌肉因不堪重负而痉挛，脚下大地都因借力产生道道龟裂。伏黑甚尔却笑了。
“距离越近，力道越小。在被攻击触碰的一瞬间，防御就会消失。”这是空气告诉他的。
如此近的距离下，牛鼻喷气如同小型飓风让人难以呼吸。
“那么。”
伏黑甚尔以握住两只牛角的手为轴心，核心收紧浑身用力一荡——
【贯牛】：OAO！
伏黑甚尔的影子在它身上飞过，最后整个人稳稳落在牛脖子上！
伏黑甚尔骑着牛直冲而来：“禅院直哉！！！”
方才因为分心看这边被一只玉犬击中的禅院直哉匆忙脱身，毫不迟疑，使用术式移动到两面宿傩身边在最后一帧用手触碰到他，而后对也因看伏黑甚尔停顿一刻的两面宿傩释放术式。
【投影咒法】
两面宿傩阅术式无数，多的时候直接化身一夜七术郎，御三家的显性术式更是千年前就打过了。
评价是有点意思但也是菜鸡。
千年前的家伙们想的动作都是复杂玩意，但不违背物理规则在先，他都能轻轻松松摆出来。就让他看看，千年后的术师会想出什么新奇玩意吧。
这千年都过去了，术式使用总得有点长进吧——
一个轻松反手摸到肚脐眼的动作影片浮现至两面宿傩身侧。
正期待千年后的术师有什么新创新的两面宿傩：“……”
草（一种植物）。
喷不了，这是真“创”意。
两面宿傩努力过了，碍于手臂腰腹肌肉没能成功。为了不被定住1秒，强行不顾人体工学受伤也不值当的——被定住后躲闪不开受的伤，说不定还没有手臂失控后被抓住破绽受得伤多呢。反正他有反转术式。
——这种动作除了柔韧性极佳的专业人员，正常有点肌肉的健康人都做不到吧喂！！！
“脑子里有点正经东西吧！你们现代人！”这是被定住1秒前，自现代醒来起就被创来创去的两面宿傩发出的怒吼。
可惜现场的所有现代人没一个会在意古代老实人的破防。
伏黑甚尔更是趁着这一秒，浑身发力，运用空气中的每一个疏密点达到力量的最大化。脚下石墩般壮实的【贯牛】竟是硬生生被他踩得颈背塌陷，原本有力迅猛的步伐变得举步维艰起来。
最终，随着一巨大的“轰隆”声，【贯牛】被踩断脖子倒在放射状龟裂的大地上。
借助脚下【贯牛】的踏脚石作用，伏黑甚尔如同一颗流星一般飞射而出！
把我妻子给我的恩惠——
一拳砸在两面宿傩脸上。
“还给我啊啊啊——！！！”
两面宿傩倒飞而出，撞通无数建筑才勉强落在地上，没了动静。头顶轮盘啪嗒掉下，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彻底躺平。
伏黑甚尔不敢大意，立刻借着惯性力再加上空气中的受力点，几乎是两面宿傩刚落地便冲到了两面宿傩身边。
在谨慎观察确认两面宿傩短时间内失去行动能力后，他才蹲下身来。
然后……掏出了伏黑惠的日记本。
伏黑甚尔开始朗诵：“今天津美纪又说我打架的事情了，我很烦恼。姐姐不懂我，同学老师也不懂我，很多人都畏惧我。”
字正腔圆，朗朗上口。引得正互相搀扶着起来的炳都好奇在念什么神圣咒语了。
伏黑甚尔用一本正经没得感情的声调：“可我分明是为了学校的和平，我保护了很多被欺负的同学，我是秩序的守护者。大家却都团结起来来指责我，而不是团结起来维护秩序。”念到这里顿了顿。
语气投入起来，深情：“但是没关系，这份孤独就让我一个人承受吧，只要能看到学校的和平下大家的笑容，这都是值得的。”
伏黑惠的躯体手指开始疯狂抖动起来。
伏黑甚尔没看到一样，越发做作戏精，甚至四十五度忧郁仰头。
“天生的强者，生而必备的孤独与误解，这大概就是我生来便要背负的罪吧。”
我生来便要背负的罪吧
便要背负的罪吧
负的罪吧
罪吧
吧……
周遭这个范围，两面宿傩肯定是听了全程，那群炳说不定也听见了。也就是说不是天知地知伏黑父子知了。
“混蛋你是哪里找到的这东西！！！”
伏黑惠弹射坐起。
“快把它烧了啊啊啊！”
夏油小登出的主意虽损，但确实很有效啊。
伏黑甚尔念着伏黑惠那不知道被两面宿傩丢在哪里的手机，心中格外遗憾。
要是手机的浏览器记录的话，效果应该会更好。
说不定一拿出他手机打开浏览器，哪怕是被两面宿傩清醒压制着，伏黑惠都能拼了老命把两面宿傩拽下来抢回手机格式化。
伏黑甚尔一把按下伏黑惠的脑袋，不忘将破旧的日记本高高举起，任由他扑腾挣扎就是逃不出亲爹的手掌心。
时间紧迫，现在不是闹腾的时候。
伏黑甚尔端着严肃脸：“你现在能把两面宿傩压制到什么程度？”
*
“璨璨，你应该也很想不明白吧，为什么你明明跟五条悟说过妈妈的存在了，他还能被狱门疆封印。”
此言一出，全神贯注稳住灵魂的夏油璨下意识分出神来。
羂索凑在耳边徐徐道：“因为，妈妈是带着和你一模一样的克隆体，出现在五条悟面前的啊。”
他低笑两声。
“对象孩子热炕头，真是朴实无华又普遍的幸福呢。”
什么……
夏油璨只觉自己越发飘忽，不该存在于此的室内景象闪现频率越发增高。
原来，是她拖累了爸爸，让爸爸被封印的吗？
狱门疆内，大脑时间混乱，那么黑，那么冷，没人陪着，没有东西吃，也不知道能不能睡觉。
爸爸……
咒灵潮猛地被从中间破开，里香对着羂索一爪拍下，却被羂索抱着夏油璨躲开，爪子落在地上陷下骇人坑洞。
不。现在不是感春伤秋的时候。
夏油璨再次努力集中注意力。
既然她是受了致命伤才会发动转移机制。
既然羂索展开那个不知名的结界，多半需要无为转变。而无为转变已经被他拿下。
夏油璨下定决心。
那么，就在这里，击中一切精力，领悟术式反转！
作者有话说：
其实我个人觉得，大爷的吃性挺有意思的，不仅表现在物理意义上的吃，还有就是他在品鉴术式的时候，那个各种意义上“吃”的感觉[狗头]
还有就是，那个，大爷啊，整天脑子里没个正经玩意全是创人东西的，其实是狗作者我（低眉顺眼）
是朕执意要当阴间玩意，是朕执意写出生草创人文字，是朕创了你，你为什么不恨朕！[眼镜]
大爷：你以为，我不把你细细切做臊子，是因为我不想吗？（磨牙）[白眼]
第73章 if:被脑花亲自养大的小登[番外]
今天羂索回来得有点晚。
但好在是平安回来了，而且这件皮也没损坏。
夏油璨被羂索抱起来转圈的时候，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贴贴够了，羂索把夏油璨放回地上，边脱外衣边催促她往室内走。“璨璨，爸爸给你带了好东西回来，你一定会感兴趣的。”
“好东西？”
“嗯哼～”
而后，在夏油璨睁圆的一眨不眨中，羂索舞台变戏法一样夸张地，从怀里摸出个夏油璨并不陌生的东西。
狱门疆·睁眼版。
夏油璨瞬间索然无味：“这不还是狱门疆吗……嗯？”完全看清后耷拉下来的眼皮又猛地撩了上去。“关了东西？！”
不由自主地身体前倾，双手扒上羂索捧着狱门疆的大手。狱门疆前，一双被白羽包裹的蔚蓝若有繁星闪烁。夏油璨兴冲冲：“关的是什么，需要动用狱门疆？”
之前一直不让她乱玩狱门疆，原来是要关这个东西吗？
而且在今天出门前还抱着她叮嘱唠叨半天，一副生怕他自己回不来的模样。
是个很危险且珍贵的生物吧。
“是送给璨璨的礼物哦，璨璨自己拆开看看就好啦，爸爸给你开了半开启的权限。”羂索用另一只手摸摸她头发。不忘强调：“但是玩的时候记得注意分寸，别让他死了或者跑掉哦。有什么千万记得叫爸爸来，别自己逞强。”
羂索深沉：“这里面水很深，你把握不住。”
夏油璨乖乖：“好哦。”嘴上应着，心里却不以为然。
能是什么东西让她把握不住。
*
坏了她好像还真把握不住。
一瞬间？亦或者是千百年？
突如其来的光唤醒了五条悟。
六眼告诉他，正前方位置有个咒力陌生的小孩，术式是……咒灵操术？！
五条悟不顾尚未适应光线，猛地睁开眼。
“哇哦。”
要不是声音不对，五条悟都差点以为是自己发出的惊叹。
“原来是六眼啊。”那双特殊的蓝眼散发出莹莹润光，随头部歪斜，几根白色发丝搭在白色睫毛上不分你我。“哦，看来狱门疆禁咒力，但这种与生俱来的能力不消耗咒力便并不禁止。”
明明她的长相和术式才应该是五条悟最关注的，可色彩这种东西就很神奇，让人不住地被她那一身辣眼睛的大红大绿和服吸引视线。
没错，红配绿。还是那种牡丹绿叶纹。
明明从衣料和周遭实验室布置来看，对方不差钱。
明明能整天对着她自己那张符合主流审美的，酷似自己的绝世好脸。
到底是为什么会穿这种土掉渣审美的衣服啊？！
能想象吗，就一颗小清新风格的脑袋，搭配红绿棉袄绿头巾。
五条悟，缓缓闭目。
五条悟不理解。
对面也不管五条悟是什么反应，那红配绿和服自顾自，绕着被狱门疆束缚跪坐在原地的五条悟转了一圈。“咒术界最强的话，确实是值得用狱门疆关住的存在，难怪羂索废那么大的力气，还一副不成功便成仁的架势。”
“……”五条悟倏然睁眼，沉下眉眼。
这态度，明显是把他当成了一个有意思的物件了啊。
与他有几乎一模一样的外形和变异六眼，术式却是咒灵操术。很容易让人以为是他和杰的后代。
可听她言论，疑似与那个冒牌货是一伙的。
……这小女孩到底是什么人？
对方脚下停止移动，绕一圈后又重新在五条悟面前站定，凑近过来，几乎与他面贴面，温热又冰冷的吐息洒在脸上。近得五条悟能看清，她那泛着蓝绿色的眼白里一团乱网状的红血丝，以及眼白下方象征着弹性的点光的眼眶黏膜。
“真漂亮啊……挖下来的话反转术式能恢复到原状吗？”
五条悟面不改色：“你家大人难道没有告诉过你，六眼是一种概念，不是一种器官吗？”
闻言，那双将眼球完全睁出来的眼睛耷拉下来。“啊，羂索当然说过啦，不过还是会让人好奇，想要试一下嘛。你真扫兴。”
最坏的情况出现了，这小孩是冒牌货搞出来的他和杰的孩子。
“哎呀，试一下也没什么吧，反正你是羂索送我的新玩具，只要不让你跑了或者死掉就行。”
那双因为凑近而放大的眼睛拉远缩小，最终恢复到正常的社交距离。“唔，既然是最强，生命力应该比那群咒灵要顽强吧。这还是我第一次得到人类玩具呢。”
她啜着笑。“听说你会反转术式能治好自己。可惜我可不敢让你能使用咒力。得麻烦羂索对你使用反转术式了。”
“关于反转术式，我是真的有很多地方很好奇啊。”
这话说得，也给五条悟的好奇心勾起来了。“我有很多运用反转术式的经验，你想知道什么？”
“……哎？”
黑乎乎的恶意一荡，那股让人喘不上气的感觉顿消。
猝不及防，夏油璨诧异，眨眨眼，眼神瞬间清澈。
既然对方大大方方的，夏油璨便也大大方方掏出小本子。
很神奇的，室内画风一转，原地变成小课堂。
夏油璨念：“第一个，牙体硬组织是全身唯一不能再生的，在这种基本法下，反转术式会让牙体硬组织再生吗？”
而且一个敢问一个敢答。
这个问题啊。五条悟干脆张开嘴给她看自己的口内情况。“我因为嗜甜，牙齿状况不怎么好，牙基本上都补过了。有的时候打架牙齿也会折断，做过不少修复体。就是因为反转术式不能让牙体硬组织再生，毕竟反转术式的原理是细胞再生嘛。”
对方这么有诚意，夏油璨连忙放下小本子，翻出口镜探针镊子手电筒来。
五条悟感觉到熟悉的冰凉在嘴里游走碰撞。
夏油璨：“有几个继发龋，看起来坏得挺深的了。现在冷热疼不疼？有咬合痛吗？”
还敲了敲某个后牙。“这样，痛不痛？”
五条悟维持张嘴，喉咙里含糊：“有一点。”
待夏油璨把镊子口镜拿出来。五条悟正常说话：“反转术式能修复牙神经和牙本质，主要就是牙釉质修复不了。所以我一般坏了牙也用不着做根管治疗。”
“噢噢。”
夏油璨合掌庄重点头，终于有了点正常小女孩的可爱样子：“原来如此，受教了。”
之后夏油璨又陆陆续续问了好几个反转术式的效果问题，五条悟全部一一耐心解答。
“听说你是老师，你真的很会讲课哎。”
看得出来，小丫头是个挺尊重知识的人，待五条悟全部解答完她态度好了不少。甚至不知不觉间，五条悟脸上的血迹都被她拿着手帕沾水擦干净了，膝盖下垫了软垫，嘴边还有咒灵举着的水杯，一张嘴就能咬上吸管喝水。
奋笔疾书完，夏油璨长出一口气，捧着记得满满当当的笔记本眉开眼笑。
她抬头，蔚蓝圆润剔透，光线沉底，雀跃道：“你真好，我喜欢你。”
“……”
五条悟背在身后的手不自觉握了握，有点空。
五条悟轻笑：“那你现在还会挖我眼睛吗？”
“什么嘛，你告诉我这些就是为了不让我挖你眼睛啊。”小女孩鼓起白嫩脸颊，有些不情不愿但毫不犹豫道：“当然不会啦，因为我现在很喜欢你，所以我不想看到你流血。”
“……那如果是羂索要让我流血，你会同意吗？”
“唔。”她眉心拧成个疙瘩，睫毛上翘眼珠上移，好似在思考什么很困难的问题。
最终，在五条悟目不转睛的注视下，她艰难决定道：“我会保护你。”
“没错。”她坚定下来。“你是羂索送给我的玩具，送给我就是我的了，他一个当爸爸的总不能出尔反尔和孩子要东西吧，那多low啊，只有无能的家长才会跟孩子要东西。”
“而且他也说过，如果连自己喜欢的东西都保护不了，那也没资格自诩强者！”
蔚蓝猫眼bulingbuling的，小孩绕着他欢快打转，跟只翘尾巴的猫一样。
小女孩吐出的脆生生的语句满实验室跳舞，给冰冷机械的环境增添了一道滤镜。“哼哼，我可和那群三观扭曲的病娇不一样，我会让喜欢的存在开开心心的，我三观正常着呢！”
“好好好，你三观很正。”
五条悟苦于无法动弹，捏不到她的脸只能干看着。“就是可惜审美不正。羂索是你爸爸，他审美好像也不差啊，难道没负起责任带好你吗？”
“还有那些问题，他也会反转术式的话，没给你解答过吗？”
“什么玩意我审美不正你全家都审美不正！”第一反应是这个。
夏油璨跳脚：“我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人说我审美不正！”
啊这。
“别扯什么主流审美，我的审美就是权威审美！什么玩意的主流审美标准，一个个清汤寡水的没半点鲜活气，那能好看吗！”夏油璨震声。“就是要高饱和！色彩碰撞！热烈张扬！那才叫生命力！”
呃呃。
五条悟继续试探：“可审美这种东西总不能是毫无缘由的吧，总不能是你年纪小下意识喜欢夺目的东西吧？”
“什么年纪小我可是活得快要赶上羂索那么久了！”夏油璨脱口而出毫不顾忌。“原因的话，任谁在黑漆漆里待了千年才有眼睛，都会本能喜欢夺目的东西吧？”
五条悟愣住。
“你说你，在黑漆漆里待了千年才有眼睛？”
“嗯哼。”夏油璨点头：“虽然以界门纲目科属种而论，我的生物类别是不可置疑分毫不差的人类，但我的自我认知当然不是啦。”
“……”
瞅瞅微微张开嘴的五条悟，嘲笑：“什么嘛，真逊啊。分明一直在试探情报，看在你给我解答问题的份上直接告诉你了，却反而是这幅不争气的样子。”
“怎么，”她咧嘴，露出一口整齐白牙。“最强咒术师，也会对把你当物品的敌人心软吗？”
“还是说……”
她嘴角咧得愈发开来，有什么黑乎乎的东西再次翻涌而上，铺天盖地弥漫。
“是因为这幅你跟夏油杰的基因融合制造的小孩皮囊，以及我刚才的表现，觉得我还有救，不自觉就心软了？”
作者有话说：
这小登的社会化程度是不是有些眼熟，你说对吧，杰哥？[狗头]
夏油杰：微笑
努力攻略这种小登的苦命五条悟be like
反派版小登be like
第74章 复仇第七十四天
由于自身的脆皮属性，夏油璨不仅研究过怎么用外物加强自身，还研究过反转术式。
前者的成果是【组分咒法·提纯】，让她能以最快的速度弥补部分缺陷——她这个年龄这个身体素质这个生命情况，慢慢锻炼太慢了不说，说不定还没等练出个名堂来她就自杀或他杀了。
后者还没什么成果。身边拥有反转术式的都不太会教——包括老爹五条悟，他自己也说不太清还只能用于自身——都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主。最后四个会反转术式的一碰头，结论竟然是只能靠夏油璨自己悟，他们都是教学废物。（低眉顺眼排排站）（纯肉身愈合强的伏黑甚尔超大声嘲笑路过）
无奈之下，夏油璨只好记下四个人对反转术式的经验，时不时地就拿出来揣摩一下。
最后问题来了:道理她都懂，可这实操她就是另一码事了啊！
都说人是逼出来的，夏油璨之前也确实没遇到过绝境逼自己一把。
而现如今，逼自己一把的机会来了。
很神奇的，在这生死关头，按理来说她满脑子里装得应该都是反转术式的理论——实际上也确实如此。但她居然可以一边冷静的反复思索理论知识，一边丝滑放映过去的经历。
（坏了，不会是走马灯吧）
在最开始很长一段时间里，记忆都是一片漆黑中时不时传出的声音，听不清是什么，就像是电影莫名其妙的广告开头一样。这让夏油璨格外迷惑这到底是不是自己的记忆，不然她怎么会毫无印象。
算了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后面有空慢慢想。
好在她失去耐心之前广告过去了。之后就是好似很长，实际上一出溜就没了的8年。
被夏油杰贯穿始终的8年。
这段时间没有想着夏油杰，并不是夏油璨放下了对妈妈的感情，而是夏油璨想清楚了这份感情，所以便无需再行辗转反侧，将其化为自己的一部分便好。
随着呼吸与心跳，自然而然，每分每秒，客观存在着。
在与五条悟谈心的那天晚上，夏油璨做好心理准备后，找了个清净没人的地方，缓缓掀开了侍卫咒灵的面甲。
与妄想分毫不差，面甲之下是久违了的夏油杰的脸。
细长的眉眼弯弯，又带着舒缓地，用那双璀璨的金色眼睛看着她。
夏油璨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他，但又不知道该从何问起。情感像是海底的暗流，卷着她，眼前是无光的海底，时而畅快，时而触到不明物体激起一阵战栗。
思绪难寻，可夏油杰遗留的咒力迎面吹来。
蝉鸣与温热夜风逐渐清晰，随着那个世界一同送至眼前。
这就是夏油杰的领域。
【我即如来】
夏油璨并不是很清楚夏油杰的领域效果是什么，只能根据盘星教众人的描述和当场观察来判断，效果大概类似于让人直面内心之类的。
不过显而易见这个领域效果并没有发生在夏油璨身上。
她看到了夏油杰。
16岁的夏油杰正在吞食咒灵玉：“我得保护普通人，因为他们是弱者，我是强者。”
17岁的夏油杰面无表情：“强者应该保护弱者。”
18岁的夏油杰披头散发：“相比庞大普通人群体，咒术师群体才应该是弱者。”
他们异口同声：“强者保护弱者，就是天经地义。”
彩墨流转，诸相变幻，斗转星移。
最后，出现在眼前的是27岁的夏油杰。
他坐在路边的长椅上，两个胳膊肘撑住膝盖全身自然放松，黄绿袈裟平和地瘫在身上。他好像在路灯下发呆。
“小朋友，怎么这么晚了还不回家？”
他慢悠悠扭头，好像就是一个刚下班普通的成年人一样，懒散疲惫道。
他随手摸摸夏油璨的脑袋：“已经快要晚上9点了，太晚了不安全。快回家吧，别让家里的大人惦记。”
“……”好奇怪的状态。是感受到她的咒力觉得她是咒术师幼崽，所以这么友好吗？但这应该只是影像吧。
夏油璨试探开口：“那你怎么还不回家？你不怕家里人惦记吗？”
“这不一样，我是大人你是小孩。”他真的做出了回应，看来不是简单的影像。
他犹豫了一下。“我家里也有孩子。两个女孩是双胞胎，年纪已经到懂事的时候了，我就算是突然不在了她们也能继续生活。”
“就是还有一个很小的……我很担心。但是我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他微微出神。“……如果没有我的话，她是不是能活得更好呢？”
“不是的！”
夏油璨连忙抓住他的袖角：“如果不是你的话，我会和羂索生活在一起，会变成一个很糟糕的人！”
夏油杰双目微睁。
夏油璨坚定：“再也没有比你更好的选项了。”
“咔嚓！噼里啪啦！”
话音落下的瞬间领域破碎，夏油璨手里一空。
“等等！”
她仓惶向前伸手，却穿透了虚影，什么都抓不住。
因为她这次是被抓住了。
“璨璨。”
夏油杰双目清明。他的口型开开合合。
“————”
“阁下！”
夏油璨猛地睁大了眼。
乙骨忧太的遥遥呼唤声，伴随着咒灵的震天嘶吼，撕开眼前谜障送至眼前，恰似铁马冰河入梦来。
她感受到血管里的咒力在沸腾，欢呼雀跃着，在到达某个临界点后，催促着她用出逆向运转的术式。
原来如此，这就是术式反转。
于是，她便也用了出来，集结所有咒力，对准紧贴着自己的羂索。
【咒灵操术·术式逆转·解放】
咒灵操术顺转是强行与咒灵结成不容反抗的契约，那逆向运转呢？
说起来还怪鸡肋的，只能用于咒灵操使间互撕。这么多年了，也就是这个时代，会有这种两个活的咒灵操使间的战斗了吧。
“呃！”
在羂索的闷哼声中，无数咒灵喷涌而出，紧接着它们全部失去控制，无头苍蝇一般呜呜泱泱四散开来！
而两个咒灵操使此时都没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
羂索不怒反笑：“居然在这个时候领悟了术式反转……璨璨，你真是一如既往地，优秀得出乎妈妈的意料啊。”
夏油璨不予回复。
羂索的咒灵储备相当之多，此时全部都被释放出来，漆黑浪潮直接占据了漫天遍野，密密麻麻，放眼望去几乎看不到空隙。
两个咒灵操使以一个僵持的状态停在原地，各自的眼珠却转得飞快。
她们都在寻找同一个咒灵。
那个咒灵拥有着不同寻常的智慧，在被解放的一瞬间便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将自己捏成泯然于众咒灵的模样以期自己不要被发现。
可这个可怜虫，这个咒灵，他不知道的是，他的咒力已经被两名对他虎视眈眈的咒灵操使牢牢记住，即使混迹在驳杂的咒灵堆里，将自己浑身都涂满乱七八糟的咒力，他的存在也如同黑夜中的烛光一般显眼。
果不其然，仅仅是出现了短短几秒，两股视线便几乎是前后脚的锁定了他。
夏油璨毫不犹豫反向禁锢住羂索的手臂，咒力强化自身，再佐以术式提纯咒灵成鞋甲，脚下生根。
“乙骨！”
一声令下，里香当即调转目标，与乙骨忧太一路撕开碍事的咒灵，向夏油璨示意的方向砍去！
被逼迫着留在原地的羂索轻啧一声，也礼尚往来向夏油璨使用了术式反转。
又是一道咒灵组成的水流喷涌而出！
像是喷溅而出的呕吐物一样一泻千里，有力的划破空气冲进原本的咒灵狂潮，将原本目标明确的真人掩埋，就连乙骨忧太都被短暂的花了眼。
真人似乎也完全认清了了自己的处境，当即利用特级咒灵的威势胁迫其余咒灵阻挡乙骨忧太。
这样下去不行，会有让无为转变逃跑的风险。
两个咒灵操使对视一眼，默契想道。
我们双输让咒灵得志，不如我们公平竞争，你觉得呢？
行，反正别让咒灵那种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渔翁得利我们就行，不然也太丢人了。
那就先这样说好了。
下一息，不约而同的，一大一小几乎是同时收手骤然分开，脚尖在地上一点，齐齐运用术式各显神通疾奔，目标直指咒灵群中的真人！
两人的第一选择都是使用术式将咒力铺张开来，尽可能的去覆盖眼前路途中的咒灵。在一黑一金的咒力卷席之下，咒灵玉若雨纷纷而来下！
可到底两人之间存在着实力上的巨大差距，不只是能非调服便搓成咒灵玉的咒灵等级，还有身体素质上的鸿沟。
眨眼间，羂索便超越夏油璨，并拉开一个正在不断增长的距离！
该死的欺负小孩的混蛋。
眼看着羂索的手就要挨上真人向后吹拂的发尾，夏油璨调整呼吸防止岔气，而后气得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随手抄起几个咒灵玉不管不顾的就往嘴里塞。
在羂索对真人使用术式的前一刻。
【咒灵操术·极之番·漩涡】
“！”
羂索动作骤停，急急一个后下腰，金光在他眼前擦过，带走了几缕没克服惯性的刘海发丝。
羂索震惊：“你这孩子——这可是夏油杰的本体啊！”
“我管你本不本体的，在你手上伤了就是你的锅！”夏油璨理直气壮对吼：“而且如果是他的话，绝对不会因为这个怪我的！”
也正是这一停，真人又得以跑出去一段距离。与此同时，自身方向与两人方向呈90°角的乙骨忧太一路砍瓜切菜，即将与羂索汇合产生交点。
羂索再次迈开步子追上去。但这次再出发就不是简单的把咒灵搓成咒灵玉了，他还专门分出心来挑了几个咒灵吞下去，反过来利用咒灵术式干扰后方的乙骨忧太，甚至还能抽出手来与夏油璨漩涡对波。
乙骨忧太不得不使用各种术式进行应对，被别住脚步前进困难。
一时间各色术式齐飞，金光与蓝紫在空中交映成辉，余波掀翻下方无数咒灵！
“呼……呼……”汗冒得越来越多，有几滴渗进眼睛火辣辣的。这具孩子的躯体太麻烦了。
气喘吁吁的夏油璨估摸着，自己追是追不上羂索和真人了。
既然自己得不到。
果断：“乙骨！”
吩咐的同时，手上不断吞咒灵玉开漩涡大炮干扰羂索。
乙骨忧太立刻意会到了夏油璨的决定。
于是他当机立断，让载着他的里香将所有力量集中在冲刺上，凭借里香达成双脚相对静止的条件，横刀于前——
【新阴流·拔刀】
羂索瞳孔一缩，也意识到了乙骨忧太要做什么。
不待他做出应对方案。
白光瞬斩而过，所过之处咒灵定身！！
那刀实在是太快，快得令人晃眼，惊叹于使用者的恐怖能力竟能将这一招发挥到如此境地。
尘埃落定。羂索自知挣扎无用，停下脚步拢袖叹息。
“早知道，就不应该和宿傩分开的。”
在真人面前出现的乙骨忧太直身收刀。包括真人，与真人呈一条直线的咒灵轰然倒地。
紫色飞溅！！！
……
真人掉落的脑袋面孔朝天，面目狰狞拼命抽搐着。可他到底拼不过客观事实，最终也只能不甘地，作为特级咒灵，随无数等级高低不一的咒灵一起，平等化为紫色的烟尘。
无为转变被祓除，羂索却不见丝毫慌乱。
他只是拉平嘴角弧度，若无其事的快速吞下几枚咒灵玉，平和面对愈发警惕的夏油璨和乙骨忧太。
“唉，死灭回游看来是没办法发动了。”他挠挠头，嘴上说着遗憾的话，面上却对夏油璨扬起个笑来。“恭喜啊璨璨，你暂时保住了伏黑津美纪呢，决策果断，做得不错哦。”
“……我现在可不还认为，你这次出现在这里的目的是发动你口中的死灭回游。”
夏油璨也快速吞下几枚咒灵玉，谨慎盯住羂索。“虽然不知道你发动那个死灭回游的目的是什么。就算是无为转变不行，你应该也还有别的方案吧？”
问就是夏油璨也会有planABCD。
“没错。这个时代的运气巧合都很好，但我不可能靠运气和巧合过一辈子吧。”羂索摊手，干脆承认。
他笑道：“所以我才说，宿傩真是个很好的保险嘛。”
“猜猜看，里梅有多贴心勤快，会不会早早准备好咒灵，让宿傩一晚上就能完成【浴】呢？”
糟了。
夏油璨浑身一震。
也就是说，那个大量收集咒灵引起她们注意的里梅，是个幌子。
也就是说，两面宿傩根本没有想象中那样受到伏黑惠的压制！
伏黑甚尔那边有危险！！！
作者有话说：
我恨卡文呃呜呜呜呜[化了]
改了和杰的那一段，感觉上一版表现力不太够（挠头）
关于杰的领域出处：凡有所相，皆为虚妄，若见所相非相，即见如来。——《金刚经》
在佛教里，如来是一种概念，“无所从来，亦无所去，故名如来。”
emmm其实我也不懂佛教，瞎起的名，如果大家有更好的可以提[化了]
第75章 复仇第七十五天
按道理讲，意识到伏黑甚尔那边有危险，夏油璨的第一反应应该是赶紧过去捞人。
但是。
夏油璨厉声喝道：“乙骨，趁羂索现在咒灵储备不够，就在这里杀了他！”
话音刚落，乙骨忧太就窜了出去。
“不是！”羂索的眼睛都睁大了一倍。
“现在乙骨忧太的十分钟也消耗了过半吧！你们不是应该赶紧撤退然后去支援另一边吗？！”
夏油璨抓紧时间吞满地咒灵玉，额头青筋密密麻麻，生理眼泪扑簌簌。
夏油璨忙中抹一把眼泪：“我们去另一边，你接下来肯定也是去另一边和两面宿傩汇合啊！你俩一起打的话岂不是更难啊！当我傻？”
而且伏黑甚尔也没那么弱，他又不是什么依赖别人支援的人，离了夏油璨又不是活不下去，拖这么一会儿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毕竟伏黑甚尔在那边的目的又不是击退两面宿傩。
那怎么击退两面宿傩呢？
这个问题的话，不妨数数我们的高级战力里，谁突然没了存在感。以及，寻找莱栖华的进度条呢？能检测全日本并找到莱栖华的天元怎么也没了存在感呢？是谁在看着她呢？
答：是九十九由基哒！
没错，九十九由基的工作，就是看守天元的同时利用天元结界寻找莱栖华，然后说服莱栖华帮忙开启狱门疆。
虽然不确定“消除一切术式”的术式能不能也解除两面宿傩的夺舍状态，但开启狱门疆把五条悟放出来，就能够解决很多问题了。起码能让现在不完全占据伏黑惠身体的两面宿傩撤退。
而在今天早上，九十九由基已经找到了莱栖华的踪迹，位置不远。现在应该正在说服莱栖华吧。
算一算，伏黑甚尔应该能撑到夏油璨这边腾出手来支援，或者撑到莱栖华那边的支援到达。
当然，羂索这边也没想着真能在这里宰了他，就是试试嘛，还有就是尽可能试探一下羂索此行目的。
总之，夏油璨在心里为伏黑甚尔加油。
*
总之，伏黑甚尔在心里为伏黑惠加油。
“臭小鬼今天我就把你爹你姐全部——”
伏黑甚尔：“日记。”
“砰！”
两面宿傩四肢互绊原地倒下。
两面宿傩挣扎爬起。“不知所谓的小鬼就这种——”
伏黑甚尔：“日记。”
“砰！”
“我说你们够——”
伏黑甚尔：“日记。”
“砰！”
“……”
只见，在一片断壁残垣中，伏黑甚尔高举一本破旧日记本，面无表情宝相庄严，面前是一步一五体投地的伏黑惠版两面宿傩。
远处的炳众人一时竟不知道该不该过来帮忙。
总觉得过来听见看见什么东西，会被灭口。嗯。
午间光辉耀世，将破旧的日记本都裹上了一层圣光滤镜。高举真理信仰的圣父与虔诚信徒，位于一片废墟之中，仿若一壁教堂壁画，诉说着最初的光明。
换不知道的人来了，怕是还以为这是什么大型朝圣现场。
反正吧，现场挺混乱的。
但混乱也是有头的！
两面宿傩在大地中，缓缓阴沉抬脸。
伏黑甚尔暗道不妙，连忙就想躲后面一些。然而还不待他行动完成，几乎是预判了他的行动路线一般，斩击落在他举日记本的手上！
坏了，这屑中之屑急了。
还真是和夏油小登说得一样，真拿出力气和手段让他有输的可能，他又不开心。
果断将日记本脱手一抛，而后伏黑甚尔就看见空气被劈开几道刃状，让出稀薄的将近真空。半空中，自然微微打开的日记本抖着反光的纸页被定格一瞬。
下一刻。
满天纸屑飞扬！！！
再看那些透明的斩击经过的地方，空气久久不聚，每一粒气体仍带着被飞速摩擦过的热度，让伏黑甚尔一时找不到可以借力的点。
坏了，两面宿傩这家伙的观察和学习能力怕是很强啊，怪不得人家是诅咒之王呢。
仅仅只是刚才交手的那么几招，便记住了他的惯性行动轨迹，看透了他的路数。
伏黑甚尔心中愈发凝重。
透过两人之间洋洋洒洒的透光碎屑，他故作轻松笑道：“呦，这是逼诅咒之王用出自己的术式了啊。我这种猴子是不是应该感到荣幸呢？”
两面宿傩早已站起，用反转术式修复好身上细碎伤口，原地活动肩颈。
他没有被嘲讽调动情绪，态度正经认真：“你眼中的世界，和我们不一样吧？”
“第一次跟你交手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你眼中的世界真的很特殊。世界是一粒粒的构成，空气流动在你眼中具象化，温度像是热成像画面……周围的一切都像是一个浑然天成的圆满，正因如此变化才是如此明显，且可根据众多逻辑轨迹综合做出预判。这就是你能躲过我的每一次非领域斩击的原因。”
“对你来说反转术式都是鸡肋玩意，因为你的□□恢复能力就足以比肩大部分人的反转术式了。”
“很有意思啊，没有咒力，却在另外一个方向上达成了极限。”两面宿傩饶有兴趣道。“或许你就是□□领域上的我呢？”
两面宿傩向来只对，能把自己术式玩出花来的、思想境界达到一个层次的人，感兴趣且正眼看待。如果再加点别的特征，就会让两面宿傩格外长情。
比如羂索、羂索，还有羂索。
眼前，□□层面的顶峰，他也是第一次见到。
“完全不逊色于咒力。有趣。”
两面宿傩肯定：“这样的你，完全有资格摆脱咒力歧视和大家一起上桌吃饭了。”
当实力达到一定程度后，歧视这种东西只是互相攻讦的工具，或者是用于操纵底层的借口？
毕竟大家都是强者阶级，哪有真互相看不起的啊。反正就算是古代也没见过贵族小姐对平民男人卑躬屈膝的。
从古至今，最顽固的永远都是实在的阶级，其他的都得差一点。因为大家先看到的往往是阶级，而不是具体的某个先天条件。
所以禅院家就，挺让人迷惑的吧。脑回路已经不是正常人的范畴了。
“对。”
伏黑甚尔大大方方承认了两面宿傩对他眼中世界的猜测。“怎么，生于平安京时代的诅咒之王，没见过我这种完全无咒力的猴子吗？”
“啊，见过倒是见过，不过还没到你这个程度就死掉了。毕竟是咒术的全盛时代嘛，那群咒术世家的死德行，你懂得。”两面宿傩比划，说话非常掏人心窝子。“也是禅院家出来的哦，很有意思吧。说不定你们禅院家的显性基因就是天与咒缚呢。”
伏黑甚尔耸肩：“那禅院家很小丑了。”
“不过如果你现在想要用说我是禅院家的让我破防，那我还真不会，别想了。”
两面宿傩一愣：“哦？”
他复笑：“怎么，是在逞强吗？我可不信在那种可想而知的对待后，你不会耿耿于怀。”
却不想，伏黑甚尔根本不受影响，反而恍然大悟般以拳锤掌心：“懂了，你曾被那么类似对待过，以至于现在还不能释怀，诅咒仍在你每一根血管里燃烧。”
两面宿傩面色微变。伏黑甚尔确信点头。“只有真正有类似经历的人才会这么说吧。”
两面宿傩露出核善的表情。
空气荡出的波澜传递到眼前，伏黑甚尔不紧不慢，侧身躲过斩击。“呦，又破防了。”
几个闪出残影的躲藏，伏黑甚尔继续贴脸开大：“到底还是千年的老古董，就算是得到了现代人的记忆，也是搞不明白现代文明啊。被那些封建老东西束缚一辈子不能释怀，也是你应得的。”
腾跃而起，在被斩击破坏掉借力点之前稳稳落地。侧脸躲过斩击，再次向着两面宿傩迎面而上！
拳头将层层空气击穿成气环，两面宿傩双臂交叠挡下。而后又是一刀擦着脸堪堪而过，刀面映出两面宿傩烦躁的眼睛。
因为伏黑甚尔说：“两面宿傩，我可跟你不一样。你是那个时代下的悲剧之一，而我的时代是现在。”
脚下重跺，无数碎石腾空而起环绕身侧。也看不清伏黑甚尔是怎么动作的，那喷涌而来的【脱兔】便纷纷塌了脑袋。
在两面宿傩完全直起身后就意识到危机的炳众人，想要赶过来却被【脱兔】阻拦，随后一只【满象】从天而降。
余裕之中，伏黑甚尔瞥了一眼逃离【满象】降落范围的禅院直哉。不待禅院直哉和寥寥无几的几个炳成员喘口气，又是成群的【脱兔】环绕。
柔软的小东西并不能做出什么实质性的攻击，却能让人动弹不得——以柔克刚诚不欺我。
居然还想着用伏黑惠的术式杀人呢，又不是不知道魔虚罗对他这个没咒力的没什么用。看来是还不急。
伏黑甚尔收回视线，暂时放弃那边搭把手的可能性方案。
刀光一闪，背后扑来的两只【玉犬】瞬间身首异处。又反手一刀砍在对方护腕上，用力下压，对方咬牙抵住。
双方同时施力，刀锋和护腕抖间发出金石磕碰之声。
伏黑惠的身体素质，到底还是差了虎杖悠仁一截。
“你要是不信我现在过得不错，和你不一样，那我就论证给你听。”
伏黑甚尔与两面宿傩在这场拉锯战中近距离相视，他一字一顿，继续尝试激怒两面宿傩让他失去理智：“在天地认证的名字上，我不姓禅院。在国家认证的户口上，我不是禅院。在咒术界阁下的态度上，我不被划分为禅院。”
“在擅长方向上，我和禅院没关系。在待遇福利上，我和禅院不一样。在三观精神状态上，我比禅院要前卫健康。”
“所以啊，”伏黑甚尔低笑几声。“现在你这话，就相当于指着家养猫骂你个流浪猫一样，让人只想发笑，并可怜你。”
“没有咒力又如何呢？我还不是被咒术界的阁下委以重任，还不是成了官方正规军比大多数人都要光明正大的打工生活——我可比那群阴沟里的冥顽不灵的老鼠有价值多了。”
“老东西，时代变了！”
刚起死回生回到咒术界的时候，伏黑甚尔还以为夏油璨会让他继续当他生前的杀手，给她干点黑活，毕竟上位者嘛。
其实除了这些脏活累活，伏黑甚尔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和妻子在一起的那几年他就没找到什么正经工作，不然也不会一直当家庭煮夫，让妻子一个人承担大部分家用。
“当然是和其他所有咒术师一样祓除咒灵。然后就是在阁下有需要的时候，听取调度啦。就和政府公务员差不多的性质，都是很官方的活，也没别的。”
秘书顶着俩黑眼圈，但精神面貌很不错。她懒洋洋打了个哈欠。“放心，都是能被正经记录公开的工作。我们是官方部门，和黑市不一样。”
“阁下说了，管他术式拳头，能消灭咒灵保护咒术界的，就是咒术界的好孩子。”
于是伏黑甚尔就这么有些手脚无处安放的上岗了。
然后他发现，他其实真的可以做一些光伟正的工作的。而且可以做得很好。
那些光明正大的体面工作，就像是精度高、标准完美的模具一样。
他一开始以为，自己这种浑身上下写满了反社会垃圾的人会怎么都卡不进去，但后面他发现，其实这个模具只有一个大圆框是固定的，里面复杂的凹凸图案其实是海绵制品，怎么卡进去都可以，怎么躺都很舒服。
只是禅院家一直趴在他耳边洗脑他，那个模具很严格不是他能卡进去的。仅此而已。
所以夏油璨说炳会来协助他时，他的第一反应是他不做黑活这和说好的不一样。他不想再做黑活了，不管是谁的黑活。
“听闻你为了羂索的理想付出良多，是想要让他改变世界，从而达成你的复仇吧。我也一样。”
隔着再一次被拉远的距离，伏黑甚尔与两面宿傩六目相对。
“我的阁下已经做了很多了。你的呢？”
“……”
两面宿傩嗤笑一声，摇头。“有的时候真的很无奈啊，你们这群天真的家伙。为什么要如此一厢情愿的以为，我是那样的人呢？”气乐了都。
“那些东西于我来说确实影响颇大。但这就代表着它会成为我的一切吗？如果你是这么认为的话，那我只能说你这个人的生命真挺单一的，根本不能好好感受人生的精彩之处吧。”他嘲弄道。
以己度人什么的……经验主义要不得啊。
两面宿傩知道对面想要用一些语言达到某些效果，但很可惜他有个在这方面登峰造极的损友，伏黑甚尔这点程度洒洒水啦。
双方遥遥对峙，短时间没有直接交手的样子。两面宿傩摊手。“是，我是为羂索付出了很多，想看看他会把这个丑陋的世界变成什么样的心理确实是存在。但实际上，那在我的出发点里并没有占比多少，这种想法更多的还是一种看热闹心理。”
“我愿意支持他的原因其实很简单。”
长臂一伸，除了那只胳膊，两面宿傩全身上下动都没动。伏黑甚尔瞳孔一缩，震惊地不由自主后退一步。
“他是羂索，所以我就帮他，除此以外不需要什么别的理由。如此而已。”
“哎？刚才再说到我什么了吗？”
被两面宿傩提在手里的羂索尚带着刚从天而降的迷茫，左顾右盼，对上两面宿傩空出来无语瞪他的一只眼睛，兴高采烈。“哎呀投放地点很精准嘛，不枉我费心钻研呢！”
“瞧你这衰样。”两面宿傩头也不回嫌弃道。“怎么动用那个咒具传送到这里来了？被打惨了？”指羂索散乱的头发和有些破破烂烂的衣摆。但人挺精神应该没什么大事。
羂索嬉皮笑脸刚想狡辩什么。
“你怎么会在这里？”
羂索：“啊？什么？”
伏黑甚尔死死瞪着羂索，腮帮子鼓起。“我说，你怎么会在这里？五条家的小鬼和那小登呢？”
羂索反应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他说得是谁。“真是的，好没礼貌的称呼啊。”
“不过你要说她们俩的话……”
羂索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一个死掉了，另外一个被我抓走了哦。”
作者有话说：
是回旋镖哦爹咪，喜欢吗？[狗头]
甚尔：啧
第76章 复仇第七十六天
一个死了，一个被抓走了。
（有一说一，羂索被提着后衣领吊在半空还不忘装x的样子真的很搞笑。）
用膝盖想都知道，羂索的意思是，死了的是乙骨忧太，被抓走的是夏油璨。但是很显然，羂索这家伙是逃到这边来的。忽悠伏黑甚尔罢了。
骤然被信息冲击得短暂懵圈结束后，伏黑甚尔冷静下来。
担心那俩都不如先担心一下他自己。
对面：两个大boss都在这里了。
而我方：一群只能当做炮灰的废物，一个特级守门员天与咒缚。
呵。
终究是他一个人扛下了所有。
伏黑甚尔：“……”
人呢？！支援呢？！都死到哪里去了啊？！！
你们要是把一切都丢给我自己躺平的话，那我也躺平了哦？我真的会躺平的哦？
幸而在他躺平之前。
“听说你到处跟人讲我死了？”
又一次类似刚才羂索过来时的空间波动后，乙骨忧太单手扶坐在他一侧肩膀上的夏油璨从天而降！
夏油璨轻盈跃下，站在并肩而立的乙骨忧太和伏黑甚尔前方半步区域，与对面的两人遥遥相对。
夏油璨招手笑道：“羂索，真是太谢谢你的咒具了，能让我们直接传送到你身边，帮大忙了呢。”
没错，就是羂索送给她的那生日礼物，用于随时随地回到羂索身边那个，之前差点冲动之下动用了去找羂索决一死战的那个。
毕竟羂索是制作者，类似效果的咒具他手里还有也是正常现象。就比如他可能还有指定传送到两面宿傩身边的咒具。
刚才羂索突然出现就是用了指定传送到两面宿傩身边的咒具。
夏油璨和乙骨忧太一看羂索原地消失了那必然不行啊得着急啊，好在夏油璨认出来了是怎么个事，掐指一算就知道他要来找两面宿傩，便干脆利落带着乙骨忧太用了传送到羂索身边的那件。全过程简称套娃。
于是场面就变成这样了。
“……”两面宿傩看羂索的眼神顿时愈发嫌弃。
羂索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那是，我的咒具就是很强嘛！”
“……”
本来打算好好放下他的两面宿傩当即松手。
而羂索正在认真解释夏油璨的第一句话：“我没说璨璨死了我说的是乙骨忧太……呜哇！”
一片叶子突然失去枝条支撑坠落而下，眼见着就要毫无形象脸着地，好在他接近地面前打了个旋，飘撒着平安落地。
“真是的，怎么这样嘛宿傩。”毫无防备之下差点脸着地的羂索呜呜渣渣抱怨道。“我方的气势啊气势！”
“算了吧你。”
两面宿傩深深地，深深地叹了口气，整个人透露出一股让人心疼的习惯了：“在你得意洋洋自己的咒具的时候，我们就没有气势这种东西了。”
“什么？！”
羂索大惊失色！
“怎会如此？！”
“……到底是为什么会如此，你心里难道就一点数都没有吗混蛋！！！”
……
对面似乎陷入了内讧。又好像没有。
瞅瞅化身猫momo怒锤羂索脑壳的两面宿傩，伏黑甚尔弯腰凑到平淡如水的夏油璨耳边，人前蛐蛐：“他们一直都是这样的吗？”
也正是因为对面正在化身表情包，稍微松懈了些许对【脱兔】的操纵，使得禅院直哉能带着炳剩余的人脱身。
他们自觉站到伏黑甚尔和乙骨忧太身后安静如鸡，当着夏油璨的面也不敢不满这三人刚才不管他们死活。
——别看禅院直哉只跟伏黑甚尔待着的时候，那叫一个对夏油璨口出狂言毫无恭敬，可你要真让他舞到正主脸上，他包不敢的。
他要是真敢，就用不着夏油璨打听他们派系的世家内部情报困难，还让伏黑甚尔帮忙了。
他又不是傻子。
站在最前面的三人对后面的几个人没投注过多的关注。
三人自顾自进行自己的话题。夏油璨揣手，淡定：“羂索的话，和别人，尤其是两面宿傩，有什么样的相处模式，我都不会觉得意外的。”
确实。毕竟羂索。
“不过你们也别觉得这俩人现在处于松懈好打的状态。”夏油璨提醒道。“这俩人是具备在战场上插挥打科的能力和自信，而且他们配合足够默契。以为他们现在松懈可以趁机出手，很有可能反而掉进陷阱里。”
反正她们今天的目的是拖延时间，又不是真要跟他们拼了。
“是。”
乙骨忧太也蹲下身来，加入开小会。“那阁下，我们现在做什么？干等着他俩结束吗？”
“唔。”夏油璨沉吟片刻。“你们先原地调整一下。伏黑，跟我说一下刚才的交手情况。”
伏黑甚尔大概带过，重点说明自己对两面宿傩的发现。
夏油璨挺会挑重点：“斗嘴输了？”
伏黑甚尔没说话，但他明晃晃指责夏油璨哪壶不开提哪壶的眼神，说明了一切。
惹乎完人就跑毫无道德感的夏油璨随口：“等会帮你赢回来。”
夏油璨瞥一眼身后。
伏黑甚尔知道她的意思，但这个时候只是道：“为了阻止两面宿傩和羂索、度过这次危机，炳死了好几个成员。”
夏油璨听懂了。潜台词就是为了这次危机他们很愿意付出代价，但对她的忠诚度就不咋地了，确实是在谋划着最强老爹五条悟不在怎么造反。
跟上司汇报工作嘛，没说的才是重点。
可惜禅院直哉向来被咒术至上的禅院家捧着，并没有如此丰富的职场经验和勾心斗角实力，只能听出来好像不太对但又咋么不出来具体哪里不对，还松口气高兴伏黑甚尔帮禅院家说话果然是心里有他呢。
这就体现出来夏油璨让伏黑甚尔来试探禅院直哉的高明之处了。
其一显而易见前面也说过，禅院直哉对伏黑甚尔会相对放松警惕。其二，禅院直哉足够年轻气盛，经验也不足，不像那群修炼成精的老狐狸一样沉得住气，相对容易被套出情报。
再加上他的身份足够核心，就算他被屏蔽重要决策消息或者自己不乐意理会，他的随口一句日常和抱怨话都能够体现出足够的信息。
总之找他可太有性价比了。
当然，禅院家的烂橘子们必然也有防着夏油璨这一手，在这种于情于理都不能拒绝禅院直哉带炳配合调动的情况下，肯定会跟禅院直哉耳提面命什么该说不该说，禅院直哉也不是傻子。
但架不住对面是伏黑甚尔啊！
禅院直哉：老头子们让我别随便跟外人说话，尤其是家里的事。可甚尔又不是什么外人，有什么不能说的，看我给家里哄回来一个闹别扭的高级战力！
也是幸亏禅院家长老还不知道，要是知道了这死孩子的脑回路得当场气死。
夏油璨点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还有什么具体的细节等会再单独向她汇报。
然后盯着对面仍然在cos表情包的两人——其实也没几分钟——开启下一个话题。
夏油璨：“我大概猜出来羂索这次的目的了。”
“什么什么？”×3
异口同声的数量好像不太对。后面那群禅院不敢吱声，身边就俩人。
……怎么多出来一个人？
夏油璨扫一眼恰好停下恰好听到她说话内容的羂索，面色如常毫不意外。“应该就是瞄准了我，具体来说是我的这幅躯体，而来的吧？”
躯体？
乙骨忧太一捋刚才和羂索的战斗过程，确实是如此。死灭回游都能当幌子还丢了无为转变，只能说夏油璨的这幅躯体对他来说更为重要，值得他这样做。
话说夏油璨躯体能有什么用啊？
……等等。
乙骨忧太的眼神逐渐惊恐。“他难道是想要也那样使用您的尸体，作为备用的咒灵操术吗？”
“没这么简单。”在羂索玩味的眼神下，夏油璨毫不犹豫否认了。“虽然我也不是很清楚，但应该是更重要的作用。”
结合她是羂索造出来的这个条件，可能是制作材料之类的问题。但夏油璨不可能在这种场合说出自己的这种猜测。
羂索也显然不想让俩人之间的隐秘事被其他人知道并利用——他没有让夏油璨被那群外人利用这事来干扰拖累她的想法，哪怕是对他有利。
不然总有种被ntr了的感觉。
或者说是领地被侵占了的感觉？
说起来上次有类似的感觉，好像还是知道天元跟圆寂更能在理念上合得来的时候……但又有点细微的不同……
总之光是想想就觉得超不爽的。
羂索远远附和喊话：“没错，就是不止于此哦！”
他双手做喇叭状：“咒术界没用的废物们没了你能打的又能有几个？早内斗打生打死去啦！”
“但是啊，璨璨你想想，那群家伙一个个的都是真的想要被你呼来喝去的吗？他们又有多少是会在保护你的关键时刻故意摸鱼的呢？”
“比如你身后的禅院家！”
禅院直哉和其他炳成员们齐齐头皮一紧。
“还有出自禅院家一直想要得到价值性肯定的伏黑甚尔！”
伏黑甚尔震怒：“你放屁！”
羂索不理他，继续痛心疾首苦口婆心：“璨璨啊，想想历史，想想教训！那个历史教训难道还不够吗？”
夏油璨只觉得无语：“合着你把话题绕这么大一圈就是为了挑拨离间？”
“哦呵呵，我只是在提醒你一个事实嘛。”羂索笑道：“大部分人的想法都没那么高尚，混日子目光短浅的人占多数，他们上班就只是为了钱啊，你对他们再好也没用。”
坏了，这话还真戳到实处了，尤其还是这种很现实的问题。
大资本家夏油璨猛回头看身后众人。
在小x书上，经常会有一些帖子教人怎么高情商回话，其中关于怎么高情商回话领导的格外多。有一个经典题目就是：“你上班就是为了钱吗？年轻人多干点活不是坏事，这都是给你学习的机会，是在栽培你！”
当然，我们正常人的第一反应都是：“滚你爹的蛋少玩pua，没钱谁给你干活！培养员工是公司的义务，公司没有培养员工的义务那员工也没有做好工作的义务。地方小钱少屁事一大堆，一辈子吃不上四个菜。”
但肯定不能直接这么说出来，得分情境去表态，所以就有了帖子下面各种的，高情商低情商如何窝囊组如何曹贼组如何牙上有菜组如何等等等等。
而此情此景，何尝又不是一种实践版高情商回话领导。
大领导：小登夏油璨
物质条件：给钱痛快五险二金谨遵劳动法，大事向着你（背靠官方就是财大气粗）
工作环境：环境优不优美全看个人选择和脸（出任务还是坐班，接到任务的位置是深山老林还是赛博都市）。同事相处全靠自己（能有时间精力勾心斗角算你本事）。提倡良性竞争，不搞歧视，kpi说了算（被一视同仁的当做牛马）。就是得哄着供着大领导，不然她给你小鞋穿。
好了，以上条件列举完，那么根据此情此景请作答——
职场老油条伏黑甚尔：“钱是一方面的，但能让我留下来的还是您打造的咒术界职场环境，我也期待通过我们的努力让咒术界变成更好的样子。”
显而易见，伏黑甚尔是高情商。
有点呆但老实牛马乙骨忧太迅速跟上：“我也一样！”
这是不会说话但会正确选择的。
最后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向禅院们，问他们的回答是什么，禅院直哉看了看炳成员只得代表禅院家说：“我们家有钱，确实不是为了钱才干活的。”是为了在小登手底下活着。
好吧这是，呃，地主家的傻儿子组。
一轮回答下来，众卑微社畜可谓是绞尽脑汁各显神通，基本上完美体现了职场人的多样性，哄得大领导夏油璨眉开眼笑，一时间现场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都是好样的。”大领导满意了。
不算意外的大领导夏油璨又转向羂索。
可那羂索摊手不屑：“你心里有数就好。骗骗别人就算了，别把自己也骗了。”
上扬的嘴角瞬间耷拉下来。于是夏油璨又转向身后众人。
身后众人将希望寄托在高情商身上。
身负众望的高情商伏黑甚尔：“……”
够了我说够了。
还有你，夏油璨，看什么看别以为我没看到你眼里的幸灾乐祸看热闹！
伏黑甚尔当然知道，夏油璨搭理羂索的这种无聊话题，只是为了尽可能拖延时间，不是真的想怎么着。
“要不这样吧。”伏黑甚尔抹了把脸。“我们还是开打吧。”
可惜俩主场登的意志不能为他所转移。
还是继续扯淡了。
*
“你的意思是说，你可以帮我们打开狱门疆释放五条悟，但前提是我们要帮你刀了堕天？”
莱栖华点头。
九十九由基：“然后根据你的描述，和我们的推测，堕天就是两面宿傩？”
莱栖华再次点头。
九十九由基露出睿智的眼神：“所以不打败两面宿傩就不能放出五条悟，可不放出五条悟就不能打败两面宿傩？”
莱栖华尴尬点头。
“……”九十九由基沉默了一下。“真的没得商量了吗？”
“抱歉，我也没办法。”莱栖华微笑：“这是天使的执念，我也不好改变。”
“除非，你向我们证明你们能够杀死堕天，以及五条悟的存在对整个战场局面的必要性。”
那就是还有的谈。
九十九由基：“你们希望我们怎么证明？”
“比如准许我觐见当今阁下。”一只嘴在莱栖华脸侧冒出来。九十九由基挑眉。“我有一些顾虑，需要见了那位之后才能确认。”
“……哇哦，没想到我们阁下这么有权威。”
九十九由基感叹：“居然只是和她见面就可以确认我们的实力和人品。用的还都是敬称。”
天使默然片刻。她知道，如果不说点什么来表示诚意，九十九由基绝对不会随便让她这种嫌疑人物见到阁下。“你是特级术师，看模样也不是底层……你是不是没有真正的对‘咒术界的阁下’这个身份有深刻的认知？”
长年在外确实有点远离人间疾苦的九十九由基：“啊这……是还有什么深刻的含义吗？”
因为现代文明平等观念的缘故，再加上夏油璨确实没太有空到处跑摆架子私下性格还比较亲人，以及九十九由基常年在外面跑没有具体的对咒术界变化感同身受，她对这个身份的认知就是类似大家长的感觉，有啥委屈、理想都可以跟她讲她都能做到，也没觉得有多高大上。
那张嘴的嘴唇抿起，对着九十九由基，向下弯出一个难过的弧度。她分明没有眼睛，却让九十九由基感受到了她的羡慕。
“我来自于上一届，也就是首位阁下的时代。我是天元的门生。”天使缓缓开口。“那是一个，咒术界前所未有的生机勃勃的时代。这一切，都由他所带来。”
“在他之前，我们也只是一群仅仅为了活下去就要不择手段的底层蝼蚁而已。我们不配谈论理想与爱，我们是理所当然的消耗品牺牲品，我们的价值生来便被决定……我们可以是任何一件物品，唯独不能是一个人。”
“因为他的存在，我们拥有了作为人的资格，是他赋予了我们爱和理想，并告诉我们世界应该是什么样的。
“他、他居然说我们是实现新世界必不可缺的力量，并邀请我们加入……我……虽然物质条件仍然很艰苦，但那时候大家都很幸福。”
天使顿了顿，到底还是说出来了。
她沉声，坚定又温柔：
“我们爱他。”
“……”
天使的话毫无疑问是发自肺腑，感情充沛真诚，语气缠眷。九十九由基却只觉一阵心惊肉跳。
九十九由基状若无事，猜测道：“你说的这个人，难道是？”
“是的，他是我们的阁下，我们的太阳。时至今日仍然是。”天使肯定。
“我们爱戴他、赞颂他、拥护他。为他生，为他死。他拥有全世界最美丽的笑容，那是我们最渴望得到的勋章。他的慈悲如同甘露，平等的为所有人撒下。他的德行照耀世间，让我们能够看清前行的路。”
“再也没有人比他还要好了。”
我丢羂索当年居然是这种顶级魅魔。下意识把天使口中的羂索和夏油璨对比了一下，只能说距离产生美。九十九由基心里暗暗卧槽，面上配合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然后呢？”
天使：“……然后有人揭露，他其实是两面宿傩的好友，是他把两面宿傩制作成的咒物以待来日。”
天使的声音低落下来：“为什么要跟那种家伙建立友好关系呢？天元大人还不够吗？”
“我们也想方设法帮他补救过，分明只要他公开否认和两面宿傩的关系，并捂住那些质疑的嘴就好了。”
“可是他拒绝了。”天使不解，难过道：“两面宿傩就这么值得他这样吗？他都把两面宿傩当做功绩了，为什么不能接受进一步的否认呢？”
“这一切就这么被轻飘飘的毁掉了。那么他口中的世界算什么？因他而生的我们的爱和理想又算什么？”
身份的根基出了问题，会有什么样的下场也是可想而知。夏油璨也是从这里面得到的教训，进入咒术界的根基是她自己在新宿和谈判桌上的战绩，而不是作为五条悟的直系亲属。
之后就是首位阁下的坠落，天使没有回忆的兴趣。
九十九由基：“所以你恨的是两面宿傩让你的阁下落得那个下场？”
“有这么一部分原因，但不全是。”天使道。
“我们曾为那样的他付出一切，而在他那样轻易的放弃时，我们毫无疑问是怨他的。可我们又无比确信，我们仍然爱他。太阳会沉入地平线，但太阳就是太阳。”
“于是，我们终于想明白了。其实我们真正爱的，是那个追逐爱和理想的我们自己，是爱和理想本身，而不是更为复杂具体的一个人。”
“我们的爱很狭隘，我们爱的只是阁下的一部分，我们的理想也只是符合那一段时期的阁下的理想。”
九十九由基为之默然。
“我是天使。”
天使沉声，庄重道：“我是天元的门生，我背负着过往同伴的期望，我沉睡千年来到现代，为的是我们的爱和理想。”
“杀死两面宿傩，就是我们能为我们的爱和理想做出的最后的贡献。”
“我明白了。”九十九由基肃然，她已感受到天使的决心和诚意。
九十九由基：“那么，你又是为什么，要见我们的阁下一面呢？”
“我说过，关于‘咒术界的阁下’这个身份的象征。”天使道。“拥有这个身份，并且能够做到这么多事情还待了这么长时间的，肯定是个足够强劲的阁下。”
“那么，她的意志就是咒术界的意志，她的选择倾向就是咒术界的选择倾向，她的性格就是咒术界的性格。她就是咒术界的具象化。”
“确认她是什么样的，就是确认如今咒术界如何，有没有击杀两面宿傩的魄力和能力的最快途径。”天使理所当然道。
原来如此。九十九由基接受了这个回答。“好，那你放心好了，我们的阁下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那就由我来说说两面宿傩现在的状态吧。”
天使默认，终于能插上嘴的莱栖华表示愿闻其详。
然后伏黑惠被附身的事就被莱栖华知道了。
莱栖华：“……”
天使：“……”
天使小心翼翼：“你还是我的好共生体，会和我统一战线，没错吧？”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天使惊恐：“莱栖华？？？”
莱栖华一把抓住九十九由基：“我们先来说说两面宿傩现在在哪里吧。”
天使：？？？
天使：不是，姐们？？？
*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夏油璨觉得有些不妙。
羂索不应该这么迟钝才对。都无营养扯皮这么好长时间了，他难道还没有发现，她这边是有意在拖延时间吗？
夏油璨不由得细细审视过他。
羂索此时正懒散单手搭在两面宿傩肩膀上，皮肤被正午阳光透出红色的晕染，青紫血管密密麻麻，笑得格外漫不经心。不知道是不是夏油璨的心理作用，他脸上那因眉眼立体而遮挡阳光、汇积到眼窝的阴影，衬托得他面目越发诡谲。
他察觉到打量，看过来，视线落在夏油璨若有所思的脸上，一愣。
“啊。发现了吗？”他眨眨眼睛，眼窝阴影加持下纯然无辜的脸只让人觉得悚然。
夏油璨直接问了：“你也在拖延时间？”
“没错，就是这样。”他轻快地承认了，像是阳光下轻巧的蚊虫触须一样。“璨璨在拖延时间，是要等九十九由基带着莱栖华过来。我也要拖延时间，我们是一拍即合呢。”
羂索也在拖延时间……为了什么？
夏油璨的大脑飞速运转，无数信息梳理整合排布，一个个可能被她否认。
突然，她想到了一个可能。
夏油璨瞳孔骤缩：“天元。”
“宾果！”羂索鼓掌，在盛大的阳光下喝彩。
“我是不能开启死灭回游了，但是还有一个人可以做到啊！”
羂索笑盈盈道：“天元的结界术，可是比我还要强呢。”
作者有话说：
终于修得像个样了（）
最近火起来的法拉利先生嘿嘿，我就知道我的九头身成男成女比例没错！！！我是落伍土鳖，但我的审美绝对没问题哈哈哈哈哈哈哈！！！（发出沉冤昭雪的猖狂笑声）[撒花][哈哈大笑]
第77章 复仇第七十七天
夏油璨对死灭回游的开启条件不甚了解。
但她懂得一个道理：自己主动变异比被强迫压着变异要轻松、迅速很多。
天元结界也是这么个道理。
再联想到九十九由基外出，看守天元的不是特级。
也就是说，羂索算准了她的人力调动，确信天元周围没有特级战力看守，于是发动这次行动。
核心目的是开死灭回游，次要目的有很多个能捞就捞不能拉倒。
羂索这家伙，真是一如既往地难搞。
不过……
夏油璨抱臂而立，倒是从容：“你就不怕比天元开启死灭回游先赶到的，是带着莱栖华的九十九由基？”
术式无效化之下，羂索那夺舍的术式也得失效当场就会失去战斗力，两面宿傩那种情况不好说到底是不是术式无效化的范围内。
总归莱栖华的到来是对他们威胁很大的。
“唔，这个嘛。”羂索一副才想起来的模样，愁眉苦脸了一下。
羂索双目一亮，脱口而出：“反正宿傩这不是在这里嘛，他帮我挡一下就好啦！”
两面宿傩踹了他一脚。羂索连忙讨好地蹭蹭他。
夏油璨眉梢微动，看似在不满试探出的“莱栖华的术式对两面宿傩没作用”的情报，实则内心悄悄松了口气。
真要论起来，夏油璨的情况和两面宿傩比起来也没什么差别：她们都是羂索的造物。甚至夏油璨是纯粹的羂索造物，两面宿傩属于半造物。
——如果两面宿傩都会被术式无效化影响到的话，不敢想象她会在被术式无效化波及到的一瞬间变成什么样。
难怪羂索不怕莱栖华的到来呢，是有两面宿傩能保他。
……不对啊，狱门疆的“里”也在这里，莱栖华一来放术式，“里”被波及到，最强老爹五条悟也会被放出来啊，羂索不是挺怂五条悟的吗？就算是两面宿傩在这里，也不一定能在被伏黑惠干扰的同时实力没完全恢复的情况下，在五条悟手底下保住羂索，还拖到死灭回游开启吧？
还是说。
夏油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愈发玩味起来。
羂索是不知道狱门疆的“里”在这里，还是不知道狱门疆的“里”的存在呢？
——多半是后者了，羂索知道“里”的存在，就肯定会防着“里”在这里，不会选择这种冒险的策略。
天元没有向他透露这个要命的情报……看来他和天元的关系并不像表面上的这么紧密啊。应该是互相利用各取所需的关系？
起码不是像，他和两面宿傩之间这种，难以挑拨离间的关系。
（我的天两面宿傩你到底是什么牌子的冤大头啊，羂索他到底给你灌啥迷魂汤了，值得你这么为他辛苦为他甜）
可以利用。
夏油璨：“听起来，你对莱栖华的能力范围在哪里比较清楚。”
“嗯，这么说也没毛病。”羂索摸下巴点头。“真要论起来，在场的众人除了完全无咒力的天与咒缚，其他人都多少会受到影响吧。”
夏油璨赞许：“是个好用的能力。”
羂索深以为然。
手指在胳膊上轻点，夏油璨双目越发幽深。“那你觉得，她会选择我们双方哪一方呢？”她还忠于你吗？
“她选择哪一方对我们来说都是无所谓。”羂索胳膊肘捅捅两面宿傩：“你说对吧，宿傩？”
两面宿傩敷衍：“你说是就是吧。”
“喂喂……”
“算了。”夏油璨看看天空。“不管她会选择我们之间哪一边，她都已经被九十九由基带过来了。”
风起。
“也对。”羂索轻笑，仰头，阳光照得他脸上一片亮堂堂。顺从两面宿傩的动作，被他反手揽着推着护在身后。“已经来了啊。”
真是久违了。
有金色羽毛飘然落地。
一开始只是很微弱的光，在蓝天白云环绕之下微不足道。
而后越来越亮越来越盛，看似缓慢却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坚定地一点点逼近太阳光，在到达某个临界值后稳步超越，甚至代替太阳的作用将太阳都衬得暗淡下来。
一切色彩都被盖了过去，天地之间只有纯粹的白金。
世界大亮。
很难去形容这种感觉。就像是上帝在创世之初说要有光便有了光一样，光在天地之间产生，将一切污秽、不洁和落后通通消融，让天地之间只有光。
故此招名为——
【雅各布天梯】
在众人各异的目光中，光自天空垂直向下压来，似乎还携着什么声音越来越近。众人下意识凝神去听。
“把惠还来啊啊啊——！”
……啊？
众人猝不及防闪了腰。
不是，姐们？？？
这年头是流行反差萌么。
怎么一个个的都这么反差。
甚至这个还用着最圣洁的特效和招式喊着红尘万丈的话。
你对得起前面的那些形容吗。
把我们的震撼还回来啊混蛋！！！
众人有多恼怒莱栖华管不着，她的目标只有一个。
光俯冲而至，直指两面宿傩！
正当众人疑惑术式无效化不是对两面宿傩没用么怎么还针对两面宿傩时，黑色的狰狞影子破壳而出，他因为痛苦而手舞足蹈，僵直做出无意义的动作。
他发出压抑已久的咆哮。
“啊啊啊啊——！！！”
光是无形的，特别是这种被开到了任何物体都无所遁形的情况下，被他护在身后的羂索早已软趴趴倒地，缝合线滑脱，粉色大脑因粘液的润滑作用几乎滑出天灵盖。
好机会！
乙骨忧太和伏黑甚尔毫不犹豫立刻拔刀就要冲上前趁他病要他命，可冲到一半又意识到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
“阁下？阁下？阁下！”
身后，九十九由基的声音急促焦虑，让前冲的两人本能回头去关注夏油璨，在摒弃光的影响看清夏油璨的现状后，他们不可置信的张大嘴，原本向前的脚步硬生生停了下来。
夏油璨在溶解。
没错，就是溶解，像是掉进海里的泡腾片一样喷出剧烈连串的气泡。寸寸皮肤龟裂，掉下来的碎片向上漂浮化为齑粉消散在空气里。
照这个速度下去，她怕是会和两面宿傩一样同时归于天地！
九十九由基想要询问夏油璨该怎么做才能帮助她，可不同于两面宿傩和她身体的剧烈反应，她失去意识的双目涣散，只能靠在九十九由基怀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莱栖华，快停下你的术式！”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人竟然是禅院直哉，这三个夏油璨自己人短时间不敢去想的东西他敢去想。他厉声道：“再不停下，你将会弑杀这一届的阁下！！！”
三个夏油璨自己人震惊之下，喉咙里只能发出含糊的音节。莱栖华猛回头，在发现夏油璨的情况时也是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天使喃喃：“不，怎么会这样……这是不对的……咒术界的阁下怎么能是……”
而就在这两个共生者心神失守的瞬间。
“天使，停手。”
像是牙齿敲磨发出的声音，不明的韵律，倘若被蛇的鳞片缠绕、碾压而过的绳索。
按理来说，在这种程度的术式无效化下，任何术式都不可能产生作用才对，更何况那道声音也只是普通的言语，不存在任何的咒言作用。
可偏偏。
白光骤灭！
骤然失去光源的世界暗淡下来，恢复了原本的颜色，眼前仍因为先前的影响浮现大片光斑，让人一时如同在黑夜中视物一般看不真切周遭。
唯一不受强光影响的莱栖华错愕于术式的无法使用，将手置于眼前：“天使？”
天使嘴唇颤抖，说不出成型的句子，无法回应。
术式无效化，被无效了？
到底是什么术式，分明没有任何咒力，却一句话就能够让天使的术式失效？
下一瞬，恶风袭来。
“砰！”
莱栖华倒飞而出！
她砸塌数栋建筑才堪堪停止，被砸穿的建筑“轰隆”一声将她掩埋，没了声息。
“莱栖华？！”众人惊呼。
炳成员立刻有眼力劲地冲过去刨人，顺便暂时得以远离正面战场。
“呼……呼……”
两面宿傩气喘吁吁，浑身冒着烤肉一般的滋滋黑烟，正面仍对着众人，还不忘反手扶羂索站起来。
他死死盯住离得最近的乙骨忧太和伏黑甚尔，眼底红光如同暴风雨夜的海洋。嘴上看似凶恶地骂着身后的家伙：“下次能不能用点别这么极限的方案，刚才但凡差一点我们就得阴沟翻船交代在这里了！”
身后的羂索连忙：“抱歉抱歉，这实在是压箱底的方案了。璨璨咬得太紧了，没办法只能这样。”
他小声逼逼：“哎呀，好了嘛，反正最大的两个威胁都搞定了嘛，我们这次出动的主要目的达成得也差不多了，你就别那么生气了嘛。”
两面宿傩的回答是腿向后伸狠狠踩他一脚。
“哎呦呦呦呦！痛痛痛痛痛！”
两个老东西都能熟练运用反转术式，只是转眼间，他们便恢复了无伤状态。
而对面显然还不太好。
九十九由基当然会反转术式，在天使的术式解除一瞬间便对怀里的夏油璨使用了反转术式。可无论她再怎么使用，怀里的小孩都是顶多恢复原本的躯体状态，仍然不能恢复意识。
九十九由基无措：“这到底是怎么了？”
“想让她醒过来？”羂索扒拉着两面宿傩的肩膀，在两面宿傩头侧向前探出头来，兴高采烈：“想让她醒过来，就把她交给我啊！”
九十九由基自然不会搭理他这句无理要求。
羂索撇嘴。“行吧行吧，真是不识好人心。”
“既然如此，他们都在这里，璨璨也昏过去不能干扰我们了。”
他露出一个胜券在握的笑容。
“宿傩，动手。”
话音落下，两面宿傩双手结印。
这是要展开领域了！众人大惊失色。
已知：两面宿傩的领域是开放式范围贼大，在场唯二能使用领域的都是非开放式，对上必败。他还不是那种无法识别非咒力物的领域，伏黑甚尔进了也得被细细切做臊子。
危机几乎是无解。
可首当其冲的乙骨忧太当机立断也摆出手印，决定为大家挡下第一波冲击，争取撤退的时间。
其实也没什么好怕的，咒术师总有这么一天。
在夏油璨出现之前，咒术界自古以来都是这样的，不是吗？
夏油璨还在呢，其他咒术师总有不会这样下场的希望，他的付出是值得的。
……挺好的。
“两面宿傩，不许你欺负老子的学生！”
众人精神一震。
这个声音是……？！
关键时刻，一道熟悉到让人落泪的声音响起，声音的主人从天而降，发出一道沉重的落地声，激起一阵风沙！
咒术界这边随之面露喜色，反派二人组惊异！
就这么一打岔，双方的领域皆暂停开启。
乙骨忧太后知后觉摸摸胸前衣襟的狱门疆的“里”，触感着实与先前不同了。
也就是说！
风沙散去，一人缓步走到乙骨忧太身前，挡住两面宿傩几欲成刃飞舞的杀气。
至于和乙骨忧太差不多并肩的伏黑甚尔就没这个待遇了，只能自己退到抱着夏油璨的九十九由基身侧。
“呦，两面宿傩，这么听羂索这家伙的话啊，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
五条悟嘲道。
作者有话说：
球球大家了，包牙套的时候都别图省事，尽可能避免大连桥，要是里面坏了都得拆下来，整个都不能用了，真算下来没有一个个牙的牙套经济实惠！我们对此有个学名叫做不良修复体[化了]
昨天给一个患者拆了大连桥牙冠，我的妈，还是铁皮的，铁皮那么厚，磨半天都是皮外伤，还那么深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戴上的，里面牙都烂了没法留只能拔下来。磨得我手震麻了才下来[化了][爆哭]
真的奉劝大家尽量不要做这种，会伤旁边的牙，能种牙还是种牙。就算是做也不要选择不正规的地方比如赶集。
我跟超厚铁皮大连桥不共戴天！！！[化了]
第78章 复仇第七十八天
五条悟正想继续嘲笑些什么战场垃圾话。
突然，六眼敏锐的察觉到，天元结界开始变了。
五条悟一惊，当即就要瞬移到薨星宫去找天元。可这一切就像是积蓄已久的洪水一样，还不待他有所反应，眨眼间天元结界便完成了改变。
“这是……？！”
众人惊疑不定地环顾周遭，为小金虫的宣读规则警惕万分。
“招式不在旧，更不在借力羞耻，只要好用就行了。”羂索笑道。
果然还得是天元，掌握了起事的精髓:够快，够直接。
环环相扣的精致权计划那都是话本里用来炫技的，真要搞事就得够快够力大砖飞。（不是）
“死灭回游版本正式开启！欢迎大家迎来版本更新～”
他挥舞着小手绢道。
*
又被羂索骗到了。
这是发现自己身上开始不对劲时夏油璨的第一反应。
完全来不及做出任何有效应对，仅仅只是被光照到的一瞬间，皮肤就开始出现大片龟裂。
黑色的裂缝里流动着让人不安的能量，又如同有力的脉搏，一下，一下，又一下……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响，越来越急促，仿佛下一秒就会突破这层人皮长久以来的限制喷涌而出。
夏油璨这才发现，其实她根本不了解自己。
虽然不知道如果这具躯体真的裂开会发生什么，但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就是了。
这就是羂索想要得到这具躯体的原因吗？
九十九由基的呼唤想要把她拉上来，意识却挣开这些细小的绳索。石块“扑通”一声沉入河底。
………………
…………
……这是哪里？
黑暗中的声音逐渐清晰。
她听见植物生长的声音，雨丝打在脸上像是在挠痒痒一样，有水击石块的响动。
很快，周围丰富起各种声音来，幼苗长成森林又被砍伐一空，地壳运动复成山林，不知名的动物跑过从地动山摇到普遍轻巧……不断出现又消失，巡回反复轮转百回，未曾断绝。
她听见历史车轮滚过的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
“哎呀，瞧瞧我捡到了什么。”
是心跳声。
扑通扑通，格外有力，一下，一下，又一下。
让人不自觉便模仿起来这种节律的运行。
于是，她也拥有了有力的脉搏。
虽然只是能量的运行多了层形式主义。
*
爹的。（一语双关）
死灭回游还是开启了。
夏油璨是被死灭回游的规则宣读叫醒的。
原本有些慌乱的众人在夏油璨醒来后镇定下来。
夏油璨一脸暴躁地弹射而起，把九十九由基差点喜极而泣的脸推一边，气势汹汹大迈步到五条悟腿边给他也推一边，自己一个人超凶直面羂索。
五条悟没想到夏油璨能醒这么快。
五条悟一从海沟里爬出来就定位瞬移到这边，刚出来的时候满脑子都是“芜湖我自由啦受死吧冒牌货”，只顾着往前冲了，啥都没深想。
然后到这一看，发现宝贝女儿晕过去了，当即就是震怒慌乱有人趁他不在欺负他闺女，好在六眼在物质层次还算好使立刻就能确认夏油璨没啥事只是睡过去了。大脑在短时间内情绪蹦迪后冷却了一半。
这才有注意力看现场，好家伙都搁这了，人挺全的啊璨璨都在呢正好一起……等等。
璨 璨 也 在 这 里 呢 。
过热的大脑完全冷却下来。想起自己阴沟里翻船的事。
五条悟：“……”
冷汗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不对啊。五条悟猛然惊醒。
他才是爸爸！唯唯诺诺的为什么会是他？！
那你等会能做到在闺女面前抬头挺胸骄傲吗？
……我觉得当爹的包容很重要。
颇有些灰溜溜的没放攻击就从天而降，挡在学生乙骨忧太面前，想着赶紧扯出新话题来，等会夏油璨醒过来正好专注新话题不要在意他这边这点细节了，遂对两面宿傩和羂索冷嘲热讽。
之后就是天元结界的不妙变化。以及出乎意料的夏油璨早早醒来，“噔噔噔”超凶地就冲过来给他拨楞到一边去了。
五条悟……五条悟唯唯诺诺地退下了。
夏油璨开口就是：“呦，这不落榜后大半夜躲被窝里掉小珍珠的那谁谁谁么？两面宿傩也是包容哈，现在还能这么听一个干啥啥不行屡战屡败的废物的话，真是世纪好朋友呢。”
……？
就怕空气突然安静。
八卦一念起，便觉万事轻。
谁？什么落榜？什么半夜躲被窝里掉小珍珠？什么屡战屡败？是羂索吗？这个羂索？
你倒是说清楚啊！
切瓜切一半，全家变太监！
一片寂静中，两面宿傩偏头问羂索，兴高采烈：“你当时是在哭？”
羂索微笑，把他脑袋手动掰正：“不是，别问，听话。”
夏油璨煽风点火：“骗骗哥们就算了，别把自己也给骗了哈。你眼泪都糊我脸上了。”
闻言两面宿傩看羂索的眼神充满了怀疑。
“……”羂索沉默了一下，表情收拢：“你都想起来了？”
夏油璨：“托你的福。”
“那你怎么还站在那边！”
羂索出离愤怒了，连两面宿傩也不扒拉了甚至直接一把推到一边，两人之间再无隔阂地面对面：“既然都想起来了，不是应该回到我身边吗？”
“你之前没有记忆，我可以接受你的选择，只要你还爱我就好了。但是你现在都想起来了，也还爱我，为什么不回到我身边呢？就像你许的生日愿望一样，我们应该是永远在一起的啊！”
夏油璨面色平静，张张嘴还没出声。
“什么玩意爱你，璨璨是我女儿！我女儿！”
五条悟震怒：“你个垃圾玩意能不能有点自知之明啊，就算璨璨爱你也只是爱的你披上的杰的皮而已，别太自以为是了！”
转向两面宿傩：“拜托管管你哥们行吧，他有点太没边界感了！”
被无理取闹推到一边的两面宿傩也不生气，情绪稳定极了。他淡定揣手四眼放空：“别跟我说，我和这个整天只会丢人现眼的玩意不熟。”
两面宿傩一本正经，情绪稳定得可怕：“而且你这话有点歧义，羂索到底是哥们还是姐妹我其实也不是很清楚，羂索自己也记不清了。你最好用搭子或者朋友这种中性词来形容我们的关系。”
“……”五条悟居然被噎了一下。“行。”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字。
不知不觉退到后方，和九十九由基伏黑甚尔开上小会的乙骨忧太小小声：“听说在自然界，体型越大的动物情绪越稳定，就比如东北虎比猫情绪稳定。两面宿傩也是这样？”
九十九由基点头，深以为然：“我觉得应该是。”
伏黑甚尔：“就我感觉羂索和两面宿傩之间有点太暧昧了吗？”
还掐着嗓子，复述了一遍两面宿傩跟他说的那句“他是羂索，所以我就帮他，除此以外不需要什么别的理由。如此而已。”。
“哇喔！”
九十九由基小声惊呼表示磕到了。
乙骨忧太挠头：“其实就是挚友吧？”反正五条老师说他和夏油杰是挚友。
他们这话说得，虽然为了和同事说小话氛围感有刻意控制音量，但对在场众人都没什么卵用，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羂索眉毛一抽。夏油璨俩眼登时就亮起来看过来了，也不着急回怼羂索了，过往经历也不痛了，职场工作也不烦心了，当前局势也不紧迫了，脑子里只剩下那点八卦了。
一不小心也跟着想吃瓜的五条悟，又一个不小心把对面与自己和夏油杰做了个对比，发现居然有惊人的对照关系，于是在众目期盼下问两面宿傩：“就是就是，你跟羂索好像有点暧昧了？”
夏油璨开始到处找瓜子。五条悟离得近也抓了一把。
羂索也跟着等，多少有点紧张好奇。
对在场众人那该被鲁迅狠狠批判的看热闹心态，两面宿傩瞅瞅也等着的羂索，用两只小眼翻了个白眼，两只大眼保持平和，既礼貌又不礼貌：“我对你们所谓的什么恋爱根本没兴趣，跟羂索产生这种关系完全就是多此一举——我们之间的关系不需要这种单薄的名头和概括。”
那岂不是更好磕了！
后面开小会的三人更激动了。
羂索当即狠狠长出一口气，高兴地超大声：“太好了宿傩，我就知道我们是天下第一好！”
天下第一好两面宿傩并不想搭理他。“好吧其实说白了，我感觉要是和羂索有那种关系的话挺无聊的。”七情六欲只剩下食欲了，根本没那方面的想法。
两面宿傩的这个回答倒是也给了五条悟一点启发思考。
果然，还是称杰为one and only更贴一点，单纯的那种感情还是单薄了。
不过他和杰恋人方面的感情凸出一点，所以他会对杰有那方面的想法。
某种意义上，和对面还真挺像的，跟对照组一样，都是拥有彼此就差不多在情感、人际关系的需求上达到了圆满，不太需要别人的介入。（除了亲情方面）
不行，一想到杰就对羂索更雷了。
于是他怂恿夏油璨：“快，璨璨，怼他！”
行。夏油璨在外面很给他面子，瓜子一扔：“羂索，我选煞笔咒术界也不选你。”
“？！？！”
羂索破大防：“我哪里不如他们了？！”
夏油璨：“因为你忘本了。”
羂索下意识：“什么忘本？”
“我就知道你忘了。”夏油璨呵呵两声。
她正色道：“我想，除了我以外，应该没有人比你还要清楚，我为什么会对所谓的美好世界具有执念吧？”
“……”
羂索冷不丁打了个激灵。
*
石头没有属性，也不会有心跳脉搏。
但时间和陪伴是种很可怕的东西，人类是种拥有无限可能性的生物，千年的时光到底还是让石头刻上了人为的痕迹。
于是，哪怕是忘记了出生前的一切，石头也会拥有本能的心跳脉搏、抱着对美好世界的本能期盼睁开眼睛。
又臭又硬的石头成为了绵软易被改变的人类。
她的乖张被顺平，凶戾学会自我控制，拥有了羞耻心和情商，学会了斟酌思考，不再完全的只顾着自己，开始回应爱。
实验室里那群用边角料做成的克隆体，就是曾经还是石头的她吧。
因为选择继续成为人类，所以夏油璨将她们通通清理掉了。
那也是她对羂索持之不懈的邀请的又一次坚定拒绝。
现在夏油璨仍然可以确信地对羂索说出“我爱你”，不是只爱那个赋予了她基底的羂索，也不是羂索的任何一面，而是完全的他。
夏油璨爱他，所以她更加不能辜负羂索给予她的最珍贵的东西——成为这个样子。
就这样，像羂索期许的那样，为了自己，最爱自己，拥有自己的思考和主见，不只是一昧地跟从他的脚步，继续走下去吧。
这样才是对她们之间的爱的最好的回应，不是吗？
……我爱你。
*
“你还好意思说，你之前爬雪山差点把我掉下悬崖！”
“那分明就是你的锅好吧，要不是你太重……”
“我不听我不听！是你自愿带着我的！”
“嘿你这瓜娃子……”
吵着吵着两人之间的距离就越来越近，直到现在的几乎是脸贴着脸，不顾形象地撸起袖子东拉西扯化身杠精。
老登小登脸红脖子粗撕成一团，不断充分证明言语的可能性。一时间现场名句频出邪说横飞，真真正的正道遍地走歪理邪修不如狗。
五条悟：“……”
两面宿傩：“……”
开小会三人组：“……”
那边俩登深情对视几秒后不知道又交流了什么，达成了什么共识。然后就非常丝滑地把现场变成了小学生吵架。
又被隔绝在外等吵架结束的五条悟深深地叹了口气，颇觉人生寂寞如雪。
转头跟同样地位的两面宿傩相视一眼，莫名增添了一丢丢惺惺相惜之情。
两个最强迟疑片刻，试探着同步迈出步子，几乎是同时站定在俩登之间分割线的两侧。五条悟甚至分了两面宿傩一半没磕完的瓜子。
两面宿傩：“谢谢。”
“没事。”两人一起咔嚓咔嚓。五条悟：“你家的那个，平时犟种吗？”
“犟种倒还好，他早就是个成熟的成年人了。”两面宿傩想了想：“就是有些事说不得，持续性欠揍了一点，别的还能忍受。”
“我家的也是！”
五条悟激动。“平时有啥心事还爱瞒着，你去窥探一被她发现，就发疯给你看？掌控欲爆棚？”
两面宿傩深深点头。
“握手？”
“握手！”
两人暂时组成了塑料的登味生物受害者同盟。
五条悟：“不过话说回来，大多数时候还挺小棉袄的，哄人有一手。”
都把咒术界那群人哄成胚胎了。
两面宿傩：“确实，要不然我也不会这么稀罕他。”
上一秒生气下一秒原谅，就这么持续到了现在，甚至感情越来越好了。
什么是钓系？这就是真正的钓系！
“……”
两人再次相视一眼，看不见的火花电光噼里啪啦。
好的，塑料联盟破碎。
人甚至不能共情两秒前的自己。
“你给我等着哈。我们之后决一死战！”
“行啊，正好也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
眼看着那边俩登扯头花进入尾声，五条悟和两面宿傩迅速约定好时间地点。
“就新宿吧。12月24日。”
“……yue。”
玩笑话般的对话中，史书落笔，白纸黑字，春秋定格。
12月24日，新宿决战正式打响！！！
*
两个最强各自拎走自家登之前。
“等等。”夏油璨抱着五条悟的脖子，奋力扭向羂索的方向。“天元呢？你不准备管她了？好歹给你开了死灭回游呢。”
羂索正被拽着衣领地上拖行，闻言也冲夏油璨的方向扑腾：“害，等我们决战赢了再去抓天元也是一样的。现在五条悟在这里，不管怎样都会演变成决战，不如打完再说。”
夏油璨：“……这倒也是。”
等等，还有一个问题。
羂索反手抓住两面宿傩拽他衣领的手：“现在几月来着？”
两面宿傩露出关爱智障的眼神。“你瞎啊，那么大太阳呢，8月啊。”
“坏了。”夏油璨：“我们约架的时间有点太晚了。”
“……那改改？”
那这也太儿戏了吧！
“算了就这样吧，就当让大家都有时间拿出最好的状态来。”
更儿戏了。
作者有话说：
狗血小短文真上头（目移）因此有了写点原创的冲动，什么宏达背景设定超炫画面在脑子里横冲直撞，然后自信打开码字软件——
我是废物（坦然）（理不直气也壮）
第79章 复仇第七十九天
对于死灭回游还是开启了的结果，夏油璨倒是淡定。
既然已经发生了，那就不要去纠结没办法改变的现实了，而是要想办法弥补不良影响、把不利于自己的因素转变成对自己有利的因素，尽自己所能把结果做到最好。
“波及不到无辜人士的。”夏油璨安抚道。“而且死灭回游的开启对我们来说也不一定就是坏事。”
众人面面相觑。因为她的安抚，眼底的焦躁不安平复些许。
五条悟：“怎么说？”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所谓的死灭回游的最终目的，也只是积累足够多的咒力、从而达成开启人类进化的条件之一。这也是羂索为什么要大规模受肉普通人，然后用无为转变在特定时刻才唤醒他们的原因。”要不然夏油璨确信羂索做咒物的时候夹带私货呢。
夏油璨揣摩了一下，补充：“说不定，还有为了让咒力积累足够，把部分普通人也通过无为转变转化成咒术师的方案呢。毕竟那么大的咒力需要，总要无所不用其极一些。”
“然而现在嘛，无为转变已经没了。”所以普通人和受肉者是没什么大危险了。除非羂索为了咒力储备骗大量普通人进入。
不过应该没有这么大规模的普通人被他短时间内骗进来吧，要羂索有这个实力他还待这干嘛，去缅北岂不是更有性价比？
他还能骗来大国级政府的军队不成？（不屑摊手）
夏油璨大概说了下她跟乙骨忧太联手撕卡无为转变的事。
“至于为什么我不觉得是件坏事。”
夏油璨犹豫了一下。“这个就跟咒术界最近正在尝试的重大方向有关了。”
知情人九十九由基：“呃，这个是可以公开透露的吗？”
“嗯，没关系，反正公开透露也就是这段时间的事了。”
夏油璨点点下巴示意秘书把文件找出来给众人看看。
文件在这个人多得有些挤的办公室传阅了一圈。
五条悟懂了：“也就是说，璨璨你觉得这个死灭回游如果不波及到无辜人士的话，可以试着回收利用里面的咒力，达成我们这边将咒力作为新能源的实验？”
“没错。”夏油璨道：“你们不觉得，整个日本在天元结界的包裹下，就像是一个咒力存钱罐吗？再加上死灭回游，那就是一个储备期且基本上只进不出的咒力存钱罐了。”
“有点意思……”
五条悟摸摸下巴：“不过具体实施什么的我们为帮不上什么忙，只能还是你自己来了。”
夏油璨勾勾唇角。显然，这种不干预她决策的保证让她很满意。
行了，重点都讨论完了。夏油璨又说了些勉励的场面话就让众人原地解散了。
哦对了，关于大家对夏油璨和羂索关系，以及夏油璨在天使术式下的反应:就是没反应。
前者都不敢问。
后者冷静下来仔细想想都不觉得意外。毕竟没点科技与狠活，也实现不了男男生子啊，只要不被实锤制造过程罪大恶极就行，影响不到实际什么。
咒术界中能聚在这里的都是些行动派，一宣布解散就都利落离开该干嘛干嘛去了，秘书助理手下们也都纷纷识趣离开。只是不到几分钟办公室就没人了。
偌大的办公室一下子空荡安静下来，空调冷风呼呼声也得以浮现出来。
这种环境就很适合干点重要的私事。
比如父女谈心。
自上次父女谈心后，五条悟很多话都敢直接说了。这次夏油璨又特意清出空间摆出一副随他问的态度，五条悟便直白问了：“璨璨，你跟羂索之间，那超出8年范围的熟悉感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越说越委屈：“你不会背着爸爸在外面还有好爸爸吧？”
“……你在说什么鬼话啊笨蛋爸爸。”夏油璨很无语。“我只有你一个爸爸啊。”
妈妈也只有一个。
羂索她都是直接叫名字的，她和羂索的具体关系也不是完全贴合父母女儿的那种关系。虽说她和羂索确实是产生过事实性父母女儿关系吧。
已经说过很多次了，羂索相当于max版本的她。可以是可靠的长辈，可以是引路人，可以是母本，可以是曾经的同行者……很多很多，总体来说更趋向于平视的关系，绝对不会是能让她真心喊爸爸妈妈的那种关系。
总觉得，能让她真心喊爸爸妈妈的，得是五条悟夏油杰这种，比较单纯无杂质的亲情关系，不会纠结，可以放心大胆去爱。
哎呀，她现在也说不清啦，等她阅历再丰富一点，应该就能说清楚了吧。现在还是只能跟着本能和理智做出选择然后前进。
有点期待长大了。
“那你跟羂索到底是怎么回事嘛？”五条悟呜呜渣渣，把夏油璨从椅子上抱到怀里，然后自己抱着她在椅子上坐下，低头用毛茸茸的脑袋蹭她。“说嘛，璨璨，告诉爸爸嘛，爸爸在吃醋哦，爸爸真的会哭的哦，真的要哭了哦？”
夏油璨埋在毛茸茸里，被蹭得睁不开眼睛双手乱飞：“好啦好啦，我说就是了……”
其实真说起来也没什么，不过就是作为石头与羂索相伴千年的故事而已，充其量也只是一个已经醒来的梦而已。
“这哪里是没什么啊！”
五条悟炸了，做出的反应就是蹭夏油璨更用力了。“光听着平铺直叙，爸爸就要醋死了！爸爸超担心璨璨不要爸爸了转而去找羂索啊！”
五条悟没有活过千年这么长的时间，不知道千年同行会怎么样，但这不是有一个现成例子两面宿傩么。
而且，听起来千年前的羂索是有一点点魅力在的……
“笨蛋爸爸你到底是在想什么啊。”夏油璨叹气，推开他闭眼乱蹭的脑袋，强行让他与自己对视。
“听好了，爸爸，我绝对不会抛弃你，抛弃咒术界，转而去找羂索。除非发生了大家都意料不到的事情，让我不得不去找他。”
夏油璨捧着他的脸，正色道。
“就像是你爱妈妈，但你也不会抛弃自己的原则一样，我也不会因为爱他而抛弃自己的立场。这是对爱的辜负。”
“……”
五条悟收敛刻意乱飞的五官，双目明澈，目光灼灼。
外形几乎一模一样的一大一小近距离对望，在彼此的蓝眼睛里照见自己的倒影。
夏油璨发现了自己倒影与五条悟的相似，不由露出一个发自心底的笑容。
“这是你教给我的，不是吗。”她柔声道。“你不在的时候，我也有好好思考好好约束自己哦。”
“……是这样的。不愧是璨璨，学得真好。即使爸爸不在，你也能把自己养的很好呢。”真的好乖哦。世界上怎么会存在这么棒的小宝贝呀。
五条悟也笑了，欣慰极了。他再次低头，缓缓与女儿侧脸面颊相贴。仗着自己足够大只，夏油璨几乎被他裹在怀里。父女两人不再说话，只是静静享受此刻。
空调的风有规律缓响。窗外阳光正盛，却被房屋无情阻拦，只能让被切割成窗户形状的光落在地上，与屋内的暗色泾渭分明。
一切都笼罩在巨大的静谧里，像是午睡中途醒来的迷蒙。
夏油璨知道五条悟一直缠着这个话题是想要听什么，也知道他的不安，所以她就这么说了。
说什么其实都无所谓，只要能安抚下五条悟就好了。当然，能够安抚下来五条悟的核心要点是——
“爸爸，我好像从来没跟你说过一句话。”
昏昏欲睡的五条悟下意识：“嗯？什么？”
夏油璨抬头，再次与五条悟撞上目光。即使在与阳光对比下越发晦暗的环境里，即使刚从狱门疆出来在她面前不掩疲惫，那双眼睛也能够熠熠生辉美丽如初。
“爸爸，我爱你。”
那双眼睛瞬间精神，随后快速扑闪起来，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以及欢迎回来，工作辛苦了。”
夏油璨眉眼弯弯，带着使坏成功的窃喜，像只偷腥的小猫。
“仅仅只是隔了一天不见你，我就觉得我真的好想你哦。”
*
炳把莱栖华刨出来后，乙骨忧太连忙用反转术式做了紧急处理，这才让她捡回一条命来。就是被啃下一条胳膊来，伤得太重得恢复恢复，短时间内下不了地。
听了九十九由基的汇报，夏油璨作为这一届的阁下第二天去探望她，顺便还礼节性拎了一袋水果。
莱栖华主动把身体的掌控权让给天使。天使出来后没作声，只是默默先在那袋水果里拿了个苹果出来，又找到赠送的削皮刀开削。
她很明显有很多话想跟这一届的阁下说，但人都到眼前了却憋着不表明自己的需求。夏油璨也懒得伺候，坐一边冷眼打量她，心里倒计时。
最后一节苹果皮掉进垃圾桶里，夏油璨彻底失去耐心。正准备起身离开，天使却在这时把削好皮的苹果递过来。
她的声音有些紧绷，一板一眼道：“抱歉阁下，我这里没有适合用来招待您的东西。这个苹果是您带来的，我在您眼皮子底下削好的皮，不会有什么风险的。”
说着，怕夏油璨不放心一样，又切下一小块扔进自己嘴里。“看，不会有事的。”
“……”这种小心翼翼又笨拙的示好方式到底是怎么养成的啊。
还是说羂索当年对她们实施的是高压政策？
哦不对，应该是封建时代遗留的等级问题。
不过应该没人会讨厌努力向自己示好的人。
现在就离开的念头散了。夏油璨后背靠上椅背。“给你带的水果就自己吃。我不是羂索，不是你的阁下，用不着你这样。”
“奉劝你一句，除非你决定放下你的旧时代融入这个新时代，不然也不要向我献上真心。”
“……是。”天使的翅膀愈发蜷缩了。她低头默默把苹果放在一边，双手抓在被子面上。“很感谢您愿意来探望我。”
她显然也意识到了夏油璨时间金贵。“那个、就是关于您会被我的术式影响的事情，还有就是那个站在两面宿傩身后额头有缝合线的人……”
“那个额头有缝合线的人是谁，我想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不需要我来复述。”
“至于我的问题，”夏油璨停顿片刻，骤然阴鸷的眼睛审视着她垂头时展现的头顶发旋。她疾声道：“怎么，你是想要拿这个来威胁我吗？！”
明知自己对天使的术式没有什么反抗能力，夏油璨当然不会全无防备的过来，五条悟就在门外面守着呢，一有啥立刻就能冲进来给天使拍墙里扣都扣不出来。
“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天使猛抬头，吓得翅膀都炸开羽毛僵在半空。“我、我只是想要问您，您会怎样看待咒术界的？”
“先不说我怎样看待咒术界，我想，我待咒术界如何，咒术界的大家都是有目共睹。”夏油璨徐徐道。“大家都默认君子论迹不论心，都记着我的好呢，这并不是一件需要问我的事。”
“况且，就算是有人需要来向我确认，那里又轮得到你来质问我了？”
夏油璨轻微歪头，冷光在她眉目间流转。“我看啊，还是羂索对你们太好把你们惯坏了，让你们随随便便就敢来质问阁下的意志了。”
“要是搁我这里，全都得给我老老实实受着，哪里又有别人多嘴的份？！”
还什么只爱羂索的一部分为了她们的爱和理想……该死的背主的畜生，是忘了谁赋予了你们爱和理想吗？！居然敢只爱一部分！！！
不管羂索后面怎么样，这都是你们的福气，居然不老老实实受着还敢不满！
她厉声道：“甚至还敢恃价而沽谈条件，说什么必须要确认现在的咒术界能除掉两面宿傩，你才肯解除五条悟的封印，这就是你的爱和理想？爱和理想是可以随随便便拿来做交易的吗？！”
天使埋头讷讷不敢言。
夏油璨沉声：“你的爱和理想还纯粹吗？它到底又是什么呢？是冠冕堂皇假大空，还是确切的想要让你心中的那个美丽世界实现呢？”
在这一点上，还得是现代版的咒术界让她顺眼。
指虽然都看不惯夏油璨作威作福，但为了咒术界的未来，忍了。
“我想要那段大家都很幸福的时光。想要能让我们活得开开心心的世界。”
嗫嚅含糊半天，天使总算是吐出了清晰的句子。
她仍低着头，刻在骨子里的规训让她不敢抬头。“我……”
“稍等。”
在这种时刻，夏油璨竟然一秒收拢气势情绪，轻飘飘的仿若无事发生一般，不讲道理地抬手叫停。仅仅只是因为她手机响了。
“是工作手机的重要短信通知。”她解释一句。
“虎杖同学回家翻族谱相册有了新的发现。”看着短信内容，夏油璨的表情变来变去最后放空。“虎杖同学的妈妈额头也有一道一样的缝合线。”
差点被因强行按下情绪爆发憋死的天使：“……嗯？”
“您是说，”逐渐反应过来的天使几乎是咬牙切齿了：“他给某人生了孩子？那个羂索？”
夏油璨无表情：“啊对。”
天使二话不说掀开被子爬起来，拿起床边的拐杖就是一个健步如飞。
“冷静啊姐妹你冷静点！”莱栖华冒出来拼命劝阻。“不过是旧主放飞自我而已！你不要拿我们的身体开玩笑啊！”
“省省吧莱栖华。”天使警告道。“在你冲动跑到两面宿傩面前时，你就没再有资格指责我不顾身体了。”
“而且这不是小事！这绝对不是小事！！！”
天使震声：“我不能接受他像个女人一样怀孕生子，我绝对不能接受，不管是为了什么！！！”
封建糟粕和性别歧视要不得啊。如果你又爱又恨的推最开始真是个女人，那你不炸了。
夏油璨暗暗摇头。
还是信仰不够坚定了。
作者有话说：
正筹备500营养液加更呢，结果一看，要不连600的也一起筹备了吧（）
你们想接着看哪个番外？
第80章 if：穿成同龄妈妈背后灵[番外]
时间紧迫，璨璨可能也是不想被夏油杰连累，还指点了他新招式。
“还是主要靠你自己悟。”璨璨如是道。“很多东西都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等下，你确认这招威力很大对吧。”
夏油杰紧紧盯住璨璨的双眼，生怕看到一点不自信。“这招很消耗咒灵哎。”
闻言璨璨睨他一眼，眼尾微微上挑，有种让人说不出的不舒服。“不管是吞食咒灵玉还是用出这招，本质上都是为了获得力量的一种等价交换，再也没有比这还要让人心安的交易了。”
“如果有一天你能轻而易举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还不用付出代价，那才需要警惕呢。”璨璨的亮白睫毛颤了颤。“免费的，才是最贵的。”
“……我记住了。”夏油杰本能缩头，老实应声。
等过了这一遭，还是问问璨璨的过往经历吧，总觉得是很不得了的经历呢。
而且他们两个人现在是被绑定的状态，搞好关系多了解一下她，总不会错。
“对了，关于向哪个官方术师呼救最靠谱，我已经考虑好了。”
璨璨报出一串电话号码。“现在先打电话吧，就说你是未来会去高专上学的民间小术师，现在好像被诅咒师盯上了。”
*
组屋鞣造觉得自己真挺倒霉的。
分明是吃香的咒具师。
当咒术师的时候，规矩一大堆，被诅咒师威胁，被乙方折磨占便宜，被咒术界官方压榨，每天还要祓除一定数额的咒灵。堪称是整天风里来雨里去赚点辛苦钱糊口，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咒灵吃了。
后来实在受不了了，干脆跑路去当诅咒师。起码没有祓除咒灵的指标了，干什么也都自由了，还不用被咒术官方压榨又不庇护，诅咒师这边收好处是真庇护你啊，还能跟着诅咒师欺负咒术师日子爽歪歪。
这几年日子眼见着就要好点了。
然后五条家的六眼术式觉醒开始首秀了。
这个月诅咒师又在刺杀六眼上死了一大批中高端战力。
照这个趋势下去，等六眼长大，怕又是要回到压抑日子里了吧。
这是大家都清楚的一件事。
可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六眼越来越强，死亡的脚步声不紧不慢逼近，他们却又无可奈何。或是疯了或是孤注一掷侥幸心理的诅咒师死了一堆又一堆，就像是石头投入大海一样得不到任何回应。
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未来走到身后，在他们僵直的后脖颈上吹出一口凉气，说，追上你了。
——该死的，要不是当正经咒术师规矩太多容不下他的爱好，谁会去当人人喊打的诅咒师啊！
正当组屋鞣造快要因为六眼的压力也跟着崩溃的时候，转机来了。
咒术官方有人看上他的咒具师才能找上了他，拉他入伙野生咒术师尸体回收链。
尸体是怎么来的你别管。
组屋鞣造几乎是欣喜若狂了！
果然，成为诅咒师才是最好的选择，咒术师得不到的自由、金钱和庇护，诅咒师通通得到了。
那些守着所谓的正义过日子的咒术师，就当一辈子的小丑去吧，这个世道不需要正义，不守规则的人才能得到一切！
就是野生咒术师不太好找，要不是白天意外发现一个行为异常咒灵，他还真找不到这么好的肥羊。
咒灵操术呢。传说级的术式，被一个无权无势的小鬼开出来，那个小鬼的天赋还很好，未来起码也是个特级。
是跟他这种人八竿子打不着的天骄。
就是可惜，他的天赋生错了时代，投胎也没投到好的，运气也实在不怎么好。
不过没关系，他可以把这小鬼做成最好的衣架和咒具，让他提前成为万众瞩目的存在。
先是谨慎的放了个咒灵出去，不出意外的被祓除了，不过根据现场的痕迹来看应该也消耗掉了他很大的力气。
现在应该处于大战完后的放松时刻吧。
门没锁，一推就开了。屋子里静悄悄的，一片漆黑，只有组屋鞣造兴奋之下的重重喘息声。窗外清白月光泄露几根出来，勾勒出地上胡乱分布的杂物的轮廓。咒力残留一路从客厅伸到次卧，隐约还能听见小孩子处理伤口时的痛呼。
——看上去是刚经历了一场艰难大战，现场一片狼藉，战斗者回房间休整的样子。
看吧，到底只是小孩子而已，再天才还能强到哪里去。又不是六眼。
思及至此，组屋鞣造再也按耐不住，鲜红长舌舔舔干裂的嘴唇，不再犹豫，一步跨入大门，迈过遍地杂物，悄无声息凑近次卧门。
突然，他脚下一软，好像踩到了什么滑溜溜有弹性的东西。与此同时，手上刚握上门把手便觉湿漉漉得。
“！”
不好，中计了！
是陷阱，有埋伏？还是他被发现了？
组屋鞣造触电般后撤，奈何为时已晚。
他感觉到脚下被什么东西骤然收紧一时间摆脱不得，只得带着那不知何物的毛骨悚然的触感，深一脚浅一脚后退。
抓握门把手的掌心灼痛，十指连心，顺着血管经脉一路延伸至肺腑，绵绵不绝！
“呃啊啊！”
好痛！
真的好痛，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会对他有这种效果？！
这难道是一个刚觉醒咒力不久的小鬼可以做到的吗？！！！
“砰！”
门被猛然推开，点点月光一闪而过，有什么尖锐的东西划开空气刺至眼前——
组屋鞣造用完好的那只手一把握住！
这次记得用咒力加持的手，与好像是匕首的东西剧烈摩擦！相接之处声声刺耳，就像是用粉笔在黑板上不断刻意划过的鸡皮疙瘩！
小鬼到底只是小鬼，就算力气得到了咒力加持也不过如此。仅仅只是被握住的几息后便停止僵持，矮小黑影直接松开匕首，转而袭向他被困住的一只脚。
怎么，试图在他还没来得及解决那个东西的时候，攻击他不稳定的下盘吗？
那他可就搞错了。
他下盘再不稳，也不是一个小鬼能够击垮的！
组屋鞣造冷笑一声丢掉匕首，单手成爪，几乎是紧贴着下冲的黑影抓下！
然后黑影和脚上的东西融合了。
抓了个空的组屋鞣造：？？？！
不对，这个正面袭击他的东西是咒灵，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能够自由拆卸组装，姑且就当做是传说级咒灵操术的特性吧。
那么，袭击他的正主去哪里了？
被打开的次卧空间凉飕飕一片风平浪静，显而易见人不在次卧里。
组屋鞣造思维惯性去看身后，也是没有动静。
到底在哪里？
脚上不忘连跺几下，将那缠人的咒灵狠狠踩碎。而就在祓除脚上咒灵的一瞬间，一股让他头皮发麻的能量波动自正前方次卧内传来，呼啸而至。
什么，人居然还在次卧？！
也就是说，刚才那小鬼趁他没细细观察次卧内况，在那种紧迫、重压的一分钟内，坚持着屏住呼吸纹丝未动。
刚才那一连串，估计也是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让他不要注意到门内的自己，好进行大招读条。
有乌光盘旋亮起。
夏油杰双手不甚熟练地结印，呼吸破碎仿佛下一刻就会停止。他浑身咒力运转，能感受到辛辛苦苦收集的咒灵在被迅速挤压强行糅合……最终咒力与咒灵皆凝聚于此蓄势待发，只待他一声令下放开限制。
可是，他真的可以成功吗？第一次便这样孤注一掷地实战……
青白双手自身后伸来，虚虚罩住他结印的双手。宽袍大袖随之裹在夏油杰身上，明明只是虚影却带着难言的凉意。
发育之前，同龄的女孩子总是比男孩子高大的。哪怕璨璨看着挺瘦，骨架也要比夏油杰大。
夏油杰略微失神，一时不知道她到底是要握住他的手鼓励他，还是在借机抱住他。
脸侧，有冰箱冷气一般的触感贴上来。
“攻击。”耳边，她淡淡道。四平八稳，自然而然的自信。
于是，夏油杰放开关卡。
【咒灵操术·极之番·漩涡】
乌光焊然撞上正对门口的组屋鞣造，仍觉不够，竟顶着他直直冲破墙壁飞出门外！
原本宁静的夜色之下，一道黑色光柱利剑一般猝然捅穿市区的平和，强大的能量波动惊醒周遭一片生物，空气都因此微微扭曲！
挨家挨户点点灯光亮起，人的惊叫、猫狗叫声络绎不绝，鸟雀扑腾叽喳，各种物品的响动霹雳乓啷……一切就像是热油锅里倒凉水般炸开。
黑夜，活过来了！
远处的盘旋公路上，一辆加长古董车内，被仆人环绕哄劝的白毛蓝眼小男孩猛然扒开人群，伸长脖子透过车窗凝向这个方向。苍蓝双目光彩流转，那皓月一般的咒力无比清晰地映入眼帘。
“悟大人……？”
“停车！”
车胎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刹车声，好在司机技术过关，车上众人并未因突然停车而东倒西歪。
在男孩有所动作的第一时间，车上众人便噤声侧立等待，见他下了新的命令，这才上前打扰。
“快！”白毛蓝眼的男孩一改往常冷脸，睁大一双猫眼兴冲冲指着刚才看到的那个方向。“快去那里！”
众仆从面面相觑，不敢擅自决定。
带人来把男孩领回家的长老上前：“悟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吗？”
“很有趣！非常有趣！”
车内灯光照亮男孩激动泛红的脸，如果夏油杰在这里一定会惊讶于他与璨璨的长相几乎一模一样。
“应该是一个野生咒术师遇难了，我们快去救他！他的咒力很有意思！”
“好。”长老毫不犹豫应下，转头便让司机调转方向。
悟能开心的话，救个毫不相干的野生咒术师又有什么关系呢？能消除偷偷溜出来被抓回去的不满就更好了。
更何况按照那个咒力波动，说不好以后还真会有什么关系呢。总之战力这种东西自然是多多益善。
而与夏油杰只隔了一条街的位置处，夜蛾正道默默咬牙加快了赶路速度。
没错，他就是收到未来学生求救的那个靠谱人。
很多好心的咒术师在外面发现野生小咒术师，大多会给出各自所处的咒术高专的联系方式，并推荐他们未来去高专上学，这也是咒术界学阀派系发展壮大的途径之一。
所以夜蛾正道对于，野生小咒术师有自己的电话号码，这件事并没怎么怀疑。
他的想法只有：最近的诅咒师真是越来越猖狂了！
不过到底也只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了。
*
数秒之后，那黑色光柱才骤然收窄成线，消散在夏油杰的指尖。
夏油杰强撑着走出家门凑近那诅咒师。只见那诅咒师浑身冒烟滋滋作响，无声无息仰躺在地，除了肌肉本能的痉挛再无动静。
“……”夏油杰浑身一松，双腿发软跌坐在地，要不是璨璨显形扶了他一把就直接躺下了。
他气喘吁吁冷汗直淌，全身咒力几乎抽空，望着组屋鞣造的双目发直。
木愣愣低头，不由自主打量自己因脱力抖个不停的双手。“我做到了？”他喃喃道。
“嗯，你做到了，做得很好。”
璨璨虚虚拍上他的肩膀，接近头颈的位置让夏油杰有些僵直。不待夏油杰露出个放松的笑容，她话风一转：“不过接下来还有一课。”
夏油杰下意识：“什么？”
璨璨：“注意留有余力应对敌人同伙。”
“什么？！”
头被璨璨显形按下，一道劲风擦着头皮迅猛飞过！
几缕黑发悠然飘落，夏油杰觉得后脑勺有点凉飕飕地。
破空声再次响起，这次有了准备的夏油杰不再需要璨璨提醒，直接就地一滚躲过回旋的短刀。
一抬头，只见在原本位置侧，短刀惯性砍向璨璨的脖子。夏油杰瞳孔一缩还来不及出声，便见那短刀砍中虚影，可也只阻碍了虚影的完整性一瞬间，便穿透而出，落入人手。
夏油杰这才想起来璨璨只是幽灵。都怪璨璨太像人了还只有他能看见，他才条件反射地紧张。
刚才被紧张的璨璨好似对他的情绪无知无觉，仍平淡着一张脸：“是能回旋的咒具，注意躲闪。”
夏油杰盯住对面的黄毛单马尾诅咒师，暗暗积蓄站起来的力量，不作言语。
侧头瞥过夏油杰盯住的目标，璨璨轻描淡写道：“他的术式是幸运有关的。看到他脸上的图形了吗？那就是他幸运的具象化，把他的运气消耗完，他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了。”
“早知道就……哼。”
早知道就什么夏油杰没听清，但看璨璨阴鸷的眼神多半不是啥好话。
对面术式情报他知道了，可问题也来了。
他现在的状态根本消耗不了什么对面的幸运啊！
璨璨你下次能不能说清楚对面还有同伙啊喂！！！
“咒力消耗完了吧，小鬼。”对面也显然知道他的情况，眉毛夸张八字下撇，兴奋地桀桀笑出声。“你说你啊，刚才让鞣造杀了不就好了吗，还能得个痛快。现在落到我手里，可就不痛快了哦。”
夏油杰咬牙，冷汗不断滑落，身体因脱力与紧张不断发抖。
他自己怎么样倒是无所谓。他努力过了，反抗过了，与这种欺凌弱小的行为拼尽全力抗争过了，对得起自己就够了。
但是爸爸妈妈呢，她们会怎么样啊？会被他连累吗？
“别怕。”
璨璨踱步过来，在他身前站定。她白得像是石膏雕像一般，又在月亮之下散发着莹莹光雾，恰似地上的月亮。
夏油杰趴在地上，只能看到她缎光粼粼的后衣摆，不知道她此时是作何表情。“既然目的是给你上课，我必然是准备好了一切，不会让你有事的。”
“璨璨……”
“喂！那边的杀马特黄毛！你是什么人？大半夜的在我们家门口欺负小孩是吧！”
“！？！”夏油杰猝然扭头，发现左邻右舍不知什么时候都出来了，牵着大狗的，拿着菜刀棍子的，围了周围一大片。“大家？！”
重面春太惊诧，茫然四顾。因为他们太过弱小，所以被重面春太正兴奋的感官自动排除，也是才意识到这里被弱小的普通人围满了。
邻居姐姐拎着棒球棍第一个窜到夏油杰身边，单手卡着他胳肢窝把他扶起来，却发现他抖得站都站不住。遂愈发愤恨地瞪对面黄毛一眼，干脆单手扛起小小的夏油杰，在护上来的左邻右舍的围护下撤回人群。
人群人多势众气势汹汹，重面春太吞吞口水，下意识退了两步。又反应过来自己才是强者，可面对这么多人，勇气只能让他扬起嬉皮笑脸。“哎，你们，是不是多管闲事了？”
“你个瘪犊子什么叫多管闲事！在我们家门口，欺负我们邻居的小孩，你还有理了是吧！”带头大妈一身在菜市场抢菜练出来的腱子肉，菜刀舞得虎虎生风。
“退一万步，你是不是没读过未成年人保护法啊！就算有什么私怨你找他家大人去，哪有直接欺负小孩的！还把孩子打成这样站都站不住！”
脱口而出后，大妈后知后觉：“对哦，哪有直接欺负小孩的。”
人群寂静一瞬，随后爆发出更加剧烈的呼声。
“人贩子！除了人贩子哪个正经大人找小孩解决问题啊！小孩又没钱！”
“我靠对啊！”
“看他还有同伙呢，就地上躺着的那个。”
“那岂不是拐卖团伙！是拐卖链啊！”
“那他们是不是把小杰抓走后，就会瞄上我家闺女啊？”
“……”众人的眼神瞬间变了。
这下是真的触及到自身重大利益了，毕竟这里是学区房，住这一片的基本上家里是真都有同龄孩子啊。
“报警！快！大家一起报警！一定要给他们一个好看！这事绝对不能姑息！”
“对对对！我家亲戚有在警局上班的，绝对不能放过拐卖犯！”
“捆起来！先把他们捆起来！别让他们跑喽！”
人群一拥而上，先把失去行动能力的组屋鞣造捆起来丢一边，又调转向重面春太。
重面春太肯定是不能任由他们抓啊，刀一下子就抬起来了。
人群“嚯”地让出一大圈，更加激愤了。
“他还想砍人！他一个人贩子居然还这么嚣张吗！！”
重面春太面对这么多普通人，一时也不敢轻举妄动。别说他手里的是回旋刀了，一个人手握真理也不敢直面这么多人近距离包围啊，又不是燕x鹰。
而且要是别的还好，他们这勾当是不能闹大的，这里这么多人，既然有警察关系保不齐就有记者之类的关系。
到时候产业链一暴露，先不说为了安抚群众的日本内阁会怎么做，总监会就能生撕了他们。
可他也不能束手就擒，不然也得死。重面春太是真的怕了。
于是，人群一要上前他就挥舞回旋刀，想要让人群让开跑路，人群却又拿武器抵抗寸步不让了。
场面一时就这么僵持住了。
“小杰，还好吗？伤到哪里了？来，先吃块糖恢复一下体力。”人群后方，邻居姐姐单手杵着棒球棍，另外一只手剥开糖纸，把糖块往坐地上恢复体力的夏油杰嘴里塞。“别怕啊，大人们都在这里呢，肯定不能让你一个小孩受欺负。”
甜滋滋的味道稍微安抚了夏油杰的情绪，他犹有些惊魂未定。“大家怎么都出来了？”
“啊这个。”
邻居姐姐有些不太自在地挠挠头。“就，好像是被好大一声动静还是什么叫醒了，看你在被欺负，就出来了呗。”
夏油杰低头双手绞紧衣摆。“可是大家不是都说我……”
“嗨呀，说归说。”邻居姐姐眼神乱飞。“但其实你每次神神叨叨完了，我们的问题不也解决完了么。”
“……”
也就是说，大家其实也都知道，但还是那么议论他了。
夏油杰心神巨震，他咬住下唇，内心复杂万分，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本能看向一旁无声揣手而立的璨璨。
璨璨全程都是处惊不变的样子，仿佛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内。感受到他的视线，慢悠悠看过来，无声问他怎么了。
夏油杰张张嘴，想问他应该做出什么反应，这种复杂的心情该怎么处理，他又该怎样看待这群普通人。
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终还是咽下了满腔迷茫。
“人性是很复杂的。”璨璨却主动徐徐开口了。
她迎着月光，月光却不在她身上停留片刻不对她产生丝毫影响，径直透过她落在地上。
也正是这幅场景才能时刻提醒夏油杰：璨璨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投影，她只是一抹意外降临的孤魂野鬼，一个被迫和他扯上关系的局外旁观者。
“无须惊于人的黑暗面，也不必为人的善良面而感动。”她的语调神色如同一汪死水。“平静地接受人性的复杂，不要把他人当做自己的支柱。有自己的主见目标，只是为了自己而前行就好。”
“不然的话，会死得很惨哦。”她告诫道。
8岁的夏油杰尚且不能理解她的深意，但好好记下了她说的话。
“对了小杰，你爸爸妈妈呢？这么大的事他们怎么还没出来？”
邻居姐姐左右环顾，“他们是今天晚上没回家吗？”
“我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了。”夏油杰按照一旁璨璨的说辞转述。“我想找他们的，但怎么都叫不醒他们。”
这下邻居姐姐和周围听见这句话的人更紧张了：能无声无息迷晕家里大人怎么都叫不起来，那是不是也能迷晕他们然后为所欲为？
她们都没有对夏油杰产生怀疑。
毕竟夏油杰是受害者，还是个小孩子，遇到事没道理不叫醒家里大人非要自己面对。
邻居姐姐当即纠集几个大人一起冲进夏油杰家里，小心绕过遍地狼藉冲进主卧。
金色的帐不知什么时候被璨璨解除，几个大人什么异常都没发现，七手八脚地叫醒了夏油杰的父母。可能是大人发出的动静更大吧。
迷迷糊糊听完邻居们你一言我一语解释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后，夏油父母才想起来昏迷前发生了什么，白着脸连滚带爬扑过来四处翻看夏油杰的身体状况，舌头哆嗦半天都没能吐出一个完整的字来。
夏油杰只能一遍遍重复安慰她们：“没事啦，我已经没事了。”
紧紧抱着儿子尚在颤抖的躯体，夏油妈妈泣不成声直摇头。
“杰，爸爸妈妈得跟你道歉。”夏油爸爸半蹲下来，与头搭在妻子颈窝的儿子面对面。
夏油杰报以迷惑。道歉什么？
“我们一直都没能看到那些，不知道你眼中的世界有多么可怕，还用那些话来责骂你，我们真的很过分。”
夏油爸爸抹着发红的眼圈，皎皎月光将他脸上的自责后怕照得一清二楚。就连根根汗毛都纤毫毕现，毛孔分明，直直对着夏油杰。
夏油妈妈不住点头哽咽赞同丈夫的话，头上下摆动间，温热吐息在夏油杰的后颈上下喷洒。
这幅家长理解并道歉的画面想必是每一个小孩的梦想，可夏油杰却觉得浑身发凉。
众所周知，看不见咒灵的普通人在面临与咒灵的生死危机时才能看到咒灵。
那么，爸爸妈妈是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下看到咒灵的呢？
又是什么咒灵在对两个普通人产生生死威胁后，还让她们继续活着呢？
诅咒师没有这个动机。
那么，剩下的，有这个动机且能够操控咒灵的也只剩下了……
夏油杰僵硬着脖子，几乎是一卡一卡地，转向璨璨的方向。璨璨说过，她的术式也是咒灵操术，她能够调动力量，目前在术式的造诣上比他还要高出不少。
白色的天使对他掀起白羽般的睫毛，露出一双大而圆的蓝色眼珠。
夏油杰突然想起来，传说中的六翼天使其实是浑身眼睛的、由六只白色翅膀组成的可怕生物。
那么，非人之物，即使是天使，会对人类友好吗？
“怎么了吗？”她歪歪头。回想起来每次他想要说什么她似乎都了若指掌。“这样不好吗？”她笑起来，美丽动人极了。
爸爸妈妈知道你没有在撒谎，没有不正常，知道你有多么棒多么值得她们骄傲，你以后做什么也会更加自由，得到更多支持，这样不好吗？
是皆大欢喜的发展呢，杰君。
不！这样一点都不好！
夏油杰想要愤怒大声指责她，却发现自己作为既得利益者好像并没有资格来指责他。
爸爸妈妈还在愧疚又骄傲的看着他，仿佛在说她们以后会支持他不再让他一个人背负一切。璨璨的脸白莹如玉，微笑完美，恰似一张玉面狐狸面具。
可是这样不对。夏油杰也说不清到底是哪里不对。他感到一阵彷徨，周围的空气都陌生起来。
“我……”
人群前方突然嘈杂起来，打断了夏油杰的思绪。
人群让开，原来是一个黑衣墨镜大汉从天而降将那黄毛诅咒师摁着压倒在地，赢得一片掌声欢呼。
夜蛾正道拖拽着捆好的两个诅咒师走近夏油杰，人群自动分开，让一大一小两人得以毫无障碍地面对面。
“孩子，你做的很好，辛苦了。有没有受伤？”夜蛾正道关切问道。
“对啊对啊！小杰今天真的太勇敢了！”
“对啊，是两个成年人贩子呢，小杰还打倒了一个，也太聪明勇敢了吧！”
“这孩子一看就是做大事的料，未来可期啊未来可期！”
“哎，小杰啊，你平时也多带你弟弟妹妹们玩玩，教教他们，我们也能放心不少呢。”
……
夸奖声如浪潮，一叠叠向小小的夏油杰拍下，呛得他头晕目眩。不知又是谁带头鼓的掌，掌声连成一片如同雷动，将夏油杰淹没在雷电暴雨中的海洋里。
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一模一样的笑容，鼓着一模一样的掌，一模一样地让夏油杰找不出一张熟悉的脸来。
哦，还是有一个人不一样的，能让他认出来。
“这样不好吗？”
璨璨仍然在问，她的话语穿透无数相同的声音，是天地之间唯一的不同。五彩斑斓中白色醒目得刺眼。
“……”
夏油杰无法回答，只觉天旋地转。
作者有话说：
我说过的吧，某几个番外挺黑暗的，尤其是某几个时间段的小登，那更是羂里羂气，登味冲天[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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