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晟皱眉放下剑, 下意识伸手扶凌霄儿,随即反应过来,看向苑内其他下人, 冷声道:“都死了?将公子扶起来,再送公子到西边的畔湖院。”
凌霄儿失神地注视着卫宛越走越远,听到尉晟生硬的声音才回神, 仰头看向尉晟, 不死心问:“她真的以后都不见我了吗?”
尉晟点头:“还望公子勿再纠缠, 以免让家主为难。”
纠缠?
闻言, 凌霄儿眼眶酸涩,他泪眼朦胧地抓着身上的月白银线披风,想硬气地把披风丢在地上, 当着尉晟的面踩几脚, 但是刚抬起手,心中就生出无法忽视的不舍。
他哽咽着放下手,扫了眼围在他身边盯着他的下人,知道今天想见卫宛是不可能了。
凌霄儿吸了吸鼻子, 擦了把面上的泪,从地上爬起来, 又最后望了一眼卫宛书房方向, 挥开伸过来搀扶自己的手, 脚步虚浮地跟着一名小厮离开。
他不管, 他日后一定要见着卫宛, 他要当着卫宛的面问清楚, 他也不信一个女子能变心如此快。
……卫宛, 说不定有什么苦衷, 凌霄儿回忆卫宛注视自己时的温柔, 仍然不死心。
卫家大,爱看热闹的人不少,他们得到消息,虽没同他被丢出卫府那日一样堵在路边上看他,却也聚在一起像看小丑一样看他,窃窃私语。
他们见凌霄儿通红着眼望过来,不仅不收敛,反而声音更大。
“就说这种做狐狸精的没有好下场吧!你看,才得宠几天呐,就要送到最偏僻的院子了!”
“要我说家主直接将他赶出去算了,留在府里怕是要坏了府里的风气!”
“等日后主君来了,他怕是更没好日子过喽!”
……
这些人的冷嘲热讽凌霄儿一字不落听到耳朵里,一股火气从胸中直蹿到天灵盖,他停下脚步,冷哼一声,直接捡起路边上的石头,往那些嚼舌根的人身上砸。
人群发出惊呼,有人大骂:“贱蹄子,你找死!”
凌霄儿充耳不闻,又直接掰下一根树枝,走势要往人群冲。
其他人见他这幅不要命的样子,到底是卫家的下人,也好面子,骂骂咧咧四散而去。
一旁带路的小厮面色复杂看着拿棍子就要冲的凌霄儿,好心提醒:“公子,小心被责罚。”
闻言,凌霄儿深呼吸一口凉气后,丢下树枝,声音沙哑道:“我知道,如今家主不替我撑腰,其他主子打死我都可以。”
他觉得丢人,将披风拉高遮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湿漉漉的桃花眼,失魂落魄看向小厮:“走吧。”
畔湖院建在月湖边上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因靠近湖边湿气重,加之过于偏远,久而久之成了卫府中的“冷宫”,无人愿意居住。
府中众人心知肚明,住到畔湖院的小侍或小宠,这辈子怕是都没办法得到主子的宠爱了。
凌霄儿站在畔湖院门口,望着简陋的院子,揪着手指,心中更加酸涩。
好破,就比桃花庄他住的地方好一点点。
小厮环顾四周一圈,轻叹一口气:“公子,待会儿会有人将你留在玉竹苑的东西送来,以后一日三餐都有专人来送。”
闻言,凌霄儿桃花眼蓦地睁大,怎么听都怎么觉得怪怪的,还不待他问,小厮便主动解释:“因你身份特殊,这些日子暂时禁足。”
“公子,进去吧,莫让小人为难。”
凌霄儿看向一旁凶神恶煞的两位侍卫,红着眼眶沉默地点头,迈步走近院内。
身后传来门被关上、落锁的声音,凌霄儿终于忍不住了,靠着门一屁股坐在地上,嗅着鼻尖清雅的草木香,揪着卫宛的披风,细声哭起来。
为什么前些天还对他这么好,今天就将他禁足?
不行,他不甘心,他一定要找卫宛问清楚!
若卫宛真不要他了,凌霄儿一想到这点哭得更狠了,但仍在心中暗暗道,他皮囊这么好,再找个人攀着便是。
他在心中这样安慰自己,可是泪怎么都止不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若是此时有旁人在,必要心疼得将他搂在怀里,温声安慰。
*
书房内,尉晟走到卫宛跟前,行礼后道:“家主,人送到畔湖院了。”
卫宛手指一顿,漫不经心问:“他没哭闹?”
尉晟思索片刻后道:“刚才送他过去的人回来,说在路上倒没怎么哭,到院子关上门后倒是哭得很伤心。”
卫宛凤眸微动,不过瞬间便恢复平静,连她自己都未发现,她表情冷淡地颔首,随即同尉晟谈起其他事宜。
三日后,淮北侯府内。
淮北侯独子谢飞雨瞧着落座在对面的卫宛,只见今日卫宛一身青衣,青丝随意拿玉簪挽起,眉目如画,气质清冷出尘,视线偶然瞧向他时,目光却很是温和,叫人忍不住生出好感。
他心尖微颤,瞧着这样的卫宛,心中又升腾起一股征服欲。
能得到这样的女子的心,想是极好的。
卫家大主君同侯府主君笑着客套:“飞雨这样的佳人能瞧上我们玉之,是玉之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侯府主君勾唇,瞧着卫宛和谢飞雨,神情满意:“卫大主君客气,我瞧着这两人可真般配,一眼瞧过去便是天赐的姻缘。”
此话不假,谢飞雨虽不如凌霄儿容貌之盛,相貌却也生得数一数二的好,且周身气质温润,神情柔和,同卫宛分外配对。
秦闲兰颔首:“我瞧着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他一顿,笑眯眯问谢飞雨:“飞雨,对我家玉之可满意?”
谢飞雨又不好意思地瞥了卫宛一眼,红着耳尖点头,含羞带怯地看了眼自己爹爹:“爹爹说好便是好。”
卫宛神情温润,冷白的指尖摩挲杯盏,不知为何,忽的想起凌霄儿。
凌霄儿曾找她含沙射影求过名分,当时一双桃花眼可怜巴巴望着她,以为那样就能让她心软,却反得了一顿罚。
那次后,凌霄儿便不在她面前提这事了。
如今若是瞧见他心心念念的名分,其他男子轻而易举便得到,不知是何感想。
侯府主君笑着摇头,看着自己独子:“你瞧,还害羞起来了,自己满意便满意,还拿我这爹爹当借口来。”
卫大主君也跟着笑眯眯问卫宛:“玉之,你呢?”
卫宛放下茶盏,弯眸,勾唇,瞧着谢飞雨,眸中一片柔情,却也打趣道:“女儿也是爹爹如何便如何。”
此话一出,又引得众人一阵笑声,谢飞雨双颊泛红,嗔怪地瞧着卫宛。
卫宛展眉,对谢飞雨有些俏皮地抬眉,笑得清丽柔和,又叫谢飞雨一阵心悸。
之后一切都水到渠成,考虑到国丧未过,不宜大肆操办,两家约定婚期定在两月后。
卫家同淮北侯府定亲的消息,一夕之间,伴着凌冽的冬风,吹遍凤城。
……
又过了一月,除夕前夜。
畔湖院,凌霄儿敲门,怀着希冀问门口侍卫:“你昨儿替我给家主带话,家主可愿来见我一面?”
这些天他吃不好睡不香,日日晚上缩在角落里,听着外头寒风呼啸,望着桌上一盏苟延残喘的油灯,怕得睡不着觉。
饭菜算不得差,但是不知为何,他总是觉得恶心,根本没有胃口。
如此下来,关在这儿一月,他原本脸上的婴儿肥都瘦没了,面色苍白,眉间含愁,瞧着有几分羸弱。
侍卫不耐,粗声粗气道:“你烦不烦,我替你带了一个月的口信了,家主不见你!”
“你便死了这条心,安心在此处待着!”
闻言,凌霄儿失落地垂下眼,又不服气地反驳:“你知不知道家主一月前还跳湖救我?若真不在乎我,让我淹死便罢了,何必冒着危险救我?”
他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大声道:“定是你偷懒,没有替我把口信带给家主!”
侍卫在门外头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下月家主便成婚了,那未来的主君我瞧过一眼,样貌气质都顶顶得好,家主哪还管得着你?你别做梦了。”
她这话落下,院内没声音再传来,她轻哼一声,站直身体。
院内,凌霄儿神情迷茫,不可置信地眨眼,自言自语道:“这么快就成婚了吗?”
他望向玉竹苑方向,眼眶通红:“因为未来的主君,所以顾不得见我……”
凌霄儿陡然失了所有力气,跌跌撞撞缩到床角落,一天都没下床。
直到半夜胃疼得抽搐,才赤脚下床,到门口拿起已经凉了的饭菜,又吃力地烧了壶水,将热水倒入碗中,就着热水吃饭。
忽然,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凌霄儿忙将碗放下,跑到院子角落,吐了起来,他一整天什么都没吃,现在吐也只能吐出清水来。
等吐完后,他无力地靠在斑驳的院墙上,浑身冷汗淋漓,下意识抬手摸自己额头,眼中担忧。
莫不是着凉了?
他现在叫天天不灵的,真得了风寒怕是要活活烧死,他忙小跑回屋子里,忍着恶心将浮着油花的饭菜倒掉,又将所有衣裳盖在被褥上。
随后怀里抱着那件月白色的披风,蜷缩着身体,疲惫地睡过去。
第二日,凌霄儿一觉睡到下午,他摸着空瘪的肚子,仔细穿好衣裳后起身走到院门口,大门旁照例摆着食盒。
凌霄儿视线一顿,缓慢上移望着门口敞开的缝隙,屏住呼吸,走到院门前,伸出头打量四周,桃花眼越来越亮。
没人!
他顾不得饿得咕咕叫的肚子,悄悄走出院门,满怀希冀,往玉竹苑方向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凌霄儿:见妻主去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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