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落被近距离的枪声吓得抖了一下。
褚叙镇定地捂住他的耳朵，听出外面的情况不对, 俯下身，压低声音：“主系统正在越过设定追杀你，你现在很危险。”
林落记得上一次，是在大桥上。
当时车辆出现失控后, 主系统违背设定, 受到反噬, 安静了好久。
这次又要越过设定击杀他了吗？
林落赶紧在房间里找武器, 准备出去跟他们拼了。
刚要去拿椅子, 手就被褚叙牵住, 拉着他：“跟我走。”
对方的动作太自然了, 自然到林落没发觉哪里不对，直到看见房间毫无出路，林落才反应过来：“往哪走？”
随后褚叙在手机上输入了一段指令, 脚下打开一条通道, 露出宽阔的空间。
两人下去后, 头顶的地板还会自动合拢。
林落瞬间发出没见过世面的声音：“我去, 你在这里居然有暗室？”
褚叙没有回答他，继续输入指令。
随后整空间都开始运作，强大的推背感只在瞬间, 就让林落想起自己每次被带走的时候，也是这样！
那个时候他一直以为是保姆车！
而且褚叙也在有意误导他, 每次将他送回来后，都会假装开车离开！
难怪每次都会把他绑在椅子上，是为了防止他乱动, 发现秘密。
还有那次受伤，林落被带回来养伤，因为窗外有一个院子，可以看到鸟和蝴蝶，所以林落从来没有想过会在地下。
刚才褚叙也是用地下通道，从主席台来到自己身边的吗？
林落看着眼前这么庞大的系统，绝对不是一年时间就能做到的，褚叙很有可能从来的一天就开始了，所以地下才是屏蔽信号的关键，褚叙就是靠这里躲过了主系统的重置……
林落意识到自己发现了最大的秘密，下意识收手。
褚叙早有预判，瞬间握紧，不给他退出的机会，“现在才害怕，是不是晚了？”
林落不敢说话了，心里全是：完了完了……
褚叙带着他来到会客厅，也就是第一次见他的地方，将兜里的东西掏出来扔到桌上。
林落看到是枪，其他人习以为常，熟练地将东西收走。
就在这时，其他房间里也陆陆续续，出来一些受伤的人，报告外面的情况。
高辑也在其中，他的手受伤了，还在流血，仍旧可以冷静报出对方具体的人数和状况，熟练得不像第一次经历这种事。
不过目前危机应该解决了，主系统受到反噬，短时间内不会再出手。
褚叙嘱咐他：“去处理下伤。”
高辑点点头，走的时候看了林落一眼，坚定地朝他点了下，那眼神已经完全不再避讳，将他当成了自己的一员。
林落：“……”
他并不想的好吗……
褚叙处理完所有事，终于看向林落，将他拉到身边，“你现在怎么想？”
林落实话实话：“我觉得我现在很不安全，其实你完全可以把我打晕带下来，没必要让我知道这么多。”
褚叙笑了一下，低头看着被握在手里的手，下意识摩挲，“林落，我确实没必要让你知道这么多，这对我们双方都没有好处。”
他忽然将林落往自己身边拽了一步，林落猝不及防对上他的眼睛。
明明褚叙才是坐着的那方，那眼神，却仍旧带着上位者的凝视，要将周围的一切都掌控在自己手中，“但是林落，我还是要给你第二个选择，现在世界觉醒度已经达到90%，是从来没有达到过的高度，没有人知道100%后会发生什么，你有可能会死得很惨，现在我给你第二条路，直接放弃任务，像我一样留在这里，我保你不死。”
这里有最安全的防护，有模拟外界的生态，也有所有的娱乐设施。
但这里，不是林落想要的。
他用力抽着自己的手，即便无法挣脱，仍旧执着于这个决定，“不好意思，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不需要。”
林落就这样毫不犹豫、干净利落地拒绝了他。
褚叙盯着他，眼底闪过什么，但是很快就消失了。
他不太喜欢强迫别人，也不喜欢把同样的话重复第二遍。
每个人生死有命，这是林落的选择，本来跟他毫无关系，但他就是很想将林落留下来，贪图他给自己的感觉。
褚叙仍旧没有松手，他看着温和有礼，手上的力道却大得要掌控所有，“林落，我们可以留在这里，等下一个任务者。”
林落直接回他：“我不需要等，因为我就是。”
他看着褚叙的眼睛，其实已经明白了对方的困境，“我跟你不一样，你只能等待，没有办法主动出击，而我有出击的能力，所以我不可能像你一样，留在这里，其实规则对你来说还是很有利的，我成功了，你跟我走，我失败了，你继续等，不会有变化。”
从一开始，两个人的路就不同。
即便有着相同的目的，但走到最后，仍旧不会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这个道理从一开始，褚叙就在告诉他。
林落听得很清楚，也记得很牢固，“你一开始就告诉我不要过界，我遵守了。”
两人就这样互相看着对方，各自执着着自己的立场，谁也不肯让步。
褚叙忽然觉得有些难受，而且清楚地知道，这种情绪来源于林落的无法掌控。
明明是自己要求对方不要过界，可是自己却无时无刻都在希望他过界、给他过界的机会。
这种情绪已经强烈到，开始影响他的判断。
褚叙第一次发现自己在谈判中处于下风，无法整理情绪，他不想被察觉，先于对方移开了目光，故作冷淡：“林落，以前确实没有这样的先例，因为没有人能走到这一步，我现在确实感觉很困扰，希望你赢，但是又怕你……”
再往下，他没有继续说了。
他忽然站起身，收回双手，好像还是那个褚叙，“我尊重你的选择，也会全力帮你去赢。”
林落察觉到他的疏离，张了张嘴，又不知道怎么说。
褚叙看向其他地方，优越的身形丝毫不乱，失去掌控的情绪也在此刻被规整回原位，“我让高辑送你出去。”
林落察觉到褚叙的情绪有些不对，下意识解释：“其实也不一定会输，不是吗？褚叙，如果我这次能赢，等回到现实世界，我们还是可以继续当朋友，有一些共同爱好，你不是喜欢玩中单光辉吗？我带你上分不好吗？”
他看着褚叙，其实很害怕会被他拒绝。
他从小到大都不喜欢去争取那些，从来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但这次是他主动想要的。
褚叙停下了脚步，面上没什么情绪，声音也有些冷淡：“回去后，就不要再见了，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周围的木质冷香散去，好像从未产生过交集，两人如同第一次见面时那样。
明明处于同一阵营，却有着无法跨越的鸿沟。
林落知道两人身份差距大，但没有想到他这么绝情，有点难受，“当朋友也不行？”
褚叙毫不犹豫，告诉他：“不行。”
然后转过身，整理好衣服，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林落的眼睛突然红了，他追过去要答案：“为什么？为什么在这里可以，回去就不可以了？你觉得我不配是吗？”
黑衣人拦住他的去路，刚才还生怕他走，现在又生怕他不走。
林落将桌子上的花瓶砸烂，气得发晕，“你以为我很想跟你做朋友吗？就你这样的脾气，哪个人受得了你？还以后都不要见了……你以为我稀罕跟你见面？老子最讨厌你们这种天龙人，还有你那个中单光辉，我都不想说……你真以为全世界都能忍你？”
褚叙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他转过身，看到林落的手被割伤了，下意识掏出口袋里的方巾。
随后意识到什么，没有递过去，慢慢握紧在手里。
高辑处理完手上的伤，来到会客厅，他刚才听到了林落说的话，有些担心地看向褚叙，“老板……”
褚叙收回视线，把方巾扔给他：“把人送走。”
离开的时候，林落第一次没有被黑布蒙头，但也没有心情去想这些事了。
高辑原本只需要做自己分内之事，但还是忍不住解释：“老板对你没有恶意，不管他说了什么，都有他的考量。”
他说着将手里的方巾递过去，想帮林落擦下伤口。
林落现在不想听褚叙的事，有些排斥地收回手，起身快步离开。
第二天，训练室里。
所有人都感觉到林落的低气压，键盘都要被他搓出火花了。
系统围绕着林落，急得团团转，“怎么办，怎么办，你俩闹翻了，他要是给你使绊子怎么办？”
林落更气了，“有种他就来。”
其他人看不到系统，只能怪异地看着林落。
周烬生有些担忧地看着他，趴在桌子上唉声叹气。
旁边的余星辰也跟着他趴在桌子上，不解道：“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周烬生知道林落是跟褚叙闹翻了，早上问了句是不是褚叙救了他，林落当场脸色都不好看了：“别跟我提他。”
但他不能这样说，只能说：“可能是因为比赛延期吧。”
过了会儿，被叫去开会的段厌回到训练室，脸色有些不好，“已经得到确切消息，比赛往后延迟一周。”
本来今天就是他们跟程戮的对决，做好了充足的准备，结果没想到会延迟这么久。
昨天江霖白的比赛把事情闹大了，所有人都不买账，还有现场设备也损坏了一些，只延迟一周已经是能争取到的极限。
但是对于林落来说，在这里多待一天，就有一天的危险。
段厌说完下意识看向林落，看他不高兴，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能感觉到是跟那个人有关。
等训练结束，段厌叫住林落：“能来一下吗？”
两人来到没人的走廊，段厌从兜里掏出一个护身符，“我托人找了很厉害的大师求的，你带在身上吧。”
林落接过护身符，不知道段厌为什么会信这种东西，不过还是说了声：“谢了。”
段厌冰冷的脸上出现了笑意，“你跟我有什么好谢的？我本来没打算给你，是看你心情不好，想让你高兴点。”
林落指着上面的字，毫不犹豫地拆穿他：“是我的生辰八字，看得见吗？”
段厌笑了起来，他每次看林落的眼神，都跟看别人时不一样。
就连回去路上，段厌的目光也始终追随着林落，只要对方回头，就能看到。
旁边的微型摄像头记录下一切，传递到平板。
高辑看到这里，忍不住看向褚叙，“老板，需要干涉吗？他好像在挖您的墙角……”
褚叙冷着脸，“你很闲吗？”
高辑立马闭嘴，准备退下，又被叫住：“把平板关了。”
摄像头关闭后，画面漆黑。
走到没人的地方，段厌像是下定决心，忽然告诉他：“林落，我其实是段厌本人。”
林落停下脚步，看着他，没有说话。
他早就发现了，但是不确定对方有没有带任务。
段厌对他毫无顾忌，直接坦言：“我应该很早就来了，只是没有恢复记忆，后面接触现实世界的东西多了，才终于意识到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或许是强大的执念在作祟吧，所以我来这里，其实是带着任务的，我想把你带回现实世界。”
他告诉林落这些，其实就是想说：“你可以无条件地信任我，无论谁背叛了你，我都永远不会。”
林落昨天才跟褚叙闹掰了，现在有人愿意对他托底，他其实很感触。
他跟段厌之间有着非同寻常的信任，本身就不需要多余的语言，只需要像老朋友那样：“谢了。”
回到训练室，林落终于恢复到正常样子。
比赛延迟一周，觉醒度势必会达到100%，林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是他肯定会跟对方斗到底。
周烬生积极参与战术，余星辰也抓紧时间训练。
段厌作为拍案定板的人，负责调节整个过程，确保训练的推进。
很快来到半决赛开始的前一天，主系统受到反噬严重，这段时间都没有冒头，今天就是它最后的机会。
林落、段厌和周烬生，三个人围在桌子前，猜测主系统可能会干什么事。
周烬生有一套非常完整的推论，最后都指向同一个结果：“主系统会让所有人100%觉醒，然后让程戮他们干掉我们，不过这个应该不是它的最终目的，因为他们全员觉醒，也不是我们的对手，它应该是想把我们的底牌打出来，这样决赛江霖白就更有把握了……”
林落点点头，很认同他的说话。
不过确实没有人达到过100%，到时候会如何，还不好说。
周烬生想到褚叙，“你背后的老板不是很有势力吗？其实可以让他来暗中保护你，如果真闹翻了，就当我没说。”
林落现在提到褚叙，就来气，“本来都合作得好好的，突然跟我说，我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让我出去了也不要联系他？他这个人，怎么形容呢，真的很怪啊，能出去不是好事吗？我现在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
周烬生也觉得奇怪，“既然你是走得最远的任务者，他不应该把你的大腿抱紧吗？为什么还会闹翻？难道他不想出去？”
林落现在就是这种感觉，“对对，他最开始给我的感觉也很割裂，好像可以出去，也可以不出去，他都无所谓。”
段厌皱眉，“可是他不是被困12年了吗？还没有待够？”
所以整件事情，真的很诡异啊。
周烬生琢磨了一会儿，心里有个不好的猜测，“其实我很早之前就想说，按照推论，必须要像我这样，陷入深度睡眠，才有可能在这个世界觉醒，你说他刚开始对你那么差，他会不会，在现实世界中早就死了？所以根本不想回去？”
林落愣了一下，下意识反驳：“不可能。”
段厌看向他，“为什么不可能？”
说实话，想到这个猜测的时候，林落的思绪就乱了。
不过他还是很快就冷静了下来，“他确定我有通关能力后，就开始竭尽全力帮我了，不像是假的，而且他也说过，他以前帮助过其他任务者，他讲得很细，根本不像说谎，他还把他的秘密都告诉我了，我能感觉到他是真的希望我通关。”
周烬生反问：“那他现在为什么不希望了？”
林落愣了一下，是啊，马上就接近成功，为什么突然又不想了呢？
是因为任务难度不可控制，不希望自己死掉吗？
林落的脑海里，忽然出现褚叙那句：“希望你赢，但是又怕你……”
真相好像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但又总是摸不到。
两种极端的结论在脑子里疯狂打架，林落有些摇摆不定，迟迟没有说话。
段厌果断结束话题：“不聊这个。”
三个人一直聊到凌晨，不得不结束话题，各自回家。
林落起身送他们，刚说到：“困死了，赶紧回去吧，明天还有比赛。”
忽然发现段厌他们不动了，手就放在把手上。
林落意识到什么，周围闪过白光，整个人的意识被拉入系统当中。
系统看起来很着急，疯狂发送当前数据，“宿主！目前监测到，世界觉醒度已达100%，与现实世界完全重合！所有选手都将恢复现实世界的顶级实力，需要您竭尽全力才能击败他们！成就点的获取也将无限接近真实世界，所获成就点将全部折为1%！请宿主做好准备！当前成就点5109，将在5秒后，折算为51，倒计时5……”
在密密麻麻的数据显示中，林落终于看清了，所有获取成就点的任务，全部缩到了1%！
他完全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瞬间慌了：“等等！”
系统的声音仍旧在继续：“4、3……”
林落来不及计算，瞬间作出反应：“我要给系统升级！”
只见冰冷的系统音和倒计时同时响起：“系统已升级，扣除成就点3000，余下成就点2109，已折算为21。”
系统来不及跟林落交流，进入升级维护的模式。
在淡淡的蓝光下，林落看到折算后的成就点，想死的心都有了……
不仅是现有的成就点被折算，而且所有获取途径，全部被折算了，原本登顶有1000成就点，现在只有10，直播人数、教学浏览量的成就点，全部锐减到1%，哪怕他拉到极限，也没什么成就点能拿……
他已经将全文解锁50%，就差最后的6400，原本想拿完冠军，趁热直播，就能直通大结局，结果现在全完蛋了……
林落崩溃地盯着系统页面，是真的没招了。
他现在就寄希望于升级后的系统，带来类似职业那样的成就点加成，这也是他最后的机会了。
在林落期待的眼神下，蓝光飞速闪烁。
这次的升级非常迅速，很快就进入交流模式。
系统经过两次升级，已经改头换面，变成更精密的仪器，声音里也透着高贵的机械音：“宿主，系统现已升级到3.0，可开启终极防御模式，开启后，宿主将拥有金刚不坏之身，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林落睁大眼睛，“我去，你升级后这么牛逼，怎么不早说啊？”
系统回他：“抱歉，从来没有人为我升级到3.0模式，数据库无法调取数据，只有宿主您愿意为我升级……”
它说着，模拟的银豆豆就开始往下掉。
林落看到它又要开始煽情了，连忙叫停：“你先看看，成就获取页有没有更新？”
系统开启扫描模式，升级后的系统非常迅猛：“已为宿主找到相关页面。”
每次升级后都可以解锁相应的任务页面，林落连忙看过去，在一堆的+3、+10中，终于看到了巨额成就点：“卧槽，获得世界冠军直接+3000成就点，而亚军只能+10是什么鬼？两者差距有这么大吗？”
系统用肯定的声音回答他：“是的，宿主，因为在现实世界中没人记得亚军。”
林落：……
倒也不用这么现实……
他把所有鸡零狗碎的成就点加起来，怎么都不可能达到6400，再次崩溃了：“所以我是非死不可，是吗？”
系统安慰他：“宿主，升级后会有一次成就点翻倍的机会，可将3000翻倍为6000，剩下的400，可以慢慢攒，我相信宿主的能力，一定能在剧情过半前解锁全部剧情，直通大结局……”
400看起来是不多，但全是+1、+3，林落真的绷不住了。
他淡淡地死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决定振作起来，再为自己拼最后一次：“现在距离剧情过半还有多久？”
系统展现出高度的专业性，“回宿主，决赛当天就是剧情过半的节点，还剩八天。”
林落握紧拳头，目光如炬：“好。”
蓝光消失，段厌和周烬生还站在门口。
正要开门出去，林落的手忽然沉重地放在他们两人肩膀上，“兄弟，这几天我如果有什么奇怪的举动，请你们一定要包容我。”
段厌看着视死如归的林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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