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叶初楹俏皮地朝叶青黛眨了眨眼睛,“我的任务完成得不错吧……”
叶青黛敲了敲她的脑袋,“别贫嘴,一会儿别说漏嘴了。”
“知道,”被怀疑的叶初楹瞪大眼睛,为自己据理力争,“我可不是像我哥那样不靠谱的人……”
“什么不靠谱……”傅宴礼咬牙切齿,一进门就听到叶初楹对他有意见,但他的手还是紧紧拉着徐闻辞的手,和他十指相扣。
徐闻辞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轻轻戳了戳傅宴礼的肩膀,意思是让傅宴礼闭嘴。
傅宴礼抿唇,挑眉,但眼神还在挑衅叶初楹:要不是徐闻辞让我安静,我才不会放过你。
叶初楹也不打算放过傅宴礼,“你要是靠谱,徐闻辞哥哥怎么可能不答应和你公开……”
被逗笑的徐闻辞拉了拉傅宴礼的袖子,低头抿唇笑。
还没有回过神,被一个猝不及防的拥抱猛地抱住。
他抬眼,瞳仁瞬间收缩,心尖猛地一颤。
是他的妈妈。
“西荷……”叶青黛笑眯眯地招呼李西荷,特意在自己座位旁为李西荷设立了一个专属座位。
“来了来了。”李西荷和自己儿子打完招呼,立马坐到自己的好闺蜜旁边,继续最近聊的话题。
徐闻辞又被整懵了。
他朝傅宴礼使眼色:怎么回事?这个世界到底发生什么了?
傅宴礼摊开手:我也刚醒,不知道。
对,他的日记。
他肯定有日记。
傅宴礼:等先吃完饭,我的日记肯定把这些事记得清清楚楚。
“哥,你那地下恋谈了四个月,谁都没瞒住,连国外的小姨都知道了。”叶初楹突然放肆嘲笑傅宴礼。
傅宴礼脸都气歪了。
他这个妹,真是从小打到都和他不对付!
这样,真的很好。
所有人都在。
他想要的一切,终于全部得到了。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条纹,将客厅里喧闹的温馨定格成一幅暖色调的油画。
徐闻辞坐在沙发上,看着傅宴礼和叶初楹幼稚地斗嘴,看着两位母亲头碰头低声说笑,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微热的茶杯边缘。
一种近乎虚幻的满足感包裹着他,像浸泡在温度刚好的泉水里,连指尖都透着慵懒的暖意。
之前的所有仿佛被彻底封存,只余下平淡又长久的情感。
触手可及。
厨房里,油烟机低声轰鸣,盖过了切菜的细碎声响。
“妈,乔老爷子那边……”叶初楹罚站一样站在墙角,手指搓着衣角,脸上早就没有了客厅时的俏皮,反而带着一丝与年龄不符的严肃,“我们不用告诉哥吗?”
“这个世界……”叶青黛切菜的手一顿,声音压低,“很好解决,不用麻烦他们,没有系统的影响,乔家和傅家也不会影响他们。”
叶初楹点头。
明明,她和妈妈都不应该带着那个世界的记忆。
偏偏……
她摊开手掌,掌心躺着一小块边缘粗糙的积木碎片。
颜色黯淡,在任何一个人眼里都是一个毫无用处的垃圾。
这是她从那个崩塌的秩序里,唯一偷偷带过来的纪念品。
不过……
不过……她用力攥紧碎片,棱角硌得掌心生疼。
这个世界不会出现任何意外了。
傅宴礼也是这么想的,这个世界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了。
但这个想法在傅宴礼看到易楼的那一刻,不那么确定了。
他眼皮忍不住突突直跳,等着易楼先开口。
“你们一直瞒着我,”易楼咧嘴祝福,仿佛只是在表达对朋友的祝福,“我的礼物准备得很仓促。你们可别嫌弃。”
“不会。”徐闻辞也微笑。
倒是傅宴礼皱眉,一脸见鬼了的表情盯着易楼。
“你们的婚礼我可不一定能参加,毕竟我马上要出国了……”易楼嘀咕,看起来很高兴。
傅宴礼眉头蹙得更深了。
易楼的反应明显不对。
易楼和他们都在同一空间消失来到这个世界,所以,他肯定也保留了记忆。
但是,在这个世界,他还是没有找到他的弟弟。
“我走了!”易楼潇洒地朝他们两个摆了摆手。
易楼离开后,咖啡馆角落陷入短暂的沉寂。
阳光透过玻璃窗,在木质桌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咖啡豆的醇香,却驱不散傅宴礼眉宇间那抹凝重的疑虑。
徐闻辞的手指在他手背上轻轻按了按,似乎是在安抚。
“他选择了他的路。”徐闻辞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傅宴礼,只是呢喃:“带着记忆,他应该不觉得很痛苦。”
傅宴礼收回望向门口的目光,转而凝视着徐闻辞。
徐闻辞琥珀色的眸子微微波动着,似乎在想什么。
他明白徐闻辞的意思。
易楼还是没有办法选择一个人幸福。
他还是没有办法忘掉易知。
“嗯。”
傅宴礼低声应了一声,反手将徐闻辞的手完全包裹在掌心,那温热的触感无比真实,驱散了他心头因易楼而起的最后一丝阴霾。
一切……都会好起来。
【今日,易氏集团总裁易楼以已故弟弟易知的名义捐献五亿投入希望小学建设……】
一切很好。
在这个世界,易知永远是易知。
不会是易裴,更不是什么白月光。
“我给你看了我的日记,你从来都没有给我看过你的日记……”傅宴礼坐在床边,手上任劳任怨给刚洗完澡的徐闻辞吹头发,嘴上却一直抱怨。
徐闻辞不说话,只是低头,摩挲着日记本封皮。
傅宴礼是从锁着的办公桌抽屉最深处,取出了这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硬壳笔记本,深紫色的封皮,与傅宴礼眼眸的颜色相称,边角已有些磨损。
终于吹干头发。
徐闻辞指尖微动,终于翻开了第一页。
字迹是熟悉的,属于傅宴礼的,带着锋利笔锋却又克制内敛的字。
日期是四个月前的。
大概是他和傅宴礼按剧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上午,他来应聘。
工作能力强,但危险。】
后面画了一个恐龙发火的简笔画。
徐闻辞蹙眉,他怎么不知道傅宴礼的画技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他打了人,很残暴。】
后面跟着一个恐龙踩着吐血的人的简笔画。
徐闻辞无语了。
他在傅宴礼眼里就这么凶?
傅宴礼讪笑着,解释:“你看,这个世界的我也有些太不知好歹了,怎么能这么说你。”
听到这句话,徐闻辞却沉默了。
傅宴礼的喋喋不休戛然而止。
吹风机的嗡鸣不知何时已经停了,房间里只剩下两人有些紊乱的呼吸声。
徐闻辞依旧低着头,浓密的睫毛垂覆下来,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遮住了他眼底翻涌的情绪。
他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几乎要将那深紫色的日记本封皮抠破。
傅宴礼看着他紧绷的侧脸线条,看着他微微颤抖的指尖,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揪紧。
他放下吹风机,伸出手,想要像往常一样去碰触徐闻辞,指尖却在即将触碰到对方肩膀时,迟疑地顿在了半空。
徐闻辞却在这时抬起了头。
他没有看傅宴礼,目光虚虚地落在空气中的某一点,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一字一句:
“徐闻辞,你知道我一开始接近你,是因为想要和乔老爷子投诚吗?”
傅宴礼的呼吸窒了一瞬,他看着徐闻辞那双仿佛蒙上了一层灰霾的琥珀色眸子,喉咙发紧,最终只是哑声回答:“我知道。”
徐闻辞的嘴角极轻微地扯动了一下,像是一个失败的自嘲。
他也知道,傅宴礼一直在包容他。
他继续问,语速平稳:
“你知道如果不是想要杀死你的计划,我根本不会和你有任何交集吗?”
傅宴礼的手无声地握成了拳,指节泛白。
他深深地看着徐闻辞,试图从那片灰霾中找出一点点熟悉的温度,声音更低了些:“我知道。”
“你知道我一开始只是想利用你找到我的妈妈,然后趁你没用杀掉你吗?”
这一次,徐闻辞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虽然他极力压制,但那细微的颤抖还是泄露了他心底的慌乱。
他终于将视线转向傅宴礼,那双眼睛里没有了平时的清冷或温柔,只剩下一丝……不知所措的茫然。
傅宴礼迎上徐闻辞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声音沉静却无比坚定:“我知道。”
徐闻辞定定地看着他,看了很久。然后,他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轻轻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那片灰霾似乎更重了。
他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声音轻得几乎要散在空气里:
“那你还知道……我和你在一起,只是为了自己活得更好吗?”
这句话问完,他像是完成了某个任务,整个人都松懈下来,肩膀微微垮下,透出一种深深的疲惫。
他不再看傅宴礼,重新低下头,盯着自己放在膝盖处微微蜷缩起来的手。
傅宴礼没有立刻回答。
他沉默地看着徐闻辞低垂着显得异常柔顺脆弱的脖颈,看着他紧绷的下颌线,看着他因为用力而泛白的指关节。
房间里安静得可怕,只剩下窗外隐约传来的车流声。
然后,傅宴礼动了。
他没有说话,而是伸出手,不是去碰徐闻辞的肩膀,而是直接将他那只紧紧蜷缩的手包裹进了自己的掌心。
他的手掌温热而干燥,温暖传递到了徐闻辞冰冷的指尖。
徐闻辞的身体几不可查地颤了一下,却没有挣脱。
傅宴礼垂眼,徐闻辞的眼眶有些红,但倔强地没有让任何泪意出现。
傅宴礼深紫色的眼眸里没有责怪,没有惊讶,只有一种仿佛能容纳一切的了然和心疼。
“我知道。”傅宴礼终于开口,声音温柔,“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
徐闻辞僵在他怀里,过了许久,才终于抬起手臂,回抱住了他。
力道很轻,很轻。
仿佛眼前的人被风一吹就散。
窗外月色朦胧,将相拥的身影温柔笼罩。
那本摊开的日记静静躺在床边,第一页上,那只发火的恐龙简笔画旁,不知何时,被添上了一个小小的,红红的苹果。
徐闻辞眨眼睛。
虽然傅宴礼知道的很多。
但有一件事,傅宴礼一定不知道。
其实,那天他把匕首捅进自己的心脏,是真的想用自己的命来污染运行系统分身。
他那时候,压根没有想到过,原来,身为载体的他,还能活。
他没有赌。
他那时候没打算活着。
但很幸运,他活下来了。
现在,傅宴礼叫他戒烟了。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终于把正文更完了。
本来打算明天更,但这几天有点忙,先通宵一起更了吧。[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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