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秀花晚上又不知道折腾了多久，第二天鼻子那黑夋夋的。
张大妹、王萍芳和李春桃三个都不敢说话，小叔子是婆婆的心头宝，这心头宝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婆婆心里得多不是滋味儿啊，这会儿可别说错啥碍她眼了。
她们老老实实，其他人也不敢造次，只是赵三丫一个劲的看赵章，饭吃完了哪也没去就待在他身边，赵四丫也跟着搬了小凳子坐过来。
赵小北没心没肺的还没意识到赵章出远门，很久不回来。
一直到差不多两点赵昌盛过来叫人，赵章和扛着行李的老赵家人出来了。
赵昌盛看着那又是棉被又是枕头席子的，还有好几个大包袱，沉默了一下，“东西放后面，等会儿章子坐前面横杠上。”
赵章拒绝，“我坐牛车。”
“坐牛车就行，坐那横杠上屁股蛋子多难受，正好我和宝根也能送送章子。”前面还好说，屁股蛋子肉多疼一下算个啥，后面张秀花的要求赵昌盛却没法拒绝，让赵小东去叫李大牛赶牛车过来。
牛车就宽敞了，行李都放上去，赵章、张秀花和赵宝根坐上去还有空，赵昌盛也不骑自行车了，跟着坐了上去。
牛车车轱辘开始转动，赵三丫忽然跑了过来利索的爬上了车，赵四丫跟在后面也爬了上来。
张秀花赶她们下去，赵三丫拉着赵章就是不动，赵四丫看看姐姐，也拽住了赵章的衣角。
赵昌盛安抚道：“嫂子没事儿，一会儿带回来就是了。”
张秀花说了两句想到老幺一会儿就要走，她也懒得骂了。
他们把赵章送到火车站，曾鹏波已经在这边了，还有个周师傅，两人说着话。
赵章来了，曾鹏波和他说了两句把剩下的时间留给了他和他的家人。
他自己也有一些话还没和周庆说，相聚别离实在是太匆匆。
张秀花叮嘱着赵章，“在外面要当心，家里没啥需要你操心的，你就好好为人民做贡献。”
“这个包袱你要背好，其他的妈在家里也跟你说了，在外边招眼，妈就不说了。”
张秀花絮絮叨叨，赵宝根在一旁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的看着。
曾鹏波过来提醒，张秀花那话茬子忽然就打住了，只是抓着赵章的手舍不得松开。
赵三丫拽拽赵章的衣角，“小叔叔我会想你的。”
赵四丫：“我也是，小叔叔早点回来我给你烤鸡蛋吃。”
赵昌盛：“去了别偷懒。”
赵章：“……”
他看向赵宝根，赵宝根拍拍他的肩膀，“记得回家。”
赵章上了火车，张秀花的眼眶就红了，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她还舍不得眨眼睛，直到火车远去看不到影儿了她才在那一个劲儿抹泪。
赵三丫和赵四丫也哭的稀里哗啦的，赵四丫还不懂离别，只是三丫哭她也跟着哭。
赵宝根眼角也带了泪。
等他们哭的差不多了又坐着牛车回去了。
天都黑了。
队员们刚好从晒谷场散了往回走，看到他们，“你们这是从哪回来？”
大队长带着老赵家几个干啥？还带上了三丫四丫。
昨天曾鹏波和周师傅来了倒是有人看到，但他们不知道两人过来是干嘛的，还因为有周师傅在以为又是要给拖拉机改改啥的，没有多想。
张秀花从车上跳下来，不以为意的说：“能干啥，还不是S市的技术员特意跑到咱们大队请章子去当技术员。”
她这话就像火把瞬间点燃了几人，“什么？你说章子去S市当技术员了？”
“还是S市的技术员特意过来请的？”
他们声音一个赛一个的高，这一片刚进家门的人又跑了出来，凑过来。
“啥？你们刚才说啥技术员？”
“我听到说S市了，咋了咋了？”
刚听到这一震惊消息的队员赶紧跟他们分享，“章子他娘说章子去S市当技术员了。”
“啊！去S市当技术员？不是说是纺织厂吗？怎么跑到S市去了？”
“这就要问章子他娘了。”
众人齐齐看向张秀花，张秀花头昂的高高的，高的能看到她的两个鼻孔，屁股后面插撮毛那就是打了胜战的公鸡。
“章子他娘你倒是赶紧说。”
张秀花轻瞥了那人一眼，“急什么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让我想想怎么说。”
另一个队员抓耳挠腮，赶紧催促，“这也不是热豆腐啊，你就说说咋个回事，这有啥好想的。”
张秀花一副受不了他们的样子，终于清了清嗓子说：“还能咋回事，当然是章子修拖拉机让周师傅看上了，周师傅告诉了S市的技术员，S市的技术员一看，不能让我家章子这样的人才在咱们这小地方浪费了，要去大城市为全国人民做贡献。这不特意坐了火车过来请我家的章子了，我家章子还觉得远，舍不得我们，但是听到为人民做贡献那叫啥，叫叫，反正也不拒绝了，直接拍板，去，明天就去。这不，今天我和老头子就去送他上火车，火车你们见过不，老长了，比公共汽车长多了，坐了老多人，一开起来一会儿就没影了。”
张秀花叭叭叭说的好不高兴，分别的难过都被驱散了。
众人也是听得一愣一愣的，原来赵章这么能耐啊，还让S市的技术员特意坐火车跑过来请他过去，他还不想去。
原本赵章在他们心里已经变得高大起来的形象，顿时变得更加的高大。
有人好奇的问：“那个S市技术员长啥样？是不是有三头六臂。”
旁边的反驳：“那还是人吗？”
“章子娘章子去做啥啊咋就为全国人民做贡献了？”
“没听是因为拖拉机来的么肯定是叫章子过去生产拖拉机。”说完末了cue张秀花，“章子娘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被围在中间的张秀花两手一摊，“那我咋知道，我家章子能修收音机，能修缝纫机，也能修拖拉机，做菜都比其他人厉害，他过去啊指不定干什么呢。”
这么能耐，生产拖拉机哪够，说不定收音机缝纫机就连没对外说的手表都有，张秀花光想想全国的生产大队都用自己儿子生产的拖拉机，所有干部买的收音机、缝纫机和手表也都是她家老幺生产的，她根本没压过的嘴角直接咧到了后脑勺。
生产队就不大，他们的声音又一点没收着，越来越多的队员被吸引过来，先来的给后来的科普，又是一阵惊呼。
郑惠娇不受女知青待见，又不想睡觉，在知青点待的不耐烦，出来也被吸引了过来，听了一耳朵。
虽然她和其他知青关系不好，但跟生产队的队员更称不上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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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她也瞧不上生产队这些乡下人，平时换东西都找知青，唯一有接触的就是记分员了。
总之她脑子里被塞满后快步回了知青点，在堂屋喊，把人喊过来了说：“你们知不知道生产队那个可恶的赵章竟然被S市的技术员请去当技术员了？！！！”
其他知青还没什么表示，倒是戴同仁相当激动，把眼镜都弄到地上去了，不急着捡，还问郑惠娇，“为什么？为什么他就被S市的技术员邀请了？”
“因为拖拉机啊，修拖拉机的周师傅见人厉害告诉了S市的技术员。”
郑惠娇羡慕，要是有人请她，她就能回家，回到城里，谁还在这个破地方待。
郑惠娇忽然喃喃：“中午的时候我就看到他们坐着牛车离开大队，还以为是去县城，原来是去火车站。”
戴同仁不敢置信，自己被迫下乡，赵章一个乡下小子却进了城，还是最繁华的S市。
戴同仁破防了，他一点都不能接受，他恍惚间踩到了自己的眼镜，把一只眼镜腿踩断了，镜片也磨花了。
看着凄惨的眼镜，戴同仁变得阴郁，知青们彼此看了一眼，然后抓着郑惠娇问。
郑惠娇被孤立多时，她这人比较自我，骄傲，但也不是那种享受孤独的，面对知青们的热络显然很高兴。
郑惠娇倒豆子一样把刚才在外面听来的学给他们听，成为中心的她十分享受这一刻，讲完了还思维发散进行猜测。
既然S市技术员特意过来请的赵章，她理所当然的往好了说。
戴同仁听得眼底越来越波涛汹涌。为什么红卫兵没有把赵章带走，一群饭桶！
他还等着红卫兵秋后算账，但红卫兵看起来谁都能斗一斗，只有他知道，那也是一群见风使舵的家伙。
一旦知道赵章跑去了S市，八成会收手，毕竟杨柳大队本身就是一块硬骨头，斗的价值也不大，拖拉机又已经修好，之前的理由彻底站不住脚了。
他心里不禁祈祷郑惠娇说的是错的，她听错了，赵章根本没有去S市。
然而他的祈祷失败了，第二天他上工后听到的全是关于赵章去了S市的事情，他有多么多么能耐。
戴同仁顶着用布捆好眼镜腿的眼镜，嘴巴抿成一条线。
*
肖主任看到贴出去的榜心情很好，这是他胜利的象征，同时他也将添一员得力助手。
这是多么令人高兴的事情啊。
肖主任走路都带风，贾副厂长看到不动声色的转开了，眼珠转动，不知道又在盘算什么。
赵章走之前让赵小东跟匡贵杰说了一声，毕竟匡贵杰好心好意跑到杨柳大队通知他去纺织厂参加招工，这份情承了，总不能自己有了工作就拍拍屁股走人。
所以匡贵杰是纺织厂唯一一个知道肖主任赢了，但他们斗的太久，把人给放跑了。
人家还是去了S市的融合机械厂，想装瞎说赵章是错过了机会都不行。
第102章 吸全家血幺子（30）
这事么怎么都轮不到匡贵杰说，他也不想说，不想当靶子。
这事啊，还没完。
果然赵章没到厂子办理入职手续，贾副厂长再次把李源拉了出来。
“那位赵同志一直没来报到，这么不珍惜我们纺织厂给予的工作机会，我们应当取消他的资格，让李源同志进入纺织厂担任技术员。”
“贾副厂长言重了，他加试都来了，我并不觉得他会不重视我们厂的招工，可能他突然出了什么事情，人就在我们松河县的杨柳大队，我们派个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别看肖主任力挺赵章，实际上他对赵章没来心里不是没嘀咕，但是贾副厂长发难太快，他都来不及让人跑一趟杨柳大队知晓情况。
“肖主任你就是该严的时候不严，不该宽容的时候太过宽容。”贾副厂长一脸的不赞成。
肖主任才不管他怎么说，反正他这人要定了。
谢厂长赶紧从中和稀泥，总算是按照肖主任的要求先去杨柳大队看一看。
肖主任怕贾副厂长从中作梗，直接表示他自己去。
贾副厂长不甘示弱表示他也要去。
谢厂长？他不想去的，但这两个人去杨柳大队，等下在外面闹开了，不好看的是纺织厂，是他这个厂长管理不力。
最后派个人去杨柳大队的事情变成了三个人一同去杨柳大队。
一厂长一副厂长一堪比副厂长的技术部主任，三人出行又是公事，也别骑什么自行车了，三人直接坐了厂里的车到杨柳大队。
杨柳大队自行车都稀罕的不得了，轿车那就更不得了了，一群孩子围了过来绕着小轿车跑。
赵昌盛的孙子在，他爷是大队长，他耳濡目染也比别的孩子机灵。
拽了一个一起玩的，“你，去大队办公室把我爷爷叫过来。”
被拉出来的小孩不情愿，他更想看汽车，成功挨了赵昌盛孙子一脚，“我的话你都不听了，以后不带你玩。”
此话一出小孩立刻朝着大队办公室跑去，把赵昌盛叫过来，然后冲大队长孙子说：“我把你爷爷叫过来了带我玩儿。”
于是他们又一起绕着车子跑。
赵昌盛这个大人来了，肖主任下了车，贾副厂长随之下车，走到赵昌盛面前。
“我是县里纺织厂的人，你能把你们大队的大队长叫过来吗？”
赵昌盛没想到贾副厂长要找他，愣了一下，“我就是。”
贾副厂长没想到这么凑巧，他看到肖主任过来赶紧说：“你们大队的赵章在吗？他过了纺织厂前天的加试，昨天却没来办手续，实在是太不珍惜这个工作机会了。”
“他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这个工作机会？”
肖主任打断贾副厂长的‘个人演讲’，“我说贾副厂长，说好了是来问一问赵章同志为什么没来厂里，你一上来就要扣帽子不合适吧。”
“肖主任我有哪里说错了吗？”贾副厂长叹气，“我承认他的成绩比李源同志好上些许，是这次招工考试的第一名，但我们不能只看成绩，也该考虑一个人的责任感和道德感。”
肖主任：“没有立刻入职就是没有责任感和道德感，我说贾副厂长你这未免太过严于律人。”
严于律人后半句宽以待己，贾副厂长是玩这些的好手，怎么可能听不懂他言语里的机锋。
谢厂长眼看两人又要吵起来，插入话题，“老贾啊你也是，不要对年轻人太过严苛，事情到不了那份上，你说这话那不是让老肖难受么。”
“老肖你也是，老贾只是眼里容不得沙子，你别直接急眼。”
谢厂长各打五十大板，继续和稀泥，“大家都是一个厂的，知道是我们为了厂子着想，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内部多不和谐。”
肖主任非常厌烦谢厂长这一套，但他还是比较支持他工作，换个厂长也未必有他好，他还是卖了一个面子给谢厂长。
贾副厂长也要给谢厂长面子，谢厂长背景比他大，以后他高升了自己能不能上，还要参考谢厂长的想法。
“你们生产队的赵章赵同志在哪里？让他来一下。”赵昌盛刚才就很想说了，但他们一点都不给他开口的机会，肖主任问了他总算也能说了。
“前天S市融合机械厂的副总工来邀请他，昨天就坐火车去S市了，他不知道自己通过了招工考试。”
S市的机械厂特意跑来请人，别觉得你们纺织厂多了不起了，人昨天就坐火车走了，什么都没看到，什么责任感道德感，狗屁。
赵昌盛没说出这话来，但该点出来的都点出来了，也就是他觉得以后还有队员要参加招工考试，不然他肯定不会这么客气。
毕竟他也知道赵章参加个招工考试成绩拖着不出来，出来了要加试的事情，再一看今天这个什么主任和副厂长打机锋，哪不晓得赵章这次的招工考试里面有多少事情。
赵章那小子要是在这，进去了都不知道怎么立足。
还好还好，那小子去了S市，S市的机械厂啊，还是副总工来请。
松河县的纺织厂和对方都没得比。
赵昌盛莫名的爽了。
谢厂长第一时间觉得不妙，“原来是这样，那恭喜赵同志了。”
他示意两人上车。
车没开出一百米，肖主任就开始嘲讽贾副厂长，“原本我们纺织厂要多一名得力干将，因为贾副厂长要照顾职工子女让人去了S市的机械厂……”
“贾副厂长你说赵同志要是进了咱们纺织厂有没有那个实力扩大纺织厂想规模？几率应该挺高的，毕竟是S市的机械厂副总工来请人。”
“这个规模扩大了应该能招更多厂里职工子女吧，贾副厂长你这样……该怎么和咱们厂职工交代？”
肖主任想到大好的人才给溜了都是因为贾副厂长很是可惜，但人已经不可能再进纺织厂了，他更要抓住机会打击贾副厂长，不让他再干扰接下来的招工。
这样也更有利于他开展日后的工作。
不管贾副厂长如何不甘，最终厂里还是传出了职工子女本来应该有更多招工机会，全都是由于贾副厂长一再插手招工而失去的流言，让他的权力受到了一定程度上的打击。
这些杨柳大队的队员一概不知，他们只知道县里的纺织厂厂长、副厂长和主任特意开着小汽车来请赵章去纺织厂当技术员。
S市很出名，但终究太过遥远，他们不甚了解，可纺织厂不一样，那是松河县的大厂。
关于赵章的讨论不仅没有因为时间的关系平息的意思，还加了盆油讨论的更加热烈了。
戴同仁每天听到的就是赵章赵章赵章，他梦里都是赵章了。
戴同仁以为这会是他最痛苦的一段时间的时候，一个噩耗传来，“戴知青鉴于你胡乱举报的事情知青办已经查明并做出决定，要把你转到岩山大队。”
岩山大队顾名思义在深山里的生产队，那边只会比杨柳大队条件更差，没有通电，岩石居多，能种粮食的地有限，生产队的队员基本靠打猎为生。
戴同仁不能接受，他顾不得赵章被争相请着去当技术员的事情，抵死不认自己举报的事情，还拉其他知青给自己作证。
他一激动又把眼镜弄掉地上了，眼镜腿上扎着的布条那么的扎眼，戴同仁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求助的眼神。
知青点的知青不喜欢戴同仁，但大家都是知青，从城里到乡下都不容易，再看到他这样，他们心软了想拉戴同仁一把。
“我想起来了，打跑红卫兵那天我走在最后，没看到戴同仁，但是红卫兵跑了之后他又在现场。”
郑惠娇说不出其中有什么，但总感觉和举报有关联。
其他知青原本是站戴同仁的，但在听到郑惠娇的话后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
他们清醒过来，戴同仁可怜又怎么样，要是问他们戴同仁有没有可能举报，他们肯定会说可能，他从来到知青点就已经在他们面前彰显了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这次举报的是大队长和赵章，他们幸免于难，但要是他们惹了戴同仁呢，他举报他们再栽赃，住在同一个地方实在太容易了。彼时他们又会是什么下场？
而且他举报大队长和赵章就没想过自己被爆出来吗？一旦爆出来知青点和生产队的关系就会跌到冰点，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他们还并不是强龙。
他们在生产队会多难过？
就算没爆出来，大队长不会怀疑吗？哪怕不知道是哪个知青，他可以平等的把所有知青都排除在生产队以外。
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他们还能进行弥补，但是把戴同仁留下来，他们的境况绝对会大不如前。
是戴同仁先不顾他们的，他们也用不着替他着想。
一知青跑去屋里拿了戴同仁的本子给赵昌盛，“大队长这是戴同仁的本子，他撕的很干净，但是这种本子比较不好撕，把本子剪开应该还能找到没撕完的，如果是戴知青写的举报信应该能和举报信合一起。”
又一知青说：“修拖拉机那些天戴知青在地里的时间短了很多，我还以为他磨洋工。”
他们搜肠刮肚把自己认为可疑的点说了出来，力证他们不知道戴同仁的事情，他们也很反感他的行为，他们和生产队是一队的。
戴同仁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们，他们怎么能这样？怎么可以这样？
不管戴同仁如何不信，如何挣扎，他被转去岩山生产队的事情都成了定局。
知青们已经和他划清界限，担心他报复，所以直接帮他收拾行李‘送’出了知青点。
戴同仁再不愿意也只能出发前往岩山大队。
第103章 吸全家血幺子（31）
戴同仁在岩山大队还想搞口号举报那一套，但岩山大队的大队长根本不玩这些，把他收拾了一顿。
戴同仁想去县里举报，他试了一次，根本没有红卫兵愿意来，他的举报信还落到了去公社开会的岩山大队大队长的手里。
他都不用调查直接给戴同仁分配了最苦最累的活，戴同仁的日子过的苦不堪言，人也终于老实了，只是看着阴沉沉的，岩山大队知青点的知青都不喜欢他。
赵章不知道自己离开生产队后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他和曾鹏波下了火车，因为行李多，一点都不客气的让曾鹏波帮忙拎了一部分，还是那种看起来少实际上重的包袱，他自己则是扛着棉被。
要是侄子跟着来，他就全让侄子背着了，怎么办？才离开没多久他就想他们了。
曾鹏波领着赵章上了前往融合机械厂的公共汽车，S市的路专门修过，比松河县的好多了，坐在上面也没有那种颠的人下了车好像都在车上的感觉。
赵章也不晕车，所以下车状态还不错，只是有些疲惫，毕竟是坐了三天的火车，哪怕曾鹏波买了软卧，但出门在外要说舒服是不可能的。
赵章和曾鹏波下车走了一百多米，曾鹏波下巴冲着厂子大门扬了扬，“这里就是融合机械厂了，它是S市第二大机械厂。”
曾鹏波说着这话的时候骄傲溢于言表，他在融合机械厂干了几十年，青春都奉献给了它，融合机械厂能有如今的规模也有他一份力量在里面。
赵章看到那扇关闭只开了一扇小门的大铁门，不说别的就这门就比松河县的纺织厂大门强。
赵章：“直接进去吗？”
赵章没有做出任何评价，只是问了如此简单一个问题，曾鹏波诧异了一下，但很快又觉得意料之中。
因为这一路上赵章已经向他展示了他的坦然和镇定，他仿佛不是一个乡下小子，他天然能比别人更能接受新鲜事物。
他想，或许是他更在意的是他感兴趣的方面，其他事物如何他虽然好奇，但不会再有更多其他感受。
“我带你进去，今天办好入职手续，给你安排宿舍，也让你有个地方歇脚。”
曾鹏波说着领着赵章去找门卫，让门卫看了赵章的介绍信，再领着人进厂。
有曾鹏波在入职流程和入住流程办的很快。
融合机械厂是个大工厂，这个时代住房紧张，哪怕是宿舍也紧张。
曾鹏波没有收到信就去杨柳大队，除了手头上的工作不能腾出空来，还因为岗位和住宿的问题。
他不可能把人带回来却是让人第一时间在一个陌生地方去找房子租住。
所以与其说流程走的快不如说是曾鹏波已经安排好了。
曾鹏波接过钥匙放到赵章手里，“我带你去宿舍，把东西放好我让人领你去供销社，百货大楼也可以，S市还有旧货市场。”
赵章点点头，跟着曾鹏波离开了。
他们一走后勤处就讨论开了。
“这就是曾副总工特意请回来的人啊，也太年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初高中生。”
“你别瞧不起人，没见曾副总工还帮人拿行李呢，要不是有三板斧头，曾副总工会这么殷勤？”
“这算什么，曾副总工一个人跑过去，又坐了三天火车把人带回来，现在又领着人去宿舍，我估计娶老婆也就这劲儿了。”
“你别说，有的人讨老婆都没这劲儿，不知道曾副总工媳妇儿知道了醋不醋。”
……
赵章听不到这些，被曾鹏波领去了宿舍，融合机械厂的宿舍还不错，是四人宿舍，不过有极少数双人宿舍。
也是赵章运气好副厂长秘书分了福利房，腾出了一个双人宿舍床位，被曾鹏波拿下。
要知道这个年代房子非常紧张，一大家子几十口人住在几十平米的房子里再正常不过，没什么私人空间。
四人宿舍都是融合机械厂待遇好，双人宿舍更是不少人惦记着想抢。
毕竟双人，要是舍友不在约等于单人宿舍了，光想想都高兴。
副厂长秘书分房后就有人惦记上他的宿舍了，还没搬出去就偷偷送礼等着搬进去了。
没想到被曾鹏波横插一杠，把宿舍给了赵章。
是以赵章在融合机械厂被惦记的人数不亚于纺织厂。
当然赵章还不知道看到狭小简陋的宿舍赵章都想回去了，他一个人的大床不香吗要在这么一个宿舍缩手缩脚。
曾鹏波不知道赵章的想法，他也有着城里人的优越感，何况双人宿舍他刚来机械厂的时候就住过知道竞争有多激烈，一点没觉得它不好，不过他也没夸，免得赵章以为他是在向他邀功。
“这里你住着，攒攒资历，升个职，你就有资格申请福利房了。”
“这几年融合机械厂发展的很好，五年前建了一批楼房，去年又建了两栋，今年刚分好，等到你资历上去新楼也建起来了，最少能分个三十平的，如果你在厂里找一个双职工还能分到更大面积。”
听了有没有一种努力的冲动。
赵章：“……”不敢动不敢动。
人生都感觉黯淡无光了。
“我能回去吗？”他憋了半晌还是没把这句话说出来。
他把东西塞到柜子里，没有锁就是有锁他也得换一个，就没把钱塞进去。
跟着曾鹏波离开，曾鹏波给他打发了他侄子领着赵章，他则是回去修整，一路奔波他这把岁数了，只会比赵章更累，更别提他是来回。
曾鹏波的侄子叫曾杰出，家里希望他长成一个杰出的人。
事实上么，曾杰出除了名字没有哪里杰出。
初中毕业被家里用关系塞进高中混了两年，然后为了不下乡，被曾鹏波塞进了融合机械厂。
曾鹏波知道他不太成器，但是人老实，乖巧，不然他也不会给他安排工作。
曾鹏波是这么和赵章说的，赵章看着曾鹏波一走就变了个样的曾杰出，眼里一言难尽。
曾杰出倚靠着后面的墙，一副没有骨头吊儿郎当的样子，“你鼻子下面长着一张嘴，不知道就问路人，别来麻烦我。”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你别想着向我二叔告状，我是他侄子，你和他认识才多久，他只会信我不信你。”
曾杰出说完就走人，赵章快步走到他前面抓住路过的人，“请问曾鹏波曾副总工住在哪，我有事找他。”
曾杰出：？？？
曾杰出：！！！
你这人，不是说好了不告状的，我这一走你就要去我二叔家，你不讲武德！
曾杰出拦住要去找曾鹏波的赵章，“我跟你你说了没用的。”
赵章：“那你拦我干什么？”
曾杰出：“……”
曾杰出在曾鹏波面前装，不是他喜欢，而是他害怕，他小时候无法无天，家里都管不住，但是唯有这个二叔丁是丁卯是卯，他小时候胡闹挨了他不少打，家里谁都拦不住，就连最疼他的奶奶都不例外。
加上上了学他一点都不爱学习，完全弄不懂，二叔却是全家最厉害的大学生。
他对二叔的恐惧就是这么落下的，也学会了在他面前装乖，都习惯了。
“你要去哪？我带你去。”话从曾杰出牙齿缝里蹦出来。
赵章：“有自行车吗？”
S市小汽车都比小地方多，自行车也更好买，毕竟很多自行车还是S市生厂的。
融合机械厂就有一条自行车生产线。
职工购买还有优惠，曾杰出工作后攒了钱，曾鹏波又给了他一张票，就买了一辆自行车。
“有。”
赵章听到自己想听的答案，也没急着走，“你带些票，我跟你借。”
曾杰出倒是不想借，他自己都不够用呢，但是赵章一往曾鹏波离开的方向走，曾杰出不情不愿说：“你跟我去宿舍拿。”
赵章跟着他见识了一下四人宿舍，有了对比，生出了双人宿舍还不错的感觉。
赵章唾弃了一下自己，人不要这么容易知足。
“我也没多少。”
曾杰出不只拿了票还拿了钱，不过就是都拿出来了，也不多，他每个月不够花还朝家里要。
就是攒钱买自行车那段时间也是攒了自己的回家要钱要票，在家吃饭，简单来说就是把花销转移了。
赵章嫌弃的同时利索的接了过来，一张没给曾杰出留，至于钱他没拿，票还能说因为地域原因不能花，钱却没有。
曾杰出心里骂着他贪心，实际上没多在意，在他骂骂咧咧的时候，赵章让他带他去百货大楼。
他把自行车推出来后赵章很自然的坐到了后座，还纠结自己该不该多坚持一下自己骑自行车权力的曾杰出：“……”
曾杰出在前面骑，他觉得自己应该开心的，但是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他有种自己是拉车的牛马的感觉。
错觉，一定是错觉，这可是自行车，他肯定是不会骑才乖乖坐到后面的。
曾杰出安慰好了自己，把赵章带到了第二百货大楼。
“百货大楼东西是最齐的，你在乡下肯定没见过。”
曾杰出昂起头，觉得自己这么说扳回了一城。
赵章怼：“又不是你开的。”你炫耀什么？
曾杰出：“……”
曾杰出无言以对，跟着赵章进去了。
赵章直奔糕点柜台，百货大楼的糕点比松河县那个供销社可丰富多了，条头糕、金团、双酿团、芝麻糕……除了S市的特色糕点，还有很多其他地方的糕点，林林总总加起来二十多样。
赵章手里那点从曾杰出那里抠来的糖票别说全买一遍了，买几样都够呛。
赵章见买糕点的是四十左右的妇女，脸上笑容一变，“大姐……”
第104章 吸全家血幺子（32）
这一声大姐差点甜掉了曾杰出的牙，他难以置信的瞪着赵章的后脑勺，这都能当你妈了你叫大姐，叫阿姨还差不多。
你你你，二叔不是说他请他来当技术员的吗？之前威胁他要跟二叔告状就算了，他还这么这么，没有技术员的操守。
他在二叔被骗了，和赵章两副面孔间来回横跳。
赵章大手笔的买了三斤不要票的点心，以及一斤要票的条头糕。
就是曾杰出都没这么阔绰的一次性买这么多糕点，他有一刹那怀疑赵章不是二叔说的那个没听过的小县城来的乡下小子了。
赵章可不管他什么感受，他有巨款在身，委屈谁都不能委屈了自己。
要票的就用票买，没票的用钱买，他腰包里少了几十块，买了一堆挂曾杰出身上。
从震惊里回过神的曾杰出：“你自己的东西不能自己提？”
他二叔只让他领路，没让他给人当搬东西的小弟。
赵章看到卖锁的买了一个放到口袋里，“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你觉得有什么问题？”赵章看向曾杰出，大有他说有他就要去问问他二叔的赶脚。
曾杰出运了运气，又运了运气，“……你好了没。”
“差不多了。”赵章转身又去买了一堆东西挂到曾杰出身上。
曾杰出走的都艰难，重也没重到那份上，主要他怕东西掉下来。
东西放到自行车上，曾杰出把赵章送到宿舍楼下，刚想跑又被赵章抓着送上楼，这下可以走了吧？
并没有，赵章让他帮忙擦床铺，铺床，还让他去开水房帮忙打热水。
曾杰出被指挥的团团转，忙的满头大汗晕头转向，手里被塞了一杯热水的时候他莫名生出一股感动。
他感动个鬼，这热水都是他自己打的，茶缸子都是他洗的，赵章就是倒了一下。
曾杰出驱散自己神经病一样的感动，胡乱喝了一口，烫了舌头，嘶嘶两下，“我可以走了吗？”
他真的不想再待下去了。
赵章四下看了一下，没什么要曾杰出干的了，“你告诉我食堂在哪就可以走了。”
曾杰出二话不说详详细细的说了厂食堂怎么走，说完是一秒钟都不肯多留，生怕赵章又叫他干什么。
他离开了赵章宿舍不算，也不在宿舍住，骑上自行车回家了。
回了家他才总算松口气，不用见到那个魔鬼了。
赵章把杯子里的水倒了，看了会儿杯子，“我应该让曾杰出帮我把杯子洗了的。”下次一定记住。
赵章洗了杯子，带着饭盒出门了。
虽然他还没上一天班，但入职了就是机械厂的职工，赵章很顺利的打到了饭。
吃过饭回去，宿舍另一个人也回来了。
“你好，我叫佟高锋。”
姓佟。
赵章在食堂里不是光吃饭，耳朵也没闲着，还端着盒饭和别人主动套近乎，没多大功夫就知道了厂长姓佟，副厂长姓王，顺带还吃了一嘴的瓜。
“我叫赵章，很高兴认识你。”
“佟高锋你吃过饭了吗？”
赵章和佟高锋寒暄了几句开始套话，他一时半会儿搬不走，可得好好摸摸这个舍友的底子。
佟高锋丝毫不知赵章的用意，不知不觉连底裤啥颜色都说了，他自己还没发觉有什么问题。
他只觉得赵章这人好相处，不像之前那个副厂长的秘书，老是喜欢打官腔，说句话好像有一百个心眼子。
他直接宣布，从今天开始他俩就是好兄弟了。
赵章：“好兄弟！”
佟高锋：“要不要一起去澡堂？”
赵章立刻响应，“去，我一身汗的都馊了。”
“你能不能帮我拿盆，我赶了三天的路，又收拾了一下午。”
佟高锋理解，他中午回来的时候啥也没有，晚上赵章的床铺就收拾妥当了，还赶了三天的路，他指定累惨了。
佟高锋拿了盆，“哪条是你要用的毛巾？”
问清楚了还帮赵章毛巾香皂洗头膏，又另外拿了赵章要求带的牙刷牙杯和牙膏。
赵章衣服拎在手上，两人就出发去澡堂了。
澡堂洗完回来赵章就躺下一副要睡觉拒绝聊天的架势，佟高锋乖乖闭上嘴，躺到了床铺上，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第二天佟高锋把赵章叫醒了，“起来了，六点半了，洗漱一下吃个早饭赶着七点进厂。”
赵章打了个哈欠，昨天睡的早，但是这几天都在车上没睡好，一次性补回来也没补够。
赵章醒了醒神懒懒散散的洗漱完了，被佟高锋抓着跑，没办法，赵章太磨蹭，现在都六点四十八了，就剩下十二分钟了。
佟高锋带上赵章去食堂买了包子，“你在技术部，我带你过去。”
赵章啃着包子，点着头。
他们从车间外面走过，一些刚过来的职工看到了嘀咕：“这新来的也不是女的，怎么曾副总工的侄子和厂长的小儿子都围着他转？”
旁边听了耳朵的吃瓜基因动了，“什么什么？什么曾副总工的侄子和厂长小儿子都围着他转？”
“你还不知道？昨天曾副总工把人来回交给了他侄子曾杰出，那小子在曾副总工面前老实乖巧，在其他人面前就混的很，干活马马虎虎，老师傅的话也不听，干了一年多了手上功夫还不行，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考一级钳工。这样的人，曾副总工把人交给他那不等于白交了么，不成想曾杰出不仅带着人去了百货大楼，回来还忙上忙下，你说稀奇不稀奇。”
“这也就算了，今天又来个佟高锋，你不知道，之前那谁和佟高锋一个宿舍佟高锋在外那是一点都不和人沾边。”那关系也不言而喻了。
偏偏这俩人，跟刚进来的这谁关系好的跟一个人似的，是个漂亮姑娘还能说他们见人颜色好，想要追求，偏是个男的，他们到底怎么想的？
说的听的人也好奇死了，赵章有啥本事？他俩咋就那么围着赵章转呢？
可惜没人为他们解答，他们也就私下说的厉害，不敢跑到当事人面前说。
另一边佟高锋将赵章领到了技术部，他自己回了宣传科，他其实更喜欢当钳工，不爱动笔杆子，但是他妈不允许，不想他在车间受苦，所以他参加的车间钳工招工，却被分配到了宣传科。
佟高锋心里愁，面上不好表现，他也知道自己这想法说出去招人恨，只是他虽然控制了，眉头还是不自觉的皱了起来，让宣传科的人心里一凸。
这位厂子儿子到底对他们宣传科哪里不满了？就不能给点暗示，他们改啊，别老整这一套让人心里悬的很。
*
赵章新来的，没人给他派什么活，再说他看起来太年轻了，他们都怀疑曾副总工是不是请错人了。
他们心有怀疑和赵章自带距离，别说派活，都没主动和他说话的，赵章乐得轻松，在技术部这边转转，那边看看，到了吃午饭的时间第一个就跑了。
佟高锋过去找他还扑了个空，到食堂人多，他好不容易打好饭找到赵章，赵章已经吃完了。
佟高锋：“……你这也太快了。”
赵章：“是你来的太晚。”
“我去找你了，就耽误了一下，人就多了，你等等我，别走。”
赵章闻言把饭盒放回桌上，实际上他就是做了个样子，屁股都没挪动分毫，“那你吃快点。”他还想回宿舍躺躺。至于为啥等佟高锋？能坐自行车他干嘛走回去。
佟高锋快速吃完，不仅拿了自己的饭盒还拿了赵章的，到水池那边把两人饭盒都洗干净了。
“你洗的挺干净了，我都没你会洗饭盒，我洗个饭盒我妈就有一堆话等着我（章子你怎么洗饭盒了给你嫂子洗，你有这个时间多休息休息……），不过这饭盒要是能把油也洗干净就好了。”赵章一顿夸来了个不过。
“我洗不掉。”
有那缺油水的恨不得饭盒都不洗了，把油全都吃到肚子里，佟高锋显然不是，他尝试把油洗掉，但没什么效果，除非用热水，那就要带回去洗。
“我回去用热水给你烫烫。”
“那多不好意思。”赵章说着不好意思下一秒就又夸起了佟高锋，“高锋你人真好，性格好人长得帅，还勤劳，在我们大队绝对是姑娘排着队想要嫁的对象。”
当然就是没有这些，也是一堆人排着队想嫁给他，就冲城里人的身份，更别提他还和佟厂长有关系。这话就不用说了。
佟高锋上头有两个优秀的哥哥，一个当兵，一个在政府工作，夸奖从来都是他们的，到了他这都是人老实，有两个优秀的哥哥就够了，他只要守着爸妈就够了。
被爸妈管的严连个狗腿子都没有的他哪受过这种夸奖，不一会儿就从脖子红到了耳根子。
“我，我没你说的那么好，我哥他们……”才是一堆姑娘喜欢的对象。佟高锋收了声，他其实不想在这种时候提哥哥。
赵章见状也没追问，他认识的是佟高锋，他哥哥怎么样跟他没什么关系。
赵章坐到佟高锋自行车后座上，到了宿舍佟高锋停好自行车，两人再一起上楼。
睡完午觉又坐他的自行车去厂里，继续在技术部瞎逛，翻翻厂里的资料。
这么过了一天，曾鹏波回来上班了，让技术部的组长和赵章到会议室开会。
他把赵章画的图纸给大家传阅，“这是拖拉机改进的图纸，大家之前就看过了，现在我把人请了过来，有什么问题大家可以探讨一下。”
按他说这图纸可以直接生产新拖拉机，以及生产零部件运到世界各地改装旧拖拉机，但技术部不是他的一言堂。
上面还有总工，副厂长厂长。
事实上这些人对图纸也没什么异议，顶多想知道赵章怎么想的，更多的是质疑赵章能不能画出这些图纸。
只是谁都没先开口。
第105章 吸全家血幺子（33）
赵章咳了一声，众人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到他身上。
“这是在旧拖拉机原有的条件上改装，咱们厂既然有生产线，就不必拘泥于改装。”
没办法才改装。而且这个时代生产力有限，原来的拖拉机不可能荒废，所以改装还是要改装，但新的拖拉机也是可以生产的。
“说的好听，哪那么容易造一台比改装后还要省油，噪音小的拖拉机。”一组的组长忍不住刺了。
曾副总工瞥了他一眼，“有想法总是好的，最怕的是什么都不想。”
一组组长技术算不得多好，他那一组的技术比他强的也有，让他当组长纯粹是因为他资历深，还算能镇得住场。
但那是前两年，这两年一组是事情越来越多了。
组长升不上去，组员们只能待在原来的位置上不动弹，要是组长本事强也没什么好说的，偏偏他比不过组员。
他要是不发言曾鹏波也懒得点他，但是这会儿说起来，曾鹏波就不客气了。
一组组长气闷，曾副总工也太护着这个新来的了，越是这样他心里越不舒服。
“有想法是有想法，我是怕年轻人太想证明自己演变成冒进。”
“你说是吧那个谁？”
他不以为然的冲着赵章说。
赵章老神在在，谁是那个谁？反正他不叫那个谁。
一组组长敲敲桌子，“说你呢。”
赵章无辜的看着一组组长，反正没点名，谁知道他说谁。
众人：“……”没想到新来的是这个脾气，一组组长在他面前落了下乘，根本斗不过他。
二组组长：“赵章同志老袁和你说话，你这装听不见也太不尊重老前辈了。”
“哦~”赵章一脸恍然大悟，“原来他在跟我说话。”
“那他倒是直说啊。”
二组组长被噎住了，不过他不是一组组长，没那么容易退，“赶紧给一组组长道个歉。”
“对不住，我不知道那个谁是在说我，那个说你呢也是在说我，我叫赵章，下次叫我名字。”赵章道歉了，但看起来更像是在指责一组组长，连同二组组长。
二组组长绷着张脸，“不想道歉就不要道歉，这么说像话吗？”
“曾副总工这是开会吧？确定不是来论资排辈？”赵章才不会客气，该哄人的时候哄人，该硬的时候一点都不带软的，不然人家拿你当柿子，没事就捏一下。
曾鹏波没有跟护小宝贝一样护着就是想看看赵章的反应，他这么说了他当然不会不管。
说了一组组长和二组组长两句，看向赵章，“你说说你的想法。”他刚才就想说了。
赵章：“一点点。”
他不给一组组长和二组组长嘲讽的机会继续往下说：“画改装图纸之前我就研究过我们生产队的东方红―54型拖拉机，其内嵌AE-54型四缸四冲程水冷柴油机，犹如巨龙的心脏，澎湃不息……”（注：百度）
“其耕作能力日超八公顷，较牛耕效率激增四十倍，显著改善了国内七成以上土地的耕作难题，这些是它的优点没错，但它依旧存在噪音太大，耗油量大的问题，所以我才进行了改装。”（注：百度）
“如果在这个基础上重新设计，我会利用……这样一来机械能方面得到了提升，增加了推力和抗压能力，然后是发动机功率……”
赵章又说了刹车系统、转向系统等方面。
他侃侃而谈一点不带磕巴的愣是谁都能看出来他有真材实料，根本不是他们以为的什么找错人。
当然此时他们也顾不得纠结这个问题，而是在努力消化赵章说的那些话，提出自己的疑问。
这会儿会议室里才有了技术讨论的氛围，而不是在那针锋相对。
这会足足开到了中午吃饭，曾副总工带着，他们也吃上了领导的小灶。
味道比松河县国营饭店烧的都好，赵章一点都不客气连吃带打包，带给在外面等着他的佟高锋。
佟高锋很高兴，他不差这一口吃的，就是喜欢这种被惦记的感觉。
回去把菜倒过去了硬是吃下一半，把自己撑的不行，休息了好一会儿，他才起来给赵章洗饭盒，还不忘用热水烫一遍，洗的干干净净才放到赵章桌上。
赵章午休好了，回厂里继续开会。
下午开完，次日开始画图纸，他就坐在办公室里，画画看看资料，放空发呆放空发呆。
落在其他人眼里，他正在思考，他们不自觉放轻了动作，生怕打扰到他。
赵章：好困啊，好困啊，撑不住了。
赵章赶紧起来到外面走两圈，不然真睡过去了。
*
曾杰出在车间里摸鱼，以往他还会出去走走，自从赵章来了以后他就不敢出去晃悠了，生怕遇上他。
但是吧一连这么几天没碰上，曾杰出那颗不安分的心又躁动起来。
曾杰出把手里的活交给旁边的学徒工，跑出去放水了。
从厕所回来就这看看那看看，都在厂里一年多了，看啥都不新奇了，他就是跟刚进来的时候一样，像是怎么都看不够。
愣是消磨了半个多小时才朝着车间那边去，进去之前还望着天空，不知道想了些什么。
收回目光低下头。
“天气不错。”
他的耳边就响起了陌生又万分熟悉的声音。
曾杰出的脖子僵住了，他不敢扭头，肩膀却被搭住了，他也成功从脖子僵硬转变成整个人僵硬。
“你说是吧？这种天气躺在树荫下盖条被面，一准舒服。”
曾杰出：我不想说话谢谢。
啊！！！我就出来偷个懒怎么就被他抓住了，苍天啊大地啊，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你怎么在这？”
曾杰出：我也想知道我怎么在这，我不在这就不会有现在这种局面了。
他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死心的看向赵章，“你有事吗？”
赵章拍拍他的肩膀收回手，“没什么事，就是想再跟你借些票。”
曾杰出：“……”你管这叫没事？
曾杰出回家薅的票又被赵章薅了一遍，成功从富有小哥变成贫瘠青年。
没事没事，大不了回家要，他没差使他就很不错了。
曾杰出舒了口气，但是好像哪里怪怪的，看着赵章离开的背影他把这个想法抛之脑后。
赵章将票塞到口袋里，“借的还要还，不知道下个月的工资够不够。”
还是要赚点外快，不知道有没有人要修个收音机、缝纫机、手表，电视机他也可以的。
要不是现在抓的严，他都想挂个牌子出去转一圈了，总能碰上几个愿意让他试试的。
赵章翻出手帕打开，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块条头糕，条头糕是糯米粉做的，入口软糯，上面带着桂花，桂花香味很浓，吃起来甜滋滋的，越嚼越是香甜，让人仿佛置身于桂花林中。
S市那么多种糕点里，他还是最钟意它。
赵章又吃了一块，在外面晃悠两圈再回到办公室慢悠悠的画图纸。
一到四点钟利索的踩着点出去了，得亏办公室有个闹钟，不然他还不能这么准时。
他去找佟高锋，佟高锋也已经出来到他这边，两人碰上一起出了厂，磨蹭不敢从车间出来怕碰到赵章的曾杰出便没看到这一幕。
赵章不想回宿舍，“我第一次来S市，你带我到附近逛逛？”
“你要是没空自行车借我也行。”
佟高锋一个单身青年，避开家里相亲，不想受母亲的控制住到了厂里，没啥没空的。
“你想逛S市当然要我这个本地人带，我跟你讲到了S市外滩那边要去看一看的，那边以前是洋人住的，都是小洋房，还有S市有很多东西不要票，外地过来出差的人就喜欢去买了带回家……”
佟高锋说起自己住的这片地方言语自信又神采飞扬。
赵章就坐在后面聆听，看着这个时代的大城市。
佟高锋说是要看外滩却是没带他去，外滩最好是坐公共汽车过去，这会儿时间也不早了，来回匆匆忙忙不说，回来天也肯定黑了，比较不安全。
要去可以等星期天，他们一周唯一的休息日。
佟高锋就带着赵章在附近逛了逛，又带着他去最近的国营饭店吃饭。
进了饭店佟高锋一喜，“我们今天运气好，菜单上有八宝鸭，八宝鸭是S市的名菜，但也分好不好吃，这家的大厨就是八宝鸭做的最好吃的那个。”
佟高锋二话不说点了一只，又点了一道红烧肉，再问赵章喜欢什么素菜，点了一道，要了八两米饭，就交了钱和票，得了张小票。
“这家国营饭店原本是酒楼改过来的，厨师就是这家酒楼的主人。”
佟高锋不用多说赵章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不外乎这家酒楼的掌舵人见局势紧张把酒楼上交，看在他们这么识相的份上自然得了‘嘉奖’。
虽然酒楼没了，但还在酒楼里工作，家里也安安稳稳的，想必把祖厂交上去也不会有什么遗憾。
当然以后局势变化再拿回来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八宝鸭被佟高锋端回来，连带着两碗米饭，再把红烧肉和炒白菜端回来，这饭菜也就齐了。
佟高锋强力安利赵章吃八宝鸭，赵章也就先朝着八宝鸭动筷。
八宝鸭以整鸭为主料，将鸭子开背填入糯米、火腿、虾仁、香菇、莲子、芡实笋丁等多种食材，经过精心烹制而成。（注：百度）
制作八宝鸭关键在于处理鸭子和调味，非常考验一个厨师的功底。
赵章撕了一只鸭腿，鸭肉酥烂他都没费什么劲。
鸭子色泽红润，色香味三味，这色它已经占的牢牢的了，那一阵阵的香味也无需多言，就差这味。
第106章 吸全家血幺子（34）
赵章张嘴咬下去，鸭腿撕下来的时候他就知道有多烂了，但是没想到达到了入口即化的程度，不过下一秒他就被它的鲜嫩转移走了注意力，还差点咬到了舌头。
他又咬下一块，咸鲜软糯的味道袭来，却又是另一番感受，总得来说这味道真的很绝，一只鸭腿不知不觉中就被他吃完了。
吃完鸭腿，赵章也没忘了里面的馅料，鸭肉吸走了它们部分精华，又还了鸭肉炖出来的汤汁，不仅没有失色，还变得更加美味了。
赵章在那品，佟高锋吃的头都要埋下去了。
八宝鸭好吃，经典的红烧肉也好吃，炒白菜看似简单，但是厨师功底摆在那里，不会逊色另外两道菜还起到了解腻的作用。
两人直接吃到撑，剩下的菜倒到饭盒里打包带回去。
佟高锋在前面骑自行车，赵章就在后面安心消化就好。
等回去了又能往肚子里塞一塞。
进入厂区后赵章和佟高锋又成了一景，不过这几日都这样，他们倒是也看的习惯了，就是还是没忍住看几眼，然后就闻到了一阵肉香。
目光往他们的盒饭上扫，又看看赵章，真不知道该说这人运气好还是有心计，搭上了佟厂长的小儿子，跟着混肉吃。
怎么这个人就不是他们呢？
显然不是没人想过悄悄勾搭佟高锋，只是隐晦了佟高锋听不出来，明显了吧被佟高锋打成了阿谀奉承，自动远离。
只能说赵章比他们想象的段位还高。
毕竟赵章可是能连衣服都让佟高锋帮忙洗的人。
虽然有佟高锋这个帮忙的人赵章还是怀念了一下侄子，毕竟侄子好哄啊，而且他不想哄了都没事，他有家庭帝位，有他亲妈震着，侄子不情愿也得干活。
“一个个不争气。”他想把人带过来都不行。
他得打个电话让他妈让他们从扫盲班毕业，再把小学的课本学一遍，再自学初中，搞个毕业证书回来。
对了，还有自行车，他不在没得骑了，但是之前谈好了条件一个月五天，正好让他的侄子们学起来，以后他回去就能跟现在一样，安心的坐后座。
继下火车报平安打了一个电话后，赵章又给公社打了个电话。
张秀花当仁不让握住了打电话的权力，坐在赵昌盛自行车后面就杀到了公社。
赵章打过来，电话接起交到了她手上。
张秀花：“章子怎么又打电话回来了？是不是有啥事啊？”是不是在那边住不习惯，是不是被欺负了？
张秀花有很多问题，又不敢问。
因为电话费昂贵张秀花说的很快，好在赵章听懂了，“没什么事，就是上回忘了说了，你让我的四个大侄子好好学习，弄到初中毕业证，还有一个月五天的自行车，你让他们学。”
“我都来S市了，不会忘了他们的。”可以说他相当惦记。
张秀花一一记下，“还有啥事不？”
“妈我会想你的。”
张秀花眼泪瞬间盈满眼眶掉了下来，“你也别太想，在那边好好上班为人民做贡献，没别的妈就挂电话了，电话费贵。”
张秀花听到那边嗯一声，再不舍也立刻把电话挂了，电话挂了之后眼泪掉的更欢了，赵昌盛那叫一个尴尬，早知道他就不进来了。
张秀花哭着不忘往外走，她还知道这里是啥地方，她要哭也得把公社的地方给腾出来。
张秀花出去了，抹着泪想起来赵昌盛，回过头，“大队长走了，我们回去。”
被点名的赵昌盛：“……”谢谢你还记得我。
赵昌盛带上张秀花又骑了回去，张秀花那眼眶红红的，得亏两人年纪不小了，没人往歪处想。
“咋了，不是说你家老幺来电话了？难道他出事儿了？”赵章去了S市，最近张秀花别太得意，王大娘憋够劲儿了，看到张秀花这样忍不住刺她。
张秀花腰一叉，声音高亢洪亮，“呸！你才出事了，我家章子好的很。”
“我家章子说想我了，所以才给我打电话，不像你家那些小子，只惦记媳妇儿，哪个惦记你这老婆子？”
都说打人不打脸，戳人不诛心，张秀花这一下子就戳了王大娘的心窝子。
王大娘家和老赵家一样，都有四个儿子，也没跟张秀花一样老蚌生珠，而是早就把四个儿子集齐了，各个都娶了媳妇儿，最小的那个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原本该是一家子壮劳力，日子过得越来越好，但是前两个月他们家就开始闹分家，闹得整个大队的人都知道了。
老话说的好父母在不分家，王大娘家却是两人都好好的，还能干活挣工分，却闹成了这样。
张秀花这话不可谓不扎心，王大娘直接破防，“想你了给你打电话，这话你也信，电话费多贵啊，有这钱不如买些吃的用的，或者攒着。”
张秀花原本还觉得自己话说的重了一点，但王大娘这话跟咒人一样，说她都还好说她家老幺，张秀花顿时心里不发虚了，不客气的怼了回去。
“你这是嫉妒，我家老幺在家里就跟我亲，他这一辈子头一次跑那么远，想我怎么了？”
“又不像你家那四个，就在眼跟前，打电话还得特意跑城里去，不，去了城里他们电话都摸不着。”
“你都不晓得电话机多贵。”张秀花也不晓得，但不妨碍她这么说，毕竟电话费都贵的能买肉了，电话机贵不是很正常？
王大娘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捂着胸口，半晌说不上来一句话。
张秀花哼了一声，扭头往家走。
回去了就敲打四个侄子，让他们知道他们的小叔叔对他们多好，他们不要辜负他的期望，赶紧把书读起来，拿到初中文凭，等他们拿到毕业证他们小叔叔也在那边站稳脚跟，再想办法给他们弄个工作，他们也端得住。
赵小东赵小南就不用说了，他俩都多少年没碰书了，自认为上了几年学，扫盲班都没去。
赵小西呢，他也从小学里出来有三年了，他也不爱读书。
这三个有一个算一个的都不想读书，听到这话整个人都石化了。
只有赵小北，他还没上过学，只知道读书没啥意思，但是他想读书，因为小叔叔读过书，他在家里最得奶奶喜欢，吃的最好用的最好，现在因为读书好有了工作，能天天吃肉吃大米饭。
这是赵小北做梦都想过的日子。
“奶奶我上我上。”他的手举得高高的。
张秀花：“跟你们弟弟学学，就要有这股劲儿。”
赵小东三个：“……”那是他还不知道读书有多难。
他们再怎么不想去还是被塞进了扫盲班。
不仅是他们四个，他们的爸爸，张秀花的三个儿子也都被她塞扫盲班里了。
全大队的人都在扫盲，就他们，一个个的，都不乐意去，等全大队的人都识得字了，他们还不成个笑话，把他们弟弟挣回来的脸面都给丢了。
赵大柱三人：哪来的全大队？
张秀花不听，他们去了不算，让儿媳也去了，让她们盯着他们。
她则是盯着老头子，她自己也咬笔杆子。
三丫四丫就坐她边上，可以说全家都进扫盲班学习了，成果还不知道怎么样，赵昌盛先夸了上了。
队里大面儿上关系还可以，实际上可都较着劲儿的，原本收音机听着乐呵乐呵，听得懂听不懂也不太有所谓，但张秀花这么一搞，不想吃学习的苦的一些人顿时都开始学起来了。
除了老眼昏花实在学不了的，都加入了，和全员学习没差了。
当扫盲老师的知青嗓子都要喊哑了，能整梨子的整梨子润嗓子，没有梨子还有胖大海，总之就是费嗓子。
其他知青见学习氛围这么浓又跑去问赵昌盛关于大队小学的事情。
上面觉得杨柳大队开设小学可有可无，毕竟公社就有小学，没必要再在杨柳大队再弄一个。
但是赵昌盛这个全员扫盲的成绩一交，上面觉得这是个政绩，要把政绩搞得更好一点，在大队开设小学这件事就值得考虑了。
他们想过了，乡下人不重视教育是因为什么？除了感觉没什么用，招工限制户口，想要进城难如登天外就是因为读书要花钱，学费对他们来说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能把孩子送去公社小学读几年都是好的，很多都是直接干活，干到适婚的年龄相亲结婚。
要是开设一个大队小学，降低上学开支，那么愿意送孩子上学的家庭也就多了。
县里开会讨论了好几场，最后同意在杨柳大队开设小学，给予两个小学老师岗位，至于校长，由其中一名教师兼任就好了。
当然因为是大队小学老师，只有五块钱的工资和一些票，兼任校长的老师多两块钱。
县教育局不会下派老师，也没老师愿意去杨柳大队的小学，直接让赵昌盛自己解决。
这正合了赵昌盛意。
他还生怕县里反悔，又收回开设小学的文件，把扫盲班的场地让了出来，把杨柳大队小学的牌子一挂就算落定了，跟上头申请课本。
然后在知青中挑老师，搞得如火如荼。
谁能想到这件事进展这么快，源头竟是因为赵章一句话。
不过话说回来，大队小学这个念头说起来也是从赵章开始的。
他弄了一台收音机回来，大队再次开始扫盲，知青们看到了其他出路，促成开设大队小学这件事。
等到大队小学开起来送孩子们上学赵章又要占一份功劳，不说工作，就说修收音机、缝纫机和拖拉机，这能耐怎么来的，还不是上学上的。
之前心疼钱，不舍得送去公社小学，现在大队小学便宜了那么多，怎么都得送。
野惯了的小孩子哪受得了拘，赵章没有意外的成了小孩子公敌。
第107章 吸全家血幺子（35）
赵章揉揉鼻子，感觉最近念叨我的人有些多。
应该是曾副总工急着要图纸了，行吧行吧，他抓紧点时间。
赵章看了眼手表，没错，他给自己整了块手表，旧的。
在松河县手表坏的都拿来撑门面，赵章想要弄到一块基本没可能。
但在S市就容易多了，总有人手表坏了有能力换新，赵章就买了块坏的，修好了戴手腕上，去哪看时间都方便。
赵章认认真真的画了二十分钟，收好，然后起身飞奔向食堂。
没有什么能耽误他吃饭！
等到下午上班，他再画二十分钟，休息半小时接着画，反反复复，花了五天时间将图纸交给了曾鹏波。
曾鹏波一边打开图纸一边说：“改装的零件已经生产出来，S市周围的拖拉机都用上了，效果非常不错，市长对我们融合机械厂给予了高度肯定，夸奖更是不少。”
“你作为画出图纸的技术员厂里会进行嘉奖，我给你提个醒。”
“对了你这改装的是东方红―54型拖拉机，其他拖拉机你也好好想一想。”
有赵章前头的东方红―54型拖拉机打样，其他人不是不能吃透，改装其他拖拉机，只是那样吃相太难看了。
曾鹏波还是把这件事交给了赵章，其他人么，就好好想想怎么改进其他产品吧。
赵章：“……”
曾鹏波没管赵章有没有回应，他已经沉浸在图纸里，赵章新设计的拖拉机，大致构架和老式拖拉机差不多，但里面的一些原理应用相当大胆。
曾鹏波都没想过，或者是想过的，但是被他率先否定，没有接着研究。
赵章见他一时半会儿的看不完，搬了凳子过来坐下，研究曾鹏波桌上的摆件。
过了一个多小时，曾鹏波放下图纸，拿起了笔和本子开始做计算。
这样的拖拉机功率会是多少，噪音多大，摩擦力是多少等等都要算。
赵章坐累了都还没结束，他也不打扰曾鹏波，自个儿出去了。
曾鹏波算的脖子又僵又酸，终于算完了，想要跟赵章说说，才发现人不在，要去找他，办公室都不见他人影。
一名技术员凑上来，“曾总工你来找赵技术员吗？下班了他不在。”
“他都是踩着点上下班的，从来不加班，下次你要找他要看着点时间。”
曾鹏波看了他一眼，“你加班？”
技术员挺了挺身板，慷慨激昂的说：“机械厂就是我家，我要为它创建更加美好的未来而努力。”
曾鹏波抬了抬眼，“没看出来。”
“别只知道花时间，提高提高效率。”
曾鹏波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什么人啊，还想在他面前给赵章上眼药，就他聪明，别人都是傻蛋。
技术员：？？！
曾鹏波把图纸拿回去了，想锁在办公室里，又不太放心，装到包里带回了家，睡觉都抱着。
曾鹏波老婆：“……”香喷喷的老婆不抱抱个破包，你可真行。
第二天曾鹏波起来就听到自己老婆碎碎念，曾鹏波不和她争辩，她什么都不知道，根本不知道包里的东西有多重要。
吃过早饭他又抱着包去厂里，等着赵章上班。
赵章掐着点到办公室，曾鹏波就掐着点到他所在办公室，“赵章来我办公室一趟。”
屁股都还没坐下的赵章：“知道啦。”他飞速打开饭盒吃了两个包子，一抹嘴，往曾鹏波办公室去了。
昨天上眼药的技术员：“进厂这么久了还这么散漫，都不知道请过来干什么的。”
另一个技术员附和：“一点没有上班的样子。”
组长出声打断，“别叽叽歪歪的，人又不是没干活，不一直在画拖拉机图纸。”
什么画图纸，之前他们还怕打扰到赵章，但是这段时间下来他们已经发现了，赵章停下根本不是思考怎么画，而是在偷懒。
组长看出了他们的不服气，“不服气也给我憋着，有本事你们也给我画出拖拉机改进的图纸。”
赵章一些行为让人瞧着不舒服，但人家是有真本事的，这俩叽叽歪歪的，老在组里拖后腿，有这工夫找别人的茬不如看看自己。
另一边赵章进了曾鹏波的办公室，“曾副总工我来了。”
很自然的拉凳子过来坐下，一气呵成，曾鹏波都没觉得有什么毛病，还站了起来打开图纸让赵章看。
“我计算过了，你这么设计会……”他一一数出这款拖拉机的优点，光是听着就让人想买下来。
“但是这辆拖拉机以目前的工艺，有些地方办不到。”
赵章：“办的到。”
他设计的时候就考虑过这个问题，不会一下子跳跃到无法达到的水平。
曾鹏波提出来的地方，他都一一解答了，厂里的资料他从来不是白看的。
可以说曾鹏波说办不到，但实际上机械厂的设备足以造出新型拖拉机，都不用再另外购买设备。
曾鹏波对此有千万感慨，最终汇成一句，“天才就是天才。”
他都干了这么多年了还及不上赵章。
“厂里有图书馆，你可以办个证过去看看书。”
这样的脑子别浪费了，多学点知识，才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曾副总工你人好，不仅把我从杨柳大队带过来，给了我一份工作，还为我考虑这么多，多谢曾副总工。”赵章并不想看书，但是一点不妨碍他感谢和夸曾鹏波。
曾鹏波：小赵这人就是朴实，夸人感谢都是这么实在。
“你有什么困难就找我，要是碰上我不在找我侄子杰出。”
“好。”赵章爽快的答应。
曾鹏波笑了下，这小子个性和他以前见过的那些天才都不一样。
赵章走后曾鹏波又把图纸过了一遍，没想出其他什么问题后招来几个组长开会，赵章不是组长，却是研发人，跟之前一样也得出席。
花了一周的时间把新型拖拉机，融合―ZC型拖拉机敲定下来。
赵章也成功的在融合机械厂出名了。
之前他们也只是听说东方红―54型拖拉机是经过他的手改进，但谁也没见过，他又那么年轻，还跟会下蛊一样，曾鹏波的侄子，佟厂长的小儿子都和他关系很好。
他们心里暗戳戳的怀疑赵章根本不是曾鹏波所说的天才，而是有人替他，这到了厂里时间久了做不出成绩迟早会露馅儿。
别说他们多心，你们看看赵章踩点上下班的，哪像一个技术员的样子。
他们都等着看他啥时候滚出机械厂了，结果人家画出了新型拖拉机，他一个人完成的，还被命名为融合―ZC型拖拉机。
这款拖拉机据说比改装后的东方红―54型拖拉机还要好使，那生产出来不就是市面上最好的拖拉机。
他们融合机械厂在拖拉机方面不就盖过第一机械厂了？
他们一个延伸，什么质疑啊，不存在的，这拖拉机就是他们机械厂的赵同志发明的，比第一机械厂强。
整个机械厂都是夸的。
曾杰出还被带他的刘师傅夸了，“你这小子眼睛亮，早早就看出了赵技术员的本事。”
“你怎么瞧出来的？”
曾杰出：“……”我也想知道我怎么瞧出来的，我根本没瞧出来，是被你们瞧出来的。
曾杰出含糊过去，以为这样就好了，但是赵章的名字无处不在，过了几天他生产的零件都与他有关，曾杰出人都要崩溃了。
为什么他的世界里都是赵章，他怎么就这么阴魂不散？！
与曾杰出的崩溃不同，佟高锋很高兴自己的好兄弟做出了成绩，主动请缨为赵章写稿。
于是赵章看到了他一天憋出了一行字，还被涂了，仔细辨认后可以看出内容是――我的好兄弟赵章在不断的画图纸中画出了现在的融合―ZC型拖拉机。
赵章：划的好啊。
“你是怎么进的宣传科？”
面对赵章的灵魂叩问佟高锋委屈巴巴的表示：“我想进的是车间，我妈非让我去宣传科。”
“去了宣传科我每天不是喝茶看报就是喝茶看报。”本来要写东西的，但是他写了好几天交上去一百多字小学生作文都不如的东西后就取消了。
听到这样一个梦中情工的赵章：……你在跟我炫耀？
他没看到赵章别有深意的表情，继续抱怨：“报纸没意思，我一点都不想看那些字，但是我不看报纸我又不知道干什么，总不能他们在写文章我在那发呆，还有喝茶，我真的，天天一肚子茶水，好不容易喝完了还有人给我倒满。”
佟高锋苦恼的抓着头发。
赵章：“……”还是你会招人恨。
“千万不要和别人说。”
佟高锋：“我又不傻，我只跟你说这些。”
赵章：“……”看不出聪明。
“明天星期天，你要不要出去玩？”
赵章不想出去了，S市该看该玩的都去过了，不如干点别的。
“你想去车间，动手能力怎么样？”
佟高锋老实说：“我有一级钳工的水平。”
只有水平没有考试，他也不敢去考，怕他妈念叨。
他两个哥哥，一个当团长，一个在XX县当县长，他要是去考个钳工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他。
当然他并不觉得做个钳工有什么丢人的，八级钳工可是国家的宝贝。
佟高锋眼睛里流露出向往。
“够了，咱们弄个好玩的。”
赵章拿出本子开始画图，赵章没把工作带回宿舍过，佟高锋便从来没见过他画图，这是第一次，直接被他一手徒手画图给震撼到了。
他默默的不敢出声，扶回惊掉了的下巴。
他好兄弟就是厉害啊！不愧是他的好兄弟！
难怪全厂人人夸。
佟高锋看着看着拿了自己的纸笔画了一条线，他看着刚一画出来就偏了，然后为了努力保持直线不偏离却歪七扭八的直线。
佟高锋又拿起笔继续画，一连画了七八条不能说歪的一模一样，只能说各有特色。
佟高锋：“……”
第108章 吸全家血幺子（36）
他用笔给涂掉了，涂了就没有发生。
佟高锋刚放好本子，“你在干嘛？”
赵章冷不丁的出声吓了他一条，他本能的把本子往身后藏，“没干嘛，你画好了？”
赵章：“还没，需要削笔。”
“你用我的，我帮你削。”佟高锋把笔放桌上，拿过赵章的铅笔认真的削了起来。
他削完了赵章还在画，看着看着不禁看困了，爬床铺上睡觉。
赵章又画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把图画完了，其实如果他自己动手不用图也行，但是重点就是不是他动手。
“这个还是找个木匠简单。”只不过木头不比钢铁耐用。
顺便也给佟高锋找点事做，绝对不是他看不过眼他拥有梦中情工。
赵章拍醒佟高锋，“我画好了。”
佟高锋揉着眼睛，看着翻看起图纸，“这些尺寸都不大，但也不精密，我能做。”
“材料我也有。”事实上佟高锋不只有材料，还能用设备，不然他怎么敢说自己有一级钳工的水平，这水平可不是吹出来的。
当然要用也只能在工作日，他就是厂长小儿子也不能单开设备。
赵章不急，一点都不急，“你慢慢弄，下个星期天，下下个星期天给我都可以。”
闻言佟高锋心里却是把时间定在了下个星期天，他想快点看到他和赵章的共同成果。
佟高锋非常积极，结束了他在宣传科喝茶看报的日子，在车间忙忙碌碌。
赵章则是又开始摸鱼了，他刚画出了融合―ZC型拖拉机，也没人敢说他什么。
赵章时不时去车间逛逛，逮到了佟高锋那小子，他没过去，装作不知道又出去了。
到了隔壁车间，哎呦，曾杰出原来在这个车间。
曾杰出：“……”
他感觉他的天塌了。
看着赵章冲他挥手，脸都裂开了。
赵章心情很好的出去了，“人生何处不相逢，相逢即是有缘。”
还好曾杰出没听到他这句话，不然他得蹦出两个字――孽缘。
赵章往嘴里塞了两块糕点，回到技术部给自己泡了一缸子麦乳精。
他倒是想泡奶粉，但是现在奶粉票难得，他也没必要跟婴儿抢口吃的，所以他还是喝麦乳精。
香甜的味道，比佟高锋喝茶水好。
那桶麦乳精都被赵章喝的只剩下一半了，他可以想想啥时候再买上一桶。
赵章喝完倒上热水回来。
之前嘴欠的技术员凑了上来，“赵同志你喜欢喝麦乳精，我这刚好有两张麦乳精的票，不知道……”
“不用，我不缺票，我人缘好，没票了高锋和杰出都乐意借我。”
对的他人缘好，在技术部格格不入又怎么样，曾杰出听他的，佟高锋和他关系好，这俩都有背景，把这他们都笼络了怎么能不是人缘好？
他才不会为了这点蝇头小利哄着这位，人家也不单单想他嘴上哄几句。
当然他也可以哄哄，把糖吃了把炮弹塞回去，但是……他懒。
他现在可是有工作有工资的人，他不一样了。
碰了钉子那人只能讪讪的回去了，其他人挤眉弄眼，心里看着笑话。
赵章才懒得管其他人的想法，他拿起其他款式的拖拉机资料翻看，因为是机械厂，相关资料非常详尽，这些资料也不怕被偷，因为比不上国外。
至于厂和厂之间，国内是计划经济，国家安排啥生产啥，根本不搞什么商战。
赵章一天看资料，一天画图纸，再一天看资料，一天画图纸，什么熬夜加班加点出图是不可能存在的。
佟高锋忙，他只能自己回去，赵章一点都没客气抓了曾杰出，坐到他自行车后座上，回宿舍没事干下楼在厂里瞎逛，不知不觉逛到厂区。
“小赵你咋在这？”曾鹏波自行车骑了过来停在赵章边上，“正好有件事儿和你说，融合―ZC型拖拉机的研发是你一个人的功劳，厂里决定让宣传科给你写篇文章寄到报社去，你好好答。”
“这都是荣誉。”以后升职都是参考项。
赵章：“好的老曾。”
“老曾？”曾鹏波不明所以，不知道赵章怎么忽然这么叫他。
“我是小赵。”
曾鹏波恍然大悟，不禁笑了起来，“哈哈哈，你个滑头。”
“你上点心。”
“对了你还没去图书馆办证，记得去办一个。”
赵章：忘了，现在也得想起来。
赵章回应后，麻溜的去把证给办了，免得曾鹏波惦记。
没事泡泡图书馆，就跟原主躲在房间里学习一样，反正大家看到的是他学了，至于学没学本人最清楚。
赵章揣着证回去了，不想再偶遇个某某。
星期天，佟高锋把他按照图纸车的零件搬了出来，“你看看能不能用。”
佟高锋话说的客气，实际上他都提前量过，不达标的他都直接重做了，周六还加了个班，才把所有合格零件呈现在赵章面前。
“你办事我放心。”赵章的眼睛就是尺，扫一眼就知道它们都没问题，他还不忘夸夸佟高锋，佟高锋嘴角压都压不住，翘了起来。
“接下来要怎么做？”
“我组装，不用你动手。”赵章说完薅起袖子开始组装。
佟高锋闻言略微有些失望，见状却又将其抛之脑后，撑着下巴观看。
他并不知道赵章最后的成品是什么样的，十分好奇他车出来的零件，赵章会把它们组成什么东西。
赵章的手很灵活，拿起就没放下过，他对零件应该在哪个位置了然于心，没有错误的尝试效率极高，佟高锋都没反应过来，他已经组好了核心，有了点样子。
只是佟高锋还是没看出来。
而赵章也还在继续，零件越来越少，他手里的东西也渐渐成型了，最后他将外壳装上。
“这是飞机？”
佟高锋没坐过飞机，更没资格坐飞机，那是国家干部才能坐的，但是他见过飞机。
可要说赵章这是飞机，和他见过的飞机又不太一样。
“直升机。”
赵章拧动发条，拧了七八下才松开，他手里的直升机也飞了出去。
佟高锋眼睛都看直了，在他看来直升机模型已经很好了，起码他就没见过直升机模型，只听说过国外有什么飞机模型，而赵章画的图纸，他车的零件，组装起来就得到了这个模型，一切看起来是那么的简单。
但是他知道不简单的，简单是因为赵章厉害。
只是他没想到赵章比他想的还要厉害，这架直升机居然能飞。
佟高锋被震的说不出话来，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是怎么做到的？”
“很简单，从直升机的工作原理来说，发条直升机利用发条装置储存能量，然后释放能量来驱动螺旋桨运转。这个过程类似于一个机械钟表，发条装置就像钟表的发条，预先储存能量，然后逐步释放，从而驱动直升机飞行（注：百度）。”
还有一个最经典的玩具，铁皮青蛙，那个也是利用发条达到跳跃目的的玩具，不过这么说也不准确，铁皮青蛙想要跳跃还有很关键的一点，拉簧，拉簧牵制蛙腿，通过偏心轴的引导，才能实现青蛙的弹跳。
说起来赵章原来是想做遥控飞机的，但是电池是一个问题，还要另外做遥控手柄。
他不是遇事就退，只是让佟高锋先看到了成果，实际上他预留了放电池的地方，遥控手柄等他弄到材料做起来也不难，关键还是电池。
因为现在电池技术不够成熟，电池不仅储存的电量少，电池还特别大只，要是去适配电池这台遥控飞机势必要做的很大。
赵章还是往小了做，所以他得自制电池。
赵章看向佟高锋，那目光仿佛在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佟高锋：好像明白了，又好像不太明白。
这不重要，“我能玩吗？”
赵章把直升机给了佟高锋，“随便玩。”铁制品不容易摔坏。
佟高锋高兴的不得了，虽然赵章考虑到它要足够耐摔，但佟高锋还是舍不得它过多碰撞，所以只拧两圈就放了，看着直升机起飞，没了动力往下掉，开起降落伞。
没错这玩意儿赵章还考虑到飞太高掉落的问题，考虑啥流线型增加降落阻力问题都没有一个降落伞简单，虽然在直升机上安装降落伞有些奇葩，但是管用就行。
所以每次飞机还没掉到地上佟高锋就接住了打开降落伞缓缓下落的直升机。
玩了一会儿，佟高锋就嫌宿舍太小了，施展不开来，跟赵章说过后到宿舍楼下玩直升机。
那可不得了，别看S市是大城市，但这个年代的玩具花样和后世完全没法比，甚至生产的都很少，毕竟在国家规划里拖拉机、自行车这些对人民生活有帮助的工具才是应该正经生产的东西。
玩具么，不重要。
在赵章眼里就是玩具级别的直升机一出现，顿时成了二十来岁工人的心头好，宿舍楼下的人也越来越多，围在那里看着直升机飞起来掉下来，又飞起来掉下来。
这种直升机，小朋友玩什么，大朋友才是刚刚好。
有那些因为佟高锋身份不敢靠近的工人按捺不住腆着脸过去，“佟高锋同志你这能不能借我玩玩？”
他开了个头，不等佟高锋回答又有人凑过来问：“这是什么？怎么还会飞？”
佟高锋：“这是直升机，就是飞机的一种。”
“飞机，我知道飞机，之前报纸上看过。”
“我看过飞机在天上飞过。”
“这个怎么可以飞？”
铁皮青蛙八九十年代流行的玩具这会儿他们却并不知晓，看到佟高锋拧发条了，但是还是不知道它是怎么就这么飞起来了。
佟高锋想解释，但是他本身就没理解赵章的话，更记不住，将之转述。
“拧这里就能飞了。”他只能干巴巴的指着发条。
第109章 吸全家血幺子（37）
可能他自己也觉得太过干巴了，拧了两圈放开给他们看，他们就这么看着发条转动，直升机起飞降落，佟高锋将降落伞捆好。
说是降落伞却不像带在人身上的那种，需要自行拉拽打开开关，而是降落速度达到一定程度后自动打开的。
他们只觉得好玩，完全没看出这里面应用的原理。
佟高锋没给他们玩，他们也舍不得散去。
在一旁围观都兴致勃勃的，看到直升机撞树他们表现的比佟高锋还激动，生怕它撞坏了。
楼下闹哄哄的，却没影响到赵章，他设计了一款电池和充电小工具，后者一点都不难，一点高中化学小知识就能办到。
他要费心思的是电池。
赵章支棱了一下，打了个哈欠躺床上去了，最后还是被玩的意犹未尽的佟高锋叫起来去吃饭的。
佟高锋带赵章去下馆子，一路上嘴巴叭叭叭的就没停过，“你都不知道他们多想玩直升飞机，它那么神奇，一拧就飞，以前也没人见过……”
这玩意儿之前谁玩过啊，全国独一份。
“他们也没问我是哪买的，估计以为是我爸从哪带过来的，要是知道这是你做的，他们不知道该多震惊。好像也不用震惊，你是能造拖拉机的，一个这么小的直升机算什么……”
赵章在后面听得迷迷糊糊，一副随时要睡着的样子。
佟高锋自行车一停下他又能睁开眼站起来，好像刚才昏昏欲睡的不是他。
吃过午饭，赵章把收集材料的任务交给了佟高锋，佟高锋不知道赵章的用意，心里惦记着直升机，但最后还是将直升机放回了宿舍。
倒是把其他人给馋坏了，不能玩也就算了现在看还不能看了，佟高锋同志你回来啊！
可惜他们怎么呐喊都没用，只能惦记着直升机。
直升机也成了厂里又一话题，不过很多人没看到，加之直升机再怎么新奇那也是玩具，没人重视，听到也当瓜吃了。
他们本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但是这直升机它又变样了。
住宿舍楼的工人：“你们是没看到佟高锋同志手里拿着一个手柄把直升机操控的，想往上飞往上飞，想往下飞往下飞，想往左飞往左飞，想往右飞往右飞。”
没住宿舍楼的工人：“这怎么还能操控？”
另一个住宿舍楼的工人加入话题，“不只，之前就能飞一下就要重新拧发条，现在是用电的，跟手电筒一样，里面装着电池。”
“别提了，我妈把侄子丢给我带，好家伙，看到那架直升机哭着喊着要。”以为就你会哭会喊吗？我也会啊，主要是要不到啊。
佟高锋被宣传科科长喊过去问话了，主要他也没见过可以操控的直升机。
他让佟高锋形容形容，佟高锋一整个麻爪，“就是有遥控器就能操控它。”
说起来还是他不会玩，赵章遥控直升机转圈别提多有意思，直升机就像小狗一样想抓住自己的尾巴，却怎么都抓不住。
还有还有，直升机还能飞跃障碍物，比纯粹的飞行更有意思。
小时候他要是有它，他一准抱着睡觉。
佟高锋形容的麻爪，宣传科科长听的更麻爪，想起佟高锋之前交上来的东西他决定不为难佟高锋也不为难他自己。
“你把直升机拿过来我看看。”
佟高锋戒备的看着宣传科科长，跟防贼一样，就差脸上写着“你别想抢我的直升机”几个大字。
宣传科科长一噎，“我就是看看。”
“哦。”佟高锋不动，什么看看，什么压岁钱我帮你攒着这种假话，他小时候听太多了。
宣传科科长：“……”
要不是这是佟厂长的儿子他早就命令他拿出来了。
宣传科科长软磨硬泡让佟高锋中午午休后把直升机带过来给他看。
然后？
别问，问就是他在办公室里玩了一个多小时。
并拿着它去找佟厂长，后面坠着佟高锋这条尾巴。
毕竟“机质”在他手里，在宣传科他也是喝茶看报，不如盯着科长，看他要干啥。
佟厂长一看到宣传科科长和佟高锋，脱口而出：“高锋闯祸了？”
不是佟高锋多爱闯祸，而是他和两个哥哥对比起来显得格外不成器。
佟高锋抿嘴。
宣传科科长也没想到佟厂长开口第一句就是这样的话，他尴尬的一时间忘了想说什么，好在他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一两秒后就恢复了正常。
“厂长你看一下这架直升机。”
宣传科科长将直升机递给佟厂长，佟厂长已经反应过来自己儿子没闯祸，但他一当爸的没有给儿子道歉的道理，宣传科科长这么一说他就顺势接过直升机，看看是怎么回事。
佟厂长：“这个是国外的模型？”
佟厂长作为厂长见识要更广一些，知道的也更多，他甚至知道国家不放过一点机会，买了国外的模型想要研究出航母。
“这不是模型，它能飞。”佟厂长还诧异它怎么就能飞了，宣传科科长怕伤到佟厂长的手，将直升机拿过来放到佟厂长的办公桌上，然后拉动遥控手柄。
直升机缓缓起飞。
“真的飞起来了。”
佟厂长惊诧不已，让宣传科科长把遥控手柄给他，被佟高锋盯了很久，佟厂长玩了多久就被他盯了多久。
佟厂长光顾着操控直升机了，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他。
玩了半小时把直升机降落在桌上，“这种遥控直升机改装一下应该能实现空中无人播种。”
国外已经实现农业机械化，国内还是人力为主，拖拉机参与耕种和收割都已经算的上机械化了，很多地方连连拖拉机都没有，和国外机械为主完全是两码事。
佟厂长还想往上走一走，看来看去，最后锁定了农业，想要在农业机械化上进行突破，所以他看到这台遥控的直升机就想到了利用它进行播种。
事实上他想的也没错，毕竟后世实现了无人机播种。
宣传科科长是没想到这一点的，他是想着这样的玩具在国内不太合适，却是可以销往国外。
他们可以做的更精细一些，带到春季广交会上。
这个想法说给佟厂长，佟厂长赞同也不赞同，赞同是觉得多一样产品他们多一些赚外汇的机会，不赞同是因为他觉得国外技术比国内好，国外恐怕已经有这样的遥控直升机了。
无论如何，佟高锋注定拿不回这台直升机了。
作为这台直升机的制造人赵章被点名要去开会，曾鹏波给了他一个眼神，没想到你小子闷不吭声的给我搞事情。
赵章一脸无辜，他就是随便做了一下，想要提高一下友情的可靠度，没想搞事情。
会议上听到佟厂长的想法，赵章倒是没有什么异议，只是肯定不能按照原来那么粗糙的版本来做了，毕竟那个范围有限，而且还要考虑到载重量，其实最好还能在上面安装上摄像头，清晰的投影到遥控器上，这样不用肉眼就近查看，也能实现准确播种。
这涉及到的方面又有点多。
赵章思考了很多现实中不过是一刹那，他也不和厂长谈技术，只是在开完会后花了几天时间写了一份报告，做他肯定能做的，看厂长要什么样的配置了。
顶配就要向其他厂购入材料，购入还不算，还要帮助对方提升技术，不然以现在的技术生产出来的产品达不到他们想要的效果。
要是降低要求可能会有些鸡肋，限制比较大，虽然能帮助农业，但是其实现在人工是剩余的，有那操控直升机的工夫，他们自己动手一点不费劲。
领导层那叫一个纠结，还没决定是继续还是放弃，不冒这个险。
赵章就给佟高锋做了一个升级版的遥控直升机，能操控的范围更大，还应用了显示屏，摄像头赵章也搓了一个塞进直升机。
当然清晰度是相当感人的，不过佟高锋不觉得。
他家有电视，这就和电视一个样，怎么会不清晰？
就跟后世看以前的电视感觉模糊的一批，但是当时却一点不觉得有什么毛病一样。
值得一提，显示屏是扯着机械厂做大旗从电视机厂弄回来的，就那么两块，多的是一点没有。
值得庆幸的是赵章没弄坏不然……手搓显示屏？
在赵章眼里哪哪都不行的遥控直升机让厂里拍了板，然后让技术部出个量产的方案。
又是赵章的事情，其他人完全没参与，因为不懂。
赵章：这沉重的友谊。
“佟高锋同志给我按按肩膀。”
佟高锋立马很狗腿的给赵章按肩膀，还好佟厂长不在，不然看到这一幕都不知道该是什么心情了，这小子，都没对他这么殷勤过。
“能不能再再给我造一架？”
赵章：“没材料，等量产，让厂里把那台还你。”
佟高锋叹气，他也知道不现实，但是还是忍不住想要问问，他才到手没稀罕够，偏偏一架进了厂里，又一架进了厂里，都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过分！
“力道够不够？”
“再重一点点，对就这样，刚刚好别加了。”
赵章入职还没满一年，甚至半年都没有，但是年底的时候他破格成了厂里的劳模。
有意见？
看看人家设计的融合―ZC型拖拉机，再看看人家制造的遥控直升机，这才进厂多久就有这么多成果了。
这还不是劳模？你们倒是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拿出来这么多的成果。
简直是，别看他踩点上下班，他一定是在宿舍里偷偷努力了，这样的精神，可歌可泣，劳模当之无愧。
佟高锋：？？？
他看向赵章，我怎么不知道你偷偷在宿舍努力了？
哦~一定是都在脑子里想，背着我偷偷努力。
赵章：“……”不要脑补，原来的才是真相。
第110章 吸全家血幺子（38）
除了评上劳模以外，赵章还升了个职，成了技术部第五组组长，一个组员都没有的那种，需要另招。
有没有有心人想安排萝卜坑的心思另说，赵章的确是升职了，工资涨到了九十八块钱，票若干。
让一些技术员眼红又无力，没有办法眼红肯定是眼红的，但是做不到啊，根本做不到。
他们能研究出一款新型拖拉机就已经是祖坟冒青烟的存在，赵章还弄个遥控直升机，里面电池都不一样，还有那个摄像头，显示屏，别说干了，想都想不到。
只能眼睁睁看着厂里为赵章专门设了一个组。
赵章还好作为当事人，听完高高兴兴的看厂里准备的晚会。
他带了一大堆的零食，糕点就不提了，还有什么花生瓜子，核桃杏仁，还带了暖壶，里面泡了麦乳精，甚至还有卤味，什么卤蹄膀，卤豆皮。
主打一个应有尽有，绝不亏了嘴。
可苦了旁边同样看晚会的人，本来以往大家也就带个花生瓜子，注意力都在台上的，这香味儿一阵接一阵，节目都看不下去直往赵章这瞄。
自己位置不坐蹿过来的佟高锋一点没觉得毛病，一样吃的很开心，觉得赵章相当机智，要是早认识他一年，他去年就这么干了，唔唔，好吃真好吃。
曾杰出在后边看到就很难受了，他先认识的赵章，他还帮过他那么多回，就一点不带着他，光分给佟高锋。
但让他过去，曾杰出第一反应，他脑子又没毛病，过去不是送上门被坑。
他只看了一会儿就看台上工人们准备的节目。
过完年，厂里就跟打了鸡血一样，热火朝天，想要在今年实现遥控直升机的量产。
赵章就混在里面摸鱼，有什么工作交给新来的组员。
*
杨柳大队，张秀花坐在床沿上，缝着赵宝根的一件外罩，昨天突然撕了一个口子，放到了今天，缝着缝着想到了小儿子，“章子都不知道咋样了？”这过年都没法回来。
赵宝根宽慰她，“你不是打过电话了，孩子好好的，他是在外面上班，为人民做贡献，你操啥心。”
张秀花一点都不觉得宽慰，张嘴就喷老头子，“干啥，那是我儿子，他去为人民做贡献我就不该操心了？”
“我还不能担心他在外面吃没吃苦，辛不辛苦，衣服够不够穿，吃的好不好？”
“能能能，我没说不能。”赵宝根怕自己说晚一点张秀花就让他见识一下到底是能还是不能。
张秀花哼了一声，老头子就是欠的。
张秀花收了尾咬断线，把外罩丢给赵宝根，“章子在外面过年肯定没啥好吃的，哪像家里，有鱼有肉，吃个够。”
鱼是队里从河里捞的，每家都分到了两条，肉是野鸡野兔，还有一只傻狍子，都是赵三丫打的。
赵三丫以为赵章过年会回来，特意带着赵小北和赵四丫上山，弄了这么多肉回家。
知道赵章不回来她头发都垂下来了。
赵宝根可不敢安慰了，免得又被老婆子一顿怼，不过他心里没少想。
儿子在厂里有食堂，那是正经大厨做的饭菜，再说工人福利好，人回不来厂里发的福利却不会少。
儿子应该也吃不了苦。
唉，也不知道儿子在那边咋样了。
赵宝根还说张秀花，他自己心里也念叨的想的不行。
赵章人没回来，但是月初寄的包裹到了。
包裹里面还有一封信，张秀花直接打开了。
心里还叨叨：她就说读书有用，看看，她看信都不用人帮着念，她第一个知道章子给她写了啥。
这时候偷了一下懒的赵宝根就后悔了，这种后悔在他凑在张秀花旁边看信，却有的字不认识，连猜带蒙还没看完老婆子已经看下一页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一边后悔一边看信。
张秀花嘴角已经翘的AK都压不住了，“这个老幺，真的是……”
“妈章子说啥了？”赵卫星看不到信，在一旁心痒痒的很，问道。
“别急别急，我给你们念。”
哎呦，这辈子都没想过她还能给别人念信，她张秀花也有今天。
“亲爱的爹妈，你们好！今天的太阳很明媚，一如我的心情。一想到要给你们写信我的思念就在心间流淌，爹妈、大哥二哥三哥大嫂……”
赵章把家里所有人都点了一遍，要不是家里没养猫猫狗狗，怕是连它们都没纸上有名。
赵大柱挠后脑勺，憨憨的傻笑。
张大妹笑容满面：没想到老幺还会在信里提到我这个大嫂。
赵满福心里熨帖，也笑了起来。
王萍芳：老幺记得他们的好呢，我就说对老幺好没错，以后他们家能不能过好就看老幺了。
赵卫星：这个老幺说话文绉绉的，想了就直接说么。
张秀花：老幺最想我了，写给我的最多，哈哈哈！
赵三丫嘴角上扬：小叔叔！我也想你。
赵四丫眯起眼睛：小叔叔！小叔叔！
家里所有人的心情都很好，显然对赵章这种发大水的思念很受用。
他也拉拉杂杂的写了一张纸，第二张，赵章开始诉苦了，“我的妈妈张秀花同志，我在S市这边住的双人宿舍，不及家里宽敞，这里也没有厨房，需要热水就要去开水房，暖壶很重，但是我知道自己在外面，要扛起所有……”
没有多写自己多辛苦，但是又处处体现他的不容易。
两个一间屋子，老幺在家都一个人一间的。
还要去开水房打热水，家里都是侄子给送到屋里头。
这些怎么能不算苦？
可把张秀花心疼坏了，但是赵章又描绘起了S市的风景，S市国营饭店的美食，张秀花那嘴角又忍不住翘了起来。
写着写着，又写到赵章寄回来的东西，又从寄回来的东西写到他是如何得到这些东西的。
张秀花读完口都渴了，再一看有十几页纸，老厚了。
张秀花却没有休息，翻出厂内报纸，“这就是厂里对老幺的表彰，我念给你们听。”
她胸膛挺的高高的，念的慷慨激昂，像是一个战斗勇士。
家里老少都听醉了，他们家老幺/小叔叔是这样的，没错，原来他是这么为人民做贡献的。
张秀花读完让老头子找罗大海做个相框，让赵卫星去弄块玻璃回来，她要把这张报纸裱起来。
赵三丫想亲眼看看报纸被张秀花一巴掌拍掉手，“别给弄脏弄坏了。”
报纸她小心叠好放进屋里，连同其他东西也给带回屋了，什么麦乳精，S市的糕点，这些东西哪能一下子就吃了。
还有一身衣服，大城市老太太穿的。
张秀花给自己换上，出去给他们看，“好看不？”
嘴上这么问她心里已经美的不行，布料多光滑啊，还有这个印花多好看，穿上它，她就是整个大队最漂亮的。
张秀花出来之前还特意重新梳了头发，把长发打成辫子，整整齐齐的。
“娘你这身可好看了，你穿这身不知道还以为你是城里来的老太太……”王萍芳夸赞的话跟不要钱一样往外说。
家里除了赵章，最会说话的就是她了。
张秀花矜持的给了她一个眼神，“城里老太太都没这一身。”这可是S市的。
赵宝根酸死了，老幺怎么就想着他娘了，怎么就不记得给他也来一件。
不行，他把字练好了给老幺写信，让他也给他弄一身，他要成全大队穿的最好的老头子。
张秀花被喜悦冲的头脑发昏，压根没发现赵宝根那点小心思，也不换下来直接在大队里遛弯。
别人还没开口呢，她就说：“哎呀你咋知道老幺给我买衣服了，你瞅瞅这S市的衣裳，你别给碰坏了，看看就好。”
“什么，你也听说老幺给我买衣服了，那些人嘴巴怎么这么快。”
“漂亮吧，S市的，咱们县里老太太都穿不上。”
“我家前头三个不争气，都不是个会念书的，哪像老三，还有S市的技术员过来请，这不我就穿上S市的衣服了，我家老幺说S市老太太最喜欢这样儿的。”
……
整个大队都是张秀花的声音，都知道她的宝贝老幺给她买了件新衣服，S市的。
王大娘气闷：“得意什么，有什么好得意的，不就是一件衣服，谁没有一样。”
她看了看自己身上这件洗的发白打了好几个补丁的衣服，她更气了。
就她家那四个，我这辈子什么时候能穿上S市老太太会穿的衣裳哦。
这张秀花家的老幺怎么就蹦起来了呢？
王大娘想来想去还是落在了读书上，前些年她没少笑话张秀花不让她的宝贝老幺干活，啥都让前头三个干，她笑话她迟早后悔，把一个儿子养废了，拖着一大家子。
谁能想到读书真有用，让人请了去S市。
王大娘嘴上还不服气，私下里偷偷跟孙子们念叨让他们好好念书，念了书才能去城里当工人，吃上麦乳精，吃上城里的糕点，穿上城里人的漂亮衣服。
别提王大娘了，其他原本就是较劲的人家都觉出读书的好处来了，他们也不求去什么S市，能到县里当工人他们就感谢祖宗保佑了。
别说了，赶紧把家里孩子塞进大队小学，公社小学他们读不起，大队小学还是可以的。
都给读，读不出来打一顿，再读不来打两顿，想不想要吃好吃的，想不想要花不完的钱，想就给我读书。
赵章这一寄包裹不仅队里反响颇大，知青点也热闹。
他们有见识，杨柳大队把赵章看成飞出去的金凤凰，顶顶了不起。
但是他们知道就算去了城里赵章也只会是一个平凡普通的工人，上面有组长，副主任，主任，副厂长，厂长，根本算不得啥。
他们带着这种羡慕又优越的感觉看待这件事的时候，张秀花裱起来的厂报却打了他们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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