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每一名或许有些天分的孩子都尽量往外推一推，就是一名落后星区的老师所能最大化给予的善意了。
姜玉弩其实也不知道雷斯丹尼尔对她的看好从何而来，就像她不知道乔伊森和戴丝阿姨为什么对她富有信心。
不过面对这种无端拥有的信任，姜玉弩的一般应对方式是：她觉得对方很有眼光！
有人敢信她，她就敢接着。
“本来我也已经决心要在比赛里拿名次了。”姜玉弩对雷斯丹尼尔说，“现在知道老师你看好我，我一定会把名次拿回来给你看的。”
姜玉弩说得非常笃定，仿佛校内赛的前三名已经是她囊中之物。
雷斯丹尼尔一直都觉得小姑娘有点不谦虚，听了这话，感觉姜玉弩的自信程度还是又在他心里刷新了认知。
雷斯丹尼尔斟酌着道：“……老师只是推你参加比赛，希望你可以进今年的校队，但是，比赛的结果老师可没办法干预，也不能赛时给你放水哦？”
“嗯？”姜玉弩疑惑不解地一偏头，“老师，我有哪句话听起来像在寻求走后门和放水吗？”
雷斯丹尼尔：“……”
还真没有，只是姜萝卜同学语气笃定的跟已被内定了一样，让雷老师都不免迅速检省了自己一回。
午休时间终于结束，姜玉弩带着一对一的“私教指导”和雷斯丹尼尔给予的信任离开办公楼。
目前是开学的第四周，期中考试将在第九周的头三天举行。
校内赛的时间是第七周，会在第八周公布结果。
恩格校队出发的时间则在第十周的周末。
姜玉弩算了算时间，发现满打满算，她还有三周的比赛准备期。
并且在此期间，她还会经历三个周末，其中至少有一个周末会再回一趟夏特，和乔伊森一块看望戴丝阿姨。
“时间可能有点紧。”姜玉弩算完后自言自语，“不过，问题也不大。”
她会说“时间紧”，主要是她在把专心筹备比赛排进日程之余——她还没忘继续往周末的有限闲暇里安排模拟舱上机。
乔伊森特别佩服姜玉弩对于模拟舱上机的执着。
周中的某一天，红发男孩回忆起上周日从夏特返回学校，还是为姜玉弩那天晚上一边正赶着附加作业，一边还抽空打电话给他，喊他不要忘记八点抢上机名额的事而震惊。
“你是怎么还能记住这事的？”乔伊森一回忆起来就忍不住纳闷，他觉得姜玉弩赶作业时还能分心记着这个，实在是对上机爱得有点太深沉了。
姜玉弩为乔伊森的奇怪而感到奇怪。
“这怎么能记不住？”姜玉弩说。
其实上周日从夏特回来，交完附加作业后发现时间才七点半，姜玉弩都感到有一些后悔。
——后悔她上上周没预约一个周日晚的上机时段。
不然以她的行动效率来说，就算是周末回了一趟夏特城，又做了雷老师布置的附加作业，她也完全能够在周日的晚上留出空档，可以去来一趟最晚时段的模拟舱上机。
根本不影响任何正事嘛！
这个时代不流行“网瘾少男”，“网瘾少女”之类的词，毕竟众人人手一台个人终端，每个人做任何事基本都要依靠网络，终端也是随时捧在手上在刷，工作学习都离不了电子设备。
乔伊森冥思苦想了两节课，最后只能封姜玉弩为——“游戏狂魔”。
姜玉弩对“狂魔”这两个字欣然接受，不过她要求乔伊森改一改前缀。
“是战斗游戏狂魔。”她严谨地说，“我首先是喜欢战斗，模拟舱是我现在唯一能接触到战斗的途径，所以我对它爱得深沉。”
时间会在人变的有具体目标后过得极快。
姜玉弩每天的日常除了上课就是筹备比赛，她之前只在周末早出晚归，目的地是多功能大楼的上机教室。现在，为了准备比赛，她平时也开始早出晚归，有时候中午都不回宿舍，会去学校的图书馆，或者在其他学生休息区找张椅子，将中午时间也拿来翻阅资料。
三周的剩余准备时长，一转眼就缩水到只剩下两周。
周末，姜玉弩按着上周日预约好的时间出门上机。
这是她坚持留给自己的放松娱乐，也正好拿来调剂她看了大量文字知识的脑子。
同一栋宿舍小楼的同级生室友在楼梯跟姜玉弩打了个照面，对方还是文静害羞的样子，打招呼的声音也小小的：“玉弩，你还好吗？”
“你好。”姜玉弩感觉对方招呼的话有点怪，但她还是顺着回答，“我很好啊。”
文静室友点了一下头，又看了看姜玉弩，神色间带着关心，还是小声道：“我觉得你最近看起来很忙，好像有一点点辛苦。”
姜玉弩马上笑起来：“没事。”
简单的两个字并不以消除文静室友的担心，对方拉着姜玉弩在楼梯上多说了两句，直到姜玉弩发现自己预约的时间快到了，再不出发，她可能没法准点进入上机教室，她才不得不委婉请停这通关心寒暄。
“我晚上回来的时候会动作尽量放轻，不在走廊地板上踩出大动静的。”姜玉弩说。
文静室友摇摇头：“你本来也不吵，我每次都完全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宿舍氛围和谐友爱，姜玉弩暂别操心的小室友，在对方的目送下大步跨下楼梯台阶，然后很快出了宿舍小楼。
一想到马上能上机，重新回到全息游戏的世界，姜玉弩的步子都变得更轻快。
不管是上课还是准备比赛，还是时不时要做雷斯丹尼尔布置的附加作业，还有包括为了比赛和作业得不停歇地查资料读资料——这些活动通通都要求人要坐着，有时候还是二三个小时的连续坐着。对于比较喜欢活动身体的人来说，会忍不住觉得关节都要坐得生锈。
姜玉弩一头扎进游戏世界，当熟悉的炙热感又包围四周，她在还没睁开眼睛前已经感受到了挟裹着热浪的风，闻到了火元素地图浓厚的硫磺气息，她感到自己一刹那胸肺都清爽了。
名为“战斗”的身心洗涤剂，把她整个人都清理一新。
“好久不见。”姜玉弩目视前方，用兼具了战意和怀念的语气问候了正在生成的石巨人。
石巨人还是老样子，石头做的身躯高大魁梧，岩浆在他身上毯子一般披挂，他每踏出一步，地面都要轻微的震颤，同时有火星子伴随着行动从他的身上零星飞出。
姜玉弩抓紧锅铲：“你不回应我的问候，多少让人觉得有一点寂寞哎。”
姜玉弩的语气是故作伤感的，行动是迅疾而狠辣的。
石巨人还是沉默寡言，带着岩浆的身体缓慢走向姜玉弩。
姜玉弩快速迎对方而上！
抛弃了上上周摸索出的“放风筝”打法，姜玉弩今天一见面就直接冲上去，动作大开大合，锅铲直接寻找到刁钻角度重重砸上石巨人的肩膀！
石巨人受击，近身抬臂，以石拳在身前横扫。
姜玉弩在拳风快要擦到自己时再快速一避，她屈身，像一条灵巧贴猎物的身游走的小蛇，一眨眼就“游”到了石巨人背后——然后举起锅铲再砸！
“铛！”
火星子四溅，岩浆也随碰撞呈点线状向外洒。
姜玉弩的手背被烫，可她反而把锅铲抓得更紧。
石巨人向后曲肘，似乎想要给后方的麻烦人类一个肘击，把姜玉弩从自己的背后拿胳膊肘捅开。
姜玉弩却已经又“游”到了另一侧。
她侧弓步屈膝，将身体高度降低，所有躯干都离开了石巨人的肘击范围，但锅铲在她手中往斜上方刺。
第三击，姜玉弩的铲沿刀片一样刺入石巨人左肩的晶核镶嵌边缘。
岩浆血液一般从晶核边缘翻涌出来，沿着锅铲的铲面往下淌，快速顺长杆滑到了姜玉弩的手上。
这次的灼烫度触发了人体对于高温的避让本能，姜玉弩顺从本能，在收手的同时顺势往后方跳开。
她两个跳跃就完全离开了石巨人的近身区。
石巨人脚步踉跄，宽大的石头按了把左肩，接着再度缓慢转过身，重重踏步朝姜玉弩走来。
姜玉弩也就只休息了对方转身的这数秒钟。
“好了。”姜玉弩轻轻甩了甩手，她手背到小臂都还有高温烫出的红色印记。
被烫过的地方轻微发痒，她心里的战斗欲望却更痒。
姜玉弩再度朝着石巨人正面冲撞！
就像要释放一周紧密备考学习的压力，还顺便好好活动活动久坐的身体一样，她今日一整晚都在使用这种增加肢体碰撞的正面打法。
最后，在这两小时的上机里，姜玉弩远超出上上周初次应对石巨人的高效——她一共打下了四颗火元素晶核。
代价是她被对方的岩浆近身泼洒了四回还多，她下线前的形象比上回下线时还要狼狈。
“管他形象好不好呢？”姜玉弩在倒计时弹窗快到最后十秒时摸了把脸，满不在乎，“能赢就行。”
第62章
从全息游戏世界中退出，所有的狼狈形貌也即刻消散。
姜玉弩走出模拟舱，站在仪器旁边伸了个懒腰，感觉两小时的虚拟战斗让她神清气爽。
因为预约的是本日模拟的最后使用时段，所以下机离开教室，动作也能比其他时段要稍微放缓一点，不必匆匆忙忙，急着给后面的学生让位。
姜玉弩伸好懒腰，这才抬脚往教室的门口走，余光却瞥见旁边似乎有人在看她。
那是结伴一块来上机的三名学生，三人显然也才刚从模拟舱内出来，呈一排状待在他们的机器边上。
姜玉弩觉察到目光，立即把视线投落过去。
那三人好像也没想到她会主动看过来，有人一愣，也有人下意识地把目光转走。
只剩疑似为首的一人还在继续和姜玉弩对视。
本着“人类互相对视一般就是有事”原则，姜玉弩停下脚步，她主动打招呼道：“你好，请问有事吗？”
三人看起来都比姜玉弩年级高，身形介于青少年和少年的过渡期。
为首的学生说：“你好，你是不是经常周末过来上机？”
姜玉弩说：“差不多吧。”
除了回去看戴丝阿姨的那个周末，姜玉弩确实开学以来的每个周末都来了上机教室。
而且她的固定出没时间是清早和夜晚，如果因此被人记住，给别人留下印象，也一点都不奇怪。
为首的学生说：“以前没看见过你，你是今年入学的新生？”
对方话有点像在盘问，不过姜玉弩对来自别人的善恶情绪都很敏感，她能够感觉出来，对方似乎只是真的好奇，并没有带恶意。
姜玉弩如实回答：“是呀。”
之前把目光转走的人目光又转回来，说：“难怪你看起来这么小。”
说完跟姜玉弩身上有什么不忍直视的东西存在似的，他赶在姜玉弩看向自己前又迅速把目光移走了。
三人组里的第三人见姜玉弩表情迷惑，替同伴解释：“请不要误会，他不看你不是对你有意见，他只是不知道怎么正视着女生说话。”
把目光扭开的人看着一边默默点头。
姜玉弩：“……好的，没关系。”
知道别人不会平白无故杵在边上看自己，姜玉弩等待着对方说明来意。
为首的学生也很快向她说明注意她的原因：“我们是课余时间专门上游戏打晶核的晶核小组，你也许听说过我们？没听过也不要紧，总之我们每周末都会来上机教室，会一起进游戏打元素兽，拿晶核。因为最近总是在固定时间看见你，所以想问问你，等你的游戏开通交互功能之后，你愿不愿意偶尔跟我们一块组队，有空一起打元素兽？”
姜玉弩收到一份突如其来的邀请，先是觉得“晶核小组”这个名字的确耳熟，接着她记起来，之前她确实从乔伊森的嘴里听到过这个词。
晶核小组是见她的上机时间总能跟他们有一部分重合，并从她频频出现在上机教室来推断出她是个爱打游戏的人，才特意来邀请。
姜玉弩正好觉得她在游戏世界里缺队友，之前好几次打诸如风元素兽和今天的火元素兽石巨人，都是假如她有队友，能够帮忙分散元素兽的注意力，打起来一定会更快更高效。
偶尔跟人联机打游戏又没坏处，因此姜玉弩很快答应：“没问题。”
为首的学生亮出终端小屏，跟姜玉弩互相加了个联系方式。
另一人在旁边问：“对了，你还有多久能结束新手试炼？前期的新手元素地图开到第几关了？”
每解锁一种新的初级元素兽，就意味着开启了新关卡。
姜玉弩说：“到第四关了，可能这周或者下周就能结束。”
今晚打了四颗火元素晶核，加上回夏特城之前那个周末打的两颗，姜玉弩的火元素地图进度已经到“6/8”。
她只要再打最后两只火元素兽，这张地谷岩浆地图就应该也要通了。
姜玉弩把时间说的比较灵活，主要是“打满32颗晶核就能脱离试炼”是她的推断，她不确定那个随机性很大的游戏系统会不会给她折腾出一个“第五关”。
姜玉弩把自己的游戏战绩视作平常，却没想到从她给出答复起，周围明显变安静了，三名高年级的“晶核小组”成员都没说话。
安静的时间有些太长，长到姜玉弩都能够觉出不对劲。
她奇怪地问：“有什么问题？”
没办法正视着女生讲话的人说：“……你的进度好快。”
另外两个人也跟着点头。
“你是我见过开地图速度最快的新生。”之前帮同伴做解释的人说。
“你也是我知道的第一个一月左右就要出新手试炼的人。”为首的学生说，他的措辞里没有带“新生”。
可能由于姜玉弩的游戏成绩太出乎意料，说话比较直的为首那名学生顿了顿，片刻后他又忍不住问：“你真的到第四关了，最近两周就能通过试炼地图吗？你没有在说大话？”
姜玉弩不是很怕受人质疑，她把一句“这难道进度很快吗？”给咽了回去。
她只想了想之后说：“那如果我这两周真的通关了，我们可以约一次联机，你们只要能在交互频道里看见我，就说明我真做到了。”
三名晶核小组的学生当机立断，跟姜玉弩约定好了这件事。
“老实说，我真的还蛮想看到你这两周就通过新手试炼。”
时间已经很晚，几人结伴一块走出了多功能楼，三人里话比较多，也比较活跃的一位用半玩笑半鼓励的语气跟姜玉弩这么说了句。
对方还拍拍姜玉弩的肩膀：“这可是非常值得吹嘘的事！我敢说咱们整个星区都没有出过通关这么快的！”
姜玉弩把这句话只当作夸张，她虽然笑着回：“是吗？哎呀要刷新星区记录了，这么一想真是有点小激动。”
不过姜玉弩实际没往心里去。
因为近期的生活重心还是以筹备校内赛为主，姜玉弩周末仍然给自己安排上机游戏当放松休闲，但也并不能像前几周那样，能不管不顾地把周末的早晚时段都排满。
譬如这周，她只在周六和周日的两个晚上预约了上机。
乔伊森今晚没跟她一块，红发男孩又一回被自己的室友和“斑比学长”绑走了，去参加他们名为“男生时间”的活动。
隔天是周日。
姜玉弩还是例行地早起，然后先去图书馆的自习区域找了个地方自习，看了一上午资料。
中午，她又被可敬可亲的雷老师叫去教职工办公楼，在对方办公室接受了一番附加作业的当面批阅，再带着一打新资料离开办公室。
下午姜玉弩继续看比赛资料，顺便完成其他科目布置的周末作业。
晚上八点半过后，乔伊森给姜玉弩发来消息，说对方已经出了宿舍小楼的门。
姜玉弩合上周围铺了一排的资料屏幕，也很快从桌前起身，去到约好的汇合地点跟乔伊森碰头。
本周末的最后一次上机，乔伊森是和姜玉弩一起的。
姜玉弩在路上跟对方说了自己碰见晶核小组的事，乔伊森一听就睁大了眼睛。
“啊？”乔伊森说，“他们竟然主动找上了你？”
姜玉弩轻微耸了一下肩膀：“我也觉得很意外。”
姜玉弩之前每回去上机，一门心思都扑在快点进入模拟舱，再快点载入游戏世界上，对教室里其他同学的关注度并不高。
然而昨天被晶核小组的成员搭话，姜玉弩后来回宿舍之后再回忆，她后知后觉出对方确实有一些面善，五官细想下还是有点眼熟的，应当没少在多功能楼里擦肩。
姜玉弩本来想今天和乔伊森一块上机，如果在教室里再碰见那三人，可以拉着乔伊森也结识一番。
不过时机可能并不凑巧，今晚那三人不在上机教室，她跟对方的今晚上机时间或许刚好错开了。
“那就下次再说。”姜玉弩放下这桩小事情，只和乔伊森先后进入了各自的模拟舱。
她在坐入模拟舱时还是身着便装，头发打理得不算很细致，但好歹也还齐整的正常姑娘。
等通过模拟舱载入游戏，姜玉弩重新置身在地面有岩浆蜿蜒的火元素地图，她摇身变成头发凌乱，发尾还带着烧焦痕迹，身上兜帽卫衣破损，长裤上也“星星点点”，仔细一看全是被火星子烫出的细小破洞的……狂野战士。
姜玉弩摇晃了一下脑袋，带着烧灼痕迹的白发飞扬起来。
她冲地图上刷新出的石巨人一笑：“又见面啦。”
火元素兽仍然不回应她的问候，只沉默又沉重地向她走来。
只花了一个小时，姜玉弩顺利斩杀她在这张地图上的最后两只石巨人，又拿到两颗火元素晶核。
当最新的两颗晶核被放入背包，姜玉弩忽然感到自己的包额外一沉。
她低头朝还敞开着的包口内看去，发现她的背包里已经自动多了一件物品——那是一把镶嵌着四颗宝石的钥匙。
四颗宝石，分别对应着四元素的代表色。
岩地上流淌的岩浆流速加快，变成一道火焰色的指引信标。
姜玉弩顺着岩浆的流向往前走，前方出现了一道门。
第63章
背包里突然多出来的钥匙，很明显就是拿来开这扇门的。
姜玉弩把嵌着四色宝石的钥匙从背包里掏出来，她很快继续往前走到门边，在造型古朴的石门上找到锁眼，然后把钥匙对准，插入孔中。
“轰隆隆——”
石门开启的动静沉闷，连带着脚下地面都轻微一震。
姜玉弩单手推门，另一只手把她的锅铲还牢牢抓着，以防游戏系统忽然抽疯，在这种时刻还给她来上一个“开门杀”。
但她这回多虑了。
眼前的石头大门缓慢又沉重地开启后，就像打开一扇任意门，门内通往一个与岩地山谷截然不同的空间。
门后可见大片的青翠草地，平坦绿地一路延伸向远方，在远处有着山峦连绵高低起伏的影。
姜玉弩还是没敢掉以轻心，她抓好自己的近身武器，用一种非常谨慎的姿态跨过开启的门——
“您已开启线上交互功能。”
系统的提示语音忽然冒出来，语气平铺直叙地响起在姜玉弩耳边。
姜玉弩还是在初次登陆游戏，以及在新手操作练习室里听过这道电子嗓音。
系统继续告诉她：“从现在起，您有概率在游戏世界里邂逅其他玩家，也可以与您的游戏好友联机探索游戏世界。”
姜玉弩尚没弄明白这个交互功能具体是怎样一个形式，系统竟然也没跟她解释太多，跟要保留玩家的自行探索乐趣一样，说完上面这两句，系统的智能语音又安静了。
姜玉弩：“……”
姜玉弩已经踏上门后的草地，青色的草毯柔软，踩上去有轻微陷没感，走动起来还会带动着草茎摩擦交错出“沙沙”声。
四周环境看起来挺和平，放眼望去，不像哪会突然蹿出来一只元素兽。
这种突然平缓下来的游戏节奏反而让人不适应，姜玉弩不太习惯打完两场架之后，居然没有第三场架马上在后面等着。
她在草地上漫无目的走了一阵，吹着拂过原野上方的风，闻着只有大面积绿植才能带来的清新气。
“……所以。”姜玉弩在又走了一阵子之后停下脚步，有点纳闷，“我现在该去做什么？”
突然变得没有架打，上游戏就是为了全息作战的人开始觉得些许无聊。
然而游戏里的元素兽就好比在站台前等候的公共列车，不等谁的时候看见谁接二连三开过来，想要专门等哪一趟，哪趟车就跟半路失踪了似的迟迟不来。
姜玉弩带着两分无聊心情四处乱逛，逛到渐渐她的“两分”无聊都快涨成五六分了。
蓦地，就在这时，一道黑影掠过了远处山峦的上空。
呼啸声遥遥传来。
即便是有远距离造成的分贝稀释，当风将那头的异动送至姜玉弩耳畔，也能让她听出来——那边一定是刷新出了一个大家伙！
“好耶！”
姜玉弩眼睛一亮，跟饿了很久突然发现隔壁开始发赈灾粮一样，她马上调转脚步方向，迈开双腿，朝着黑影最后出现的位置一路狂奔。
姜玉弩也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畅快奔跑过了。
之前在游戏里跟元素兽作战周旋时跑的那些不算，那几乎都是短距离跑，比较考验的是她的瞬时爆发速度和变向能力。
之前回夏特城看戴丝阿姨，在破落街窄街道上跟乔伊森的那次“赛跑”也不算，姜玉弩那回可以说根本没有用全力，甚至没有怎么特意提速，全程都是十分“悠着”在跑。
没想到久违的在游戏里有了全力冲刺的机会，姜玉弩一迈开腿，仿佛脚底踩了双风火轮，她的身影快速掠过草地，奔跑间带起另一阵拂过茂草上方的风。
远处的山峦之前看着距离还有那么远，在姜玉弩的全速奔跑下竟然很快越拉越近，没多久，山脚底下的树林都已近在眼前。
姜玉弩靠近那片林子的时候，她也已能听见风中多了更多异响。
树林深处有异兽在吼叫。
吼声雄浑，气息充沛。
一听就是一个大家伙，并且精神正好得很，状态好极了。
会遇到什么样的元素兽呢……？
姜玉弩毫不迟疑地往树林内深入，顺便分神想了想这事，并发现未知没给她带来多少恐惧感，反而给她带来了一阵兴奋。
这可是她在脱离新手试炼地图之后，要碰到的第一个新元素兽！
锅铲细长又坚硬的手柄已经被姜玉弩的体温烘热，她握着它，像握着自己身上延伸出去的一个新肢体部分。
——然后闯入了树林深处的战场。
之前，姜玉弩只能听见元素兽制造出的动静，她在接近了这一处战场的边缘之后，她才发现：
第一，这只元素兽已经进入了战斗状态。
第二，元素兽已进战，显而易见说明这里已经先有了其他玩家。
姜玉弩在接近战场时听到了人声。
“往后退！往后退！别冲太前面！”
“我@#……我一定上辈子毁灭了宇宙这辈子才觉醒成水元素要给你们当治疗！”
“醒醒，这边又不是虚拟战场，用不了异能。”
“……有道理，那我现在直接抄家伙先打死你们，是不是也可行？！”
有好几个人聚在这处林中战场里，讲起话来也是七嘴八舌，期间混杂着元素兽时不时制造出的响动与吼叫。
环境噪音略大，让那几人互相喊话的声音也大，于是姜玉弩顺理成章地把他们的话语内容都听得清清楚楚。
由以上信息可以判断，这些人应当算是一个小团队。
人家在打团队战啊？
姜玉弩心下立即有点犹豫，她还不清楚这个游戏有没有什么“打团战外人不便随便介入”的规定。
然而她也没犹豫上太久。
因为伴随着一声乍起的粗口：“我X ！”
四周风声猛然变凛冽，地面震动得像是要把人从地上弹起来。
“你们两个还没法把它的活动封锁住吗？！”有人气急败坏道。
这人话音未落，身形庞大的元素兽已经突破封锁——直奔着姜玉弩待的这片区域来了。
姜玉弩就站在这个战场的边缘，跟一转眼冲至眼前的元素兽打了个照面。
那的的确确是个大家伙，体型是她在新手试炼地图见过的那些元素兽的三倍大，背后有收拢的双翼，双足在林地上一踏就是一个坑，一双前爪抬至身前，爪尖锋利非常。
姜玉弩压根没空判断这是一只什么属性的元素兽，对方个头那么大，竟然还习惯性把视线往地上扫，一低头就看见了对比对方体型实在只有小小一个的她。
一片雪光在眼前一闪——
姜玉弩下意识横过锅铲格挡！
“哐！”
元素兽坚硬又锋利的爪尖撞上金属锅铲，又沿着锅铲横起的长柄滑过去。
金属撞击摩擦的声音令人不适到汗毛乍起。
姜玉弩受了一击，一交手就知道这不是她随便能打败的怪。
趁元素兽后方有人急匆匆地赶过来，还同时在后方对元素兽发动攻击，姜玉弩抓住时机，在元素兽又转身朝向背后时，她连人带锅铲往侧面撤退。
后面追上的人一边骂骂咧咧一边重新试图控怪，不难听出他们的行动有点手忙脚乱。
“为什么我们非要学着怎么封锁元素兽的行动？不是只要最后能把它打死就好了么？”
“是啊，别关心这些小事，逮着目标玩命干不就行了？”
追上来的二人话挺多，让边上大树后隐蔽的姜玉弩又听了一耳朵唠叨。
元素兽体型过大，一行动起来就是地动树摇，还很容易在树林这种地形里闹出飞沙走石的效果。
姜玉弩跟处在另一面的人之间隔着这只元素兽，还隔着时不时满天飞的枝叶扬尘，对他们只能闻其声，难以看见其真容。
“这种练习真的有必要吗？”一个人抱怨着。
姜玉弩于是明白，在这里围攻这只元素兽，对这群人来说似乎只是某种练手。
他们应该本来可以轻松击败它，却要为了特定的技巧训练延长作战时间。
不仅有团队，这还是人家的“练习对象”。
姜玉弩在心里叹一口气，之前冲着大家伙而来的兴奋都消退了，她确定了这真不是一场她能随便加入的战斗。
正当姜玉弩准备离开，忽然，她听到自己后面传来新动静。
有什么跨过了后方茂密生长的灌丛，靠近她背后。
姜玉弩倏然转身，抓住锅铲作出防御姿态。
她预备好了自己转身或许会又看见一只元素兽，结果完全没想到，她后面出现的是一个人。
对方个子比姜玉弩高，男性，黑色短发，五官落在她眼里莫名其妙看着有点眼熟。
来人的视线落在姜玉弩身上，先是看到了她紧紧抓在手里的锅铲，又落到她脸上，在视线触及她的衣服时，对方原本平静的神色似乎微妙了一下，然后默默移走了目光。
姜玉弩不知这人是什么意思，发觉对方好像也没要主动跟她打招呼的打算。
她视野的一角冒出了倒计时弹窗，意味着她本次上机时间又要结束了。
“我X！”
侧后方的战场又传来怒骂，那两人似乎又一次失手，没能成功限制元素兽的行动。
听到这声粗口，新出现的陌生人快步掠过姜玉弩身侧，直接投身进与元素兽的战斗。
第64章
五分钟的倒计时很快结束。
姜玉弩自动退出了游戏。
在她完全脱离游戏世界前，她已经远离这一处林间战场，把那些飞沙走石夹杂着怒骂的动静都留在身后。
不过有那么一个瞬间，姜玉弩那时尚未完全离开树林，还能靠余光瞥到和听见后面动静。
她骨子里的好战本能让她被战斗所吸引，使她在离开途中还回头再看了两眼——正好看到新出现的陌生人在元素兽背后一跃而起，凌空拔刀。
对方的肢体语言莫名也眼熟，又一时想不起来是不是在哪见过。
姜玉弩没想太多，心里紧随其后冒出来的，只有对于她不能参战的可惜。
唉，那是别人的练习怪。
跑了大半个草地过来的元素兽她不好参与进去打，就算是能参与进去，一转眼也马上要被强制下线，打不了几下了，唉。
带着这份遗憾心情远离树林，姜玉弩才刚回到林外的草地，半透明弹窗里的倒计时数字就变为零，她也就此下线了。
因此她压根不知道——
游戏里，林间战场。
后出现的黑发少年加入战局，他一来，凌空一刀直接将元素兽逼回了原本划好的“封锁区”。
林子里几人刚忙活了半天，都不如他一现身这一刀来得更快，效率更高。
“小队。”
“小队！”
几人向他靠拢，以他为中心，之前还抱怨这种练习不知有什么用的人也不抱怨了，在黑发少年出现后都变得老老实实的，仿佛只有当他不在，才敢背着偷偷叨几句练习。
被喊“小队”的少年一点头，没什么表情，长刀提在他手里，他本人也犹如一把长刀，挺拔又锋锐地扎在林地里。
黑发少年开了口，声音和他的气质一样冷淡：“我以为你们动作会更快一点。”
“……”没人敢应这句话。
体型庞大的元素兽还在发出闷吼，大腿肌强健的足爪踏得地面一阵阵发颤——可林子里的几人又都明显不如先前对它戒备。
在提刀袭向元素兽前，被喊“小队”的少年若有似无往树林侧边投去一眼。
然后他纵身跃起，亲自给树林里刚才白忙半天的几人压阵。
有他在场，之前总控不住元素兽行动的人终于顺利控怪两回，他在确认队友有所收获后不再收手，下一刀干脆利落将元素兽斩杀。
从正在倾斜向地面的元素兽尸身上跃下，黑发少年再看一眼林子侧边。
有人注意到了他的小动作，觉得这有点不同寻常，主动问：“小队，那边林子怎么了？有问题？”
“……”黑发少年在队友眼里罕见地沉默了一下，然后问队友，“你们刚才封锁元素兽的行动失败，是不是误伤到NPC了？”
队友大吃一惊：“啊？”
黑发少年往林侧投去第三眼，确认之前看见的那个“NPC”早已经消失了。
——他嘴里的“NPC”是姜玉弩。
姜玉弩完全不知道她在一个陌生人心里暂时成了“NPC”，她的锅铲武器也真的很具备欺骗性，见惯了正常武器道具的人，很难第一时间想到锅铲也是一件玩家兵器。
可能还以为她拿着的是普通居民NPC的一般道具吧。
姜玉弩早已下线离开游戏，直到回了宿舍都还惦记着没打成的一场战斗，并对她今晚两个小时上机，只杀了两只初级火元素兽有点耿耿于怀。
“这可是我宝贵的，稀有的，好不容易从上课和准备比赛里挤出来的游戏时间。”姜玉弩把脸埋在枕头里唉声叹气。
她一回到宿舍就做了洗漱，夜深人静，怕吵到小楼里已经休息的室友，所以把脸埋在枕头里物理降低自己音量。
乔伊森今晚上机的战斗次数都比姜玉弩要多——虽然是一口气打了四只史莱姆。
乔伊森的新手试炼任务，似乎也是要在新手作战地图里收集到足够多的元素晶核，才能离开这张单机地图，进入开通了交互功能的完整大世界。
姜玉弩对两人新手试炼遇到的怪物强度差有些困惑，又觉得这侧面说明了，这个游戏真的很随机，连新手战场难度都如此随机。
乔伊森只抱怨了一句：“不过打史莱姆好像晶核掉率不高，不是每杀一只都一定能拿到一颗。”
这就是姜玉弩没遇到的难题了。
她的元素兽都更具备挑战性，也更凶，但打下晶核是一打一个准。
“可能这个游戏系统狗就狗在这里。”姜玉弩安慰乔伊森，“要么给你升难度等级，需要花时间去仔细琢磨怎么打过，要么看起来难度不高，但需要你花时间去赌概率。”
总之就是一条方针——花时间。
无论难度高低，都不会让新手玩家轻易通过试炼。
这也就不怪当姜玉弩说她最近两周或许就能出新手战场时，那几名晶核小组的成员会反应那么稀奇了。
一想到晶核小组，姜玉弩想起了自己跟人家的约定，拉开终端屏给那位添加了联系方式的小组成员发去一条消息，通知对方她的新手试炼今晚过了。
时间这么晚，晶核小组的成员肯定不会马上回复。
姜玉弩把发完消息的终端屏幕推开到一旁，她继续趴着，思维转回到今晚见过的那场“林中战”。
“……难道他们也是一个晶核小组吗？”姜玉弩进行了有端联想，给那几人先预设出一套身份。
而想到那几人，免不了的，姜玉弩也又想到了下线前她最后遇到的那个陌生人。
当时对方不仅没有跟她招呼一声的意思，还在看到她后不出几秒就把视线移开了。
这人总不能也是一个“没法正视着女生说话”的人吧，这种小毛病应当还没有在青少年群体里那么普及？
姜玉弩顺着回忆，冷不丁的，她蓦地记起自己今晚那时才刚脱离山谷岩地地图不久，她整个人都还维持着在岩浆地上大战过石巨人的“不羁”模样。
从草地奔进树林，还在战场边缘硬抗了元素兽一击。
“我知道了。”姜玉弩仔细回忆自己当时形象，恍然大悟。
她对陌生人移开视线的举动有了结论：“他是不是以为，自己在树林里遇到了野人啊？”
越想越觉得这事确有可能，姜玉弩怀疑陌生人移走视线是被她的狂野形象吓的，她对人家都心生出了两分抱歉。
——也就完全没办法猜到，其实人家对她也感到抱歉。
游戏系统的后台数据刷新是实时同步的，但是对于做数据监测的人员来说，定期人工审查则是有日期间隔的。
一条新纪录悄然无声进入第十九区的游戏数据库，刷新了“新手试炼最短通关时长”一项，难度标注为“最高”。
等这条数据记录被人所看见，就已经是新一周周一，后台数据监测岗开始有人上班时的事了。
监测人员对于这些十年都不带变一下的数据早习以为常，一般都不会亲自看，而是让人工智能直接开启自动筛选模式，把发生了变化的数据项目汇总，然后人工智能再筛第二道，按提前设置好的条件，将有变化的数据项中值得人力查看的标选出来。
工作人员只看这两道筛选后的最后一张表。
不过就常规情况来说，最后这张表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
这个风靡所有星区的全息游戏跟它隔壁的虚拟战场确实存在很大共性，游戏里也还藏着不少专门测验用户作战能力的关卡，一定程度上，它是一个隐性的能打造更强异能战士的辅助工具。
但是，这跟他们第十九区有什么关系？
十九区归属第七大星区，不至于最后一名，也不至于直接置身编号之外，但倒数第二大区跟倒数第一大区对比，又有很大的区别么？不都是会被靠前区域看轻鄙夷的存在。
落后星区的人不行，经济不行，教育不行，孩子也不行，没人能成为联邦里叫得上名号的异能天才，连游戏里的隐藏测验能触发的都没几个。
“今天这份表也不会有什么亮眼变化的。”做数据监测的工作人员自言自语着，接收了人工智能发来的表格文件。
然而一句话话音还没落地，工作人员散漫的目光扫过表格开头，忽然，他直接被表格的第一行内容给定住了。
工作人员呆呆盯着这行数据看了片刻，才像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声音里又充满不可置信：“有人刷新了记录？虽然还只是新手试炼场，但是难度自动触发为最高级，还有……”
工作人员的视线飘向记录后方的小字，那是比很久没有动过的纪录刷新更让人惊奇的东西。
——【玩家动态追踪：已开启】
——【用户潜能判定：未知，但潜能极高，建议追踪发掘】
这两行小字映在人眼中，像是把人的视网膜直接烫了一下。
工作人员确信自己没有看错，原地从工位上跳起来：“这条数据从哪里传上来的？！定位在我们区，那起码个人终端是绑定了我们区的户籍对吧？对吧？！”
然而作为数据的上传者，姜玉弩对这一切毫不知情。
第65章
一条自动同步的游戏数据能引发多大风波，对于目前的姜玉弩来说，根本不是在她考虑范围之中的事。
姜玉弩目前只关注她的校内赛与考试。
校内赛举办在期中考试之前，期中考在校内赛后两周，恩格的校队出发时间则是期中考后那一周。
姜玉弩原本以为，她只要近期把准备比赛和日常学习的事兼顾好就行，时间精力匀一匀，正好两边都能抓，她周末还能抽空给自己安排一两次模拟舱上机。
结果当又新一周来临，大课堂上，老师们开始有意无意提醒着期中考试就在本月月尾，雷斯丹尼尔也在自己的课上叮嘱：“虽然自从开学以来，同学们一直上的都是理论课，本轮期中考试也将以理论扎实度的检测为主，但这毕竟也是你们入学后的第一次大型考试，希望大家认真对待。”
姜玉弩听了雷斯丹尼尔的话，偷偷在课堂上将个人终端切小屏，然后把她的近期日程拉出来一瞧——
嚯，可真是满满当当！
“……”姜玉弩把她的日程表又合上了。
下课后，乔伊森率先注意到姜玉弩的低气压。
“你怎么了？”红发男孩不明所以，关心地拿胳膊碰碰小伙伴，“雷老师今天的课对你伤害这么大？”
“不是。”姜玉弩随便乔伊森拿胳膊戳，她和对方并排走在去往下一间理论教室的路上，步履稳健，但目光发直。
“我只是在思考。”姜玉弩幽幽地说，“我该怎么往我已经很满的日程里，再塞上对期中考的复习呢？”
太满了。
日程实在是安排得太满了。
姜玉弩之前忘了期中考也需要时间复习这回事，猝不及防三重学习任务叠加到跟前，她久违的感受到一种名为“学业繁重”的压力。
“我明明是在恩格。”姜玉弩把日程排来排去，努力找了点边角将考试复习塞进去，塞完后对着更满的表格一阵吸气，“但是说真的，我现在有一种其实我报名的是隔壁卷王，要为比赛和校考排名卷生卷死的错觉。”
“咳咳咳——”
姜玉弩后面猛然有人咳嗽，像嗓子眼里钻进了鸟禽的羽毛。
姜玉弩和旁边正在看她终端屏幕的乔伊森一齐回头，看见一名眼生的老师正在二人背后。
那是名女老师，个子很高，气质打扮干练，穿窄袖的衬衫和贴腿的长裤，裤脚收束进靴子里。
对方环抱双臂，略微弯腰，正低头打量着两个学生——主要是打量姜玉弩。
姜玉弩不怕人打量。
“您好？”姜玉弩主动试着打招呼。
女老师干脆不再装作自己还对另一名学生感兴趣，她目光直勾勾落在姜玉弩的脸上。
“你好，小姑娘。”看起来很干练的女老师说，“如果我没听错，刚刚你是在说，你觉得你像是正在读纳西索学院？”
纳西索学院，就是那所“卷王”学校的大名。
姜玉弩对自己说了的话跟做了的事都很敢认，迎着对方的注视一点头：“是的。”
女老师一刹那神色莫辨，最后定格在一种似笑非笑，似乎想嘲弄一下对手学校又尽量克制没嘲的表情上。
但姜玉弩还是听见从对方鼻腔里钻出了一声“哼”。
“别太高看他们了。”女老师最后苦口婆心地劝告，“你要是真在纳西索，大概你连和朋友在走廊上像这样说两句话的功夫都没有，我们恩格还是要好多了。”
乔伊森在这种气场肉眼可见很强的女性面前容易犯怵，对方如果是比他们年长很多的成年女性，他的犯怵程度还要翻倍，估摸着是容易从对方联想到同样气场很强的戴丝阿姨。
姜玉弩就还好，她仿佛在谁面前都能表现得比较泰然自若，也有可能是她从来缺乏“我气场弱于人”的念头。
姜玉弩只听出来，这位女老师显然比较支持他们自己学校，对“卷王”有着说不出的嫌弃与瞧不上。
反正刚才那也就是一句不着边际的类比假设，姜玉弩马上在女老师面前装乖。
“好的老师。”她说，“我们学校还是比卷王要好多了。”
女老师这才满意点头，然后拿手中的教具轻轻敲了下姜玉弩的肩膀。
“赶紧去上课，你们的下一堂课要开始了。”对方说。
姜玉弩和乔伊森立马往下一间教室继续赶。
离开了那名女老师的视野范围，乔伊森如蒙大赦，在姜玉弩旁边非常明显松了一大口气。
“吓死我了。”乔伊森边跑边嘀咕。
他音量都不敢太大，跟怕大一点就会被那名女老师听到，对方会忽然又从背后出现，跟上来追杀他一样。
姜玉弩边小跑边若有所思：“那好像不是带新生的老师吧。”
开学至今，所有带新生课程的老师他们都已经见全了，那名女老师在姜玉弩的印象里却从未见过，好像也不太常出现在主教学楼。
跑到下一堂课的教室，踩着课程开始的时间找到位置坐好，姜玉弩头脑中忽然冒出来一个猜测——
“那该不会是实训课程的老师？”她小声自言自语。
边上的乔伊森没太听清，还在为跑步过来而喘着气：“啊？”
红发男孩挤出疑问音节。
姜玉弩摇摇头，表示没什么事，注意力集中到当前的课堂上。
只是听课途中，她还是下意识活动了一下右肩——那正是她刚刚被女老师用教具轻敲了一下的地方。
女老师手里的教具看着只是一根普通教棍，在姜玉弩身上点那一下的时候，她却直觉出那东西其实份量很沉。
全靠女老师腕力惊人，对方轻描淡写握着它，力道也把控得好，才让那么沉重的一件物品在姜玉弩肩头只蜻蜓点水般扫过。
能使一件重物举重若轻，大概率是实训课程那边的老师了。
不过这仅是一桩课间走廊上的插曲，姜玉弩心有猜测，却并没太放在心上。
她是真的很忙。
上课，学习，做作业。
再查资料，写“附加作业”，准备比赛。
自从收到了老师们群发的“期中考在即”通知，姜玉弩还要持续挤压时间，抽出空来复习各门课程的基础理论。
在顺利通关全息游戏新手试炼的那个晚上，姜玉弩就给晶核小组的成员发去了消息，告知对方她已经顺利过关一事，也在隔天一大早收到了来自对方的激动回复。
晶核小组成员迫不及待想要见证姜玉弩的“速通”成果，然而很可惜的是，姜玉弩恰好是从这周琦开始变得很忙。
忙到她周末都无法给自己安排两次放松上机了。
姜玉弩在一周周中忍痛取消了一次预约，只给自己保留了安排在周日晚的一次上机。
“这是我仅存的精神净土。”姜玉弩保留这个预约时郑重宣布。
晶核小组的人大多是周五至周日白天上机，会在这个时间区间高强度出没于上机教室。
他们不常在周日晚去机房，但为了跟姜玉弩的时间对上，他们还特意去找一些“小组编外成员”换了一轮预约时间。
姜玉弩也是这才知道，原来晶核小组的成员远不止她见过的三人，而是从二年级开始，基本每个年级都会有几个属于晶核小组的人。
他们还分“常驻主力”和“编外成员”。
晶核小组的领队跟姜玉弩解释：“常驻，一般是愿意把所有空闲时间都拿来上机的人，拿游戏晶核交易得到的代币兑换星币，这是增加生活费的便捷渠道，我们的常驻成员都是会把这当学生合法兼职做的人。”
姜玉弩对此表示理解。
哪怕一名初级异能学校的毕业生，按着法律法规，也还不能被算作成年人。未成年人能够在外找到的工作机会太少，如果想要多赚点零花，增加一下生活费，挣游戏代币再兑换星币是难得的正规途径。
晶核小组领队接着说：“编外成员，就是向我们对你发出的邀请那样，你不必总参加行动，不用把所有时间都耗在这种事上，但如果你有空，随时欢迎你和我们一起联机，会按着当日收获给你结算你应得的那部分工资。”
姜玉弩之前以为“晶核小组”是学生玩闹的性质更多，对方邀请她一块打晶核，她也觉得这更多算是请她一块玩，没想到还听到了“工资”的说法。
她听完这番话，再看眼前特意到理论教室外来找她当面说明的小组领队，忽然对运作出了这一套小型校园商业模式的对方心生敬佩。
“真厉害。”姜玉弩真心实意地夸赞。
领队不太好意思，马上摆手说没有，这套模式也不属于对方的独创，在他们这种星区排名靠后的地方，很多学校的学生都会这样干。
算是一项约定俗成的“学生产业”了。
姜玉弩还真想见识一下这个小型学生产业，就像人家想要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已经结束新手试炼，开启游戏交互功能了。
即使已经忙到飞起，姜玉弩保留了周日晚的一次上机，跟特意换了时间段的晶核小组时间重合，约好周日晚上机教室见。
第66章
两名学生蹲在上机教室的门口。
一个问：“还没有吗？”
另一个回答：“早着呢，还有20分钟人家上一轮上机才结束。”
然后这二人一块扭头，看向了走廊另一边。
走廊另一边，跟上机教室大门斜对着的墙边，靠墙的休息长椅上也正坐了一名学生。
正是晶核小组的那位领队。
晶核小组是跟人换的时段，不太符合他们平常单次上机必连续四小时及以上的习性，但他们还是习惯早到上机教室门口，守着机器换位的时间，一秒都不浪费。
……结果一不小心有点过于早到了。
他们三人已经在教室门口等候好一阵。
“姜学妹也还要十来分钟到。”长椅上坐着的领队说，“她五分钟前给我发了消息，说她已经从宿舍区出发了。”
蹲着的二人对姜玉弩来说都是熟面孔——一个是那个“直视着异性就没法好好说话”的男学生；一个是他“总在解释同伴为什么不肯正眼看人说话”的朋友。
听到姜玉弩被领队提起，疑似有异性恐惧症的男生马上肢体语言变紧绷。
“你……你们真觉得……”他一边肢体紧绷，一边嗓子也开始紧绷似的说，“姜，就那个学妹，你们觉得她真的已经通过新手试炼了吗？”
虽然时段是特意为了跟姜玉弩联机而换的，但对于“姜玉弩速通新手试炼战全图”这回事，显然这名小组成员还是心存两分怀疑。
“肯定真通过了吧？”总在为他解释的朋友说，“你看人家主动跟组长发消息，又一口答应了今天的联机。”
如果不是真过了，谁上赶着来干这种会打自己脸的事？不过也不能怪有组员还是对姜玉弩心存怀疑，主要是她这个速通程度，让姜玉弩自己来看或许并不觉得有什么，她对于自己究竟过关有多快一直缺乏概念，也没有谁给她当参照组。
姜玉弩的通关之快已经刷新了区域记录，登顶了区数据榜首——然而这些数据都是不公开的。
更准确地说，是第十九区根本没开通“区游戏排行数据公开”的服务。
开通这项服务要花星币，做长期数据动态更新维护也要花星币。其实星币数字不算大，对全区来说这算不上一笔大额开支。但类比姜玉弩过去生活的世界——这就像是平台节目实在不好看，所有推出来的内容都乏善可陈，所以也让人懒得去继续订阅一样。
金额再不高，谁会为了常年乏味的东西付费？又不像人家靠前的星区，连一个区游戏排行都藏龙卧虎，各种破纪录和刷新战力数据层出不穷，还能跻身总榜，去pk全星际玩家，夺游戏世界的头筹。
谁要付费看自家星区不仅游戏数据无聊还垫底啊？
不会的，没有人想花钱买窝囊的。
……但话又说回来，如果不是第十九区直接放弃了订阅公开区数据，姜玉弩也就不需要还约上这么一回联机，要靠联机上线去证明新手战绩了。
疑似患有异性恐惧症的学生挠了挠头，蹲在地上把自己本就没有发型可言的头发扒成一个禽类住处：“我也不是完全不信她，只是你们明白的，她如果真做到了，那她过关真的太快了，快到让我忍不住觉得像是假的。”
姜玉弩上回跟小组三人见面，说的还是“这周或者下周过关”。本身按着“下周”算也已经足够快，结果她直接说完这话的第二天晚上就过了，快上加快。
听着就特别不真实，特别虚幻。
特别不像他们第十九区能出的成绩。
长椅上的领队看一眼自己的终端：“究竟是不是真的，等姜学妹马上过来，我们上机后就知道了。”
领队对姜玉弩倒是信任更多，他也是这些天跟姜玉弩接触相对更多的。
姜玉弩身上莫名有一种很能博得他人信任的特质，尤其越接触她，就越容易觉得她年纪小但可靠。
姜玉弩踩着距离上一轮上机结束还差五分钟的时间到。
她刚走到上机教室附近，自己也低头敲了眼终端腕带上的小巧原始屏，发出感叹：“还在游戏里面的人，应该都已经见到那个倒计时五分钟的死亡弹窗了。”
姜玉弩经常在她意想不到的时刻被弹出游戏，她管倒计时窗口叫“死亡弹窗”一点也不算夸张。
晶核小组领队比较严谨，从长椅上站起身迎接她：“无缝预约了下一个时段的人不会看到弹窗，还能继续玩俩小时。”
姜玉弩“嗯嗯”点头，然后很乐观很开朗地跟门边的两人也打了招呼。
门边原本蹲着的两名学生在姜玉弩身影出现时，就跟一夜之间拔地而起的竹子一样，“蹭”地站直了。
不擅长跟异性说话的那位是根尤其笔直的竹竿。
随意说了几句杂七杂八的闲话，上机教室的门到点自动开启，里面已经脱离模拟舱的人鱼贯而出。遵循着“先出后进”原则，等里面的人基本都已经出来了，今晚最后一批上机的学生开始陆续往里进。
因为是临时换名额，晶核小组三人与姜玉弩的模拟舱机位号不在一起，四个人上机位置分散，不过领队已经提前问过了姜玉弩的游戏ID ，在听到姜玉弩报出一串数字时，对方神色微妙，看起来很想要问问姜玉弩怎么游戏世界也不给自己起个正经的，酷炫点的ID ，然而大概是转念一想，姜玉弩连现实里的终端用户名都是那么个“水军僵尸号”的德行，领队遂闭了劝人改名的嘴，什么多余的话也没说。
领队只拿了姜玉弩的ID，告诉她：“上线之后原地稍等，我们进游戏后给你发联机邀请。”
姜玉弩说：“好的呀。”
这还是姜玉弩第一回正儿八经体验联机交互功能，她先一步登录游戏，重新载进了上一次下机的那片葱郁草地。
在草地上等着别人给自己发邀请的时候，姜玉弩的思维还跑偏了几秒，睹物思旧——想了片刻上次在山脚树林遇见的那支小团队。
那支队伍最后打赢了那只西方龙一样的元素兽吗？
姜玉弩感觉应该是打赢了，她只是偶然误入人家的战场，旁观了他们的作战片刻，但能看得出来，他们本身是具有直接击杀那只元素兽的能力的，只是在有意不先直接攻击，而是拿对方做某种战术练习。
恩格还没有给她上过一堂实战课，姜玉弩骨子里却像有与生俱来的战斗意识，有时候没什么来由，她就是能凭直觉估算对方的战斗力。
【您收到了一条新的联机邀请——】
系统的弹窗忽然跳至眼前。
看得姜玉弩下意识往后一仰。
“……吓我一跳。”很有战斗天分的小姜同学嘀嘀咕咕，“玩这个游戏到现在，我还只见过倒计时弹窗。”
差点以为才刚进游戏，转眼就要被弹出游戏了！
“光阴似箭也没有这么离谱的。”姜玉弩嘀嘀咕咕着按下了邀请窗口下面的“确认”。
四周景色短暂变成一片纯白，而两秒的白色光效过后，伴随着白光消散，姜玉弩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一张全新地图。
这似乎是某个村镇旁边的河谷，不远处有水声，风里带潮气，往旁边走上两步，就能一脚踏上一块浅浅浸泡在水里的石头。
三名游戏外见过的同学都已经换了身装扮，一看就非常的“元素兽猎手”，特别符合那些幻想作品里的冒险者形象。
姜玉弩看清同学的时候，同学们也看清了她。
——然后大惊失色！
领队蹦起来了：“姜学妹！你你你为什么是这个造型？！”
姜玉弩起先迷惑了一下，接着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她又用之前那大战过岩浆石巨人的形象亮相了。
“我从新手试炼地图出来后就是这个造型。”她诚实地说。
有异性恐惧症的学生眼珠子感觉已经粘在了地上。
“你怎么不换一身外观？”他说。
“我没有啊。”姜玉弩有问必答，跟震撼的同学们大眼瞪小眼。
第三位组员的目光来回转了转，脑筋也转得最机灵，把手一拍：“等着啊，我现在先进一趟小镇，等我几分钟！”
话音还没落地，这人一溜烟跑没了影，看方向是直奔河谷旁边的村镇而去。
然后几分钟后，这人折返回来，还是一路狂奔，怀里抱着的东西也迎风招展，像一小面旗帜。
——对方跑去村子里，拿游戏内可采集的普通道具跟村民NPC换了一身衣服。
因为那是没有任何属性加成的服装，所以能用游戏里的普通采集物品跟NPC兑换。
姜玉弩都还不知道这游戏里会遇见NPC，也不知道这里还有最传统的以物易物的交易形式。
“想要有属性加成的衣服，就得带上晶核到工坊去做精炼，或者直接在交易行买了。”领队贴心做解释。
姜玉弩充满感谢地接过了这套普通外观，去河谷周围随处可见的山石后方找了个地儿换上。
普通外观便宜且好获取，十分适合姜玉弩这种打游戏很费衣服的人。
就是穿上之后，她更像一位本地村民NPC，神奇的更加贴合上回的偶遇对象对她的误解了。
第67章
不过又有什么关系？
反正姜玉弩连别人对她已经产生了怎样的误解，截至目前都还一无所知。
换上新外观，结束了一段在游戏世界里“野性且自由”的时光，姜玉弩也终于能和晶核小组的成员们一块，仔细探索一下开启了联机交互功能后的世界。
之前还对她心存怀疑的“异性恐惧症”，对方在游戏里切实见到姜玉弩的一刹那，便已经彻底信了她的通关战绩，也明白姜玉弩是真以常人难企及的速度通过新手试炼。
假如不是姜玉弩登场时的形象那么放荡不羁，可能她留给人家的战绩冲击还要更强烈点。
她那个出场造型太别致太要命了，凭形象撞击了倒霉同学的脑子，使得稍后对方缓过神来，重新在心底品了一番在游戏里见到姜玉弩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姜学妹的战绩真的牛X ！姜学妹身为新人新生，至少已验证自身游戏战斗力惊人！
没错！是真的很牛！
……但是姜学妹对于自身形象的不在乎程度也……也一样牛！
姜玉弩目前的大脑里可能真的没有“在乎个人形象”这一条，从她最初为了方便，会在孤岛上拿小刀直接割头发就可见一斑。
“你新手试炼是不是打得特别拼命啊？”晶核小组的成员问。
加上姜玉弩，临时组的四人小队正在探索河谷地图。
姜玉弩想了一下回答：“是吧。”
每解锁一只新元素兽，姜玉弩都要摸索出新打法，自己近身肉搏着去探元素晶核的位置。
虽说那就是个新手试炼，可姜玉弩自认为她通过得不算轻松。
领队在旁边露出理解的神色：“看你被组队道具刚拉过来时的样子，也能猜到肯定打得很拼了。”
那完全是一副十成十的战损模样。
还战损得尤为惨烈，假如不是姜玉弩传送到他们旁边后依然活蹦乱跳，说话气息也足，他们简直要以为她已经整个人受重伤了。
还好重伤的大概只有外观。
“异性恐惧症”不管姜玉弩战没战损，线上还是线下，都不敢随便直视身为异性的她。
他是唯一没跟姜玉弩讲话的，正拿着一个长杆状，前面还带一个小喇叭模样配件的物品，走在队伍最前扫来扫去。
姜玉弩被对方的举动吸引了注意力：“他在做什么？那是什么？”
领队为她解释：“他在探索河谷附近的元素兽踪迹，那是一个手持式探测器。”
游戏里存在着五花八门的道具，只是绝大多数姜玉弩都还没能见识到，因此她对自己新看见的每一样道具都充满好奇。
晶核小组的领队告诉她，脱离新手试炼之后，除了被划归为人类聚居地的村，镇，城市等地图，在游戏内的其他任意地方，都有概率遇见元素兽。
并且不同地图的元素兽也类型迥异，同一地图上的元素兽也有等级高低之分。
“探测器”，能够帮助玩家检查以自身为圆心的四周区域，提前探索附近有没有元素兽踪迹。
“道具等级越高，能够探测的范围也更大。”另一名小组成员补充，“游戏里还有定向引敌道具，顾名思义，就是你在已知这张地图里都有些什么元素兽的前提下，可以使用道具，把你想要打的那一类元素兽吸引过来。”
姜玉弩一听就很感兴趣，立马问这些道具都该怎么获得。
“一般是去交易行购买。”领队说，“不过如果你开通了玩家交换功能，也可以通过交易行和他人进行换物，给交易行提供一点点平台费就行。”
因为这里是游戏世界，所以所谓“平台费”，自然也不是指的要花现实账户内的星币，而是花游戏里的代币。
至于代币要怎么获取，那就要回归晶核小组的“老本行”——打晶核，再在游戏内进行晶核交易，获取代币。
姜玉弩听到这便也明白过来：看来晶核和代币，两者都算是游戏里的“硬通货”。
就在这时，埋头做探测的“异性恐惧症”忽然发出动静：“哎！”
他的两个朋友立即转头：“探到了？”
河谷地图是张临近人类村镇的地图，地图内元素兽等级不算很高，一场战斗打完也不会花费太多时间——特别适合今晚上机时间有限的晶核小组。
“探到了。”“异性恐惧症”说，“但是等级可能有点不够理想。”
领队凑过去一看，发现探测器最前端的配件闪烁着绿光。
还是色彩较为浓郁的那一种绿。
“唔。”领队说。
姜玉弩也凑头过去。
姜玉弩的游戏道具用得少，反应不如常使用探测器的人快，她为领队的反应感到有点纳闷：“怎么了？”
“从探测器反馈的颜色能判断出元素兽的属性和强度。”领队说，“绿色，说明是土属性。”
另一名组员：“但这种浓度的绿，等级应该也不低……我们好像摸到地图小boss了。”
按着晶核小组以往的作战经验，开到地图小boss ，他们至少得有一只5人左右的小队，而且要做好团战打上40分钟至一小时的准备。
但今天只有四人，其中一个还是刚出新手试炼不久的学妹。
领队犹豫了一下，下意识先去看了眼今天的剩余游戏时间。
就在他拿不准今天要不要开这个怪，是不是该放弃这轮探测结果的时候，旁边，才出新手试炼不久的学妹捋清了现状，双手握紧对方从亮相以来一直拿着的古怪道具。
“地图小boss！”姜玉弩振奋地说，“我们现在就过去干它吗？！”
领队：“……”
领队总觉得学妹说话有点微妙的糙。
但比姜玉弩语言风格更加不受控的是她的行动。
领队：“！！！”
有经验的组员们还在审时度势，刚解锁了新地图的学妹一马当先，抓着她那稀奇古怪的道具就冲出去了！
“异性恐惧症”只能直视异性的背影，他看一眼自己手上的探测器，又看一眼姜玉弩飞快缩小的背影：“……她知道往哪边跑吗？”
“她知道。”领队猛回过神，语气有点气急败坏——针对他自己的。
“我刚刚才教过她怎么看！”
姜玉弩抓着锅铲，直奔探测器显示的地图小boss方向。
晶核小组被动跟上，在跟上姜玉弩行动的途中，两名组员跟他们心有些累的领队交换目光，都从彼此的眼神里看到了一种名为“算了”的情绪。
算了，算了。
今天他们已经见识到了有史以来——至少是他们认知里，他们周围活生生存在的，他们能接触到的有史以来最快过关新手试炼的人。能够见证同校学妹的新鲜记录，那就算今晚两小时一个小boss也打不下来，无非少块boss晶核进账而已。
没事的，没事的，今晚已经有了别的收获，没晶核也不算亏了。
晶核小组全员秉持着这样的念头，把心态全调理好了，随后慢了姜玉弩不止一步地抵达地图小boss跟前。
他们的第一个想法是：……这学妹跑步速度好快！
但紧接着就没人有心思关注跑步速度了。
姜玉弩抡着她手里那个被他们看作普通道具的玩意，冲着现身的地图小boss正面刚了上去——
该如何形容那一幕，又该怎么描述它带给几位“晶核搜刮老手”的心灵冲击？
在姜玉弩把手中物什重重砸到了身高超两米的土元素兽身上前，谁都没想到她拿着的竟然是一把武器！
……也没人能想到她可以不靠助跑就原地蹦起元素兽身高一半还高！然后手里的物体由上自下，对着元素兽的天灵盖当头劈下去！
一名小组成员喃喃自语：“这是什么打法……这是什么武器？游戏里还有这种神兵？”
领队盯着姜玉弩的武器看了半天。
最后是“异性恐惧症”说了句大实话：“……那是一把锅铲吧？”
但三人呆若木鸡的状态也没有持续太久，很快，他们还是凭着早就练出来的团战配合本能，加入战局。
并且得到了完全不在预期内的收获——赶在下线时间来临前打完了小boss，还顺利拿到了boss晶核。
这是姜玉弩的第一次团战，然而它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又不太能算正经团战。
战况可以被这么简单形容：姜玉弩像脱绳的狂暴比格一路横冲直撞，晶核小组全员由于无法预判她行动轨迹，只好竭尽全力追在后面补伤害补刀。
打得很没有章法。
但很神奇地把小boss干倒了。
元素兽晶核最后是被姜玉弩一锅铲铲了出来，她的动作十分行云流水，早不是第一回干这种事，落在旁观者的眼里却格外离奇，格外“触人心弦”。
“你看见了吗？”晶核小组的成员说，“学妹像食堂的自动机器人炒菜一样，把晶核从元素兽的头顶炒起来了。”
“……”领队说，“你闭嘴，少说两句吧。”
那颗被“炒”下来的晶核落到姜玉弩的手里，又被她交给领队。
这算是团队协作后的成果，如何把晶核挂上交易行再换成代币，也都是晶核小组的人更熟练，领队跟姜玉弩承诺等晶核一交易成功，就马上把代币转进她的游戏账户。
“好的。”姜玉弩说，“谢谢，麻烦啦。”
打完元素兽的学妹看起来不像一只狂暴小野兽了，礼貌开朗得让人心惊。
“异性恐惧症”踯躅再三，还是赶在大家集体下线之前，视线落在一边，期期艾艾地问：“你的武器，真的是锅铲？”
这问题他真的在意了一整场战斗！
姜玉弩马上拎起她的“心腹锅铲”，毫不掩饰她对它的珍视：“当然，我就是靠它打通了新手试炼。”
晶核小组全员：“……”
好怪的武器！
好没有道理的战斗力！
第68章
姜玉弩并不知道，在这次联机下线以前，她跟一支她看了一定会觉得眼熟的小队又一回擦肩而过。
打完地图小boss后时间还有剩余，只是剩的也不多，显然不够再去探索一下开放式地图或再开一只boss怪。
还是晶核小组里比较容易为朋友做解释的那名成员提议，他说：“不如我们带学妹去看看最近的主城地图？”
姜玉弩：“还有主城地图？”
面对一个内容海量丰富的游戏世界，姜玉弩截至目前接触过的东西还太少了。
剩余游戏时间不够做什么正事，正好能带她到最近的主城——也是线上玩家容易聚集的地方转一转。
领队觉得组员的提议不错，姜玉弩也明显对又一张新地图跃跃欲试，于是领队用了个集体传送道具，把一行四人都传至最近主城。
姜玉弩体会了一把游戏世界的逛街。
这座主城走“欧式复古风”，街道建筑都挺有往前得数不知道多少世纪的西方风情，姜玉弩一踏进这里，除了被两旁带哥特尖顶的建筑吸引目光，还明显感觉到了人流量的变化——放眼望去，大街小巷里都有人迹，某几栋建筑门口更是人头攒动。
和之前在新手试炼地图及草原上半天见不到一个人的感受截然不同！
没来由的，这种人流量的变化还让姜玉弩觉得有点亲切。
晶核小组的成员在旁边负责做讲解介绍，一面领着她在城内随意地走，一面告诉她哪栋建筑是精炼武器防具的地方，哪栋建筑是交易所，哪栋是普通道具商店，还有哪些是普通的npc民居……并且组员们认真告诉她，民居是绝不可以随便进入的，身为玩家，绝不能看见npc的住所就想要进去搜查翻拣一番，再顺点东西，那样做会立即触发主城守卫，被战斗力拉满的守卫npc们一路打出主城。
姜玉弩：“听起来，像已经有人这么干过了。”
“有不少人。”小组成员纠正了她的用词。
玩开放世界的游戏，真有玩家能忍住不这栋民居翻翻，那栋空房子摸摸，甚至连人家家门口的垃圾桶都要掏掏的吗？不存在的，人类从古时候玩平面电子游戏起就忍不住这样干了。
这款全息游戏深谙玩家爱到处乱顺东西的德行，才特意在主城做了“禁止随意搬空npc房子”的限制令。
姜玉弩没有随便掏空人家民宅的想法，她只在一栋民居跟前停下来，有点好奇地往里面探了探脑袋。
“哎！”
晶核小组的领队有点紧张地拉住她，在后面压着嗓子说：“这栋房子的主人是有名的疯狂老奶，她特别讨厌没边界的玩家站她门口乱看，一旦被她看见你，就算你没干什么坏事，也容易被她拉去见守卫！”
领队的劝告十分情真意切，就是说得稍微晚了点，姜玉弩头都已经探过了人家的门框，正跟屋子中央一把藤编扶手椅上坐着的花白发老太太对上视线。
头发花白的老太面上皱纹深刻，面无表情往姜玉弩方向看过来，都看不出她有没有皱眉。
其余两名晶核小组成员默默闭上眼，以为今天肯定难逃去见守卫一回的命运。
这时，姜玉弩却主动跟“疯狂老奶”打招呼：“您好，奶奶，我看见房屋外墙上的牵牛花开得很漂亮，请问我可以幸运的从您这得到一朵花吗？”
晶核小组：“……”
姜学妹不仅说话忽然变得非常动听，一点都不像之前打boss时那么糙了。
还笑容甜美，语气活泼！
更离奇的是，主城玩家们公认的“疯狂老奶”，今日竟然也不疯狂了！
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慢吞吞站起身，再慢吞吞走到了门口，然后顶着一脸“烦人玩家最好都死主城外面”的神情，竟然真从房屋外墙上摘下了一朵粉紫色的牵牛花。
这朵牵牛花被老人放进了姜玉弩已提前摊开等待的手掌心。
姜玉弩：“谢谢奶奶！”
回应她的是老人缓步重走回屋内，然后“砰”一声当着她的面关上了门。
姜玉弩捧着她凭嘴甜和笑脸得来的花，转身给晶核小组的三人展示了一下。
“奶奶也没你们说的那么凶嘛。”她说。
“……”
晶核小组全员不是很理解刚刚那一幕是怎么发生的。
过了两秒，姜玉弩又自我分析：“不过，她老人家肯定还是被我们打扰到了，关门是表示让我拿了花就快走吧？走走走，咱们的游戏时长正好也不多了。”
姜玉弩那个“擅长博得同性好感”的隐形技能，今天在游戏里似乎都稳定发挥。
那朵从老奶奶那儿收到的牵牛花被她放进背包，道具旁边还显示出一行小字注解：【极少有人能够得到的坏脾气老太的赠礼】。
姜玉弩暂时看不出它有什么用，但单纯当个道具摆件，她拿着都挺开心。
那支会让她觉得有点眼熟的小队，就是在这时候进入了这条街道，他们从主城另一侧的大门进城，目的地是城中的交易所。
而姜玉弩走到“疯狂老太”的小屋院墙外，她眼角有光效浅浅一闪——弹倒计时弹窗了。
“我开始倒计时了。”姜玉弩跟队友们报备。
晶核小组三人坐进模拟舱时比姜玉弩要晚一二分钟，过了一小会，领队才说：“我也开始了。”
然后是“异性恐惧症”跟他的朋友。
五分钟的游戏时长，显然不够再玩些什么，姜玉弩在听到其他人“播报”时都已在线时间只剩三分钟。
最后三分钟，她干脆观察起街道上的行人，尝试分辨每一个从她面前过路的究竟是npc还是玩家。
有的人对目光敏感，会很快朝她看过来，也有的人浑然未觉，自顾自从这个站在街边的白发小姑娘身前经过。
姜玉弩才刚把目光投向似乎是从城外来的一群人，看着对方随着进城人流慢慢走进内街。
还没等她看清楚这一行人的脸，她视野里的半透明弹窗倒计时归零，眼前景象转眼变成小小像素色块。
像素色块再风吹尘沙般消散，最后四周景象回归成模拟舱的舱内。
姜玉弩看着恢复原本模样的模拟舱内壁耸了下肩，对最后没看清脸的几人莫名有两分遗憾。
那究竟是玩家还是npc呢？
带着这样的疑问，姜玉弩脱离了模拟舱。
——而与此同时，游戏内。
背着长刀的黑发玩家走至一栋民居门口，忽然停下了原本往交易所去的脚步。
“小队？”
同伴疑惑地叫他。
他注视眼前的牵牛花墙，迟疑两秒，还是又走近两步，然后站在这片外墙前朝左右各看了一眼。
他总觉得不久之前，隔着一段距离，他好像又看见了一个眼熟身影——像是他的队伍之前不小心“误伤”过的npc 。
“小队。”同伴小声叫他，“这里好像不宜久留，这里是……”
话没说完，牵牛花墙后的小屋屋门猛然被打开，里面走出了玩家群体间知名的“疯狂老奶”。
“杵在我家门口干什么？”老妇人气势汹汹走到墙下，很凶恶地说，“还有你，看什么看？守卫！守卫！”
“疯狂老奶”疯狂呼唤起守卫来赶人，而后面又发生了什么，自然就是早已下线的姜玉弩不知道的了。
这一场联机体验堪称愉快，姜玉弩在刚脱离模拟舱，回到现实时还有两分不舍，总觉得假如不是条件限制，她还可以继续在游戏里泡上俩小时。
但这种感觉也没持续很久，差不多是她回到宿舍区，轻手轻脚不吵醒室友们地上了小楼二楼。
回到房间，打开个人终端，查收周禁雪忙中偷闲发来的问候消息，姜玉弩把学姐信息一看，就什么贪恋游戏放松的心都消散了。
【昼明映雪】：你的比赛和考试复习都准备的如何了？
周禁雪轻轻一句问候，令今晚放纵游戏了一阵的姜玉弩瞬间老实。
姜玉弩知道周禁雪作息规律，按着她晚上上机回来的这个时间，对方早就睡下了。
因此为了不扰人安睡，第二天清早姜玉弩才发过去回复。
【用户24071523 】：从本周起进入全力冲刺复习准备状态，我会按时给学姐汇报进度的！
汇报进度一事，还是周禁雪那边主动提出来的。
学姐自己也忙，但对于她要“一对一”带的学妹十分上心。姜玉弩每周都要被雷斯丹尼尔老师抓着查比赛准备进度两回，周禁雪则是见缝插针，会找一个她自己和姜玉弩都有空的时间，灵活穿插着也查查学妹进度，并且范围兼顾了比赛和期中考试。
考虑到距离校内赛只剩下两周，姜玉弩又申请了一回调假，这个月的半月假她没回夏特城。
乔戴丝在两个孩子上回回去时，就知道了姜玉弩要参加一个重要比赛，还有可能进恩格校队，参加今年的联校比拼的事。
戴丝阿姨主动打来问候电话，让姜玉弩不必有心理负担，说她在家等待着她拿奖的好消息。
接到电话的姜玉弩：“……是这样的，戴丝阿姨，听到这么说，我好像多出了一些不同于不回家的新压力。”
戴丝阿姨在视频窗口后方“呵呵”一笑：“你没有把好名次拿回来给阿姨看的信心吗？”
姜玉弩眨了眨眼睛：“那当然是——有的了。”
两周时间过得飞快。
好像只是一眨眼，姜玉弩就要参加校内赛了。
第69章
参加校内赛的当天，姜玉弩忽然发现自己有一支小型“啦啦队”。
这天她早餐在南食堂吃，去食堂时还仅是她和同级生室友作伴，然后在食堂门口又跟乔伊森碰头。
走进食堂大门，靠大门的一张餐桌上立马有人抬臂挥手：“这里！”
对方手臂幅度摇得挺大，一瞬间吸引了周围不少目光。
姜玉弩循声往那边一看，发现是她在学校里有一阵子没碰上面的“斑比学长”胡班纳。
——旁边还坐了个周禁雪。
姜玉弩：“？”
无论是斑比学长明显冲自己而来的熟稔招呼，还是对方和周学姐同时出现在这里，两人还同坐一桌的这一幕，都让姜玉弩下意识地停了下脚步。
感觉有点不可思议。
周禁雪好像很明白学妹在想什么，率先淡声开口：“我在这里等你，他说他也是在等你和乔伊森，在我允许前，他已经自行坐下了。”
斑比学长眼睛一亮：“哇！你们知道吗？这是我今天到食堂以来，听到她说的第一句话！”
很明显，周禁雪没有搭理除姜玉弩以外的自来熟之辈的兴趣，从胡班纳跑到桌边又擅自坐下，以“高冷”闻名自身年级的周学姐，大概率未给予对方一个音节。
姜玉弩不记得自己有跟斑比学长约好在食堂见，但她捕捉到了对方话里提到的乔伊森，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红发男孩。
乔伊森摸了摸鼻尖，马上解释：“是我和学长提到了你今天要参加比赛，学长说那他必须来为你加油打气。”
比赛时间在上午，参赛选手们在早餐过后就要去礼堂集合了。
那么，为选手加油打气的最佳时间，当然就是珍贵的早餐时间！
周禁雪也是这么考量的，只是她近期实在忙，校内赛一到，意味着他们年级的期中考与恩格校队的出发时间也不远了，周学姐忙到头脑发晕，一时失误，才忘了昨晚提前跟姜玉弩约好在食堂见。
“但学姐你还是来食堂等我了。”姜玉弩在周禁雪旁边落座，有点好奇，“学姐，你不怕这一趟跑空吗？”
周禁雪平静喝了一口机器人呈上来的热饮，抿掉嘴角沾染的一点点豆渣，才说：“从我认识你以来，你就没有在南食堂之外的地方吃过早餐。”
这是真的。姜玉弩不睡懒觉，不爱赖床，入学来每天雷打不动地会到食堂吃早饭，并因为南食堂距离宿舍区最近，所以这是她的固定觅食地点。
周禁雪深谙姜玉弩的习性，她视角下的学妹像只定点定时吃饭的小动物，她跑吃饭的地方找人，绝无概率落空。
姜玉弩听完，感觉学姐的寻人思路很有逻辑，但她眨眨眼，坐在周禁雪旁边很讨人喜欢地说：“我还以为这是学姐相信我们之间的缘分，因为我们的缘分一定足够深，所以肯定能碰得上面。”
同级生室友在旁边睁大了眼睛。
这还是小室友第一回听姜玉弩这么跟人说话。
文静小室友默默把姜玉弩上下打量一轮，在姜玉弩另一侧幽幽道：“小姜，这样哄人的话，你在宿舍里还从没有说过。”
姜玉弩：“……”
同级生室友也是个妙人，刚姜玉弩和乔伊森都先后在桌边落座了，和姜玉弩一块来的室友把不算相熟的学长学姐看了看，竟抬腿朝旁边隔着一条过道的空桌走。
周禁雪和胡班纳占的是一张六人桌，再来一个人都能坐得下，姜玉弩眼尖，看出室友的行动方向不对，马上一把把人捞回来，拉室友在自己另一边的空位置坐，同时还问：“你去哪？”
室友被姜玉弩拉着坐下后才说：“我以为我没被邀请。”
餐桌上似乎刮过一阵小冷风：“……”
唯有姜玉弩不受氛围影响，奇怪地说：“怎么会？你跟我一块来的，我旁边肯定有你一个座位！”
室友很文静害羞地笑了一下，占了姜玉弩右手边的位置，终于坐下了。
姜玉弩左边是周禁雪。
周禁雪不仅给姜玉弩占了位，还已经提前在食堂系统上点好了单，全是按着姜玉弩平常的用餐喜好来的，食堂机器人在几名一年级生入座不到三分钟时，就开始陆续出餐上餐。
一顿熨帖早饭结束，姜玉弩一抬头，发现其他人都已经放下了餐具，正看着她。
周禁雪问：“吃饱了吗？”
胡班纳说：“吃饱了才有力气比赛！虽然你们是理论比拼，但动脑子也是很消耗体能的。”
乔伊森则是说：“也不能吃太撑，不然怕发饭晕。”
文静室友点出大家聚在这里的核心：“小姜，比赛加油！”
明明只是参加一个校内竞赛，姜玉弩莫名其妙有了一种将被亲友送上庄严考场的感受。
此时的她尚不知道，像这样承托着他人的祝福与期待走向某一处考场的经历，在她往后的人生里还会有许多回。
姜玉弩当下只觉得有点小夸张，又感到自己的事情被每日相处的人好好关心了，让她还有一点小感动。
“好。”姜玉弩像跟戴丝阿姨打电话时一样，非常笃定地说，“我会加油的！”
她还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胡班纳和周禁雪要去各自的元素教室，进行异能小班授课，乔伊森和小室友则是要去公共大教室，上理论大课。他们和要去礼堂的姜玉弩都不是一路，但他们都选择先一块把姜玉弩送去礼堂门口，在门口又给她加油打气了一轮，这才分散开来，去往各自要上课的地方。
姜玉弩等几人身影都看不见，才转身走进礼堂……然后在正门口遇上了一个似笑非笑看着她的雷老师。
雷斯丹尼尔说：“好隆重啊，姜萝卜同学，还需要被你的小型亲友团专程送过来？”
姜玉弩感受到了自家“啦啦队”的加油打气，但不确定像斑比学长这种平时跟她接触不那么多的人，到底能不能算她的亲友团。
所以她只对雷斯丹尼尔笑了笑，靠笑容蒙混过关：“嘿嘿。”
雷老师今天还是穿一身长风衣，面料比刚开学时穿的更厚实点，衣服也更挺括，把他衬得更加高挑挺拔。
“别傻笑了，快进去听赛前宣讲。”雷斯丹尼尔轻推了把姜玉弩的肩膀，在她继续往里走时轻声说了句，“加油，好好表现。”
姜玉弩在礼堂随便找了个靠前排的位置坐下，听了一份长达十五分钟的赛制说明与选手行为规范，再在个人终端上查收领取她的考号，然后随着其他起身的人群又走出了礼堂，去往真正的比赛场地。
真正比赛的地方是一间能容纳下一百位选手的大多功能室，每人按号码入座，每个座位旁边也都配备有信号屏蔽及监测设备，用来确保选手比赛期间无法借助个人终端及其他任何电子设备去查资料，求助外援。
至于一开始的大礼堂听宣讲——嘿嘿，不过是走个传统老校办比赛时一贯爱走的形式流程啦。
姜玉弩坐在自己的位置，静候比赛，或者也可以说是考试开始。
理论竞赛，那么竞赛形式当然是答题。
姜玉弩先做了A组的基础文字问答题，考验的都是与元素异能及元素兽相关的基础知识，和他们一年级生正在学的内容紧密相关，使她答起来十分得心应手。
A组文字问答题过后，转入B组进阶题。 B组的题目就已经超出了一年级的教学内容范围，开始朝着高年级该有的知识储备方向拓展。但还好，姜玉弩已经被雷老师抓着写了“附加作业”许多回，每写一回附加作业，她也都要把超出自身年级的知识吸纳进脑子一点。
姜玉弩也是做到B组题才发现，原来不知不觉，她脑子里已经塞了那么多对一年级生来说算超纲的知识。
B组也被她较为顺利地答完，然后到了C组。
一般来说，第一组题目基础，第二组题目拔高，那么到了第三组，就该出现特意设置的难题了。难题还有可能依次分为一般困难，十分困难及地狱困难。姜玉弩虽然还是第一回参加恩格校内竞赛，但她知道古往今来，各种考试比赛的题目难度设置不外乎都是这个形式。
C组的题也果然很难。
并且从进入C组题开始，题目不再只是纯文字，姜玉弩的座位四周升起了四块半透明的竖板，围成一个将她框限在其中的小空间。
姜玉弩分神打量了下四周，发现其他人也都一样。
这四块板围成一个立方空间后，最前面的这块板子变为一张屏幕，开始模拟不同情景，需要答题者快速对模拟情境中出现的各种问题麻烦做出应对措施。
能够把牢记于心的理论知识切实运用进情境，才算是真正掌握了知识。
这一轮不仅题目更难，还考验人的临机应变能力。四块竖板围成的空间还带隔音降噪效果，姜玉弩没有听到其他人那边的音频动静，只能听见她自己这里的声响。
但等这组题目答完，姜玉弩通过半透明的板材往旁边又瞟一眼，忽然发现，隔壁怎么有一个位置变空了，竖板也已经放下来，原本的考生看不见人了。
第70章
走出比赛教室，乔伊森和小室友就等在门口。
姜玉弩看见他们的时候愣了一秒，恍然间有种她的比赛其实没花多少时间，她只是才刚走进多功能室，再走出来，就又在门口跟小伙伴们碰面的感觉。
但那只是错觉。
姜玉弩提交最后一道题目答案时看过时间，现在已过中午十二点——意味着上午的正常上课也结束了。
这也是乔伊森和小室友能守在比赛教室门口，来接比赛结束的姜玉弩的原因。
“你还好吧？”乔伊森一看见姜玉弩，立马挤过了正从多功能室里涌出的人群，站到姜玉弩身边，对着她上下左右地看。
姜玉弩歪偏了下头：“答题时间是有点长，但我还没那么脆弱，不会做题做出毛病的。”
这话一说完，姜玉弩忽然感觉周围有几道目光投向她。
怎么了？
姜玉弩一阵莫名其妙，挨个看了回去。
乔伊森很快把她拉出人群，跟小室友三人一块在走廊上找了个相对清净处。
小室友远离人群，这才细声慢气开口：“刚才，大概是你们比赛结束前的半小时左右，陆续有选手被老师带出来了，而且状态看上去都……不太好。”
乔伊森在旁边点头：“好几个都是被扶出来的，还有一个跟瘫了似的，是由两个老师一起架出来的。”
红发男孩连说带比划，在姜玉弩面前还原了一下她没见到的情景。
姜玉弩这回是真愣了愣。
“啊？真有人做题做出毛病？”
除了答C组题时的偶然分神，姜玉弩注意到自己隔壁有一个位置空了，座位四周的隔板也已经被降下，其余时间里，姜玉弩都沉浸在自己的比赛，不太有空关注四周，那环绕四周而竖的隔板屏障也没给她提供能四处乱看的条件。
姜玉弩对比赛场里发生了什么意外一无所知，乔伊森和小室友也仅是下课要比比赛结束早，两人遂不约而同决定来场地门口接一下姜玉弩，又见到里面的学生忽然陆续被带出来，看起来还一个二个都状态不好，让两人一下变得提心吊胆的，很怕下一个被老师们扶出来的是个白头发小姑娘。
还好没有。
姜玉弩活蹦乱跳出了比赛教室，看起来也还全须全尾，经过乔伊森肉眼仔细观察，也没观察出她有疑似“报喜不报忧”的迹象。
“算了。”乔伊森最后把手一挥，“你感觉还好就好，不琢磨这个了，我们去食堂吃饭，再不吃饭，我猜你才真的要不好。”
姜玉弩马上赞同：“嗯嗯，吃饭重要！”
吃饭可太重要了。
脑力消耗也是消耗，旁边没人提的时候还好，一有人在耳边提起“吃饭”这两个字，强烈的饥饿感瞬间席卷了姜玉弩的每一寸神经末梢，她早饭时摄入的能量早在比赛中消耗一空了，感觉在比赛场外随便走两步，能感到后背都快贴到前胸上。
一行人先去吃午饭。
至于比赛场地内具体是出了什么事，怎么还有学生中途被带离场，还是雷斯丹尼尔之后告知的。
为此雷老师特意让姜玉弩去了一趟办公室。
时值下午，距离上午的比赛刚过去几小时。
姜玉弩前面几周跑雷斯丹尼尔的办公室跑得勤快，雷斯丹尼尔坐在自己的办公桌之后，看白发小姑娘跟回自个宿舍一样熟稔地走进来。
“你看起来状态挺好的。”雷斯丹尼尔看着姜玉弩，目光仔细地在她脸上打量，“中午休息得不错？”
校内赛的参赛选手有特权，本日可以不用参加常规上课。
这也就意味着，中午结束比赛答题，又跟乔伊森他们一块吃了午饭之后，整个下午直到晚上姜玉弩都能自由活动。
雷斯丹尼尔原本还担心自己发消息的时间会不会有点早，他怕按着一般规律，上午消耗大量精力参赛的学生下午会睡个长午觉，没想到他消息才发出去不久，姜玉弩便在个人终端上立即回复他，还很快就来了行政办公楼。
姜玉弩摸摸自己平坦的肚皮：“中午大吃特吃了一顿午饭。”
雷老师对姜萝卜同学的食量还没有概念，又觉得她这样子看起来就吃不了太多饭。
雷斯丹尼尔顺嘴逗学生：“难得多吃了一点，发了一回饭晕，睡到我发消息之前？”
姜玉弩已经走到办公桌跟前，站在弧边的办公桌另一侧，她闻言摇摇头，在老师面前保持诚实：“吃太多了，吃完发现自己撑到根本不想坐或者躺，干脆沿着校道散步，结果不小心绕着学校走了两个小时，正准备继续走时就看到消息了。”
雷斯丹尼尔：“……”
雷老师虽然没有以语言表达出来，但他的表情明显是在说：什么样的小姑娘没事能在学校散两个小时步？ ！
还说这么轻描淡写的！
还真是吃饱了撑的——不是讽刺，真字面意义的“吃饱了撑的”！
姜玉弩忽然说：“是的老师，我就是吃饱了撑的。”
雷斯丹尼尔：“……”
雷斯丹尼尔看着姜玉弩，谨慎确认：“老师刚才什么都没说，是吧？”
姜玉弩的嘴角就像两个小括号一样提起来。
“老师你的想法都写在脸上了。”她不止嘴角提起来，还“哈哈”笑出了声。
雷斯丹尼尔直接从办公桌后面起身，绕过桌边，胳膊一伸就往小姑娘的头顶“呼噜”了一把。
姜玉弩直接被雷斯丹尼尔“呼噜”出几根呆毛。
“小孩学什么成年人的口吻讲话！”
敢于笑话老师的“刺头学生”被薄脸皮的老师呼噜脑袋“训”了。
“训”完姜玉弩，雷斯丹尼尔才转回正题。
“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么？”雷老师说回正题，神色也更正经了点。
姜玉弩摇头：“不知道。”
“你中午走出比赛教室的时候，有注意到赛场外的异常吗？”
这个姜玉弩倒是知道，还有乔伊森和小室友的连比划带说明。
“有。”
“就是为这个事。”
雷斯丹尼尔叹了一口气。
姜玉弩忽然又被仔细地打量了一轮，并且这时她发觉，雷老师打量她的形式跟中午时的乔伊森高度一致，目光里也含着如出一辙的关心。
“今年比赛的最后一组题目超纲了。”雷斯丹尼尔说，“并且不仅仅是知识点的考验范围超纲，连答题形式也超了。”
姜玉弩只能大致判断出来，这轮理论竞赛的知识点范围确实很广，至少完全超出了一年级生的储备量。
但对于答题形式是否“超纲”，这一块她则是一片空白，一无所知。
她闷头答题，答完C组后发现后面还弹出来一个D组，弹窗上还有一个“附加题组”的提示，姜玉弩猜最后这组大概是某种高难加分题，她本着要拿好名次的心，只扫一眼那个提示框就继续做了下去。
“你不觉得……”雷斯丹尼尔还在看着姜玉弩，“最后那组题目的答题环节有些惹人不适吗？”
雷斯丹尼尔的目光直直落在自己脸上，姜玉弩知道对方正在认真观察自己神色变化，然而在这样细致地查看下，她只能脸上露出一点迷茫。
“没有吧？”她说。
姜玉弩确实没感到任何不适。
雷斯丹尼尔忽然沉默了一小会。
身为赛场的监管老师，雷斯丹尼尔是最清楚今日比赛场地里学生情况的人之一，今年的校内赛从题目到答题形式都变动很大，最后的附加题更是昨天才临时拍板要加进去的。
从知识考点来说，D组并不比前面的C组题目拓展更深，但从形式上来说……太超过了。
校内赛的C组题已经运用到了投影情景模拟， D组则是全景投影加上生物微电流感应，不仅在四面环竖起的屏幕上模拟出动态变化场景，还让答题选手们面临了全息仿真的“险情”，逼迫他们在承受逐步抬升的心理压力的同时还要快速做出冷静反应。
雷斯丹尼尔对D组附加题是持反对态度的，他从一开始就不赞成在校内赛中设置这种题目。
当时，在比赛筹备讨论会议上，平时看起来一直很温和的雷老师难得冷下脸：“我看不出这种题目难度设置的必要性。”
他说：“我们又不是准备在一场理论竞赛里让学生提前体会到上虚拟战场。”
可不知怎么回事，比赛前一晚，校内赛的形式被宣布进行了最终修改，本日以保留D组附加题目的形式进行了。
赛程最后半小时被不断扶出教室的学生，有在连环全息险境中应激的，也有心理压力承受过高，在比赛位置上晕厥的，还有承受不了快速动态环境变化，出现普通眩晕呕吐的。
姜玉弩是雷斯丹尼尔特例推去参赛的新生，他很担心小姑娘的状况，但比赛后半程为了安置出现负面反应的学生们，他一个中午忙得脚不沾地，只能从“没在弃赛选手里看到姜玉弩”这一条判断出来，姜玉弩至少是留在多功能教室答完所有题了。
下午终于得空，雷老师赶紧召唤他的姜萝卜同学过来看看。
结果，这比完赛还能大吃一顿再散两小时步的小姑娘，谁能说她不好？这小姑娘可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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