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号赛台远看很小，像是漂浮在空中的一座充气城堡。
但是乘坐基地内的特供悬浮专车抵达它近前，就能发现，这同样是占地面积广阔的一片区域。
作为代号是“群星之帜”的地图，在赛前准备期，姜玉弩已经提前看过赛委会颁发的地图导览——在这张实景作战地图里，多丘陵，多岩石，多裂谷，多风。
少水，少日晒，少绿植覆盖。
这里都是丘陵了，怎么还能少水和少绿植覆盖？丘陵按着地理常识来说，不就应该是降水量充沛，靠长久的地面侵蚀形成了和缓的起伏么？
姜玉弩起初不理解，接着她点开了地图的立体投影，便继而了然：
这里的“丘陵”，完完全全是大片大片连绵起伏的荒山。
平均海拔低于500米的低矮荒山，还多小型断崖裂谷，缺少绿色植被。这样的地图从地理构造上来说，更不容易藏匿物品，会让遍布在地图各处的旗帜更加显眼醒目。但是换一个角度来说，这种地势，它都藏不住物，自然更藏不住人。
——占据一个相对较高的地势高点，能把四周所有活物的动线轨迹收在眼底。
“但是，你千万别忘了。”擅于侦查感知的金晴说，“在一片荒芜丘陵上身处高点，如果四周没有掩体，又或者对面开着感知异能一路扫荡过来，你会率先成为山坡上的那个靶子。”
黄金乌列校队的登陆口熟悉序号是3 ，他们正在等候最后的进场倒计时。姜玉弩察觉到了身侧队员隐隐约约开始散发的紧绷情绪，她便主动聊起对地形地貌的思考，缓解正在无声滋长的紧张。
金晴的话也给了她提醒。
各登陆口之间互相分隔开了很远距离，八支联赛队伍将环绕着整张地图，从不同方位去登陆。这样的分配方式也是为了防止有强队完全“一家独大”，从单一入场口起直接扫荡全场。
分开登陆，至少有的弱队在刚进场的那一小段时期内，还能够吃到近在咫尺的分数，标记就在登陆口附近的旗帜。
“看来还是得伺机行动。”姜玉弩摸了摸下巴。
索罗克看了她一眼。
小叶利也看了她一眼。
白发女孩的话音里充满若有所思和兴味盎然，这让队里画风最老成稳重的两个人心里忽然打了个突。
索罗克心想：之前在队务会议室里那保证的好好的话，姜玉弩不会是在骗我吧？
“姜……”老成的好人队长开口，准备呼唤一下突然哪里显得不靠谱的副队长。
恰逢此时，登陆口的通道内响起了倒数计时。
“请各位选手注意，登陆口即将开放，现在开始倒数计时， 5 ， 4 ， 3——”
电子播报的计时声回荡在白灯照耀的通道内，盖过了一切繁杂话音。
当倒数计时归零，前方封闭已久的合金大门自动分成四瓣，像蜷缩叶片般朝四个方向收起了金属隔板。
姜玉弩一步迈进场地，感受到吹拂在脸上的风都带着荒山的干燥。
她的脸上绽放出了笑容：“我先出发了！”
按着之前约定好的战术，确实是一登陆进场，就立即分头行动，尽可能多地去“吃”掉前期还余量充足的旗帜。
但索罗克方才有话没讲完，他还是想要再确认一下，想确定姜玉弩不会趁机单独去干点冒风险的事。
“姜……”黄金乌列的正职队长再度开口，他的手往前伸，准备去搭副队长肩膀。
——然后搭到了一阵对方身形带起的变向小风。
“姜跑了。”奥良在旁边温温柔柔地说。
很难说他的语气没带着一丝轻柔的嘲笑。
姜玉弩就像是传说中的“撒手没”，索罗克连她一片衣角都没摸到，一眨眼他的白发副队就蹿了出去，然后没眨两下眼睛，竟然就连她的背影都看不见了。
索罗克：“……”
索罗克深吸一口气，从姜玉弩蹿出去的速度判断出来他是绝对追不上对方了，他揉了一揉眉心，转身对其他人道：“按着之前的分组，现在大家分散方位，行动！”
——姜玉弩千万别去干她答应好了不干的事啊！
好人队长只能如此默默祈祷。
而姜玉弩真的已经蹿出去很远了。
队伍会议上说的是“入场后各自散开，尽快行动”，她自然是要完美践行这个“快”字，把她的行动速度拉升到相当之高。
不过，其实姜玉弩还没拉到最高。
最高行进速度下，周围的一切在姜玉弩的眼里都将会变形，会拖拽拉长成扭曲的斜影，这有概率让她漏掉某个藏在两块石头之间，或夹在某个缝隙的旗帜。
只一味求快，结果漏分了，那这快的还有什么意义？快就是为了得分！
姜玉弩保持在一种既稳定视物又高效探索的速度。
她的快也的确快出了成效：入场不到二十分钟，姜玉弩一路前行，发现了两个旗帜。
这两个旗帜分别位于距登陆口不远的平地，以及第一座山丘的低矮岩石上。
标记旗帜的方式倒是很简单，只要伸手接触，让选手终端在旗帜的编码上扫描即可。
标记成功之后，在个人终端的选手界面，会出现一枚绿色的小旗帜图标，代表着己方的已标记旗帜。
这个页面是全队共享，他人的实时标记情况也反映在自己这边。
姜玉弩标记完两个旗帜，看了一眼界面最顶上的全场旗帜实时数据：
【24/200】
全场共有24个旗帜已被标记，平均下来一支队伍3分。
但很显然，这个旗帜数量是绝不会平均到每支队伍的，应该是杜玛学院和地曜学院占据了得分大头。
就在姜玉弩查看数据的这一两分钟时间里，数字闪烁更新，又变成了【27/200】。
动作得继续加快了。
开场的前三个小时，是探索地图快速得分的黄金期。
这个阶段，几乎每所学校都在争前恐后的得分，彼此之间分数差距也不会太大。
黄金乌列校队一致决定的是——当场中的旗帜数量已被标记70% ，校队成员便必须集合，最后的这30%的旗帜争夺时间需要集体行动。
现在距离“ 70%”的标准还差得远，姜玉弩继续独自扩大搜索面积。
吹过荒芜丘陵的风不仅干燥，可能因为沿途绿色植被的确覆盖稀疏，又缺水，岩石表面极易有灰尘颗粒附着，这让这里的风在风力稍大一些时，还会掀带起一些细小灰尘，让风吹在脸颊侧面时有轻微沙砾感。
这种不算舒适的风却让姜玉弩感到一丝怀念。
在孤岛基地上，她几乎天天都在吹这种带小颗粒的风。只不过孤岛基地上还有一片“假海”，靠近水域的地方风会变得湿润，不像这张作战地图，纯然彻底的干燥。
——只可惜这里不会有“二十二”。
这里有的是旗帜，是队友，是充足的补给。这是她在一种完全不用搏一线生机的状态下，去做的学校竞赛。
——这么一想感觉比赛都变得更美好了！
回忆往昔，今昔对比，竟然使姜玉弩精神更振奋！
她带着比之前还要高的热情，就像一道在3号登陆口关联地区不断跳转的矫捷闪电。
不到一个半小时，至少在姜玉弩途径的区域内，她已经扫荡了所有平地上可以观察找寻到的旗帜。
她一个人的得分是五分。
看起来还不错。
可是当打开赛场数据排行，就会发现这过去的近90分钟里，几乎所有校队都有着尚且不错的得分。
八所学校，有六所的总得分均突破了两位数，只有两所还徘徊在个位数。
姜玉弩下意识重点瞧了一眼杜玛学院——杜玛学院不仅总得分已经两位数，连开头的十位数字都早成了“2”。
而黄金乌列学院总得分14分，在八校里排列中游。
索罗克之前告诉过姜玉弩，往年参加这种机制的比赛，他们都是直到中后期，旗帜竞争激烈起来，黄金乌列的排名便从中游开始往后掉，一直掉，直到掉到了底。
“那今年的目标，就是首先不当最后！”姜玉弩说。
已经持续近90分钟的不断探索，对于选手们来说也都是不小的体能消耗。
姜玉弩又独自探索一刻钟，并保持关注数据系统，接着她发现，有的队伍的得分增长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但这不意味着他们的易得分区已经被探索完了。”姜玉弩自言自语，她视线在实时变更的数据上扫过，“这更可能意味着，有的队伍里有人开始疲劳，决定暂时休息，做一下能量补给再继续。”
而有的学校增长速度变慢，也有的学校增长势头丝毫不减。
——譬如杜玛学院和地曜学院。
姜玉弩一个眨眼的功夫，她看见杜玛学院的积分直接往上跳了3分。
“……”姜玉弩捻了一下被风吹拂到自己脸上的白色发丝，她在脑海里开始回忆各个队伍抽选到的登陆口。
杜玛学院的登陆口，是几号来着？
两所第一大区的学校似乎是连号，好像分别是……5和6？
第212章
8支队伍，8个登陆口。
把整个四号赛台看作一座环形岛屿，这8个登陆口正均匀分布在岛屿四周，且彼此之间间距相等。
姜玉弩记起了杜玛学院跟地曜学院的抽签是连号，接着，她还进一步记起来：杜玛拿到的是双数。
5，6号登陆口之间，杜玛学院是后者。
“6号。”姜玉弩确认了自己的回忆，“挺好，挺六。”
但她特意回忆起这事，显然不止是为了夸一句杜玛学院连抽签都那么六。
姜玉弩在记起杜玛登陆口序号的同时，她还已经在心里快速推演过方位——
把四号赛台看成一个完整的圆，均等划分为八份，再逐一标序，那么1号登陆口与8号登陆口其实挨在一块。
1号跟5号正相对， 2号和6号正相对， 3号沿着直线一路往前，和7号登陆口正相对， 4号则正对着8号。
往7号登陆口的方向去，再略微朝边上偏移一点，就能够从3号登陆口链接的扇形探索区域，直接摸到杜玛学院所在的6号登陆口的链接探索区。
“……”
姜玉弩继续吹拂着穿过荒芜丘陵的干燥之风，慢吞吞在风里眨了一下眼睛，眨掉被封吹拂到睫毛边缘的尘土颗粒。
她心里有一个骚主意。
——眼下还处在“黄金得分期”。
大多数选手都正专注于探索自家的链接探索区，只有极少人开始提前往中心区域靠拢，想要去试着提前吃几口中间区域的旗帜得分。
但是，既然目前愿意往“圆心区”去的人都不多，大部分队伍都宁愿先保本，在近登陆口的地方吃足吃满“分数本”，那么，能够愿意直接钻去他校的链接区，偷吃别人家本金的，是不是就更少了？
好像没人这么冒进，更没人这么“流氓”。
往届相同机制赛场里的旗帜争夺，都发生在大家纷纷往中央圆心区去的阶段。
姜玉弩则想要试试，把链接探索区内好找的旗帜都留给队友，她则仗着自己速度快，去试试当一下这个“赛场流氓”。
都要当流氓了，那肯定得冲着资源比较富裕，一般也想不到有人会来抢劫的区域去。
在他们的思维逻辑里，可能压根没有“会有人来自家探索区边缘偷分”的概念。
姜玉弩心动，且即刻行动。
她决定要挑就挑个最大的。
个人终端已经提前设置好小组专用通讯频道，就是为了方便分散行动的成员随时汇总信息。
姜玉弩一边朝着目标飞快前进，一边打开队内频道：“我已经扫荡了区域左侧的所有平地，剩一座丘陵没有探索，队长，你分一支小组来探这座丘陵，我往更前面去看看。”
索罗克警觉的声音响起来：“你要去哪？”
姜玉弩：“就是去看看。”
索罗克：“哎——”
队长意图传达什么的话音都拖成了长音，结果姜玉弩就跟唯恐多沟通一秒，就会被自家好人队长“柔性劝导”一样，她毫不迟疑地结束了通讯。
也已经单人吃下三分的索罗克试图再联络她，发现姜玉弩的队内标识成为“全速前进”小图标。
全速前进，勿扰。
索罗克：“……”
索罗克：“她真的就是去看看吗？”
队长左右旁顾，感觉单人行动的坏处就在此刻凸显了——他都找不到和他一起怀疑姜玉弩的人！
但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索罗克又在队内通讯里联络了奥良和小叶利，让他们接手姜玉弩让出来的左侧山丘，并叮嘱说左侧平地不用管。
“姜玉弩扫荡完了左边的平地，一个人？”奥良的语气难以置信。
小叶利说：“听起来有点震撼人心，但姜副队能够做到，也不算奇怪。”
奥良想起件事，又问索罗克：“我们过去左侧，那她人呢？”
索罗克在队内频道沉默了一会：“……她去执行单人侦察。”
“单人侦察”是好人队长对自由副队的真诚盼望。
而自由的副队已经……一眨眼掠过了4号登陆口对应的扇区。
【群星之帜】这张地图有个优点，即是哪怕有其他队伍的人进入到己方链接探索区，也不会触发区域警报。
它压根就没有设置区域警戒线这种东西。
姜玉弩先从黄金乌列的“ 3号登陆口链接区”进入圆心地段，再在圆心地段借着山丘巨石掩体，低调地穿行。
缺乏大量植被覆盖，荒芜丘陵上的确掩体较少，一般人很难完全藏匿身影的前进，还要注意着避开也许存在的他校队员的感知异能。
但是姜玉弩不算一般人，她曾经的荒山生存经历让她非常善于攀岩，能走别人几乎不会走的“不寻常道路”。
姜玉弩活像一只游走的壁虎，她一路都沿着岩墙，缝隙，山体巨石间的夹层走，悄无声息地攀爬，穿越，贴墙移动。
有两次她甚至听到了上方山道传来的脚步声，还有交谈声。
“我们提前进入圆心区，能多吃一分是一分，等杜玛和地曜的人一进入圆心，就连口汤都很难喝到了。”
“杜玛和地曜的人没有提前进圆心么？”
“不好说，可能已经进了，但他们一般专注自己那一侧，我们不去和他们的链接区挨着的那边。”
这几名选手在姜玉弩的头顶交谈时，姜玉弩就在他们的脚下，正好贴在两块岩壁之间的缝隙层。
这地方既陡又窄，全靠姜玉弩人薄，还抓壁能力强，才能站得稳稳当当。
她从缝隙里瞥见猎星学院的制服。
不难猜到，上面这个双人小组内没有“先锋侦察”位置的人，他们的异能完全没有往下方岩层扫荡，根本没有察觉这里还有一个潜藏的对手。
——如果这是一场以人为目标的分数赛，那么，她现在的位置特别适合刺杀，在对方毫无戒心时杀一个措手不及。
姜玉弩在心里分神这么想了一秒，甚至模拟出了快捷进攻路径和刺杀位置。
接着她感觉自己攻击性有点强，在心里默念两遍“这是夺旗赛”，然后等无意中给了她情报信息的猎星学院两人走过，她才继续前行，穿过了圆心区的中点。
中途姜玉弩甚至在夹层缝隙这种刁钻的位置又找到了两个旗帜，她不露声色地座标记，从地面丘陵探索的别校队伍底下滑过。
把整个赛台看作一个不够规则的圆形，其中3，4，5，6四个登陆口也位于同一个半圆。姜玉弩穿过圆心中点，自4号登陆口链接区直接疾行而过，进入5号登陆口的链接区。
然后再往前，就要到6号链接区了。
姜玉弩进入5号链接区时听到了异响，还感受到了上方空间鲜明的能量波动。
那动静听起来像是有人在交战。
她低头看了眼时间——距离开赛已130分钟。
130分钟，还在“黄金得分期”，但是5号链接区的近圆心区域，已经有人打起来了。
是谁？
5号登陆口属于地曜学院，他们旁边就是杜玛学院。
谁在地曜学院的近圆心区跟他们抢旗帜，在“TOP2”之一的队伍头上打劫？
答案很快揭晓。
姜玉弩正在两块巨石搭就的丘陵下层空间内，这里有一个被薄岩层遮盖的“岩洞”，让她可以狗狗祟祟地观察外界情况——
属于杜玛学院的黑色作战制服打外一掠而过。
嚯！杜玛校队在打劫隔壁的好邻居地曜！
姜玉弩仅惊诧了一秒钟，继而她反应过来：多半是杜玛学院觉得己方扇形区根本无需多人活动，只在“老家”放一支二或三人小组，就能扫荡所有的“保底分”。至于其他单独作战能力同样强劲的校队精英，则直接被安排深入圆心区，早早开始吞吃中间区域的分。
还能打劫一下别人家的边缘。
——这是谁的主意？
谁的思维模式跟她高度相似，而且还直接到隔壁邻居门口打劫？
姜玉弩在心里与这位决策人萌生出了一点共鸣，她初步推断这个人或许是杜玛的队长沉仪景。而且，沉队长也不知道是讲究就近，还是比较讲道义，“打劫”都只去隔壁的地曜区域打，没有说直奔其他弱队的地盘。
好巧，她也想在强队的地盘偷分。
姜玉弩环绕这个小型战场低调观察半圈，发现这里至少有三名杜玛学院的选手，分散在地曜学院的近圆心区外围，以及更中间一点的圆心地带。
地曜学院至少出动了半支校队，在应付这四处闪现吃旗的杜玛学生。
嘻嘻。
“ TOP2”双校斗争，姜玉弩来当那个低调绕过核心战区，神不知鬼不觉摸进了6号登陆口链接区的“鬼”。
杜玛学院校队不愧是人均精英，也人均独狼的校队，姜玉弩发现在6号扇区内留守的杜玛选手都没结小组。
一共就三个人，分散在三个方向，以一种高效却百无聊赖的姿态，不断标记区域内的旗帜。
杜玛的学生可能这辈子都没想过，会有人摸进来在他们的地盘上“偷吃”。
远处的区域边界正在爆发作战，只有对异能感知极其敏锐的学生选手，才能远远感受到那边的战况，隐约感到异能光芒在空气里闪烁穿梭。
穿杜玛黑色修身作战制服的学生往近丘陵的石壁边靠近，他遥望一眼中心区域，在心里盘算着整个扇区什么时候能彻底扫荡完毕。
他也想进圆心区，而不是像个后勤人员一样，被动在后方清理这些注定就会变成队伍分数的旗帜。
不过在杜玛校队，队长的命令就是第一位，一般也没有人会挑战沉仪景的权威——至少从沉仪景不再是一年级生起，就没人这么干了。
这名杜玛选手叹口气，他行动的速度却不减，已经看见了前方山丘上的一个旗帜。
但就在他抵达旗帜以前，一只手，就像是从岩石的地缝里探出来，手腕上还戴着个人终端。
终端快速在旗帜上扫过，未标记的旗帜转眼跳转成已标记旗帜。
第213章
“瓦妮莎？”杜玛的选手叫了队友的名字。
他第一反应根本想不到是有外人来偷分。通过露出岩石表层的那只手，他判断出来那是一只属于女性的手，有着比同龄男性更加纤细些的骨骼特征。而同一时期，跟他一块留守“大本营”的女队友仅有一位，因此他理所当然地叫了对方的名字。
他还很好奇“队友”怎么钻到了岩石下方，想知道对方这是新开辟了一条什么探索路径。
杜玛校队习惯分散作战的坏处就显现出来了。
他们都十分自信，也对队友充满信心，在分头探索时除非实在身处劣势，需要抢夺至关重要的资源，否则他们几乎不动用队内频道联络彼此，更不会实时给同区域的队友报点。
反正大家都实力不俗，都能应付超过75%的意外状况。自己只要好好探索自己的路线，扫荡旗帜拿分就好。队友肯定也会干得和自己一样好。
这名杜玛选手不仅毫无戒心地继续上前，甚至没有打开终端确认刚才本校得分了没有，他还冲着手伸出来的位置出声问：“我记得你一开始是往东边去了，那边的旗帜你已经标记完了？”
姜玉弩：“……”
姜玉弩其实打算摸完旗帜就走，她都做好了自己会触发战斗的心理准备，还提前规划好了“一击脱离”的逃离路线，准备一眨眼就潜行到下一个区域，再看看能不能偷到一口分。
结果杜玛的人好像压根没发现被偷了分。
杜玛的队员一边喊着“瓦妮莎”的名字，一边还站在岩层上想和她搭话，态度松弛到像没戴眼镜起夜的人和站在客厅的小偷拉家常。
这种体验实在罕有，让小偷都忍不住站住了，听他多拉上几句。
但是当这人半蹲下来，膝盖压上岩层表面，试图低头弯腰检查下部空间，边动作边继续喊：“瓦妮莎？你还在底下吗？”
姜玉弩：“……”
姜壁虎静静地，麻溜地，顺着岩层夹缝又低调滑走了。
杜玛的学生只看到了一个空荡的夹层。
没有队友瓦妮莎。
饶是再迟钝的人，也该察觉到几分不对劲。这名选手怀揣着某种不可名状的心情，过了五分钟，才打开平常几乎只拿来接收队长指令的队内通讯，他主动联络瓦妮莎。
队友瓦妮莎很快接入频道：“说。”
这名选手问：“你刚才在我附近吗？”
队友瓦妮莎：“那对我来说有任何好处吗？”
这名选手即刻醒悟——这是否定的意思，瓦妮莎刚刚不在他附近。
刚才的那只手不是瓦妮莎！
可不是瓦妮莎，那还能是谁？
硕大的问号降临在这名杜玛队员的头顶，然而直至此刻，他依然没有直接往“有人偷分”的方向上想。
他很认真地想：我刚才是见鬼了吗？
这人倒是这时想起来查看一眼选手面板，而杜玛校队的分数不断上涨，分散在各处的成员都在积极标记旗帜拿分，刚才那一个分值的变化，早被淹没在了接连更新的数据流中。
姜玉弩凭靠着潜行能力强和杜玛选手的“想当然”，已经顺利进入下一个区域。
她完全不离开丘陵，只借着岩层岩壁在丘陵间翻越，避免进入平地区，靠一身明显是外校队伍的作战制服变成移动明靶。
姜玉弩在两座丘陵间的窄口裂谷内又吃了两分。
这两个旗帜位置相当刁钻，看起来是假如杜玛的人自己来做探索，估计也会直到最后搜刮缝隙时才会找到它。
这是“安全分”，完全没惊动驻守扇区的“本地选手”。
但是在接连平安挣到三分后，姜玉弩终于迎来了她“偷盗新手保护期”的终结。
“站住！”
一道红色的异能光劈开空气，像一把凛冽的光刀，以强硬气势劈到了姜玉弩面前。
而姜玉弩一个闪身，躲到了她才离开没两步的山丘掩体。
——遇到了有感知技能的火系异能者。
杜玛校队看来是把有感知技能的人放在了“老家”，好以最少量的人数探索完最大的“基本盘”。
姜玉弩其实没有制造出移动声响，她的潜行依然完美，但对手靠全面铺开的感知网，察觉到了她这个外来者的异动。
“你来我们学校的领地抢分？”
终于察觉到自家领地内有窃贼的不是别人，正好是之前被误认的瓦妮莎。
她是杜玛校队留在链接扇形区的唯一女队员，也是感知技能持有者。
换做在其他校队，一般来说，有感知技能的人会被定位在“先锋侦察”，诸如提前深入圆心区，去提前拿下争夺区分数这种事，在别家队伍里都是少不了要带侦察出去的。
可是杜玛校队没有这种“惯例”。感知技能的短板是攻击力不够高，单人作战时缺乏优势，但单人在“安全区”探索则是把长板发挥到极致。
瓦妮莎的脑子转得比之前那位杜玛队员快，她的火系攻击技能接二连三招呼向姜玉弩，同时她判断出来姜玉弩是外校队员，身上那身作战制服甚至让她很陌生，第一眼都想不起来是哪所学校。
哪所学校的选手这么大胆？来他们杜玛学院的地盘偷分？
但不管是哪所学校，都不妨碍瓦妮莎快速反应过来：“之前也是你？”
她指的是收到联络的事。
姜玉弩被打在脚边的连续三发异能箭逼出掩体，她灵活闪躲，矫健走位。
“你之前就见过我么？”姜玉弩故意搅浑信息。
“别装傻！”瓦妮莎呵斥，“我的队友之前突然问我是不是在他附近，其实是你已经潜入了吧？”
“你确定吗？”姜玉弩语气镇定，还带着一丝神秘，“你确定你队友遇见的真的是我吗？你为什么断定我是单独来的？”
瓦妮莎攻击不停，她的异能箭一抬手就是一片箭雨，能群发也能单支出击。当姜玉弩暴露在她眼前异动，她就以箭雨去追击这个陌生白发女孩的移动轨迹；当姜玉弩藏入掩体，单支火红异能箭就蓄力穿石，把白发女孩逼出来。
“难道你还有同伙？”瓦妮莎说。
姜玉弩虽然暂时被笼罩在她的攻击之下，可态度仍镇静，看起来还有几分游刃有余。
“这里可是杜玛学院的链接区哎。”白发的女孩语气惊叹，像在公布一个众所周知的秘密，“我会单独来杜玛的地盘么？”
她看起来像暂时被瓦妮莎的攻击压制，被追着打，可她脸上竟然还笑眯眯的。
而糟糕的是，瓦妮莎先前坚定觉得她和队友联络提及的是同一个人，可听了她的话，瓦妮莎变得不确定起来。
杜玛学院的人最不缺的就是自信。
有人单枪匹马闯入杜玛的得分地盘，听起来很天方夜谭，但如果说是群体作案，有团队合作，蓄谋已久，专门来“抢劫”他们一趟，这听起来一下子就合理多了。
“……”瓦妮莎一犹豫，她就嘴唇紧紧地抿起来，视线来回在姜玉弩的身上，脸上，肢体动作上来回审视。
姜玉弩一看就知道对手在动摇。
“你猜。”姜玉弩的声音压低，“为什么是我来找你？”
明明是她被有感知技能的对手发现了，但姜玉弩张嘴就变成了她来找人家。
她态度保持神秘，语气也更加高深。
“杜玛校队只留下了你一个感知技能的拥有者，对吧？”姜玉弩继续说，“你现在和我纠缠，缺乏了你的范围感知力，其他人就可以尽情去四处探索，在你们的领地里大吃特吃了。”
白发女孩笑嘻嘻的，语气欣慰得像已经在庆祝计谋得逞一样。
瓦妮莎沉默半晌，在姜玉弩前面说话时都保持不接腔，但听到最后，她说：“你们休想。”
姜玉弩在心里说：芜湖！
姜玉弩表面上说：“你现在难道还能做什么吗？”
回答她的是劈头盖脸一片箭雨。
这片箭雨比起实打实地打出伤害，更像一种警告和威慑。
“杜玛绝不会在自己的大后方被你们吃掉一笔分。”瓦妮莎狠狠地说。
她打开队内通讯：“一块留在后方区域的，马上来我的点位集合！”
姜玉弩在瓦妮莎打开队内通讯集合后方人员，组成带范围感知的三人小队时，她找准空隙，像一条滑不溜手的泥鳅一样溜了。
瓦妮莎说：“你只管跑吧，我们会把你再抓住的，还有你的同伙。”
姜玉弩美滋滋地跑了。
杜玛留守在后方的三名队员全部集结，组成小队，那这不是说明只要避开这个三人小队，杜玛的整个链接区其他地方都没了守卫——这跟在杜玛这边吃旗帜自助餐有什么区别？
时间就是得分。
得赶在杜玛学院有一个真正的，不因自信而盲目的聪明人反应过来前，在他们这里狂捞一笔。
姜玉弩把自身速度提升到了“探索”标准下的最大值，她一路疾驰，哐哐缴获沿途的所有未标记旗帜分数。
自家的“后花园”疑似发生变故，这桩异变终于被沉仪景察觉。
沉仪景正在圆心区。
他对自家校队的后方原本很放心，不认为留守扫荡的三人会出任何差错。但是在通过队伍频道发现后面三人已集合，正组成小队行动后，沉仪景察觉到了不对。
“后方报告情况。”沉仪景在队伍频道里发话，“为什么提前集合？后面的旗帜探索完了？”
“队长，有入侵者！”瓦妮莎跟沉仪景报告情况，并把对于“团队合作”，“蓄谋入侵”，“多方位潜入”的考虑都说了。
沉仪景听完，只沉默两秒。
然后他说：“你上当了。”
第214章
瓦妮莎在做报告时没忘记附上对于“犯罪嫌疑人”的发言转述，只不过她精简了措辞，让信息更加简练直观。
沉仪景听完，依然语气平静，态度笃定。
他说：“她骗你的。”
沉仪景以惊人的精准度推断出来：根本就不存在所谓“团队合作”和“规模入侵”。
他就在圆心区，并且杜玛校队不需要特设先锋侦察岗位，他自己本身就兼备感知类技能和攻击技能。
沉仪景行走在连通八个登陆口链接区的圆心区，他就是活着的移动扫描器。
如果有多名其他校队的选手深入杜玛的后方，入侵他们的领地，那对方只有两条路径可以走：第一就是横穿目前聚集人数较少的圆心区，走“中心穿越路线”，过圆心直达6号登陆口的链接扇区；第二就是不走圆心，靠翻越其他登陆口链接区的边界，一路这样，走“边界翻越路线”，直到翻进杜玛的扇形区内。
前者如果是规模行动，沉仪景不可能没有丝毫察觉。
后者如果是规模行动，那么其他留驻在自己扇区内的校队也不纯是吃素的，早该在某条边界线爆发战争。
一支“规模化”的入侵者团队，假使他们真的个个人才，集体行动起来悄无声息，既能走中心区集体避开沉仪景，也能走边界跨越低调碾压或震慑其他校队，那么……
在沈仪景的认知里，唯一能够做到这一点的队伍，此时正在他的眼前。
——地曜学院。
而地曜学院的队伍分明正在圆心区内活动。
整个高级联赛场地内，应当不存在第二支能这样隐秘集体移动的团队。
反过来，有这样能隐秘行动的单人选手，倒是就不奇怪了。
沉仪景在最擅长骄傲自负的杜玛学院当队长，但他一向尊重其他非“TOP2”学校也能有强者的可能。
——只是谁这么大胆，单枪匹马钻进了杜玛的领地。
——还花言巧语一顿忽悠，把留守的队员都忽悠进了圈套？
瓦妮莎汇报“犯罪嫌疑人”的特征时说：“外校女性队员，制服……我猜那原本可能是白色制服，但她明显一路翻山越岭，也不太在意制服是否沾灰的形象问题。”
白色制服。
这个关键词就让沉仪景的心头一跳。
他已经通知后方区域的三人小队解散，当务之急是继续探索区域内的旗帜，追踪入侵者不必当成首要任务。
“因为你们现在分头去追，也已经晚了。”沉仪景语气淡淡地说，“不如专心继续探旗。”
他的口吻没有在特意批评谁的意思，只是陈述一桩客观事实。
——单人前来，实力莫测，很会忽悠。
——这种又奸诈又有一定实力的人，一旦发觉唯一的留守队员集结在一块，会抓住机会疯狂捞分。
——再见好就收。
姜玉弩的确正走在“见好就收”的路上。
她趁杜玛学院一时不慎，抓紧对方被忽悠的时机狠狠赚了一笔分。
但姜玉弩当然也知道，作为公认的强校，杜玛学院校队能被她忽悠一时，一定不会一直被她这么忽悠。
一旦对方反应过来，别人不好说，但至少正面和她相遇，被她亲自忽悠进圈的选手，极有可能开启暴风追杀模式，运用感知技能开始地毯式搜索她的踪迹。
她当断则断，利索抽身。
索罗克都已经在队内通讯频道找了她三次。
好人队长火急火燎：“你在哪里吃了那么多分？！”
其他校队的选手面板不像杜玛或地曜那么豪奢，几乎一眨眼就能看见总得分变动一下。
此时“黄金得分期”已经临近尾声，各家队伍在链接扇区内都再难快速有分数进账……偏偏姜玉弩这里直到刚刚，都还在往队内拿分。
索罗克光是看面板上一变再变的数据变化，都看得心惊。
“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独自深入圆心区了？”索罗克说，“这很危险，圆心区内现在一定有强校队伍进入，说不准你就会碰上杜玛的独行侠和地曜的移动坚壁。”
姜玉弩安慰队长：“放心，我没有在圆心区里吃分。”
索罗克松了口气：“那就好，我已经给了你坐标，你快回来和大家汇合。”
“黄金得分期”结束，意味着各家校队的汇合期到了。
挂断通讯后，索罗克一抬头，却发现近在咫尺的队员们表情怪怪的。
奥良，叶利，乌莱娜等人已经与他汇合。
“怎么了？”索罗克问。
奥良表情一言难尽，他指了指队长才刚结束队内通讯的个人终端，上面调出的数据面板都还没撤掉。
“你有没有想过。”奥良说，“姜玉弩不在我们自家的链接扇区，也不在圆心区，那刚刚这接连不断入账的得分，她究竟是从哪里弄来的？”
索罗克明显就陷入了沉思。
好人队长真的当好人太久了，他的脑海里只有“探索链接区”和“圆心区争夺”两条得分渠道——他是一个根本就没有入侵意识的好人！
乌莱娜比较直白，她见队长沉吟半晌无果，干脆在旁边直接道：“姜玉弩是去其他校队的地盘上打劫了吧？”
索罗克：“……”
索罗克肉眼可见地凝固了。
叶利说：“公然明抢会爆发冲突，但从她进分的间隔时间来看，她可能没有遭遇冲突，那么与其说是打劫，可能用偷分来说更加合适。”
索罗克：“……”
好人队长不愧为好人队长，他都已经是参与过多届联赛的老人了，然而像什么“打劫”，什么“入侵”，什么“偷盗”，这种词汇过去都从未在他的战术中出现，甚至没被他考虑过。
奥良继续打量着自家队长，他有点好奇，想知道索罗克这种好人当惯了的对象，会怎么看待姜玉弩的行为。
索罗克片刻后抹了一把脸。
“她千万不要被别人抓住啊！”他坚决又诚挚地说。
姜玉弩都不知道自家队长为她祈祷，只盼望她能平安回来跟大家汇合。
姜玉弩回程时依然选择了最短路径——过圆心区回自家链接区。
她脱离杜玛学院的扇区边界时，才解散不久的杜玛队员瓦妮莎刚扑至她五分钟前呆的地方，追踪着最后一丝痕迹残留，却没料到她移动速度那么快，让扑空又断了痕迹的对方只能向空地发了两箭泄愤。
姜玉弩丝滑脱离杜玛边界，回程的详细路线却必须更改——她之前走过的潜行道路走不通了。
杜玛学院进入圆心区的先锋队伍和地曜学院爆发冲突，从边界打到中心，沿途的夹层，裂缝，岩石空层都坍塌一大片。
壁虎失去了低调滑行线路，只能走到明道上。
好在四处散落坍塌的碎石，裂开的山体表层岩壁，断开的裂谷缝隙等又构成新的掩体，让姜玉弩的明道不至于太明。
姜玉弩低调移动，避开空气里都弥漫着紧张氛围的冲突区，不去关注圆心区内已经爆发的旗帜争夺，只专心想要抵达自家队伍的集合点。
她正向着队长提供的坐标稳定前进，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那是一种很玄而妙不可言的直觉，就像是一个人好好地走在平路上，突然福至心灵，想要弯腰低头系个鞋带，而就在行人停止前进的这几秒钟，前方就忽然高空坠物，有重物砸落在人只要再往前几步，必然会正中头顶的位置上。
姜玉弩什么异常都还没靠眼耳鼻察觉，可是她的危机神经突然被撩动，肩膀下意识开始紧绷，后颈上细小的绒毛仿佛刹那间集体起立。
姜玉弩迅速停下来，她的手腕翻转，绿色异能汇聚在了手上。
她的视线凝在了某一方向。
片刻后，一道身影，提着一把几乎和对方人一样长的长刀，从岩壁后方走了出来。
对方的视线也落在姜玉弩身上。
黑色作战制服，黑色头发，黑色长刀。
姜玉弩脸上一派泰然，心里却嘀咕了声：哎。
哈哈，才偷完人家的校队后方链接区，回程路上就被人家的队长截住啦。
沉仪景看起来就像是专门等在这里，他拦住姜玉弩的去路，手中的长刀像是能吸收周围一切光线一样，刀身纯黑到一丝雪亮反光也无。
“好巧。”姜玉弩决定先打个招呼。
沉仪景说：“不巧。”
沉队长的声音和他给人的感觉一样，凉飕飕的，又莫名其妙听着有点耳熟。
姜玉弩一瞬间怀疑自己在哪里听过这道嗓音，不过眼下的情景由不得她去分神想那么多。
她充分发挥自己脸皮厚还敢说的特质：“不巧？难道你真的是在这里特意等我？”
白发女孩笑眯眯的，好像杜玛学院的沉队长提在手上的长刀不存在，好像她自己手上至今缭绕的绿色异能也不存在。
沉仪景说：“对。”
姜玉弩就叹了一口气：“真没有想到，我在高级联赛里也可以这么受欢迎。”
沉队长那泰山崩于前都仿佛不改色的脸静静看着她：“……”
姜玉弩非常做作地抬手一捂脸，成片的绿色异能光芒暴涨，眨眼间竖成一道屏障。
沉仪景迅疾凌厉一刀。
第215章
那是真的非常疾且猛的一刀。
沉仪景的长刀看起来像一个长条形状的黑洞，可以吸收走附近所有的光源，让一丝亮度都映不到刀身上。
但是，当他挥动长刀，劈面一刀袭来时，姜玉弩感觉就像迎头劈来一道黑色闪电。
这一刀刺破了空气，让周围的气流都被卷带而起，空气乍然而破，她的耳鼓膜接受到了气流撕裂的蜂鸣。
绿色的屏障没有完全拦住这一刀，它只是拖缓了刀身的前进速度。
这轻微迟滞的几秒对姜玉弩来说也够用了。
姜玉弩以能与沈仪景刀速媲美的身形速度躲开这一刀，她像轻飘飘的另一阵风，又像被沉仪景的凛然气势扑走的一片羽毛，飘然就到了一旁的山体凸出岩石后方。
沉仪景的刀没出鞘。
姜玉弩在这电光石火的刹那还能看清对方刀身状态，确认了黑色长刀其实没亮刃。
可能是对她这种“弱校选手”，沉队长的打法比较保守，觉得不需要为了她而亮刃。
也可能是沉队长觉得她罪不至于需要他亮刃。
沉仪景一刀落空，他没有收势，也没有加快脚步追击。
沉仪景单手握持黑色长刀，继续稳步往前行走，向姜玉弩所在的岩石后方走近。
“你只会躲吗？”沉仪景问。
姜玉弩说：“我不习惯受到太热烈的追求。”
“……”沉仪景又沉默。
但沉仪景的刀一点都不沉默。
哪怕刀不出鞘，被包裹在和刀身同样纯黑的刀鞘之中，这把长刀仍然很有威慑力。它能轻而易举刺破空气，让空气发出被高速贯穿的蜂鸣，掀带起的刀风也凌厉，风能在岩壁表面切割出痕迹。
姜玉弩却有种诡异的直觉：她觉得如果对方想，其实对方的刀还可以再狠一点。
沉仪景的整体状态给她感觉比较古怪，让她觉得，对方似乎是出于职责所在，必须拦截她这个在杜玛学院后方狠狠“偷窃”了一波的盗贼，但是从某个神秘的其他角度来说，沉队长又觉得她观感还行，所以没下狠手。
——起码没准备上来就把她这个盗贼大卸八块。
沉仪景的刀还在“追逐”。
以一种就沉仪景平日里展现的实力水平而言，其实根本不“热烈”的方式。
姜玉弩以山体岩壁为掩体，跟沉仪景绕着圈，把沉队长当游戏里的boss ，跟对方“放风筝”。
但风筝一直放下去也没意思，而且很像离奇的战场二人转。
姜玉弩没有察觉出附近还有其他校队选手的迹象，她猜沉仪景一定是提前分派好了任务，然后单枪匹马在这里截获她。
“你准备什么时候动真格？”姜玉弩问。
她又跟沉仪景两人转了一圈，感觉被他们俩圈进战场范围的这处山壁都薄了一层，像被太阳晒化的冰淇淋，默默矮塌下去。
“如果你只是想在我面前展示一下杜玛队长的身姿风采，那我差不多已经看够了，我要准备走了。”姜玉弩又说。
这不是纯戏谑，是她真打算沉仪景假如持续不上真正的高伤害进攻，她就要伺机遁走，继续去跟黄金乌列校队汇合。
比赛时间又不会因为她触发了“和沈队长二人转”的小彩蛋，就停止流逝。
比赛还在进行，索罗克和其他队友都还在等待她。
黄金乌列越晚在圆心区内行动，从圆心区拿分的概率就越小，赛程后期的得分增长越不容乐观。
沉仪景的刀风擦着姜玉弩两秒前藏身的石块边缘切过，阵风穿过姜玉弩的衣摆，她像没有重量一样往后一飘。
沉仪景说：“难道你认真了？”
两人二人转时期，大部分话都让姜玉弩说了，沉仪景难得回她一句。
从沉仪景的角度看，他认为姜玉弩也谈不上认真。
——姜玉弩确实全程只是在躲。
她以一种时刻把握着的安全距离，饶有兴致地观察了他半天，像在把他从头到脚的拆解。
那种目光像是要穿透他身上的黑色作战制服，看见他挥刀时的每一寸肌肉收放走向。
这种注视是出身优越的沉队长极少体会到的，在第一大区，别说是平时，哪怕是对战中这么紧紧盯着对手看，也会被评价一句“冒犯”。
然而对面的白发女孩看起来丝毫没有自知之明。
想看就看，这就是对方对待周围一切人事物的基本方式。
对方听了他的话，还半真半假地叹一口气——她都已经被他的刀风逼着转移了那么多次地方，次次惊险地和黑刀擦过，但她的气息尚且平稳，说话声音不抖不慌。
“哎。”白发女孩说，“你不认真，你也知道我不认真，我确实一直抖在欣赏沉队长的风采，你不会明知道我在打架第二，欣赏第一，所以也特意不认真，好让我多欣赏一会吧？”
沉仪景：“……”听她说话真的很容易让人在战场上分心。
姜玉弩感觉沉仪景的攻击蓦地起了变化。
不知道是不是她三番五次的“口头挑衅”终于把人逼急了，沉仪景忽然肩臂上举，长刀从空中劈下，这一击势如破竹，有抵挡不住的锋锐之气从被长鞘包裹的刀身上外溢。
这是沉仪景今天两人碰面以来最动真格的一刀。
刀风都还没袭至姜玉弩近前，她已经感受到了空气里流动的尖锐。
姜玉弩眨了眨眼，她的手也微微向上一抬——但她没有再制造出一块异能防御屏障。
空气里有沉仪景的刀制造出的尖锐微小异能，也有一种质地更加柔韧的能量，它们精准穿过了所有刀锋般旋转的尖锐部分。
沉仪景的惯性思维，他觉得姜玉弩的异能应该会和他的异能精准碰上，以进攻化解进攻，他都已经沉下手腕，做好了黑刀会承接到土系异能反击的预备——
但他的手腕略微沉下去后，就再也抬不上来了。
绿色的，藤蔓一样的异能穿过空气，绕过刀锋，直接缠绕在沈仪景的手腕上。
像春柳新叶一样青翠的能量爬上他双腕，同源的绿色异能再朝着彼此靠拢，两只手上缠绕的异能互相伸出无数更加细小的能量触须，让两股异能最终被快速串联在一块。
沉仪景：“……”
姜玉弩把他的手铐住了。
那基本就是一对绿色的异能手铐，把杜玛队长的双手束缚。
沉队长在前所未有的战场经历里凝固了几秒钟，而这几秒钟对于姜玉弩来说，实在是非常充裕。
“我知道你的队员肯定已经在圆心区大吃特吃了。”姜玉弩铐完人就走，闪身脱离战圈，是风将她的声音送给还在半山坡上的对手，“不好意思，我真的赶时间，得赶回去帮自家队伍继续挣分了。”
沉仪景听着被风送过来的，还带着一点笑意的话音，他深吸一口气，属于风系异能的琥珀金色光芒缠上自己手腕，把那对手铐粉碎。
姜玉弩不太关心沉队长的一系列激烈心路历程。
她已经一眨眼跑了个没影，风风火火往集合点赶。
沉仪景遑论内心是否激烈，反正对方没有继续追，她觉得这就是当下的好事，这一茬当下先翻篇。
索罗克在姜玉弩和沈仪景对上的期间，已经又给她发过一道队内通讯，想要问问她到了哪里，不过姜玉弩没空接。
索罗克的第二道询问通讯发来时，姜玉弩正好已经赶到集合点。
金晴眼尖，当姜玉弩那头标志性的白发刚出现视野范围内，她就告诉其他人：“小姜赶回来了。”
索罗克停下继续发送通讯申请的手，他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
索罗克向着归队的姜玉弩迎上去：“你过来的路上顺利吗？刚才给你发送申请，你没接，是在忙着赶路，还是出了意外？”
队长上来就是一连串的关心，足以见得他真的很操心每名队员的安危。
姜玉弩没有隐瞒，她坦率地说：“遇到了一点小麻烦，不过没事，我已经顺利绕过对方，赶回来了。”
索罗克听到姜玉弩触发了“遭遇战”，心里就是一紧，马上想起姜玉弩之前那来源不明的接连得分。
队伍集合完毕，所有人都还安然无恙，索罗克一边领队重新朝着圆心区进发，一边斟酌着词句问：“你能不能告诉我，之前你说就是去看看的时候，你究竟跑到了哪里去看看，又是从哪得到了那么多分数？”
周围黄金乌列校队的其他人都竖起了耳朵。
也是托姜玉弩“就是去看看”的福，整个“黄金得分期”都已经过去，宣告着比赛进入了更加竞争激烈的下半场，然而，黄金乌列校队的总排名竟然还挺亮眼！
除了吃够了后方区域的保底分，他们还有姜玉弩一人搜刮来的批量“不明分”。
两处的得分一汇总，让黄金乌列校队难得跻身了总排行中游偏上的位置。
——都进前四了！
而且还不是微量分数之差位于前四，而是和后方队伍有着明显的分数差额。
“我去别人家的链接扇区看了看。”姜玉弩诚实回答。
“……”索罗克捂了一下额头，他感觉队员们之前的猜测真是完美推理成功了。
姜玉弩在队长面前保持诚实，老实，乖巧，可靠的模样。
前方就是圆心区，索罗克做了个深呼吸，他已经能够感受到其中的能量混杂。
所有的校队现在都正进入圆心区，里面将是八校混战的战场。
但在那之前，索罗克觉得他得知道，一旦带队进入圆心区，谁最有可能立即来针对他们黄金乌列——尤其是那家被姜玉弩“看看”了的学校。
“你去了谁的链接扇区？”索罗克问。
姜玉弩说：“杜玛学院。”
“……”
那么一秒钟，金晴感觉队长看起来想要在圆心区前掉头，带队火速遁走了。
第216章
但索罗克不愧是参加了几届联赛的老人。
索罗克抬起的脚在半空中只凝滞了几秒，接着，他还是鼓足所有个人勇气，让他的大腿肌肉发力，驱使着自己的腿继续往前——一步迈进了圆心区的边界。
“杜玛学院好啊。”奥良在队伍里温柔又阴阳地说，“就算今天在圆心区被打成筛子，起码这一战打完，我们出去后可以吹是打劫杜玛成功的学校了。”
索罗克正在接受现实，听奥良这样说话，他还是不由自主闭了一下眼睛，仿佛闭上眼睛再睁开就能发现刚刚的所听所闻全是做梦——但很遗憾不行。
睁开眼，世界还是之前的模样，姜玉弩打劫了杜玛学院的事仍是既定事实。
“真的是杜玛学院吗？”索罗克向着姜玉弩又确认了一遍，话音里潜藏着微弱的希望。
那种希望白发女孩哈哈一笑，然后告诉他“队长哈哈你被忽悠了，其实我打劫的是别人家哦”的希望。
然而姜玉弩只是诚实地说：“就是杜玛学院。”
索罗克：“……”
以“好人”出名的队长抹了把脸，他以惊人的速度做好了心理调节，随即很光棍地说：“好，那是杜玛就杜玛吧。”
奥良反而就很稀奇地看了他一眼。
在奥良看来，他们家这位队长，人好是真的好，性格品行绝对过关，在整个上三区的高级学校队伍里，论品行，索罗克一定能站在在金字塔的顶端。
但是人太好，缺点就也非常鲜明：欠缺锋芒，从不果敢，比起奋勇争先，更在乎集体安全。
在一场竞技赛事里缺乏果敢往前的精神，有的时候也是很致命的。
甚至会显得怯懦。
奥良知道一部分尊敬索罗克品行的人会在背后称赞他好人，但也还有那么一部分人，他们是笑话黄金乌列校队的现任队长是“懦夫”，“性格软弱”，“不值得防范”。
一个软弱的懦夫似乎不该对“打劫杜玛学院积分”这件事接受得这么快。
奥良感觉自己似乎重新认识了索罗克。
黄金乌列的队伍在往圆心区内部走，他们可以查探到深处的繁杂能量变化。金晴的感知不断向四周的扇形区域延伸，她已经能精准感知到邻近区域内，哪几个方向有战争爆发，实时给队友们汇报着周围战斗动向，同时仔细操持自己的异能，不让自己释放出去的能量被他人战场上铺盖的感知异能所捕获。
姜玉弩其实也有些小疑问。
在接连侧头看了队长三次，确信索罗克真的神态平静，没有再潜藏失态后，姜玉弩还是很好奇，她想知道队长此刻的具体想法。
“队长。”姜玉弩主动开口，语气好奇，“你不想再多说我一点什么吗？”
索罗克说：“我还能说什么吗？”
姜玉弩想了想，她举例：“比如说，批评一下我的行动太冒进，还哐当拉了一吨仇恨？想挑事就算了结果还挑了个最大的，跑去杜玛学院这只大老虎头上拔毛？”
“……”索罗克说，“你的自我审视很清晰。”
姜玉弩听出来队长的语气依然不像要责怪她的意思。她还悄咪咪观察了周围其他队友的神态表情，发现除了奥良学长开始阴阳又柔和地点评了她行为一句外，其他人竟然也没有要多说她什么的意思。
正当她默默沉思，旁边忽然调来一块悬浮小屏。
——是金晴。
金晴调出了悬浮小屏，上面是黄金乌列学院的实时排名，还有其他学校的得分动态变化。 “黄金得分期”结束，果然所有学校的得分增长都变得缓慢，只有最顶上的两所“ TOP2”还在以相对较快的速度增分，并且头两名的位置隔上一阵就要变动一下。
“你的行为很冒险，我们在进入圆心区后可能会被杜玛狠狠报复。”金晴温和地指出了所有人心知肚明的事实，但她的语气也一丁点都不带责怪，反而像有几分……兴致勃勃。
一旁的乌莱娜接话：“但你知道吗？这是黄金乌列学院这几年以来，第一次在联赛的第一场就积分进入前四！”
没错！他们这回不再早早就注定是垫底了！
只要能够保住前四的位置——甚至不需要是前四，只要能排名保持在中游梯队，对于黄金乌列学院这个“固定垫底守门员”来说，就是伟大的进步。
那么就算这个分数得来的离奇了一点，姜副队搞了个大的，又如何呢？高回报本就和高风险并存！
“就是这么个道理。”索罗克最终一锤定音，给姜玉弩的“冒进”定了性。
“接下来可能有一场苦战。”队长认真地说，“但我们不再垫底，有希望拿到几年以来最好的首战排名，在这样的奖励激励下，任何苦战都很值得。”
——索罗克的的确确是一个好人。
发生了意料之外的重大事件，他也不埋怨，不为潜在的报复风险去责怪“挑事者”，还快速从中找出了对己方最有利的关键点，并迅速调节心态，以此鼓舞士气。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整个黄金乌列校队都是和索罗克差不多的人，队员们心态也近似。
“哇！”姜玉弩小声感叹，“我真的有全上三区最好的神仙校队！”
她赞美得真情实感，连平常尽量和她保持低互动频率的叶利都笑了一下。
但很快小叶利学长不笑了。
“姜副队。”叶利正正经经地叫姜玉弩的队内头衔，然后提醒，“专门针对你的报复好像来了。”
“……”
姜玉弩一抬头，发现这不是一句冷笑话，更不是危言耸听。
一道穿着黑色作战制服的身影正高速靠近，火红色的头发在对方身后飘扬。
这显然不是不久前才打过交道的沉仪景。
这是更早之前，受了姜玉弩的忽悠，在杜玛后方区域做出了错误决策的杜玛校队成员——瓦妮莎。
“骗子！”瓦妮莎愤怒地喊。
她压根就一个眼神也没分给旁边其他穿白制服的人，目光死死锁定在了中间的姜玉弩身上。
杜玛的女队员又对着姜玉弩的脸怒斥：“你这个卑鄙的小偷！”
姜玉弩第一时间和其他队友拉开了距离，避免把其他人也卷入这必将“ 1v1”的战局。
对于瓦妮莎愤怒的指责和斥骂，姜玉弩倒是没有流露出任何多余神色，她随便对方骂，把瓦妮莎引到了更侧面的山丘空地，并躲过对方射来的能量箭。
“没有想到真能从杜玛的领地吃分成功，真不好意思让你上当受骗。”姜玉弩说。
瓦妮莎简直气炸，感觉头发都被怒火灼烧更红：“你在讽刺我？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蠢？竟然信了你那通破绽百出的鬼话？！”
“破绽百出”是沉仪景分析后才显现出的破绽百出，实际上在听队长分析以前，瓦妮莎压根没考虑过姜玉弩是忽悠她的。
……但这就让她更气了。
姜玉弩被杜玛校队的这名女队员缠住，两个人在空地上终于真正打了一场。
在杜玛女队员看来，这场对战本该毫无悬念——她找到胆敢诓骗她的小偷，动一次真格，可以轻松且狠狠教训对方。
但预想中的情景竟然不存在。
黄金乌列学院这支公认的联赛弱队，竟然出了一个让她火力全开，都难以制服的新副队长。更别说想轻松碾压。
姜玉弩对所有红头发的人都比较有好感，初始亲切值很高。她和瓦妮莎你来我往地过招，技能以牵制对方为主，直到两人缠斗了好一阵，她感觉自家校队那边需要支援，她才痛快利落给予了瓦妮莎两个攻击技。
瓦妮莎发现自己被姜玉弩压制住了。
“抱歉，我得先走了。”姜玉弩说。
等瓦妮莎挣脱了绿色异能桎梏，姜玉弩已又一回从她面前脱战，加入圆心区更深处的旗帜争夺。
对于黄金乌列校队全体成员来说，这应当是他们参赛史上最为奇诡的一天。
“奇诡”在这里当两个词使用，分别是奇迹和诡异。
黄金乌列校队史无前例的首战进入前四名，并且奇迹般保持了这个“前四”的位置，直到最终结算。
当“群星之帜”整个地图的最后一个旗帜被标记，全场公告比赛结束，索罗克打开选手面板，感觉那个排名是如此不真实。
比赛结束通知是强有力的终战通知。
在等到这则通知以前，黄金乌列校队难得在圆心区混战里体会了一把“高光时刻”——被杜玛学院的队长关注，被杜玛学院的部分队员关注。
被因为杜玛队长在关注他们，所以同样也好奇调转了注意力的地曜校队关注。
黄金乌列校队的集体进攻本领不强，但他们有着丰富的多年自保经验，会苟，硬生生从这种“针对性关注”里顺利苟住了——哪怕一度被追逐得满场乱蹿。
在这一片鸡飞狗跳之中，又还有一个异军突起的姜玉弩，她比谁都更懂得上蹿下跳。
队友分担压力，她就如离弦之箭一般射向已经探索到的未标记旗帜。
队友被强队的异能进攻压制，姜玉弩就又转朝向对面，凭她本人横冲直撞的气势和极其能吸引仇恨的嘴，把对面的攻势火力一大半都转移。
总而言之，黄金乌列校队取得了在高级联赛上史无前例的首战好成绩。
“我们还是第四名吗？”金晴学姐一贯的温柔矜持模样都没了，她的头发被汗水黏在脸颊。
她都还没空暇去看自己的面板，直接来问已经查看了结果的索罗克。
索罗克呼吸带喘，难掩震撼和喜悦：“第三。”
第217章
——第三。
当这个排名摆在眼前，连最阴阳的奥良都不阴阳了。
奥良的目光前所未有的澄澈，他睁大眼睛，先把索罗克调示出来的悬浮屏看了又看，接着，他又打开自己的个人终端选手界面，在自己的选手屏上来回刷新。
叶利忍不住问：“你在做什么？”
奥良说：“我怕是系统出了bug。”
所以要多刷新几次看看，看有没有错误抓取了其他学校的数据，按在他们头顶上了。
乌莱娜在旁边翻了个白眼：“你知道这是上三区的高级联赛系统，对吧？”
上三区的高级联赛系统，全宇宙最不可能出现把得分排名“张冠李戴”的系统。
假如说他们上三区的系统还能出这种错误，那么系统的后台设计者和系统维护者该原地辞职，再去开他三天三夜的反省大会，最后发布“致上三区全体高校学生道歉信”，并选择在晚间黄金时段，通过立体投影技术各大区直播念稿。
“我知道。”奥良一边说一边继续刷新，“但我不多刷新几遍，就不能说服我自己这一切真的是真的。”
乌莱娜他们也就随他去。
越是刷新，这位以“擅阴阳”著称的学长越是两眼发光。
“——我们真的是第三名！”奥良最后宣布。
“是是。”金晴拉着姜玉弩和索罗克一块走过来，跟校队汇合，她脸上那几缕被汗打湿的碎发已被她拨到耳后，“谢谢你告诉我们这个已经反复确定过的消息。”
金晴笑着打趣。
——黄金乌列校队确实获得了首场比赛的第三名。
这一认知让校队全员都神色轻松，精神振奋！
要知道之前当“黄金得分期”结束，索罗克说起他们目前是“前四”时，所谓“前四”，其实就是标标准准的第四名，正好跻身在八支队伍的中游靠前一点。把“第四”说成“前四”，听起来会更加鼓舞士气，而且即便是第四也已是黄金乌列校队近年独一无二的好成绩。
黄金乌列校队当了几年垫底，别的长处或许不突出，但全体心态稳定，非常擅长在激烈战局中自保。
换句话说，也就是他们比较会“苟”。
“本以为努力保全自身，争取以第四名稳定到最后就很好了。”叶利学长说，“我其实也考虑过排名会下滑一位，变成第五的可能。”
叶利学长是个实诚人。
奥良：“但我们反而还往前进了一名！”
姜玉弩在旁边笑嘻嘻的，她之前是战场里的“头号忙人”，一直在满场移动，可她的观察力竟然覆盖很广。
她说：“学长，你们最后不是和金晴学姐打了波漂亮配合，夺到了四个旗帜的标记分吗？”
在圆心区的最后关头还能得分，这放在黄金乌列校队的参赛史上也是一次壮举。
奥良回忆起来他们最后的得分时刻都觉得像在做梦。
叶利仍然更踏实也更现实一些。
叶利接了姜玉弩的话：“这是因为有你吸引了对方的注意。”
往届联赛里，在“群星之帜”这样的赛制地图内，最后能够参与旗帜竞争的无非是那么几所学校：稳如两座大山的杜玛学院和地曜学院，再加第二大区及第三大区内的头号强校。
会在核心厮杀到最后的学校不超过4所。
很多排名处于“下位圈”的校队甚至会主动避开强校锋芒，不去参与最后的核心区大战，避免自家队伍抢不到分就算了，还要被其他强校按着打，拿不到分数还自尊自信受挫。
但今年的情况非常不同。
首先，黄金乌列校队不再属于“下位圈”。
其次，他们想要避开强校锋芒也不行。
有强校追着他们打啊！ ！
杜玛学院的瓦妮莎选手就像自带“姜玉弩追踪锁定器”，她到后期完全上头，什么校队荣誉，什么集体得分都不顾了，这位一头红发的杜玛女队员就咬死了姜玉弩，全场探索姜玉弩的行踪，连带着也会探寻黄金乌列校队其他人的行踪，好定位到姜玉弩本人。
除了瓦妮莎，更骇人听闻的是，在混战时刻，索罗克甚至一度浑身汗毛倒竖，他感知到了危险逼近，却速度和反应能力都慢对方一筹，无法避开。
一把黑色长刀横在了他面前。
这把黑色长刀太有标志性，只看刀，不看人，索罗克都知道持刀的人是谁。
——杜玛学院的三年生，杜玛队长，沉仪景。
……他已经配被沉仪景这种层级的对手单独找上门了吗？他竟然已经有了这样的“荣耀待遇”？
索罗克在那须臾几秒什么都没干，脑子里跑马场似的跑过了一千条信息。
他浑身发僵，盯着面前的长刀，还有握持着长刀的那双骨节分明的手。
“你的队员在哪？”双手和长刀的主人说。
“……”索罗克一秒钟回魂，责任感爆炸，“要打就直接打吧，沉队长，为什么还要找我的队员？”
沉仪景没说话。
就在这个关头，索罗克感觉背后掠过来一阵风。
那风擦过他背后，又明显转向，掠去一旁。
而沉仪景的视线动了。
沉仪景就像被激光笔的光点转走注意力的猫一样，他眼珠转动，连带着那张英俊却没什么表情的脸也微微侧向旁边。
姜玉弩的声音从索罗克背后飘过来：“沉队长，好巧。”
沉仪景抿起嘴唇。
索罗克只感到自己的眼前花了一下，沉仪景就从他的面前消失了。
——沉队长直接往姜玉弩声音传来的方向冲过去了！
索罗克：“……”
老好人队长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他转念一想：坏了，肯定是姜玉弩从杜玛学院后方区域偷分，把沉仪景给狠狠得罪了！
——但姜玉弩实际上得罪沉队长的可不止有偷分。
沉仪景追着姜玉弩，瓦妮莎焦点姜玉弩，原本对沈仪景最“严防死守”的地曜学院也焦点关注姜玉弩——他们要通过姜玉弩的活跃范围，判断沉仪景有没有出现在她附近的概率。
杜玛学院的其他队员见队长如此，都间或关心姜玉弩。
沉仪景倒是中途下过指令，他说：“做你们自己的事，专注得分！”
杜玛其他队员领命，在最后时刻奋力探索标记旗帜，可是被分散的注意力却不是那么好收回，他们总是一发现黄金乌列那个白发女在附近，就忍不住在队内频道播报。
争分夺秒的时刻里，一眨眼的注意力偏差，也有可能让人从眼皮子底下抢旗。
黄金乌列校队完全豁出去，以“反正都被焦点了不如试试抢夺”的气势，真的又得到了分，并顺利爬榜，最后喜获第三。
姜玉弩则一战成名，在众多选手心中留下了深刻印象。
——不过这份印象也不全都正面就是了。
瓦妮莎在各校队伍即将被传送出作战地图时叫住她，红发的杜玛女队员看起来已经没那么“上头”，但语气里的咬牙切齿和表情里的愤怒丝毫不衰减。
“你给我等着！”瓦妮莎说，“等到下一场比赛，我一定还会追着你，不让你有任何再耍花招的机会！”
姜玉弩对此回应：“好呀，期待下一场再来找我玩。”
瓦妮莎怒气横生地睨她一眼，把她那句“找我玩”也当做了轻慢，根本不回复，火红的长发一甩，转身从她面前走开。
更远一点的地方，杜玛校队已经整队。
沉仪景的黑色长刀回到了他的后背上，他一只手自然垂在身侧，另一只手却放进了制服的口袋。
直到传送光柱把所有人传出地图，各校选手都回到了起始登陆口，再乘坐专车飞回中心台，他的手一路都没从口袋里拿出来过。
“队长。”李奥纳多海斯期期艾艾地开了口。
杜玛学院在这一场比赛里，尽管惨遭“偷窃”，但他们的最后排名倒是没被干扰多少。
沉仪景一早就领队出去，和地曜学院在地曜的区域边界爆发冲突，抢先捞了圆心区和地曜边界的旗帜得分，这一笔得分正好覆盖了他们遭遇偷分的损失。
他们今天也是第一名。
——但可能是难得感到憋屈的第一名。
“我看下次我们就该直接扫荡这些弱队。”杜玛学院的队伍里，一名队员阴沉沉地开口，“提前威慑警告他们，让他们不敢再轻举妄动，更不敢打不该打的主意。”
沉仪景没有在宽敞舒适的靠背椅上入座，杜玛校队的专车也像一艘小型舰船，内部空间宽敞，可以让他站在舷窗旁边看外间的天空。
“你在说谁是弱队？”沉仪景平静地问。
他从舷窗前转过身。
“你在说出了一个能单枪匹马越过圆心区，在整张群星之帜地图上走了一条直径，深入我们后方吃分，被拦截后还能平安顺利归队的人的队伍，是弱队？”
沉仪景的话音很沉静，他说了很长一段定语，目光落在那个阴沉开口的队员身上。
他的目光似乎带着某种重量，能压在队员的喉咙上。
“我再问一个问题。”沉仪景说，“你们有谁能横穿整张地图，在不到两小时内轻松来回，还不惊动任何其他队伍？”
杜玛校队的小型舰舱内一阵沉默。
“……黄金穷鬼怎么出了这么一号新人？”有人小声嘀咕。
——而这也是其他所有队伍的共同疑问。
黄金乌列校队，从哪里挖出来了这么一号人物？
第218章
每一场比赛之后，都会专门有一段留给选手们的休息整顿时期。
要直到八支校队再被召至集会中心，在集会大厅里等到第二轮比赛场地的抽签，才能知道下一轮的赛制和对应赛台，开始为再次登陆战场做准备。
姜玉弩发现，她受到的关注度显著提升了。
在第一场比赛结束前，姜玉弩还只是来自黄金乌列学院的“一只小虾米”。不用说她本人，她所在的整个黄金乌列校队都不太受到联赛其他队伍重视，会主动跟他们打招呼的都只有同为第二大区学校的两所“友校”，再就是和他们同住一栋宿舍大楼的“友邻”。
其中“友邻”和“友校”还有重叠的部分。
但是第一场比赛过后，事情明显发生变化。
会和索罗克主动打招呼的别校队长及副队增加了；
姜玉弩走到任一中心台建筑区的公共区域，她得到的注目也增加了；
就连黄金乌列校队的普通学生，包括佩雅及其他三名随队学生，他们在公共地带受到的关注视线也增加了。
“……刚才那是坎特学院的人么？”佩雅手里端着两杯饮料，她走回到姜玉弩已经占好的小桌旁，姜玉弩也已为二人端来她们的餐盘，见她回来，就赶快从她手里接过了一只杯子。
“谢谢。”姜玉弩礼貌地说。
“你跟我说谢谢会显得很奇怪。”佩雅说着，又往自己刚才站立的饮品机旁投去一眼。
姜玉弩顺着佩雅的视线往那边也看了眼——饮品机的边上有设置一张餐桌，餐桌上坐着三名穿校服的学生。
那确实是坎特学院的校服。
坎特学院的学生刚刚拉着过去接饮料的佩雅攀谈了几句，还热情地跟她介绍了那成排安置的饮品机，特别说明哪两台机器出品的饮品最适口，最好喝。他们的热情让佩雅一阵莫名其妙，还感到十分突然。
姜玉弩朝那边看过去，那边正好也有人在往她们这张小餐桌看，视线接触，对方举起手里的杯子，非常客气地向姜玉弩远程示意，还笑了一下。
姜玉弩也朝对方笑了笑。
隔空致意完毕，她看回佩雅。
佩雅正在看她。
“明白了。”佩雅用一种思路清晰地语气说，“他们不是冲我，而是冲你。”
想要探听姜玉弩个人情报的人实在太多了。
打一个不太恰当的比喻——姜玉弩就好像是横空出世，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孙悟空，她一出现就毫无章法，不遵守任何上三区高级联赛内早已墨守的“潜规则”，又恰好还颇有实力，能够在强校的地盘兴风作浪，表现得也丝毫不怕被报复。
没有出身背景，实力上限不详，战场行为模式不详。
这样的对手出现在任一队伍都足够让人感到头痛。
“最可怕的是，索队还完全不会约束我。”姜玉弩作出小总结。
如果她进的是其他学校校队，其他队伍的话语权持有人大部分不像索罗克好脾气，也不像索罗克那么纵容队员。姜玉弩的“随心所欲，身随心动”的模式，恐怕在其他地方第一天就要受到队长镇压。
黄金乌列校队对她的“放养政策”恰到好处，让她在比赛场里更行为莫测。
——黄金乌列学院到底是从哪里把她挖出来的？
答案当然是学校没有怎么费劲去挖，她自己投递了入学申请，被学校当普通新生招进去的。
在第一场比赛结束的当晚，手上信息渠道比较灵通的学生便已经在探听她的消息，惯性思维所致，大家一定都会从上三区的初级学校搜起，想要看看姜玉弩的初级学校履历——然而搜寻遍整个上三区初级学校，“姜玉弩”这个名字就像小石子砸进了海里。
杳无音讯。
“他们运用传统信息渠道检索不到你。”佩雅客观分析道，“所以他们只能做实地考察一样，轮番亲自来接触你，包括你身边的对象。”
姜玉弩很外向地说：“我很欢迎他们都来主动和我说话，只要不上来就是阴阳怪气，或者气势汹汹地下战书，我这个人都很好相处的。”
很好相处的姜玉弩在公共区域还遇见了两三回杜玛的学生。
杜玛的精英们人均十分高冷，压根不愿意跟她搭话，但会用眼角余光斜睨她，明显还在为她第一轮比赛“打劫”的事耿耿于怀。
反而是地曜学院的人和姜玉弩搭了一次话。
“你就是姜玉弩。”地曜的队长是一名四年级的女学生，她目光落在姜玉弩身上，模样看起来很沉静，有种超越同龄人的成熟。
但姜玉弩能够感觉到，对方对她有着十分鲜明的好奇。
她落落大方地回应：“我是。”
“你很让人印象深刻。”地曜的队长说，她语气很难说是否夹带了一点赞许，“你在杜玛偷袭我们的边界时，趁机去偷袭了他们的后方，这很大胆，但你直到比赛结束都安然无恙，说明你很有实力。”
姜玉弩之前以为地曜学院也是眼睛只朝天上看，压根看不到“TOP2”之外学生的人，结果被地曜的队长这样说，她反而觉得自己之前有点狭隘了。
“哪里。”姜玉弩谦虚道，“我只是恰好有一点胆量，又恰好没被杜玛的选手们抓住。”
地曜的队长摇摇头：“我看见沉仪景往你那边去了至少两次，这不是恰好能解释的水平。”
地曜也是一所奉行精英主义的学院，但比起杜玛的个人精英主义，地曜更加强调集体精英主义。
地曜队长颇真心实意地说：“如果你当初报考的是地曜，你会拥有一个整体更加强劲的集体。”
姜玉弩感觉她听出了一点暗戳戳的招揽意味。她不知道高级异能学校间能不能转学，当然，地曜的队长也可能只是在普通的“队伍外交”，说一点体面好听话。
姜玉弩说：“能够站在对手的位置，见识一下整体强劲的学校是什么样的风范，也很好呀。”
她恰到好处地恭维了一下地曜学院，怕自己显得不够有诚意，她还朝地曜的队长简单比了个心。
“谢谢你的认可。”姜玉弩比着心笑眯眯道，“我现在的队伍也很好，它很适合我。”
说完，姜玉弩还有事——她在第一场比赛前就和佩雅说好了，等比赛结束，要抽空在公寓大楼的厨房做一顿手工夜宵。今晚就是约定好的日子，金晴和乌莱娜学姐也都已在公寓准备好材料。
她和地曜的队长打了招呼，先走了，留下地曜的队长被她比心弄得懵了一阵，半晌后说了一句：“好活泼的对手……她刚才那是第七大区的日常招呼礼仪吗？”
姜玉弩回到公寓，在亲友围观下践行承诺，亲自下厨做夜宵。
简单的宵夜热气腾腾地被端上来，得到了所有有幸品尝的人一致好评。
“这个味道好令人快乐！”乌莱娜学姐毫不吝啬赞美，“有种吃食堂里的机器人出餐没有的味道。”
姜玉弩一本正经：“没错，因为是手工制作，里面倾注了我对自家队伍的热爱。”
两层归属于黄金乌列学院的楼层都流动着轻松愉快的空气。
第二天，选手们被召集到集会中心。
但今天的集会，还不是为了抽选第二场比赛的赛制与赛台，而是为了宣布另一个重要消息。
——试炼塔开放了。
“无论各位在第一场比赛中取得的成绩是喜人的，还是想要持续进步，继续往上攀登的，它都已经是过去时，各位要不断向前看。”赛委会代表兼主持说，“今天将各位选手集合在这里，是为了宣布——试炼塔已正式面向全体选手开启！”
“从各位走出这个集会大厅的一刻起，便已经可以自由去往试炼塔所在的悬浮台，全天候24小时，试炼塔的大门都朝各位敞开！”
试炼塔。
姜玉弩早在刚来到联赛基地时，就注意到那座矗立着七层塔形建筑的悬浮台。
她对它饶有兴致，对里面已经被介绍过的变幻机制关卡也跃跃欲试。
主持人宣布散会后，还没有走出集会礼堂，周围便随处可闻谈论试炼塔的声音。
“你有兴趣吗？”索罗克和姜玉弩走并肩，他已经看出了白发女孩脸上的表情是在说“想去！”。
姜玉弩给了队长一个什么都写在脸上的笑容：“这个问题它真的还需要再问吗？”
索罗克已经转而开始思考：“说明上没有写试炼塔必须单人进入，还是多人组队进入，也许单人或组队都行？你想要去看看的话，我们可以给你组成一支小队。”
操心的队长已经开始盘算队里有哪些人大概也对此感兴趣，想要凑出队伍让他们结伴同行。
姜玉弩无所谓单人或组队：“如果大家有别的安排，我自己一个人去看看也行。”
——她没想到自己给自己上了一道“谶语”。
并非没有人愿意和她一块去，而是她有了必须得一个人先行出发的原因。
这一天更晚些时候，姜玉弩接到了一通从第七大区打来的跨区通讯。
第219章
通讯发起人是谢什。
姜玉弩不常接到谢什主动发起的电话，她看见自己终端屏幕上闪烁的联络人姓名，还愣了一下。
金晴学姐在旁边问：“有人找？”
队内小会刚刚开完，公寓大楼的队伍会议室里还留着几个人，金晴的座位也正在姜玉弩旁边。
姜玉弩说：“唔，对。”
她起身离开座椅，加快脚步走出会议室，然后在楼层的公共地带找了个安静地方，这才把通讯接通。
通讯另一端随即传出谢什的声音：“真慢，你要知道，如果是别人让我在等待界面等一分钟以上，我早就把申请撤销了。”
姜玉弩和家乡的小伙伴说话都很随意，她笑了一声：“太好了，我在能让你等一分钟以上的名单列表内。”
“……”通讯那头，谢什就沉默了一下。
然后谢少爷直接改换话题。
“我找你有正事。”谢什说，“你之前不是让我多关注周禁雪学姐？她家里出事了。”
姜玉弩一顿，脸上原本轻松的笑容收了起来。
“学姐家里出事了？”她确认地问，心微微下沉，连带着音调也沉下去。
谢少爷用一个字干脆利落答：“是。”
周禁雪从上学期起就给姜玉弩一种古怪感，她觉得学姐身上好像背负了什么，让本就看起来很沉静稳重的人更加沉默内敛，但她当时试探几回，学姐察觉到了她的打探，又四两拨千斤的把她的试探拨回来，并让她不用操心。
姜玉弩便默默安插“眼线”，托谢什在第七大区更多关注周禁雪一些，她知道谢什在第七大区的消息渠道也多而灵通，这种事托给对方更放心靠谱。
谢什确实靠谱，对姜玉弩安排的任务比较上心。不过，在过去的数个月时间里，他也没有观察出周禁雪有明显异样。
——直到最近。
“最近，是我家长辈先探听到了风声，我听到了他们在客厅闲聊的话。”谢什说，“我听见长辈在说，周家的日子最近看来很不好过。”
在整个第七大区，能够算得上有名姓的“周家”就只有一家。就是周禁雪的家。
姜玉弩问：“学姐家里怎么了？”
“长辈们一开始也不肯告诉我。”谢什说，“他们还责怪我怎么偷听大人讲话，我说我再过一年就要升高级学校，也不算多小的小孩了，周学姐又不是没有往来的学姐，他们这才肯跟我透露一点情报。”
谢什得到的情报大体是这样的——有一批较难运输的货物停留在第八大区，想要走周家的渠道，在第七大区过一个明路，获得合规的审批文件和通行许可，再从第七大区继续往上级大区运送。
周家没有同意。
“我问长辈们是什么货物这么难运，他们也不肯告诉我。”谢少爷说起这事还有点不满，他不轻不重在通讯对面“哼”了一声，“不过，他们不说我也能猜到，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或者至少，肯定不是什么能直接走常规申报，等大区审批的东西。”
周禁雪的父母，姜玉弩还是在就读恩格初级异能学校时见过一面。
她记得学姐的父亲有点严肃，有点习惯性用审视评估的眼光打量一切，周学姐的妈妈则比较优雅端庄，有种向上三区优雅女士靠拢的体面气场。
但不管怎么说，能够教育出周禁雪这样的女孩，他们一定基本道德水准过关，品行端正。
这批特殊的货物要走周家的渠道，周父没有同意，周母也操持着体面优雅的姿态拒绝。
——然后周家遭到了隐秘的报复。
姜玉弩关心周禁雪，语气都有点急切：“学姐家现在还好吗？她最近怎么样？”
“之前就是因为这事，周学姐今年本来该升入高级学校，结果她办理了延期入学，迟迟没有去高校报道。”谢什的语气也透着凝重，“周家目前都不敢让家族成员离开第七大区的核心带，怕家人一旦踏出核心带的区域性保护网，脱离了核心的警戒监察，就会罹患不幸。”
姜玉弩的火气是真一下上来了。
她没有想到竟然是这个原因，让周禁雪连正常的出区升学都没法做到。
偏偏学姐还一直装作若无其事，之前不管是暑假前和她聊“挑战杯”区级赛，还是庆祝恩格初级联赛里夺冠，周禁雪连一分一毫的处境困扰都没透露。
可恶！
学姐也太能忍了！
“也有可能是那个时候的情况还没那么糟。”谢什好像能够通过纯语音通话感受到姜玉弩情绪，他在那边宽慰了一句。
然后他接着说：“周家现在急需一颗高级晶核。”
姜玉弩马上说：“有多急？”
谢什明显在通讯另一头又顿了顿，谢少爷片刻后说：“……你都不问一下，他们是为什么急需这个东西么？”
姜玉弩说：“先弄清楚时间上的限制，再去弄清需求原因，前者比较要紧。”
谢少爷就叹了一口气：“很急。因为整个周家目前都无法轻易离开第七大区核心，这颗高级晶核至少得是A级水准，而达到A级及以上水准的能量晶核……你知道的，在第七大区，获取它的难度不亚于在下位大区建设一所高级异能学校。”
谢什的语气里带着叹息，小少爷一向以家境在第七大区相当不错而自傲，但他同时十分清楚，第七大区摆在所有带编号的八大区里，完全不够看。他所自持的资源，放在外面的世界根本算不上什么资源。
也许周家在其他大区尚且有一定人脉，但想要弄到一颗A级及以上晶核，必须得由周禁雪的父亲或母亲亲自出面，在外走动，然后看能不能通过正规交易平台，去购入一颗品级符合的晶核。
姜玉弩猛然想起之前在初级学校加入的晶核小组。
尽管当时的晶核小组是游戏线上小组，但通过那位小组长，姜玉弩也了解到，现实里也存在晶核交易平台，有不少异能者协会的异能者们平日里还会靠挂售获取的额外晶核换一点外快。
“不是有线上平台可以销售晶核吗？”姜玉弩迅速提供情报。
然而谢少爷又叹息：“你是不是忘了？在平台公开售卖的只有B级以下的晶核，B级及以上，无法通过这种便捷公开平台购买。”
周禁雪家急需一颗品相至少达到A级的晶核，并且第七大区难以寻觅，周家的人出不了第七大区，也没有办法通过线上交易。
谢什只是来给姜玉弩汇报重要情报，他听从姜玉弩的嘱托，认真观察了周禁雪的动向那么久，总算也让他帮到了点姜玉弩的忙。
“我只是来告诉你这件事。”谢什说，“算是对你之前的拜托有个交代。”
姜玉弩在通讯这头没吭声，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谢少爷立马变得警觉起来，他马上劝告：“你一定要清楚，周家的困境不是随便谁都能解决的，更不是一个高级异能学校都没毕业的学生能解决的——你在听我说话吗？”
姜玉弩当然在听，她只是分神思考问题，但她又没有聋，而且她很擅长一心二用。
她在谢什看来十分敷衍地说：“在听，在听，你说的我都懂。”
谢什不信：“那你重复一遍，我刚才说什么了？”
姜玉弩很包容少爷地说：“你说，学姐家的困境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
谢什乍一听，感觉姜玉弩复述的似乎没问题，对方仿佛确实领会了他的话意，这让他略微放下心。
谢少爷要直到数天之后，才会知道他放心早了。
——姜玉弩压根没重复“这不是一个高级异能学校都没毕业的学生能解决”的关键！
接到了这通跨区电话后，姜玉弩便在公寓的公共区找了张沙发坐下，开始检索“A级晶核”的各种关联信息。
她在公共区坐到快要半夜。
佩雅从房间里出来，先十分自然地走到了姜玉弩身边，看她似乎专注做事，便没打扰，只是在她旁边坐下来，继续打游戏，然后偶然瞅了一眼她个人终端屏幕上铺开的内容。
当“ A级晶核”的检索关键词映入眼帘，佩雅在虚拟键盘上操作的手停了下来。
不知道在旁边看了多久，佩雅听见姜玉弩问：“你对于在哪里能最快搞到一颗A级晶核，有头绪吗？”
佩雅先花了五分钟的时间注视姜玉弩，确认白发女孩是不是认真的。
当确认姜玉弩看起来很认真，佩雅把脸上的厚眼镜推上去，她说：“如果你对自己的武力值特别有信心，我们现在可以趁夜杀入隔壁A栋公寓，然后你去绑架杜玛的队长沉仪景，看能不能把他长刀上的元素晶核抠下来。”
“……”姜玉弩说，“有让我看起来不那么流氓，也不那么强盗，走正规渠道获取的方式吗？”
佩雅想了想：“还有本年底的上三区年度拍卖会，这种地方一定会有A级晶核被出手。”
姜玉弩：“时间有点晚，而且把我卖了估计也负担不起拍卖金。”
“话不能这么讲，万一你未来远比一颗A级晶核值钱呢？会有人为了你砸一百颗A级晶核那么多的钱也说不定。”佩雅先认真否定了姜玉弩的“自贬”，然后她也陷入思考。
她说：“你等等。”
奥莱家的小姐*低调富婆*未来特级情报师*佩雅开始操作。
厚底的眼镜被她重新拉下来，她似乎在疯狂检索信息，中途她甚至摸去窗边，也打了一个或两个深夜电话。
凌晨一点钟左右的时候，佩雅回到了公共区的沙发旁。
公寓的公共区彻夜亮灯，沙发这里依然很明亮，姜玉弩已经给两人一人冲泡了一杯热饮，白色马克杯热气腾腾的摆在桌面上。
佩雅只对姜玉弩说了三个字：“试炼塔。”
姜玉弩说：“好。”
第220章
佩雅：“等等，你给我回来。”
发挥了一名后勤人员能发挥出的最快反应力，伟大的无所不能的情报官一把将姜玉弩给拽了回来。
姜玉弩说完那个“好”，旋即便从沙发上站起身，有一种下一秒就直接出门，深夜杀向试炼塔的气势。
佩雅不得不拉住她，想要让姜玉弩更清醒一点，至少不要这么冲动。
“你知道现在是凌晨一点吗？”佩雅语气无奈又怀疑，她说完之后还看了眼时间，发现比她预期的要更晚一点，“不，现在已经凌晨一点半过，再过二十来分钟，都快要两点了。”
姜玉弩把佩雅特意放大调至眼前的透明时间窗口瞧了一眼，她说：“我知道，而且外面的天黑得像要闹鬼。”
为了让住在这里的八校选手们更好的休息，每晚零点过后，公寓区的公共照明会被关闭。
尤其是在A栋大楼和B栋大楼之间的那个四方庭院，里面的景观路灯和地灯都会关上。
公寓内部虽然灯火通明，但玻璃窗外一片漆黑，玻璃都成了镜子，能忠实反射出室内倒影。
佩雅终于能够问出那个问题：“你为什么突然开始有A级晶核的需求了？而且看起来还这么着急？”
姜玉弩长话短说：“接了一个电话，有……一个很重要的人家里急需这个。”
她没有说周学姐，也没说是家乡的老朋友，一句“一个很重要的人”，更能体现出晶核及其真正所需者的重要性。
姜玉弩完全信任佩雅，并且佩雅也能感觉到。
因为她只说了“试炼塔”，姜玉弩便丝毫没有怀疑，都已经要朝着试炼塔进发。
“特别急吗？”佩雅只又这样问道。
姜玉弩在公共客厅的白灯下点了一下脑袋，她神色认真：“特别急。”
伟大而无所不能的情报官叹了一口气，她简明告知消息来源：“我先通过我妈妈的基础系统检索了一圈，确认最近有没有价格合适的A级晶核出售，但能查到的价格都贵得上天，于是我又尝试查询免费A级晶核——幸运的是，还真的有。”
尽管帮忙检索的人工智能都认为“免费A级晶核”很异想天开，但就在她们身处的高级联赛营地内，只要有参赛选手能挑战全通试炼塔，便能够获得一把钥匙。
“钥匙可以开启由赛委会官方提供的神秘宝库，而宝库里能提供的奖品里，就包括了一枚超A级元素晶核。”
因为这条消息乍一听有点太“恰到好处”，像是刚打瞌睡就有了枕头，引人怀疑，佩雅还去打了两个电话，确认情报可信与否。
超A级晶核，比普通的A级晶核还要蕴藏能量更高，更强，也更难获得。
姜玉弩想起了首次开选手集会时，那个赛委会官方代表发言人神神秘秘地提到全通试炼塔后有“个人神秘大奖”。
这个“个人神秘大奖”原来就是指这。
她当时还心想她对神秘大奖不感兴趣，只想打关，没想到一不小心打脸，她现在比起打关，更在意的是大奖了。
姜玉弩给了佩雅一个毫无保留的拥抱。
“有你真是太好了。”姜玉弩说，“如果我没有你，那我究竟该怎么办？”
佩雅早就不是两人刚认识时的佩雅，是已经能自然而然主动靠近，跟姜玉弩贴着挨在一块的佩雅。
但她依然觉得这个拥抱有点过分紧密了，同时也能感受到从白发女孩身上传递出的直率热烈感情。
“没有我你也会想到办法的。”佩雅说，“你想要去做一件事的时候，根本没有什么能阻拦的了你。”
姜玉弩又抱了帮大忙的好友十秒钟，然后她松开手，认真道：“你说得对，所以我现在的确要出发去试炼塔所在的悬浮台，去连夜看看它的试炼关卡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佩雅：“……”
——呵呵，她就知道！
佩雅对姜玉弩的直觉判断根本不会出错，她也真的再没办法阻拦她第二道。
佩雅送姜玉弩走进公寓电梯：“你完全不想休息一下再去？”
姜玉弩回给她精神奕奕的一张脸：“不，反正我现在躺下也睡不着，不如直接去。”
赛委会代表也说过，从第二次集会结束的一刻起，试炼塔便完全开放，而且是全天候24小时均可入塔。
这意味着在凌晨从中心台前往试炼塔所在的悬浮台，尽管事件发生的概率较小，却并非为零。
姜玉弩走出公寓大楼，视网膜快速适应了从大楼内的灯火通明到外间黑暗庭院的明暗变化，然后她沿早已记熟的路线快速离开建筑区，到了中心台的外间广场。
除了登陆赛台时有各校专用飞行载具，中心台上也有联赛基地的公共飞车。
姜玉弩刷个人终端启动飞车，飞车搭载的人工智能向她问好，并人性化地对她的出行时间进行了询问。
“深夜好，但依据我的数据汇总来看，这并不是一个常规出行的时段。”人工智能礼貌地说。
姜玉弩也对人工智能礼貌：“深夜好，我的目的地是试炼塔所在的悬浮台，也许出行时间非比较常规，但是我想，我的目的地应该处于时间许可范围内？”
人工智能答：“当然，请坐好，您将在两分钟后抵达试炼塔。”
两分钟不过是一眨眼。
姜玉弩在试炼塔所在的悬浮台下车，她站在走近了看才能发觉其宏伟的七层试炼塔前。
这座塔，每一层层高都至少有4.5米以上，最顶上的那一层更是像一间小小的云上宫殿。
姜玉弩不知道这时塔内是否已经有人，不知道从赛委会代表宣布可以闯塔后，已有多少人来这里小试牛刀。
她都不在乎。
姜玉弩只看着它，心想：我要试试征服它。
过了片刻，当她已经走到塔的门口，她在心里修正了念头。
——她不是要试试征服它。
——是她一定要征服它。
姜玉弩的身影消失在塔的门口传送光圈内。
四小时后，中心台的建筑区开始天亮。
又过了约一小时，天光更亮，七点将到未到，索罗克出了房间，已经做好个人洗漱，却有点意外地没在公共客厅看见姜玉弩。
入住联赛营地的这段时间，已经足够黄金乌列校队的成员们快速了解彼此作息。
他们全队人都知道，姜玉弩是队伍内的头号早起分子。
无论你以为自己起床起得已有多早，你总能发现姜玉弩起在你前面——这是一条队内共识。
索罗克今早却没找到理应更加早起的姜玉弩，他在公共区域转了一圈，确信哪里都没有那一头显眼的白发，这让他有点疑惑，自言自语了一句：“这么早，她难道已经先去食堂了？”
在他意想不到的位置有人出声：“她确实不在公寓。”
索罗克几乎吓了一跳。
他猛然一回头，在角落里的沙发上发现了个罕见的身影：“你……奥莱？”
不像姜玉弩总是很擅长和别人拉近距离，索罗克叫佩雅的时候，一直都是老老实实叫姓氏。
佩雅的低存在感特殊小技能再度生效，刚才黄金乌列的队长都从她身边绕了过去，还从她的沙发后背后方又绕回来，可对方竟然都没留意到她在这。
佩雅主动出声，提醒对方这里有人。
“对，是我。”佩雅在沙发上直起身，还慢吞吞伸了个懒腰，关节发出一阵轻微的“噼里啪啦”。
“你怎么今天也起这么早？”索罗克确认了对象，下意识地开始关心，“你什么时候在这里的，昨晚好好休息了吗……等等，你昨晚回房间休息了吗？”
随着佩雅坐起身，还站了起来，索罗克可以看见这位为人低调却家境优渥的同学衣服面料皱巴。背后和一侧肋下都出现深深的褶痕——是那种衣服由于主人靠在某处许久，被一直压着压出的效果。
再看佩雅面色，这个女孩今天这时没有戴那副标志性的厚底眼镜，脸部略微有点浮肿，眼睑下方点缀着一点青色。
“回了。”佩雅打了个哈欠，“又可能没回。”
索罗克：“……”这是一个清醒的人该有的发言吗/
佩雅也不在意自己的话是不是逻辑有点混乱。
她确实短暂回过房间，但送姜玉弩出门后，她发现自己也有点躺下难以入睡，很操心那个精力旺盛的家伙试炼塔进度如何。
【如果她打的不行，关卡难度很高，她可能没多久就又回来了……】佩雅昨夜是这么想的。
她思来想去，最后又从房间的床上爬起来，坐到了外面公共客厅的沙发。
【如果姜玉弩很早回来，起码我在这里，我能安慰她。 】这样的念头让伟大的奥莱小姐坐在外间沙发，舍弃了更加舒适的床铺，犯困便直接撑着靠背打盹。
结果她没有等到半途返回的姜玉弩，一个盹竟打到了天亮，等来了也比较习惯早起的索罗克。
“姜玉弩呢？”索罗克向佩雅问起了姜玉弩的去向。
在他的认知里，他觉得这两个女孩的日常行动超过80%的时间都绑定。
既然姜玉弩不在公寓的公共区，佩雅又在这，估计对方知道姜玉弩在哪里。
佩雅看了一眼天色，说：“她在加餐。”
索罗克没听懂，简单粗暴地理解为姜玉弩去了食堂。
但随着又过去了两小时，校队的其他人也陆续起床，姜玉弩依然没有返回公寓，金晴开始觉得事情哪里不太对。
“小姜真的是去食堂吃饭了吗？”金晴关切地问。
佩雅的目光却随着姜玉弩的“失联”时间变得愈长，而愈发明亮。
她说：“是。”
又过去两小时，时间已经接近中午。
正当奥良跟叶利吐槽：“一顿加餐从清早吃到都要12点，这到底是什么加餐？不会是背着我们在偷偷做什么极限训练吧？”
旁听的佩雅：“……”
但还没有等佩雅想出来该是替姜玉弩再打个幌子，还是干脆把真相和盘托出，忽然，隔着厚重的楼板，也听得见下方的其他选手住户制造出了喧哗声。
索罗克的个人通讯响起来，他低头一看，发现是“邻居”罗姆菲校队队长。
“恭喜！”接通通讯，罗姆菲队长第一时间说，“你们的队伍出了第一个全通试炼塔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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