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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2章 番外1


    冬天, 雪落得厚,柏林米特区的一栋独栋别墅里突然警声大作,夏迩拿着炒菜勺从厨房里冲了出来。


    “开窗、开窗!”他手忙脚乱地打开窗户, 逗笑了在窗边阳光下看报纸的Kramer教授。


    “啊!professor!”夏迩连忙用英语说:“对不起, 这个东西太机敏了,迟早有一天我要把它给拆掉!”


    他愤愤不平地跟烟雾报警器斗气, 老教授哈哈大笑两声, 说:“消防局会上门的, 你要我交罚款啊!”


    “不是嘛,哼, 我想给赵做个家乡菜都不行, 还没开始爆炒呢, 就报警了!教授, 汤炖好了, 您先喝一碗汤好吗?这可是赵家乡那边的汤, 非常有营养。”


    老教授从摇椅上起身, 夏迩连忙扶住了他。


    这段时间夏迩放了假,初开在幼儿园教小朋友唱歌弹钢琴,他就在家给那个备战法考的赵同学想着法儿地做好吃的。要吃好才能考试通过嘛,每晚他都搂着赵俞琛的脖子说。


    赵俞琛呢, 则整天地泡在法学院的图书馆里,临近考试,他简直整个人都在那里扎了根,要知道德国的法学学习制度跟中国可不一样,不分什么本科和研究生,学习几年了参加第一轮考试,然后再实习, 再参加第二次国家考试。据说就是天才学生,也要个七八年才能正式从业。


    谁能想到赵俞琛平常还兼顾着口语工作的同时,能够在三年内就修完课程,进行第一次国家考试。夏迩掰着手指头算,考完Erstes Staatsexamen之后,就会进入为期两年的Referendariat,也就是这是德国法律人必须经历的“职业训练期”。按照赵俞琛的计划,他将在实习的最后一年的Wahlstation(选修岗)时间去往海牙的国际刑事中心。再参加第二次法考Zweites Staatsexamen,通过后就会成为一名真正的Assessor iuris(全资格法律人)。


    所以最多再三年,赵俞琛就可以成为一名律师啦!


    简直是天才中的天才,夏迩骄傲地想,而自己…… 夏迩看着别墅阁楼里的音乐设备,从音乐学院本科肄业后,他拿着奖学金继续研究生学习,与此同时他也在制作自己的音乐,目前上传了几首到网上,点击量还不错。


    “这段时间的赵压力应该很大,但是他的速度已经远超其他人了。”老教授喝着汤说。


    夏迩说:“他年纪不小了,总觉得要早点参加工作。”


    “他热爱这个事业的话,什么时候都不晚,他会将自己一生都献给法律事业的。”


    夏迩一边笑,一边往保温盒里盛饭。他想,是啊,赵哥会把一生都献给自己热爱的事业,那么多年的失去,如今又牢牢地抓回到了手中,什么不算是一种幸运呢?


    好像人铁了心要做某件事的时候,全世界都会为你开路。


    来德国已经三年了,这期间,他们一直居住在Kramer教授的这间大而空荡的别墅二楼,赵俞琛想付房租,可教授怎么都不收,说他俩住在这里,这个家才有点人气。平时赵俞琛不上课的时候,就陪教授探讨一些法律问题,两人有时候意见一致,聊得其乐融融,有时候有了分歧,就各执己见,还会莫名其妙地吵起来,吵完了又和好如初,看着这亦师亦友的二人,夏迩心想,原来人无论是三十岁还是六十岁,都像小孩子一样。


    而夏迩呢,总觉得要为教授做点什么,才能报答他的恩情,他可知道为了赵俞琛能来德国读书教授在私底下做了很大的努力,并且还给他们两个人提供了这样好条件的住宿。于是他一有时间就打扫卫生,做各种各样的美食,把老教授的胃和心都捂得暖呼呼的,搞得教授有时候都说,赵,算是他的学生,但是夏呢,算他的孩子啦!


    在两人的陪伴下,教授也从丧妻的伤痛中走出来,重新回到了课堂,继续他的执教事业。


    窗外,是一排葱郁的冷杉林,再远处的街边,则是像上海街边一样的法国梧桐。别墅前院是块草坪,还有教授精心侍弄的花园。这里的秋天和冬天都很美,尽管第一年把夏迩冷的够呛。


    赵俞琛的学业很忙,但总有空闲的时候,那时,他们会牵手去附近的Tiergarten公园散步,层林尽染,空气清新,踩在厚厚的落叶上,捧着杯热咖啡,坐在湖边的长椅上,幸福都有了具体的模样。


    赵俞琛的生日是12月23号,刚好在圣诞节前夕,这几年每到了这个时候,夏迩都会去市场上采购一通,把教授那别墅布置得温馨,赵俞琛就在圣诞树中,度过了三个生日。转眼间,他已经33岁了。


    有时候他也在想,36岁才入行,会不会太晚。


    而Kramer教授总是会说,只要热爱,什么时候都不算晚。


    坐在Tram上,夏迩在菩提树下大街下车,他步行至法学院门口,刚好中午十二点半。


    还记得他第一次见到这座法学院时的心情,首先是被恢弘的建筑带来视觉冲击,其次,一想到年轻时的赵俞琛也曾在这里留下过身影,夏迩就忍不住淌眼泪。


    当时他站在这门口哭得很惨,把赵俞琛都吓到了,夏迩却只是哭哭啼啼地说,原来赵俞琛曾经拥有的是这样的,是这样的……


    现在不是又来了吗?赵俞琛给他擦眼泪,不住安慰他,那些失去的,不过是兜了一个大圈子,然后回来了。


    有时候命运就是如此。


    后来学业繁忙,赵俞琛算是泡在了法学院的图书馆里,夏迩只要一有时间,就过来给他送餐。


    熟门熟路地走进大门,在二楼的图书馆门口,他给赵俞琛发消息。


    门口的女士早已认识了他,笑着对他说:“你得进去叫他,我早上看到他把手机存在储物柜里了。”


    “啊!”夏迩拍拍脑袋,连忙道谢,寄存了包,走了进去。他怎么忘了这茬儿,临近考试,赵俞琛还特意跟他说了,他可能不会看手机。


    走进图书馆,在鳞次栉比的书架中,夏迩找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揉着脑袋,赵俞琛几乎炸了毛。


    “今晚必须得好好洗个头!”夏迩冷不丁地说,把赵俞琛吓了一大跳。


    在他面前的桌上,巴掌厚的法典起码堆了有胳膊肘那么高,还有好几摞,叫夏迩看了都胆寒。


    “啊,你来了。”赵俞琛涣散的目光瞬间来了精神。


    夏迩被他逗笑,旁边的两个同学也抬起头,朝夏迩招手,“今天有我们的吗?”


    “有,有!给你俩烤了饼!”


    “wow!”两个德国佬一阵欢呼,屁股艰难地离开椅子,屁颠屁颠地围上来了。


    “走吧,下楼去吃。”


    “你真好心,还给他俩烤饼。”赵俞琛支撑着身子站起来,夏迩连忙扶住了他,说:“腰疼了吧?你得活动活动,不能一直这么坐着。再这样,不到四十就不行了。”


    赵俞琛听到这话眉毛一横,“什么叫不行了?我行不行你不知道?”


    “我说你腰不行了。”


    “那不就是那个意思。”赵俞琛嘟囔,“就是嫌弃我老了……”


    “好好好,赶快吃你饭,把你的嘴堵上。“


    夏迩无语,给了赵俞琛两个同学两个饼,就打开保温桶,两菜一汤,热气腾腾。


    赵俞琛瞬间两眼放光,狼吞虎咽。


    “什么人有我这样的好命?你知不知道,Tomas和David那俩小子羡慕死了我了。”


    “慢点吃。”夏迩又从保温杯里给赵俞琛倒了一杯红茶,“加不加牛奶?”


    “不加了。”赵俞琛摇头。


    “今晚十二点前能回家吗?”


    “应该能。”


    “要保证睡眠,不能太累了。”


    “知道了,亲爱的。”赵俞琛说:“等考完了,我去实习就有假期了,到时候我们去冰岛看极光,好吗?”


    “好啊,我还想去挪威。”


    “当然。”


    其实夏迩一直知道什么都不需要担心,在他眼里,赵俞琛什么都能做成。区区考试,不在话下。


    果然,赵俞琛以优异的成绩通过了第一次法考。那一年,他们去了冰岛看极光,去了挪威观鲸鱼。夏迩缩在赵俞琛怀里,两人置身于一幢烧着壁炉的小木屋中,透过窗看极光下紫绿变幻的雪原,他们其实谁都没想到,他们还能走到这么远的地方。


    “哥?”


    “嗯?”


    “我现在好幸福。”


    “我也是。”


    “我现在开始思考一个叫永恒的东西了。”


    “嗯?说说看。”


    夏迩却摇摇头,只是衔着一抹笑,不说话了。


    因为。


    我看到鲸鱼徜徉在亘古不变的海洋里,我看到冰川在千百年来屹立在冻土之上,极光变幻的同时其实每年都会如约而至,落在冰岛的雪也是你我在柏林共同淋过的那场雪……


    我们在上海相识,在柏林重新开始。


    年纪日益增长,面容也逐渐更改。


    却有什么存在好像永不更易,带上了永恒的意味。


    我知道那是什么,你也知道。


    ——没错,我知道。


    赵俞琛自后轻轻托住夏迩的下巴,让他抬头。他垂首与他接吻,极光摇曳在他们的脸上。


    唯有相爱永恒。


    第93章 番外2


    上海中心的盛琛事务所里, 秘书递过来一个名单,程微岚随意地扫了一眼,突然愣住, 然后惊叫一声。


    “天啊!”踩着高跟鞋, 程微岚健步如飞地冲进林盛办公室,林盛和谢遥两人差点一口咖啡喷出来。


    “什么事啊?!吓死人了, 上海中心着火了吗?!”


    “不!你们快看, 看这个……”


    程微岚把合作名单往林盛面前的办公桌上一拍, 赵俞琛的照片赫然出现在三人面前。


    谢遥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他故意的!这小子肯定是故意的!咱们这案子最多就是告几个洗钱的小喽啰,哪里轮得到他这样的大明星下场!啊!这小子!”


    谢遥叽里呱啦的, 程微岚和林盛却是喜不自禁, 看着赵俞琛CV上的简介, 两人都是心潮澎湃。


    “Yuchen Zhao, 毕业于柏林洪堡大学法学院, 在 Referendariat 的最后一段Wahlstation 中于ICC(国际刑事法院)担任法律官助理。


    期间参与到一个审查阶段的大案:涉及到某国的战争罪、种族灭绝、针对平民的系统性暴行以及国际恐袭案, 在这个案件中, Yuchen Zhao发现某段被忽视的证言以及卫星图像 、元数据存在异常,使案件突然出现重大突破。于是做出一份关键法律意见被 ICC 首席检察官引用,甚至被提交到法官席,在国际法学界引起震动。


    国际记者报道:‘A German legal trainee from Humboldt University found the missing link.’


    Yuchen Zhao瞬间在国际刑法圈名声大噪。


    完成Zweites Staatsexamen(第二国家考试)后Yuchen Zhao 加入知名德国刑辩律师事务所Wessing & Partner的刑事部门, 后又加入国际大所Clifford,负责承接国际重大案件,代理德国境内与国际法有关的刑事案件,尤其是恐袭案、战争罪嫌疑人、跨国洗钱案。


    德国媒体开始报道他为‘海牙见习法律官,如今成为德国最著名的国际刑事律师之一。’


    两年内,Yuchen Zhao名气爆炸式增长,于是在第三年, 他担任Clifford刑事部门中的 International Criminal Law Task Force — Special Counsel,被评论‘成为合伙人,只是时间问题……’”


    谢遥拖着下巴,啧啧说:“这小子,回来了还不得翻天覆地?”


    可不是,但翻天覆地的不仅是赵俞琛,还有某位音乐制作人。


    保时捷停在上海中心门口,车内赵俞琛吻了吻夏迩,问:“真不上去了?”


    夏迩眼底挂着两团乌青,哭丧着脸说:“这个样子怎么见人……再加上,还要去live house彩排呢,明晚就演出了。”


    “好,那晚上见。”司机载着夏迩远去,赵俞琛站在上海中心门口,剪裁有致的西装衬托出他高大笔挺的身型,他信步而走,引起不少目光。


    抬头,他看向这座大厦。


    快十年了啊。


    走进大厦,往事仿佛历历在目,为了迎接他,律所的前台一早就在楼下等着了。


    “赵律。”前台说:“林律师、程律师等您很久了。”


    “上去吧。”赵俞琛微笑。


    电梯上行,什么都没变,但似乎,什么都变了。年近四十,他的面容依旧耀眼,气质却更加沉稳,


    “哇,大明星来了!”事务所前,林盛和程微岚、谢遥激动得恨不得给他来个礼花!


    “师姐,小岚,阿遥……”赵俞琛朝他们走去,“我回来了。”


    四人聚在一起,分明是合作一件跨国洗钱案,却有说不完的话,叙不完的旧。就在上海中心的一家日料店,四人一直聊到了天黑。


    “哎,咱们另外一名大明星Sier怎么没来啊?”程微岚问,“听说迩迩在上海开演奏会,我们都说要去看,可惜了,太受欢迎,连票都抢不到!“


    赵俞琛从怀里拿出三张票,笑着说:“是很难抢,但我这里有内部渠道。”


    “哇!”三人顿时两眼放光,“还是家属好!”


    “迩迩这几天很紧张,每晚都睡不好觉,这是他第一次在国内演出,太看重,所以现在的状态不适合来见你们,不过,他说了,等演出一结束,他一定过来律所拜访你们,回来时就一直念叨呢。”赵俞琛端起杯子,抿下一口酒,婚戒在他无名指上闪光。


    程微岚问:“结婚啦?‘


    赵俞琛笑着点了点头。


    “天呐,什么时候办的婚礼?!”


    赵俞琛挠头,不好意思地说:“没,没办婚礼,就去领了个证。”


    “啊,这怎么能行?!”


    是啊,这怎么能行,这也是赵俞琛最后一块的心病了。那时他和夏迩都处在事业的上升期,每天忙得不可开交,某个秋天两人突然心血来潮,跑去领了个证,在街边随便买了对戒指就当结婚了。当时就乐了几天,等赵俞琛反应过来,就是无尽的后悔。连求婚都没有,更别提婚礼。


    他悔得要命。


    “得补上,”他闷了口酒,说,“肯定要补上。”


    和旧友叙完旧,也到了晚上。司机在楼下等着了,赵俞琛却说,酒店就在附近的丽思卡尔顿,他可以自己走回去。


    “您真的可以吗?”司机小心翼翼地问,总部派来的这个大律师,可得小心伺候好了。


    赵俞琛带着几分醉意,说:“当然,我对上海…… 可熟悉了。”


    司机离开,赵俞琛便信步走在陆家嘴环路的天桥上,他面色微醺,口衔微笑,虽不时身形摇晃,但走得还算稳当。夜风吹起他额前的发,露出一张不算年轻,却被岁月滋养过的英俊面容。西装随意搭在肩上,衬衫领口微开,霓虹灯下,他的意气风发,穿越了近二十年的光阴,再度来到了他的身上。


    周围大楼林立,赵俞琛的心情是那么的平静,他记得过去总是在思考一个问题,比如那种事为什么会发生,又为什么会发生在他身上?除了自己他还可以去怪罪谁?而拼命地自我谴责是否又是另一种对现实的逃避?人有时候会对自我批判上瘾,也会对深思熟虑着迷,他刨根问底,他身心俱疲。


    可是后来,他终于不想了,没什么好想的。他记得安·兰德在书里说过这么一句话,“有些事还是别去琢磨,想得太多了,就会沾染上魔鬼的邪恶。人的视野应该有个限度才好,他绝不能去想、去看、去刨根问底。”


    所以如今,他脚步轻盈,他的心海无澜,只有偶尔海鸟飞过时振翅时带来的些许微风。


    他知道有些惋惜不可避免,却也明白,执着于过去的失去是对如今的另一种失去。


    他突然停下脚步,闭上了眼睛。周围人声嘈杂,是加完班的上班族、是来自全国各地的游客、是穿行来去的车水马龙……他的心突然感受到了一丝痛感,好像是和多年前的自己一次跨越时空的心电感应。他看到那个在工地上挥汗如雨的自己,他看到那个徘徊在安徽淮南市内,无根浮萍般的赵俞琛。


    他并不心疼自己,只是,他没有忘记那样的自己。


    再次睁眼,赵俞琛神朗气清,他回头看向上海中心的大楼,那种笃定感,其实他从未对任何人说过。因为,那时他就知道,自己会这样走在上海的中心。


    走在他本该走的那条路上。


    夜风一吹,赵俞琛清醒了几分,意识到自己在兜圈子,于是随便找了个口子,便径直步入国金商场。就在准备穿过商场去酒店时,他的目光被宝格丽的橱窗吸引。


    “嗯…… 这个,这个好看,像最开始的那个……”


    他走进宝格丽,问:“这副耳环……多少钱。”


    “您好先生,这副耳环是Diva’s dream系列,是我们家的经典款了,配套的还有手链和项链……”sales殷切地介绍着,拿出了三个盒子。


    赵俞琛不懂什么珠宝和时尚,只是在看到这扇形的红宝石耳环时,他想起了夏迩最开始戴的那一对红吊坠耳环,那时他说他走哥特风呢,可夏迩说,那是一滴血。


    红得鲜艳。


    “好……那就……来一套……”


    一整套下来大概是15万左右,赵俞琛刷了卡,拎着口袋回了酒店。


    酒店的套房内,夏迩还在开着视频会议,赵俞琛笑着把礼物放在桌上,也不出声儿,笑眯眯地看着夏迩认真工作的身影,嵌在以外滩为背景的夜色中,东方明珠的塔尖与他作伴,塔上的灯光映得他光彩照人。


    他闭上眼睛,睡着了。


    直到半夜,夏迩才结束会议。


    “啊,真是的,怎么醉成这样?”夏迩想把赵俞琛扛起来,却被人一把扯进了怀里。


    “迩迩……”他揉搓着夏迩耳垂上的钻石耳钉,“这一对带了十年啦…… ”


    “钻石嘛,戴多少年都可以啊。”


    “嘿嘿,给你买了新的。”


    “在哪里?”


    “桌上…… ”


    夏迩跑去过一看,“哇,让赵律破费了嘛!”


    “过来,我帮你带着。”


    夏迩拿着珠宝盒过来,赵俞琛从床上挣扎起来,醉意未消,手抖个不停,半天才戴好。


    “怎么喝这么多酒?”夏迩给他脱下西装,又解开衬衫,顺便在腹肌上摸了一把。


    这人简直自律得可怕,快四十了,还一身的腱子肉。夏迩之前还吐糟赵俞琛泡健身房泡魔怔了,没想到其实是某人有年纪危机,一见夏迩年近三十越发动人,自己要是不加紧锻炼身体,都不好意思说是人家对象。


    夏迩就想起身去挂衣服,却被赵俞琛一把捞进怀里,“别走。”


    “我可是洗了澡的,你都不洗澡,不让你碰。”


    “我、我下午出门前洗了的。”赵俞琛就去解夏迩的睡袍。


    “你真是…… ”


    “嘘,迩迩,别说话,你看……我们在这么高的地方…… ”


    他横抱起夏迩,把他放在了落地窗前的沙发上。窗外的东方明珠的灯光熄灭了,映照着万国建筑群的黄浦江在其下安静流淌。


    “在这里?”夏迩的脚指尖点在他的胸膛,“不怕被人看到?”


    “这里……很高……看不见…… ”


    赵俞琛握住夏迩的脚踝,夜晚的灯光如寒霜。


    赵俞琛掰过夏迩的脸,“看着我。”


    夜色一塌糊涂。


    不知何时身起,背靠落地窗,夏迩慌乱地去抓支撑物,好似落水之人急于抓住浮木般,他挂在赵俞琛身上,却抵抗不了地心引力。


    赵俞琛笑着,他凝视眼前歪着头、似要融化的人,也看着他身后那璀璨、瑰丽的夜景。


    似乎一切都够了,可是,真的够了吗?


    不,不够。


    堵住那灼热气息,赵俞琛呢喃着说。


    “迩迩,我们办个婚礼吧。”


    第94章 番外3


    “老板, 您的票。”冯秘书把车票递给车内的张绮年,张绮年微怔,笑道:“你还真弄来了。”


    冯秘书微笑说:“老板的吩咐, 开三台电脑抢也得给您把票弄来, 就是这个位子……”


    “位子不重要。”张绮年想,越偏越好。


    丽思卡尔顿酒店, 赵俞琛醒来时, 夏迩已经化好了妆, 正站在落地镜前试衣服。他选了一款带亮片的银色落地长裙,外套则是一件机车夹克。


    “非常Berlin style。”在床上, 赵俞琛向他比了个大拇指。


    “我走了, 还得去做发型了, 真是的, 明知道我今天有演出, 还把我折腾了半夜。”


    “就是知道你今天有演出, 所以得把你喂饱了才行。”赵俞琛从床上爬起来, 走进了浴室。


    “我忙完案子,开完会就去找你。”哗啦啦的水声中,赵俞琛探出头说。


    “穿好看点!穿你那套丝绸领的西装。”


    “阿玛尼的那套?”


    “嗯!”


    “太夸张了吧,不说我下午要开会, 跟你的音乐风格也不搭啊。”


    “反正我就爱看你穿这套,我挂出来了啊,不穿我会生气的。”


    “知道了老婆大人。”


    “知道就好。”夏迩换好鞋子,就准备打车,赵俞琛却说:“昨天跟司机吩咐好了,他送你去。”


    “啧,赵律现在不错嘛, 律所直接给配了一辆保时捷。”


    赵俞琛擦着头发说:“也不看这件案子办好了能给律所赚多少钱。”


    他过去在夏迩唇上嘬了一口,问:“是不是忘记昨晚我说的话了?我想给你一个婚礼,你想想看,你最喜欢哪里,我们就去那里办。”


    “再说再说!”夏迩踩着短靴,“拜拜,晚上见!你要是迟到了,今晚就别想上这个床!”


    “知道了,大明星。”


    赵俞琛目送夏迩离去,然后打开手机,找了家他一早就看中的花店,打了个电话过去:“是的,送到静安的那家live house,一定要注意一些,我希望送过去比较完整,对,是很大,所以要注意一点,辛苦了……”


    赵俞琛换好衣服出门,谢遥早就在楼下等着了。


    “穿这么骚气!”谢遥说。


    “很正经啊。”赵俞琛整理了一下衣摆和领带,“今天的会怎么说?”


    “不是你我们还不知道这后面牵扯这么多呢,看来要是搞定了这桩案子,盛琛又得步入下一个台阶啦,你小子,是不是回来报恩的?”谢遥锤了赵俞琛一拳。


    赵俞琛笑眯眯的,说没这个心思肯定是假的,当初要不是他这几个朋友对他不离不弃,全力支持,说不准他还在颓丧当中,到现在都在某个工地上搬砖呢。


    “对了,你介绍的那个陈峰,已经是我们楼里的保安头头啦,前几年还结婚了!”


    “真的?好久没见他了。有时间一起吃个饭。”


    “你现在……”谢遥上下扫视他一眼:“说真的,别说他,跟你吃饭,我都有点不够格。”


    谢遥摇头直啧啧,“国际知名大律师,要不是被年限限制,你当合伙人还不够格?你在你们那边享受的就是合伙人的待遇吧?配车都给你配的保时捷,靠,对了,你还有个音乐家老婆…… ”


    赵俞琛捅了一下谢遥,“你和你老婆还都是合伙人呢。”


    “哈哈哈哈哈!”谢遥大笑,心想按照程微岚这种发展趋势,他迟早有一天要退下来做家庭主夫去。


    会议上,赵俞琛是绝对的主导,在场众人通过他跟德方交涉,他一口流利的德语和极度专业的法律素养让众人都瞠目结舌,很多了解他底细的都不禁叹息,这要是年轻时没出那个事儿,现在还了得?


    赵俞琛也不是没听到过这种话,但他却认为,没有年轻的那段经历,也许他不会是现在的赵俞琛。


    人其实没必要去承受一些苦难,但当苦难来临时,人唯一能做的就是不逃避,不放弃,勇敢地去直面狂风和暴雨。


    再者,若非命运没有开这个玩笑,他又怎么会遇到夏迩。没有夏迩的赵俞琛,他不喜欢。


    好不容易开完了会,熬到了晚上,几人开着车一路飞奔至静安,还好,演出刚刚开始。


    夏迩是制作人也是主唱,多年前在酒吧卖唱的那个十几岁的少年,如今已经有了自己的团队。他依旧热爱穿各种各样的女装,尤其是造型各异的裙子,他依旧是一头蓬松的齐肩卷发,慵懒而随性地用发卡别在脑后,只是那双浅色眼睛里,褪去了当年的怯生生和胆小,变得愈发坚定、闪亮。


    灯光下,夏迩携团队登场。舞台下顿时爆发一阵欢呼和尖叫。


    “Sier! Sier!”粉丝们欢呼着。


    银色亮片如旖旎的梦,簇拥着那美丽的人。


    夏迩站到麦克风前,抬起眼时,是舞台灯反射在眼里的一道银光。


    他拨下第一下吉他。


    不是激昂,而是干净、锋利,带着柏林电子音乐特有的冷感。下一秒——鼓点切入,光线瞬间爆开。


    观众沸腾。


    他的声音不像传统摇滚那么低沉、清晰,却带着不经意的性感,就像触手般掠过众人,最终抚摸在那中间位置端着酒杯,西装革履的人身上。


    “stay… stay with me…”


    英文歌词被他唱得带一点德式语尾的磁性。他偏头贴着麦克风,耳朵上的红色像血一样鲜艳。


    灯光追着他的侧脸,汗在额角凝成一颗细小的光点,顺着下颌线滑落。台下有人尖叫:“Sier——!”


    他没有回应,只在乐句的空隙里抬了抬眼,嘴角勾过一点淡淡的笑,像知道自己会点燃全场,却比所有人都更冷静。


    副歌来到时,他突然摘下耳返,向后一步——吉他炸点落下,全场跟着跳起来。


    现场仿佛被他操控。


    最后一段,他突然收住鼓,只剩吉他的回声与他气息轻微的唱:


    “I’ll stay…if you stay…with me.”


    灯光灭了。


    观众的呼吸像被抽空一秒,爆出尖叫和掌声。


    夏迩站在半暗中,肩上的吉他如老友般贴着他,他握住麦克风,略带些喘息地说:“欢迎大家来到我在国内的第一场演出,这一次,没怎么做宣传,所以能来到这里的,都是我们Siren的真爱粉。其实,今天对我来说,也是个非常重要的日子,我一定要和大家分享。”


    “今天,不仅是我出国十年,第一次回来办演出的日子,更是因为,回到上海这个城市,对我来说真的有非常重要、非常特别的意义。”


    “多年前,我还是一个在松江小酒吧唱歌的小孩,那时,别说唱歌,连怎么弹琴都不会。生活困顿,没有希望。”


    “但是后来,我遇到了一个人。因为这个人,我的人生,才有了光。”


    “我从未这样爱过一个人,也从未这样敬佩、尊敬过一个人,他带我听Pink Floyd,他教我学英文,他带我去德国……我们经历了很多磨难,很多很多,那时候就在想,一些事情为什么会发生在我们身上……”


    “现在却是觉得,如果没有那时的那些事,也许就不会有现在的我和他,比如说我,这些年,我所有的音乐,几乎都是为了他而做。”


    “而那个人,明明都跟我领了证,却在昨天,就像猜到了我的心思一样,说什么非要给我一个婚礼。”


    “说他笨呢,人家是国际知名大律师,跟这个世界上的邪恶势力打得有来有回,说他聪明呢,这些天都没看出来,我忙活来去到底是为了什么…… ”


    话语刚落,舞台下粉丝们惊喜地交头接耳,他们都是忠实粉丝,早就知道夏迩的性取向。赵俞琛更是在人群中呆了,握住酒杯的手都不禁微微颤抖。谢遥和程微岚相视一眼,林盛更是浑身起鸡皮疙瘩。


    一个工作人突然冲向舞台,给夏迩的头上别上一个头纱。夏迩从机车外套里一阵摸索,摸出来了个什么,然后脱了外套。


    他打开手中小盒,中间竟是一枚璀璨夺目的钻戒。


    舞台上,灯光中,夏迩单膝跪地,泪光闪闪,他极力抑制哽咽,掷地有声地说:“赵律师,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所有人都惊呼一声,目光顺着夏迩的视线看去,某个身穿阿玛尼西装却不知道为什么要穿这套昂贵西装的大律师,早已愣在原地,英俊的脸庞被灯光猝然照亮,定格出一片惊愕之色。


    《结婚进行曲》应时地响起。


    也不知道是谁在赵俞琛身后推了一把,这个人才从巨大的惊喜中回过神,一步一步,他脚步僵硬,走向舞台上的夏迩。


    灯光落在他们身上,世界仿佛都在这一瞬寂静。


    “你愿意吗?赵律师?”夏迩抬头看,目光灼灼地问。


    “我……”


    赵俞琛浑身颤栗,喉咙像被扼住了,想说的却都说不出来。


    人怎么可以这么幸福。


    “你愿意吗?”


    “……愿意!乐意!求之不得……”


    嗓音都在颤抖了,再多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赵俞琛俯身,当着上百号人的面,捧住夏迩的脸与他接吻。


    他吻的是他的爱人,也是他的一生。


    于是婚礼,梦寐以求的婚礼,就在这里举行了。


    鲜花、音乐、观众、旧友,以及角落里送来的张绮年的祝福的目光,都是这场婚礼的一部分。


    赵俞琛抱着夏迩,灯光如倾泻的月光,夏迩仰头看他,正如他们闯进彼此生活的那一个晚上。


    他在想,他怎么那么漂亮。


    而他在想,他的生命里有我了。


    只是这一次,你带着头纱,我身穿着西装。


    终于,终于,终于……


    携手至此,还有什么遗憾?


    圆满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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