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告白来得始料未及, 安渺完全怔住了。
虽然,隐隐约约能猜到一点,但真正面对面, 听他如此郑重地讲出这句话, 感受还是完全不同。
她之前没细想,只把这些归类于青春期的躁动, 只觉得, 那时候, 他可能只在两性关系的探索期,有怎样的想法, 其实都很正常。
但是原来他知道, 他一直都在很认真地喜欢她。
心脏像是被谁猛然捏了一下, 旋即,心跳的声音, 连她自己都能听清。
胸腔都好像快盛不下了, 有什么正沿着恒定的尺寸,向外不断溢出着。
……
她思绪很复杂, 想起了无数画面,想起曾经相处的瞬间, 又想起,自己在恋爱苦闷期, 也会把他当做知心朋友,向他倾诉、找他排解。
裴渡, 那时候的你,是怎样的心情呢?
她正出神着,听到他问:“在想什么?”
“在想,你还挺长情的。”她这么说着, “喜欢的第二个人就喜欢了那么久,我喜欢的第二个明星,我都不……”
裴渡:“什么第二个?”
“就,”她比划着,“不是还有一个吗,短头发的,日记里面夹着的那张,你画的。”
裴渡:“……”
她问:“难道不是真人?是动漫人物?”
难道我一直弄错了?
“是真人。”他说。
安渺松了口气,觉得还好没错,但松下来的这口气,不知为何,很快又如鲠在喉,变得微妙起来。
其实,可能,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在意的。她想,只是她一直都让自己别去在意。
毕竟,谁没有过去呢,对吧?
裴渡:“但那个是你。”
安渺:?????
她更迷茫:“但我没剪过短发啊。”
“你是没主动剪过。”
裴渡说:“是你和裴思齐打架的时候,他剪的。”
……
裴渡还记得那天。
那天周末,是裴思齐回到家之后过的第一个生日。
安渺来家里找他的时候,带了一个青苹果造型的小蛋糕,裴思齐理所当然地伸手,说谢谢姐姐的礼物。
但安渺只是狐疑地看着裴思齐,过了好一会儿,才收回手说:“你今天生日?不过这不是给你买的,是给你哥的,你想要的话,我下次有空给你带。”
裴思齐:“那我的生日礼物在哪?”
安渺对裴思齐惯来是没什么好脸色的,裴渡也不清楚为什么,只觉得她那时候已经在忍耐,深吸一口气,然后说:“……我一会儿给你买。”
裴思齐:“我就要这个!”
安渺不再搭理了,走到冰箱口,把蛋糕放进去,转头对一旁的他说:“冻一会儿再吃更好吃,这个很酸,你应该喜欢。”
裴思齐没拿到蛋糕,在一旁冲进冲出,关门声很大。
等蛋糕冻得更绵密的功夫,他们在房间里做老师布置的手工作业,等裴渡再打开冰箱的时候,蛋糕已经被拿走了。
裴思齐的桌边摆着空掉的蛋糕盒,和被挖得乱七八糟的蛋糕胚,大块青绿色的奶油被丢进垃圾桶,裴思齐看着他,呸呸呸地抱怨:“这什么破蛋糕,酸得要死,一点都不好吃。”
他镇静地转过身,让安渺出去,关上门,开始打人。
剩下的他都不记得了,因为他打得还算克制,只记得那根被他打劈了的棍子,和裴思齐撕心裂肺的尖叫。
尖叫声引来了邻居,等父母回家,将他和裴思齐拉开,裴思齐哭得整张脸涨红:“不就是吃了你一个蛋糕吗,我今天生日,至于吗!!”
父母对他说,弟弟还小,是不该抢你的东西吃,但他刚从山里被接回来,吃不到好吃的,所以馋了点,你要想吃可以再买,没必要打这么狠,他身体不好,营养也不良,万一打出个三长两短,怎么办。
父母又说,他在山里没受过什么好的教育,混惯了,你要慢慢教导他,用道理说服,而不是靠打。
他想说,裴思齐回来已经半年了,性格肉眼可见地越来越顽劣,甚至仗着父母因为愧疚而加倍弥补的宠爱,越发肆意妄为,谁的话都不听。
他还想说,不问自取,是品德问题。
裴思齐已经快被养坏了。
但他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因为他已经习惯了。
习惯裴思齐有了走丢的免死金牌,习惯他是弟弟、哭得更大声,所以更惹人心疼,习惯父母的爱是一架天平,总是倾斜于另一方。
裴思齐负气,趁家里人做饭的时候重新找他打架,用笔刀在他的小臂划出深深一条伤口,他那时不懂自己抬头看向父母的欲言又止,只记得自己去清洗伤口时,被水流洇成浅红色的血水。
吃饭的时候,还是安渺震惊地指着他变色的衬衫,问他:“你受伤了吗?!”
许茹火急火燎地带他去医院,给伤口缝针,他坐在走廊,至今仍旧记得候诊室明亮的灯光,照在白色地砖上,一片刺眼的冷色。
他那时也很茫然,他一直做得很好,读书、兴趣、品格,他曾经也是父母的骄傲,曾经也一个人独享事无巨细、无微不至的宠爱,但是等到瘦弱的裴思齐被找回,他似乎就变成了需要永远退让的那个人,无论这件事是不是他的错。
“他还小/他以前很可怜/他过了很多苦日子/因为哥哥过得太好,他心里不平衡,才会一直找你麻烦……”这样的话,他听了太多太多。
离开去医院之前,他站在家门口,看到裴绍钧正在责罚裴思齐,质问他怎么能用器具伤害哥哥,裴思齐被用戒尺打手心,痛哭不止,但他知道,这些惩罚,裴思齐根本不放心上,转眼就会忘掉。
看着母亲前后奔走,目光担忧。
他想,有时候,他宁愿他们根本不爱他。
也好过给他一点爱,然后告诉他,我更爱别人。
缝完针回去已经很晚了,他托着受伤的手打开门,迎面而来的,是自己乱糟糟的房间。
他原来的房间在二楼,已经被裴思齐抢去了,但换到一楼,裴思齐依然没放过他。
不知道这次裴思齐又想抢走她送他的什么?
他几乎有点疲惫地想,背包、水杯、望远镜,还是她上个月送他的生日礼物,一盏夜灯?
他转过身,迎接他的,是裴思齐充满怨恨的目光。
裴思齐从未有过这种目光,他皱了下眉,再转过头,就看到了沙发上的安渺。
她一副大获全胜的架势,将他房间里所有贵重的东西都拢在身边,怀里抱着那盏月亮灯,靠在沙发边,睡得很沉。
但获胜也是有代价的,她的头发被剪得很短,只到齐耳的位置,客厅一片狼藉,遍地都是她的头发,和裴思齐的短发。
也是在那一刻,他再也给不出裴思齐一点好脸色了。
他从前也觉得弟弟还小、弟弟受到的教育不好、贫困落后的小镇孩子总打架、只要多加劝导,总会让裴思齐变好。但原来不会,他觉得,这个弟弟,已经没有管束和改变的必要了。
他在她面前蹲下来,用指腹轻轻去碰触她被剪得零碎的发梢,刺刺的,扎着他手指,很难受。
他想,头发被剪成这样,她应该比他更难受,毕竟她这么爱美。
可她明知道裴思齐是什么样,还是,坚定地站在了他这边。
其实那时他已经习惯了,习惯什么都要与人共享,小到零食、玩具、背包,大到责任、时间、亲情,爱他的父母更爱他的弟弟,只一份的礼物永远不会属于他,甚至这夜的星光、所有人共同仰望的月亮,皆不独属于他。
但有一个人,只有那一个人,告诉他,原来他也可以是被偏心的那个。
原来裴思齐刚被接回来,所有人都只关注着弟弟的时刻,也会有人在饭局上,一刻也不停歇地说,你们怎么不问裴渡要不要?
她不在乎裴思齐,就像有时候他觉得也没人在乎他。
原来万家灯火,漆黑夜色。
也有一盏月亮,是只为照亮他而亮。
……-
安渺终于想起来了。
“那天你被裴思齐用笔刀划伤了,去医院缝针对吧?”她回忆着,“他说他衣服被你打烂了,要穿你的衣服,叮铃哐啷拖出来一大堆东西,我说你这跟强盗有什么区别,然后把他打了一顿。”
当然,最后她赢了,但胜利的代价也是惨痛的,一觉睡醒后,看到自己的头发,她嚎啕大哭,并去理发店将头发重新修剪、等它变长,因为那段记忆并不好,所以后来,就忘掉了。
……
原来是她。
居然是她。
从始至终,原来没有其他人,只有她。
安渺使劲琢磨了一下,然后看着他:“你是被我感动了,然后从此,就对我情根深种了吗?”
裴渡:“……”
过了半晌,他才道:“没有那种东西。”
安渺:?
“喜欢就是喜欢,感动就是感动,没有因为感动而喜欢。”他说,“就是喜欢,单纯的喜欢。”
裴渡:“你那是什么表情?”
安渺做了个中止的手势:“你说的太绕了,我在理解。”
“……”
当晚睡觉的时候,安渺盖着被子,忽然想到些什么,回过头去看他。
床头灯开着,裴渡正在写程序,察觉到她的目光,侧眼道:“怎么?”
“我那时候可是一直在保护你,”她说,“我觉得裴思齐刚接回来的时候,你爸妈太偏心了,但是……”
她犹豫着,在想要怎么说。
但裴渡却接过话头,道:“我懂你的意思。”
裴渡说:“小儿子流落在外,过了很多年才被找回来,找回来的时候瘦骨嶙峋、营养不良还很自卑,谁都会心疼。”
安渺:“但是我也不是说这是对——”
“嗯,”他道,“这些事情,很难判断对错。”
裴渡说:“可即使这样,即使所有人都觉得他更值得心疼,但你还是一直站在我这边为我说话,不是吗?”
所以他觉得,很珍贵。
裴渡:“我想起第一次见你的时候,那时候才五岁,院子里的男生欺负一个小女孩儿,你也是这么站出来,用你家的锅铲猛抽他们后背,我觉得,你很正义,像女侠一样。”
安渺猝然抬起眼,这事儿她都不记得了,她判断着:“是好话吗?”
裴渡:?
“女侠怎么不是好话?这不是最高赞美?”
他合上电脑,脱掉外套躺了下来,将她抱着。只有几线月光的暗色中,她听到裴渡说:“你那时候对我很重要。谢谢你。”
她抿了抿唇,不知道他需不需要,但还是这样安慰道:“叔叔阿姨那时候,也是失去已久的东西忽然得到了,所以才舍不得打他,舍不得说重话。你那时候受伤,或者有时候发烧,阿姨也很着急。”她说,“其实他们还是很爱你的。”
裴渡在后面将她抱着,只是说:“没关系。”
“他们爱不爱我,都没关系。”
我有你就足够了-
安渺一觉醒来,又难以避免想到昨晚的话。
其实那时候还小,不觉得,现在回过头才发觉,她对裴思齐,好像一直都不算好。大概是因为她一直将自己和裴渡放在同一阵营,裴思齐出现第二天就抢走了他的房间,所以,她对裴思齐并没有什么好印象。
渐渐,裴思齐越发跋扈,她对他也就更差了。
也许大家都觉得裴思齐在那边过得很可怜,但她一直觉得,那并不是裴思齐将不满发泄在哥哥身上的理由,裴渡没有对不起他。
她和裴渡从小一起长大,她当然会站在他那边。这是多正常的事情。
回忆结束,她伸了个懒腰,开始忙今天的事情。临近寒假,期末所有忙碌的事儿仿佛都堆到了一起。
裴渡下周要跟教授一起去外地,大概要去十多天,出发前一晚,安渺本打算跟他一块儿吃个宵夜的,结果刚到家,就看到满桌的酒盒。
安成阳坐在主位上,醉得不轻,旁边的椅子是拉开的,但没有人。
她转头看了看,问:“谁陪你喝的?”
“裴渡。”
安渺气急:“他明天还要赶飞机,大晚上你让他陪你喝酒???”
安成阳理直气壮:“就他跟你的关系,之前那事儿我都没找他算账!让他陪我喝点酒怎么了?”
“他人呢?”
“回他家去了。”
想到她爸的酒量,又看着这混乱的战局,安渺皱了皱眉,鞋都没换就往他家赶。
敲了几下门,没人开,她猜测裴渡可能是睡着了,家里也没其他人,安渺翻记录找到他家的密码,滴答一声后,门锁打开。
客厅果然没人,但开着灯,她也没出声,顺着光亮走到他卧室,才发现他没睡着。
裴渡正坐在桌边,低头看着什么。
她试探性出声:“裴渡?”
他这才转过头,看着她,很缓慢地回了句:“嗯。”
看他这状态,应该也是醉了。
安渺伸手摸了下他的额头,这才道:“怎么不睡觉?不舒服吗?”
“没。”他说,“在等你。”
她心忽然软了下,声音也不自觉放轻了些,说:“那你去睡吧,我去给你弄点蜂蜜水,顺便帮你擦一下身上,换套衣服。”
她去了厨房,发现蜂蜜只剩最后一勺了,她一边烧水冲化,一边在外卖软件上点了瓶新的。
等她回到卧室的时候,发现裴渡就靠在床边睡着了。
安渺伸手给他垫了个枕头,正要把他叫醒喝水的时候,余光忽然看到,他手上还捏着一本册子。
是他的日记。
……怎么今天忽然想到要看这个了?
她不免觉得有些好笑,轻手轻脚地将东西从他手中抽走,正要合上时,发现,这是她没看过的最后几页。
本也不打算看的最后几页。
……
…………
【明天就要高考了,她压力很大,但我倒不怎么担心。她很聪明,又足够努力,结果当然会很好,希望她相信自己。】
【她今天非要我保佑她,好吧,那祝她考试顺利,每道题都能做对,小细节不要粗心,该拿的分都拿到,顺利考入南大。我在南大等她。】
【考完了,看到她从考场里一路小跑出来,问我怎么回来了的样子,很可爱,像一只小羊。好久没看到她这么轻松的样子了,我今天心情也不错。】
她想起那天,本该在外地的裴渡忽然出现在考场外,她确实很惊喜。因为有人能陪她一起去吃火锅了。
【最近因为比赛一直在外地,不过忙完这个比赛,回去就能见到她了,想到这个,又觉得有了动力。跟她待在一起,连拌嘴都觉得很有意思。】
【毕业了,我在学校依然没有人权,还是要和她保持距离。不过,她今天拿的糖送了我一颗,我尝了一下,嗯,很难吃。】
【除了八月底要回学校拍纪录片之外,以后应该就不怎么会回来了。毕业的话,是不是可以准备告白了。】
看到这里,她愣了一下。
【她会答应我吗,也不知道她喜不喜欢我。】
【万一不喜欢我的话,怎么办。】
【又出来比赛了,这个比赛怎么没完没了。】
【不过我今天终于找到了她十岁生日那年的报纸,找了几个月,一直差这一张。如果把她每年生日的报纸,做成拼贴诗,不知道这个告白礼物,她会不会觉得用心。】
【在拼那个她去年就让我拼了送她的积木,一千多个零件,实在太难拼,每天只有两小时休息时间,应该要一个月才能拼好。】
【拼好了。今天又托别的朋友定制了一条有她名字的项链,打算明天晚上就告白。】
【买花的话,她会比较喜欢什么花?】
【很紧张。】
【说实话,比带着压力的竞赛还紧张。如果她拒绝我的话,要怎么办。】
【拒绝的话,那我就明年再问一次吧。】
【别写了裴渡,凌晨三点半了,赶紧睡觉,明天要回家了。】
……
【今天到家了,现在是晚上十一点半。】
【原本准备今晚告白的。】
【但是,她恋爱了。】
心脏忽然像被谁刺开,传来绵密的、持续的阵痛。
她想起那天,她正在手机上回李子安消息,旁边的裴渡忽然问她,你是不是恋爱了?她那时还有点儿惊讶,夸他说你真聪明,这都能看出来。
她那时好笨,没有读懂他的欲言又止。
……
【钝刀割肉,原来是这种感觉。】
【我问她,男朋友对你好吗,她说挺好的。】
【也好,她幸福的话,其他的,都没有关系。】
【想到她说最近想去鼓楼拍照,在家门口调整相机参数,正好看到她出现在小区门口,按下快门,发现她身边还有别人。】
【原来有一天,她身边还会出现,除我以外的,别的人。】
【相机好像坏掉了。也可能没有坏。】
【是我没办法再拍照了。】
心间传来一阵剧烈的、强烈的,近乎于撕裂般的疼痛,撕扯着她的皮肉血管,让她几乎快要无法呼吸。
原来裴渡很长一段时间没再用过相机,是因为她。
下一段记录似乎在很久之后,能很明显地看出换了笔,和前面几段都不一样。
他在最后一页的最后一行里写,像落在杳无人处的一声叹息,极轻极轻。
【已经努力做到最快了,怎么还是慢了一步。】
她眼眶忽然一热,需非常非常用力,才能感觉到自己在呼吸,她睁大眼睛,想忍过这一阵因愧疚和抱歉汹涌而来的情绪,但眨眼的瞬间,听到啪嗒一声,眼泪落在纸面的声音。
她合上本子,缓了很久,直到身后的裴渡翻了个身,因不太舒适发出轻微的声音,她这才转头,收拾了一下心绪,低声问:“醒了?要喝水吗?”
裴渡睁开眼,看着她,像是在迷蒙中辨认许久,这才点了点头。
安渺扶他起来,又在这会儿接到电话,是骑手说外卖到了,问她从哪个门可以进。
“再往前一号楼可以进,”她说,“你放门口就行,我一会去拿。”
对面说好。
电话挂断,她发现裴渡早已喝完水,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看。
他眼里似乎有什么在浮动,不算清晰。
安渺:“怎么了?”
但他没说话,一言不发地坐在床边,似乎正在因什么而痛苦,但竭力忍着。
骑手在这时候发来消息,说外卖已经放门口了,祝她用餐愉快。
安渺起身,准备去拿,却在起来的瞬间,被人抓握住手腕。
他手心很烫,牢固地包裹着她,她错愕地回身,见他低下头,额头轻轻贴着她手背,声音沉哑地开口:“……别去。”
她茫然着,听到裴渡的声音,一字一句,像是很努力地从喉间挤出——
“别和他在一起,行吗。”——
作者有话说:喝醉之后看自己的日记,晕得分不清今夕是何夕,还以为这是老婆跟别人在一起的那一年[可怜]
今天双更,还有一更,往后滑。
100红包~[青心][蓝心]
第62章 暗渡 赶紧……出去,快点…………
安渺怔住了。
意识到他在说什么的那一秒, 她只觉得心脏像是被滚落的巨石反复碾压,直至痛成薄薄一片,他以为今年是哪一年, 他所处的又是哪个瞬间呢?
那一年, 那一天,无数个你欲言又止的瞬间, 你想对我说的话, 是这一句吗?
裴渡, 十八岁的你是想这么自私地拉住我,告诉我, 不要和别人在一起吗?
她启唇, 想要安抚他这一刻的不安, 但愧疚如同巨浪,顷刻之间将她吞没, 她听到自己无措的声音, 因哽咽而变得模糊不清:“对不起……我那时候不知道……”
如果我知道,我一定在看向他之前先看向你。一定努力去读出你的欲言又止和你沉默的痛心, 一定不会拒绝你、怀疑你对我的感情,一定不会觉得, 曾经被人放弃的我,是不配被爱的。
在她颤抖和泣不成声的语调里, 只觉得有人抬手,轻轻擦掉她脸上的眼泪, 然后问她:“怎么哭了?”
就像她人生中无数个跌倒摔跤的时刻,总有一双手为她托底,在她所有脆弱流泪的瞬间,总有人就坐在她旁边, 不判断对错,只在乎她的情绪。
她那时天真,只懂歌颂友谊。
她抬起头,发现裴渡仍旧看着她。只看着她。
“我不和别人谈恋爱了,”她这么说着,如同竭力去靠近并回应那一年的裴渡,对他说,“我以后都不和别人谈恋爱,好吗。”
他说:“那你和我谈吗?”
“嗯。”
“我们在一起。”
“好。”
“我们结婚。”
安渺吸了下鼻子,感动地说:“那确实有点为时尚早了。”
“………………”-
把裴渡哄睡下之后,安渺坐在床边,发了好一会儿呆。
裴渡说的项链,她记得,好像送给过她。
但那个报纸和积木,她从来没有见过。
他不会丢掉了吧?
做了那么久的东西扔掉……应该不是裴渡的性格。
他可能放在哪里了。等他醒来问问看。
安渺去卫生间将毛巾打湿,给他擦了擦身上。
她就在这边洗了个澡,在裴渡旁边睡下,以免他等会儿又不舒服。
这一等就等到半夜,感觉到光亮,她才从睡梦中醒过来。
安渺睁开眼,发现裴渡坐了起来。
她迷糊道:“怎么了?”
“去洗个澡。”他说。
安渺眨眨眼:“你酒醒了吗?喝醉不能洗。”
“醒了。”
醉鬼的回答没有保障,她也坐起身来,打算看他的记忆停留在刚才的18岁,还是现在的22。
她问:“你多大?”
裴渡看了她一会儿,像是在揣测要给的回答,半晌之后,他开口道:
“18.9。”?18.9是什么?
不是,谁问你这个了!!
她现在有一种穿越到男友小时候,还没来得及调戏一下,本尊就带着神魂又穿了回来,并开口问她今晚做几次的感觉。
……
裴渡已经醒酒了,她完全确信。
“那你去洗吧,”她打了个呵欠说,“我在这边等你。”
水声响起,她听着这催眠的声音,跟睡眠做对抗,不知道等了多久,下巴忽然被人托住,头顶传来他有点儿好笑的声音:“困成这样?头一点一点的,怎么不躺着?”
“我得监视你啊,”她说,“万一你没完全醒,洗澡摔了怎么办。”
“那你进去跟我一起洗。”
安渺摆摆手:“我今天洗过了,下次吧。”
“……”
实在困得厉害,但开口说了两句,她躺下,睡意又不那么浓了。
她听到裴渡解锁手机的声音,在想,刚才的事,要不要跟他说。
还是算了,他要是听到自己会说出那种话,估计得恼羞成怒地把她击打成肉饼。
“对了,”安渺侧身,跟他说,“我把你日记的后面几页也看了。”
光亮之中,裴渡的手指顿了几秒,她不清楚这几秒他在想什么,但很快,裴渡开口道:“看吧。”他似乎已经完全跟里面的内容和解了,“我哪儿你是没看过的。”??
安渺澄清:“那还是有地方没看过的。”
他回完消息,这才转过头,配合般道:“现在看?”
“……”
她闭上眼,并不是很想看那玩意儿:“睡了。”
她躺了几分钟,没预想中那么快地陷入昏迷,又过了二十多分钟,终于来了点感觉的时候,感觉到旁边的人翻了个身,贴在她耳边问:“睡了么?”
……
这问句好熟悉,参加平台活动的某个晚上她好像听过很多次。
安渺警惕道:“要干嘛?”
“嗯。”
“…………”
“????”
小台灯还开着,不过光亮被人调到最弱,她看着裴渡在上方的眼睛,忽然意识到,刚才的事,他应该记得。
毕竟他不是那种喝醉了就断片到没有记忆的人。
但是,她的预判有误。
裴渡并没有把她击打成肉泥,只是用另一种方式,磨芝麻般地,缓慢研磨她。
到第二次的时候,安渺真的太困了,她感觉自己在某个时刻昏睡了过去,但不到一分钟,肌肤相贴摩挲出沙沙的痒,裴渡的律动感又将她唤醒了。
“你睡吧。”意识游离的时刻,她似乎听到裴渡这么跟她说,“我动静小点儿。”
不是,这动静怎么小?再小能小到哪去?安渺想质问他,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一到这种时候,就犯困。
不过也是人之常情,累了就是会困的嘛,她这么安慰自己。
怎么睡着就怎么醒的——这是安渺睁开眼的第一个念头,唯一不同的是,睡着的时候还是黑夜,睁开眼,已经是白天了。
日光透过窗帘的缝隙落进来,她判断,现在应该是七点钟。
那么现在问题就来了。
她低下头,下巴正好擦过裴渡的发丝,痒痒的。
裴渡的头顶抵住她下巴,不过有点偏,不是正中间,偏左的样子。她不能再往下低头了,那样会影响,他正在很畅快地吃麦片自助,很投入,很沉浸,旁若无人。安渺有点发晕了,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做梦还没醒。
如果不是身体渐渐苏醒,并且传来一些清晰的感受的话,她确实会觉得自己还在做梦,安渺抬起手,摸到他的头发,指尖陷进去一些,能感觉他的发根扫过指缝,比想象中柔软。
她摸着裴渡的头发,想想还是懒得制止了,他马上要去赶飞机,一两个星期见不到呢。
她还困着,手腕有些脱力,指尖顺着下滑,摸到他耳朵。
很显然,这个无意间捏捏他耳朵的动作,让他闷哼一声,并觉得她默许般,越发得寸进尺。
她没再睡着,有点儿像回笼觉的感觉,时而清醒,时而游离,等安渺彻底清醒过来,发现,裴渡的早餐还没结束。
并且,她好像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他好像从头到尾根本没有出去过。
这还有天理吗??
虽说马上就要半个月见不到面了,但也没必要一直在里头吧?
刚醒,还没什么力气,安渺拧一拧他的胳膊,带着鼻音道:“裴渡!”
“嗯?”他在自助餐的百忙之中抽出嘴回道,“怎么了。”
她实在有点儿说不出口,感觉都快红温了:“赶紧……出去,快点……”
“出不去,”裴渡不要脸道,“困住了。”
“………………”
安渺气得提起拳头殴打他,被人包住拳心,脸颊贴上来,汗涔涔道:“调情?”
“……”
真服了。
真想打你一巴掌但是又怕你舔我手。
终于,在她的软磨硬泡和稍微配合之下,裴渡赶在最后一趟闹钟响起之前,结束了这顿美味的自助早餐。
——其实她觉得不能叫早餐,谁家早餐从三点持续到九点?放了六个小时,自助餐都要把他泡成巨人观了。
下次还是不能这么由着他了。安渺想-
裴渡跟教授去外地,安渺还得老老实实留在苏城做毕业设计。
好在这次的选题她比较有把握,发给导师之后,非常顺利地立刻通过了,导师还让她尽快将图画出,要给她送设计比赛。
那段时间除了上课就是画画修改,偶尔有时间休息一会儿,她都会看看手机放松一下。
她打开微信,想看看裴渡给她发消息没。
何瑶:“你要实在想念就给他打个视频电话,一上午对话框开开关关八次了,干嘛呢。”
“…………”
“我没有。”安渺硬着头皮说,“我是看看他给我发了没,要是没及时回复,他得说我。”
何瑶嗯嗯两声:“你说这话自己笑了没。”
“没笑。”安渺正色,“这是很严肃的话题。”
她回完,一转头,发现裴渡的对话框上方显示“正在输入”,她愣了下,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几秒后,左侧对话框弹出新消息。
裴渡:【想我了吗。】?????
她真怀疑自己在做梦了,怎么能这么巧,安渺盯着那行字看了半晌,才确定,他发的真的是这四个字。
安渺:【?】
她咳嗽了声,抬起头,余光扫了眼周围没人,何瑶也在低头看擦边帅哥,这才低头飞快键入——
安渺:【还行。】
裴渡:【?】
裴渡:【还行是什么意思?】
【就是还行啊,】她说,【你说想不想你,我说,还行。】
裴渡:“……”
有了具体的时间,等待似乎就没有那么难熬。
放寒假的第二天,是裴渡回程的时间,当天安成阳说自己有事,给她叫个搬家公司的车来,她说不用,我在学校住两天,等裴渡回来帮我搬。
也是在这时候她才发觉,很多个她需要独自面对的时刻,其实裴渡都在陪她一起。
当晚下了大雨,裴渡飞机延误,让她别等,她洗完澡就上床躺着了,跟他说行,我在你公寓,你要回家的话,我明早再去找你。
她敷了张面膜,等揭下面膜的时候也犯困了,盖着被子沉沉睡去。
结果不知道睡了多久,身上忽然一沉,她还以为自己做噩梦了,挣扎着从梦里醒过来,感受到一股来自窗外的凉意,带着风尘仆仆的气息。
是裴渡回来了。
他头埋在她颈窝里,双手扣住她腰,是很强势的、极有占有欲的姿势,将她整个人连着被子一同抱住。他就这么用下巴摩挲她皮肤细嫩的颈窝,不太情愿开口问:“……真没想我?”
她怕痒,裴渡在这时候用下巴去蹭她的侧颈,她痒得破功,如实道:“想了想了……”
“有多想?”
……有多想?
这有点涉及到她知识盲区了,安渺正在思考怎么回复,发觉他好像没想听答案,只是这么安静地抱了一会儿,才起身去洗澡。
不过,这问题这么急迫吗?澡都顾不及洗了,也要先来问两嘴??
她裹着被子,睁着眼等他出来。她不喜欢开空调,公寓暖气起效慢,她现在有点儿冷,等裴渡进来,应该能暖和很多。
等裴渡进了被窝,她双手向前一圈,将他腰抱住,调整了一个舒服的睡姿,打算美美地继续睡。结果被他往上提了提,他又问:“有多想?”
他刚刷完牙,能闻到淡淡的青提味儿。
她早已打好草稿,张口就来:“想得我一拳打碎五层钢化玻璃,怎么样,够不够响?”
裴渡:“……”
“还有吗?”她说,“还有想问的,我一起替你解答。”
好像也才两周,但好像又好久不见了,她感受着手下肌肉有没有什么变化,但裴渡本来就是薄肌,她琢磨着,好像略微瘦了点。
正这么想着,她下巴忽地被人抬起,裴渡低眼,直直看着她,问:
“那你爱我吗?”——
作者有话说:裴do,一款高需求宝宝、、
这是二更,前面还有一更,别看漏了~
这期是鹿灵自己点的放置+睡煎,抱歉自己做厨子就是爽啊,想吃什么炒什么(猛火爆炒ing)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发现一个事,就是此男之前一副老婆被人抢了的半死不活样,现在已经慢慢被老婆宠得像个正常男大了(……)不错!这正是本人的设计!(好吧其实没有特意设计,只是忽然发现他的确就是被爱滋润了啊!)
100红包~[青心][蓝心]
第63章 暗渡 自己来,宝宝。
安渺做过很多假设, 唯独没想过,裴渡会问这个。
她觉得自己的cpu好像瞬间被烧干了,只茫然地盯着他, 更茫然地问出一句——
“啊??”
裴渡:?
他不满意, 蹙眉:“这是什么回答?”
安渺:“这、这么快的吗?”
她有时也感觉很有压力,她与裴渡从恋爱开始, 就好像不是站在同一起跑线上, 她还在适应恋人的身份, 他嘴里已经可以泰然自若地说出结婚;她好不容易进入状况,来了感觉, 他就已经需要她爱他。
可爱是什么?她没爱过人, 她也不知道。
最接近“爱”的时刻, 好像也就是跟何瑶她们一块儿坐在寝室里,听她们抱怨地自嘲说:“爱来爱去也不知道在爱什么。”
她低下头认真计算, 她和裴渡, 好像也才在一起一个月。
一个月的话,谈爱, 会不会还为时尚早?显得轻浮、冲动、鲁莽?
可能不会吧。可她真的开始思索起来,爱, 应该是什么感觉。
等她再抬起头的时候,发现裴渡已经闭着眼睡着了。
大概赶飞机真的很累吧, 她替他把肩膀处的被子掖一掖,因还没想明白这个问题, 也闭上眼睡了-
第二天,她小心翼翼地起床,但很好,裴渡没再提起“你爱我吗”这个话题。
她还有更多时间去思考这个问题的答案。
吃完早餐, 裴渡打开包,递给她一个小袋子:“给你带的礼物。”
“我还有礼物吗?”她很受用,心情很好地拆开袋子,发现是两枚很漂亮的小发夹,很红,很贵,一对要五六千,“买这么贵的啊?”
“还好,你平时可以戴着拍拍照。”
她确实想买很久了,只是觉得贵一直在犹豫,安渺愉快地笑纳了,又想起来一个事儿:“对了,你不是说前几年拼了那个积木要给我吗,怎么没见过?”
裴渡顿了下。
安渺:“你一气之下扔了?”
“没有。”他说,“怕家里人弄乱了,用箱子锁起来了。”
安渺:“然后呢?”
裴渡:“过了半年再想打开,发现密码忘了。”
“………………”
“那你给我吧,”安渺说,“我到时候试试。”
他道:“六位数密码,你得试多久?”
安渺:“我可以上网搜一些撬锁诀窍什么的。”
裴渡还在犹豫,她捧脸:“你给我看看嘛,我想看。”
“都很早做的了,”他喉结滚了下,“你现在可能不喜欢。”
“不会的,”安渺保证,“我肯定很喜欢!”
过了半秒,她又觉得话不能说得太绝对,舔了舔唇,道:“不喜欢的话我就当做没看到,行吗?”
“……”-
她去寝室收拾了一下东西,就准备跟他一块儿回去了。
只是寒假,还没毕业,她东西不太多,一个背包两个手提包就足够了。
等回到裴家,安渺第一时间拖出了那个箱子,在她意料之外,箱子并不在什么杂物间内,而是他衣柜的最深处。
她有时帮他拿衣服时会看到,但没想过,这东西会是给她的。
因为放在衣柜里,所以一点儿灰都没有,看起来还是很新很干净,银色的布面箱,上了一把银色的小锁。
她一点也没意外,要不是不合适,他估计能把整间屋子都刷成银色。
安渺把箱子放在沙发旁,坐到他身边,拍拍手总结道:“等我走的时候你提醒一下我,我把这个带回家。”
“嗯。”
“不过我听他们说,这种锁都是有诀窍的,如果是那种插钥匙的小锁我还能试试,之前小纪教过我,可以用铁丝拧开,”说着说着,她察觉到裴渡的肩膀贴了过来,安渺很自然地靠上去,接着说,“但是你这种带密码的我还没试过,应该不能用,我先去搜一下有没有教程,如果不行的话就想别的办法,你这个箱子应该不重要吧?”
她抬起头问他,发现裴渡不说话,只是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你看我干什么,”安渺晃晃手指,“hello?有在听我说话吗?”
视线一暗,他低头亲了她一下。
“在听,”他说,“但是听着听着就走神了。”
“……”
安渺重复道:“我说——你那个箱子,关键的时候能不能破——”
“嗯,随便。”裴渡说,“现在可以干正事了吗?”??我这不恰恰是在说正事儿吗?
意识到裴渡说的正事可能是亲嘴,她想了一下,好像也是,这么久没见了,的确适合做一些重燃激情的事情。
她都闭眼了,就在裴渡要靠过来的前一秒,安渺敏锐地听到门锁转动的声音,于是她立马眼疾手快地,将他一把推开!
裴渡睁开眼,涣散的视线渐渐聚焦,看到她已经火速起身,站得跟兵一样板正,对着门口尊敬道:“阿姨,你回来啦?”
裴渡:“……”
他也起身:“怎么回这么早?不是说下午吗?”
许茹:“我想着你回来了,我早点回来做饭,你不是想吃酸梅酱烤的牛肋排吗?我早点回来熬酱。”
想了想,许茹又问:“还是说,今天你们想去外面吃?”
“去外面吧,”安渺说,“省得做了,多累。”
她跟裴渡低头看点评软件,讨论一会儿吃什么,很正常的交流而已,但当她再抬起头时,就发现许阿姨笑眯眯地看着她,道:“你们在一起了啊?”
安渺:????????
啊???
“我们、我们不是一直在一起吗?”她干笑着掩饰道,“你忘了吗阿姨,我们,就,半年之前就……”
许阿姨笑一笑,配合道:“哦对,我差点忘了。记性不太好。”
等她爸过了会儿也到了,她特意坐直,没和裴渡贴在一起了,安成阳看了她一会儿,也皱眉道:“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安渺:????
什么意思,每个人都看出来我们俩之前是演的??
怎么没人揭穿我??
安渺脑袋里顿时浮现她每一次和裴渡强行互动时,三个家长在那儿看着,默不作声的画面。
这么宠我吗?
或者说……我演技真这么差吗……???
出发去吃饭的路上,安渺有点天塌了。
裴渡:“怎么这个表情?在想什么?”
“还好当时没签经纪人进娱乐圈,”她一阵后怕,“不然观众得把我家祖坟都开出来。”
“……”-
等饭的时候无聊,裴渡还在随口跟她聊着天:“当时为什么没进圈?”
“对演戏没什么兴趣,”她说,“你也知道的,我这人就这样,不喜欢的事情,谁也很难强迫我去做。”
说话间,她发现自己的手机一直震动,是裴思齐发来的短信。
她一直没加裴思齐微信,手机号还是之前因为什么事儿给添上的。
“裴思齐怎么一直给我发信息,”安渺抬头问,“阿姨,你手机关机了他联系不上吗?”
许茹也低头看了眼手机:“没有啊,刚才还打了电话来着。”
“哦,”许茹想起来,“他今晚跟朋友有个生日派对吧,想请你去。”
安渺觉得应该不是吧,点开手机,看了眼短信内容。
……
吃完饭已经到了下午,风跟刀子似的刮在脸上,安渺把自己的围巾拢好,转头看向裴渡空荡荡的脖子:“我给你织的围巾呢?现在正是戴的时候呀。”
裴渡看了她一会儿,这才淡淡开口道:
“舍不得。”
“……”她有时候真搞不懂这么冷的脸,是怎么说出这种话的。
安渺:“这有什么舍不得的,你不戴不就一直放那儿浪费了吗?再几年就过时了。”
裴渡又看了眼她的围巾:“你的跟我的不是一套,我想戴情侣款的。”
安渺:?
裴渡:“你给自己织了么?”
“没,”安渺想也没想,“我才不织那个,麻烦得要死,织得我头痛。”
当时给裴渡织那个围巾,她每天两眼一睁就是干,织错了还得拆了重来,对于没耐心的人来说,简直是地狱。
可织完又觉得很有成就感,想象着他收到时会有的表情。
不过如果是她自己的话,还是大可不必,遍地都是好看的围巾,一天能买三条,何必费那个劲去折腾。
她很怕冷,又把手套翻出来戴上,才催促他:“快走快走,我要回家。”
回到室内,人才算是活过来。
她把手套和围巾摘下来,挂在自己房间的衣帽架上,忽然听到裴渡问:“你下午去吗?”
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去哪?”
“裴思齐生日会。”
安渺思忖了两秒,道:“他请你没有?”
“没。”
她撇嘴:“没礼貌。”
裴渡又问了遍:“所以,你去吗。”
安渺拉开衣柜去找热水袋,片刻后,回身问他:
“你下午有什么需要我陪你做的事情吗?”
裴渡看了她好一会儿,这才抿了抿唇,道。
“……没。”
“噢。”她点了点头,换了件外套,很快就出门了。
大门砰一声关上。
裴渡盯着空荡荡的大门口看了好一会儿,直到觉得心里某处也空荡荡,刚拿出手机,就听到大门解锁的声响。
滴、滴、滴。
密码输入成功,安渺抱着一个小箱子走了进来。
“你下午没事的话,那来玩这个吧。”她腿勾着将门带上,顿了两秒,拿出口袋里正在震动的手机,“……你给我打电话干嘛?”
“……”
裴渡:“随便问问,看你去哪了。”
“何瑶的一些游戏卡带,包里塞不下了,暂时放我这,我去拿了。”
她抖了下箱子,问:“你想玩哪个?”
裴渡随她,她就坐在地毯上选游戏,挑着挑着,听到旁边人状似不经意问:“不去了吗?裴思齐生日会。”
“不去啊,”她莫名,“去那个干什么?”
“那他的消息你怎么回?”
安渺:“不回。”
身旁的人安静两秒,在她选好卡带时,在一旁悠悠道:
“你好绝情。”
“别装了,”安渺说,“你现在心里高兴得要死。”
“……”
她起身去装卡带,弄好之后往后一坐,正好坐在裴渡圈起的两腿之间。
……他什么时候过来的?
坐都坐下了,安渺低头去看游戏简介,看着看着,听见背后的人道:“我很感动。”??怎么又感动了??
安渺回过头,控制住自己的嘴,听到他说:“明明那么不喜欢织围巾,但还是给我织了一条。”
裴渡:“虽然很喜欢吃饭,但还是拒绝了裴思齐。”?等等其实前面这句可以不用说的——
安渺:“我拒绝他不是很正常吗,人总要为做过的事付出一些代价。”
她从没觉得自己和裴思齐的关系好过,从小到大,他和裴渡一直站在对立面,也和她站在对立面。
至于裴思齐究竟是喜欢她、还是不喜欢,这不重要,她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安渺:“你看一下,玩这个星之卡比可以吗?”
裴渡:“可以不玩游戏吗。”
安渺:?
半秒之后,她舔了下唇瓣,试探问:“要不去医院看看呢?”
裴渡:?
安渺艰难吞咽一下,委婉道:“我感觉你有性.瘾。”
裴渡:“…………………………”
“嗯,”他淡淡道,“上次帮你口的时候说我有异食癖,上上次说我性压抑,这次说我有性.瘾。”
说完,裴渡总结:“反正听起来都不像什么好人。”
“……”
裴渡:“我要真有性.瘾,从我昨晚回来到今天下午,你不可能下床走路,知道吗。”
“那怎么行?”安渺大惊失色,“囚禁在中国是犯法的!!”
裴渡:?
“我打个比方。”
安渺:“从来没想过?”
裴渡:“……”
裴渡:“想过。”
裴渡:“想都不让想?”
她轻嗤了声,低头说:“等会再做,先玩游戏。”
“……”
玩着玩着,安渺也觉得自己对裴渡好像是有点严格了。
他只是一个,单身到22岁,才谈上恋爱的,血气方刚的,男大学生。并伴随少许每个中国人都有的性压抑,跟女朋友半个月没见,想要来一发也是人之常情。
但是游戏已经开了。
等打完游戏,好像又没什么双人运动的氛围了,她想起自己好像有某部韩剧的DVD版本,里面保留了当年播出时删掉的雪地画面。
冬天看这种小甜剧再合适不过了。
她去书房里找光碟,这东西年代久远,她不记得自己给塞哪儿了。
在柜子里,还是夹在某本书里了?
她正找着,听到背后的裴渡问:“你还记不记得,有次就是在这里。”
安渺错愕:“你又做那种梦了吗???”
“……不是,”他说,“有次裴思齐跟我打架,我妈给他包扎,你怒气冲冲,把我拽到你的书房里。”
她想了好半天,才隐约有些画面。
“我那时候就是觉得……对你很不公平。”她说,“就因为他身体不好,所以即使是他的错,也是他更惹人心疼吗?这不对吧。”
书房没开暖气,她找得手有点冷了,裴渡在一旁靠着书架,托起她的手,放在脸边贴了贴,嗯了声:“所以,还好有你心疼我。”
被他贴着的地方传来温度,她手指回温了些,听到他说:“其实也做过在这里的梦。”
安渺:“……”我就知道!!
她洗耳恭听:“然后呢,具体什么剧情。”
裴渡替她暖着手,说得随意:“我坐在这个沙发上,你本来离得很远在说话,忽然走到我面前,扶着柜子,坐下来了。”
安渺:??
是正经的坐吗??
裴渡:“外面全都是人,你不让我出声,但是很刺激。”
“…………”她真的服了。
安渺眨着眼思考了一会儿,这才把手从他手心和脸颊间抽出来,然后拖泥带水地黏糊道:“……快点啊。”
裴渡:?
安渺:“坐下啊,我不是要主动坐你身上吗?”
他眼睫颤动一下,喉结滚了滚,半晌才道:“……什么意思。”
等了半天他还跟天线一样杵在那儿,安渺一把将人按下去,克服着从内而外散发的巨大羞耻,后背烧热,嘟囔道:“闭嘴。让你美梦成真还这么多废话。”
他确实就很配合的闭嘴了。半个月没见,裴渡给她的反馈很热情,但也就仅限于如他刚刚站得笔直一般的伫立热情,安渺见他一动不动,终于有点后悔了:“我、我自己来吗?”
“嗯。”???
她很无措:“我不会!”
“扶着坐下来就好了。”
他讲得这么平静,如同此刻忍得很辛苦的人不是他一样,安渺确实有时候也很佩服这份毅力,如果是她,早就没这么多耐心。
正当她眼一闭准备往下坐的时候,腰又被人抬了抬,裴渡从极大的忍耐痛苦中抬眼看她,眼仁被洗过一般漆黑明亮:“你想痛死?”
“…………”
“你来,”她扭捏,“我不会。”
裴渡:“自己来,宝宝。”
这个要求真的很无理,她一开始的意思只是前面大概跟梦差不多就得了,没想到裴渡这么狠心,连细节都要一模一样。
没一会儿,擦过的瞬间,她再次被人提起来,裴渡缓声道:“没对准。”
啊啊啊啊啊啊!!!
她也被磨得出汗了,手指攥在书柜边沿,察觉到手边有本书摇摇欲坠,她足底一滑,跌坠的同时,裴渡抬手接住那本掉落的书,也坐实了二人之间的距离。
两周没见,适应确实需要一些时间,安渺调整着方位,发现自己放在手边的手机又响了。
又是谁啊?
这次好像是电话,接连不断地在柜子上震动着,她推着裴渡,让他去看:“你看看……是陌生电话的话,就,挂掉……”
裴渡抱着她腰,居然就这么站起来了些,安渺感觉一路被人抵到了天灵盖,头皮都开始发麻,听见裴渡道:“是裴思齐。”
他问:“要接么。”
“我这样怎么接!!”
“我可以不出声。”
她偏过头,“那也不接。”
有什么可接的。接了也没什么可说的。
裴渡就这样抱着她,半晌后才道:“但是这样,会不会对他不公平。”
都这时候了还有功夫考虑这些,安渺问:“……你是还有哥哥的责任感吗?”
“不是,”他说,“只是你以前拒绝别人,起码都会给句准话。”
他说:“我知道,你性格是这样,所以,不用为了我改变。”
安渺低下头,看着他。
她很少有这样俯视他的角度,灯光汇聚成一个小小的光点,落在他瞳仁的中央,他鼻尖上有细微的汗意,喉结滚动时,能看到投影起伏。
她伸出手指,轻轻捏着他耳廓,用自己也不曾预料过的声音,柔声道:
“如果他们因为他对你不公平,那我就因为你对他不公平,好不好?” ——
作者有话说:写的我有点泪目了、、、呜呜呜呜我滴小卷(尖叫)
明天应该有双更or二合一~
爱来爱去也不知道在爱什么——来源网络
100红包~[蓝心][青心]
第64章 暗渡 会变甜。
光从窗玻璃中透进, 恼人的灰尘也被映照得像是金沙。
裴渡看着她,并在此刻确信。
这世界上,除了她, 不会再有人对他说出这句话。
不会有人完全不在意别人的看法, 不粉饰也不中立地,完全偏向他, 对他说, 如果有人因为他对你不公平, 那我就因为你对他不公平,好不好?
她的世界简单极了, 爱和恨都很纯粹, 不喜欢就拒绝, 喜欢,就是全部的、加码的真心。
裴渡:“你不怕别人觉得你偏心得太过?”
“无所谓啊, ”她说, “我不在乎。”
不为讨好谁,也不是想说点漂亮话, 她确实就是这么想,也是这么做的。
所以她也没觉得这话有多么惊世骇俗, 但裴渡只是眸色深沉地看了她一会儿,没说话, 只抿起唇,抬她腰的频速加快, 安渺只觉眼前一片迷蒙,被冲击到失语:“别,等下,慢点……”
裴渡亲了她一下:“慢点你怎么爽?”
“……”
我早晚有天要把你这嘴给你捐了。
门半掩着, 安渺好像听到门口传来动静,紧接着,是安成阳打电话的声音。
不是说下午不回吗!!
她头皮发麻,赶紧去推裴渡:“去关门!!”
她以为裴渡会立刻起身,然后关上门,然后结束,毕竟长辈回来,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但裴渡只是托着她腰站起来,慢悠悠地踱步到门口,关上门,然后开始颠勺。
她感觉自己像锅里的京酱肉丝,开火爆炒,上下颠勺,小火慢炖,大火收汁。
裴渡将她放到书桌边,吻掉她眼角渗出来的眼泪,伏在她耳边淡声说:“跟我做的梦一样。”
安渺:?
炒菜给你炒美了是吧?
她很想开口说点什么,或者给他两下,但酥麻感从小腹一路直通天灵盖,她说不出话,吊灯的摆坠在视线里摇晃。
很快,脚步声在客厅响起。
安成阳奇怪道:“安渺?人在哪?不是说回家了吗?”
裴渡这会儿悠悠地垫在她身下,作势要启唇,安渺伸手,死死捂住他嘴。
裴渡啄吻她的掌心,平静的神色终于可见些波澜,说话时的气息灼热地覆在她掌中。
他用气音小声道:“更像了。”
“……闭嘴。”安渺气息不匀,讲话也很艰难,补充道,“不准出声。”
当然,裴渡是个很难掌控的人,她让他闭嘴,他不一定会闭——所以,安渺还使了些别的手段。
不知道有没有用,但他确实开始神色艰难地忍耐,再没工夫在那闲闲地打趣她了。
安成阳在客厅打了十多分钟电话,取了个东西就又走了,门关上的一瞬间,安渺猛然抓住书柜,甚至听到柜子吱呀吱呀,停不住的摇晃声,直到再过去一刻钟,安渺脱力般倒在他肩上,觉得比跑完两千米还累。
感觉要瘦了,她这么安慰自己。
客厅安静,安成阳应该是真的走了。
她支使裴渡出去看看,自己躲在门后,一分钟后,裴渡去而复返:“真走了,出来吧。”
安渺安详地闭上眼,累得说不出话,脑袋一歪,睡着了。
她在懒人沙发里睡过去,在自己房间里醒过来。
睁开眼,裴渡正坐在她卧室的椅子上,拨弄她挂在窗边的风铃。
他面前还摆着本她的画册,估计等她睡醒的时候很无聊,随便找东西看。
她扯了两下身上的被子,发现睡衣已经被人换好了,身上也很干爽。
裴渡:“醒了?”
“嗯,”可能睡了几个小时,她觉得头有点沉,本来中午吃得不少,但剧烈运动之后,肚子居然又有点饿,“晚上吃什么?”
“我看看冰箱。”
过了会儿,裴渡走回来,顺道给她带来包虾片:“有虾滑和牛肉卷,吃么?”
“可以呀。”她点点头,低头把虾片拆开,还没吃呢,忽然想起什么,抬起头记仇道,“我怎么记得有人之前吃虾片的时候要我喂他,我给拒绝了,然后他恼羞成怒,再也不吃我喂——唔唔唔——”
裴渡拿起虾片塞到她嘴里,随后转移话题道:“煮饭还是下面条?”
安渺了如指掌,瞧好戏般眼睛亮亮地看着他,道:“你拿吃的堵我嘴啊?”
裴渡面不改色:“不然呢,像你下午不让我说话一样死命夹我?”
“…………”
她沉默几秒,然后开始在床上摸索自己的手机。
裴渡看了眼:“在搜什么?”
“搜怎么捐你的嘴。”
“……”
可惜,还没等到裴渡开始做饭,许阿姨就打电话过来,喊他们回去吃。
安渺吃完饭,正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撸猫呢,忽然听到门重重一响,带着明显的怒火和发泄意味。
她转过头,看到裴思齐怒气冲冲朝她走来。
裴思齐站在她面前:“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她旁若无人地绕过裴思齐,歪着脑袋继续看电视。
裴思齐:“给你发的短信也看不到吗?”
本来都不想回复,但面前这人一副不罢休的架势。
安渺随口敷衍道:“在忙。”
“我都问过我妈了!你下午就跟裴渡在一起,你们俩能忙什么?”
安渺用遥控调音量,轻松道:“忙着亲嘴。”
……
等她说完,客厅内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不用抬头直视裴思齐,她都能感觉到他错愕的目光。
她心说我还没说实话呢,要听了实话你不更崩溃。
裴思齐:“别骗人了,你们俩那关系还用得着我说吗?就算真有什么,一个下午,你不会回我一个电话吗?”
安渺百无聊赖地颠着遥控器:“一直在亲,没停过。”
“还有,你知道自己叫什么吗,”安渺说,“见贤思齐焉,你这名字起的一点用没有,你有礼貌吗,说话这么冲,谁欠你的?”
说完,她不想去管裴思齐的脸色,尽管余光能看到,他脸色已变得非常、非常差劲。
安渺拽起裴渡往门口走,轻快道:“走了,去亲嘴了。”
裴渡:“……”
等安渺拉着他走出去好一段路,在心里复盘了一下自己刚才的表现的时候,转过头,才发现裴渡在笑。
她可疑地盯过去,裴渡又渐渐放下唇角,道:“怎么。”
她觉得他这样倒是比较好笑,建议道:“你再笑一下,我有话说。”
裴渡看着她,牵了下唇角,听见安渺满意地双手合起,声音充沛地感动道——
“好久没见过少爷笑了。”
裴渡:?-
安渺散完步回家,裴渡非要跟她一起睡,她思考:“万一晚上我爸回家了怎么办?”
“你房间门关着,他来的时候我不出去,等他走了我再出去,”裴渡说,“这样总行?”
也行吧。
洗完澡,安渺趴床上玩手机,计划着休息几天,就得开始画毕设了。本来是可以等到开学再继续的,但导师给她送奖了,她得尽快做好。
画完设计稿还要建模,建模还要3D打印,打完还得上色,这套毕业设计真没那么好做。
好在目前的成果她都很满意,画的时候虽然累,但画好了还是很有成就感的。
安渺打开朋友圈,漫无目的地刷了两下,才转头看他:“对了,我到时候要跟室友一块儿出去旅游,跟你说声。”
裴渡正在看她小时候的相册,闻言转头:“……什么时候?”
“下个月。”
“那还有几周,”他道,“怎么这么早跟我说?有东西要我做?”
“不是。”
安渺看着他,目光很真诚:“我感觉你有分离焦虑症,所以提前让你准备一下。”
“……”
她手指往下滑着,直到看到上次阅读的位置,这才随口感叹一句:“我妈都好久没发朋友圈了,也不知道她在干什么。”
她点进自己和妈妈的聊天框,对话还停留在上个月,唐云舒说给她寄了点零食,嘱咐天气转凉,让她换上厚一点的被子。
她顺着对话往上翻,看了会儿,忽然听到手机震动的声音。
转头一看,是阿姨打给裴渡的,说自己有事跟他说,问他在哪儿。裴渡说不方便回去,但许阿姨依然坚持有事。
“你去呗,”安渺说,“估计有什么事儿要跟你商量。”
……
裴渡重新套好外套,回到家里。
十点多了,客厅只开了一盏灯,裴渡带上门:“怎么了?”
客厅只有许茹一个人,她起身,随后道:“去房间吧。”
他蹙了下眉,还以为是什么大事,直到许茹关上他房间的房门,将一个纸袋递给他:“你把这个拿着。”
棕色的牛皮纸袋,他接过,掂量了一下,里头的东西很轻,像个小盒子。
裴渡用腿将身旁的椅子勾过来,坐下,打开袋子不到半秒,又关上了。
看到结尾的那个“套”字,他就知道是什么了。
裴渡:“…………”
许茹很少有这么严肃的表情,对他道:“你们还没到这一步吧?”
裴渡:。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是这样,因为之前你不谈恋爱,所以也没教过你这些,你爸今天又不在,”许茹认真道,“既然恋爱,到那一步,一定要做安全措施,知道吗?不要让女孩子有风险。”
“嗯,”裴渡喉结滚了下,道,“我知道。”
“行,反正就是要跟你说这个,因为我看你这么晚还没回来,”许茹说,“总之要注意各项卫生,没结婚的话每次都要做好措施,不要让女孩子为你的错误买单。在一起之后呢,也要明白身上的责任,以后工作了,身边有不好的同事和朋友,不要去结交,不要做会伤害两个人感情的事情。”
“嗯。”
许茹起身:“行,就这些,你去忙吧。”
走出去两步,许茹又回身道:“不过你们俩刚在一起,这事儿估计还远着,你先把东西收起来吧,要用的时候再准备。”
“……”
裴渡半晌才开口:“知道了,妈。”
等裴渡回到卧室,安渺才好奇道:“怎么十分钟就回了?什么事啊?”
“……”
裴渡:“没什么,家里的一些小事。”
他脱下外套准备上床,安渺听见啪嗒一声,是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她俯身捡起,看到上面的「超薄超润」字样,抬头看向他,平静地询问道:
“你还是个人吗裴渡?”
裴渡:“…………”-
当然,可能因为裴渡下午在书房吃饱了的缘故,这晚是个无事发生的平安夜,安渺一觉睡到了自然醒。
她早上随便吃了两口,就被裴渡带出来了。
隔壁街有个新开的咖啡厅,她之前搜华夫饼的时候,发现这家店正好有,而且还有别的西餐,一直想来试试看。
“去吧。”裴渡说。
“我去?”她回头,“那你呢?”
“我要去教授工作室有点事情,”他道,“忙完过来接你。”
好奇怪,这人从早上开始就一副有心事的模样,对着手机敲来打去,今天还一反常态地放她一个人吃饭。
她将信将疑地边走边回头,直到发现裴渡真的打了个车走了。
安渺一转头,服务生迎上来:“您好,几位?”
她正欲开口,视线中忽然出现一张极为熟悉的脸,她惊喜道:“妈!!”
唐云舒在座位上朝她招招手,安渺喜不自胜地朝跑过去,扑到她怀里:“妈,你怎么来了?”
“前阵子太忙了,说九月看你也没去,”唐云舒摸摸她的脸颊道,“这两天刚忙完开业剪彩,正好能来看看你。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安渺说,“换季也没感冒,从寝室回家也有人接送,家里暖气很足,画画也不会手冷。”
唐云舒捏捏她的手,笑说:“那就好。”
安渺觉得一颗心跳得好快,全是超出预计的惊喜,她像小孩子报喜一样地分享着:“妈,我的毕设被导师夸了,说我做得特别好,要给我送奖来着。”
“是吗,这么厉害,”唐云舒道,“不过稿子画多了也要起来休息一下,别像我一样,给腰落下毛病了。”
“对了,”说回这事儿,安渺问,“开业的是那个服装工作室吗?情况怎么样?”
“还可以,年龄定位比较精准,线上直播间的单子销得挺好的。”唐云舒说,“我那儿有几条围巾给你留着了,是羊绒的,你有空可以过去拿,没时间的话我邮给你。”
“我有时间的呀,”她说,“地址还是那个吗?”
“对,你有空的话,随时可以过来玩。”
其实不是没想过,但她有些犹豫道:“会不会碰到谁……影响不太好,之类的?”
唐云舒愣了下,像是没懂她在说什么:“谁啊?”
“就,你的家庭?”她说,“我怕有点打扰你。”
唐云舒看着她,笑一笑:“不用怕,那婚后来没结成。”
“啊?为什么?”
“那边希望我再生一个,我没同意。”唐云舒道,“一方面是我年纪也大了,不想生了。另一方面,妈妈想,有你一个小孩就够了。”
没想到会听到这个回答,安渺有些错愕,眨眨眼,感觉眼眶有些发热。
唐云舒摸着她的头发:“你从小是被我一手带大,你的脾气我再清楚不过。当年把你留给爸爸,不知道你会不会怪妈妈。”
唐云舒说:“你读的是艺术专业,把你留给爸爸,是希望你经济上能宽裕一些,学艺术很烧钱,跟着他,起码你可以自由地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出国留学也好,在国内专心画画不找工作也好,都是可以的。我那时候脱离社会太久,想做出一份属于自己的事业,可能会顾不上你,怕你跟着我吃苦。”
“没,”安渺摇摇头,声音也变得哽咽,她努力忍住漫出来的泪意,笑着说,“没怪过你,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这很正常。”
“你首先是你,然后才是我妈妈,我也希望你能为自己活。”
“不结婚也好,”唐云舒松了口气,“省得再去伺候谁,你知不知道你爸总大半夜带着一身酒气回家,我还得起来给他下面条有多烦。”
她笑起来。
唐云舒道:“我的房子快装修好了,就在华苑那边,到时候你和小裴也可以考虑在那附近买房,妈有空就去给你们做饭。”
安渺:“哦好……不对,啊?为什么买房?”
唐云舒也笑着看她:“以后结婚不要婚房的吗?”
“我们、我们才在一起一个多月呢,”安渺有点恍惚,“结婚的话有点远吧,不过我如果要买房的话,肯定就买在你的小区里。”
“妈,”她靠近些,说,“我现在有钱,我接广告和画稿子都能赚钱呢,我以后会赚好多钱,我养你。”
唐云舒看着她,点点头,笑:“行,等我老了你养我。”
说话间,华夫饼的香气传来,被烤到酥脆的外皮淋上巧克力酱,旁边还有两颗冰激凌球。
“好了,吃饭吧,”唐云舒道,“你不是一直想吃这个?快尝尝。”
吃着松软的华夫饼,其他的菜也渐渐上齐,安渺边吃边聊,竟没发觉时间渐渐到了傍晚。她挖着提拉米苏,听见唐云舒叹口气,遗憾道:“离婚的事妈妈考虑过很久,当时还在担心,会不会让你以后对爱情变得很消极。”
……其实一开始是有点的。最初和李子安在一起、以及拒绝裴渡,她想,一定程度上,是受了家庭影响的。那时候因为无所依托,所以才和李子安确认关系,以为是在海上找到了一块救赎的浮木,没想到是拥抱了另一块巨石,让她越沉越深。
因为前任的原因,对感情很排斥,又因为家里的事情,加剧了这种不安全感,她也会觉得,反正所有的感情,到最后都会分开。
但这些当然不能说,她不想妈妈自责,而且这些天过去,她偶尔发呆的时候胡思乱想,也会想一些别的。
“其实也还好,”她说,“我现在觉得,人跟人在一起,或者分开,都是很正常的课题。因为喜欢在一起,因为爱或迫于形势组建家庭,在无法继续的时候选择分开,也是对双方的一种保护,你们要天天在家里吵架,就算没离婚,我也未必过得幸福呢,说不定每天都很头痛,变成回避型依恋。”
“而且妈,”她抬头,诚恳地说,“我不需要你为我牺牲那么多,现在时代的观念已经变了,你不要被以前旧的思想束缚。如果你为了我而陷在一段消耗你的感情里,我也会愧疚的。”
安渺:“现在看你过得很好,我也会开心啊。对了,我爸给你分了多少钱,每个月按时打钱了吗?”
……
她们聊了好久,直到夕阳完全西沉才散场。
安渺从咖啡厅走出时,正好看到等在门口的裴渡。
“聊完了?”他问。
“聊完了,”她挽着他,她回头跟妈妈招手道别,又看向前方示意,轻快道,“走吧。”
天色渐渐暗下来,但各大小吃摊纷纷登场,道路两侧的路灯开启,又添上丝丝缕缕的烟火气息。
走着走着,安渺忽然转头,看着他说:“谢谢。”
裴渡:“谢什么?”
“谢谢你帮我联系我妈,”她说,“今天聊得很开心,很多以前困扰我的问题,今天也都得到答案了。”
“不用。”
“什么不用?”
“我们之间不用说谢谢。”
“噢……”她点点头,正好看到旁边的超市在宣传水果,凑过去看了眼,琳琅满目间,她惊奇道,“这个天气还有卖菠萝的?”
她转头问裴渡:“很少见,要吃吗?”
裴渡看了她一会儿,半晌后才道:“会变甜。”
“啊?”她眨眨眼,“什么东西会变甜?”
“你的。”
她没懂,顿了两秒,徐徐道:“……我的、什么?”——
作者有话说:猜对的可获得小卷香吻一枚(裴渡:只限女生,只能亲脸)
往后滑,还有一更,今日双更[彩虹屁]
100红包~[青心][蓝心]
第65章 暗渡 我什么时候勾引你了!我只是在呼……
刚问出到底是我的什么会变甜之后, 她脑袋里电光火石地一闪,忽然反应过来,上次裴渡埋在她腿间大吃一口的时候, 她那阵子正好在沉迷吃菠萝。
安渺:“………………”
我真的服了啊!!!
讲这话的时候他面不改色, 就好像只是在很好心地告诉她,吃菠萝的益处。
安渺深吸一口气, 正要开口, 被人截过话头。
“嗯, ”裴渡承认道,“我有性压抑。”
“……”
最后还是买了菠萝, 没有别的原因, 纯粹是因为她真的想吃。
今晚的被窝跟以前也不同, 除了她,又长出了一个人。安渺转头看裴渡将灯关上, 然后安稳地躺下了。
或许是她注视的目光太明显, 裴渡睁开已经闭上的眼,问她:“怎么了?”
安渺眯眼, 怀疑道:“真睡觉了?”
“……”
“不会又等我睡着把我叫起来做吧?”
“……”
“我什么时候把你叫起来做过,我都是看你醒了, 才问你是不是没睡着。”顿了顿,裴渡道, “也不是特意给你中场休息,是每次做完, 我都打算是最后一次,让你睡觉的。”
安渺愿闻其详:“然后呢。”
“你没睡着,所以才帮你催眠。”???
“谢谢啊,”她咬牙切齿, “你好贴心。”
虽然裴渡表示她可以睡觉,但她对此还是持怀疑态度,安渺在被子里翻来覆去了一会儿,突然听到他问:“要摸吗?”
她愣了下:“什么?”
“腹肌。”他说,“我最近练得还可以。”
她大脑空白了下,任由他抓着自己的手带上去,很结实的薄肌手感,比之前手感还要更好一些。
这项流程完全在计划外,安渺想也没想,结结巴巴地道:“我、我没说我要——”
“你不摸,我练这个没有意义,”裴渡道,“本来也是练给你摸的。”
“……”
这么直白的吗??
裴渡转过身去,背对着她,这样更方便她感受,安渺想起点儿什么,又有点秋后算账的意味了:“现在说得这么在乎我。”
“嗯?”
“结果连你的床都不让我睡。”
“……”
安渺:“还说什么,跟我在一起睡不好。”
她开始算账:“那天就在你床上睡了十分钟午觉,枕头还要给我抽走,你说你无不无情。”
裴渡默了会儿,这才道:“那是早上太阳太强,我用来挡脸的枕头,你夹在你腿中间,你让我怎么盖脸?”
“枕头知道嫌弃了?”安渺道,“吃菠萝的时候没见你嫌弃呢!”
“……”
“不是嫌弃,”裴渡说,“是我心猿意马,会睡不着。”
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她顿了下:“不让我在你床上睡也是这个原因?”
“嗯。”
“可、难道会留下我的气息吗?也没那么绵长吧?”
“不会,”裴渡说,“但是我会幻想,然后会胀一晚上,很难受。”
“…………”
安渺:“但你那时候脸很臭。”
裴渡:“把我微信删了,又不愿意跟我谈恋爱,又要一直勾引我,我应该开心吗。”
她觉得很冤枉:“我什么时候勾引你了!我只是在呼吸!!”
过了片刻,她又道:“还有,你既然没有断情绝爱,那你上学的时候干嘛那么保守?很怕别人玷污你的样子。”
裴渡:“因为你说你讨厌脏男人。”
“……”
她想了好久,才记起来自己好像的确说过这句话。
因为那时候看小说,因为经常看着看着,发现作者写得男主有多深情,结果分手后根本没有为女主守身如玉,女朋友一换换三个,根本就是崩人设,给她气死了。裴渡怎么会偷听到?
聊着聊着,安渺感觉自己曲起的小臂,好像偶尔会触碰到一个别的东西。
“你……”她有点干涩道,“想的话就直接……别这么迂回……到时候浪费半天时间,还是要……”
“今天休息,别勾引我。”裴渡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一动不动,“我昨天看都肿了,今晚绝对不行。”
安渺:“…………”
不是,好像需要的人不是我吧!!!-
时间就这么慢悠悠地过,二月初过完年的时候,安渺如约跟何瑶她们一块儿出去旅游。
临走之前,她还特意亲切地给裴渡留下了一个阿贝贝,当做安抚玩具。
裴渡沉默地看着面前跟她一样高的老鼠干:“……这是什么。”
“用我照片做的一种棉花娃娃,”安渺神色严肃地说,“有小的可以随身携带的那种,也有跟人一样高的,里面装了棉花和铁丝,虽然长得抽象了点,但你晚上可以抱着它睡觉,就像抱着我一样。”
裴渡看着面前……姑且把它称之为棉花娃娃的东西,正面一块布,背面一块布,里面塞了点棉花,缝合的地方人物还变形了,怎么看怎么诡异。
“谢了。”停顿几秒,他道,“晚上做噩梦的话会赔我钱吗。”
安渺:?
即使出去玩,每晚裴渡还是会给她打电话,她从一开始接电话就被疯狂起哄,到后面,已经能很平静地当着大家的面,跟他煲电话粥了。
在景点休息的时候,她看到有个小孩儿趴在自家门口拼东西,看图纸并不复杂,但小朋友也一点一点拼了好久,她忽然想起裴渡在日记本里写到的,原本要送她的积木。
在那么忙那么累的比赛中途,还要拼一个那么复杂的积木送她,是不是真的很辛苦呢?
她打开手机,鬼使神差地切进拼图店铺,脑袋一热,就买了份同款。
旅完游没多久就开学了,大四似乎比预想中过得还要更快,四月份她去外地调研,学校定的宿舍条件稀烂,整晚都能听到门外聒噪的虫鸣,吵得她失眠。
她崩溃地把枕头压在脑袋上,耳机塞到最实,跟裴渡诉苦:“怎么办啊?根本睡不着。”
裴渡:“我给你讲个睡前故事转移注意?”
她忍不住想笑:“我都几岁了还听睡前故事,你给我唱个歌儿吧。”
裴渡:“……”
“怎么了,之前沙滩音乐节的时候不是挺能表现吗?还给我唱《普通朋友》,非要跟我告白,被我拦下来了还要说,我不说就不让我走。”
裴渡:“…………”
裴渡:“那你没逃避?”
“嗯嗯,逃避了,”她说,“怎么呢,打死我?”
软磨硬泡没成功,不知道为什么,跟裴渡聊着聊着,她渐渐觉得心情没那么差了,心境也平和下来。
正当她要缓缓陷入睡眠时,恍惚之中,听到那边有轻轻哼唱前奏的声音传出:“我的心已经等你好多年/爱不说满到自己快淹灭/那是无法解释/矛盾的死结……”
裴渡唱歌的声音跟他本人非常不同,很清爽,很男大,很像汽水,让人一秒回到夏天。
安渺不敢出声,怕他一发现自己没睡着,就不唱了。
他那边传来边敲电脑边哼唱的声音,很随意,很好听:“他不配站在你眼前/你的痛怎能看不见……”
安渺按捺不住了:“这是你人生主题曲吗?”
裴渡:?
“你没睡着?”
安渺恍若未闻:“我当年跟人谈恋爱的时候,你就是用这歌拌饭吃的吗?”
裴渡:“………………”
安渺:“等我很多年吗?具体是多少年呢?”
裴渡:“………睡、觉。”
她说行吧行吧,弯了下唇,几秒之后,又无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哪儿缺了一块。
调研完回到家,她终于狠下心艰难地撬开那个箱子,里头装着裴渡多年前准备送她的告白礼物。
拆开的瞬间,一座繁复华丽的古堡映入眼帘,植被、窗户、花车、小型阳台,饶是她已经做好准备,觉得裴渡送给她的肯定不会差,但看到的瞬间,还是惊愕得说不出话。
她不敢想这是多大的工作量。
她当年不过随口一提想要个积木,他怎么就真的找来一个这么复杂的?这拼起来得多耗费心力?一砖一瓦、一块一块地拼出来一座古堡宫殿?
她将它搬出,发现这还是一盏台灯,后面有电源线。
她插上电之后,心里有些忐忑,怕它坏掉不会亮了,但好在它依然明亮崭新,像曾拼出它的人一样,拥有一颗并没随着时间褪色的真心。
旁边还有个按钮,她对照着官网的说明书,发现这个东西原本并不存在,那它会是什么?她忍不住伸手按了一下。
裴渡的声音竟然从古堡里传出了。
“又没睡着?”他说,“不喜欢一个人睡的话,我找了几个睡前故事,给你讲讲吧。”
……
她完全愣住了。
她没想到,这是裴渡为她一个人在家睡觉的时候,准备的陪伴型礼物。
“可能会有点幼稚,”少年裴渡略带稚嫩的声音传出,和他现在一样,带着一丝有些冷淡的正经,“但是听着有人的声音,你应该会没那么害怕。”
……
“……在黑暗中,一个威尔伯从未听过的细微声音对他说:‘你要一个朋友吗?威尔伯?’‘我愿意做你的朋友。我观察你一整天了,我喜欢你。’”
“这个小小的、破旧的谷仓,在县集市灯火通明的夜晚,成为了一个属于他们俩的、与世隔绝的孤岛。”
她大脑近乎于一片空白,直到这个片段讲完,他准备的芯片替他传递着后面的声音:“不喜欢这个的话,还有几个,在右边的按钮上。要是还不喜欢的话,可以给我打电话。没办法,搜到的故事都有点幼稚,可能大人不听这个吧。”
她没忍住偏头笑起来,笑着笑着,又觉得眼眶有些热,眨眨眼,憋了一会儿,才将眼眶里那层潮热的水汽逼回去。
她想,傻子。
她在房间里待了好一会儿,就在阳光充沛的下午看着那盏积木灯,直到夜幕降临,它也越发明亮。
她拿出手机,给裴渡发消息。
【后天我要陪室友过生日,有个礼物先放你那里,过来拿吗?】-
裴渡是在次日晚上才收到新消息的。
特别言简意赅的一行字,一点其他的都没透露。
小卷:【那什么,礼物其实是给你的,你拆吧。(拆的时候不要告诉我啊啊啊啊)】?
他将手机放到一边,这才发现,说好她中午要带走的盒子,还好端端摆在他书桌上。
裴渡打开盖子,也愣住了。
是一个用积木拼成的书立,夹缝之间像是哈利破特的魔法世界,漂浮着帽子、地毯和吊灯,和他做的那个好像,旁边还有个小按钮。
他不太确定地按了一下,安渺的声音立刻传出:“——真的好、难、拼、啊!!!”
“……”顿了两秒,他笑起来。
安渺:“真的很难拼很难拼我这辈子都不会再拼积木了!你懂吗裴渡!”
即使知道她不在,但他还是忍不住问了句:“谁逼你拼了么。”
“我拼了三个月!三个月!你知道一边做毕设、建模、给建模上色,还要一边拼这个,我手机都没时间玩!眼睛都看花了!!”
裴渡:“嗯,然后呢。”
安渺:“所以我接下来说的话,你一定要认真听,不然我打死你。”
安渺:“但是听完之后不要告诉我,因为真的很肉麻!!我会很尴尬!!!”
……
安渺:“那什么,刚在一起的时候,你问我,我爱不爱你,我那时候没回答,这个问题的答案,你现在还想听吗?”
他顿了片刻,然后说:“想。”
安渺:“如果你说不想我就打死你。”?
她轻咳两声:“我当时,也不知道答案,而且,我也不清楚,爱是什么。”
她说:“你知道的,我这辈子没太多父爱,母爱倒是很多,但关于爱情……我对它的了解,也仅限于言情小说。”
“哦对了插播一下,其实之前一直拒绝你,并不是不喜欢你,也不是不相信你,更不是觉得你不好。是因为,前一段恋爱给我的阴影比较大,分开的时候我也会想,为什么一开始那么喜欢我的人,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呢,为什么要冷暴力我呢?我是不是不配被爱呢?——扯远了,反正就是,我自己的一些原因,希望你不会因为这个很没有安全感。”
“你在说梦话么,”裴渡笑了下,“想到什么说什么。”
安渺:“言归正传啊,我前阵子跟她们一块儿去了趟寺庙,遇到个老爷爷,说是之前许的愿灵验了,过来还愿。我们把他搀扶下山的时候,听到他说他是为了自己老婆来拜的,希望妻子能快点好起来。”
“他又说,自己是个特别讨厌猫的人,但是奶奶很喜欢收养流浪猫,已经养了一院子了。那我们就问他,你现在爱屋及乌,喜欢上猫了吗?他说,还是没有。”
裴渡:“……”
安渺:“你觉得我要跑题了?不。”
“因为爷爷说,自己还是很讨厌猫,可是因为她,能接受养猫,也能接受,和它们住在一起了。那我觉得,他们在一起这么久,感情也很好,能为对方做一些改变、接纳一些本不接受的东西,应该算是爱吧。”
安渺:“你跟我告白之前,起码在那之后的五年,恋爱都没有列入我的人生计划中,我不想再尝试了,我觉得那很冒险,你知道的,我是个很谨慎的人,连喝饮料都喝自己熟悉的款。”
“我觉得,一恋爱,又要吵架、又要担心对方爱不爱我,好累啊。”
……
“但是,如果是你的话,我又觉得,也许可以试一试。”
“我跟你在一起的时候,也没有我们一定能走到最后的把握,因为我觉得我这人其实挺难伺候的,说不定又一直在吵架,到时候友情也没了,爱情也没了,多亏啊。我这么一说,你是不是还挺能理解的?冒险的事儿我不爱干。”
她说:“如果你现在要我说爱的定义是什么,对于别人,对于世人,我可能也没办法给出很好的答案。”
她的声音裹着沙沙的电流声传出。
“但如果你问我爱是什么,我觉得——”
“爱是谨慎者的冒险。”——
作者有话说:前面还有一更,别看漏了,今天双更。
其实抛开上帝视角,似乎就能完全明白卷一开始的逃避和不愿细想,因为对她而言,接受、奔赴,本就是一件风险极大的事情[抱抱]
看了眼存稿,还有三章正文完~打算明天一更后天两更发完,该写的都会写,放心。
觉得没看够也没关系,还有五章番外,我觉得写的都挺不错嘟,值得一看[抱抱]
“在黑暗中,一个威尔伯从未……属于他们俩的、与世隔绝的孤岛。”——片段截取来自《夏洛的网》。
跟《小王子》差不多,属于成年人也可以阅读的童话[蓝心]
100红包~[蓝心][青心]
第66章 暗渡 “没有。我有点想你。”……
听完她留在积木里的话, 裴渡坐在床沿,沉默了很久很久。
这是他期许了很久的时刻——听到她说喜欢、说爱他,他也曾设想过这一刻的自己会有多高兴, 但从头到尾听完, 他感受到更多的,居然是心疼。
他一直以为, 她说不想谈恋爱, 是因为觉得恋爱麻烦、不感兴趣, 也可能是,没那么喜欢他。
但他从不知道, 原来上一段恋爱, 给她留下了这么深的阴影。
他想起很久之前, 她说她不擅长谈恋爱,他那时以为是拒绝的托词, 现在才知道, 那是她的实话。
但她明明这么好,跟他确认关系时会花心思做一整套盲盒、用为数不多的耐心织一整条围巾、会在他失落时安慰他、知道他不喜欢分开, 还会记得经常给他报备,再困也要等到跟他打完电话才睡觉。她明明很讨人喜欢, 很轻易就让长辈记得她、挂念她,很容易就交到很久的朋友。明明错的不是她, 为什么检讨的却是她?
他觉得胸口憋闷,想起自己返校拍纪录片那天曾打过那混账一顿, 现在想来,还是打轻了。
为什么总有人把恋爱看得像游戏,开始得潦草随意,仿佛打发时间, 不想玩了就要挂机结束,把责任都推到对方头上,对自己的错误绝口不提,然后投入下一轮对其他人的伤害?
他从小家教很严,最不齿这种事情。
学校里不是没听过几桩这种无聊事迹,例如某某某仗着有钱或长相不错,又或是会哄人情商高,换女朋友如流水一般,只能听到偶尔男寝谈论,说宿舍楼下有女孩子哭着质问,想得到一个答案。那时没想过,这种事如此常见,就发生在他身边。
可即使有过一段那么糟糕的回忆,谨慎如她,最后还是勇敢迈出那一步,轻描淡写将那些纠结和忐忑一带而过,只身坐两小时飞机,到一个全然陌生的医院,还嘴硬说我是怕你死了。
……
沉重了好久的心情想到这里才稍有缓解,他忍不住笑了下,将她送的积木书立摆在柜子里,然后敲响了她家的房门。
没人,她爸今天好像不在家-
安渺结束聚餐,刚到家,还没来得及歇口气,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裴渡。
她木了好几秒。
……不是,你怎么这么熟练,好像在自己家一样啊!
见他起身、启唇,安渺立刻捂住耳朵,警觉道:“等下,你不是要跟我说录音的事吧??”
真的别说了,录完了她都不敢听回放,怕被自己肉麻得当场去世。
裴渡:“不是。”
“噢——”她疑心很重地放下手,还没完全放松警惕,“那你大晚上坐我家沙发上干嘛,我爸叫你来的吗?”
“没有。我有点想你。”
安渺:???????
上午不是刚见了面走的吗???
“那你想着,我先去洗个澡。”她把外套脱下来塞他怀里,神情凝重地嘱托道,“好好想啊,我出来要检查。”
“……”
等她洗完澡出来,发现她原本递给裴渡、意思是让他挂起来的外套,正被他盖在了身上。
不热吗?就这么懒?
她伸手将衣服拿走挂起来,问他:“你几点回去?”
“25点。”
安渺:?
裴渡:“我家门禁了,今晚睡你这儿。”
“你家有门禁这个事儿,”安渺略作停顿,“阿姨知道吗?”
“不太知道。”裴渡垂眼道,“毕竟我也是刚编的。”
“……”
安渺:“你睡这里我是可以啊,但是你小心我爸忽然回来了,给我俩打死。”
“恋爱了也不能睡一块?”
“我们才谈三个多月诶。又不是三年。”
裴渡:“三个月你就爱我了吗。”
“裴!渡!!”她就知道逃不掉,崩溃地蒙住耳朵,威胁道,“你还想不想跟我睡了?”
“想。”他看似挺老实地说,“睡荤的还是睡素的?”
“……”
话倒是说得很骚,但等裴渡到床上,也就只是抱着她,问她今晚吃的什么。
“蛋糕啊,还有牛排,顺便给寿星拍照,”她说,“那家的炸鸡还挺好吃的,下次可以带你去吃,雪冰也好吃。”
他嗯了一声,看起来有心事,可能是在分心想别的。
安渺等了会儿,抬起头,正想问他在琢磨什么的时候,忽然听到他说:“不是你的问题。”
“嗯?”她没懂,“什么不是我的问题?”
“一个男人,到感情要快要结束的时刻,不管是因为自己移情别恋、倦怠期,或只是单纯觉得不适合,都应该做到善始善终,他冷暴力你,不是你的问题。不是你做得不够好,也不是你不值得被喜欢,是因为,他是人渣。”
安渺愣住了。
裴渡说:“人要享受红利,也要承担责任,不管感情因为什么开始,即使结束的原因在他心里面再难堪,他都有义务把话说清楚、好好结束。他闭口不谈,是因为他冷落你的原因他自己也难以开口、上不了台面,是他没有责任感、没有担当,还企图把所有的责任甩到你身上。”
“一个疯子忽然举起锤子把椅子砸成两半,不是因为椅子不应该放在那里,也不是怪椅子没长成他想要的样子,而是因为,他就是一个,纯粹的疯子。”
“疯子在推卸责任时是无所不用其极的,所以,不管他当时说了什么过分的话,你都不要真的觉得那是自己。他只是想把错误从自己身上摘清而已,是他懦弱、幼稚、无耻。”
裴渡低下头,理了理她额前的碎发:“他比你还要大上几岁,他有义务维护你的天真,保护你的三观和世界,让你感受到安全。如果没做到,那就都是他的问题,至于女孩子在恋爱时的小小任性和占有欲,我认为那无伤大雅,他都喜爱你的年轻了,难道还有资格要求你成熟稳重吗?所以,是他低劣。”
从没听过裴渡一口气说这么多话,还是有关她上一段感情的,安渺确实很意外,过了好一会儿,那些话才慢慢进到她脑袋里。
关于感情分析也好、安慰也好,她听到的从来都是女性视角,很少从异性视角中真正听到这种话,裴渡是在告诉他,即使性别互换,李子安做的,也从来都不是对的。
“所以,不要觉得自己不配被爱,”裴渡说,“我就觉得,世界上所有的爱、最好的一切,都应该给你。”
“他的爱那么廉价,没什么值得要的,”裴渡说,“我爱你。我会一直爱你。”
好肉麻的话……换做电视剧剧情她都忍不住要开倍速的程度,可是现在听到,只觉得胸腔温热,好像所有的血液都变作温柔流淌的泉水,安心地将她包裹住。
“好,”她点点头,决心从今天起不要再怀疑自己,仰头看见裴渡启唇,安渺握住他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温存道,“可以了,再说下去对我们俩身体都不好了。”
“………………”
被他抱着,又说了那么多话,难免有些犯困,安渺意识模糊间,听到他问:“高三我不在你身边的那几个月,你都爱吃什么,明天带我去试试?”-
她高三在画室那边,其实没什么爱吃的。
画室楼下的东西味道都一般般,只有一家牛肉饭还算不错,就是老板特别热情,她想着裴渡喜欢安静,特意挑了个角落的位置,结果没想到裴渡今天心情还可以似的,一反常态地跟老板聊着天。
说起画室近况,老板只说原来的老师走了好几个,最近经济不景气,画室的监控和灯坏了都没有修,好几个楼梯间黑灯瞎火的,自己晚上都不敢走,怕遇到抢劫的。
“现在抢劫的少,”裴渡问,“倒有可能有人在里头谈恋爱。”
“这倒是!”老板说,“我有次进去找东西,看到有对情侣在里面亲热呢,女孩子年纪看起来很小,两个人也不知道是什么关系,一看我去,男的马上就走了。”
“男的呢?”裴渡道,“看上去不像学生吧。”
安渺惊道:“你什么时候对这种野鸳鸯八卦这么感兴趣了??”
老板在这时候接上他的话:“对对,你怎么知道,男的还挺成熟的。”
裴渡嗯了声,跟她说店里的奶茶做好了,他去拿。安渺说行,百无聊赖等着的功夫,她看到李子安从楼里走出来了。
李子安毕业后就留在画室授课了,这她倒是知道,只是没想到吃个午饭也能碰上,好晦气。
但他不是一个人,旁边还站着个小姑娘,看起来十六七岁的样子。
……
安渺火一下就上来了。
这人渣,这么多年口味还是没变,到处骗小姑娘???
她那时候小,懂得不多,现在才明白,裴渡说得对,像李子安这个年纪的男性,是不可能跟未成年,或刚成年一两个月的女孩子恋爱的。那很没道德。
但看女孩子的眼神和状态,应该也挺喜欢他的,安渺想着,其实也很正常,涉世未深的小女孩儿,一下遇到一个对恋爱游刃有余的男人,面对甜言蜜语和体贴攻势,很容易心软软,安渺叹了口气,有些担心。
或许是她视线一直停留在那边,李子安也迎着视线朝她看来,她读出他眼里那一刻的错愕和惊喜,不,或许是狂喜。
她皱了下眉,感觉是不是自己判断失误了。
……
很快,李子安走出视线范围之外,裴渡过了几分钟走来,问她要喝哪杯。
安渺觉得李子安当时的眼神很不正常,有点不详的预感,果不其然,到晚上,她就收到了一条匿名短信。
【晚好,你最近过得怎么样?我最近经常能梦到你当年的样子,画室人那么多,但我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你,到现在也没有忘掉。不管你信或不信,这些年,我其实一直在后悔。很抱歉没有给你很好的恋爱体验,我那时候年纪小,觉得你不愿意和我亲热,操之过急,觉得你不爱我,才会同意你提的分手。但我其实对你还有感情。】
【越遇见其他人,越发现还是你好,那时候太青涩,不懂你那些小脾性其实也有可爱之处,很抱歉,后来也经常梦到你,梦到我们还在一起。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我会好好珍惜你,豁出命来爱你。】
……?
安渺看着看着,表情逐渐扭曲了。
豁出命来爱我?
安渺几乎控制不住地在键盘上敲字:【你命很好吗?穷命、丑命、烂命,谁要?怎么不给点好的?】
打完,又觉得还是太给他存在感了,安渺删除,思考更加一针见血的方式。
……
李子安给她发完两条短信,又觉得她没拉黑自己,应该还是对自己有感情,忍不住回忆往昔,一条接一条的信息发过去,想让她记起曾经的美好时光。
终于,在他连发三个小时后,那边终于有动静了——
只要愿意回应他就是有希望!有恨就代表也有爱!
他惊喜地拿起手机,发现对面发来一行淡漠的、关切的、置身事外的文字:
安渺:【你去精神病院看过了没有。】
紧接着,他再拨电话、发短信过去,发现自己的号码,已经被人拉黑了。
仿佛,之前没有拉黑他,并不是还对他余情未了,等着他回头去追,而是,根本不在乎。
就像他这个人,花费这么长时间、呕心沥血敲出的长篇大论,是什么没有价值的垃圾。
她看过吗?是不是根本没有看过?扫一眼就删掉了?为什么不看??如果真的看了,真的爱过,他不信她会这样置身事外。
李子安只觉得胸中一团气堵得乱七八糟,叫人失眠睁眼到天明。
但他没想到让人郁结的事远不止如此。
一夜无眠,第二天早上七点还得起来上班,结果刚到画室,就得知,他被辞退了。
原因是画室的监控忽然好了,他昨晚和小女友拥抱的事被录下——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监控又不是一直有人在看,但不知道是哪个杀千刀的,居然能黑进画室的监控系统,把那段剪切了下来,发到了画室校长和女友父母的邮箱。
这人到底是谁?怎么连邮箱都能找到??
他烦得不行,昨晚没睡好,现在大脑更是混沌,跟校长解释道:“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和她只是师生关系,只是她昨天心情不好,我才拥抱安慰了一下她。”
“少在我这放狗屁!女孩子都承认了,而且还是你追的人家!”校长怒斥,“你要不要脸啊李子安?你不能因为画室不是正规学校,就这么为所欲为吧!人家还是未成年,对这个世界一点判断力都没有,你下不下作?”
李子安强行稳住心神,打死不认:“不管您怎么说,没谈就是没谈,现在经济不好您也知道,工作难找,再谈谈吧,降薪我也能接受。”
“你到处勾搭小姑娘的时候怎么不想着工作难找?你当我傻逼是吗,把你留下来,然后等你再谈一个学生,等家长找上门,等我的口碑被你砸烂?”校长怒不可遏,“没得谈!你给我滚!”
李子安是真的觉得棘手,这画室的薪水虽不是特别高,但已经算不错的了,他一旦被辞退,以现在的就业市场竞争之激烈,他的专业又不算很有竞争力,一时片刻,根本很难找到其他工作。
他又不是本地的,在这边没房没车,花钱大手大脚,积蓄也不多,能住哪?
于是他站在办公室里,又跟校长谈了十来分钟,忽然听到正门一声爆响!他回过头去,看到一个魁梧壮硕的男人,身后还站着他的小女友。
紧接着,女友父亲坚硬的拳头,就砸到了他脸上。
……
…………
安渺是在三天后才得知这个消息的。
“真的?”她看向裴渡,“李子安饭碗丢了,还被女生父母打进医院了?”
“嗯,”他道,“好像破相了,伤得挺惨的。”
“这不活该吗,未成年他都敢上手,没把他打死都不错了。”安渺道,“不过,他为什么忽然就被……”
“不知道,”裴渡容色淡淡,仿佛也挺意外,“可能他惹了什么,不该惹的人吧。”
“……”-
没有什么消息比「垃圾人回到垃圾桶」更能治愈人心了,安渺那几天心情都很好,跟裴渡在校外吃饭的时候,还忽然想起来些别的:“对了,你之前说给我做的手工拼贴报纸呢?我怎么没看到?”
“……”
“怎么,”他平稳开口,“你要做一个裴渡社死集锦是吗。”
“怎么会,我就是好奇呀,我都没见过呢。”
“高中做的了,很幼稚,”他这么说着,“你不一定能接受。”
安渺觉得奇怪:“我连你的日记都能接受了,还有什么接受不了的?”
“………………”
大概是拗不过她的软磨硬泡,裴渡道:“这周回去找给你,在柜子里。”
她挺乐意:“行。”
周末的时候,她跟裴渡一块儿回了趟他家,房间里暖气充足,裴渡脱下外套,她怔在原地。
他内搭穿的是一件黑色高领毛衣,贴身勾勒出腰线和每寸肌肉,领口正好在喉结的位置,要盖不盖的,穿着比不穿还火热。
她站在原地,有点儿不敢看了,挪走视线,还是忍不住质问道:“你为什么穿得这么……这么……”
裴渡不明白她的意思:“怎么了。”
安渺:“这么涩情啊。”
裴渡:?
他低头:“这不就普通穿搭?”
“哪里普通!你上软件搜一下,谁不说这衣服不正经!”
裴渡皱眉,正想说这怎么可能,点开搜索框输入【黑色高领毛衣】,弹出一个关联词条:#男人能穿的最淫.荡的衣服#。
裴渡:“………………”
安渺觉得没眼看,转过去不再看他,面对墙壁往后伸手:“你给我报纸……拿了我回家。”
裴渡却没急着给她东西,反而道:“你很喜欢这件衣服?”
“没有!”她立刻反驳,“谁会、会喜欢这么……那什么的衣服,我就是,不太习惯,看不下去……”
裴渡:“很晚了,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
哪里不安全,我走回去三分钟都不要!
话说回来,更不安全的是你吧?
说完裴渡就进浴室洗脸了,安渺莫名其妙地站在原地,等她要开口问的时候,裴渡又安然自若地走了出来,并躺在了床上。
他脸上还有水珠。
“来吧。”他说。
安渺:“??来什么??”
“你不是喜欢这个衣服?那我穿着这个服务一下你。”裴渡指了指,示意道,“过来,坐我脸上。”——
作者有话说:喜欢一些坐脸、、抱歉[抱抱]
写这章开头的时候忽然想起很久之前看过的一句话,还挺贴切的:
爱是心疼你早已不痛的伤口。
上一章的歌是迷人的危险,忘记标了~想起来裴渡那个mondsuchtig的ID名,有读者直接点翻译,出来是口的意思,我在大受震撼后过了几分钟又说:嗯……不过他是挺喜欢口老婆的……也算是吧……
卷又要说异食癖了(?)
明天正文完结2章哦[抱抱]
100红包~[青心][蓝心]
第67章 暗渡 ……就爱成这样吗?……
安渺一动不动站在原地, 怀疑自己幻听了。
而裴渡就穿个高领毛衣躺在那儿,看起来很是赏心悦目,也很诱人……
冲击性太强了, 安渺感觉自己有点儿头晕。
裴渡仍在催促她:“过来坐。”
……
安渺艰难地走到他旁边, 委婉提示道:“现在还是白天。”
裴渡转头,按了两下遥控器, 遮光窗帘自动合拢, 房间霎时陷入一片昏暗之中。
“好了, ”他道,“现在天黑了。”
“…………”
她莫名觉得有点发怵, 转过头准备往外走:“那个, 我先回去了——”
下一秒, 被人起身抓住,掐着腰, 放坐在他身上。
□*□
她紧紧攥着他肩头的黑色布料, 只觉得视线也变得模糊,眼前闪现过他穿这件衣服的模样, 又禁不住头皮发麻,任他舔舐轻吮, 仿佛每个角落都不肯放过,连口腔都有些发麻了, 安渺忍不住想起身逃窜,但她几乎折腿跪坐在软垫上, 根本无法动作,只能艰难侧过头,躲避着从嘴里挤出几个字:“裴渡……我之前吃菠萝不是这个意思……你理解错了……”
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他的回答,她问:“……你怎么, 不说话?”
“我哪有功夫说话,”裴渡把她抱起,手掌牢牢扣住她后腰,“这不是在忙?”
说完,裴师傅又继续开始忙碌了。
安渺觉得脑袋也要被搅成浆糊,眼尾沁出些水痕,总觉得提供服务的是他,但怎么好像,享用的也是他。过了好久,终于彻底没力气时,裴渡就在一边笑她:“你干什么了?”
她觉得头顶每寸脉络都在突突直跳,不满道:“聚精会神也是很累的。”
裴渡:“聚精会神的享受也累?”
“……”她撇嘴,伸手推了他一下,“你快去抹点护肤品,冬天不涂面霜脸会很干的。”
裴渡:“刚不是已经涂过了?天然的。”????
安渺脑袋里迸发一声尖锐的爆鸣,难以置信这种话怎么会从人的嘴里说出来,而说出这话的人如此清爽纯净地将她望着,仿佛只是在说吃饭喝水一样平常。
“……”
“我记得我上次不是把你嘴给捐了吗?”安渺很意外又不高兴道,“怎么还在?”
裴渡:?
当然,在安渺算不上威胁的反复威胁下,裴渡还是洗过脸,重新抹了护肤品,安渺刚被他逗弄得下不来台,这会儿也不打算轻易放过他:“别忘了报纸,明天我要来拿的。”-
第二天上午,她准时来到裴渡的卧室,监督他拿出日记里写的,准备在高中毕业给她的报纸。
裴渡喉结滚了下:“不记得放在哪了。”
“那就找,”她微微笑着说,“一共就这几个柜子,翻个底朝天不就找出来了吗?”
“……”
裴渡坐在地毯上往里搜,一双长腿不得不曲起折在身前,安渺视线一晃过去,全是他的腿,跟受委屈了似的窝在那个角落。他是个做事很有条理的人,柜子里东西的摆放也是一样整齐,一摞书、一摞卷子、一摞被她委托藏起来的漫画书。
“原来在这儿!”她还记得自己那时候爱看漫画和言情杂志,但她妈不让,她只好买了之后委托裴渡偷偷藏起来,结果就忘到了今天。
安渺翻看了会儿漫画书,又顺手拾起旁边的一叠卷子,猜测应该是高三的内容,不然也不可能忘了扔。
结果拿起来一看,全是初中内容,还不是单科的,语文、英语、物理……什么都有,就跟被人特意整理出来了一样。
唯一相同的,是这些卷子上裴渡的名字,都不是他的笔迹,而是,她写的。
……
她记起来,初中同一个班的时候,有两个月他们正好是同桌。
有时早自习来不及,他卷子没写名字,她会在慌忙中代填,再转交给老师。
看着姓名栏那里,有些潦草的“裴渡”二字,安渺抖了下卷子,抬头看着他:“……”
裴渡:“……”
安渺:“就爱成这样吗?”
“……没,”裴渡垂眼,“随便放的,忘扔了。”
“噢,”她作势要起身,“那我去给你扔了。”
“不行,还我。”
“……”
她撇嘴,给裴渡把卷子放到桌上收好,又低头去看,想看他找到报纸没有。
结果这一看,又看到了个熟悉的东西。
“这不是我弄丢的水瓶吗?初二买的,没多久就被我弄不见了。”安渺拽着绳子把它拉出来,端详半晌后确认,这确实就是她的水瓶。
她炯然地看向旁边的人:“直视我,裴渡。”
“……”
“没有偷,没那么变态。”他说,“是有次你掉在我房间里了,我收起来,准备等你下次来拿,结果很快你就换了新的,这个就一直放着了。”
“那你干嘛不丢掉?”
“丢掉干什么?”他说,“这么有纪念意义的东西,家里又不是没地方放。”
……
安渺琢磨了会儿,手撑在地板上,缓缓逼近他:“老实交代,你到底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怎么连我初中的水瓶和卷子都要收着?”
裴渡:“我不是说了很早。”
“我以为初三已经很早了,或者,就算高一也很早了啊!”安渺说,“高一到现在也有七年了!初中诶,初中能懂什么?”
裴渡看了她一会儿,忽然开口道:“你还记不记得,初一那年,有天晚上晚自习停电,我们俩的位置正轮换到后排。”
她记性不太好,但关于那天的,还留有一些朦胧的印象。
“记得啊,”她说,“那天谁买了瓶辣椒喷雾,不小心弄我脸上了,我用手越擦越辣,让你帮我借根棉签沾水擦擦……然后擦着擦着你就擦我嘴上……等等,不对。”
她警惕道:“你不会从那时候就开始……”
“不然呢?”裴渡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你还真以为那天晚上压在你嘴唇上的,是我的手指?”
安渺诧然地望着他,一时间只觉得连心脏都要跳停了。
她想起那天晚上是很可疑,裴渡在一边做卷子,她十根手指都被辣椒水袭击,连同脸颊都刺刺地疼,求了他半天,他才起身去帮她打水、借棉签,然后给她擦脸上的辣椒水。
没擦两下,忽然就停电了。
视线里登时陷入一片漆黑,她很忐忑,怕裴渡一下没控制好力度,把棉签捅她眼睛上了,于是也不敢出声,只觉得那棉签擦着擦着,就偏离了原位,开始在她嘴唇上来回摩挲。
她也不好意思说你擦的什么东西,毕竟人家是在学习之中抽空来帮忙,她要是还嫌这嫌那,多少就有点儿没良心了。
于是她就慢慢转着脑袋,试图将脸颊重新蹭到棉签上。
停电后的教室很乱,充斥着尖叫、笑闹,还有出去找蜡烛和找老师的人,随处可听见桌椅摩擦地面的声响。
终于,第五道摩擦声响起时,有个软软的东西贴上了她的嘴唇。
她那时真的吓了好大一跳,在大脑一片空白的三秒钟里,她其余的一概不知,连唇上的触感都来不及分辨,那软软的东西就又消失了。
她伸手扶住自己的桌子,有些惊慌地问:“刚刚……是……”
“手指。”裴渡说,“有人撞到我了,所以我手指压到你脸上了,不好意思。”
他问:“没事吧?”
“噢、没、没事。”她强装镇定,其实思绪都已经飞远了,视线里终于慢慢能看清,月光中,裴渡正看着她。她正想问手指有这么软吗,下一秒,只见他又抬起手,用手背虎口合拢那地方,替她轻轻蹭着脸颊。
该说不说,触感的确是一模一样。
所以她那时候信了。
……
思绪回到现在这一刻。
安渺重新将自己的虎口合拢,贴在嘴唇上。
和接吻相去无几的感受,怪不得她那时候会相信!
“好啊你,”安渺万万没想到还能扒出这一段,“你在初中就想方设法,使心机夺走我的初吻,你太猖狂了你!”
裴渡:“谢谢。”
安渺:?我没夸你。
他想起那天晚上,他原本也只是装作在认真写题、不为所动,实则疯狂享受她恳求时的“拜托拜托”“帮我找根棉签”,等她求得耐心都快没了,他才起身,原本,的确是打算好好帮她清理的。
可擦着擦着就停电了,他盯着她在暗色中因为看不清而拼命眨动的眼睫,看棉签擦到她唇上,她也还是一言不发——他忽然在想,如果这时候亲她一下,她会不会发现?
这想法实在不算磊落,也有点令人不齿,因此他脑内的理智和感性在疯狂交战,但等他回过神来,自己的嘴唇已经压了上去。
和想象中相差无几的柔软触感,温热、弹软,甚至能感受到她的呼吸。
想到这里,他低眼抿了下唇,下一秒,安渺的手就掐到了他脖子上,起到一个锁喉的作用。
安渺大为震撼:“干什么,你还在回味???”
“……”
嗯-
等安渺拿到那份报纸的时候,心里已经因为刚刚的大起大落,而有些心如止水了。
这是一份拼贴报纸,是裴渡将她每年生日的报纸收集起来,再把里面的句子拆开重组,组成一句新的话,也组成一份只属于她的报纸。
报纸用的是第一人称,上面记载了她的出生,写她在第一声啼哭之后呱呱坠地,也写她的第一张奖状,第一次大哭,第一次滑冰……因为是拼接的句子,有些地方会不太通顺,但反而多了几分类似诗句的质感。
有人记得这些无关紧要的细节,即使连她也早已忘记。
“哪里幼稚了,”看完之后安渺抬头,很认真地说,“很可爱啊。”
她拍了拍纸页,起身道:“走吧。”
“去哪?”
“去找个画廊或者照相馆,”她说,“我要裱起来。”
“……”
找到了合适的画框之后,裱好这份报纸,他们找了家餐厅吃饭。
裴渡先扫码点餐,等安渺扫码进入小程序的时候,上方正滚过一条播报:
【朋友mondsuchtig添加了蓝莓雪冰x1。】
——mondsuchtig。
从小到大裴渡都用这个当ID,到底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说:这是一更,还有一更完结章,往后滑~
100红包~[蓝心][青心]
【旧笔记小说网】www.jiubiji.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