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比在昏迷时听见自家白菜被拱这件事还要刺激。
欧罗发誓不想再听第二遍。
“其实这件事我也犹豫很久了。”森川来月吞吞吐吐,“绝对不是大脑发热,突然决定的。”
好啊,星星之火竟然在老早之前就燎起来了?
“那是什么时候?”欧罗木着脸,“难道是你们一起出去玩过夜那回?”
森川来月:“呃,可能还要再久一点?”
“什么?”欧罗痛心疾首,“坚持这么久还是被拱,你不行啊!”
森川来月:“……”
看来这事是过不去了。
他说:“你头不晕了吗?”
欧罗:“我不止头晕,我还腿疼,现在连头也疼了呢!”
森川来月紧张道:“怎么还头疼了,刚才还好好的。”
欧罗幽幽看他:“弟弟都泼出去了,我头能不疼吗?”
森川来月:“…………”
欧罗嚷嚷:“我一定要波本好看。”
罢了,帮不了你一点,降谷先生。
“好了打住。”森川来月面无表情,“说点别的。”
“我倒是想知道你怎么猜出我留的信息。”欧罗好奇,“那是我翻了好久才定下的谐音。”
为此还特地对比了跟秋叶原(アキバ)最像的发音。
森川来月欲言又止。
“你不是那段时间在抽卡,结果全抽的挖掘机,然后焦虑到一口中国红茶一口秋叶原咖啡。”
最后喝到彻底失眠,接连熬了几个大夜哭着跟别人换卡。
——森川来月记忆尤深。
“好了打住。”欧罗沉默,“说点别的。”
不要让他回想起赌狗的痛苦往昔。
两个人互相伤害完毕,同时无话可说了。
欧罗躺在床上,两腮还有点气鼓鼓的,只是唇色苍白,腿还包着纱布,伤口痛得发抖,看起来有些惨。
森川来月睫毛微敛。
“对不起,要是我再来早一点就好了。”
要是再早一点,欧罗就不会受伤了。
是他没有及时解读出欧罗的暗号。
“才不是呢。”
欧罗才醒没多久,疲惫地闭眼躺了会儿,继续说:“你来的时间刚刚好。”
那个仓库安装的摄像头堪称无死角,贸然进入绝对会被发现,即使有面具斗篷也不保险。
森川来月千钧一发赶到,在宾加关门的间隙溜了进去,又恰好碰上琴酒提早启动炸弹,在监控被毁的瞬间将欧罗救了出去——
欧罗看着森川来月的肩膀:“你没事吧?”
森川来月摇摇头。
试验体融合异界生物后的恢复力强悍,冰敷过之后肩膀已经好多了。
欧罗放心地躺回去。
说老实,宾加放着他没杀,让他独自一个人留在仓库享受爆炸大餐的时候,他都以为自己要到此为止了。
“对不起……我去了你家,我以为你……”森川来月喉间哽了哽,“我还以为,我和哥相比,你没那么相信我是理所当然……即使你另寻出路也正常。”
“哈!什么鬼,弟弟就是弟弟。”欧罗嘲笑,“我跟你还真是没默契。”
但是没想到,绝望的下一秒,森川来月就出现在他面前。
欧罗摸了摸眼眶,那里有点湿润。
说不感动那绝对是假的。
这次确实是自己做错事,森川来月垂着头,虚心接受批评。
【——煽情死了,两个人都是。】
森川来月一怔。
欧罗:“怎么了?”
“没事,就是想起厨房好像在热牛奶,我去看看。”
说着森川来月站起身,忽地眼前一黑,赶紧扶住床沿。
欧罗精神不济,头还有点晕,根本没发现他的异常,闭着眼嘟囔:“噢,记得帮我加多点糖……”
森川来月摇了摇头,视线清晰了点,说:“知道了。”
他赶紧走进厨房,关上门,小声说:“哥?”
那个靠在厨房门口的熟悉人影,赫然是没多久前才在虚无空间见到的特基拉。
特基拉朝他昂了昂下巴。
森川来月太阳穴突突,疼得厉害。
不知道特基拉现在是个什么状态,可能是他俩进了一趟胡萝卜的虚无空间,对方的身影凝实了些,声音似乎也清晰了点。
森川来月按了按疼痛的额角,不好意思道:“那个,哥,我和降谷先生……”
【想做什么就去做,别说我现在死了,即使我没死也管不了你。别老听小仓鼠嘴硬,婆婆妈妈的。】
特基拉啧了一声。
【波本说得对,你又不是生来就为了干这个的,直接撂挑子都行,这是你的权力。】
要是让欧罗听见特基拉说他“小仓鼠”,估计会跳起来打人。
森川来月选择闭嘴。
他说:“哥你总是在这里吗?”
好像每回特基拉都出现在他身边,难道在他看不见的时候,特基拉也在身边?
【不知道。】
特基拉想了想。
【我有记忆的时候都是在你附近,其余没有记忆的时候,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出现,也不知道自己在哪。】
【可能跟你的能力突破有关。】
森川来月皱眉:“这样的状态只有你一个?”
特基拉摸摸下巴。
【其他的家伙也有见过。】
【是条子吧,有点吵,总是跟在波本身边。】
降谷先生身边?
森川来月若有所觉。
特基拉看向门口,撇嘴。
【喏,这不来了嘛。】
【——没想到零这家伙竟然真的脱单了!】
【嘛,我反正是早看出来了,小降谷的眼珠子都快长人家身上了,拖拖拉拉的急死个人。】
【金发大老师也有今天,他要是能看见我肯定嘲笑他八百次。】
【喂,阵平酱……小降谷的小男友是不是看得见我们啊?】
【——唉?毒舌老哥你居然也在!】
特基拉翻了个白眼。
森川来月眼睁睁看着两个身穿同样黑白和服的人穿墙而入,下一秒房门咔哒开锁,去超市买东西的安室透回来了。
“怎么了?”安室透顺手关门。
森川来月眨眼。
一瞬间,两个陌生人和特基拉的身影一起消失得无影无踪,连声音都没留下。
森川来月:“……”
要不是很确定他从来没有见过那两个人,他差点就要怀疑自己精神分裂了。
他只好咽下到嘴边的话:“……没什么。”
安室透脱掉大衣,看了眼图书馆正中央的大床,欧罗躺着闭目养神,脸色虽然一般,但呼吸看起来是正常的。
安室透:“欧罗情况怎么样。”
“头不疼就是有点晕,腿上的伤还好。”
“但是,那个。”森川来月犹豫,“他好像有点生气。”
安室透了然笑了下,揉揉他的脑袋,“知道了,交给我。”
见安室透胸有成竹的样子,森川来月点头。
“横滨那边情况怎么样。”
“不怎么样。”
安室透往冰箱塞了几只苹果。
“才过去几个小时,而且还涉及未知现象,不管结果如何,官方肯定都不会对外公布。”
想也是。
有两大异能力组织坐镇,横滨尚且变成这个样子,万一发生在别的地方,后果估计不堪设想。
“可能就是因为横滨有两个异能力组织,所以才会发生这样的事。”
安室透抬头,意有所指:“我记得你跟我说过,Q是被严密看管在港口黑手党的,如非必要不会轻易放出来。”
森川来月冷呵:“所以说了,是‘如非必要’了嘛。”
原来如此,看来又是某个幕后人物写的剧本。
港口黑手党的BOSS?
安室透玩味地勾了下唇角。
他给冰箱添好必需品,森川来月给热好的牛奶加糖。
安室透抱手靠在旁边,思考片刻,问道:“这次行动的情报是谁负责的。”
“那位大人。”森川来月搅拌着牛奶,“我只负责听命行事,命令和情报都是‘那位’直接下达的。”
“朗姆、琴酒还有贝尔摩德也没有参与?”
“我认为没有。”
森川来月冷笑:“要是有的话,‘那位’就不会突然下达毁掉程序的命令了。”
朗姆那个独眼龙很宝贝新得的程序,“那位”招呼都不打直接给毁了,说明朗姆也不知情。
安室透沉吟不语。
所以“那位”为什么突然改采用Plan B,就凭贝尔摩德一条信息吗?
牛奶热好了,森川来月倒进杯子端出去,安室透跟在他身后,顺手关上厨房门。
欧罗整只缩在被子里。
他早就听见安室透进门的声音,那俩家伙居然躲在厨房,窸窸窣窣不知道干什么……
嗐呀!太远了,听不见!
欧罗想偷听,但他腿还是瘸的,而且这辈子所有的勇气几小时前都用在怼宾加上了,这会儿回过劲来感觉腿都在抖。
哦也许还有失血的原因。
欧罗缩在被窝里回味。
那可是怼在脑门上的枪啊!
简直是人生最高光时刻!
真是贼大胆了……
“欧罗。”
被子蛄蛹出一个脑袋,森川来月站在床边,欲言又止,他身边还站着个眼熟至极的金发男人。
作为娘家人(?)欧罗觉得自己应该雄起的,但他今天电量已经用尽了,不是不想出被窝,况且他还受着伤呢……真的不是借口!
森川来月看着床上那团只剩两个眼珠子在外面的雪白和果子,觉得头有点疼。
“初次见面。”安室透微笑,“这么说好像有点奇怪。”
和果子里闷出一道很小的哼声。
森川来月使劲忍住嘴角的弧度,掩饰地喝了口牛奶,嗯,有点甜。
欧罗没好气瞪了他一眼。
胳膊肘往外拐的家伙!
森川来月巨无辜。
他谁也没站,可公正了好嘛!
安室透当没看见他们的挤眉弄眼,礼貌道:“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不管是以森川来月新鲜出炉男朋友的身份,还是以组织内同一个阵营的身份,大家都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各种意义上今后确实要多指教了。
欧罗不情不愿,哼得更大声了,到底没反驳,脑袋好歹往外探了一点。
就被子到鼻尖那么高的样子。
安室透见状,索性拉过一把椅子坐旁边。
哦豁——森川来月看热闹不嫌事大,喝了口牛奶。
促膝长谈的对象可算不是他了。
安室透深谙谈话心理,三言两语放松欧罗紧绷的情绪,将他的情况摸了个清楚。
其实一开始收到召集信息,欧罗还以为是跟之前差不多,只是普通又无聊的挖矿工作而已。
可是他在家解召集码的时候,发现召集信息的解码方式跟之前几次都不一样。
于是欧罗多了个心眼,留下了信息。
宾加带来的程序雏形叫做“全年龄识别系统”,程序抓取目标面部特征后,AI根据骨骼计算这个人全年龄段的数据,用CG重新描绘出最符合的样子,再通过人脸识别,寻找相同相貌的人。
说起专业内容,欧罗头也不晕了,一扫精神不济的颓废样子,坐起身来滔滔不绝。
“比如从七老八十的样子找到童年的样子,反过来也可以。”
他掰着手指:“包括家庭、工作、旅途轨迹、人际关系网……什么都能查到。”
“原来如此。”安室透说,“原理又是什么?”
“解剖学、影像学……各种各样的技术。”欧罗探手,“而且只要有影像和照片,AI就能自动计算分析。”
安室透冷笑:“难怪组织会盯上这个程序。”
森川来月掀了掀眼皮:“也难怪‘那位’急着把程序毁掉。”
放弃原本用于作恶的东西,恐怕也是顾虑这个程序会关联到自己,查到自己头上。
“眼睛”无所不在,防不胜防,这东西是双刃剑。
“这东西是欧警署秘密研发的,还是雏形。”欧罗低声道,“是用于打击犯罪,查找人口拐卖的好系统。”
现在却被宾加窃取出来,而且还被自己更新,差点用在组织那些见不得人的犯罪上。
欧罗捂住脸。
他不是不想找机会联系森川来月,仓库的监控摄像头还好说,但程序连接的是组织内网,会不定时自动侦查系统漏洞,除非外面有人帮忙,否则容易被反向获取IP。
联系不上外面,想让外面帮忙也不行,欧罗都快绝望了。
但是某一天,他突然在内网发现一串熟悉的代码——那是自己编写数据留下的暗门。
欧罗狐疑:“我不在这段时间你们都干了什么?”
第122章
安室透和森川来月对视一眼。
双子塔事件时,黑风衣突袭朗姆据点转移视线,安室透借机利用【HARA】接入内网,暗中留下了备份数据,没想到竟然碰巧被欧罗发现了。
安室透听明白了:“所以全年龄系统没有被毁。”
欧罗说:“主体肯定是炸了,但主程序的数据已经从你们留下的暗门备份好了,就等我恢复。”
欧罗很是得意,一副“老子dio吧”的小表情。
森川来月衷心道:“不愧是你,欧罗桑桑。”
欧罗:“……”
他怎么没听出来赞美的意思。
森川来月提醒:“要恢复数据也等你好了再说。”
欧罗不满:“我是腿受伤了,又不是脑子受伤了。”
“脑子也受伤了。”森川来月哼道,“你头不晕了是吧。”
欧罗:“……”
他栽回软绵绵的床铺,电池电量又耗尽了。
森川来月没好气。
欧罗幽幽看他:“我的牛奶呢。”
森川来月:“……”
安室透默默帮他把喝空的杯子藏到后背。
欧罗:“哼!”
安室透忍住闷笑:“还有一件事。”
还有?俩人一起看他。
安室透说:“这几天欧罗最好不要回公寓。”
欧罗说:“为什么。”
他那里又破又偏僻,根本不会有人注意他。
“看见你相貌的人虽然全都死了,监控视频也被炸毁,但保不准有留存的记录。”森川来月也说,“万一被人发现你还活着就麻烦了。”
安室透说:“康复之前先住这里,找安全屋还有移动你家的机器都需要时间。”
“噢……”欧罗看向另一边,“那你呢?”
“我?呃……”森川来月忽然卡壳。
他随便在地上打个地铺就好了吧。
安室透自然接话:“他去我家。”
森川来月:“?”
欧罗眼睛要瞪脱窗:“啥???”
他“呼!”地扭头怒瞪森川来月。
这家伙是真的把自己泼出去了是吧!
森川来月疯狂摆手,他什么也没干!
安室透老神在在:“你身上有伤需要静养,留人在这你没法休息。”
欧罗心一想,有道理。
安室透:“他肩膀也还有伤,你是没看见,好大块淤青。”
欧罗心一揪,想起那块大横梁。
安室透:“他使用能力过后还要补觉,你看看他的黑眼圈。”
欧罗眼一看,好大一只中国大熊猫。
安室透微笑:“他这种情况留下也是帮倒忙,去我家还能好好休息,还有人照顾,你说对不对。”
“对对对。”欧罗赶紧摆手,“我没事你快走,给我准备点呕吐袋就行。”
森川来月:“?”
森川来月缓慢地眨了眨眼。
为什么会这样。
此时此刻,他赤脚站在暖烘烘的地暖上,刚洗完头发,吹干的发尾还有些微湿。
怀里抱着的狗子开心地汪呜一声。
森川来月茫然摸狗。
想不明白,作为一屋之主他怎么这么容易就被扫地出门。
到底是谁说要人家好看的,欧罗。
一点原则都没有!
“怎么了。”安室透进房,顺手放下文件,“嫌弃我家小?”
森川来月抱紧哈罗,飞快摇头。
他们清晨才回来,此时天色大亮,阳光穿透玻璃照射在地板上,安室透拉起窗帘,屋内登时陷入一片朦胧的昏暗。
他伸手探进森川来月发间,动作无比自然地摩挲,看看爱偷懒的青年有没有吹干头发。
手指指腹轻触到头皮,透骨的酥麻迅速从那一小片肌肤传递到四肢,森川来月打了个激灵,面上高热滚烫,双颊霎时间透出一片绯红。
安室透垂眸看着。
他家没有睡衣,森川来月穿的是他从衣柜里找的便服。不合码数的T恤领口宽大,一眼就能看见森川来月莹润白皙的脖颈,以及精致漂亮的锁骨。
还有一小颗水珠顽皮地留在锁骨窝里。
水色珠光,在昏暗的房内分外诱人视线。
安室透恍然。
他知道泡温泉那次自己为什么紧盯这里不放了。
在那晚天台上,黑风衣最初暴露的时候,他曾经见过……如同天使羽翼般美丽的锁骨。
——而现在,这个人站在他面前。
安室透情不自禁,喉结滚了滚。
他知道T恤下的身躯有多好看。
“还是说……”
朦胧的影子慢慢将青年笼罩,修长的体型轻易将青年包围。
安室透上前一步,握住青年的肩,低头,轻轻吻去那颗小水珠。
“还是说,你想邀请我一起睡?”
热气喷洒在敏感的肌肤,唇瓣触及的那片顷刻之间染上一抹红意。
灼热的视线紧紧攥在猎物脆弱的脖颈,似乎只等猎物束手就擒,猎人就可以大快朵颐,享受难得的美味。
紫灰色的眸子似乎蕴含着璀璨星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独特的气氛,仿佛呼吸都带着难言的缱绻与温柔。
——时间仿佛停止了。
好热。
从头到脚,就连呼出的气息,没一处不是滚烫的。
一定是降谷先生家的暖气太厉害了。
森川来月敏感地颤了颤。
一定是降谷先生在他身上施展了什么魔法。
“才不是呢,胡说八道。”森川来月强自镇定,“好热,你快走开。”
安室透喉间轻笑:“噢?”
他索性两手环住森川来月的腰,挂在森川来月身上,下巴搭在森川来月的肩窝,像只需要摸摸的大狗狗,轻轻晃了晃。
“干、干什么……”
“没有……就是想抱抱你。”
鼻尖都是安室透暖烘烘的气息,耳边也是安室透灼热的呼吸。
森川来月轻轻呼出一口气,两腮发热。
连呼吸都是炙热的。
静谧的气氛,还有心头涌动的微妙感觉——
“汪……”
哈罗弱弱发出被挤扁的声音。
森川来月:“……”
安室透笑出声,“你这个小家伙,关键时刻捣乱。”
青年窘迫紧张的表情实在有趣,安室透不忍再逗他,好心情地松手放开,顺便揉了把哈罗毛绒绒的脑袋。
呼吸终于不再灼热,森川来月一手抱紧狗子,一手扇风。
“狗好,人坏。”他边扇边嘟囔,“狗好,人坏。”
安室透嘴角噙着笑:“对,我坏。”
这种时候当然说什么都是他对。
本来就是!森川来月把哈罗挡在面前,瞪了安室透一眼。
什么彬彬有礼的通通不翼而飞,逮着机会就动手动脚,仿佛解锁了一个全新的降谷先生!
安室透不甘示弱,迅速弯腰俯身,在森川来月额上轻轻印了一下,用实际行动表达什么才是真的坏。
“……”森川来月愣住。
他摸了下脑袋。
“喂!”
他不可置信,这人……真是得寸进尺!
即使没有胡萝卜帮忙,他的拳头也是可以梆硬的信不信!
“不胡闹了。”安室透低笑,“趁现在还不太吵,赶紧睡一会。”
森川来月:“?”
胡闹的到底是哪个人!
他气死:“我睡哪。”
安室透指着房间唯一一张床。
“睡我的床。”
“那你睡哪?”
“当然也睡我的床。”
“什么!”
“这这这……不行!”森川来月赶紧举狗挡脸,“我还是打地铺好了!”
哈罗吐舌笑:“汪呜!”
安室透挑眉:“哦,原来是嫌床小。”
森川来月怒瞪:“再大的床我也能一脚把人踢下去。”
“好了好了。”安室透失笑,投降地举起手,“我还有报告要写,你快点睡,抓紧时间休息。”
说罢他碰了碰森川来月眼底。
那个硕大的黑眼圈看得人心疼。
安室透只换掉了脏兮兮的工装服,略微洗漱,衬衫袖子还挽着,电脑也早放好在床边的矮桌上,只不过被文件淹没了而已。
看来是真的有事要忙,森川来月想。
金发男人的眉眼仍然盈满柔意,温声道:“还是说你想干点别的。”
森川来月面无表情:“不,我要睡觉了。”
胡萝卜跟宿主一起溃散了许多能量,早就窝在床上困觉了,哈罗爪子哒哒围着它转了两圈,左右嗅嗅,最后选了个最舒服的姿势,紧紧靠在胡萝卜旁边趴下不动了。
森川来月裹着羽绒被,也团巴团巴躺下。
安室透背靠床坐在矮桌前,见他僵硬地平躺着,好像不敢动。
房主贴心地问:“还不困吗?需要我陪你聊会儿天吗?”
森川来月回答:“不。”
他很有志气翻了个面对着墙,被子全卷在身上,像条棉被虫虫,只留给安室透一个圆润的后脑勺。
安室透笑道:“好吧。”
知道森川来月这会儿肯定有些不自在,安室透没再看他,调小了台灯亮度,开始轻轻打字。
或许因为来了个新环境,或许因为不是自己的床,又或许因为四周环绕的都是降谷先生的气息,森川来月翻来覆去,滚了两圈,最后又转了回来,默默看安室透打字。
安室透背对他坐在床前,没有半点避讳他的意思,十指飞快在键盘上来回,编写昨天晚上横滨的行动报告。
也没什么好避讳的,行动的两个当事人都在呢。
身后辗转反侧的声音停了,安室透回头正好对上森川来月的视线,海蓝色的双眼毫无睡意。
“吵到你了?”安室透轻声道,“我出去客厅吧。”
说着安室透想起身收拾东西,衣袖却被拉住了。
森川来月整个人包在被子里,只有眼睛露在外面,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
小狗狗乖乖窝在他颈边,暗黄的光线撒在他的脸颊上,落下几缕毛绒绒的影子,又暖又软。
“能不能,陪我说一会儿话。”森川来月小声补充,“就一会儿,不耽误你工作。”
仿佛刚才嘴硬说不,拒绝陪聊的人不是他一样。
“好。”安室透从善如流,坐了回去。
像是准备讨论什么小秘密,男人趴在床沿,也小小声。
“小月亮想聊什么呢。”
突然变亲昵的称呼,让森川来月耳朵尖发烫。
他抿唇思考,不太想谈那些糟心事,纯粹想闲聊一下放松紧绷的脑神经。
“希望一觉可以睡到第二天早晨。”
“那得有24小时。想睡就睡,我会喊你起来吃东西。”
“醒来要去咖啡厅,好累。”
“你是老板,老板可以旷工。”
“今天已经没去了,你刚刚没听见阿梓姐在电话那边吼得有多大声。”
森川来月嘟嘟囔囔,撅起的嘴似乎能挂瓢。
安室透温柔道:“那我们小月亮晚一点去,像之前那样,睡到下午再去也行。”
灯光朦胧,在青年眼底蒙上一层轻盈的纱,仿若海上的薄雾。
他的声音渐渐低了。
“但是,要给欧罗换药。”
“我去就行,再帮他做些吃的。”
“你去估计……吓死他。”
安室透放低声哄他:“那我悄悄的。”
森川来月的声音模模糊糊。
“还要给,猫老师……小鱼干。”
“好。”
“小鱼干在,柜子里……”
“好。”
亢奋精神的多巴胺失去效果,疲惫反涌上头,青年陷在暖暖的被子中沉沉睡去。
他累极了,呼吸绵长,浓密的睫羽在灯下投落淡淡的暗影。
安室透轻轻拨开他乱翘的软发。
这个一直犹豫顾虑的人,是第几次在他面前睡熟了。
嘴硬心软的小骗子。
安室透情难自禁,忍不住俯身,做完上次没完成的事。
一枚温热的亲吻,悄悄印在熟睡之人唇边。
青年若有所觉,“唔”地呓语。
“降谷先生……烦人。”
安室透忍俊不禁,眉眼温柔。
“睡吧。”
第123章
夜幕悄然降临,木马公寓各层房间陆续亮起了灯。
窗帘被房主人拉得严严实实,确保不会漏出一丝光线打扰到熟睡的人。
“……嗯。”
床上的雪白被包扭了扭,钻出一个乱蓬蓬的脑袋。
室内昏暗,分不清昼夜,一觉睡了也不知道多长时间。
森川来月蜷缩在暖烘烘的羽绒被里,使劲伸了个懒腰。
伸到一半,他突然卡壳,然后缓慢地眨眨眼,茫然伸手,挠了挠头。
噢,他好像是在,降谷先生家睡着……睡着了?
森川来月恍然惊醒,迅速看了眼四周——房间没有人。
他鬼使神差,拉开T恤领口看了眼——一切正常。
最后犹豫了一秒钟,鬼鬼祟祟探手摸摸床铺旁边——没有温度。
森川来月松了口气。
一种躲过一劫的庆幸和什么也没发生的遗憾情绪油然而生,就很复杂。
森川来月瘫在床上,半晌,忍不住一把捂上自己的脸。
……救命!
他都在想什么!
啊啊啊啊——!
明明降谷先生一点那个意思都没有搞得他好像很猴急似的!
——他在……他在干什么!
难道他是,他是在期待……?
森川来月整个呆滞。
“啊啊啊啊——!”
羽绒被横七竖八地滚,蒙住某人崩溃的呻吟。
森川来月崩溃挠头。
他是被脏污污的特基拉污染了吧!
而且他是有多大胆,昨晚他差点就跟降谷先生睡……睡在同一个被窝!
“——啊啊啊啊!”
羽绒被艰难盖住无处发泄的拳脚,突突突起了几个小山丘,然后静止不动了。
过了两秒,被子掀开,乱蓬蓬的脑袋再次钻了出来。
森川来月放弃治疗,选择起床。
地板贴心放着一对拖鞋,禁止他赤脚的意图非常明显。
矮桌贴着张便签条,森川来月拿起来看——
“外面冷,起床要穿外套。晚饭做好了,吃之前热一下。”
唇角愉快地上扬,森川来月将纸条又看了两遍,塞进裤兜里。
在客厅玩耍的小狗狗听见声音,哒哒哒撒着蹄子跑进房间。
哈罗头顶雪白的毛毛染了瓣黑色的蒜头,胡萝卜端坐在小狗狗脑袋正中央,两只无指小爪抱着一粒胡萝卜,想也知道是谁给它的。
哈罗:“呜汪——!”
它小短腿不够高,一边扒拉森川来月的脚一边围着他转圈圈,蹭着他没穿拖鞋的脚踝。
牙白,森川来月速度穿上,然后俯身点点小狗狗的鼻头。
“不许告诉他。”森川来月心虚地说,“乖狗狗,你什么也没看见。”
安室透像是给哈罗洗了澡,毛毛雪白,像一朵炸开的蒲公英,森川来月眼馋蹲下薅着狗头,毛发顺滑热乎,摸起来暖洋洋。
森川来月对哈罗上下其手,实在没忍住将脸扎进一堆毛毛里:“呜——”
好软好好撸!
哈罗也好快乐:“汪呜——”
香香!
一人一狗撸得不亦乐乎。
早知道主人有毛绒绒绝症,胡萝卜见怪不怪,冷静吃着它的胡萝卜。
蹭得差不多了,哈罗小心咬着裤脚,将森川来月拉去客厅,主人出门前告诉小狗狗厨房有吃的,一定要看着香香的朋友吃饭。
“等、等等。”森川来月不得不安抚哈罗,“知道了知道了,我等会一定吃。”
胡萝卜解决掉它的胡萝卜,严肃看他。
森川来月朝它伸手,黑色果冻挪到手掌心。
森川来月捧起胡萝卜左右端详。
果冻已经有巴掌大了,这次能量溃散得这么厉害,恢复的速度却比之前更快,看来胡萝卜又成长了一些。
胡萝卜:(= =)
它面具小嘴一张,吐了个东西在森川来月手心。
森川来月定睛一看,拍了下脑门,竟然把这事给忘了。
果冻换了个姿势,立在主人手心上。
黑果冻周身萦绕静谧幽光,面部白玉面具逐渐变大,不断延伸,顷刻之间便化作一顶一人高的黑色斗篷。
公寓昏暗,斗篷透黑的金丝散发着幽幽流光,宛如深海蜉蝣的神秘伞状生物,底部尾摆无风自动,悬在离地一拳之隔的半空。
白玉骨质面具上镌刻的金丝花纹繁复,像个古老神秘的绅士,静静伫立在青年面前。
森川来月张了张嘴。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斗篷不会说话,胡萝卜回答不了他。
面具的精致纹路错综复杂,默默散发着朦胧莹润的光芒。
森川来月若有所觉,朝斗篷伸手——
*
久违的一次工作汇报,诸伏景光出来时天色已经完全黑透。
他摸出手机,刚才有个电话来不及接。
打开一看,是个熟悉的电话号码。
还没搞明白对方发生什么事,电话又来了。
“——喂?”
“晚上好,景光君,希望没有打扰你愉快的夜晚。”
这个人是怎么做到一本正经,语气又带着一丝玩笑的。
诸伏景光默叹一口气:“怎么了。”
“有件事想咨询一下你的意见。”
“什么事。”
对面停顿两秒。
“有个大好机会放在你面前,你是接受还是放弃。”
“……”诸伏景光皱眉:“你要做什么。”
即使隔着听筒,男人的笑依然清晰可闻,嗓音低沉如浑厚的大提琴,是绝对令人沉醉耳热的声音。
“这不是没去做,在问你的意见吗,景光君。”
诸伏景光抿唇。
然而这听起来就不是一个可以选择的问题。
男人从来没有问过这样似是而非的问题,问题不是来自联邦局,一定和组织有关。
诸伏景光沉默了很久,对面也耐心等着。
“那就不去。”诸伏景光说。
显然没料到他会这么回答,赤井秀一愣住。
“你……”男人失笑,“景光君还真是温柔呢。”
诸伏景光:“到底怎么回事。”
赤井秀一:“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这么一说。”
“你到底……”
“——刚刚真的是景光君的真心话吗?”
赤井秀一说:“事实上,景光君才是那个毫不犹豫,勇往直前的人。”
诸伏景光无言以对。
因为他很清楚,如果同样的选择摆在他面前,他也绝对不会放这个机会。
“不能想别的办法吗?”诸伏景光追问,“或者让特基拉帮个忙。”
赤井秀一淡淡道:“景光君,不要过分依赖特基拉。”
目前来看特基拉似乎是个中立派,对特别行动组的成员有所偏颇,对组织的乱水视若无睹,甚至还有下场一起搅和的嫌疑。
可是归根结底,他们还是对特基拉一无所知。
赤井秀一意有所指:“或许可以向你的朋友波本先生套一下特基拉的情报。”
诸伏景光说:“为什么波本会知道特基拉的情报。”
对面的声音瞬间变得不怎么美妙:“啊,波本果然是你的朋友。”
这抓的什么重点!
诸伏景光无奈按了按太阳穴:“我在跟你说很严肃的问题。”
赤井秀一:“我也在跟你说很严肃的问题。”
“我不纠结你们的交情如何,熟不熟,是什么关系,而是跟你讨论波本到底有没有不妥。他暗中究竟在做什么,景光君,你心里究竟有没有数。”
“我回答不了你。”诸伏景光冷静道,“同样的问题如果针对组织其他成员的话,我同样回答不了你。”
窥探组织成员的底细,那是琴酒才做得到的事。
“你说的对。”赤井秀一笑道,“所以这就是我选择去的原因。”
诸伏景光无话可说。
虽然不知道赤井秀一接下来打算做什么,但这个机会似乎很难得,不容错失,赤井秀一甘愿冒险。
理智上,诸伏景光明白这是NOC的宿命,踏上这条路总会有这么一天,他没有权力干涉赤井秀一的选择。
正如赤井秀一说的那样,如果是诸伏景光自己,他也会毫不犹豫走上和赤井秀一相同选择的道路。
然而内心却不合时宜响起一道相反的声音。
他不想赤井秀一去冒险。
诸伏景光的拳头紧紧攥着,他想说什么,却不知道从何处说起。
也许是他沉默的时间太久,赤井秀一轻笑:“景光君能担心我,我真的很开心。”
男人的笑声变得有些失真,诸伏景光抿唇:“……你能不能说点有用的。”
“刚才我是那么说,但是……”赤井秀一说,“万一真有什么事,还是去找特基拉吧,他会保住你的。”
诸伏景光一愣:“你什么意思?”
赤井秀一唉地叹了口气,“下次打电话的时候,景光君能不能叫我的名字呢。”
“……”
绕是诸伏景光涵养再好也被赤井秀一气急。
“掐头去尾的说什么呢,赤井秀一,你倒是把话说清楚。”
“看来是没可能……竟然连名带姓了。”男人忍俊不禁,“就这样,我会再联系你的。”
“喂,喂?”
通话中断,诸伏景光看着手机屏幕漆黑锁屏。
赤井秀一竟然挂了他的电话。
诸伏景光不可置信,再打过去,对方竟然抢先他一步将手机关机。
诸伏景光:“……”
“那、那个,诸伏先生。”风见裕也小声说,“您刚才让我帮忙打印的资料……”
他规规矩矩站在两米开外,实在是因为这是他见过的诸伏景光有史以来最差脸色。
虽然不知道刚刚给诸伏先生打电话的人是谁,但第六感告诉他,要是让诸伏先生逮到那人……一定会被批得很惨。
那拳头,看起来就梆硬。
降谷先生说得对,脾气温和的人发起飙来才是最恐怖的……
“……麻烦你了。”诸伏景光强忍怒气,接过文件,“你看见零了吗?”
风见裕也忙说:“降谷先生的话已经离开了。”
诸伏景光:“已经走了?”
难得一次直接向老大报告的机会,零这么快就走了?
——十分钟前,警察厅某办公室。
“……实在是,很抱歉。”
安室透垂眸。
办公室内窗帘紧闭,面前的实木桌后坐着个独眼白发的男人,魁梧的身姿几乎将办公椅填满。
魁梧男人一言不发,双手搭在下颌处,看着桌上的东西沉思。
“关于我跟他的关系,过后我会做更详细的报告。”安室透站直了身,“但我认为,这件事对我们的计划没有不利影响,没有必要特别针对他。”
魁梧男人沉默听完。
半晌,他沉声道:“之前和现在的情报都是他提供的,没错吧。”
安室透:“是的。”
“他在组织潜伏着,还提供情报给我们,相当于是帮助我们的协助人,可以这么理解吧。”
“是的。”
魁梧男人放松靠在椅背:“这就行了。”
安室透一怔:“可是我……”
“你想说,他除了是公安的协助人之外,也正好是失踪的试验体,还正好是你的恋人,是吗?”
安室透点头,光后面这两点,他就是足以威胁到公安的存在了。
“你一直很清楚你的任务是什么,而现在发生的情况对我们没有任何坏处。”魁梧男人嘴角含笑,“说难听点,应该是你小子捡大便宜了。”
身份被发现,试验体大可以一走了之,甚至将波本和苏格兰的身份曝光,可他选择将自己的底细交出来,这就是对方的最大诚意。
而且归根结底,试验体才是公安失职的受害者,他们没有权利针对人家。
“上面的事轮不到你担心。”魁梧男人摆手,“谁敢说闲话,他行他自己来。”
安室透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另外有一件重要的事需要现在跟您汇报。”
“他特地留下了一份样本,我已经立马送往检测中心。”
安室透递上几份资料,然后等男人翻完。
“根据现有情报分析,我认为有必要立刻找到他说的地方进行核实。”
“可信度有多少。”魁梧男人沉声道,“就连你也没见过那个人真正的样子。”
“他是魔术师,擅长易容,熟悉人体五官,画像应该不会错。”安室透顿了顿,“而且他见过那人很多次,即使画像只是他模拟出来的,我认为参考价值也很高。”
安室透又说:“检验结果最快需要一天,以防万一,我等结果出来再出发。”
“可以,就按照你的步调来,但是动作要快。”
额间青筋毕露,魁梧男人的语气仿佛含着冰碴子。
“一定要仔细查清楚,波本。”
第124章
“什么?波本要把你的身份报给上面?”
欧罗哈一声冷笑:“果然,我就说他不安好心吧。”
森川来月在看欧罗的伤口。
情况没有恶化,创口也保持干净,他放心坐回去。
森川来月:“是我提出来的。”
欧罗惊道:“什么?”
森川来月说:“放心吧,我只透露了我的,你的信息我不打算告诉他们。”
“谁说这个了。”欧罗着急,“所以为什么!”
森川来月:“因为时间紧迫,既然要对付棘手的组织,联手是最好的选择。”
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他们要面对的敌人是怎样一个庞然大物,欧罗才不相信这个说辞。
“而且他的上司……”森川来月顿了顿。
欧罗说:“什么上司?”
“他的上司看上去不像那种急功近利的蠢蛋。”森川来月说,“敌人应该是谁,哪个目标更重要,只要不傻都能分出来。”
“你怎么知道?”欧罗狐疑,“你见过他上司?”
面对面是没有,但还真见过。
那次双子塔爆炸情况说明的新闻发布会上,森川来月注意到目暮警官旁坐着个眼生的人,是个白发独眼、脸上有烧伤疤痕的魁梧男人。
警视厅刑事部搜查一课的管理官换了,现在是这个叫黑田兵卫的男人担任管理官。
在履历信息里,这个黑田兵卫原本隶属于警察厅,并且在十几年前有过一次外访记录,备注是参观学习。
经过这些年各种无关紧要的经历之后,前年黑田兵卫被调到了长野,没过多久,又从长野调回东京。
十几年前……森川来月若有所思。
这是一个很敏感的时间。
外访参观学习,这种似是而非的经历,更像是某种笼统的借口。
而且这只不过是对外可公开的信息,不可公开的内部信息的话……原本森川来月是有思考过让欧罗黑进公安保密信息库的,但还是不了吧。
森川来月讪讪地想,要是降谷先生知道一定会生气的。
怪他连这种事都没直接问之类的。
于是森川来月找了个空闲时间蹲点,离远观察了一次黑田兵卫。
这个男人散发的气息,跟降谷先生执行公安任务时一模一样。
再加上黑田兵卫十几年前的神秘经历,森川来月几乎立刻就确定他跟降谷先生之间一定有某种关联。
降谷先生之前一直没将面具先生的情报报上去,但公安知道是迟早的事,如果可以借此拉拢一个强力的帮手的话,提前透露出去反而是更好的选择。
黑田兵卫不会白白浪费和试验体、和特基拉联手,一箭双雕的机会。
“我决定透露还有一个原因。”森川来月顿了顿,“你是因为父母的原因才决定跟着哥干的,那哥反水的原因是什么。”
虽然特基拉跟朗姆不对付,可他怎么说也算是组织第三把交椅啊。
“不是因为这个……?”欧罗指指身下的地板。
难道不是因为地下室的液氮装置吗?
森川来月:“那为什么哥死之前只是让我们寻找真相呢,他根本什么都没提。”
欧罗一愣。
对啊。
欧罗跟宫野志保一样,其实都是组织自小圈禁培养的成员。
只不过因为欧罗性格内向,又不愿意出头,一直处于组织边缘化,在宾加这事之前都不怎么引人注目。
特基拉找上欧罗的时候,他刚用自己制作的程序黑进组织信息库,查到组织伪造的父母的死因。
他以为特基拉是去杀他的,还差点想跟特基拉拼命。
没想到特基拉只是用权限抹掉了内网痕迹,然后问欧罗愿不愿意跟着他一起搅组织的浑水。
以至于特基拉让欧罗接手液氮装置的时候,欧罗立刻就把这个当做是特基拉反水的理由了。
奇了怪了,欧罗说:“你这么一说,他确实从来都没跟我说过他的事情。”
果然,森川来月抱手沉思。
虚无空间的时候,特基拉也没有特别再嘱咐什么。
只不过如果森川来月没听错的话,特基拉最后跟他说的那件事……
一滴冷汗爬上额头,森川来月干巴地笑了下。
怎么可能呢。
现在特基拉不在身边,森川来月无从问起,只得逼迫自己想点别的。
算算时间,降谷先生应该已经看见他特地留在公寓的样本了,现在可能在跟他的老大汇报吧。
森川来月托腮,视线无意识扫到图书馆墙角。
那里放着猫老师的食盒,小鱼干还是满的。
“嗯?”难道降谷先生来加了两次小鱼干?
“噢那个啊,那只猫是不是去哪里撒野了?”欧罗瘫在床上,“我醒的时候都没见食盒有动过。”
“嗯……”森川来月若有所思,“不知道呢。”
欧罗还在恢复期,精神不济开始昏昏欲睡,很快打起小呼噜,而森川来月刚睡醒,正是精神的时候,于是换上欧罗的易容,跑大街上到处晃悠。
他特地选了几个宾加去过的地方,漏了漏身影。
周围感知不到盯梢,也没有一丝组织黑暗腐朽的味道。
没有眼线,相信组织大概以为所有黑客已经葬身火海了。
降谷先生说他今晚要做报告……做完报告估计也不早了,应该没时间夜巡。
大晚上的,闲着也是闲着,森川来月索性斗篷一披,决定帮忙加夜班。
在捉了几个蠢贼,旁听完一群宿醉社畜倒苦水,帮助睡不着的奶奶捉猫之后,面具斗篷暂时无事可做,坐在高楼天台的老位置上吹风。
坐没两分钟,他从兜里摸出手机。
现在这时间降谷先生应该回公寓了吧,再不回今晚都要过完了,别想睡觉了。
要不去公寓看看。
……不不不不!
斗篷扭头扭成拨浪鼓。
那里只有一张床,到时候万一看见——
森川来月沉默,咽了口口水,
看、看见什么。
温泉那时看到了什么。
巧……巧克力腹肌?
森川来月:“……”
沉默的声音震耳欲聋。
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烦躁挠头!
到底为什么……他怎么就成了个色批!
漆黑斗篷跳起来。
走来走去。
肯定不是他的原因!
再走来走去。
一定是降谷先生的锅!
——某金发男人莫名其妙打了个喷嚏。
森川来月决定发条信息。
内容大概是恐吓对方如果不需要睡眠的话,那以后也不需要睡眠这样子。
凌晨四点,降谷零回:回去途中,马上就休息。PS:你要一起来吗;)
来什么来。
冷嗖嗖的天台更适合他。
森川来月冷静退出聊天界面,搜索新闻。
果然如降谷零所料,上面与横滨默契将这次Q的暴走事件压了下去,所有信息都被控制在横滨以内,网络搜不到一点信息。
当务之急是恢复横滨秩序,明面和底下的生意急需等待处理,浪费一秒钟对港口黑手党来说都是巨大的损失。
Q的无差别诅咒波及大量市民,武装侦探社也忙于协助官方,几乎全部出动,尤其是与谢野晶子,更是忙得脚不沾地。
谁也没空去管比如有胆子不交保护费还哭诉丢了20亿元的闲事。
早晨,森川来月结束夜班,提着早餐溜进木马公寓。
睡房的门关着,隐约能听见一道清浅的呼吸声,家里只有早睡早起的小狗狗迎接他。
“汪……”
森川来月眼疾手快,立刻握住哈罗的嘴,小声道:“别吵醒他。”
哈罗摇摇尾巴。
面具斗篷化作一只黑果冻,胡萝卜从次元口袋掏出降谷零给它切好的胡萝卜粒,开始享用早餐。
森川来月:“。”
森川来月:“你老实坦白,降谷先生到底给你准备了多少胡萝卜。”
自从降谷先生负责切胡萝卜粒之后,他再也没给胡萝卜备过粮,可胡萝卜的口粮从来就没吃完过!
胡萝卜矜持地表达了一下情绪,大概是没多少的意思。
“……”森川来月品了品,品出这情绪的可信度极低。
一人一狗一果冻在餐厅自娱自乐,过没多久,睡房的人气息一变,降谷零醒了。
“降谷先生,起了吗?”森川来月拉开门,“我给你带了早……”
入目赫然一片祼露暗哑的小麦色,男人回头看他。
“咣!”门迅速关上,震得哈罗打了个激灵。
森川来月背转身,面红耳赤:“你你你你为什么不穿衣服!!”
隔着门,降谷零无辜道:“睡觉为什么要穿衣服。”
森川来月语无伦次,“睡觉为什么不穿衣服!”
身后一道热气靠近。
“不好看吗?”
降谷零拉开门,在他耳边低声笑了下。
“上次泡温泉……你不是已经什么都看过了吗。”
森川来月:“……”
灼热的呼吸打在后颈,激得他脖子肌肤立刻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森川来月整张脸“滕”地红成一只番茄。
“我我我不知道,总之你快点出来吃早餐!”
他压根不敢乱看,赶紧撒丫子跑路。
跑的太急还差点左脚绊右脚!
降谷零似乎还笑了!
森川来月面红耳赤。
拳头硬了……过分!
哈罗敏锐:“汪……呜?”
小狗狗见势不妙抬爪想跑,被森川来月一把捞回来。
他恼羞成怒,无处发泄,唯有怒而撸狗——谁叫它的主人这么讨厌!
胡萝卜端坐在桌上,高贵冷艳捧着它的胡萝卜粒。
自从主人身边多了这个人类之后,它已经放弃理会他们了。
粉得不能直视。
还不如多吃几颗胡萝卜。
降谷零识趣地没跟出来讨打,而是快速去盥洗室冲了个战斗澡,出来的时候森川来月气已经消得差不多了。
就是哈罗也被撸得差不多了,四爪平摊趴在地上。
狗生疲惫。
降谷零头发还在滴水,顺手把剪刀放回架子。
森川来月看降谷零明显短了一截的刘海,奇道:“你还真是自己剪头发?”
他还以为是随口说的。
降谷零说:“当然。”
他还擦着头,森川来月坐在身后,手撑下巴发呆。
小麦色肌肤仍然散发着冲澡后热意的余韵,未擦净的水珠沿着背脊线滑落,留下一道蜿蜒透明的曲线,最后消失在腰间,给布料留下一点深色的印子。
森川来月:“……”
他很没出息,并且咽了口口水。
确实好看。
他爱看。
降谷零刚套上T恤门铃就响了,森川来月飞快套上斗篷,表演原地消失。
降谷零只得去开门。
风见裕也大包小包站在门口。
“早上好,降谷先生,不好意思打扰了!”
“早上好。”降谷零侧身,“有点乱,你先进来吧。”
由于伪装工作需要根据不同场合使用不同服装和用品,降谷零又一人分饰多角,忙于奔波,实在没有去服装店订衣服的空闲,只好拜托部下帮忙。
哈罗汪呜一声跟老熟人打招呼。
“你也好啊小狗狗,好久不见了。”风见裕也放下大包小包,笑眯眯,“最近过得好吗?”
地上的东西显然更吸引小狗狗,哈罗围着几个袋子转来转去,到处嗅嗅,降谷零大手一捞迅速抱走,免得它干坏事。
“那个……降谷先生。”风见裕也指了指还在冒热气的盥洗室,“请问方便吗?”
降谷零当然没关系,风见裕也赶紧进了盥洗室,关门。
看上去是很急了。
降谷零去看风见裕也带来的袋子。
“怎么买这么多……”
降谷零随手一掏,掏出一件白色外套,还是最新款。
再随手一掏,掏出一副眼镜,还是醒目的红色。
降谷零:“……”头痛。
不是说了随便买点朴素的,可以融入环境的衣服就好了吗,怎么买这么招摇的。
站在人群里一眼就被看见了!
还有网球服,高尔夫球服,咖啡店侍者服,这是什么……好,是一条荧光色的沙滩裤。
降谷零:“……”头痛欲裂。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准备去Cosplay呢。
餐桌边上的椅子轻轻动了动,磕在地上咯咯两声。
降谷零:“……”
有人已经笑得椅子都抖了。
降谷零干脆放下哈罗,翻翻部下还给他买了些啥。
风见裕也很快从盥洗室出来。
“我不是说过衣服够用就行了吗?你这也买得太多了。”
降谷零无奈回头:“风见?”
只见他那么大一个部下傻站在那,两眼发直,魂好像丢了。
第125章
风见裕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现在的心情。
因为他好像不小心发现了降谷先生的大秘密!
作为降谷零最得力部下,风见裕也一直很有分寸,绝对不会做出不打招呼随便登门打扰的冒犯举动。
今天来之前,他也像往常那样提前打电话确认。
“降谷先生,不好意思一大早打扰了,您现在方便吗,我已经到公寓附近了。”
然而降谷先生一反往日的爽快,说:“呃,啊,风见吗?麻烦等我10分钟,现在不太方便。”
“等等……还是15分钟吧,不好意思。”
电话那边是空旷的回音,一向冷静的降谷先生语气含糊,很快就把电话挂了。
奇怪。
风见裕也极速思考。
难道有人来降谷先生家了?
一般朋友不会这么早上门打扰。
风见裕也瞳孔地震——
难道是……女人!?
他留了个心眼,然后就在盥洗室见到了那些东西……!
不不不不!
不可能!
公寓是重要的地方,降谷先生绝不会带无关的人上来!
降谷零看着风见裕也在疯狂摇头:?
风见裕也虎躯一震。
但是,盥洗室的柜子里有卸妆水,而且盥洗台上还有条头发!
那头发发色明亮,绝对不是哈罗的狗毛。
那还有谁?
风见裕也唯一认识的女性只有接头咖啡厅的服务生小姐,风见裕也挠头,但是发色不一样啊!
——到底是谁!
“?”降谷零莫名其妙,“风见,你没事吧。”
风见裕也灵魂丢失,气若游丝回道:“我,我没事……”
降谷零挑眉:“是吗?”
“真的没事!”风见裕也赶紧摆手。
好吧,降谷零继续挑衣服。
“衣服买太多了,我挑点不需要的出来你等会拿走,你先坐一会吧。”
“哦哦,好的。”
风见裕也呐呐回了句,回的什么立刻就忘了,一步一指令,机械走去餐厅找椅子。
降谷零立刻:“等一下。”
“风见你坐对面吧。”降谷零说,“那张椅子,椅子腿有点坏了。”
“好,好的。”
风见裕也神不守舍。
难道降谷先生真的有什么秘密……
“降谷先生,我刚才看见,”风见裕也犹犹豫豫,“盥洗台边上的柜子里有瓶卸妆水。”
“嗯。”降谷零语气冷肃,“那跟你没关系,还是别知道比较好。”
——什么!
风见裕也灵魂巨震!
降谷先生果然有了另一半!
虽然这确实是件令人高兴的事情但是!
——但是!
风见裕也喉间哽咽,忽然对降谷零来了个90度鞠躬!
“真的很抱歉降谷先生请您原谅我打探了您的隐私真的非常对不起!”
“汪呜!”哈罗吓了一跳,哒哒哒蹭到椅子旁。
“……”降谷零说:“你到底在想什么。”
“没有没有!”
风见裕也疯狂摆手。
“我没有看到盥洗室的两个牙刷没有看到架子上的发夹没有看到柜子里的卸妆水没有猜测您有女朋友我我我我什么都没有想什么也没看到!”
降谷零:“……”
某空气:“……”
森川来月托腮。
哦哟,风见裕也可以喔。
该说他发现了还是没发现呢,也不能说他错吧。
椅子不经意动了动,发出咯一声轻响,风见裕也精神本来就高度紧张,这下差点吓得原地跳起。
他记得上一次来小狗狗也是蹭这张椅子,刚刚降谷先生也说不要坐这张椅子……
风见裕也咽了口口水。
“降谷先生,需要我介绍巫女吗?”他小心翼翼瞥了眼空无一人的椅子,“好像挺灵的,在人鱼岛。”
降谷零:“…………”
某空气: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森川来月忍笑忍得很痛苦,实在忍不住脚尖轻轻碰了碰脚边的哈罗,小狗狗蹭过椅子腿,发出“咯咯”响声。
原来如此,风见裕也抹了把汗,扶眼镜道:“哦哦,原来是小狗狗碰到了啊。”
哈罗:“汪呜?”
降谷零大力叹气,这家伙。
他索性带风见裕也去盥洗室,指着那条头发:“你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我在剪头发。”
风见裕也恍然大悟,所以那发夹是降谷先生剪头发用的。
降谷零说:“是啊,我的发质很难打理,所以都是我自己剪。”
至于卸妆水,不能跟风见说贝尔摩德在横滨帮他做了易容,他要卸掉。
“原来如此。”风见裕也手捶掌心,“那牙刷就是今天早上刚换的,所以才有一新一旧。”
“……”降谷零不提,风见裕也自己倒是无师自通了。
但牙刷还真是森川来月用的。
降谷零不想瞒着,但目光越过风见裕也背后看向餐厅,森川来月显出身形,双手打叉摇头。
好吧,既然如此,降谷零:“你还有什么问题。”
风见裕也哪里还敢有问题,试探上司的隐私已经是吃了熊心豹子胆,飞快告辞。
拿来的几大袋衣服只留下一袋,这些可都是纳税人的钱,降谷零让风见裕也把不用的都拿走。
解答了心头疑惑,风见裕也心情巨好,拎袋子走出公寓的时候脚下都带风。
他把袋子塞进车子,准备开车回去。
嗯?手上怎么还有一份早餐?
噢,好像是降谷先生塞给他的。
风见裕也忽然愣住。
等一下,他已经这么早上门了……那是谁给降谷先生带的早餐??
降谷零笑道:“吃早餐了吗?”
森川来月点头:“你部下看起来有点可怜。”
连巫女都出来了。
降谷零似笑非笑:“刚才我可是想说来着。”
森川来月悄悄吐了吐舌。
降谷零给他倒了杯茶,拉开椅子坐在旁边。
“那个样本……”降谷零说,“你是怎么拿到朗姆样本的?”
森川来月摸摸肩上的黑果冻,“测DNA交换样本的时候,手指覆膜的果冻悄悄吞噬了一点指甲碎片。”
为了避免穿帮,胡萝卜吞噬的部分很少,不知道够不够检验的分量。
降谷零点头:“结果要等一天才能出来。”
森川来月无可无不可,并没有抱太大希望。
因为也许朗姆跟特基拉一样,都是黑户也说不定。
独眼龙那么谨慎,不会轻易把自己的DNA落在外面,即使检验出来,想要匹配信息库估计也无从下手。
再加上每次见的朗姆都经过贝尔摩德的易容加工,森川来月不是真正的特基拉,没见过朗姆的真面目,即使朗姆用过真正的相貌出现,森川来月可能也没注意。
朗姆出行都是乘坐侍从的车子,更不会随意暴露在摄像头下。
即使有DNA和森川来月模拟的肖像图,想锁定身份还是太困难了。
“没关系,最重要的是独眼壮汉这一点。”降谷零说,“哪怕只有大概轮廓,对往后的分析也有重要影响。”
“再谨慎的人也一定会出现马脚。”
森川来月说:“好吧。”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宾加被琴酒干掉之后,朗姆折损一员大将,森川来月暂时没在米花町感觉到组织成员的气息,一时之间也找不到朗姆新据点。
啧,不可能是受打击太大了吧。
降谷零快速解决掉早餐,进房拿了几份文件。
“之前在北海道抓捕的那个组织下线死了。”
“那个褐发男?”森川来月一愣,“他不是已经被你们带走了吗。”
“嗯,是自杀。”降谷零沉声道,“他知道自己跑不了,就在医院的洗手间……”
褐发男一死,即使X议员指认也没多大作用,死无对证。
于是他们去查褐发男名下的银行流水。
账户内确实查到很多汇款记录,然而凡是转入的钱都会在一分钟之内分散转出几十个账户,二级账户同样会在短时间内分散到复数户头。
褐发男的账户只是中转站,每笔钱都有庞大的汇转数据,根本不可能查到最后的目标账户。
线索又断了。
“但也不是没有好消息。”降谷零递上另一份资料,“你在45层下载的数据分析完成了。”
森川来月:“有什么发现?”
原佳明通过常盘集团计算机接入组织网络,琴酒发现他是叛徒之后立刻把他的接入信息删除,炸掉常盘集团主计算机只是以防万一。
删除的数据包括原佳明设计的各种程序,恢复出来的集团储存卡内关于原佳明的资料很少。
但降谷零却发现一个有意思的情报。
“原佳明在进入常盘之前,是个热衷游戏的二次元爱好者,偶尔会帮朋友设计游戏。”
降谷零手指点点桌面。
“他是加入常盘集团之后才跟组织有接触的,也是这个时候停止友情开发的,在这个时间左右他最后设计的程序……”
森川来月下意识说:“在哪里。”
——多罗碧加乐园。
“那个……”森川来月鼻尖冒汗,“我们这样真的可以吗?”
降谷零自然道:“怎么了。”
森川来月晃了晃手,两个袖子掩盖下,双手紧紧握着。
他想把手抽回来——没抽动。
森川来月小声:“你快点松手。”
降谷零:“嗯?你感觉热吗?”
他揣着明白装糊涂,森川来月硬着头皮被拉着走。
他们刚刚检票进入游乐园,随着人群一路往前。
降谷零泰然自若,“没事,我有拜托胡萝卜帮忙盯梢。”
这段时间一直切胡萝卜粒投喂,悉心拉近距离的功夫可不是白费的。
胡萝卜:(〃▽〃)
对呀,它是个很认真工作的好果冻。
森川来月:?
这俩家伙到底什么时候悄悄背着他谈条件的。
降谷零手指忽然在掌心轻轻挠了挠,好似一道酥麻的电流,像触电一样,森川来月立刻抖了一下,一股麻意直上天灵盖,半边身子都酥了,下意识就想把手缩回来。
降谷零目不斜视,看上去很正经,实际上唇角的弧度有点圆润。
森川来月:“……”
降谷零轻声一笑,手握得更牢了。
“不用担心。”
降谷零的表情倒是淡然。
“这里视野不佳,那些家伙不敢轻举妄动。”
降谷零往身边扫了眼,森川来月顺着他的视线,到处全是人人人人。
“再说,附近挤满了人,我们一点也不起眼。”
好,好吧,“那我们现在去哪。”
“原佳明帮忙的朋友同时负责很多区域的开发。”降谷零看了下地图,“先去梦幻童话岛吧。”
梦幻童话岛是所有主题乐园里风格最可爱的,每一季度的主题都不重样,常年荣登最受小朋友喜爱主题榜单的榜首位置。
森川来月目瞪口呆:“我……的……天……”
咖啡色的巨型饼干屋屋檐上五彩缤纷,点缀着铺满草莓鲜橙蓝莓的精致华夫饼,七色糖豆撒在雪白的奶油上,逼真诱人。
草坪装饰着一片黄橙橙的南瓜,小动物雕塑憨态可掬,腮帮子鼓鼓囊囊,怀里还满抱着糖果和饼干,边走边掉,似乎藏着什么好东西。
森川来月:“……!!”
他猛一下深呼吸,空气中全是浓郁香甜的巧克力奶香,害人疯狂分泌口水。
沿着巧克力造型的魔法通道往下走,胡桃木彩绘玻璃橱柜中塞满各式各样的甜点,森川来月目光瞬间就被攥住了。
雪白的巧克力,彩色的马卡龙,还有各种小动物小玩偶形状的小饼干……隔壁小孩都要馋哭了!
虽然森川来月的咖啡厅有蛋糕,但焙茶蛋糕味道实在感人,跟人家这个完全是天渊之别。
天堂,森川来月狂咽口水,这完全就是天堂!
遍地都是仿真糖果模型,像爱丽丝仙境一样可爱奇幻,特色贩售商品随处可见,还有泡泡裙小姐姐推着小车到处兜售,既能吃又能玩。
小朋友到处撒欢放飞自我,恋人情侣们也不甘示弱,那扭扭捏捏粉粉嫩嫩的色彩,场面含糖量严重超标。
胡萝卜感知到的情绪实在甜腻,入目全是闪瞎人的粉红色。
森川来月悄悄看了眼降谷零,他走在自己身边,自己的手依旧被紧握着。
降谷先生一向谨慎细致,不可能什么都没有准备,看完一份情报就随便决定来游乐园。
情报确有其事,但有没有森川来月参与其实都无所谓,这种事情降谷零自己一个人也可以。
所以……降谷先生是特意带他来的吗?
第126章
青年的嘴角悄悄弯了起来。
降谷零笑着说:“怎么了。”
森川来月晃了晃交握的手,大步往前走。
他心情很好:“没什么。”
降谷零弯起嘴角,学着他也晃了晃手。
只要不涉及原则问题,凶兽都会无条件把小兽团巴在怀里,宠溺地舔小肚皮。
他相信森川来月一定会有愿意分享小秘密的一天。
“降谷先生。”
“嗯?”
“我想吃冰淇淋。”
“只能吃一份,多了你要闹肚子。”
“那我申请买两个冰淇淋球。”
“好好好。”
降谷零买了薄荷味和草莓味的冰淇淋球,森川来月挖下一勺。
冰淇淋口感沙沙的,入口一股浓郁甜香瞬间充盈味蕾,口感柔软细滑,甜而不腻。
好好吃!
这个世界果然不能没有甜滋滋!
森川来月感动得眯起眼睛,海蓝色的眸子弯成一轮月牙,幸福得像只满足的猫。
降谷零轻笑出声:“好吃吗?”
“嗯!”森川来月猛点头。
他迫不及待举起小纸杯。
降谷零:“嗯?”
“一人一个冰淇淋球,”森川来月催促,“快点吃。”
“但是只有一个勺子怎么办。”
降谷零垂眸,眼中酝酿着温柔的笑意,柔声道:“小月亮喂我吃,好不好。”
鼻尖全是降谷零的气息,霸道地将人围拢,呼吸间都是清新干净的柑橘味。
表面看似淡定,实际森川来月背上已经冒了一层汗,和一只新鲜出炉的烤红薯没什么区别。
他假模假式,嗯哼一声清了清嗓子。
“喂就喂。”
森川来月挖了一大半薄荷味的,递到对方嘴边,冷静道:“啊——”
降谷零没动:“你不是最喜欢吃薄荷味吗?”
“……就是因为我喜欢嘛。”森川来月小声道,“就也想,也想让你也尝尝。”
降谷零喉间动了动。
冰淇淋开始融了,森川来月见他迟迟不动作,勺子递得更近,焦急道:“啊——”
然后他就看见,降谷零沉缓地呼出一口气,就着他的手,用他刚刚吃过的勺子,吃掉了那块淡绿色的冰淇淋。
森川来月:“……”
金发男人嘴角沾上了一点糖渍,他漫不经心,伸舌头轻轻舔了舔嘴角。
那抹艳红舌尖探出唇,就那么,轻轻地,舔去那道甜浆……
森川来月:“……”
他以前怎么会觉得降谷先生是个冷静自持成熟稳重的人呢。
这人明明就深谙撩人之道!
然后这个男人还一脸无辜地问他:“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森川来月魂没了。
“——叮咚——叮咚”
造型独特的尖顶钟楼准点报时,钟楼上冒出一个个小动物玩偶的小脑袋,精致的人偶穿着泡泡袖小裙子,在乐园主题曲的伴奏下跳起了舞。
降谷零忽然上前一步,将森川来月拥在怀里。
大大小小的泡泡飞舞在糖果构筑的五彩乐园,如梦似幻。
四周都是同样情难自禁的情侣们,他们融入其中,就像寻常人一般。
“没事。”森川来月小声说,“我没有感知到恶意。”
“嗯,看来是这样。”降谷零面色沉肃,往那方向瞥了一眼。
那边只有两个特别兴奋的女学生,拿着手机激动地窃窃私语。
降谷零走过去:“不好意思,请问你们刚刚有拍照吗?”
“我的恋人非常害羞。”降谷零微笑,“能不能请你们把照片删掉?”
“当然可以……对不起!”
女生涨红了脸,当着他的面把刚拍的照片删了。
金发男人道了声谢,回到俊秀青年身边。
两人低声说了几句什么,男人轻轻拭去青年嘴角的糖渍,拿过他手上的空纸杯,牵着人走了。
“救命,他们好帅……”
“看上去好甜!”
“我要是有小哥那么帅的男朋友就好了。”
“你醒醒,我只求我男朋友有金头发的三分之一帅就满足了……”
情侣是很好的掩饰身份,森川来月任由男朋友牵着走,晃悠了好一会儿,在游戏摊位收获一只小玩偶之后,他们终于找到那个通道口。
【INT Staff Only】
五分钟之后,降谷零拔掉插在监控摄像头上的硬盘,攀着墙跳下来。
森川来月抱着玩偶,“没有哦。”
“嗯,不要紧。”降谷零说,“我们去下一个岛。”
——神奇幻想岛。
“新一你看!”少女高兴道,“好难得,云霄飞车没有人排队。”
工藤新一被她拉了个踉跄,无奈又好笑,“看到了看到了。”
“那我们快点去排队。”毛利兰拉起他就跑,“快点快点。”
“不会有很多人排队的啦,今天是工作日啊……”
排队的人三三两两,果然不多,再等一趟就轮到他们了。
“还好今天学校放假,周末的话我们肯定排不上。”
少年感叹完马上无缝衔接,继续他们刚刚说的话题。
工藤新一:“福尔摩斯最厉害的地方你知道是哪里吗?”
毛利兰:“嗯嗯。”
工藤新一:“他第一次跟华生见面的时候,只是跟他握了个手就知道他曾经做过军医。”
毛利兰跟着队伍:“是是。”
工藤新一:“你看,就像这样子。”
什么?毛利兰立刻回神:“啊?”
工藤新一直接握上队伍前面女子的手。
“比如这位女性。”工藤新一品了品,“她就是练体操的。”
女子惊讶道:“你、你干什么?”
“你怎么知道?”毛利兰来回看他俩,“你们认识吗?”
工藤新一说:“因为她手上有水泡。”
毛利兰疑惑道:“但是打网球手心也会长泡啊。”
“呃,这个是因为……”
“喂!跟你有什么关系啊!”排他们后面的男人表情很不耐烦,“不要多管闲事。”
“啊哈哈不好意思。”工藤新一赶紧松手,“原来你们是朋友啊,要不要跟你们换个位置。”
女子赶紧摆手:“不用不用,我们在这里就行。”
女子的同行好友也暧昧一笑:“对呀,打扰到岸田先生他们就不好了。”
工藤新一:“?”
再回头,粉衬衫男人已经和他的大波/浪/女/伴抱成一团,亲亲我我,如漆似胶,唇齿之间都拉丝了。
呃……这也太快了吧。
“好啦新一,轮到我们了。”
毛利兰推着工藤新一赶紧走。
真是的,没看见后面排队的人越来越多了吗。
坐上车工藤新一还在絮絮叨叨:“然后福尔摩斯就说……”
排队处传来小小的喧闹声,工藤新一下意识往那边张望。
一个穿着黑衣服的大块头推开前面排队的人群,语气还很不善。
“让开——”
他和一个长发男人坐上了云霄飞车最后两个座位。
这两个男人还真嚣张。
毛利兰见工藤新一心不在焉,也往后看。
“后面怎么了?”
“没什么。”
工藤新一收回眼神。
“快拉好安全装置啦小兰,等会飞车一开动小心把你甩出去哦。”
“什么嘛,明明说好人家空手道比赛赢了就来玩的。”毛利兰拉下拉杆,嘟囔道,“结果听了新一说了一耳朵的福尔摩斯。”
工藤新一搔搔脸,“所以这不是来玩了嘛……”
这可是给取得优胜的选手特地准备的礼物,工藤新一都做好功课了,哪里最好玩他都知道。
云霄飞车出发,缓慢往最高点升上去。
“不过呢。”少女笑着说,“因为实现了我最期待的愿望,所以要谢谢新一哦。”
“啊,呃。”少年张了张嘴,“嗯、嗯!”
“——哇啊啊啊!”
森川来月循声望去,今晚最后一趟过山车俯冲而下,带着乘客的刺激惊叫呼啸而过。
“想玩的话下次我们再来。”降谷零看了眼时间,“今天估计来不及了。”
“哦……我还好。”
森川来月欲言又止。
就是感觉那趟过山车怪怪的。
降谷零停下来:“那我们去看看。”
“先把这个岛的中控室看了再说。”森川来月把他拉走,“还有三个岛呢。”
每个主题乐园岛的中控室都是独立的,只能逐个查系统,还要偷偷溜进去,等他们把五个岛全部看完,天已经黑了。
程序什么的没查到,路过小摊贩收获的小玩偶倒是一大堆,森川来月已经开始思考家里到底还有哪个旮旯角可以塞玩偶了。
要不干脆塞降谷先生家好了。
乐曲欢快,表演人员挥动大裙摆,夜晚的巡游队伍在乐园主干道上起舞。
游客纷纷站在路边围观,希望可以成为下一个被演员带上去一起跳舞的幸运儿。
围观的人实在太多,降谷零左右看看,牵着人走上迷雾冰宫最高的瞭望台。
游客都跑去看巡游了,瞭望台空着,只有两个引导员站在角落。
森川来月掏了枚硬币塞进望远镜。
“五个岛都看完了也没找到程序的影子。”森川来月透着目镜到处张望,随口猜测,“是不是删掉了?”
降谷零摩挲下颌,垂眸思考。
“这几年各个主题乐园岛都有新增项目,但都没有删减的,应该不太可能被删掉。”
森川来月说:“可我们都看过了,没有呀。”他想了想,“难道程序没被用在游乐项目上?”
不在游乐项目使用的话,范围可就多了去了。
降谷零皱紧了眉心,沉吟不语。
森川来月漫无目,四处扫视,忽然“嗯?”了一声,手立刻朝背后招了招。
“降谷先生快来看,那边怎么有警车。”
降谷零立即凑近目镜,一看还真是,马上给风见裕也发了条信息。
他兢兢业业的部下还在加班,很快就将收集的情报发了过来。
“神奇幻想岛发生了凶杀案。”降谷零有些意外,“不过已经解决了。”
森川来月:“已经抓到凶手了?”
降谷零应了一声,收回手机。
森川来月嗯哼:“看来不需要侦探先生出马的样子。”
降谷零神色古怪:“风见说,这次是恰好有侦探在场协助调查,案子才破得这么快。”
“啊?”森川来月一愣,“还真有侦探啊。”
“嗯,虽然不知道是谁……”
哪个侦探这么好本事,破案速度还挺快。
森川来月投多一枚硬币继续看。
瞭望台空旷,仅剩的两位游客看起来也不需要帮忙的样子,引导员索性开始小声聊天,声音隐隐约约传了过来。
引导小哥压低了声:“听说集团准备变天了,股东们似乎要把董事长给换掉。”
“你怎么知道?”引导小姐吃了一惊,“为什么要换掉。”
“我表哥在总部工作,是他告诉我的。”
引导小哥往游客方向瞥了眼,压低声。
“好像董事长私底下做了什么黑色生意,落下把柄要赎回来呢,处理不好的话可能还会连累集团。”
“不会吧,黑色生意的话……不是犯法吗?”
“所以集团才准备开股东大会把他换掉啊!”
“——今晚好像还是集团最后通牒来着,要是董事长不收拾好烂摊子,股东们就要发作他了。”
“……不就是给钱嘛,董事长应该很有钱吧。”
“听说对方还要个什么程序,是隔壁神奇幻想岛的某个游乐项目。”
降谷零眉眼一动。
难道是——
“降谷先生!”森川来月紧盯目镜,“那个破了凶杀案的侦探……该不会是这家伙吧。”
第127章
夜间最后一场巡游舞会结束的时候,停在云霄飞车门口的警车才陆续撤离。
想起血糊糊的现场毛利兰依然心有余悸,脸色苍白。
工藤新一看她:“还好吗?”
“怎么可能好。”毛利兰胃部翻涌,睁眼闭眼都是满地的血,“那个人,那个人的头没了啊!”
“也……也还好?”工藤新一想想他在老爸那看的卷宗,“比起那些没剩下多少的,呃,真的算还好啦。”
毛利兰:“……?”
并没有被安慰到,而且感觉更难受了。
见毛利兰表情实在太难看,工藤新一赶紧把她按凳子上。
“你先休息一下,我看看哪里有热茶……嗯?”
不远处一个黑色身影经过,云霄飞车见到的那个黑衣大块头步履匆匆,从巷子一闪而过。
工藤新一的好奇心瞬间被勾住了。
“小兰你在这里等我,我马上回来!”
“唉等等……新一!”
话还没说完工藤新一连影子都没有了,跑得比兔子还快。
伏特加走进昏暗的角落。
今晚的交易目标抱着箱子,神色慌张,不断走来走去,正在擦头上的虚汗。
见到伏特加,董事长一副见到救星的样子:“你怎么才来,我已经等几个小时了!”
伏特加没什么诚意:“不好意思,久等了。”
董事长忙说:“我已经按照你们的要求自己来了,还有你们要的那个什么软件,我也已经提前存在指定地点了……”
“啊,那个,我已经在云霄飞车上拿到了。”
“那我要的东西……!”
“别紧张。”伏特加哼笑,“你还有东西没给我呢。”
董事长忙不迭打开箱子,恨不得怼在伏特加眼皮底下。
股东们已经看他不顺眼很久了,再不将他的把柄拿回来,他的屁股就不用坐在董事会了。
“你快把钱点清楚,这样总没话可说了吧!”
工藤新一背靠墙角悄悄张望,吃了一惊。
哇——那箱子里保守估计得有好几十亿日元吧。
伏特加也很满意,从怀里拿出芯片丢了过去。
“行了,这是你私底下枪械交易的底片,你可以走了。”
董事长质问:“底片都在里面了吧!”
伏特加不耐烦:“当然。”
董事长心慌意乱,拿到东西立刻跑了。
工藤新一忍不住探出脑袋。
这个穿黑衣服的到底是什么人,竟然有上市公司董事长的黑料。
一道黑色人影从背后靠近,悄无声息。
少年若有所觉,猛然回头——!
伏特加:“大哥?”
银发男人走了出来,嘴里叼着根香烟。
“怎么样。”
伏特加晃了晃手上的箱子,轻蔑笑道:“那个鹌鹑倒是听话。”
“多亏了他干的好事。”琴酒语气淡淡,“否则差点把原那家伙留下的程序给漏了。”
伏特加笑嘻嘻:“可不是。”
本来还在想怎么把程序拿到手,没想到手上正好有东西可以拿捏,顺便敲诈一笔,简直是无本买卖。
琴酒喷了道烟圈,忽然脸色冷峻,倏地看向另一侧。
伏特加立刻止住笑,顺着琴酒的视线看过去,那里有条小巷子。
“大哥?”
琴酒摆手示意噤声,然后探手拿出怀里的贝雷塔,悄声往巷子走去。
工藤新一大气不敢出。
咔嚓——长发男人拉下枪保险。
工藤新一感觉自己在发抖。
长发男人站在巷口,灯光照在他的后背,工藤新一看不清他的样子。
可即使看不清工藤新一也能猜到,那一定是取人性命,熟练又冷酷的模样。
工藤新一打了个寒颤。
琴酒站在巷子口,巷子里面空无一人。
“大哥……?”伏特加不明所以。
琴酒:“交易之前有见到什么人。”
“没见到谁啊。”伏特加十分茫然,“在云霄飞车拿到东西我就过来了。”
巷子空荡荡的,隔着巷子,隐约听见对面的说话声。
“闭园时间了,赶紧巡查,今天争取早点结束。”
“唉,希望今天没有不肯走的游客。”
“刚刚我听对讲机说,对面梦幻岛还有在找小孩的。”
“啊?麻烦了,那得找到什么时候。”
“快点找到吧,早点下班……”
——是闭园巡查的安保人员。
但是琴酒没动。
工藤新一发着抖。
他的脚已经麻了,站都站不稳。
身后有人撑着他,一手捂住他的嘴,他一动不动,大气也出不了。
巡查的灯光四处扫射,好像在往琴酒这个方向走来。
伏特加:“大哥?”
“……”琴酒沉默片刻:“走。”
看着两个黑衣人离开的背影,工藤新一悄悄缓出口气。
然而这口气还没出完,就见那个长发男人脚步一顿,回身举枪面对工藤新一的方向连开三枪!
“砰!砰!砰!”
子弹打在墙上,冒出几缕白烟。
伏特加吓了一跳:“大哥?”
即使有消音器也难掩枪声,巡查人员立刻注意到这个方向,脚步声若隐若现。
“什么声音!”
“难道烟花还没放完?”
“你傻啊,都几点了哪里还有烟花。”
“快点过去看看!”
伏特加焦急地说:“大哥。”
巷子还是空无一人,琴酒勉强压下心中奇怪的违和感,“……撤。”
这回两个黑衣人是真的走了,面具斗篷显露身形,拎着少年移动到另一个远离人群的角落。
“扑通——”
工藤新一被丢在地上,他惊魂未定,除了机械呼吸之外脑子容不下别的念头。
子弹的洞口距离耳边只有几公分,那一瞬间工藤新一以为自己死定了,哪敢想象还能够死里逃生!
斗篷尾摆垂在他面前,怪异的金丝缓慢流淌,深黑色的斗篷泛着微微红光。
——是双子塔遇见的那个斗篷怪人。
工藤新一呼吸一窒,一股寒意爬上背脊。
“小朋友,上一次时间紧迫,看来是我没跟你说清楚。”
斗篷怪人的声线嘶哑难听,冷漠又疏离。
“你也看见了,那些是毫不犹豫、甚至是可以一瞬间将你杀死的人。”
“这不是单纯的侦探游戏,明白了吗。”
斗篷怪人一字一句,重声警告:“不要再接近这个领域。”
工藤新一手着撑地,勉强站起来。
“那些人是犯罪分子,是藐视生命的屠夫。”
他眼神倔强:“难道仅仅因为没有足以对抗他们的力量,就可以保持沉默,袖手旁观不反抗吗!”
“你想怎么反抗,凭你现在手脚酸软的样子吗。”斗篷怪人冷笑,“你会被他们杀死,比如在刚刚那种阴暗的角落。”
工藤新一愤然道:“如果能毁灭他们,为了公众的利益,即使同归于尽我也心甘情愿!”
斗篷怪人顿了顿。
灯光昏暗,工藤新一觉得怪人那斗篷上的红色好像变淡了,他怀疑地使劲眨了眨眼。
“新一!新一——!”
大批游客正在有序离开,拥挤的人群中隐约传来少女焦急的喊声。
是小兰在找他。
工藤新一双拳紧握,紧紧注视面前的斗篷怪人。
只见斗篷怪人侧过头,好像嘟囔了句什么,但听声音像是在笑。
工藤新一一愣。
“……以前,曾经有人也有过你这种想法,但是他很快被人狠狠教育了。”
“以我的立场来说,确实没有资格教训你。”斗篷怪人无奈地说,“但如果有活的机会的话,你也不想死吧。”
工藤新一:“如果可以活着击溃他们,当然最好不过。”
斗篷怪人笑出声:“现在还轮不到你来说这种大话,小鬼。”
“可是……!”
斗篷怪人淡声说:“冲动是没用的。”
工藤新一抿唇,他知道对方说得对。
他对那些黑衣人一无所知,今天还是第一次见,想硬气也没有底。
“力量不够的话,寻找别人的帮助就好了。”斗篷怪人说,“你应该也有对你来说很重要的人吧。”
工藤新一惊喜:“那我可以找你——”
“死是很容易的事……难的是活着。”
斗篷怪人似乎是在感叹,又像是想说别的什么,工藤新一只是一眨眼,对方已经在他面前消失,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
“新一……新一!”
找了大半个小时的人竟然站在角落发呆,毛利兰满心担忧唰地变成冲天怒火。
“新一!你在这里干什么!”
“啊,呃。”工藤新一不得不举手投降,“啊哈哈哈是小兰啊。”
“哈?什么叫‘是小兰啊’?”
毛利兰叉腰:“你到底跑哪里去了,害人家担心!”
“噢……我,我刚刚迷路了,哈哈……”
“迷路!?”
毛利兰差点气笑,这家伙能不能找个有点逻辑的借口!
“快点走啦。”她拉住工藤新一的衣领,“没看见巡查先生在看你嘛,净给人添麻烦。”
“等等等等,我掉了东西……”工藤新一马上跑回来,“好啦好啦。”
“真是的,你到底在干什么啊……”
人群簇拥着往外走,金发男人收回注视他们的眼神,顺着人流移动。
蓝眸青年悄声挤到他身边。
“原佳明的程序被拿走了,那个董事长提前将所有程序卸载放在了云霄飞车上,难怪我们找不到。”森川来月小声说,“怎么会这么巧,他们竟然都在云霄飞车的案发现场。”
安室透嗯了声,感觉森川来月的手有些凉,顺手牵起来塞自己口袋。
“那个董事长大概早跟琴酒谈好了条件。”安室透说,“他们有交易在身,不会做多余的事,离场的人越来越多,是最好的撤离时机。”
森川来月抱着玩偶,“还好你把巡查人员引过去,否则琴酒也不会走得这么快。”
安室透说:“琴酒有发现你吗?”
森川来月老实道:“不好说。”
要是琴酒什么都没察觉的话,就不至于朝他们开枪了。
但要说琴酒发现了什么,这么短的时间,估计琴酒也没有确切证据。
而且还有更麻烦的,竟然让工藤新一那小子碰了个正着。
真让人头痛。
游乐园的马路上,一辆保时捷停在路边。
酒红色机车停在保时捷旁,骑手推起护目镜。
贝尔摩德奇道:“你们怎么这么久。”
琴酒开门上车,懒得回答多余问题。
伏特加耸肩:“有个白痴女人把她前男友宰了,就在我们座位面前,所以只能陪条子和臭小鬼玩玩侦探游戏。”
“唉……”贝尔摩德捧场地弯弯唇角,“那可真是有趣。”
琴酒冷道:“贝尔摩德,你来干什么。”
贝尔摩德轻笑:“你昨天见了朗姆……他有说什么吗?”
琴酒点了根香烟:“东西给就给了,还见什么朗姆。”
伏特加有点迷。
大哥之前不是说,在横滨拿到的东西要当面交给朗姆老大吗?
贝尔摩德咯咯笑了:“看来大家的待遇都一样。”
伏特加:“啊?”
贝尔摩德挑眉:“刚才帮他乔装回来,全程没给我一秒好脸呢。”
琴酒嗤笑:“废话。”
他们不仅将朗姆的得力助手杀了,还把朗姆最重要的程序给炸了,朗姆怎么会给他们好脸。
伏特加好奇问道:“朗姆老大是要去哪里吗?”还把贝尔摩德叫去易容了。
女人耸肩:“我怎么知道,也许是有艳遇?”
琴酒冷淡道:“不是因为这个。”
贝尔摩德一顿:“你知道?”
琴酒吐了个烟圈。
那种没影的事,他怎么知道。
第128章
安室透提着一袋东西快步走出24小时便利店。
RX7打亮转向灯,驶上高速公路。
路灯在白色车身上划过道道白痕,车行道上没有几个车影。
安室透专注前方车况,不时分神看一眼副驾驶那位。
森川来月还在袋子里挑挑拣拣。
安室透:“别挑了,快点吃。”
森川来月:“唔。”
最后拿了板巧克力。
他开开心心掰开一块塞安室透嘴里,剩下的一块一块自己掰着吃。
明明买了饭团和三明治,非得吃巧克力。
安室透叹气,真挑食。
却不想想买巧克力的人也是他来着。
森川来月快速干掉一板巧克力,拍干净手上的碎屑,然后从座位底下掏出一个文件袋。
他们刚刚在检测中心拿到结果,高速路灯光一道一道,照亮上面的文字,森川来月略过前面的内容,直接翻到最后一页。
“果然,朗姆的样本没有登记在你们的信息库里。”
意料之中。
看来朗姆跟特基拉一样,DNA信息都是被组织严密保管的。
正常来说外部环境不可能找到他们的样本,特基拉早料到会被“那位”怀疑,所以才在死之前留下自己的头发,以防万一。
森川来月拧眉。
但那根头发……还是有一个风险。
希望别被发现。
安室透说:“我记得还有别的。”
“啊,嗯。”森川来月再仔细翻一遍报告,“我看看。”
样本这条路行不通,但是森川来月的模拟画像倒是有点线索。
公安机缘巧合找到一张旧照片,照片纪录的似乎是某些上流人士参加晚宴的场景。
照片的角落有个模糊的侧脸,与森川来月模拟朗姆的画像轮廓高度符合。
于是他们立刻查这张照片的信息。
这是一张捐赠的私人影像,几十年时间过去,捐赠者早就查无此人,照片收藏在长野县,而之前重点关注的黄昏别馆也在长野。
这两者一定有什么特殊关系。
黄昏别馆建在山谷里,只有一条路可以走,车灯扫过十字路口的路牌杆停了下来。
“黄昏别馆……”森川来月看不太清牌上写了什么,“后面是不是还写着字?”
“看起来是。”
安室透开门下车,转过路牌背面,路牌后面有个黑色标记。
【乌丸莲耶邸】
森川来月心底咯噔一下,那标记前面的图案是一只乌鸦。
安室透坐回车上,“乌丸莲耶邸,看来黄昏别馆确实跟那个大富豪乌丸莲耶有关系。”
森川来月:“确实?”
安室透:“这宅邸据说是乌丸莲耶的母亲留给他的遗产,几经转手,现在正在拍卖。”
说话之间车已经快到别馆前,安室透把车停在附近树林,借着月色,两人走到别馆门前。
别馆外墙布满岁月的痕迹,显然很久没有维护修缮,也没有设置监控摄像头。
四周荒无人烟,但森川来月有些不舒服。
胡萝卜的感觉也有些不对劲。
安室透戴上手套,拿一根别针三两下把锁撬了,咔哒拧开门。
里面一片漆黑,静悄悄的。
森川来月倒吸一口凉气。
电筒灯光完全照不到底,别馆里面似乎有个看不见的漩涡,将一切吸食殆尽——
【——啊!杀人了!】
【……放开我!救命啊——!】
【为什么门打不开……不要过来……救命!】
【呜呜……妈妈……】
【……疯、疯子,我是你,我是你父……呃!】
“你怎么了?”安室透看出森川来月神色不对,立刻说,“哪里不舒服吗。”
森川来月沉重地缓了口气,“这里,就在这个门口,曾经死了很多人。”
安室透神色一凛,见森川来月在脖子边上掏出黑果冻,摊在手心。
胡萝卜原本有些透明的躯体此时已经浓黑一片,仿佛能滴出墨来。
安室透眉心紧皱:“这个颜色浓度,跟我当初在研究所见到的只差一点点。”
森川来月将胡萝卜放回去。
“我听见了那些人临死之前的哀嚎。”
还有现在,仍然通过胡萝卜传来的,绝望,不甘,痛苦。
源源不断,无边无际的地狱。
跟他曾经身处的地方没什么两样。
安室透脸色微沉,情绪对森川来月的影响太深了。
他一把握住森川来月的手:“不舒服的话先回车里休息一下。”
“我没事。”森川来月摇头,“走吧。”
安室透担忧地拧了下眉,只好把门在身后关上。
会客厅只有手电筒一个光源,阴森寂静。
“这里确实死了很多人。”
安室透弯腰看着门把手,有两道飞射状的斑驳痕迹横穿门板。
森川来月也凑近看,褐色的旧痕透着恐惧的气息,“这是……血迹。”
安室透点头:“大约是45度入射角喷洒的血迹,血迹的主人应该是在门前被刺。”
他举起手电筒,灯光所到之处,肉眼还可以看见某些被遗留下来的暗色痕迹。
仅仅是会客厅这一处,在几十年前,几乎每一个缝隙都沾上了血。
“……混账。”森川来月低骂。
受尘封在别馆内的情绪影响,从进门开始胡萝卜就处于沉郁的气息中,这里的一切都让它感到很不舒服,身为宿主的森川来月也变得有些暴躁。
安室透注意到他表情不好,立刻拉他走:“进去看看。”
森川来月沉默地跟着。
离开会客厅让他感觉好了些,但也只是一些。
幸存的宾客打不开别馆的大门,失去理智的试验体追了上来,宾客们手无寸铁,最后全部死在会客厅门前。
因此才有现在这幅惨状。
森川来月能想到的安室透也能想到,安室透的脸色差到极致,握着森川来月的手更紧了。
往里走是条幽深的长廊,沿途的墙壁、栏杆、装饰画,到处都留着血液喷洒的痕迹。
每一个角落,有血迹、没有血迹的地方,曾经都倒着人。
圆月高悬,寒意由内而外侵袭,似乎要将骨头浸出水。
即使已经过去很长一段时间,但几十年留存的念想形成了某种磁场,这里比研究所更让人不寒而栗。
尤其有胡萝卜在,森川来月的感觉更加敏锐,后背发了一层冷汗,仿佛从冰窖出来一般,唇色发白,手微微发着抖。
唯一的热源只有安室透的手,紧紧握着,是支撑他走出噩梦的力量。
森川来月忽然说:“胡萝卜可以感知情绪,沟通死去的灵魂,它应该是来自死亡世界的生物。”
安室透回头看他,月光透过玻璃窗,印在青年脸上。
森川来月的目光清凌凌:“通过Q的能力,我在胡萝卜的虚无空间里见到了特基拉。”
安室透惊愕:“他不是死了吗?”他立马反应过来,“那是他的灵魂?”
森川来月摇头,他也不知道他哥现在是什么状态。
安室透:“那特基拉说了什么。”
“……他跟我说了一件事。”森川来月张了张唇,“他说、他说他是乌鸦的孩子。”
“嘎——嘎——嘎——”
窗外黑色的乌鸦扑扇翅膀,张着尖利的嗓子啼叫。
安室透顿了一秒,然后瞬间想到指示路牌上的黑色标记,也是一只乌鸦。
乌鸦应该是乌丸家族的标记。
“乌鸦,乌鸦的孩子……”安室透震惊地说,“特基拉是乌丸莲耶的儿子?”
“不对,乌丸莲耶死的时候已经快100岁了,以你的易容来看特基拉可能也就30多岁……”安室透脸色怪异,“年近70乌丸莲耶生得出来吗?”
森川来月欲言又止,“理论上可能大概也许乌丸莲耶生不出来……但以组织的技术操作一下应该还是可以的。”
虽然有些离谱,但不是没可能。
特基拉匆匆留下的这句话太似是而非,“乌鸦”具体是什么特基拉本人也不知道,只是告诉森川来月,这是他“听说”的。
最近没见到特基拉的身影,森川来月想问也问不出所以然。
安室透心电急转。
就算特基拉不是乌丸莲耶的儿子,但乌丸宅邸也极有可能曾经被组织当做试验场,那么乌丸家族跟组织也难逃干系。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长廊上。
森川来月继续说:“他没有童年的记忆,但他知道自己不是从小就在组织。”
安室透:“所以特基拉才让你来这里?”
“来这里是我的猜测。”森川来月摇摇头,“他自己本人的记忆都是模糊的。”
“——乌鸦的孩子,那是什么?”
Q的诅咒快要被解除了,特基拉突然来这么一句,森川来月没听明白。
特基拉站在虚无空间,发了好一会儿愣。
“不知道,可能是我的记忆哪里出错了吧。”
就好像缺失碎片的镜子重新粘起来一样,就在五年前那一瞬间,特基拉才突然发现有什么不对。
“……等我想起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没时间了。”特基拉淡淡地说。
只是特基拉的脑海中,依稀记得自己曾经去过一栋非常大、非常漂亮的房子,他还在那个大房子里玩过寻宝游戏。
“乌鸦的孩子”也许是他小时候的记忆。
森川来月更迷糊了。
“你不是组织从小培养的杀手吗,还可以玩寻宝游戏,谁跟你玩?”
“我也不知道。”
特基拉烦躁挠头:“反正难得能在‘虚无’沟通,我也就正好告诉你一声——”
“总之,”森川来月顿了顿,“特基拉说,他在那栋大房子里藏了个东西,但是他不记得那是哪个大房子,也不记得自己把东西藏在哪里。”
但提起乌鸦,还是大房子,森川来月第一个怀疑的就是黄昏别馆。
安室透说:“看来特基拉藏的东西很重要。”
可是既然黄昏别馆的情报是特基拉告诉森川来月的,为什么特基拉自己不来。
“他来不了。”森川来月垂眸,“他想起这个线索的时候……已经快死了。”
安室透:“他到底是什么原因……?”
森川来月:“是一种非常罕见的骨癌,无药可救。”
癌变使特基拉的骨头和皮肤变得跟钢铁一样,无坚不摧,强度甚至可以抵御利刃和子弹,特基拉靠它躲过很多致命伤害。
可就像没有润滑油的器械一样,僵硬的骨骼会对肌肉和关节造成巨大的负担,剧烈的疼痛发作起来让人恨不得将手脚砍断,到最后连杜冷丁也起不了任何作用。
而特基拉硬生生扛了好几年。
“那种疼痛常人根本无法忍受,是我的话可能早就跳楼了。”森川来月苦中作乐地笑了下,“所以死亡对他来说反而是一种解脱。”
安室透不禁紧紧握住他的手。
难怪森川来月之前总说特基拉不是异能力者。
特基拉是癌症病人。
可骨骼癌变之后特基拉竟然还可以担任杀手那么多年,甚至靠着癌变特性继续执行任务,半点没被组织发觉异常……真是个可怕的家伙。
说话间两人走到一扇门前,打开门,森川来月嚯了一声:“好豪华的休息室。”
房间整齐摆放着几套棋牌桌椅,正中还有几张桌球台,台面贴着金箔,灯光一转照在台面上,闪闪发着金光。
桌上摆着国际象棋和扑克牌,森川来月随手拿起一张扑克,背面赫然是个乌鸦图案。
安室透拂走椅背的灰尘,每张椅背后也都印着乌鸦图案。
路过见到的每扇门、楼层地板、楼梯扶手,甚至是休息室的国际象棋和扑克牌,每一处都有乌鸦图案的花纹。
别馆内所有东西还保持原样,用品都是乌丸家族定制的,这座别馆应该有相当长的历史属于乌丸家族。
森川来月“嗯?”了一声,怎么这张黑桃J后面还有东西,他小心撕开,两张扑克牌中间赫然被一抹血迹黏住。
……啧,这扑克牌上沉郁的气息经久不消,沾染着几十年的痛苦情绪。
扑克牌只有正中间沾了血,如果意外粘上的话血一定是从缝隙染进去的,应该整张扑克都有血迹才对。
也就是说,这是有谁故意的?
森川来月用手机把扑克牌拍了下来。
安室透查看角落那架钢琴,心里还在想着森川来月刚刚说的话。
为什么特基拉会没了童年记忆?
被带到组织之前他都在哪?
把扑克牌放回原位,森川来月见安室透蹲在钢琴前出神,也凑过去看。
“咔哒——”
不大的声响,在寂静的休息室内清晰可闻,森川来月随便乱摸,竟然把钢琴底的板子掰开了。
森川来月尴尬道:“呃,我不是故意的。”
安室透:“不,是故意的。”
“这里被故意切开了一个暗格。”安室透趴在钢琴下看,“里面有东西。”
他伸手在暗格里掏出一张纸片。
“相片?”安室透翻了个面,立时一顿,“这……!”
“怎么了?”森川来月立刻凑过头来看。
照片背景看起来是黄昏别馆的草坪,两个小男孩坐在一张绒面椅子上,他们的容貌极其相似,赫然就是特基拉小时候的样子!
第129章
森川来月震惊:“双、双胞胎?”
照片上两个小男孩穿着同样的小礼服,顶着同一张一看就是特基拉小时候的脸,说他们没关系都难。
可特基拉从来没说过他有孪生兄弟!
如果其中一个是特基拉的话,那另一个是谁?
安室透用手指摩挲了下纸质,又仔细查看照片的色彩,反复确认,这种拍摄工艺应该是二三十年前流行的款式。
跟特基拉的年龄差不了多少。
也和别馆惨案发生的时间大致相符。
森川来月愣道:“难道这就是特基拉说的宝藏?”
安室透说:“这里确实也符合漂亮大房子的形容。”
他伸手往钢琴夹层内部摸,夹层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两人又把休息室其他地方找了一遍,再没有新发现,不禁有些失望,只能作罢。
这么一耽误又花了不少时间,黄昏别馆实在太大,一晚上把所有房间全搜一遍不现实,月亮低悬,再过不久就要天亮了,两人只好略过沿途的房间,直奔主题。
宴会厅很好找,它几乎是整个黄昏别馆最大的房间,位于最中心位置。
门吱呀一声被拉开,一股沉郁的气息瞬间扑面而来,密闭多年的尘封气味直冲面门,如同腐烂发霉的死老鼠混杂腌过头的咸鱼,味道臭不可闻,熏得隔夜饭都能呕出来。
“呃……!”这气味实在太难闻,森川来月呼吸一窒,忍不住后退两步。
也许是原始社会留下的躲避天敌的本能,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区别只在于不同人第六感的强弱不一样。
像森川来月这种感知超强的人,直觉灵敏仿若野兽,他顿时眼前一黑,脖颈处立马爬出一小块白玉骨质面具,深喘两口粗气才好了点。
安室透的脸色也很难看,即使这个宴会厅一眼扫过去干干净净,可是给他的感觉不亚于研究所那个暗无天日的堆积场。
——这房间一定死过很多人。
“是这里。”安室透拿着捐赠的照片对比,很快找到和照片一模一样的角落,“确实是在这里举行的宴会。”
照片比森川来月模拟的画像更具有真实性,几乎可以确定照片上这人就是年轻时候的朗姆。
于是两人忍着不适,把能藏东西的地方都找了一遍,然而除了满墙飞溅的血迹旧痕之外,宴会厅没有留下任何关于那场试验的物品。
安室透驻足沉思,在脑海整合了一下资料。
大致猜测朗姆当年参加了那场拍卖会,随后组织以参会宾客为试验体进行了一场屠杀,将妨碍组织的钉子铲除,最后由朗姆善后,处理一切惨状,掩盖了试验的事实。
但是在这栋曾经属于乌丸莲耶的别馆里,却藏着本应该从小在组织长大的特基拉的照片。
“他还被称为‘乌鸦的孩子’,”安室透点点墙面精致的乌鸦图案,“而乌丸家族的家徽就是乌鸦……”
森川来月恍然:“所以这个乌丸莲耶就是‘那位’?”
“还不能确定。”安室透顿了顿,“因为乌丸莲耶已经死了。”
他想了想,又说:“按理来说是这样。”
森川来月:“什么意思。”
安室透脸色黑沉:“连胡萝卜这种来自死亡世界的生物都可以存在,即使现在跟我说乌丸莲耶没死,我也不会觉得奇怪。”
也对,森川来月悻悻地想,他连烧成灰的特基拉都见过了,一个死掉的老头活过来,好像也不是什么值得一惊一乍的大事。
安室透没有再说下去,时间不早,天亮离开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森川来月心领神会,两人小心消除痕迹快速离开。
借着最后一缕夜色,RX7抄小道从另一边山路下山。
“太奇怪了,为什么搜不到乌丸家族的资料。”森川来月刷着手机,“难道组织删除了?”
安室透说:“有这个可能,但也许还有别的原因。”
其实在上世纪之前,乌丸家族一直都是日本国内最强的财团,家族财力比现在的铃木集团还要雄厚。
再加上乌丸莲耶喜爱收藏世界各国的珍品,遇见喜欢的不惜一掷千金也要买到,是拍卖行的常客。
乌丸家族也因此频繁出现在公众视野。
“只是在乌丸莲耶活跃的年代,信息不如现在发达。”安室透说,“后来他深居简出,很少出现在公众面前,所以许多资料没有在网络上留存。”
“乌丸莲耶传出死讯的时候快一百岁了,按道理自然是死了。”安室透淡淡道,“可谁知道呢。”
即使确实有乌丸莲耶追思会这件事发生,但乌丸家族也从来没向外界真正发布过乌丸莲耶的死讯。
路口遇上红灯,安室透轻踩刹车,RX7完美停在停止线后方。
安室透一直在思考,直到绿灯亮起,车子起步,他才继续刚刚的话题。
“他是乌丸家族最后对外的掌权人,在那之后乌丸家族很快便销声匿迹,再也没有消息。”
一个庞大的家族因为掌权人离世就没了声音,这怎么看怎么怪异。
森川来月直觉有问题,拧眉道:“他一个后代也没有?他不可能是孤家寡人吧,亲戚呢?”几千几万亿身家难道全部捐出去了?
安室透说:“我也不清楚。”
“就像刚才说的那样,那时候户籍制度不完善,很多人都没有在官方登记。”安室透说,“大家族都是自己记的族谱,你看,你们不也一样么。”
况且财产是大家族的密辛,绝不会让外人知道,更不会告诉外人由谁继承。
是这么个道理……森川来月张了张嘴,嘟嘟囔囔:“……可森川家又不是什么大家族。”
安室透淡淡笑了声:“所以我也没听说过他有孩子。”
孩子……
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森川来月猛地坐直身子。
他连珠炮一样问:“那个乌丸老头有没有一个叫‘真司’的儿子或者亲戚或者后代或者别的什么之类的!”
安室透皱眉:“‘真司’?那是谁?”
森川来月把上次在朗姆据点发生的事说了。
那时黑风衣气急了正想借机发作琴酒,“那位”为了阻止黑风衣,忽然叫了个他没听过的名字,本来他不想理会,可胡萝卜传来的一丝熟悉感让他有点迟疑,所以才停了下来。
那个名字会不会是“那位”在叫特基拉?
安室透思索:“我印象中没有这个人。”
“乌丸”是个特殊的姓氏,但凡是姓这个的基本都跟乌丸本家有关系,如果有这个人安室透不可能没印象。
“但我的记忆仅仅针对记录在信息库的人。”安室透说。
“可为什么是胡萝卜提醒我?”森川来月不明白。
安室透沉吟片刻:“特基拉给你做训练的时候,胡萝卜待在他身上吧。”
森川来月点头,为了快速模仿特基拉的一切行为习惯,当时是他和胡萝卜一起学的。
“可能和白大褂那时候一样,胡萝卜无意识获取了特基拉某些记忆。”安室透若有所思,“而且还可能是潜藏的记忆,特基拉不是说他忘记了童年,会不会不是忘记了,而是被人掩盖了?”
森川来月也想知道是不是,但这个问题的答案也许连特基拉本人也不知道。
安室透说:“‘那位’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森川来月耸肩:“我也想知道。”
从朗姆一直负责的研究来看,“那位”大概是想控制什么人,可是美国那边,宫野志保的研究似乎又跟这个没关系。
特基拉只是个杀手,他和朗姆各司其职,他只管杀,朗姆负责研究,他知道的事朗姆不一定知道,反之亦然,“那位”从来不允许成员向不相干的人泄露信息。
森川来月说:“朗姆应该知道‘那位’想做什么,毕竟是接手侍奉左右的人。”
“接手?”安室透眉头紧蹙,“什么意思,朗姆不是同一个人吗?”
“朗姆是从上一任接手的名号。”森川来月补充,“是特基拉说的。”
安室透追问:“特基拉怎么知道的?”朗姆不是一直易容吗?
森川来月说:“他有天生的杀手天赋,听脚步声很准。”
安室透喃喃自语:“原来如此……”
需要接手侍奉,难道“那位”的身份也有更替?
还是说“那位”的生命太长久,以至于需要更替侍奉的人?
……难道乌丸莲耶真的没死?
安室透点着方向盘,看来还是得从朗姆那里找切入点。
天擦亮的时候刚好回到东京,中途安室透接了个电话,把森川来月载回公寓又匆匆驱车走了。
电话那边是风见裕也的声音,应该是公安有什么行动,森川来月本来想跟着,但安室透往他身后公寓看了一眼,潜台词很明显。
RX7的白屁股很快消失在视野中。
什么嘛,森川来月有些不忿,降谷先生熬夜竟然比他还理直气壮。
而且发现了突破性的情报谁还睡得着啊!
森川来月迫切想找什么人讨论一下,于是空间移动回了趟家。
然而他家躺着的某位伤患也在呼呼大睡。
森川来月:“……”他在思考应不应该将欧罗打起来。
最后还是没这么干,欧罗毕竟受了伤需要静养,森川来月只好摸了摸鼻子,悄悄打扫好卫生,给欧罗准备好吃的,确认地下室没什么问题,又悄悄走了。
像极了做好事不留名的某位金发先生。
安室透去忙了,欧罗比他还没精神总爱睡觉,特基拉出现时间不定时连影子都没有,他还能找谁说去。
森川来月只好愤愤回了公寓,啃了安室透放柜子里的两板巧克力才算平静下来。
安室透给了森川来月一个IP,是公安内部信息库关于乌丸莲耶资料的地址。
既然特基拉坦诚相对,安室透说只要是利于任务执行的需求,他的老大并不吝啬分享情报。
虽然靠欧罗的技术,森川来月黑进他们的内网只是几分钟的问题,但是自己拿和对方给是两回事,起码对方有平等对待的意思,森川来月自然乐得接受。
他盘腿坐在地上,一边摸着小狗狗软绵绵的毛毛,一边滚着鼠标看乌丸莲耶的情报。
噢……看来这个老头确实高调,还经常飞去世界各地。
曾有人纪录过乌丸莲耶一天的行程:早上在中国喝茶,看中一套古董瓷器,拍下来;下午在意大利谈生意,看上会谈地点的城堡,拍下来;晚上在美国度假,参加拍卖会,看上什么都拍下来……
虽然森川来月不缺钱,但是……玛德,他愤愤滚下这一页,可恶的有钱人。
有钱人都爱做些有钱人爱做的事。比如乌丸莲耶还热衷举办各种各样的比赛,什么皮划艇、极限滑雪、铁人三项……比赛奖金相当丰厚,每次举办都能吸引世界各地选手前来参加。
……等一会,森川来月瞬间愣住,立刻退了内网,马上登入某个烂熟于心的网址。
他随手拿了张桌上的纸,开始写写画画。
放在桌面的手机震了一下,森川来月心不在焉扫了眼,面色微变,立刻起身换上了黑风衣。
小狗狗汪呜一声,惊恐地看着空气被划开一道黑乎乎的裂缝,把主人香香的朋友吞了进去,瞬间消失了。
第130章
“诸伏先生!”风见裕也跑到男人跟前,压低了声音,“设施全部安全。”
现场一片狼藉,车辆撞得七零八落,诸伏景光蹙眉:“得赶紧收拾现场。”他瞥了下四周,“安保不能懈怠,提醒大家继续盯紧。”
“明白!”
风见裕也带着同僚有条不紊处理残局,诸伏景光在暗处观察片刻,悄声走进隔壁巷子,出来已经是另一边大马路。
马路对面停着辆白色跑车。
诸伏景光左右看看,开门上去。
安室透说:“怎么样。”
诸伏景光说:“没抓到,那人也自杀了。”
幸好之前他们为了防备面具先生,厅内各处布置了无数红外线设备,这些东西没有等来面具先生,恰好全用在入侵者身上。
诸伏景光说:“还好这次发现得早,机密位置没有暴露。”
“可这是第几次了。”安室透冷道,“这周第三次了。”
明明知道厅内各处都有监视系统,组织的人却如同蝗虫一般,越来越猖狂。
这和那些家伙惯有的行动方式不符,安室透皱眉,难道是为了别的目的引人耳目……还是说想麻痹他们的戒备心?
车内一时无话,安室透从深思中回过神,发现副驾驶的人也一副脸色凝重的样子。
“阿景,你怎么了,刚才受伤了吗?
诸伏景光摇头:“零,有件事……”
“嗯?”
“特基拉的事,零知道多少。”诸伏景光想起前些时候发小的举动,语气多了几分肯定,“不,零应该已经摸到什么确切消息了吧。”
安室透看着挡风玻璃,没有说话。
仿佛知道不会得到答案,诸伏景光不等他回答,接着说:“还有面具先生,恐怕零也知道什么吧。”
他问:“他们两个是有什么关系吗?”
安室透一愣,旋即紧拧眉心。
他对发小的细心早有准备,但没想到这么敏锐。
然而关于森川来月的情报都属于最高级机密,没有老大的允许,他谁也不能说。
“我似乎有些理解你之前的心情了。”诸伏景光苦笑,自顾自说下去,“分析出这一点的时候自己都吓一跳。”
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人竟然可能有什么关系,诸伏景光想想都觉得自己天马行空。
几个月前,诸伏景光得到一个组织高层可能会出现在杯户大酒店的情报,他混进了黑衣侍从的人群,打算借机探听到什么消息。
但是那些黑衣侍从很警惕,他没在现场待多久就意识到被人盯上了。
顶层套房只有一台入户电梯,仅剩的逃生出口也被黑衣侍从们牢牢占据,诸伏景光无路可逃。
正当诸伏景光想要故技重施,打晕黑衣侍从逃脱的时候,一个身穿黑风衣的男人走出密室,在一群黑衣侍从的簇拥下进了洗手间。
诸伏景光立刻停下动作。
黑风衣这个洗手间上了很久。
原本紧盯着诸伏景光的视线立刻转移,几乎所有人都围拢在洗手间门前。
似乎那不是个男人,而是个行走的炸弹。
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诸伏景光找准时机,顺利从逃生口离开。
直到诸伏景光进入特殊行动组,再次见到黑风衣,他才隐约察觉那晚也许不是巧合。
有没有可能特基拉已经发现了他,并且在帮他拖延时间?
诸伏景光开始默默观察特基拉的举动。
他还有一个疑问,就是不知道自己怎么瞒过琴酒,被人带离郊外别墅的。
能想到可以瞒天过海的方法就是面具先生的能力。
可为什么面具先生会救他?
是因为零吗?
是因为面具先生认识他吗?
还是说面具先生当时就在别墅里面呢?
也许面具先生和特基拉之间有某种关系……?
——诸伏景光写写画画,最后在特基拉和面具先生之间画了一个问号。
直到前两天特基拉能量崩溃暴走,诸伏景光终于再一次见到那种黑色阴影。
第一次见到,是在郊外别墅。
他知道自己的想法很荒谬,可这个念头一旦出现,他就止不住想找什么证据,给这两者画等号。
他们不止是有关系,而且还可能……他们也许是同一个人。
然而现在已经没有深入思考的时间了。
自从接了赤井秀一那通电话之后诸伏景光的眼皮一直在跳,他不知道赤井秀一想做什么,但他知道如果再不做些什么,他一定会后悔。
诸伏景光说:“如果……如果零跟特基拉熟的话,能不能让他帮忙查点事情?”
他的语气透着微不可查的颤抖,安室透敏锐感到一丝不对劲。
“阿景,到底发生了什么?”安室透追问,“组织找你麻烦了?是琴酒?”
“不、不是我。”诸伏景光欲言又止,“其实也没什么,就是……”
手机嗡嗡震动打断他们的对话,诸伏景光看见来电显示,脸色微变,立刻接起来。
“喂——”
“苏格兰。”听筒对面是特基拉的声音,“是我。”
他的语气很冷:“刚刚得到消息,组织里发现一只联邦局的狗。”
“……是谁。”
“你的搭档,莱伊。”
诸伏景光呼吸一顿,脑海中嗡嗡作响,特基拉的声音像是在很遥远的地方。
“来自那位大人下达的直接命令,由你亲自动手,绝对不能放过这只老鼠。”
特基拉声线冷淡:“懂了吗?你自己一个人。”
驾驶座上,诸伏景光猛地闭了闭眼,安室透给他递了个关切的眼神。
诸伏景光深吸一口气,断然道:“明白。”
——黑风衣按断电话,丢在沙发上。
房内没有开灯,漆黑一片,唯一的光亮是他眼前的液晶大屏幕。
“通知完了。”黑风衣淡声道,“我想这次应该不需要我去吧。”
【你就在这里。】
“那位”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黑风衣听了,懒散靠在沙发上,淡灰色的眸子尽是冷意。
【莱伊的能力确实突出,想让他担大梁,还需要双保险。】
变声器模糊了“那位”的语调,喑哑怪气。
【但是没想到……他竟然给我带了个这么大的惊喜。】
黑风衣冷淡注视着屏幕。
河岸罕有人迹,莱伊离远就下了计程车,独自一人走向仓库。
预定的接头地点是河岸边的偏僻仓库,莱伊走近的时候,只有一个老头子拄着拐杖,坐在仓库边上休息。
莱伊看了老头子一眼,老头子也看了他一眼,没想到这时间还有年轻人来这小地方。
长发男人缓步走进仓库。
四周静悄悄的,要见的人还没来。
沉默是最难熬的时间。
忽然,一个长相憨厚的壮汉从角落跑到老头子面前,着急忙慌地说:“老人家,你快走吧,这里很危险。”
老头子神情茫然,点点头,颤颤巍巍拄着拐杖走了。
黑风衣沉默地看着现场实时摄录,终于明白“那位”喊他来干什么。
是为了看一场大戏。
视频对面笑了声,变声器的声音尖锐讽刺。
【……真是一只善良的老鼠啊,竟然让朗姆快点走。】
埋伏的联邦局探员也想不到,低调坐在角落的老头子竟然是朗姆易容的。
莱伊很警惕,前脚朗姆刚走,后脚他马上反应过来,神色一变,立刻离开现场。
【这次可不是朗姆故意的了。】
黑风衣靠在沙发上,直截了当:“BOSS想让我怎么做。”
【毕竟是你手底下的人……让苏格兰去,我已经吩咐琴酒,亲自盯着。】
黑风衣耸耸肩,对这个安排没有意见。
他按照吩咐当着“那位”的面打完电话,房间静默好一会儿,“那位”似乎离开了,可他知道对方还在。
“BOSS,现在就我们两个,说点没有外人的话吧。”
黑风衣恻然,一双灰眸紧紧注视面前空荡的屏幕。
“这么多年了……BOSS到底想做什么。”
对面模糊笑了一声。
黑风衣目露诧异。
对方情绪外露的模样很少见,而且心情好像还不错的样子。
【别急,一件件事件来……】
【你总会知道的,特基拉。】
*
这次来接人的是琴酒。
苏格兰按照指示到地点的时候,那辆低调的356A早就停在路边,恭候他的大驾。
见了他琴酒出奇地没有像往常那般冷嘲热讽,就连伏特加也是绷紧嘴角,苏格兰靠着他的吉他包坐在车后排,车内一片冷肃。
保时捷停在一栋高楼路边,琴酒率先下车:“跟我来。”
苏格兰拧眉:“去哪里。”
琴酒冷笑:“去那位大人……专门为你搭档准备的处刑台。”
苏格兰面无表情,纠正道:“是前搭档。”
伏特加嗤笑:“没想到你竟然是个墙头草,还挺有眼力见。”
苏格兰懒得理会伏特加的嘲讽,背起吉他包跟上。
猫和老鼠的角色调转,发现中了圈套的联邦局立即撤离。
莱伊知道自己是组织最大的目标,组织必定对他重点关照,可也只有他才能为同伴争取时间。
组织成员围追堵截,莱伊逼不得已,躲进了一栋小型商业楼。
琴酒站在天台,这个距离可以将整栋商业楼清晰收进眼底,组织成员已经埋伏四周,进了楼的老鼠铁定插翅难飞。
琴酒冷硬的面庞显得分外阴森,眼神泛着嗜血的光芒,仿佛一条随时啃噬敌人的毒蛇。
他按下耳机:“时间到了,开始。”
“收到——”
商业楼一层轰然炸响,四溅的碎石噼啪飞射,突如其来的爆炸让路上行人惊慌失措,纷纷躲避。
“基安蒂,科恩,贝尔摩德,”琴酒眼神冷厉,狠声道,“盯紧老鼠的动向。”
两个狙击手分别藏在不同方向,兴奋地应:“收到。”
贝尔摩德跨骑着摩托车,微笑注视着刚刚被炸毁的停车场出入口。
女人放下手中的开关,笑容妩媚:“了解。”
这次即使是特基拉来了也救不了莱伊,苏格兰只能自己洗清嫌疑。
“轮到你了。”琴酒举枪,对准苏格兰的脑门,“干掉他,否则……”男人绽出一抹嗜血的笑意,“死的就是你。”
苏格兰眼神冷峻,狙击枪组装完毕,咔嚓拉栓上膛。
“你放心,老鼠这种东西,不用你说我也不会放任他活着。”
琴酒枪口抵着苏格兰的后脑勺,苏格兰伏在天台边上,举枪对准远处正冒浓烟的建筑。
黑风衣以手撑脸,“那位”默不作声,液晶屏幕尽忠职守直播着现场画面。
滚滚浓烟熏黑了商业楼外墙,爆炸点恰好在一层门口,楼内顾客无处可逃,只能往上跑——包括楼里面的某只老鼠。
琴酒冷笑:“继续。”
“轰!!”
二层三层应声炸开,驱赶楼内幸存的顾客往楼上跑。
所有防火通道早被组织堵住,可以疏散的方向只有楼顶,等待救援的人群就是瓮中之鳖,完全暴露在狙击手的枪口下。
除非莱伊不要命,就这么乖乖被炸死在楼里,想要逃命他能走的路也只有一条。
消防人员已经赶到,预备的水喉压制不住接连爆炸的烈火,队长见势不妙,马上呼叫增援。
另一个方向,最先赶到的几台消防车已经架起云梯,消防人员迅速整理装备,准备开展搜救行动。
苏格兰的手指始终搭在扳机上,倍镜在商业楼顶逡巡,但是怎么也没有在等候救援的人群中找到目标踪影。
他疑惑抬头:“人在哪?”
那家伙真的在这栋楼里面吗?
【旧笔记小说网】www.jiubiji.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