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青春校园 > 私吻蝴蝶 > 50-56
    第51章


    水的浮力会带来一种头重脚轻的感觉,让人的身体没有着力点,不能控制,漂浮,震荡,摇摇欲坠。


    苏旎经受着感官和身体内部的双重刺-激,像一个在水底浮沉即将溺水的人。


    窒息的感觉太强烈,尤其是她的嘴巴被人从手后捂住,透不出一丝呼救的声。


    许知白自少儿时期就练习游泳,这里虽不是泳池,但进入水里的世界就等同于进入他的舒适领域,他会托举苏旎,又会让她下坠,苏旎一次又一次的溺水缺氧,最后无力瘫倒即将沉溺水中的时候,他伸出双臂将她抱住。


    水流哗啦骤响。


    他抱起苏旎,从水里起身,跨出浴缸。


    非常简单的擦拭过后,许知白用干燥带着一点儿清香的浴巾包裹住苏旎稍稍脱力的身体,将她抱出浴室,放到卧室的床上。


    没曾想,刚缓过劲来的人儿从浴巾之中伸出一小截白皙柔软的手臂,捉住许知白的手腕,许知白一时没注意,差点压到她身上。


    他双臂撑着,空出身下一点空间,没有彻底餍足的黑眸瞧着怀下的苏旎,两人目光一对视,就又默契地吻在了一块。


    果然在水里太费劲。


    现在苏旎才感觉回到舒适圈。


    这次她懒得动,都由许知白来。


    中途许知白突然离开了一下,应该是回了浴室拿东西,等他再回来,几分意乱情迷的苏旎脑子里忽然闪过裴恩淇说的那句话——


    她原本趴在床上背对着许知白,想到裴恩淇的话,她不由得翻过身,伸手就要检查。


    许知白刚准备好,就见苏旎抓住他好像要检查什么的样x子,他不免一愣。


    “怎么了?”


    “检查一下。”


    “?”


    “万一真破了呢。”


    “……?”


    许知白听明白苏旎的意思,但不明白苏旎怎么会忽然想到这个,她此刻泛着潮-红又透着股认真的表情,格外可爱。


    他心内一动,也更难忍,压着嗓问:“检查出什么了吗?”


    苏旎仔细翻看半天,确认没问题后,就摇了摇头,重新翻过身趴了回去。


    “什么都没有。”


    她的头埋在被子里,声音略闷却很甜,“就是再次确认,长得真好看。”


    许知白听得喉结滚动,被苏旎这话招惹出些许羞赧,她真的是很会说话。


    他清清嗓子,俯身过来,在苏旎耳边追问:“就只是好看?”


    “当然不是。”苏旎稍稍抬头,看着许知白的眼睛,眨了眨眼:“也好用。”


    ……


    这夜依旧折腾到很晚,却是乐在其中。


    凌晨过后两人才相拥睡去。


    第二天早上,许知白要准点去律所,苏旎今天也要去拍卖行,就跟着许知白一块起床。


    清晨,只有二人的房子,夏日微亮的曦光不着痕迹地倾泻进客厅一角,立在落地窗旁的油画再一次覆盖上温润的晨光。


    咖啡的清香漂浮在空气中,开放式厨房有轻微窸窣的油煎声,苏旎套着比自己大了两三倍的男款T恤,懒着身子坐在餐桌边,等待着自己的早餐上桌。


    短发一睡就乱,苏旎的头发只简单梳理了一下,一会儿要回家换衣化妆,才能出门。


    厨房里的男人,也还穿着家居服,舒适简单,看得人的心莫名发软。


    苏旎盯着许知白的身影许久,直到他从煎锅里盛出鸡蛋和培根。


    烤好的吐司,下层放上翠绿的生菜,热乎的煎蛋,铺上培根,加一片芝士,最后再盖上吐司片,简易的三明治被送到苏旎手边。


    苏旎喜欢许知白做的这份三明治,她觉得,他无论做什么都好吃。


    不过……


    “你没放酱吗?”


    许知白正端着咖啡坐在苏旎对面,另只手拿着手机回复着工作群里的问题,手边也有一份一样的三明治。


    听到苏旎的问题,他从手机上抬眸,想了想,说:“你喜欢什么酱,沙拉还是番茄,晚上我去买。我自己不喜欢吃,所以家里没准备。”


    苏旎倒也不是真的喜欢吃什么酱,她捧着三明治一边吃着一边盯着许知白认真的脸,脑子里浮现出什么少儿不宜的画面,笑得眼尾上扬。


    “我更喜欢你的。”


    许知白停顿几秒,意会过来,无奈一笑,伸手过来捏住她正咀嚼着食物的脸蛋:“你啊。”


    “是谁昨晚说不好吃的?”


    苏旎没想到一-大早的,许知白比自己车速还快,明明是她先开的头,现在反倒是她的脸先红了。


    “你很讨厌哎!我又没真吃!下次再沾到我嘴边你就死定了!!!”


    许知白及时打住,收回手,表情似笑非笑的,开始和苏旎一起吃早餐。


    律所需要准时上班,许知白合理安排时间,很快就吃完早餐,收好自己那份餐具拿去厨房,然后去衣帽间换衣服。


    苏旎不需要那么准时准点地去拍卖行,就慢慢悠悠地吃早餐,喝咖啡,顺便还欣赏了一下客厅落地窗外的风景。


    没多久,许知白换好西服,习惯性地系着领带走出来。


    苏旎闻声转头,看到许知白正在系领带,就放下手中端着的咖啡杯,拍了拍餐桌。


    “过来。”


    许知白脚步微顿,不明所以地走过去。


    两人面对面后,坐着的苏旎站起来,双手主动碰到许知白还没系好的领带,她身高不够,有点踮着脚。


    许知白领会过来她的意思,就单手撑在餐桌面,向前俯身,给她一个合适的系领带的高度。


    今天许知白的西服配色仍然是深色系,苏旎发现,他衣柜里就没几件浅色的衣服。


    她的手指缓慢拉扯着领带,掀起眼皮瞧一眼看着自己的男人,嘟囔着:“你穿白色更好看。”


    “嗯?”许知白眉毛微挑,“什么?”


    苏旎故意把领带一扯,系得非常紧,许知白非常配合地皱眉,露出快窒息的表情。


    苏旎笑了,看得出来他是在逗自己,和昨晚一样,又把领带松了一点。


    这次是认认真真地给他系到合适的位置,再帮他整理了一下衬衣领子,然后说:“我是说你的衣服,都是深色的,虽然好看,但是好沉闷。我更喜欢你穿白的,浅色的。”


    她说着,顺手把领带在手里绕一圈,借着领带拉过许知白的脖子,在他唇上亲一口:“你穿白的,更帅。”


    许知白明白过来,眼底漾开层层叠叠的笑意,抬手压住苏旎的后颈,就偏头吻住她。


    适可而止的深吻结束,他笑着看她,点头:“知道了,马上就把衣柜里的衣服都换成浅色。”


    “那倒也不用,你不管穿什么,我都喜欢。”


    苏旎双手搂住许知白的腰,不忘补一句:“不穿最好看,最喜欢。”


    一-大早的,许知白都不知道被苏旎撩拨几次了,他手指弯曲刮了一下她的鼻尖:“我要出门了,你不着急可以慢慢收拾再离开。”


    “嗯,路上小心。”


    “你也是。晚上见。”


    不知何时起,他们已经从“明天见”,变成了“晚上见”。


    苏旎抱紧许知白,在他怀里笑着点点头:“晚上见。”-


    苏旎在许知白家里磨蹭了一会儿,才开车回到苏京樾的这套房子。


    人才刚进门,苏京樾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电话接起,苏京樾开头就是一句:“舍得回来了?”


    苏旎握着手机接电话,顺手关门,往房子里面走,有点疑惑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刚回来?我们不会真有什么双胞胎之间的心灵感应吧?”


    “想多了。你开的是我的车。我不想知道你的行踪都难。”


    “……”


    苏京樾这一提醒,苏旎立刻恍然:“那我昨晚去了哪里你也知道?”


    苏京樾:“何止昨晚。”


    苏旎:“??”


    “你放心,我没心思管你昨晚在哪睡的,你已经回国两天,妈也知道你回来了,你预备什么时候回家?”


    苏京樾突然说到正事,苏旎犹豫一番,回答道:“我在等一个合适的机会。”


    “你回家还需要一个合适的机会?”


    “不然呢,我才不想无端回去挨骂呢。”


    苏旎知道自己这趟不打招呼跑回德国,梁宛清肯定很生气,她要是现在回家,等见了面,绝对会被骂一顿。


    她不想再和她妈起争执。


    说到这,苏旎也想起另一件重要的事。


    “哥,我昨天和段斯衍谈了,他同意解除婚约。”


    苏京樾还不知道这件事,听苏旎说了原委和经过之后,沉默了一会儿,对苏旎说:“你自己想清楚了就行。等他们提起退婚,妈肯定要来找你,你做好心理准备。记着,一件事情一件事情地处理,这个时候,千万不要提你在谈恋爱,等退婚的事情过去,再找机会说。”


    “我知道,我也是这么打算的。”


    苏旎一早就想好了,她不想梁宛清把退婚的账算到许知白身上,更不想把许知白牵扯进来。


    “如果妈叫你回家,你先跟我说一声,我陪你回去。”


    “啊?”


    “等你们吵起来的时候,我好拉架。免得有人又耍脾气直接买机票走人,耽误我的婚礼。”


    “……”


    啧啧,果然婚礼比妹妹重要。


    “那你注意点,惹我不高兴,我不给你们当伴娘!还有,马上把车的绑定解除,不许再偷-窥我的行踪!”


    苏旎说完,又哼了苏京樾一声,非常干脆地挂断电话。


    也不知是不是苏京樾乌鸦嘴,苏旎刚换完衣服化完妆,正准备要出发去拍卖行,梁宛清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自那晚吵架之后,苏旎就没和梁宛清联系过,现在她打电话过来,可能是有事情。


    苏旎不知是不是段斯衍那边已经提了退婚,她拿着响铃的手机忐忑了一小会儿,最后选择接起电话。


    “喂,妈。”


    “你在哪里?”


    “……我在我哥这里。”


    “你马上给我回来。”


    梁宛清话不多说,直接给苏旎下达了命令,声音听着就很生气。


    苏旎心里顿时就有了数,估计是段斯衍那边退婚了。


    她先给姜助理发了消息,告诉她早上的事情留到后面再处理,然后离开住处,开车回苏家别墅。


    中途没忘记打电话给苏京樾,让他一起回来。


    半小时后。


    苏家别墅。


    苏旎进门前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等迈步走进别墅,先感受到的是全然压抑的气氛,接着她看到梁宛清正坐在餐厅那边,吴嫂给她端过来一x杯水,服侍着她拆开药盒吃药。


    在梁宛清身边这么多年,苏旎一眼就看出她妈妈是头疼的老-毛病又犯了,每次生气或者情绪激动,梁宛清都会犯这个病,必须要吃药。


    苏旎的脚步在门口停了一会儿,稍稍深呼吸过后,朝餐厅走去。


    越是走近,苏旎就越是看出梁宛清的面色很差,她心里一时不是滋味。


    吴嫂还在拆药盒,苏旎见状,主动过来,接过药盒。


    “吴嫂,我来吧。”


    吴嫂一时没觉察到苏旎回来,看到苏旎时,脸上有些欣喜,可又看看梁宛清,不免露出担忧的表情。


    “小姐,太太这几天都不大舒服,胃口也不好,每餐都只吃一两口,你回来了正好劝劝她。”


    “嗯,你去忙吧,这里交给我。”


    吴嫂把药盒交到苏旎手上,就离开去忙自己的事,几天没见的母女俩,这会儿见上了面,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


    苏旎熟练地从药盒里面拆出两粒药丸,递给梁宛清,再端起桌上的水杯,等着她吞下药丸后递给她。


    梁宛清拉着张脸,见到苏旎之后没有什么好脸色,接过药丸和水杯的动作也有些重,明显是在生气。


    等吃完药,梁宛清头疼地按着太阳穴,问苏旎:“你知不知道我叫你回来是因为什么事?”


    “不知道。”苏旎如实回答。她有猜到,但不确定。


    “段家早上打电话来退婚!斯衍马上要和别人订婚了!”


    苏旎下意识露出诧异的表情。


    段家会退婚,她知道,可是……段斯衍要和别人订婚?


    梁宛清根本不管此刻苏旎脸上的惊讶是不是装的,她怒气冲冲地责问:“你和斯衍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是不是知道你和别人开房的事情了?所以他才选择了别人?”


    苏旎发着懵,还陷在段斯衍要和别人订婚的惊诧里,等回过神,她蹙起眉头:“妈,我说过,我没开房,你能不能不要把话说得这么难听。”


    “好,那你说说,他们家到底为什么退婚?”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你不是说了,他选择了别人,那么就是他们家权衡利弊之后,别人更合适,这有什么奇怪的?”


    梁宛清不接受苏旎这种说法,她气得头疼得不行,气也有点喘不上来。


    “我们两家谈的好好的,他们突然这样做,肯定是知道了你的事情,你下午就跟我去他们家,我们好好谈清楚。”


    梁宛清笃定了是苏旎的问题,开始想着挽回的方案:“你跟他们保证你已经跟那个男人断了,以后会和斯衍好好过日子,说不定婚约就能照旧——”


    “妈!你疯了吗?!”


    苏旎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母亲,她觉得好笑,又觉得无语。


    “你让我低头去认错?我做错什么了?我和段斯衍从来没有在一起,什么关系都算不上,我凭什么去认错?”


    “苏旎!我是为了你好!”


    “不要为我好了,我求求你,不要再为我好,退婚就退婚,我根本无所谓,我不可能去向他们低头——”


    苏旎话没说完,脸颊就重重挨了一巴掌。


    从来没打过苏旎的梁宛清怒不可遏,气上心头站起来就是一巴掌,等打完之后,才意识到什么,眼眸立刻浮现出一抹后悔和心疼。


    苏旎几乎是被打懵了,不是这一巴掌有多疼,而是她从来没有挨过母亲的打。


    这一巴掌,完全是打到了她的心上,让她懵滞着,瞬时红了眼圈。


    不知多久的空气凝滞,苏旎缓缓转过脸,委屈地望着自己最爱的母亲,忍着眼泪问她:“你打我,就是为了让我求他们不要退婚吗?”


    梁宛清后知后觉地懊悔,颤着收回手,说不出话。


    “妈,在你眼里,我到底算什么?你为什么都不问问我想要什么?你为我选定的婚姻就一定是我要的吗?”


    “我是想给你一个安稳的人生,不希望你以后不幸福。哪个母亲不会为孩子做好万全的打算?”


    “可这不是我想要的啊!”


    苏旎的眼泪掉下来,“妈,这不是我想要的,我不想要,你为什么就不能让我自己选择自己的婚姻呢?”


    “你自己选,选错了怎么办?”梁宛清也说到动情处,眼睛红了起来,“女孩子的婚姻太重要,万一你选错了,受伤害了,怎么办?我们为你选择的,永远都会是最好的,我们会帮你筛选,帮你把关,总比那些虚无的爱情有保障。”


    “那你的婚姻幸福吗?”苏旎含泪的眼睛盯着梁宛清的脸,她不忍心提母亲的伤心事,可是这个时候,她不得不提。


    “你和我爸的婚姻,难道不是爷爷奶奶他们严格把关选择的?你们幸福吗?这么多年,你每天晚上掉的眼泪只有我看得到,为什么你这么痛苦了,还非要我跟你走一样的路?你现在说的话,和你的人生,完全是相悖的,你能说服你自己你的做法是对的吗?”


    梁宛清没想到苏旎会这样说,表情怔滞着,久久没有回过神。


    苏旎自知说了伤害母亲的话,难受地低头,努力忍着眼泪,可鼻酸还是一直让湿润的泪水在她眼眶积聚。


    好长一段时间的安静过后,苏旎听到梁宛清颤着嗓子开口:“苏旎,你错了,妈妈失败的婚姻,是妈妈自己的选择。”


    苏旎愣住,眼睫沾着泪光,抬眸望向梁宛清。


    梁宛清的手碰触到桌沿,搭着桌子浑身无力地坐回到椅子上,那张漂亮优雅的脸,写满了挫败和后悔。


    “外人眼里我和你爸是商业联姻,但是当年,是我执意要嫁给你爸。我明知道你爸心里有别人,还是不顾家人的劝阻,坚持跟你爸结婚。”


    “那个时候,我比你现在还小,太天真,以为爱情是最重要的东西,也以为自己拥有了爱情,一直忘了你爸根本就不爱我。”


    “我怀着你和你哥的时候,在你爸的书房发现了他藏起来的肖像画,画上面的女人,就是他为了家族利益不得已分手的恋人。我真的无法想象,在我怀着他的孩子,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的时候,他每天在他的书房,看着这幅画思念着另一个女人。”


    说到这,梁宛清半边身子倚向餐桌,伸手捂住心口,这些往事像是把她已经愈合的心重新撕扯开来。


    “你和你哥就是那个晚上出生的,当时我情绪波动太大直接送往医院生产,幸好你和你哥已经快足月,没有什么生命危险。如果你们有什么事,我真的会恨死你爸。”


    苏旎从来不知道这些事情,她愣着,懵着,眼泪从脸颊滑落都没发觉。


    她不知道梁宛清经历的事,不知道梁宛清当年也是嫁给爱情,她一直以为她的父母是商业联姻,所以会没有感情。


    忽然的,她想明白了什么。


    “所以……你不允许我画画,是因为……”


    梁宛清点头,肯定苏旎的猜想,“没错,是因为你爸。你爸在十几岁的时候,很喜欢画画,很有才华,甚至还小有名气。那幅藏起来的肖像画,应该就出自你爸的手。”


    得到这个答案,苏旎的心狠狠揪在一块,她一下子就理解了梁宛清为什么不允许她碰画笔,也突然为自己多年的任性而心痛。


    她眨颤着眼睫,试图把眼眶里泛滥的眼泪憋回去,稍作冷静之后,她对梁宛清说:“妈,对不起,刚才我不该对你说这些话。”


    同时,她又很坚定。


    “但是,段家已经退婚,我就不会去挽回。我不喜欢段斯衍,我不想和他订婚。我的人生,我很想自己选择一次。是对是错,我都可以承担后果,我不怕选错。”


    “你可以给我这个机会吗?”


    梁宛清许久说不出话,她凝视着眼前这个几乎不会掉眼泪的女儿,这张与她极其相似的脸此刻正带着泪水,表情是那样的诚挚,满是恳求。


    她心内深深挣扎,最后还是不舍得女儿难过,勉强点了头——


    作者有话说:这部分剧情终于走完啦!


    第52章


    苏旎不知道苏京樾是什么时候到的,也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她和梁宛清的对话,在吴嫂扶着梁宛清回楼上休息的时候,她才看到一直伫立在别墅门口的苏京樾。


    吴嫂和梁宛清都没察觉苏京樾的到来,苏旎等她们两人上了楼,才走到苏京樾面前。


    适才掉过眼泪,苏旎的眼睛还是红肿的,脸颊也x有清晰的红印。


    她本来还想故作轻松地面对自己哥哥,可一站到哥哥身前,她心底的委屈就涌了出来,眼睫又开始湿润。


    苏京樾眼眸暗沉,没说什么,只默默伸手,将受委屈的妹妹揽到怀里。


    兄妹两几乎没有过这样的拥抱,从小到大,他们总是斗嘴,互相伤害,非要看对方吃瘪才高兴。


    但在他们心里,对方永远是自己最亲的人,身上留着相同的血液,是无论如何都割舍不掉的血缘。


    苏旎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在苏京樾的怀里哭,还被他安慰。


    以至于她不久后坐到苏京樾的车里,重新再想起这件事,都偷偷地觉得丢脸。


    苏京樾的车停在别墅花园外面的路旁,兄妹两一个在驾驶位一个在副驾,一人一边地坐着。


    在家里,有些话不好说,他们便坐到了车里。


    这会儿,苏旎的情绪已经稳定了许多,脑海里回忆着梁宛清说的那些话,忍不住问苏京樾:“你刚才什么时候到的?”


    “你说你想要自己选择婚姻的时候。”


    苏京樾回答着,忍不住瞧向苏旎被梁宛清打红的脸,有点懊悔自己没有再早一点回来。


    或许,早一步回来,苏旎就不会挨这一巴掌。


    两人各自沉默一小会儿,苏旎又问:“妈说的那些,你……以前知道吗?”


    苏京樾沉思着,点头:“知道。”


    “你都知道?”苏旎很惊讶,睁大眼睛看着苏京樾,“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很早了。应该是初高中的时候。”


    “这么早?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告诉你有什么用,告诉了你,他们就能和好吗?”


    苏旎:“……”


    “更何况那时候,你一心想着怎么跑出去学画画,越是阻止你,你越要学,告诉了你,说不定还激起你的逆反心理。”


    苏京樾回想着十多年前的自己和苏旎,说着,“其实你的事情爸都知道,他有暗示过你,不要做妈不喜欢的事,但他心里也疼你,不想命令你制止你。”


    话虽这么说,苏旎还是不自觉抿住唇,心内很为母亲不甘,没等她说什么,苏京樾就看出她的想法,主动为他们的父亲说话:“父母之间的问题,我们了解的不全面,你不要因为这个而怨恨爸。”


    “可是,确实是他对不起妈啊。”


    “那你怎么不去问问爸,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旎微愣,感觉苏京樾话里有话。


    苏京樾却是点到即止,只说:“你回国这么久,都没去看过爸。你有时间,就和他吃顿饭,多和他相处,去了解一下他这些年是怎么过的,说不定你也会有自己的答案。”-


    与苏京樾聊完,苏旎开车回了住处,脸上的红肿有些明显,她不好直接去拍卖行,得先回来消肿,等看不出痕迹了再出门。


    房子里没有什么消肿的药品,也没有冰袋,冰箱里倒是有冰块。


    苏旎找了条干净的帕子,正准备包一点冰块敷脸的时候,门铃响了。


    她有点疑惑,这个时间点,谁会来?


    不可能是苏京樾,不久前他们才分别。


    苏旎用帕子包着冰块,关上冰箱门,奇怪地走到玄关,开门之前先警惕地看了一眼电子锁的监控屏幕。


    当看到监控视频里那张熟悉的脸,苏旎什么都来不及想,迅速打开门。


    “你怎么会来?”


    苏旎看着突然过来的许知白,满脸的意外和惊讶。


    而她面前这位西装革履的男人,深深蹙着眉,似是已经知道她发生了什么,视线第一时间落在她红肿的脸颊上。


    这一瞬间,许知白心底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深暗的眼底充满了心疼。


    他没回答苏旎,目光移到苏旎手中的自制冰袋上,稍微收敛情绪,伸手取过,顺便进门。


    苏旎手中一空,手腕在半空悬停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去关门,再转身面向已经进门的许知白。


    许知白还是没说话,牵住苏旎的手,带着她走到客厅,在沙发上坐下。


    然后,他重新整理了一下帕子包着的冰块,小心翼翼地贴到苏旎红肿的脸颊上。


    苏旎猜测许知白应该什么都知道了,也便跟着没说话,冰块的凉意贴着她的皮肤渗透,脸似乎没有再火辣辣的疼,可稍一碰触,还是会感觉到一丝疼痛,她的肩膀也不自觉跟着缩颤一下。


    见状,许知白的手稍顿,手腕放轻力道,不敢太用力碰触苏旎的脸,只让冰块隔着帕子敷着她的红肿处。


    能看出来,这一巴掌,打得很狠。


    许知白心里疼得不得了,眉头深蹙,喉口绷紧,许久之后,才格外不忍地挤出两个字:“疼吗?”


    苏旎停顿片刻,而后无事般笑起来,眼底漾着灿烂的笑意。


    “一开始疼,现在不疼了。”她说,“见到你,就不疼了。”


    许知白知道苏旎是在安慰自己,帮她冰敷着脸的同时,另只手捉住她放在膝盖处的手,轻轻握住,指腹摩挲着她的手背。


    “疼就说,没关系的。”


    一句话,让苏旎已经缓和过来的心,瞬时又陷入与母亲争执时的委屈和难过。


    “我妈从来没打过我。”


    苏旎的鼻尖泛酸,她吸了吸鼻子,脸上还是漾着点笑,“这是她第一次打我。”


    很快,她又说:“不过没事,没白白挨打,她已经愿意给我机会,让我自己选择婚姻。虽然她很勉强,可是比起以前,已经好了太多,至少她松了口,让了步。”


    苏旎的乐观,让许知白深深凝视她许久,一颗心狠狠揪着,实在不舍得她经受这些。


    “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了。”许知白放下冰敷用的自制冰袋,带着冰块凉意的指尖小心翼翼地抚着苏旎红肿的脸,眼底的疼惜溢于言表,“我不会再让你受伤。”


    苏旎被许知白抚着脸,眼睫稍一眨动,就有感动的泪水泛滥。


    趁忍不住掉泪之前,她张开双臂抱住许知白,没受伤的那边脸颊搭在他肩膀,感受着他西服硬挺却又细腻的布料,闻着他身上特有的清冽香气,说:“我没关系的,过程有些意外,可是结局是我要的。我已经很知足了。”


    “许知白,我后面,一定会找个合适的机会,向我的家人介绍你。现在,你不是我的地下情人了。”


    苏旎说着,松开一点许知白,抬脸望着许知白的眼睛,璨烂一笑:“你好,我的男朋友。”


    不知为何,这一瞬间,许知白突然想起八年前的那个傍晚,他感觉自己被全世界抛弃,对这个世界的冷漠心灰意冷时,他在人行道的中央,收到苏旎的短信。


    当时,她说:【期待明天的见面噢,我的模特。】


    那个时候,她傲慢娇横的文字,陡然闯进他的眼睛,成了他灰白视野里唯一的亮色。


    想到这,许知白忍不住拥紧苏旎,低头,鼻尖抵在她的脖颈处,用尽全力地抱着她。


    他该怎么告诉苏旎,他好庆幸十九岁那一年,她出现在他的世界里,从此改变他的人生。


    是因为她,他才能破茧成蝶,挣脱现实的束缚。


    怎么办,他又变得语言贫瘠,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苏旎感受到许知白过于用力的拥抱,故意发出喘不过气的声音:“你抱太紧了,我不能呼吸了。”


    许知白闻声,立刻松手,紧张地查看苏旎的情况,苏旎则朝他笑了起来:“你干什么,是因为成为我的男朋友太激动了,还是不想当我的男朋友,想要就地灭口?”


    “说什么呢。”许知白神情认真,但很快,也终于露出个笑,“不许说不吉利的话。”


    苏旎哼唧一声,“还挺迷信。”


    转而她就想起来问:“你还没说你怎么会突然过来的,是我哥告诉你的?”


    “嗯。你哥给我打了电话,说了你回家发生的事,我听完之后,就马上过来了。”


    “你不用工作?”


    “工作哪有你重要。”


    这话苏旎爱听,她搂着许知白的脖子,在他唇上吧唧一口,夸赞着:“嘴真甜。”


    许知白顺手搂住苏旎的腰,视线落在她发红的脸颊上,眼底仍是担忧。


    他关切地问:“真没事吗?”


    苏旎摇摇头:“没事,消肿了就好了。这大概就是我鼓起勇气抗争的代价,我能接受。”


    许知白没苏旎这样想得开,深眸注视她好一会儿,偏头在她红肿的脸颊处印下一吻。


    苏旎被许知白的情绪感染,不舍得他太心疼,就捧住他的脸说:“我真没事,你不用难过。你忘啦,我也打过你一巴x掌,而且以前,你不是也受过伤吗,你那时候可比我现在严重多了,我就只是挨了一巴掌,你当时都出血了呢。”


    两个人对视着,八年前他们认识的时间那么短暂,可拥有的回忆却那么沉,那么多。


    许知白一下就听出苏旎指的是什么时候,眼眸微垂,稍显沉默。


    苏旎见他这样,以为自己勾起了他的伤心事,刚想说话,就听见他开口:“正是因为我经历过,所以不舍得你也经历一遍。”


    “越是至亲,心理上受到的伤害就越大,远超出身体的疼痛。”


    “许知白……”


    苏旎想安慰许知白,许知白倒是对她笑了笑,说:“还好,你妈只是气急打了你,不是因为恨你。”


    许知白这样一说,苏旎心内狠狠疼了一下,第一次,在许知白面前提起他的爷爷,“那个人……他现在还恨你吗?”


    许知白与苏旎对视着,他不知苏旎知道多少,也不知道小姨和苏旎说了多少,但他没有什么需要向苏旎隐瞒的,他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将自尊看得很重的少年。


    “清醒的时候,会恨,不清醒的时候,会一直记得小时候的我。”他说着,垂下眸,告诉苏旎,“他是我爷爷,现在得了阿尔兹海默症,记忆有些错乱。”


    “阿尔兹海默症?严重吗?”


    “还好。目前是早期,过段时间我准备送他去港城的疗养中心。前些年他摔了一跤,生活不好自理,这些年一直住在养老院,我有空的时候,会去看他。但也说不了几句话。现在他得了这个病,我一时也不知道该不该出现在他面前,这个病,最忌讳情绪波动。”


    许知白说得很平静,苏旎听得却很难受,她能从简短的字眼之中拼凑出许知白过去这八年是怎么孤独度过的,这位爷爷,应该是他除了小姨之外唯一的亲人。


    她知道,他已经没有父母了。


    “你的小姨说,你爷爷是因为记恨你们车祸的时候,只有你一个人活下来,所以一直来找你麻烦。”


    许知白看向苏旎,没有意外苏旎知道这些,他点点头,这么多年过去,这个伤口早已愈合。


    他也有几分释然,说:“老人家一夜之间失去了儿子儿媳,什么亲人都没了,我能理解他的怨恨。”


    苏旎眼底有些犹豫,她没有说许知白的爷爷失去了儿子儿媳至少还有个孙子,她紧紧怀揣着心底已经知晓的秘密,几番纠结过后,还是选择说出口:“他这样怨恨你,归根究底,还是因为你不是他的亲孙子。”


    这是许知白未曾预料的,他怔愣一瞬,问苏旎:“是我小姨告诉你的?”


    “不是。”苏旎否认,眼眸认真,“这是你的隐私,你小姨怎么会随随便便告诉我呢,当年你家里被你爷爷破坏,我离开你家之后,碰到你小姨,询问了你听力的原因。你小姨只告诉我你是怎么受伤的,需要怎么治疗,以及你爷爷对你的伤害,其他的都没说。我是自己知道的。”


    “你不是想知道我是什么时候知道你听力有问题的吗,在我们认识的第一天,我去找你的那个晚上,我就知道了。”


    那个晚上,苏旎站在院门口听到的所有声音,时隔八年重新在她耳边回响了一遍,她难过地看着许知白,说:“那天我在你家门口,你爷爷骂你的那些话,我全都听到了。”


    许知白神色发怔,不由得回忆起那个晚上,突然出现在院墙边的女孩,夜风之中微微晃动的凌霄花,与撞进他双眸的女孩一样明亮璨烂。


    所以,那个晚上,苏旎知道了他听力有问题,知道了他父母离世,更是知道他不是这个家的亲生孩子——


    许知白少年时期拼命想要藏起来的所有秘密,原来,苏旎一早就知道。


    也是这样,他瞬时想明白很多事。


    为什么苏旎从来不问他的父母,在他家里她也不会询问父母什么时候回来,他以为她是不关心与她无关的事,但原来,她是什么都知道,特意选择回避的方式,不伤他的心。


    “……你为什么从来不说。”


    许知白抓紧苏旎的手,深色的眼底漾着点点碎光,几分脆弱,“你有可怜过我吗?”


    苏旎马上回答:“当然没有。”


    她看着许知白,不允许他这样想:“我对你从来都没有可怜,也没有同情,我对你,只有喜欢。”


    许知白胸腔内情绪翻涌,无法用言语表达此刻,只能将苏旎抱紧在怀,用他拥抱的力度来表达他此刻涌动的心。


    他真的很感谢苏旎当年没有挑明他听力上的障碍。


    很感谢苏旎将他当做正常人对待。


    她用她的方式,维护住了他少年时期最不堪一击的自尊心。


    当时可能不易察觉,现在再回想,那些记忆里的细枝末节全都在告诉许知白,苏旎当年是怎么认真且小心珍重地对待这段感情。


    明知道没结果,也决定了放手,但她还是在每一次见面的时候,给他留下最美好的笑。


    可惜他们的夏天太短,制造的回忆也太短,一眨眼,就是漫长分别的八年。


    苏旎明白许知白此刻的心情起伏,她安静地靠在他怀里,等他的情绪稍微平稳一下后,问他:“你有想过找你的亲生父母吗?”


    许知白静了一会儿,嗓音略沉,回答道:“没有。”


    苏旎抬头,与许知白对视着,眼里流露出明显的不明。


    许知白朝她微微一笑,揉着她早上花时间打理好的短发,说:“他们肯定已经有了自己的生活,他们不需要我的出现,我的生活也不需要他们的参与,为什么要去找呢?”


    “可是……你都不好奇吗?你不想知道他们为什么不要你吗?”


    许知白沉静片刻,最后还是笑了:“不论出于什么原因丢弃了我,结果就是他们不要我,我没什么必要去知晓内情和原因。”


    “你好理智。”苏旎抿抿唇,为许知白不平,“换做是我,我绝对做不到像你这么豁达。”


    亲生的孩子,怎么能这么狠心丢弃。


    还让他孤独地过了这么多年。


    “许知白,没关系,我要你,我永远永远都要你。”


    许知白的心脏被苏旎的这句话填充得满满的,他眼含笑意地点头:“好,以后你赶我走,我都不走。”


    苏旎狡黠一笑:“我才舍不得赶你走呢,你这么能干,不能便宜了别人。”


    许知白:“……?”


    苏旎搂着他脖子就大声笑出来,同频的两个人脑子里想的东西都是一样的,他无奈牵动唇角,低头亲了一下苏旎的唇。


    “你啊,正经不了几秒。”


    苏旎小哼一声,搂紧许知白,追着要回吻,许知白就压低身子,抱她起来,让她坐在自己腰腹处。


    然后,与她接了一个,很长很长的吻。


    他在这个世界上拥有的东西仍然不多。


    有她就够了。


    他不贪心,只要有她,就够了。


    第53章


    苏旎许久不在国内,交际圈早就缩小,不过她和段斯衍婚事告吹的消息还是在短时间内在圈子内传了个遍。


    有说他们两家因利益闹掰,有说苏旎脾气太差,段家受不了,还有的说她和段斯衍原本就是各玩各的,婚事告吹很正常。


    这些流言蜚语大部分都是裴恩淇在外面听到了气不过回来告诉苏旎的,作为事件的主人公,苏旎倒完全不在意,嘴长在别人身上,她管不着。


    反正她和段斯衍该合作还是继续合作,拍卖行的首场拍卖也还在有条不紊地进行,婚约告吹没影响他们的工作。


    不过,苏旎虽不管外面怎么传,到了家里,她还是得应付家里的长辈,尤其是舅舅梁山清。


    梁山清得知苏旎被退婚,马上就打电话关心,自己的外甥女自己疼,他原本还看苏旎和段斯衍男才女貌,现在很是为苏旎抱不平,说要重新给苏旎介绍对象。


    这把苏旎吓得,这几天电话都不敢接梁山清的电话,连在拍卖行工作都生怕碰上他。


    这个月发生的事情太多,时间好似一眨眼就过了,苏旎的生理期也如约而至。


    早上起来她就没什么精神,还是许知白帮她换的衣服,送她来的公司大楼。


    最近苏旎有点肆无忌惮,每晚赖在许知白家里。


    没办法,热恋的小情侣根本分不开一点。


    原本她想让许知白来住她那里,x可一想到那里是苏京樾的房子,避免苏京樾又不合时宜地登门,她还是挤到了许知白这边。


    首场拍卖的预展即将举办,时间地点已经确定,广告也都投放了出去,这几天特别忙。


    天色渐暗的时候,苏旎在办公室和姜助理确认完最后一点细节,一直放在桌面的手机刚好震动。


    【走吗?】


    苏旎示意姜助理先下班,然后拿起手机回复:【怎么,想跟我偶遇?】


    两个人一个在楼上,一个在楼下,直线距离很近,但白天都太忙,都没碰过面。


    苏旎怕节外生枝,在自己正式向家人介绍许知白之前,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们的恋情。所以目前,他们的关系还是个秘密,没公开,公司这边的人都不知情,白天就算因为工作碰到了,也要装着客气疏离,只有到了晚上,才会黏在一块。


    许知白收到苏旎的回复,很快发过来一条:【嗯,很想你。】


    苏旎望着手机上这几个字,眼眸忍不住漾开笑意。


    可真直白。


    都不知道害臊吗。


    【马上收拾东西,车库见。】


    苏旎今天懒得开车,早上让许知白当司机,为了避人耳目,他们还特意一前一后分别隔了五分钟上楼。


    发完消息,苏旎简单整理了一下桌上的文件,最后拎起自己的小包,踩着薄底的小高跟,脚步轻快地离开办公室。


    这个时间点,公司内部大部分的员工都已经下班,只有几个还在忙。


    苏旎心情格外的好,嘱咐他们可以明天再来完成工作,早点下班,接着走出公司,停在电梯口等电梯。


    这栋大厦几乎每个晚上都灯火通明,任何时间点都有人下班,电梯从楼上缓慢下落,一层停一次,苏旎耐心等待着,几分钟后,电梯终于到达她这一层。


    叮咚一声。


    电梯门缓缓打开。


    封闭的四方空间,站着好几个刚好这个点下班的职员,最瞩目的,还是最后方站着的那个男人。


    黑色西服搭配白衬衣,非常利落干净。


    他的身形也最突出,身高高于旁人,电梯门一打开,苏旎就看到了他。


    电梯还没超载,里面的人自动给苏旎让了个空位,恰好是许知白身前的位置。


    苏旎瞧了许知白一眼,若无其事地走进去,转过身,背对着他。


    许知白没有什么动作,就按原来姿势闲适站着。


    两人都不动声色,电梯门关上,到下一层,又有几个人进来。


    苏旎的高跟鞋不自觉往后退一步,短裙下方的小腿恰好碰到身后男人笔直垂落的西裤,她清楚感知到碰上了,故意没退开。


    许知白也觉察到,神色自若着,周围人很多,在大家注意不到的角落,他悄悄伸手,搂住苏旎的腰,让她不着痕迹地贴到自己身前。


    这个突然的动作有点吓到苏旎,原本还淡定的她,肩膀微微一僵,差点就要回头。


    好在电梯在下面几层没有再停,很快就到达一楼。


    大部分人都是从一楼出去,在大家鱼贯而出的时候,许知白悄无声息地收回自己的手,再度站好,完全看不出他刚才做了什么。


    等电梯只剩他们两人,电梯门自动关上,下落至地下车库。


    地下车库没有人,苏旎走在许知白前面,几步之后,她憋不住,不满地回头。


    跟在她身后的许知白适时停步。


    “你胆子挺大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敢对我动手动脚。”


    许知白好似在思考什么,表情无辜:“我吗?”


    苏旎:“不然还能是我吗?”


    “我只是看你没位置,怕你站不稳。”许知白说着走向前,有理有据的,“我是好心,不是动手动脚。”


    不愧是口若悬河的律师,苏旎有时候还真说不过许知白。


    她不高兴地撇撇嘴,一副随你怎么说的表情。


    许知白见好就收,趁四周无人,悄悄牵住苏旎的手,低头用鼻尖碰了一下她的脑门,笑着:“不过想抱你也是真的。”


    苏旎故作疼痛,揉揉脑门,哼他一声。


    可牵着的手,没有松开。


    许知白的车就停在前面,她由着许知白牵着自己,一起走向那辆黑色卡宴。


    现在已经有些晚了,他们在附近的餐厅吃过晚餐,才一起回家。


    因为生理期的原因,苏旎在充满冷气的房子里身体犯冷,许知白找了一条薄毯给她披着,自己则进了厨房,不知道在弄些什么。


    苏旎也没管他,洗过澡之后,在浴室洗漱台的下方柜子里塞满生理期要用的女性用品。


    这是昨天夜里许知白临时去外面便利店买的,他不大懂苏旎的需求,也不大了解这些女性用品,干脆每样买一包,就这样买了两大袋回家。


    苏旎看到他买这么多,第一次发觉这个人人眼中严谨厉害的精英大律师,原来还有这么笨拙的一面。


    明明可以打电话问的嘛,真傻。


    现在,苏旎把这些东西一包一包地塞到柜子里,想着昨夜许知白带它们回来时候的模样,再次忍不住笑出来。


    忽然的,她产生一种他们已经开始一起生活的错觉,他生活的世界里,慢慢多出她的痕迹,是一支牙刷,是洗漱台边放着的护肤品,是强制塞到他衣柜里的属于她的衣服……


    这一个月的时间,这么短,就改变了这么多。


    一个月前正准备回国的苏旎,哪里能想到今天,她会在许知白的家里做这些事呢。


    那个时候的她,还在担心自己这一趟回来,会不会忍不住想要去见许知白。


    真的是天翻地覆的一个月。


    浴室的门突然被扣响。


    许知白的声音从门边传来:“在想什么,这么认真。”


    苏旎倏地回神,把最后一包生理用品放到柜子里,关上柜门,站起来之后才看向许知白回答:“没想什么,就觉得你真笨,买了这么多。”


    许知白还没换家居服,仍穿着白天的白衬衣,领口解开好几个纽扣,袖口也翻折着,随性又自然。


    自从那天苏旎说他穿白色的好看,他衣柜里就多出好多白衬衣,这段时间苏旎还真没见过他再穿深色的衬衣了。


    被苏旎埋怨,许知白只是笑了一笑,问:“还冷不冷?”


    “还好。”苏旎裹紧身上的薄毯,不以为意地说,“习惯了,每个月这几天都会有点怕冷。”


    “除了怕冷,还有别的不舒服的地方吗?”


    “小腹有一点点难受,腰也容易酸。”


    许知白听着,上前搂住苏旎的腰,给她揉了揉,然后说:“我给你煮了一点姜汤,据说喝了会舒服一点。”


    姜汤?


    苏旎顿时明白过来刚才许知白一回家就进厨房是在弄什么,原来是煮姜汤。


    “可是我不吃喝姜汤哎,很辣。”


    苏旎有点撒娇,也伸手搂住许知白的腰,身体贴向他:“可以不喝吗?”


    “喝一点吧,喝了出点汗,我多给你加点红糖?”


    “你还知道红糖啊。会的不少嘛。”


    “临时抱佛脚,上网查的。”


    “最好真的是临时抱佛脚,别让我知道你这样照顾过别的女生。”


    许知白笑了,在苏旎脸上亲一口,“所有的第一次都是你,怎么会这样照顾过别人呢。”


    苏旎满意了,但还是勉勉强强点头,答应去外面喝姜汤。


    生理期实在不舒服的时候,苏旎会吃止痛药,现在没到那个程度,喝一小碗姜汤驱驱寒也好。


    身体热了,就不会觉得冷。


    两个人在岛台这边坐着,许知白陪着苏旎喝完姜汤,接过她的碗,顺手就拿到厨房去洗。


    他们所在的房子好安静,只有哗哗响起的水声。


    可是苏旎觉得这阵水声好悦耳,寂静的房子也围绕着一种说不清的幸福感。


    这让她忍不住离开岛台,走到厨房,从身后抱住正在洗碗的许知白。


    许知白洗碗的动作一顿,感受到身后的人正贴靠在自己背脊,不禁轻声问:“困了?”


    “没有,”苏旎说,“就是想抱抱你。”


    许知白没说什么,低声笑了笑,继续冲洗着碗,洗好之后也洗了洗自己的手,关掉水龙头,转过身面对苏旎。


    “别在这时候黏着我。”他意有所指地说,“早点洗洗睡。”


    苏旎眼睛一亮,冲着许知白眨啊眨的:“怎么了,你害怕啊。”


    “我怕什么?”


    “当然是怕美-色当前,自己把持不住咯。”


    苏旎原本还没想什么,经许知白这么一x提示,她就起了心思要逗他,嘴上这么说着,手也没闲着,就是刚抓了一下就被他给捉住了。


    “苏旎。”许知白声音压下些许,有点威胁的意思,“别招我,小心后果自负。”


    苏旎不听,反而更来了兴致,凑过来蹭啊蹭的,像只故意招惹主人的小猫咪。


    “能有什么后果呀,你能对我做什么呢。”


    她可得意了,“你现在舍得对我做什么吗?我可是最柔弱的时候,你舍得吗?”


    许知白被苏旎惹得上半身不自觉向后仰,无奈闭了闭眼,再睁眼的时候,黑眸凝着一道锐利的光。


    他盯着苏旎,开口:“你试试就知道了。”


    苏旎被许知白这个眼神盯得心脏一颤,他每次露出这个眼神就没好事,不是发了疯地往她这里撞就是要做某些事情的前兆,她下意识要撤回刚才这些话,但是已经来不及——


    许知白直接打包横抱起苏旎,以公主抱的姿势送往卧室的方向。


    “许知白——”


    “你别乱来啊,我现在什么都不能做!”


    “你别想着在这时候占我便宜——”


    “许知白,放开我——”


    苏旎的挣扎在许知白这里从来就没有作用,转眼间,她就被许知白抱进了浴室。


    咔哒一声,浴室门锁上。


    然后许知白把苏旎放了下来。


    “站在这,不许走。”


    “你想干什么?”苏旎用薄毯裹紧胸-前,警惕地退后半步,“你别乱来——”


    许知白笑了,当着苏旎的面,动手不紧不慢地解着衬衣扣子,一个接一个,直到衣襟全部敞开,露出肌肉分明的胸膛。


    他熟练脱去衬衣,下一步,就是捉住苏旎的手,拉过来。


    “帮我脱掉。”


    苏旎的手指被许知白抓着,指节一阵发虚,她不受控地低头瞧一眼,看到什么后又立刻抬起头,眼睫直颤。


    “你自己可以。”


    她说着作势要收回手,许知白却抓紧了,不让她跑。


    “都还没开始呢,你跑什么。”


    许知白慢慢悠悠地说着,学着以前在画室苏旎撩拨自己的样子,带领着她的手指解开西裤的暗扣。


    这个过程很缓慢,他一直盯着苏旎的眼睛。


    苏旎被他看得,呼吸逐渐烫了起来,不知是不是刚才这碗姜汤的作用,她现在感觉身体也在开始发烫。


    他在勾-引她。


    对,他就是在故意勾-引她。


    在这个时候故意这么做,真是太过分了!


    从拉链到西裤,衣物全部落地,许知白由苏旎亲自动手,再让她站在原地,让她隔着淋浴间的玻璃门,看着自己洗澡。


    花洒下面的热水带来的热气很快就在这个封闭空间凝聚,环绕,白雾蒙蒙。


    苏旎怔怔望着玻璃门后的男人,身影朦胧,动作却又清晰。


    他的一举一动,都落在她的眼底,她被这热气蒸腾的,身体直接出了一层细汗。


    许知白就是故意的。


    他根本就不是在洗澡,是借由洗澡惩罚苏旎,让她只能干看着,再心痒难耐都只能看着。


    苏旎好气,但又站在原地动不了,明明开门就能走了,她偏偏留了下来,睁着眼睛看着流水冲刷着许知白线条明显的肌肉。


    带着热气的水流和他的手指一起没入人鱼线,碰触到腰腹蝴蝶,他在非常正常的洗澡,也在非常刻意的撩拨。


    几分钟后,许知白关了花洒,打开淋浴间的玻璃门,直接出现在苏旎眼前。


    漆黑的眼睛与苏旎对视几秒后,才伸手扯过一旁的浴巾,裹到腰间。


    苏旎看出许知白眼底的得意,不肯服输的她上前扯过浴巾开门就走,浴室里面没衣服,她看他怎么出来。


    抢走的浴巾丢到卧室地板上,苏旎气呼呼地坐到床边,双手环胸,盯着浴室的门,等着许知白。


    她以为许知白会认输,会叫她帮忙拿衣服,没想到许知白就直接走了出来——


    苏旎不知是太高估许知白还是太低估他,他竟然就这样出来,没有遮掩的晃动让她下意识捂住眼睛大喊:“许知白!你耍流-氓!!!”


    许知白趁苏旎捂眼的时候,弯身捡起地上的浴巾,重新包住自己,然后走到苏旎身前,恰好的高度和角度,特别惹人遐想。


    他伸手扣住苏旎的后颈,让她靠近过来,另只手拿开她捂眼睛的手,让她看着自己,笑了笑:“是你抢走浴巾的,怎么能是我耍流-氓呢?”


    苏旎的鼻腔被熟悉的沐浴乳香气覆盖充盈,眼睛不自觉看了一下近在咫尺的浴巾,联想到什么动作,脸颊唰一下红了起来。


    她忍不住反驳:“谁叫你让我看你洗澡的!”


    “谁叫你先招惹我的?”


    “……”


    许知白的眼睛开始盯着苏旎的嘴唇,指腹也按在她唇-瓣上摩挲,这样的神情和动作实在叫苏旎心慌,深怕他下一秒就扯掉浴巾。


    她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试探着问:“你应该不会那么野蛮的噢?”


    “谁知道呢。”许知白模棱两可地回应着,指尖碰到苏旎的牙齿,再破开齿关绕着她的舌,非常具有暗示性。


    苏旎此刻的心跳已经完全乱了,脑子也开始发懵,某些熟悉的感觉涌到她的胸腔又再次哗啦涌出,气息不定,呼吸不定。


    这时候,许知白突然停了,收回手,捏捏苏旎已经完全红透的脸颊。


    “逗你的。”他笑着,“我哪里舍得让你做这些呢。”


    苏旎懵然一瞬,才反应过来,正羞臊着要发脾气,却又被许知白及时按住嘴唇。


    “下次不要再在不可以的时候招我,不然我可能真的会野蛮的。”


    苏旎不甘示弱,甩开许知白的手,忿忿道:“你敢放进来我就敢一口咬掉!”


    “你舍得?”


    “……”


    许知白俯身吻了一下苏旎的唇,不再捉弄她,柔着声道:“睡吧。”


    说完之后他转身走向浴室。


    苏旎被许知白弄得脑子乱七八糟的,见他又去浴室,不禁问:“你不睡吗?”


    许知白没回头,只说:“先降火。”——


    作者有话说:二更了,呜呜大家还在吗,感觉越到后面越冷清了[爆哭]


    第54章


    夜深。


    苏旎和许知白关灯躺好,没等许知白习惯性地搂住苏旎,苏旎就主动挪到他怀里,与他亲密贴近,又小心翼翼地不碰触到他不舒服的地方。


    她悄声问:“你去了好久,还没解决?”


    许知白低眸瞧瞧怀里的苏旎,揉揉她头发,随后闭上眼睛,有点儿无奈:“别问。快睡。”


    “你能睡得着吗?”


    “你不招我,我就能睡得着。”


    “唉。”苏旎故意叹气,又往许知白怀里挪了一下,“我很善解人意的。是我招的你,我负责。”


    许知白闻言,不禁睁眼,眉头微蹙:“你想做什么?”


    苏旎朝他弯眼一笑:“你这么疼,我帮你揉揉。”


    许知白:“……”


    苏旎的动作比话快,许知白还没反应过来,她就已经开始为自己今晚的行为负责,许知白喉结一绷,随后闭上眼,眉头皱得更深几分。


    几分钟过去,许知白感觉这比他先前一个人在浴室还难忍,苏旎仍没学会技巧,偏偏她越生涩,越能挑拨他,让他头疼脑热,痛的地方越来越痛。


    最后许知白先投降,抓住不懂要领的苏旎。


    “我教你。”


    苏旎手腕被抓住,稍稍停顿,许知白低哑难耐的嗓音听得她略不好意思,面上不肯示弱,嘴硬着:“你得高兴我不会,要是我太熟练,你才应该哭。”


    许知白忍耐着心内膨胀的疼痛,额间已冒出一层细密的薄汗,深呼吸一口后点头。


    “我很高兴,最高兴,所以,你别太用力,按我教的学。”


    不然,他真的要死了。


    他已经忍到头皮发麻了。


    苏旎停了一瞬,乖乖点头。


    ……


    许久之后,浴室的水声重新响起。


    许知白细致地帮苏旎洗完手,抱她回床上,然后重新搂她在怀,帮她一下没一下地捏着酸软的手腕。


    苏旎已经犯困了。


    这事真的是吃力不讨好。


    “我觉得,以后每个月的这几天,我们还是分开睡比较好。”


    苏旎和许知白商量,就凭他们两个人一个眼神对视就天雷勾地火的频率,生理期这几天什么都做不了,许知白难受,她帮着解决还更累。


    许知白捏着苏旎细伶的腕骨,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说:“都听你的。”


    他猜x她最后肯定做不到。


    现在说要分开睡的人是她,后面反悔的那个人肯定也会是她。


    他可太了解她了-


    后面几天,拍卖行的预展成功举办,随之而来的第一场拍卖也圆满落幕。


    拍卖结束之后有一场答谢晚宴,宾客名单和邀请函都由梁山清负责,许知白也在邀请之列。


    “你真的不去吗?”


    苏旎拿着许知白收到的邀请函,站在正在衣帽间整理行李的男人面前,有点失望,“我的答谢晚宴,你怎么能不到场。”


    黑色的行李箱瘫在地板上,几件折叠好的衬衣规整放在里面,许知白听出苏旎的失落,暂时停下整理衣服的动作,站起来走到她前面。


    “晚宴第二天正好要开庭,我赶不回来。”


    他双手搂住苏旎的腰,面带抱歉地说:“对不起,这个工作我推不掉。”


    许知白马上要去北市出差,有一场很重要的官司,答谢晚宴就在他预计出差的时间内。


    这段时间苏旎很忙,许知白同样也很忙,苏旎理解他的工作,毕竟开庭的日子不可能随意更改。


    她只好收敛情绪,撇撇嘴,问:“你这趟要去多久?”


    “快的话,开庭结束第二天就能回来,大概要五天,如果有什么意外情况,可能会多待几天。”


    最快也要五天……


    怎么那么久啊!


    苏旎这段时候都没跟许知白分开超过十二个小时,现在要五天……


    “行吧,你要是太晚回来,我可不能保证你回来的时候你的女朋友还在这里。”


    “嗯……那我的女朋友会去哪里?”


    “谁知道呢,说不定换了个男朋友。”


    许知白瞧着苏旎这傲娇的小表情,翘唇一笑,“没关系,我对我女朋友有信心。”


    “别太自信。”苏旎哼唧着,“我舅舅最近一直想给我介绍相亲对象,我妈也觉得我可以多认识几个人,你小心别人趁虚而入。”


    梁宛清答应苏旎可以自己选择婚姻,和她默认梁山清给苏旎介绍对象并不冲突,她不再强求苏旎和某个人结婚,但是希望苏旎能多认识几个人,最好是从他们觉得合适的人选中选一个喜欢的。


    这已经是她作为母亲最低的要求了。


    许知白听着,面色淡定,好像没有一点危机感。他看着苏旎,似是而非地说:“说不定,他们会给你介绍一个合你心意的?”


    “……?”


    苏旎瞧着许知白这毫不在乎的态度,有点不服输,趾高气昂道:“许律师,太自信不是好事,等你被偷家的时候别哭着求我不要离开你。”


    许知白故作沉思,然后用鼻子蹭着苏旎的脸,低着声问:“那我真求你了,你会狠心离开我吗?”


    苏旎故意把头一撇,不回答。


    许知白笑着,抽空看了一眼腕表,还有时间,于是就掰过苏旎的脸,吻上去的时候略微张唇,包含-住她。


    这种气息突然糅合、亲密缠绕的吻,第一秒就让苏旎软下腰,适才的故作姿态完全陷落进这个吻里,身体和背脊瞬时软绵绵的。


    许知白太会亲。


    每次他一亲苏旎,苏旎就脑子空白,完完全全被他勾着走,小小的心脏也被他拿捏着,心跳或快或慢,由不得自己控制。


    “最快五天。”许知白稍微停下,气息缠绕间,薄唇碰着苏旎的唇-瓣,“等我回来。”


    苏旎琥珀色的眼眸浮着层动情的水光,眼神透出不舍:“只给你五天。”


    许知白低低的笑,胸腔轻微震动:“好。”


    许知白应着,苏旎以为他要放开自己继续收拾行李箱了,没想到他得寸进尺,不止没放开她,还抱得更紧,下半身也随之贴得更紧。


    他开始贴着她的耳朵问:“会想我吗?”


    “不会。”苏旎口是心非着,推了一下许知白,督促他:“快点收拾行李,还赶不赶飞机了。”


    许知白是凌晨的飞机,今天在律所忙了一整天,下班这会儿才有时间回来收拾行李。


    赶飞机的人是他,淡定的人也是他,他反问苏旎:“这里去机场要多久?”


    去机场要多久?


    苏旎不明白许知白为什么要问她,他经常坐飞机,肯定知道要多久啊。


    但她还是顺着他的提问,回答了:“一个小时左右。”


    “嗯,两点的飞机,十二点到机场,十一点出发。”


    许知白点着头,倒着计算时间,然后冲苏旎笑一笑:“现在是晚上六点,距离出发还有五个小时。”


    这个暗示实在是太明显,苏旎立刻就心领神会,呼吸波动:“你在想些什么啊,别乱来,小心误了飞机。”


    许知白的气息已经在灼烧苏旎的耳朵,嗓音沉沉:“你不想吗?”


    苏旎耳朵和脸颊一起发烫,稍微退开一点,嘴硬着:“不想。”


    “真的?”


    “真的。”


    “我检查一下。”


    “……?”


    苏旎呼吸一滞,裙摆随着许知白的话音落下而浮动,心脏即刻缩紧。


    苏旎一直觉得许知白身体的每个部-位都好看,是上帝最成功的艺术品,其中就包括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手指修长,指甲修剪得整齐干净,皮肤冷白,衬得自然平整的甲面颜色粉透。


    她太清楚他指节的长度和力道,尤其是此刻突然隔着薄薄一层衣料接触到,她的双肩就不受控制地颤动,脸颊瞬时泛红。


    “许知白——”


    苏旎难耐地拍打着许知白的肩膀,呼吸发烫,试图提醒他:“别闹了,收拾行李,不要误了飞机。”


    许知白好似有被提醒到,默默收回手,克制许多天的心脏同时被浸-湿。


    苏旎发觉了,她看着许知白那双漂亮的手,指节末端被光线反透的莹润,红着脸为自己辩解:“都是因为你刚才突然亲我——”


    许知白静静瞧着难为情的苏旎,暗礁一般的黑眸漾着似有若无的笑意,惹得苏旎更加无地自容。


    真讨厌。


    她刚结束生理期,比平时更敏感,归根究底还是刚才许知白的那个吻。


    轻轻一下就把她打开了。


    苏旎清清嗓子,“你收拾行李吧,我回去——”


    话没说完,苏旎就被许知白突然打包抱起,他抱她总是不费吹灰之力,而她也总是惊慌失措,双手下意识搂住他脖颈。


    先前拿在手里的邀请函不自觉落下,在半空转了个圈,最后缓缓落至敞开的行李箱旁。


    “许知白,你不赶飞机了?”


    “来得及。”


    “……”


    “得先照顾好你,我才能放心离开。”


    “……?”


    这话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哪种照顾?


    抱到卧室床上的这种照顾吗??


    “许知白,注意时间啊!耽误乘机就耽误工作,你&%#&……”


    苏旎后面的话完全成了模糊不清的乱音,然后被许知白悉数吞掉。


    苏旎有时候真的很好奇,过去这些年,许知白到底是怎么一个人过的。


    嗯……


    应该是因为过得比苦行僧还苦,所以一破戒,就完全控制不住。


    连出差之前都要先交公粮……


    这个狗男人。


    晚上时间不够充裕,许知□□准控制时间,却没控制力道,比之前每一次都重。


    苏旎几乎是被撞懵了,被许知白捞起来去浴室冲澡的时候,她的反应都慢半拍,脑子反应不过来,浑身没劲站都站不稳。


    好在有浴缸,许知白给她放了热水,要赶飞机出差的男人还留出时间帮她洗了个澡。


    直至被抱回床上,苏旎涣散的大脑和身体都还没有重新组合在一块儿,人瘫软着,疲惫至极。


    许知白换好衣服,坐到床边,眸光不舍地看着苏旎,手指轻轻顺着她微乱的头发。


    “睡吧,我收拾一下就出发去机场。你不用送我,我下飞机了给你发消息。”


    苏旎累到快要睡着,她听到了许知白的话,也感受到了离别的临近,想说些什么,嗓子却因为刚才这一闹而泛哑,也没有多久的力气说话,只能用那双浮着透亮水光的眼睛定定望着他。


    她挺怀疑许知白是不是故意在离开之前让她这么累,这样她就没太多的力气去难过和不舍。


    许知白与苏旎对视着,静止几秒后,俯身,在她额头落下一吻。


    “晚安,我会想你的。”-


    许知白出差的第一天,第二天,第三天……


    苏旎第一次体会到数着日子过是什么感觉。


    不是什么好的体会,她很不喜欢。


    她和许知白的联系,大约都是晚上在忙完之后打个电话或者视频,好在她每天都有事忙,加上答谢晚宴,忙碌占据了大部分时间,前面几天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过去了。


    国内拍卖行的首拍圆满落幕,答谢晚宴邀请了许多合作伙伴,苏寅礼作为苏旎的父亲,自然以奥瑞金融董事长的身份亲自到场坐x镇,苏京樾携裴恩淇一起出席,父亲、哥哥和嫂嫂都来了,母亲肯定也在场。


    苏旎父母关系不好,但他们都维持着成年人的体面,在外人面前仍是一对相敬如宾的夫妻,奥瑞金融和梁氏珠宝当年的联姻至今还是大家眼中的一段佳话。


    这场晚宴很热闹,苏旎的家人几乎都到场,梁家那边除去舅舅梁山清,平日几乎忙到见不到人的大舅舅也抽空出席,给足了苏旎排面。


    段斯衍作为这次拍卖的合作伙伴,也在邀请之列。


    苏旎与他在晚宴碰上面,客客气气打招呼,给许多看热闹的人留下许多遐想空间。


    按理说,刚解除婚约的两个人怎么都会避嫌,甚至是两家心生龃龉不再往来,但他们并没受婚约影响,还是正常合作,这让大家更是好奇他们解除婚约的原因。


    裴恩淇端着杯香槟,凑到苏旎身旁,趁四周无人,笑着调侃她:“跟前未婚夫的关系蛮不错的嘛,还有说有笑的。”


    苏旎笑着睨一眼裴恩淇:“当然,又不是仇人。更何况,是我先提的退婚。”


    “唉,这么说来,其实他人还蛮好的。”


    “怎么,你感兴趣?”


    裴恩淇被苏旎的话吓一跳,赶紧看看身旁,确认苏京樾正在另一边和别人应酬,才放下心。


    “你别乱说啊,我可不想被你哥误会。”


    苏旎觉得裴恩淇有点奇怪,瞧着她略微发红的脸,问:“你怎么了,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怕我哥?”


    “不是怕你哥,就是……我们毕竟是过几天就要结婚的关系,他……”


    裴恩淇解释着,发觉解释不了,又想到什么他们两人之间的秘密,难得红着脸,“他占有欲还挺强的。”


    苏旎:“?”


    稍作停顿,苏旎立即睁大眼睛:“你们‘关灯’了?”


    “没!没有!”裴恩淇忙不迭地摇头否认,之后又不大好意思地说,“就是搬家的时候,他看到我那些前男友送的小礼物,乱七八糟的,我就随口说了句最喜欢其中某一样,他就不高兴了。”


    苏旎眨眨眼,苏京樾……有这么小气?


    当初不还亲自送裴恩淇去和别的男人约会吗?


    她马上来了兴趣,赶紧追问:“然后呢?”


    “然后……就不知怎么问到了我最喜欢哪一任男朋友的身体,再然后,我们就……”


    “就怎么?”


    裴恩淇朝苏旎展示了一下自己已经戴着结婚钻戒的左手,“就帮他了。”


    没等苏旎反应过来,裴恩淇就满脸怨念地放下手,举起另只手里的酒杯,将里面的香槟一饮而尽。


    想起那晚的事,她就生气。


    苏京樾太过分,只单纯做一件事,光知道撩拨她,最后连一个吻——


    都故意不给她。


    现在裴恩淇发觉她已经摸不透这个即将和自己结婚的男人,以前觉得他像哥哥,经过那个晚上,她就感觉这个男人,很腹黑,完完全全憋着坏。


    “不说你哥了,你说说你,你那位许律师出差还有几天回来?”


    话题转变太快,苏旎脑子里还都是被裴恩淇强塞的限制级画面,她愣一愣,回过神,脸上露出惆怅的表情。


    “至少还有两天吧。”


    裴恩淇笑一笑,轻轻撞一下苏旎的肩膀,朝她暧昧挑眉:“独守空房的感觉怎么样?”


    “……”


    苏旎又被揶揄,笑一声,跟裴恩淇互相伤害:“看得着吃不着的感觉怎么样?”


    裴恩淇:“……”


    好,她输了。


    这两兄妹,她现在连口头上都赢不了了。


    今晚宾客很多,其中不乏一些长辈,裴恩淇很快被苏京樾叫走,一起以新婚夫妻的身份向长辈们打招呼。


    裴恩淇离开后,苏旎本想着找个地方先休息一下,这一晚上的社交,她脸都要笑僵了。


    没想到刚转身,就碰到了舅舅。


    “舅舅。”苏旎笑着和梁山清打招呼。


    梁山清停在苏旎面前,看着已经长大又能独当一面的外甥女,眼底满是赞赏,“拍卖行这么成功,你这段时间辛苦了。”


    “不辛苦,多亏了舅舅帮忙,还有这个晚宴,也都是舅舅帮我,不然我哪里能面面俱到呢。”


    苏旎把拍卖行成功的功劳归到梁山清身上,没有哪个长辈不喜欢嘴甜的小辈。


    梁山清没有女儿,一直都很疼苏旎,他不自觉瞧了远处段斯衍的身影,转而对苏旎说:“舅舅知道,你被退婚,心里肯定不好受。你放心,舅舅一定给你找一个优秀能干的对象。”


    啊?


    苏旎愣顿片刻,连忙拒绝:“不用,不用,我心里没有不好受。我现在暂时不想考虑这方面。”


    “舅舅刚才都看到了,你跟他打招呼,这么强颜欢笑,他走了,你又这么失落。没关系,世界上好男人多的是,不差他一个。”


    “……?”


    苏旎被说懵了,她什么时候强颜欢笑了?


    她又什么时候失落了??


    顶多在裴恩淇提起许知白还在出差的时候,她小小惆怅了一下——


    舅舅是不是误会了??


    “对了,明晚有空吗,这次答谢宴还有一些宾客没到场,明晚我们单独宴请,你妈也会到场。”


    “好,有空,明晚我一定到。”


    这是公事,苏旎赶忙答应,只要不是给她介绍对象,她什么都好说。


    梁山清笑起来,手中的酒杯与苏旎的香槟清脆一碰:“那舅舅就等着你了。”


    第55章


    晚宴结束,因为苏旎和父亲目前的住处在同一片区,回去正好顺路,她便坐了父亲的车,由父亲的司机送她回家。


    这大概是苏旎回国这一个月多的时间,第一次和父亲单独相处。


    苏旎的心情还挺复杂的,本来他们就不像普通父女那般感情很深,甚至,比起父亲,苏旎和舅舅还更亲密一些。


    尤其是知道了父母当年的往事后,苏旎对父亲的感觉更五味杂陈。


    司机平稳驱车,坐在车后座的苏旎和苏寅礼,各自无话。


    行程过半之后,苏寅礼才先开口,他没客套地和苏旎谈工作,也没谈今晚的晚宴,而是问苏旎:“回国这段时间,还习惯吗?”


    苏旎听到父亲久违的声音,恍惚一瞬后,点头:“嗯。还可以。”


    “这段时间你发生的事,你哥有和我说过。现在你和段家的婚约作废,后面总会遇到更好的,你若是不喜欢你妈的安排,就直说,不用委曲求全。”


    年岁匆匆而过,苏寅礼不再是苏旎记忆中那个沉默威严的父亲,比起同龄人他仍然显得年轻,可眉眼之间还是有了岁月的痕迹。


    苏旎不自觉侧头望着他,千言万语凝在胸口,她想到哥哥的话,不以自己片面的想法去看待父母之间的问题,她先肯定母亲这些年为她做的安排:“妈一直都在为我着想,她是为我好。以后再遇到我不喜欢的事,我会和她沟通。”


    接着,她又说:“爸,你已经很久没有回家了。”


    苏寅礼听出点什么,侧头看向苏旎。


    父女对视之间,苏旎问:“你和我妈已经到了相看两厌的程度吗,连在一个屋檐底下,都不愿意?”


    苏寅礼看了女儿几秒,而后摇摇头:“是我不想惹你妈生气,她应该不想看到我。”


    “你觉得她不想看到你,所以她回国之后,你就主动搬出去住?”


    “嗯。”


    “你们这样,为什么不离婚呢?”


    为什么明明没了感情,还要延续这段空洞的婚姻,为什么不放过彼此。


    苏旎很不明白。


    难道两家的面子高于自身的幸福?


    苏寅礼静默一瞬,随后笑了笑,说:“你和你哥问过一样的问题,不过他问得比你早,他十多岁的时候就问我,为什么不和你妈离婚。”


    “当时我回答他,因为我希望你妈是我的妻子。现在,我也是这个答案。”


    苏旎更不明白了,“可是,你不爱她,为什么一定要用妻子的身份把她捆绑住?”


    苏寅礼没有回答,转头面向前方,许久之后,他才开口,似是叹气:“若是不爱,怎么会有你和你哥呢。”


    ……


    漫漫长夜,苏旎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脑海里,一直都是父亲那一句,若是不爱,怎么会有她和她哥。


    这句话,让她忽然回忆起很多很多过去的细节,小时候她和母亲发脾气的时候,父亲会让她不要惹妈妈生气。


    她偷跑着出去学画画,他也会告诉她,不要做母亲不喜欢的事情。


    在苏旎的记忆中,父亲几乎不会主动和母亲吵架,大部分时候都会退让,她x和母亲在德国这些年,他每次飞过来,都会问她,母亲最近怎么样。


    苏旎以前都以为父亲只是随口礼貌地问问,现在想来,或许,他是真的关心。


    不知道为什么,苏旎的心里酸酸的,觉得很难过。


    许知白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她再忍不住,接起来就瓮着出声:“许知白……”


    “怎么了?”许知白第一时间听出苏旎语气里的低落,关心地问:“出什么事了吗?”


    苏旎握着手机,也不管许知白此刻看不到,兀自摇了摇头。


    “没什么,就是心里有些难过。”


    “因为什么事难过?”


    苏旎觉得说来话长,就说:“等你回来再慢慢说吧,你现在才忙完吗?”


    这几天,许知白都是在忙完工作的第一时间给苏旎打来电话,今天有些晚,苏旎估计他是在准备明天的开庭。


    “嗯,最后整理了一遍材料,明天早上开庭。”


    许知白应着,他察觉到现在时间已经很晚,便问苏旎:“怎么还没睡,在等我?”


    苏旎故作怨念地出声:“对啊,在等你。数着手指头等你。”


    都好几天了,真讨厌,还没回来。


    隔着电话,苏旎看不到许知白的脸,但能听出他笑了,有点儿不高兴:“还笑呢,你忙完了必须马上飞回来,知道吗?”


    “知道。忙完就马不停蹄地赶回来,不能让你太想我。”


    “我才没想你!”


    苏旎嘴硬否认,“是我怕你太想我,才让你早点回来。”


    “好,是我太想你,想要结束工作就马上回来。”许知白顺着苏旎的小脾气,现在确实已经很晚,他便哄着苏旎:“快睡吧,很快回去了。”


    “嗯……晚安。”


    “晚安。”


    许知白明天开庭,预计后天的飞机回来,苏旎挂断电话后,算着时间,安慰自己,没事,还有一天。


    等明天过去,后天就能见面。


    很快了-


    首场拍卖会顺利结束,苏旎给自己放了一天假,在住处好好休息了一天。


    许知白出差之后,她怕睹物思人,就住回了苏京樾的这套房子。


    下午时候,舅舅发来晚餐的地点和时间,苏旎才开始不紧不慢地收拾自己。


    昨晚晚宴的名单是梁山清统计的,有哪些宾客来不及到场,他心里有数,今天特意设私宴接待,也是情理之中。


    私宴设在一家名不见经传的上世纪民国风小洋楼里,大红牌匾高高悬挂,内部回廊富贵华丽,沿着木台阶上楼,身着旗袍的服务员热情向前引领着苏旎走至已经预定的包厢。


    苏旎第一个到达,这边包厢雅致,环境很好,可这房间的大小看起来,不像是多人宴会。


    她不免向过来沏茶的服务员确认,服务员知道她姓苏之后,便点着头说:“苏小姐,没有错,梁先生订的就是这一间。”


    苏旎有点儿奇怪,在服务员离开之后,耐心等了一会儿,始终没见舅舅和母亲过来。


    她开始有了不好的预感,马上拿出手机给舅舅打电话。


    梁山清倒是很快接起来:“苏旎,怎么了,到地方了吗?”


    “舅舅,你确定今晚,是接待昨天没去晚宴的宾客?”


    苏旎这样一问,梁山清就知藏不了了,反正她人已经到了,就干脆直说:“是这样,我和你妈都觉得你这个年纪了,婚事不能再拖。今晚,我想给你介绍个人,我问过你妈,你妈也觉得还不错。虽然没什么家世背景,可是个人能力很强,未来可期。”


    “……”


    苏旎忍不住闭眼,她就知道!


    她还真是笨,昨晚怎么就稀里糊涂答应了舅舅过来吃饭。


    今晚是场鸿门宴,是骗她来相亲的。


    “你妈说了,她已经答应你,你的婚姻你自己选择,但我们做长辈的,也不能完全不管你。我们还是得为你把关,先筛选一遍。今晚这位,你若是不喜欢,就不用继续发展,后面舅舅再帮你重新挑。”


    苏旎接听着电话,几乎没有多想,快速拉开椅子站起身。


    “舅舅,我不相亲。你怎么和我妈一起骗我呢。”


    “苏旎,你就听舅舅的,今晚你就当做一顿平常的晚餐。你不喜欢对方,不聊就是了。”


    “舅舅,你别为我费心了,我现阶段真不想考虑这些——”


    苏旎说着,已经拎起包预备要走,恰好这时,包间的雕花木门被轻叩两下。


    先出现的是刚才那位服务员,她向里面做了一个邀请入内的动作,然后退到一边,让客人进门。


    身形颀长的男人一身经典中灰色高定西服,大气考究,沉稳却不显暗沉的高级灰搭配白色衬衣,整体低调,又凸显细腻质感。


    尤其是他那张一贯冷静不露多余情绪的脸,眉眼分明,五官硬挺,只一眼,就叫人忘记了呼吸——


    耳边,电话那头的舅舅还在说话:“是时候考虑了。你哥过几天就结婚,你不得赶紧赶上。放心,舅舅是认真帮你挑过的。你也见过他,这次的拍卖行,你们合作的还不错,可以试试深入发展。外貌,能力,他都有,性格也还可以,你听舅舅的,坐下来好好吃顿饭,多聊聊。”


    “……”


    苏旎已经说不出话。


    她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许知白,整个脑子都懵了,几天没见到的人,现在竟然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站在了她面前……


    还是以舅舅介绍的相亲对象的身份。


    苏旎几乎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应着电话那头的梁山清,电话挂断了,她都没回过神。


    还是许知白先关上身后的门,慢步走到她面前,低眸瞧一眼她拎着的包,微笑着开口:“苏小姐是刚到,还是预备走人?”


    苏旎反应慢半拍的神经终于重新接驳,一时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


    “你是什么情况?”她看看手机,再看看手里的包,最后又看向许知白,“你回来为什么没告诉我?”


    许知白先伸手接过苏旎拎着的包,小心放到一旁,接着才解释:“官司结束就回来了,中午的飞机。”


    苏旎直直望着眼前这张日思夜想的脸,都不知道几天了,总算见到了。


    咦,不对——


    “我舅舅给我介绍的相亲对象是你?”


    许知白瞧着苏旎这才反应过来的震惊表情,挑眉一笑:“苏小姐,还满意吗?”


    苏旎一阵头脑风暴,又愣又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概是你舅舅觉得我单方面暗恋你,想给我一个机会,就安排了这次相亲。”


    “??”苏旎更懵了。


    许知白抬手捏捏苏旎的脸,低眸对着她的眼睛,告诉她事情的原委:“你解除婚约之后,我特意向你舅舅询问了一下退婚的事情,让他看出我对你的心意,然后他就这么安排了。”


    这下苏旎听明白了,合着许知白是故意去她舅舅面前演了场戏。


    怪不得解除婚约之后,舅舅就一直说着要给她介绍对象——


    “你好心机啊,竟然骗我舅舅!”


    许知白眉头微蹙,表情无辜:“没有骗你舅舅吧,我对你是真的,怎么能算是骗呢?”


    苏旎反驳不了,确实,许知白这不算骗,顶多……算是耍了点小手段。


    不过,她还是不大明白:“你为什么要我舅舅安排我们相亲?”


    他们已经是恋爱的关系,还需要见面相亲吗?


    “因为,我希望我能有一个正式的身份,站在你身边。”许知白早已考虑周全,他在德国找到苏旎的时候,就已经想好这一步。


    “你说过,你的父母希望你能和他们选定的人结婚,我想,如果我能成为他们选定的那个人,或许你就不用因为反抗他们的决定而难过。我希望,我可以减轻你的负担。”


    自由恋爱,肯定会带来更多的诘问和挑剔。


    许知白想着,如果他先走出第一步,让苏旎的家人先接受自己,那么,苏旎应该不用再为正式公开他们的关系忧虑。


    他不介意他们秘密恋爱,他只是心疼苏旎,不舍得再看到她和家人起争执。


    她母亲的那一巴掌,是实实在在打到了他的心上。


    许知白这样一说,苏旎就明白了过来,心口涌上万般情绪,唇瓣微张,有点说不出话。


    “你……”


    她眨着酸涩的眼睛,“你怎么都不告诉我……”


    许知白抬手,弯曲着指节,轻轻擦拭苏旎眼尾的晶莹,笑着:“告诉你了,怎么能算是惊喜呢。”


    “什么惊喜啊,明明是惊吓。”


    “真的是惊吓?”


    “是啊,我被我舅舅安排的相亲吓得要跑,你又突然出现——”


    苏旎说着,哼一声,“回来都不告诉我x,我还以为明天才能见到你。真过分。”


    “但是我答应你的做到了,一结束工作就回来了。”


    嗯……


    好像确实是这样。


    苏旎就是这么好哄,无论怎样,她现在见到了许知白,这几日的相思之苦可算是结束了。


    不过……


    “你怎么能确定我舅舅一定会把你介绍给我?你就这么自信你能过得了他和我妈那一关?”


    “没有自信。可是还是要试。”


    许知白眼眸流露几分认真,捉住苏旎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说:“我没有足够的家庭背景,如果不主动找你舅舅,你的家人永远都不会考虑到我。我必须试一试。”


    许知白很清楚他和苏旎家庭的差距,他是普通家庭,如今只剩他一个人,而苏旎,是奥瑞金融的千金。


    他们几乎不是同一个阶层。


    可是好在,这几年他在金融圈和法律界都打出了一定的名号,他靠自己,获得了站在苏旎身边的资格。


    “你试了,你成功了。”


    苏旎不知怎的鼻尖酸涩,她感觉自己有点恍惚,好像在做梦,很不真实。


    眼前这个男人,明明是她以为不可能的人,可他却先一步获得了她家人的认可……


    这真的太不真实了。


    她湿润着眼睛,忍不住问:“如果你失败了,你打算怎么办?”


    “如果失败了,就继续当你的秘密情人,然后再努力多打几场漂亮的官司,争取在你家人面前多露脸,让他们记住我,接受我。”


    “要是他们一直不接受你呢?”


    “不会的,我会很努力很努力,我一定会让你的家人接受我。”


    许知白这么笃定诚恳,苏旎眼中带泪地笑了一下,吸吸鼻子,“你对你自己还挺有自信。”


    许知白不舍得看到苏旎掉眼泪,心疼地为她擦着泪,说:“这是我应该做的。我不能让你把我推到你家人面前。”


    苏旎听许知白这样说,眼睫一颤,又一滴眼泪掉了下来。


    她现在才明白,为什么每次她说她会找机会向家人介绍许知白的时候,许知白的反应都很淡定,都会告诉她不用着急。


    原来他早就有了自己的计划。


    苏旎哭了,又笑了,心里怪许知白不提早告诉她,收拾收拾情绪,故意嗔他一眼。


    这个人,特意瞒着她回来,还穿着这么正式,噢,穿的还是她喜欢的浅色。


    真是做好了所有准备啊。


    许知白细心为苏旎擦拭着她脸上未干的泪痕,柔着声:“不哭了?”


    “我才没哭呢。”苏旎一贯的嘴硬,偏开头,避开许知白擦泪的手指,“你再擦,我妆都要花了。”


    许知白趁机俯身低头过来,搂住她的腰,分别几天,终于抱住怀里的人,他黑眸沉沉,哄着:“好,我不擦了。那我可以抱你吗?”


    苏旎忍不住笑,“你不是已经上手了。”


    “嗯……那可以亲你吗?”


    “不可以,不要得寸进尺。”


    许知白笑一笑,刚要吻住苏旎,苏旎就灵活地躲开。


    “许律师,哪有人在相亲的时候就动手动脚的,请注意身份。”


    她存了心要报复许知白,谁叫他什么事都瞒着她,害她刚才情绪波动这么大。


    苏旎拉开椅子重新坐下,“好好表现,要是你表现不好,我就跟我舅舅说不满意,换一个相亲对象。”


    许知白感觉他好像有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悄悄翘起唇角,站直身体,似是而非地点着头:“好,我今晚好好表现。”


    “一定让苏小姐满意。”——


    作者有话说:快完结啦,大概还有两章吧。


    第56章


    “今晚的见面怎么样?”


    舅舅的声音从手机听筒传出来,在封闭的车厢内回绕。


    “你相信舅舅,舅舅不会看错人,像许律师这么优秀能干的年轻人实在难得。咱们先不论家庭背景,就单单论这个人,这么年轻就做到恒拓的合伙人,国内根本找不出来几个和他一样的。听说他今天又在北市赢了一场官司,个人能力大家都看得到,舅舅是真觉得他不错,你多考虑考虑。”


    “你妈那边,她虽然没太满意许律师的背景,但也觉得他本人很优秀,你可以发展发展。”


    “……苏旎?你在听吗?”


    苏旎在听,可她只是耳朵听得到手机里传出来的声音,人在副驾,整个身体像驾驶座这边倾靠,坐在驾驶座的男人正单手扣着她的后颈与她接吻。


    好些天没见面,先前在私宴包间吃饭的时候,他们每一个眼神碰触,都是火星的摩-擦。


    终于回到车内,苏旎刚坐上许知白的副驾接起舅舅打来的电话,许知白就倾身过来,按着她的脖颈,手掌暗暗用力下压,她便下意识地抬起脖子,迎着他重重落下的吻。


    许知白亲得又重又缠绵又具有技巧,苏旎原本还想和舅舅说几句话挂掉电话,哪知完全招架不住许知白滚烫涌进她口腔的气息,她张着嘴说不出话,手指无意识地抓紧手机,又心惊胆战地怕自己发出什么暧昧的声音被手机收音。


    她一面沉浸,一面又悬着一颗心,终于,在舅舅问她有没有在听的时候,她即刻回神,偏过头,避开许知白的唇,沉沉呼吸着。


    稍微缓过来之后,苏旎将手机重新贴到耳边,尽量用正常的声音回答电话那边的舅舅:“……舅舅,我在听。”


    听到苏旎在听,梁山清就追问:“你感觉许律师怎么样?”


    许知白的车隔音效果太好,车内太寂静,除去他们两人微微的喘息,就是手机听筒里传出来的声音。


    听筒虽贴在苏旎耳边,但梁山清的声音,许知白也听得到。


    苏旎被问到这个问题,抬眸瞧向一直盯着自己的男人,他暗涛汹涌的黑眸似是在时刻准备着一口吞掉她。


    许知白见苏旎没有第一时间回答,眉毛不甚明显地挑了一下,示意自己也想知道苏旎的答案。


    苏旎睨他一眼,转而对电话那头的舅舅说:“……还可以。”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你觉得还可以,就试着多相处。你放心,舅舅帮你保媒,不会再出现你被退婚的这种事。”


    “……谢谢舅舅。我刚吃完饭出来,现在准备回家了。”


    “好,你先回去。有什么事情就联系舅舅。”


    “嗯,舅舅拜拜。”


    电话终于挂断。


    苏旎刚舒一口气,就听到许知白悠悠出声:“我……只是还可以吗?”


    “当然不是。”苏旎在副驾坐直身体,打开包,手机丢进去,说着,“不是还可以,是一般般。”


    苏旎的话音落下,许知白的手臂直接环绕过来,重新把人拉向自己这边,他们中间隔着一个中控台,只有上半身贴靠在一块。他狭长的眼睛低着眸光盯着苏旎的脸,似是一寸一寸地描绘她的五官。


    他明知故问:“真的一般?”


    苏旎不回答,只用手推了推他,说:“放开,我要回家了。”


    许知白没放手,半暗的地下车库,光线晦暗不清,两人只能看清近在咫尺的彼此的脸。


    气息灼热缠绕,勾惹着心脏的跳动,身体里的血液似乎也在蠢蠢欲动。


    他不说话,就只是用他那双漆黑的藏着暗光的眸子盯着她,她一阵呼吸难耐,嗔怪一声:“你真讨厌。”


    随后主动偏头,贴上他的薄唇。


    被暂停的吻,重新按了启动键,这一次,没有电话的影响,气息比刚才更加热烈。


    好像是拼命地要把这几天的思念一次性宣泄出来,怎么吻都不够。


    中控台隔在两人中间,许知白扶着苏旎的腰,唇齿微分,薄唇贴着她的唇-瓣轻动询问:“要过来吗?”


    苏旎晃着神,点点头,许知白便搂住她的腰,灵巧地抱着她越过汽车的中控台,坐到了他腿上。


    宽敞的驾驶空间本就因为许知白的身形而显拥挤,他身上多了一个苏旎,就更显逼仄。


    许知白将座椅向后推到底,给苏旎足够活动的空间。


    苏旎稍一坐直身体,后背就碰到汽车方向盘,她只好又顺着许知白拥抱向前倾倒,正面俯在他身上。


    经典中灰色调的西服纹路细腻,苏旎的手指轻轻抚过西服布料,晚上她没喝酒,却有点微醺状态,肯定是刚才的吻,让她缺氧,脸颊泛起不自然的红晕。


    两人对视一瞬,许知白的手掌在苏旎背脊轻轻一按,苏旎就压低身子,双唇重新贴在一起。


    苏旎本以为今晚要宴请合作商,特意穿了一身中x规中矩的高定套裙,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高跟鞋被踢落在车垫上,布料垂顺的裙摆被揉乱,封闭的空间让空气难以流通,夏夜的热潮一浪一浪地袭来,身体不住地出汗。


    许知白拥着苏旎的后腰,托举着她,备受拘束的时候还是越吻越向前,进攻着侵略着,苏旎开始不断往后倒,大约是没有绷着劲,她的后背压到方向盘,突兀的喇叭声骤然响起。


    “嘀嘀——”


    刺耳响亮的喇叭声吓得苏旎浑身一颤,表情又慌又懵,下一秒,许知白就把她揽到怀中,宽大的身躯笼罩着她,手指轻柔抚着她的头发,低声说:“别怕,只是不小心碰到了喇叭。”


    车窗有防窥膜,无人察觉安静停在停车位的黑色卡宴里面正风光旖旎,许知白将苏旎上衣的肩带拉回到她肩膀,给她拉好裙子的拉链,抱她送回副驾时,不忘亲一下她红彤彤的脸颊。


    “回去继续?”


    ……


    苏旎现在才明白什么叫做小别胜新婚。


    回家的油门似乎被踩到爆,车在夜晚的道路上疾驰。


    电梯有监控,两个人各自站一边,刻意拉开距离,心却像一万只蚂蚁在攀爬。


    随着“叮咚”一声,电梯门打开,两道身影在出来的那一刻就纠缠交叠在一块。


    来的是许知白的家。


    门是他开的。


    他一边将苏旎按在怀里深吻,一边解锁电子门锁,开门进去之后,连灯都没有开,直接双手提抱苏旎,往唯一拥有光源的客厅走。


    苏旎的双臂抱紧许知白的脖颈,双腿分开紧紧环绕住他的腰,保证自己不会摔下来。


    背脊贴到沙发靠背,她整个人陷在柔软的沙发里,他们的唇一直没有分开,气息已经分不清你我,在彼此的胸腔口腔融为一体。


    落地窗外,相互交错的马路环绕而过,车流不断,路灯辉煌明亮,连绵成线。


    城市的热闹没有因夜晚的到来而消逝,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就像客厅里的两个人。


    静置在一侧的肖像油画映衬着落地窗外微弱的光影,很快,就有两道影子在它上面暧昧晃动。


    “有没有想我?”


    热恋中的人,总会一遍一遍地问着已经问过的问题,要的不是答案,而是一句软绵绵的情话。


    沙发上,许知白问第一遍的时候,苏旎还嘴硬,故意回答:“没有。”


    说完之后,她就为自己的嘴硬付出了代价。


    眼前如地震一般,建筑物全部晃动坠落,她惊慌失措想要寻求一个庇护所,唯一能抓紧的就是眼前这个男人的手臂。


    指甲深深陷进他手臂绷紧的皮肤,留下几道痛苦的划痕。


    等缓一口气,天旋地转结束之后,许知白又问了一遍。


    “有没有想我?”


    这一次,苏旎学乖了,虚弱点着头,前额和脖颈都洇着汗,眼尾泛红,似是随时能哭出来。


    她以为这个回答,许知白能满意。


    却没想到,许知白直接拉拽起她,几步之后就将她抵在了落地窗前。


    车水马龙在眼前倏然显现,玻璃的冰凉毫无缝隙地传递到苏旎皮肤,苏旎挣扎着要跑,后背却被许知白用力按着,没有任何逃脱的机会。


    由此开始,苏旎骂了许知白无数遍。


    许知白却像没听到一样,只专心做自己的事。


    最后还是苏旎哭着说外面有人,会被看到,许知白才稍微停顿,薄唇贴到她耳边,柔声哄着:“不会。外面没有人。这里很高,没有人能看到。”


    他声音的温柔和行动的蛮横完全相悖,似乎根本不是一个人。


    这个晚上,苏旎算是真正领教了许知白的大胆和放纵。


    从客厅到落地窗,最后辗转回卧室,直到天边隐隐露出一抹鱼肚白,苏旎才被清理干净,穿着干净柔软的T恤,靠在许知白怀里缓缓睡去。


    许知白拥着怀里的人,似是看不疲倦一般,一直看着苏旎的睡颜。


    人会贪心,一旦拥有过后,就无法再经受失去。


    这几日的出差,他每天很忙,可是只要有稍微喘口气的时候,苏旎就会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他很想她。


    原来这就是爱一个人的感觉,会无时无刻地想念,会在工作结束的时候拼尽全力回到她的身边,看她笑,听她埋怨,她无论做什么,他的心都是欢喜的。


    ……


    苏旎睡了很长一觉。


    好在第二天没什么事,她睡了个懒觉,中午的时候身体才恢复一点力气,慢慢吞吞地起床。


    今天许知白休息,他原本是今天的飞机和团队一起回来,为了给苏旎一个相亲的惊喜,特意改了机票。


    午餐是许知白准备的,简单却不失色香味的中餐,两菜一汤,很合苏旎的胃口。


    房子里开着冷气,感觉不到盛夏的炎热和滚烫,倒是落地窗的阳光倾泻进来,宣告着此刻仍是夏日。


    苏旎一开始在沙发上坐着,摁着电视遥控想选一部喜欢的电影看,余光瞥到一侧放置的油画,便放下遥控器,走到油画面前。


    许知白切好水果端过来,见苏旎站在油画面前,不禁走过去,停在她身旁。


    “怎么了?”他问。


    “太阳太大了。”苏旎指指被阳光笼罩的油画,转头命令许知白:“你换个地方,把它挂起来。”


    许知白点着头,用小叉叉起一块切好的蜜瓜,送到苏旎唇边:“好,马上听命。”


    客厅是横厅,没有背景墙,为了每次一回家都能看到这幅画,最后许知白把它挂到了岛台那边的墙上。


    苏旎挺满意这个位置,左左右右地指挥许知白把画挂好,然后站在画前看了许久。


    许知白察觉出苏旎眼底有很细微的失落,过来拥住她,低眸关心地问:“怎么不开心?”


    苏旎没想到许知白这么细心,这都能被他发现,她也便不瞒着,实话实说。


    “这是我画的最后一幅画。”她有些怅然,“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再画过了。”


    “没关系,只要你想,我们可以重新开始。我这里有空房间,你可以把它作为你的画室,以后想画就能画,不用再偷偷的。”


    许知白这样说,苏旎鼻尖又开始发酸,可是她摇了摇头:“我妈不喜欢。我以前不知道我妈为什么不允许我画画,前阵子我才知道,这和我爸有关。我想,我妈应该很忌讳这个,我不想再做让她不高兴的事。”


    许知白凝视着苏旎,沉默一瞬,只问:“你喜欢画画吗?”


    “喜欢,可是……”


    “没有那么多可是,也不要考虑那么多,你只要确定,你是不是真的喜欢画画。”


    苏旎愣着眨了眨眼,似是真的在思考,而后,她确定地点了一下头。


    她当然喜欢画画。


    如果不喜欢,她怎么会在母亲不允许的情况下,偷偷跑出去学。


    或许,这就是遗传,因为她父亲曾经喜欢美术,所以她也遗传了这一方面。


    许知白抬手顺着苏旎的头发,说:“你喜欢,就不要放弃。”


    “我也不想放弃,但……”


    “但是你妈不喜欢,所以你就准备放弃。”


    许知白说着,双眸认真。


    “苏旎,你跟你妈沟通过吗?我相信她很爱你,如果你告诉她你内心真实的想法,她应该会站在你的角度思考。她肯定不舍得你受委屈。你没有和她交流过沟通过,怎么就知道她一定会不允许呢?”


    “我……”


    苏旎犹豫着,向许知白袒露自己的胆怯,“我没有勇气。我很胆小,我怕很多东西。我怕她难过,我怕我会后悔和她提。”


    甚至,在知道母亲为什么不喜欢她画画之后,她还想过,她为什么偏偏遗传了父亲的这一点。


    苏京樾遗传了父亲的样貌和能力,而苏旎,偏偏遗传到母亲最不喜欢的这一点。


    她因此还偷偷怨过曾经那么喜欢画画的自己。


    可转过来一想,如果不是因为喜欢画画,那么她也不会在画室遇见许知白。


    如果没有在画室遇见许知白,或许现在,她已经跟别人订婚,进入一段被安排的婚姻,毫无自我地过完自己的人生。


    她一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庆幸当初偷偷坚持这个爱好。


    上帝是不是在孕育生命的时候,就已经给所有人都规划好了人生,每个人走的每一步,都和未来的人生际遇息息相关。


    “不尝试,怎么能知道结果呢?”许知白握住苏旎的手,似乎是将勇气通过两人相交的手指过渡给她,“要有勇气,不要害怕。你和你妈需要好好沟通,告诉她你真实的想法。”


    苏旎怔怔望着许知白,她x看着他的脸,听着他的鼓励,好像真的感受到了一丝勇气的过渡。


    她点点头:“嗯,我过些天,等忙完我哥的婚礼,我就和她好好谈一下。”


    许知白微微笑着,也朝苏旎点点头。


    两个人对视着,他突然发觉苏旎好像又在思考什么,不免问:“又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一直都是这么理性的吗,好像从没见你感性过。”


    在苏旎的印象里,许知白永远都平静镇定,没有过慌乱的时刻,就连飞到德国找她,都是那么坚定自信,一遍一遍说着“我爱你”的时候,也不见他多紧张忐忑。


    许知白倒是被苏旎这个问题问到,他蹙眉细细思索,随后回答:“当然不是一直这么理性。”


    “嗯?”


    “若是足够理性,那一年在画室,怎么会忍不住亲你?”


    许知白的理性,是自小的性格使然。


    他小时候就清楚自己不是养父母亲生的孩子,他知道养父母是真的爱他,他也是真的爱养父母,但同时他又知道这份爱很可能会被随时剥夺,所以他很早就学会了独立,学会了理性思考。


    车祸发生之后,他失去父母,失去听力,被爷爷怨恨,家人给他的爱真的被剥夺,他像是被全世界抛弃,在灰暗的角落挣扎求生。


    是苏旎的出现,让他眼前了无生气的世界突然有了一道光。


    少年不可控的悸动和心颤,他曾试图克制,试图压抑,但最后,仍然输给因她而颤动的心。


    八年前,在画室,他第一次吻她,就是他理智的全线崩盘。


    苏旎,就是他生命之中,唯一的不理智。

图片    【旧笔记小说网】www.jiubiji.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