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刃结结实实的刺进了临的心脏,它没有躲,手掌握住刀柄,自心脏流出的鲜红血液和手掌的血融合在一起,染脏林漾的刀柄再流向林漾。
林漾的刀刃已经不如初见时纯净,碍眼的黑色几乎要将整把刀吞噬。
“对不起。”
千万年来都孤寂森冷的冰晶宫殿里,林漾被这三个字压得喘不过气来,他龇牙,凶恶的将刀刃往更深的皮肉里刺,“你认为对不起这三个字有用吗?能让那些都死去的人再活着回来吗?只有你死掉,这一切才能结束,我一定要杀了你!”
这样凶狠叫喊的林漾却不敢跟面前的邪物对视。
他太熟悉那双眼睛,以至于在落地冰晶宫殿的刹那,林漾就认出了,邪物是临,小世界里的临是没有记忆的邪物,从始至终徘徊在林漾身边的都只有一只怪物。
“你说得对,对不起能够减轻的仅有我的负罪感,无法消弭你的痛苦,那些事情我很抱歉。”
林漾的刀没有抽出,临的心在复原和破裂中反复循环,越来越多的血深入林漾的刀,几乎要将林漾的刀身彻底染红,临淡漠的眼眸凝视林漾,音色平静。
“但以你现在的实力你很难杀掉我,我给你破坏我的机会,我还有最后一片碎片流落在小世界里,如果你能够让它为你在绝望之中自戕,我将再也无法复苏,你的爱和恨可以就此终结。”
林漾往后退,手中沾满临的血迹的刀消散,他眼眸倔强,写满冷意,“我从未爱过你。”
闻言,临笑,“是,你从未爱过我,是我对你动了心,林漾,我爱上了你。”
临自具有自我意识起,已经是邪神,小世界在成神前所经历的苦难,它没有经历过,或者说已经忘得干净。
它被怪物所簇拥,成为怪物力量的来源,为人类所憎恨,在冰晶宫殿里日复一日痛苦思考自我存在的意义。
人类和怪物,死掉就死掉了,对它来说是和云朵消散一样无所谓的事情。
哪怕是经历了小世界的轮回,临依旧无法对人类、对世界生出什么喜爱的情绪,痛苦和厌烦始终占据上风。
这样的怪物邪神,爱上了一个人类。
林漾气息不稳,临平和的声音钻进他的耳朵里要搅烂林漾的脑浆,再贯穿林漾的咽喉,撕裂林漾的五脏六肺。
得到的爱意似禁忌森林里扭曲的荆棘,无法忽视、无法回应,刺出满身血和满脸的泪。
00没有告诉他,得到爱竟然是一件这样痛苦的事情。
林漾的胃部开始抽搐,强烈的心理刺激下,他的身体开始痉挛。
冰晶宫殿于林漾脚底消失。
“公平起见,这次就不让00陪你了,00那孩子看见我消失会很难过的吧。”
“还有,谢谢你,林漾,你一直将00照顾得很好。”-
灼热的风刮过林漾的脸颊,风中夹杂着许多沙子,刺得人脸生疼。
地面似乎在晃动。
林漾视线下移,不是地面在晃动,而是他被关在了笼子里,正被拖拽着前行。
拖拽着他的是两个黑皮壮汉,看起来并不像人类。
它们的上半身没有穿衣服,裸露出来的皮肤上泛着浅淡的橙色条纹印记,连接肩头,贯穿腰腹,腰腹往下的位置穿着黑金色的裤子。
毛茸茸的耳朵从它们浓密的发丝间探出,尾椎后生长着大尾巴。
虽然有人类的特征,但它们的双足依旧保留了兽类的模样。
接触到笼子的热度,林漾瞬间明白了为什么。
地面温度灼热到非人类的皮肤可以忍受,这样的半刻下来,林漾与笼子接触的皮肤已经出现的轻微的灼伤。
点点的红盛开在雪白上,透出一股残忍的艳丽感,不过很快,这些痕迹在林漾强大的自愈能力下被抹杀。
约莫半个小时后,林漾和那笼子一起被运送到岩石搭建的屋子里,两名壮汉立即将门从内反锁,扭头看向林漾。
“哟,这个胆大包天逃出猪圈的人类已经醒了呢。”
“阿尔蒙,小声点,在护卫队发现我们藏私之前先将他吃掉,斗犬日马上就要到了,再找不到合适的人类,我们会死在兽场上。”
说话的壮汉叫做阿尔斯,是阿尔蒙的哥哥。
阿尔蒙的双手兽化,它硬生生将笼子掰开,尖利的爪子抵住林漾的咽喉,“哥哥,如果他的血不能激化我们呢?”
“那就吃掉他的心脏。”
阿尔蒙和阿尔斯金色的瞳眸散发幽幽绿光,林漾歪头,“两位,能否先给我解释一下斗犬日是什么?这和你们找人类的血有什么关系?回答得不错的话,我可以给你们我的血哦。”
面前的人类太镇定。
阿尔蒙从未见过这样的人类,人类作为咒犼的养料,遇见咒犼无一不恐惧求饶。
他竟然强撑着镇定问咒犼要人类的血做什么。
阿尔蒙明白了,是故意彰显与众不同来换一条生路吧?可惜它现在自己都性命不保了,没有心思来逗弄猪圈里的生物。
阿尔蒙和阿尔斯对视,它们的利爪齐齐刺向林漾的心脏,既见了血,还能吞食心脏。
但……
它们的爪子落空了,本应该吓到腿软的人类腾空弹起,手中多出一把烈焰长刀,刀刃扫过它们,灼烧感落在它们身上竟然难以忍受。
开什么玩笑,这座山城建立在岩浆上,咒犼将岩浆当温泉泡,区区人类的刀刃怎么可能伤到它们!
“你到底是谁?!”
林漾落地,他手中长刀指向这一对壮汉,“我说过了,如实回答我的问题,我会给你们血,否则……你们想死在所谓的斗犬日之前?毕竟,吃人这种事情你们不是第一次做吧?”
阿尔蒙嘶吼着想要朝前扑,阿尔斯扼住阿尔蒙,在林漾话语落地的瞬间,它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威压,这个看起来精致貌美的青年十分危险!
他真有能杀了它们的能力!
“我都可以告诉你,你不是山城里的人吧?”
“少废话。”
因临讲的那一番话,林漾此时还在烦躁,他的耐心已经一滴都不剩。
阿尔斯噎了一下,脾气好臭。
但性命握在他人手中,它此刻和那些猪圈里的人类也没有分别,卑微的将自己所知道的告知林漾。
这里叫做岩浆山城,名字由来简单粗暴,只因这座山城建立在岩浆之上,四面都是岩浆。
普通的人类想要离开这座山城绝无可能,能自由进出这座山城的只有咒犼。
咒犼和吸血鬼不是一样的生物,不过相同的一点是它们也需要人类都血,并不是为了饱腹,而是为了得到力量。
合适的人血能够激发它们的力量,让它们变得更强大。
能与更多人血适配的咒犼所能得到的力量越强大,完全无法适应人血的咒犼没有力量,印记也不会显现颜色,
咒犼身上的印记颜色分为三种,橙、红、金,其中橙为低等,金为上等。
时至今日,金色印记的咒犼都未出现过。
至于斗犬日,岩浆山城弱肉强食,弱者不配在山城活下去,即便是同类,每三个月山城会举办斗犬日,斗犬日持续三日,在这三日内整座山城都是一座大型的厮杀场。
胜利者可以无条件夺取失败者的性命、财物、以及所饲养的人类。
所有在山城里的人类都有咒犼作为主人,会被主人打上印记,像林漾这样无主的自由人会被供奉给咒犼的王。
林漾弯唇,“所以,你们为什么不给我打上印记,而是要吃掉我?”
“我不喜欢男人!而且……而且只有红色印记的咒犼能够留印记……”
这和喜欢男人有什么关系?
不过现阶段榨取到的信息已经够林漾用了,他准备遵守承诺用刀割破自己的掌心,刀刃划开之前,林漾随口问了一句,“在你们的同类之中有一个眼眸银白的青年吗?”
“眼眸银白的青年?”阿尔斯搜刮记忆,“青年没有,倒是有个十八九大的少年,你找那废物做什么,它喝不了任何人类的血,心脏更是没尝过,怪异的是,那少年死不了,每次斗犬日的收尾都是胜利者在赌到底做到什么程度它才能死……”
“那家伙是真的怪物,挖掉眼珠,砍断头颅,扯下尾巴,都还能活呢。”
“你要去找它吗?它就住在9844号房。”
林漾割开手腕,血滴到瓶子里,蓄满血水的瓶子被他抛给阿尔斯,“报酬。”
阿尔斯迫不及待与阿尔蒙分食。
“没有反应!又没有反应!废物人类!”
阿尔曼狂暴,它的身形在瞬间拉高,几乎要顶暴屋顶,它嘶吼着朝林漾扑过来。
三秒钟的时间,阿尔曼成为烂泥。
阿尔斯目眦欲裂,但它连再次兽化的勇气都没有了,林漾提着犹如地狱烈火般熊熊燃烧的刀,语气森然,“就是因为有你们这些伤人的怪物,我现在才如此的烦乱,作为赔偿我的代价,你们是不是应该尽数下地狱?”
林漾离开石头房子,阿尔斯已经没了气息。
他头顶两只黑色耳朵,手和脚都是兽类的模样,身后长出蓬松的尾巴,这些都是他的灵魄所化,仅能充足障眼法,遮掩不了林漾的人类气息。
他抬头看向石头房子,阿尔曼的住处上面标记着7321,数字越靠前,住处和实力都会越强大。
9844,最末位吗?
此时是岩浆山城的正中午,最燥热的时候,即便是不怕被岩浆灼烧的咒犼在此刻也鲜少出门,这也是为什么那两只咒犼敢私藏的原因。
林漾走在偏僻道路里,他不想见到临。
第102章
林漾嗤笑,有一日他竟然也会生出逃避的情绪。
邪物说得很对,单看实力来说,现阶段的林漾能够杀死邪物的几率为0。
武力值无法胜出,而在情感上……
活了万年的邪物因对一个人类的爱意去绝望赴死,概率比全世界的怪物发誓再也不伤害人类还要低。
最好的办法是,在这个世界诱骗尚且单纯的邪物,让它走向消亡,邪物永久沉睡。
这些道理林漾再清楚不过。
石屋上悬挂的数字在不断递增,越往前房子越狭小越破败,直至数字变成9844。
耸立在林漾面前的是一间不足20平的小屋,玻璃窗被从外砸烂掉,糊上了薄纸以做遮掩,可惜,纸张也被刀子划开,在四方的窗上摇摇欲坠,聊胜于无。
视线触及屋内情形的刹那,林漾屏住了呼吸。
屋内站着约莫三四个咒犼,它们围住中间清瘦的少年,一条生了锈的狗链套在少年的脖颈上,被为首的咒犼扼住。
它的脚踩在少年的头上,逼迫少年埋进被开膛破肚的人类肚子里,“吃啊,小垃圾,这可是我特意为你挑选的肉质鲜美的人类,怎么,你吃不下吗?我忘了,你是怪胎,你这样死不掉的恶心东西怎么会是咒犼?”
少年单薄的脊背弓起,血腥气熏得作呕,它的脸埋进软烂的人体组织里,眼睛、鼻孔,全部被鲜血糊住。
喉咙剧烈痉挛,胃部被强塞进去的肉块呕吐出来。
盖特夸张得皱起鼻子,“你好臭啊,如果你是人类,我根本不敢喝你的血,不如你别做咒犼了。”
盖特收紧锁链,它尖爪探出,“我现在就帮你把碍眼的耳朵和尾巴扯下来。”
尖利的爪子刺进柔软的耳朵,林漾连阻止的机会都没有,艳红的血色喷溅,毛绒绒的洁白耳朵掉落在地上。
刺耳的笑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响起来,每一声都在刺激着林漾的大脑神经。
不要管。
让它在这个世界里自生自灭……混蛋!
锋利的刀自林漾手中扔出去,盖特刺耳的笑声变成惨叫,“啊啊啊!谁偷袭老子!”
它凶恶转头,看到一张美人面,“人类?谁允许你带武器了,找死吗?”
林漾闪身进屋,他砍断盖特手中抓握的锁链,“找死的是你们吧?”
这些咒犼对林漾来说没有任何交谈的价值,他只想它们死。
手中刀刃一秒钟都没有犹豫,在短短一分钟之内耀武扬威的咒犼成为冷冰冰的尸体,林漾粗略扫过,它们的印记都是红色,比那对兄弟要强悍一些,因此多花了林漾一些时间。
可……不够。
如若是邪物出现在这里,眨眼,整座山城都会覆灭。
粘稠的血自林漾刀尖滴落,趴在尸堆里的少年撑起自己的身体,林漾并不意外的看见了那双银白的眼眸。
虽然早有预期,但和那双眼睛对视的瞬间,林漾的心跳不可控的快了几拍,紧接着是强烈的愤怒。
那些畜生!
临的一只眼睛被挖了出来,裸露的上本身刺满了低贱的词汇,贱种、恶心、渣宰……
每一道字都鲜红刺目,烙印在临的皮肤上。
拥有同样强大自愈能力的林漾十分清楚,要想在身上留下痕迹,必然要反复划开撕裂刺痛。
杀它们还是太干脆利落了一些,他该让它们生不如死!
“你……”
“你是自由人。”
相较于林漾的迟疑,临讲话冷淡干脆,它的目光在林漾干净的脖颈停顿了一瞬,复垂下,“你走吧,我不会向那些咒犼举报你。”
临上本身刻着的字随着伤口的愈合在缓慢变淡,它俯身将那些咒犼的尸体拖拽出去丢进岩浆里。
岩浆对活着的咒犼造不成任何危险,但咒犼死去后,肉身和人类一样脆弱,丢进岩浆里就会被融化。
死于斗犬日里的咒犼下场都是被抛进岩浆。
处理好那些咒犼的尸体,回到石屋里,临发觉闯进来的漂亮人类还没有离开。
“为什么不走?我是咒犼,会喝干你的血,吃掉你的心脏。”
“你会吗?”
林漾坐在石床上,他和临对峙,临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但耳朵还没完全长出来,银白的发丝上耳朵微微探出来一个小尖尖。
临先错开目光,“请你离开,我不收留人类。”
“如果我用心脏和血作为交换呢?”
被强行摁进尸块里的恶心记忆朝临袭来,嘴巴鼻腔再次被腐臭的气味所包裹,单是记忆的联想已经让临的胃部产生不适,“滚,立刻从我面前消失!你!”
脸上挂笑的人类突然咬住了它的唇瓣,汩汩血液顺着唇齿的纠缠渡进临的嘴巴,鲜血滑过临的喉咙,融进临身体的刹那,临的眼珠疯狂颤栗,红血丝如同蛛网一般在它银白的瞳眸里爆开。
恶心的腥甜在这一刻扭曲成奇异的甘美,如若冬日里洒下的一捧深红罂粟,危险上瘾的味道唤醒临沉睡的因子,身体开始因为欲望而颤动,喷薄的力量迸发,紧紧攀附上来的是脏污的渴求。
咒犼没有所谓的伴侣概念,临见过许多那些获得力量的咒犼的丑恶姿态,恶心的叫喊和扭动,同被欲望俘获没有思考的兽类一样。
它也要成为那样一条低贱的疯狗,空气越来越热,汗越出越多,湿腻腻的、滑溜溜的、成为燃烧起来的红色海洋。
海洋里囚禁着它连名字都不知晓的人类。
牙印、青紫、血痕,纠缠成末日前的疯狂。
一刻钟前的临绝不相信它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甚至在人类挣扎着想要离开时,双手箍住对方的腰肢,再次拖回来。
它已经彻底失控。
血红的纹路在林漾的脖颈浮现时,他终于明白阿尔斯讲不喜欢男人代表的是什么意思。
原来是要做到这种地步吗?
等等,林漾湿漉漉的眼睛眯起,果然,他在临的上半身看见了血红色的印记,他只是喂给了临一点点血而已,甚至不及给那对兄弟的多,但为什么那对兄弟没有产生异变?
已经结束,潮湿的余韵笼罩在这处空间,临的双手死死抱住林漾,牙齿还咬在林漾的皮肤里,林漾能清楚听到临快要爆炸掉的心跳声。
林漾翻身,他坐在临的身上,“我叫林漾,现在能够留下我了吗?主人。”
含着笑意的、轻飘飘的话语滑落。
临的双手收拢,它口干舌燥,灵魂好似被鞭挞一般,“主、主人?”
“你标记了我,难道不是我的主人吗?还是说,你不喜欢这个称呼?”
临的神色依旧是淡漠的,单看它的脸,难以想象它在做什么,只是耳垂已经红到滴血。
它眼眸滑过林漾的脖颈,六个小时前还干干净净的脖颈,在此时打上了红色荆棘的印记,看起来像是带了项圈一样,这些荆棘霸道窒息的盘旋于林漾的血管之上,肆意亲吻他的每一次呼吸起伏。
每个咒犼的印记都不一样,有的是太阳,有的也可能只是一个红点,第一次出现这样病态占有的印记,几乎占据了林漾脖颈处的大片皮肤。
“我叫临,对不起,我失控了,如果你厌憎可以杀我一次解恨。”
破败的窗被林漾用灵魄变化出的帘子堵上,光源透不进狭小的房间内,林漾轻笑,“我现在不想杀你,你可以用别的来报答我,比如说,将这座山城除你之外的咒犼全部杀掉。”
临红血丝爆开的冰瞳凝视林漾,“这便是你出现在这个世界的目的吗?”
那么一瞬间,林漾有种自己被看穿的感觉。
“为什么这样讲?”
“我在山城里没有遇见过你,山城里每一个咒犼、每一个人,我都记得。”
林漾的拇指摁在临讲话时颤动的喉结上,“记忆力太好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但,我不是为了救那些人类出现在这里,我是来爱你的,临,很久之前我就喜欢你了。”
笑意盈盈的谎话,他们今日才见面,没有所谓的很久之前,但是临说不出林漾在撒谎。
他们在黑暗里对视,临恍惚中想,它是不是在很久之前也爱上了没有见过面的林漾?
是血液的原因在作祟吗?
“我答应你帮你杀掉所有的咒犼,在那之前我需要你的血液。”
“当然。”
林漾笑眯眯。
次日一条可怖的消息在山城里传开,那位住在9844号的废物一夜之间出现红色印记,接连杀了数百名咒犼,现在已经在往8字开头的咒犼逼近。
咒犼素来胜者为王,被杀死只能说明废物。
这传言落进一号王殿里时,接连数十年都稳坐第一的白泥正在吃心。
地上散乱着横七竖八的尸体,两侧的铁笼里关押着衣不蔽体的人类,这些人类有男有女,无一例外都生了张漂亮脸蛋。
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在殿内响起,通报的咒犼要兜不住口水,“王,我们要怎么处置那废物?”
白泥舔干净手指上的血液,灿金色的头发让人联想到麦田,但它并不能带来希望,而是毁灭性的绝望,它的印记已经红到滴血,在边缘隐隐约约见着淡色的金光。
“杀了。”
下属闻言,那玩意杀不掉啊,它并不反驳白泥的话,顺从应下。
将要走出王殿。
白泥站起来,“本王跟你一起去,那废物这么多年都接受不了血液,本王要亲自去看是什么促成它的转变。”
“王,是一个叫做林漾的人类。”
第7777号屋,嚣张跋扈的咒犼已经尸首分离,那些被它标记过的人类印记也随着消除,林漾打开关押人类的牢笼,将这些人类尽数放出。
山城的房屋数字排序呈圆型,在这座山城的最顶端最中央耸立的是王殿,随着环绕往下数字变得越来越高,实力也越差。
临所居住的地方在山脚下,一夜的时间过去,目前山脚已经被人类阵营的林漾所攻占,救助出来的人类都在山脚,目前没有办法进行转移,四处都是岩浆,即使是林漾也带不走这些人类。
好在,山城虽然燥热,但这里的植被并不稀缺,降雨也充沛,除掉咒犼后,人类可以在这里安心生活。
林漾在7777号屋往下的位置设了一道用灵魄做到屏障,任何生灵越过这屏障林漾都能有感知。
他短暂的将是否要杀死临这件事情抛到了一边,至少等所有的人类都解救出来之后再考虑吧。
他现在需要临。
“临,我们暂且在此处落脚,你需要休息了。”
满身是血的临回眸,林漾并不比它好上很多,浑身上下都被脏污的血浸润。
它有些不理解一个人就能解决这些咒犼的林漾为什么要通过给它血这样麻烦的方式来让它帮他。
但临没有问林漾。
有些话是不需要被讲出来的。
比如林漾那把奇怪的刀和同它一样强悍的自愈能力。
第103章
为防止有意外情况发生,林漾和临轮流守夜。
轮到各自休息谁也没有合眼入睡。
山城里燥热,湿气又重,林漾不习惯这里的气候,况且……他目光看向站在门边身形挺拔的临,仅仅是一天一夜过去,临的身形已经像是青年。
看着模样,大概率咒犼的外形和年龄无关,而是源自于力量。
察觉到林漾的目光,临垂眸看过来,他们的目光在空气中相撞,林漾没有移开。
岩浆山城的月亮也是红色,落在临冰白的脸上,加重了临的非人感。
它好似精灵鬼怪。
这精灵鬼怪皱起眉头,“你在透过我看谁?”
林漾回神,他单手撑着额头,艳丽的面容多出懒洋洋的神色,“我在看你呀,你需要补充新的血液了吧?”
林漾冲临招招手,逗狗一样的姿势,他割开了他的手腕,暗红色的血渗出,沿着林漾健康白皙的皮肤滚落,拉出长长的艳丽痕迹。
那滴血好似溅入了临的心间,关于质问的话语它忘了干净,尖锐的犬牙从唇的两边探出,舌头反复舔舐尖牙。
想要进食,想要……撕咬。
在此之前临从未有过这般脏污强烈的渴求,它咬紧牙齿,下颚线紧绷。
第十秒,构建起来的城墙坍塌,临俯身扑过去,如若长久以来都饥肠辘辘的疯狗遇见满是血腥的肉食,牙齿研磨吮吸。
林漾的手腕被攥住,身体被临压制于身下,似一场猛烈的火焰席卷林漾的全身,火舌将其舔舐。
短短数秒的时间,林漾看着临由淡漠走向癫狂,他的五指松散的掐住临的脖颈,不带情绪轻声问,“临,你为什么总能因为我轻易走向疯狂,我对你而言,很特殊吗?”
自第一个世界起,林漾在攻略临的这件事情上并没有花费什么心思,他更多的是在思考如何拯救人类。
对于临似乎仅仅只是讲了几句好听的话,给予几个吻,流几滴对林漾来说算不得什么的血,临就会愚蠢得愿意为他献祭一切。
荒谬的念头再次在林漾的脑海里浮现,邪神碎片是没有记忆的邪物,难道在很久之前邪物就喜欢上了他吗?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无论是给他漫长的生命还是将他留在冰晶宫殿里,都只是邪物羞辱他的方式。
即便有爱又如何呢?
那不是他和邪物之间应该存在的情感。
这个世界的临听见了林漾的问题,它暴烈的动作止住,蓬松的尾巴还卷在林漾腰腹的位置,银白眼眸里鲜红的色调未消,“我不知道,林漾。”
它生活在山城里,厌恶血腥,厌恶征战,厌恶活物,每日闭上眼睛前所求的是整座山城覆灭。
于是林漾出现在它面前,喂给它血,告诉它说我们去杀掉所有的咒犼。
临眼眸认真补充,“你听见了我的祈愿,我对你产生了欲望。”
可临觉得不应只是如此简单的纠缠,它和林漾的联系不该是如此浅薄。
这种别扭的感觉让临浅淡如雪的眉拧在一起,它残缺的耳朵已经长出来,不过还是很脆弱,耷拉得躲藏在雪白发丝里,几乎要融为一体。
林漾的视线不由自主被临抖动的耳朵所吸引,他忍住上手摸的欲望,从地上坐起,“走吧,我们去下一户。”
临慢林漾一步,血色的月亮将林漾的影子拉长,临踩进林漾的阴影里,它莽撞问询,“那你呢,林漾,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炽热的岩浆如海一般翻腾,不时炸开声响,星星火光炸到岸上,在岩石上留下硕大窟窿。
已经走出石屋的林漾回眸,“因为我喜欢你,来到山城见你第一面情难自抑。”
满心的恨和怨在见到的那一刻都变成了让心脏发酸发皱的渴求。
这里不是冰晶宫殿,站在他面前的也不是杀了他重要之人的邪物,这里是和仇恨无关的小世界,能容下林漾的不舍。
但犹如一场幻梦,终归是不长久的。
临被林漾口中的话语烫到,它没有躲闪开,而是直勾勾的追上去,站在林漾的身边。
咒犼的占有欲很强,对自己标记过的猎物,本能想要猎物时刻被自己的气味所包裹。
可以是穿过的衣物、体温、以及白色的脏污。
而这些林漾全部具备了。
它看着林漾脖颈的纹路很想要舔舐,低头的瞬间,脑海里的画面一闪而过。
比起监狱看起来更像是花房的地方,穿着红色祭祀服的林漾坐在其中,黑白分明的眼眸正充满敌意注视着他,“邪物,你留我在这里,我一定会杀了你。”
这对临来说该是陌生的场景,但它能嗅到盛开的花香,感受到身后的寒冷之意。
【我叫林漾,是人类,是你眼中的蝼蚁,终于一日你口中的人类会杀了你。】
【我吗?我叫林漾,是你苦苦追求但得不到的爱人。】
【邪神大人对我讲爱?您不是说过爱人……是无用之物吗?】
【我不走!死也不走!我们烧成两捧灰吧,临,你别害怕,我陪着你。】
【我爱你。】
【我也……恨你。】
月亮沉寂,临如若霜雪的眼睫轻颤,那些尘封起来的记忆在顷刻间似海浪一般朝它席卷而来。
它银白眼眸低垂,它的影子和林漾纠缠在一起,临悄悄伸出手,它没有碰到林漾,它的影子牵到了林漾的影子。
原来已经过去了这样久到时间吗?
从怪异颠倒的囚塔到岩浆沸腾的山城里,林漾已经站在它身边这样久了。
所有的记忆都在临的记忆里复苏,它成功的接受到了最后一片邪神碎片。
它和林漾之间该结束了。
下一个瞬间,临的双指突然刺进自己的双目,林漾察觉到时,临已经将那一对眼目抠得稀烂。
“你在做什么?!”
林漾攥住临的手腕,他们都距离变得近在咫尺,失去双目满脸鲜血的临茫然‘看’着林漾,它淡色的嘴巴张合,“对不起,我的眼睛很难受,像是进了虫子在啃咬,我太痛苦了,想要将虫子赶出来,结果伤了眼睛……”
临双手抓紧林漾的衣服,声音可怜兮兮的,“这样的我是不是对你来说没有用处了……”
“你抛弃我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闭嘴。”
林漾冷着脸帮临将血迹擦干净,它的眼眸空洞,眼珠没有修复的迹象。
是因为临方才太暴力了吗?
在前几日那些凌虐在临身上的伤痕分明也愈合了。
林漾有种想要将临的一对手用刀砍断的冲动。
他很喜欢临的眼睛,很喜欢很喜欢,但临竟然将这一双眼睛给毁了,倒不如他在临动手之前将这对眼睛挖出来,自己留存。
“嗯?新生的红色级别的咒犼竟然是瞎的吗?”嘲讽的陌生声音响起。
林漾立刻将眼睛瞎掉的临护在自己的身后,黑白的眸充满敌意来者。
约莫有二十个咒犼,站在最前面讲话的咒犼满头红发间掺杂了一缕白毛,按照临昨日和他讲的特征来看,这位应该就是那个据说长久占据1号位置的咒犼白泥。
林漾的戒备里多出兴奋的意味,杀掉对方,山城乱掉,人类都安全将会更有保证。
他压低声音,“临,你往后退,我解决掉它们。”
临嗯了一声。
掌管万千世界的邪神,故意瞎了眼睛后,不代表它真的看不见了。
羸弱脏污的怪物将林漾包围,只要林漾挥刀,怪物必死无疑。
临怎么能让这些怪物轻易的死掉呢?
它想要的还没有得到。
和咒犼缠斗的林漾目标明确直逼白泥,白泥的目标不在林漾而在临,它伸出爪子格挡林漾的刀。
林漾冷笑,竟然有怪物敢不知好歹的接他的刀,自寻死路!
刀刃被推回来,林漾心中一惊,这种情况不该发生,这世间能接下他刀的只有邪物。
林漾偏头朝临看过去,临双目茫然的站在原地,脸上写满担忧的情绪。
“林漾,你还好吗?”
“我没事。”
不会是临,这个世界的临不过是邪神碎片而已,它没有那样的能力来操控这些怪物。
白泥第二爪子已经拍了下来,“区区人类和我打斗竟然还敢分心!别看那个瞎子了,左右它很快会死,我看你生得强大又漂亮,不如选择我成为你的新主人。”
林漾冷淡的目光扫过来,“你也配?”
第二刀劈下来,白泥嗤笑,“你这刀不行……”
它话音猝然止住,双目不可置信的垂下,这把燃烧着复仇火焰的刀刃从它的腹部横切过去,直接将它腰斩,腥臭的血溅开。
跟随白泥来的一群咒犼大惊失色,一个人类而已,竟然杀了它们的王!
这种反差让它们萌生出强烈的不真实感,但转头看向握着刀刃的林漾,彻骨的恐惧从头到脚弥漫出来,想逃,快逃!
【不,你们不想走,你们想得到他强大的血,成为新的王。】
淡漠的、蛊惑的清冷声音在它们脑海里响起,这些原本要逃离的咒犼突然一齐朝林漾扑过来。
爪子变得比之前更为锋利,行动也要更为敏锐,林漾没有同它们交过手,不清楚它们之前的实力,但林漾还是察觉到了怪异,这些咒犼的实力竟然在白泥之上。
那边临的神色越来越焦急,它眼盲着摸过来,莽撞加入战局,那些林漾勉强应付的咒犼很快感觉出临比林漾弱,它们突然改变攻击对象,锋利的爪子刺向临的咽喉。
速度太快。
如果临丧命……
林漾的心脏在那瞬间要炸开,“临!”
第104章
咒犼的爪子在临的咽喉上抓出血痕,它金色的瞳透出嗜血的光芒,嘴角高高翘起,这只眼盲的废物成为红色级别的咒犼又如何,还不是一样要死在它手里……等等!
灼热的气息逼近,它自身的速度被放慢了无数倍,咒犼仓皇转头,它看见了一张写满杀意的脸,狰狞的火焰从对方的身上爆开,于下一瞬,吞噬它的身体。
它连痛苦的尖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火焰已经将它炸成血雾。
林漾的眼目极冷,他伸出削瘦的手指,脸也冷,神经质的擦拭临身上的血污,从脸颊擦拭到腰腹的位置,临冰白的皮肤蔓延开大片的红晕,皮肤已经有破损的迹象,林漾还没有停手。
余下的咒犼已经四散开逃命去了。
临轻轻握住林漾的手腕,冰凉的指尖划过林漾的腕骨,“林漾,我还好好活着,别生气。”
“我没有生气。”
林漾硬邦邦的回答,他只是非常非常的……不爽。
不喜欢他人的气息沾染临,鲜血、妄想与亵渎更不行。
即便来日他杀掉临,临的尸体也是他的,不允许飞鸟走兽分食。
林漾的占有欲好似一张无形的网笼罩临的口鼻,它在这种窒息的包裹感里享受到愉悦的气息。
与此不同的是,临的面容上神色依旧是淡漠的,它沾染血迹的脸颊贴上林漾,“是我很生气,它们围攻你,我帮不上你的忙还成为你的累赘。”
“林漾,求你不要放弃我,我会变得很厉害,帮你达成所有的心愿。”
他们的脸和脸贴在一起,彼此的气息交融,林漾能清楚听到临心跳的频率。
“我没觉得你是累赘,从未。”
血色的月亮沉下去,太阳出来了,白泥死掉的消息在整个山城里传开,起初说的是人类杀死了白泥,不过没有咒犼相信这样的言论,它们认定是临动的手。
那个怪胎。
皮肤生得冰白,四肢相较于咒犼的体型来说十分的瘦弱,连人血都喝不了,遑论吞噬心脏
这样的废物在山城里不配活下去,但就是这样的废物在一夜之间成为拥有红色印记的咒犼,还杀掉了白泥,入住王殿。
无法接受。
一定是因为它得到的人类之血万分的强大,如果临那样的废物喝掉那个人类的血都能获得如此强大的力量,那么它们呢
它们这些比临更为强大的咒犼,一定能获得更出色的力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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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殿的主人信息已经被更换成临,它成为了新的1号。
当1号的信息出现变更时,会昭告整座山城,所有的咒犼都需要去王殿参拜新的王。
因为白泥不珍惜生命的缘由,林漾更改了一路杀上王殿的原本计划,他和临准备直接去王殿,将那些咒吼一网打尽。
只喝人血,没有伤及人类性命的咒犼,可以放其一条生路,否则便要血债血偿。
林漾和临走索道上的王殿,不到20分钟,他们已经出现在了山顶上。
咒犼没有到齐,但王殿前已经聚集了一部分,这些咒犼都住在山顶,实力是咒吼中最高的,它们无一例外都拥有红色印记。
看向临的目光不善,“就是你杀死了白泥,模样看起来依旧是废物一个。”
临面对这群咒犼一丝笑意也无,它没有要同这群蝼蚁讲话的欲望,蝼蚁所谓的羞辱对它而言比不上一粒灰尘。
然而临舍不得。
林漾很敏锐,同一只怪物,拥有记忆和记忆复苏后的形态,他都能够辨出区别。
林漾认出它的那一刻,便是它和林漾的终局。
所以它不得不竭力伪装,成为一无所知、会被同类的羞辱激怒的临。
它突然兽化,凭借着声音朝讥讽的咒犼扑过去,爪牙深深刺进对方肤色深黑的胸膛。
伴随着尖锐的咒骂和袭向临大脑的拳头,被临所压制的咒犼皮肉被撕烂,心脏掏出来复被捏得粉碎。
“好脏,”瞎了双目、纯色浅淡的临口吻平淡,“你们是选择自杀还是想让我帮你们开膛破肚”
“我不喜欢脏污,让我动手,我会很暴力。”
聚集的咒犼对视一眼,“上!给我杀了这个狂妄的家伙!”
想要帮忙的林漾看了一眼临的神色,他没有出刀,而是站在了临的身后。
这里的每一个咒犼,身上都沾了临的血和无数无辜人类的性命。
临要报复,林漾便不会插手,他相信临。
只是……
对于临……林漾心中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感觉,喝过他血的临从屋子里离开后似乎和从前不一样了。
临自毁双眼的理由并没能说服林漾。
失去双眼或多或少的影响到临的战斗力,它看不见只能凭靠双耳去听,数次,利爪都险之又险的与临的咽喉、心脏、擦肩而过。
它的脊背和腰腹已经挂上伤口,雪白的尾巴沾染不知是谁的血迹,呼吸的频率越来越快。
与之相对的是死去的咒犼越来越多,纵使是联合起来,它们也不是临的对手。
山腰赶来汇合的咒犼看见的场景就是漂亮的人类纤尘不染立于高台之上,高台之下,白发的怪物厮杀出满地的狼藉血腥。
满身是血的怪物仰视人类,溢出血的唇角上扬:“我做的好吗”
“你做的很棒。”
这样一句夸赞犹如蛊惑一般激发怪物眸的斗志,它转向新来的咒犼,“我把它们都杀掉,作为送给你称王加冕的礼物。”
咒犼为尊的山城,它竟然说要让一个人类当王,简直是活疯了!
山腰的咒犼实力远不及山顶,它们喝了很多血,杀了很多人,但是实力就是无法上升。
面对临这样的怪物,它们根本没有动手的勇气,然而屈辱感压过了求生欲。
“1号,你竟然背叛同类,让人类踩在咒犼的头上!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就是!杀了这样多的同胞,为了区区一个人类,你不感觉到羞愧吗!”
“奇耻大辱羞愧”鲜红色的血从临的脸颊汇聚滴落在地上,没有眼珠的空洞眼眶透出瘆人的意味,“我努力体会过了,并没有这种感觉。”
“疯狗需要主人,为主人献祭一切难道不是疯狗理所应当做的事情吗”
“笑话!我们咒犼怎么能用疯狗这样低贱的词汇来描述!”
“所以我跟你们并不是同类,我是从烂泥里爬出来依靠主人施舍的血存活的疯狗,需要主人的夸赞和奖赏,不会羞耻。”
林漾于高台上俯视临。
即便在讲这样的话,它的模样却是冷淡的,音色平静,疯狂和渴求被包裹于浓厚的冰中。
林漾的口舌突然干燥。
给临套上锁链临也会顺从吧,再平静讲主人对狗做出这样的事情不是很正常吗。
而讨要骨头,压制亲吻的时候,也会讲,主人,这是您需要支付的报酬。
赤裸裸的引诱。
血腥的混战再次上演,橙色印记的咒犼比之红色印记的咒犼,实力差得不止一星半点。
这场混战以临的绝对胜利收尾。
它赢了。
胜利的王冠被戴于林漾的头上,山城里的新王是一个人类。
长久被压制的人类摘除锁链走到天空下还处于恍惚中,他们真的自由了吗再也不用整日担忧被吸食血液被挖掉心脏了吗
岩浆山城有9844只咒犼,人类的数量多达两万,他们多数都还是繁育出来的幼婴形态,被关在王殿的负一层充当大型的血库,而在人类中年龄最大的不足二十五,十八岁以下的人类出现大片断层。
基本集中在十八岁到二十五岁之间,其中又以女性居多。
统计这份数据的林漾神色郁郁,咒犼基本灭族,但咒吼中也有没有伤过人类性命的小咒犼,它们宛如幼兽一般,养在王殿的特殊房间内锁在笼子里。
林漾站在这些笼子前,他看着笼子里毛茸茸的尚未化形的柔软生物,很难将它们与满手血腥的成年体联想在一处。
咒犼不需要血液也能活下去,没有血液滋养的咒犼和人类无异,但谁能够甘心放弃力量,做平庸的人类
即便是人类,也会产生无尽的贪念,进而危害同族。
“想不想杀了它们”
临不知何时出现在林漾身后,它眼睛上蒙了一条黑色蕾丝,林漾为它寻的,说这样遮光,也许眼睛能很快好起来。
说来怪异,临在那场暴乱中受的伤都已经好了,眼睛的伤却迟迟不见好转。
临伸手逗弄笼子里看起来跟小狗没区别的生物,“如若它们分出意识来日知晓真相,将会生出新的祸端,杀掉它们,灾厄才会在此刻停止。”
咒犼在临的抚摸下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想来是舒服极了。
它不知临在说什么可怕的事情,伸出软红的舌头舔临的手心,临立刻将手抽回来,神色嫌弃。
林漾握上临的手,皮肤覆盖那块湿润的痕迹,“它们也是生命,还没有做恶,我不能这样莽撞的断绝它们的生机。”
“它们是怪物,怪物改变不了自己的劣根性,迟早会露出獠牙将人类撕扯得稀烂。”
日光要沉下去了,同为怪物的临给出残忍冷血的判词,林漾的目光落在临的面容上,他觉得临说的怪物包含了它自己。
“人和怪物不能和平相处吗”
“林漾,将人类当做食物的怪物是无法和人类和平共处的,和怪物有着血恨厌憎怪物的人类也做不到接纳怪物。”
“他们从一开始就不该生活在同一个世界,怪物消亡或人类死去,这是他们唯二的结局。”
第105章
“那么,你和我呢”
没有亮起烛火的养育室里,林漾眼眸黑冷,“我和你该走向何种结局”
“林漾与我之间只有一种结局,”临蹲在地上仰视林漾,“我归顺于你,逃到你所在的阵营里去。”
毛茸茸的咒犼幼崽因为失去抚摸而呜呜的哼唧着。
林漾的手指落在蒙住临眼睛的黑色蕾丝上,手指勾勒轻薄的质感,残忍刁难,“如果我和你之间隔着深仇大恨呢”
临喉结滚动,“什么样的深仇大恨”
“比如说你杀害我的同伴,我的朋友父母都因你选择背弃我,我成为彻底的一个人。”
“听起来不可原谅,如果有一日我对你做出这样的事情,你杀掉我吧,但……”临握住林漾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我有一个请求如若真的有那一日,我想求你不要忘记我。”
“林漾,你会忘记我吗?”
林漾手指垂落于黑夜里,过了许久,临听见林漾的回答。
他说他不知道。
【临,你为什么会为我疯狂】
【我不知道。】
究竟是不知道,还是所知所求不敢言-
为感谢林漾将他们解救出来,人类举办了篝火晚宴来感谢林漾。
山城气候炎热,降水充沛,瓜果和野味都十分的富饶。
林漾受到了热情款待。
临没有跟随林漾过来,它讲今晚有事情要忙,那些咒犼幼崽需要它的照顾。
实际上,它觉得作为咒犼出现在人类的宴会上在很大概率上会引起人类的恐慌和反感。
这和它有没有杀过人无关。
就似明明是林漾杀掉的白泥,但咒犼坚定认为是它杀的,明明是它从咒犼的手中夺回山城送林漾为王,但人类认定林漾是救了山城的大英雄。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林漾明白临是什么意思,他没有说破,独自前来赴宴。
他现在并不如他所表现出来的这般游刃有余,他很烦躁。
关于临的抉择就摆在他的面前,他是否要让这个世界里的临绝望走向死亡
这个世界里的临做错了什么
他那些死去的同伴又做错了什么
两道声音在林漾的脑海里吵得不可开交,林漾攥酒杯的手勒出红痕。
“林漾大人,很感激您救了我们,可有件事情我想于大人您说……”
来者是个模样看起来稚嫩的少女,她的声音干净,视线掠过林漾脖颈上的荆棘痕迹,不过半秒视线像是被烧到一样仓促移开,她水润的双眸里担忧更甚,洁白的贝齿纠结咬住唇瓣。
林漾对女性和小孩拥有天然的敬畏和好脸色,他坐姿都端正了起来,“您请讲。”
“林漾大人您准备如何处置跟在您身边的那名咒吼呢”
林漾眸中的笑意淡了。
少女惊慌失措,“我没有要对大人指手画脚的意思,只是我们都很担心您,我们知道那名咒犼在拯救山城中出了不少力,但大人,它终究不是人类……”
“有一日它会伤到您……是怪物,终究会失控。”
【是怪物还是人类有什么关系吗重要的是你的心如何。
对我来说临就是临。
你没杀过好人,怪物就仅仅是一个称呼而已。】
那么他要因犯下罪孽的邪物用卑劣的手段逼迫这个世界的临去死吗
做出这样行径的林漾和那些迫害人类性命的怪物有何区别
少女已经离开。
林漾端详杯中酒,酒水倒映出他的脸,林漾看见了一张丑恶的面容。
林漾回到王殿已是后半夜,临坐在栏杆上眺望悬于天际好似唾手可得的血色月亮。
林漾踏上层层堆叠的楼梯,他走到临身旁停下,淡漠冰冷的气息将林漾包裹,林漾手中匕首抵住临的脖颈。
临身体往后靠,它仰起脸,完好无损的银白眼眸自下而上凝视林漾。
“你回来了。”
平淡的口吻,没有半分愤怒和意外。
林漾的手指发颤,这双眼睛,这幅神情,绝不会错了,那些违和的感觉都在这一刻里有了解释:在这个世界复苏的是邪物,那个拥有完整记忆的临。
林漾咬牙,“什么时候的事情最后一片碎片回收的为什么如此之快”
“我爱上了你,最后一片碎片继承我的情感,在意识的深爱你的那一刻,所有的我都回到了同一处——你所停留的世界。”
“邪神大人,你我之间聊爱未免太过恶心。”
刀刃往内刺,临迎着刀刃的锋芒,手腕翻转刀柄落进临的手里,进而化作点点华光消散。
临脖颈处的伤口快速愈合,“林漾,你杀不掉我了,但我可以掌控你。”
环绕山城的岩浆在一瞬爆涨翻腾,它们不断得攀升攀升再攀升,直至封住山城的天幕,将整座山城都笼罩于滚烫炽热的岩浆之中。
“七日后这些岩浆会失控坠落,届时山城里那些你所在乎的人类都会死去,林漾,你一定不会选择袖手旁观,我给你一条新的出路。”
“你努力在这7日里让我深爱你到绝望,也许这7日里我会死掉,你所有的噩梦和憎恨都可以就此终结,你要试一试吗”
流动炽热的血色岩浆下,林漾的手背青筋绷起,愤怒的火焰让他的面容扭曲成一团,生出狰狞的模样。
他冷冷的直视临,唇角突然弯出漂亮艳丽的笑,“邪神大人,您看起来很缺爱,好可怜的可怜虫。”
临的唇抿成一条直线。
林漾说得对,它确实是缺爱的可怜虫,好恶心,恶心得应该立刻死掉,根本没有资格妄想这七日。
不如现在就消亡……
临长长的眼睫颤动。
林漾牵起了它的手,“不巧的是,我这个人最不缺爱,分一些爱意给你而已,对我来说轻而易举。”
“如果说杀掉你的方式必须是爱你,我愿意。”
“临,我爱你。”
岩浆的流速加快,猩红灼热的颜色将这里映衬的如同地狱,存活万年的邪神在这炼狱景象里收获了卑微如蝼蚁的人类的吻。
轻柔缠绵的触碰在厮磨间成为湍急的水流,最终演变成暴雨。
这场暴雨淋湿林漾,也淋湿了临。
时间开始变得久远,日月星辰的偏移都不足挂齿,拥有无尽岁月的邪神竟也会为这一秒钟的流逝感到痛苦和惋惜。
不想失去。
它为它最初的高高在上和漠然旁观感到无比悔恨。
如果时间能够重来……
如果时间重置,它知晓林漾会出现在它未来的结局里,它会阻止一切灾厄降临。
时至今日,临依旧无法理解生命为何可贵,它仅能认同林漾的生命珍贵无比,林漾所在意的生灵没有林漾重要,但也是重要。
“林漾。”
临嗓音暗哑,无尽的情绪纠缠在这两个字里,躯体因为无法承受这两个字而要爆开了。
是太阳一样的存在,拥抱太阳必然要焚烧自己。
死亡七日里的第一日,林漾和临在同一张大床上醒来。
临收获了林漾的早安吻。
他们用款式相同的杯子、牙刷,一起在宽大的镜子面前洗漱,而后临近厨房做饭,林漾打着哈欠站在旁边。
他腰身半弯,如同树懒抱着临,眼睛眯成一条缝。
为林漾考虑早餐熬得是竹叶清粥。
小火慢慢蒸腾,绵软得清香在厨房里晕染开。
临在帮林漾揉腰,林漾毫不客气接受。
锅里开始咕噜咕噜冒泡,临取来勺子将粥盛入红瓷碗,一手抱起林漾,一手端着粥。
林漾平稳入座,粥一滴没洒放置于林漾面前。
闻起来清香的粥,林漾喝了第一口后,勺子出现微妙的停顿,他继续面不改色的往嘴巴里送第二口。
临第一次煮粥,它谨慎问,“能吃吗”
它自己面前也摆了一碗,虽说邪神不需要进食,但林漾说过饭要一起吃才好吃。
林漾盛起一小勺送到临的唇边,“很好吃。”
临张口吞下,淡漠的脸出现裂痕,难以形容的味道,苦中带甜,甜中发涩,还有咸酸的味道,完全咽下去之后舌尖残留可疑的辣。
这根本不是能够入口的东西。
但林漾吃得面不改色,仿佛一点问题都没有。
临手心翻转,餐桌上立刻多出数十份卖相极好,色香味俱全的菜肴。
“林漾,不喝粥了,这些菜品一定不会出问题。”
“我拒绝。”
“为什么这粥我做得不好,很难吞下去……”
林漾懒散,“我觉得还好呀,没有难吃到难以下咽的地步。”
“可是……”
“如果临是普通的人类呢如果你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在平淡的早上煮糊了一锅粥,你我好笑着将粥吃下,临,这七日我们像普通的人类那样相爱吧。”
临一言不发得将那些变出来的菜肴变到山城里某户人家的餐桌上。
于是在一个很平淡的早上临和林漾面对面坐在餐桌前喝掉了一锅味道奇奇怪怪的粥。
结束早餐时间,林漾提议去散步,充作饭后消食。
从王殿到山脚除却索道,还有三条路,一条是被踩出来的蜿蜒泥巴小路,一条是修建的水泥路,还有一条是高且陡的上千层台阶。
既为放松,林漾和临选择的是泥巴小路,路的两侧都生长着金字塔模样的树,这些树枝叶为长长的细丝状,摇晃起来似冬日里永不会消融的雪。
林漾的小指勾着临的小指,他们没有终点要追寻,走起来很慢,投落的影子纠缠在一起,好似密不可分。
林漾的视线从影子移到临冰白的面容,“我一直很好奇一个问题,那些小世界里的你都拥有成为邪神之前的过往,那么你呢,你有过往吗”
第106章
临蓬松的尾巴晃动,“过往?”
“在那些小世界里,你见到了那个和我一样的家伙,我是那个家伙的一部分,是被丢弃的残次品。”
林漾握临的手紧了一分,“残次品?”
他不喜欢这样的形容词。
临点头,“祗同宇宙洪荒一同降生,由污浊之气滋养,它一直在寻求变强的方法,在变强的过程中不断将弱小的自我剥离,祗通过这种方式最终成为了力量强悍可媲美宇宙之力的神,我是最后被祗剥离的自我,我的弱点在心脏。”
所以杀死临的方式才会是让它在绝望中死去。
“我于冰原苏醒,在世间漫无目的游荡许多年,所到之处灾厄横生,那时我不明白我只是路过,房屋为何会突然坍塌,疾病为何会突然席卷,遇见我的生灵都对我恐惧万分。”
“直至有怪物称我为邪神,要将魂纸交于我,我终于知晓了我的身份,原来我是邪神,立于这世间,要带给这尘世无尽的痛苦和灾厄。”
“如果你坚定这份信仰,为什么会走向自爆?”
“我想不明白我存在的意义。”
雪一样的白色树林里,自称要为这世间带来毁灭和灾厄的邪神讲它想不明白存在的意义。
像是有只雪白的蝎子扬起尾巴蛰在林漾的心脏上,林漾后悔问出这个问题了,他无法再将临当做纯粹的恶来对待。
如若这就是临的宿命,如若这就是此间的宿命,临从一开始就没有选择的余地不是吗?
它意味着灾厄本身。
只要它存在着,灾厄便会源源不断的出现在人世里,创造临的造物主一定是恨透了临,逼迫它踏上孤独黑暗的路径,为怪物所恐惧,为人类所厌憎。
它能做的只有毁灭这世界,或者被这世界毁灭,而前者和后者都寻不到幸福的踪影。
命运好残忍。
如果他更强大一些,在更早之前遇见临就好了,他带临去到没有生灵能够踏足的地方,和临像两只怪物一样依偎生存,即使临不愿意,他也会用尽手段逼迫临留下。
但没有如果。
无数人的死在他和临之间建造起高墙,他必须走向临,拥抱临,亲吻临,杀了临。
他和临之间也只有你死我活这一条路。
“临,你没有想过杀掉我吗?”
“邪神的诅咒即便是邪神也无法逆转,诅咒落下的那一刻,你就已经被剥落了死亡的权利,林漾,你永远不会死去。”
林漾猛然松开了临,他的眼目在一刹那间变成纯黑色,强烈的恨意糅杂诸多的复杂情绪从纯黑的双眸里爆发,“你有什么资格替我做出这样的决定?!”
七日,并不算长的时间,林漾开始了和临的冷战,他们夜晚会睡在同一张床上,会亲吻,会做恨,但林漾独独不说话。
痛苦的眼泪和甘甜的鲜血交织在一起,林漾翻身坐在临的腰腹上,他双手死死掐住临的脖子,看见临的脸从冰白变成青紫,林漾指尖泛白,“我真想你现在就死去!”
他这样讲着,手指脱了力,临的手掌落在林漾颤栗的肩胛骨上,它轻拍,“林漾,我不会轻易死去。”
在第四日的傍晚,临在王殿的巨大露台上支起了烧烤架,它准备的全部都是山城上的肉食,有野猪,野兔,野鸡,还有几只叫不出品种尾巴鲜红的鸟,除此之外备上的还有辛辣的酒。
林漾不搭理临,但坐在了临的旁边,他们的膝盖、手肘,在烤肉的过程中不时贴在一起。
林漾手中的肉糊了,他实在是很不擅长处理肉类的食材,他的强项在炖素菜烫上。
临递来烤的外焦里内的肉串,林漾撇过脸拒绝,他坚定的朝签子都烤糊、成为黑炭一样的肉咬下去。
忍住吐出来的欲望,囫囵吞下,实在是比临熬出来的酸甜苦辣粥都要难以下咽。
能将肉烤成这样也算一种极品手艺了。
看着林漾皱成一团的脸,临递来温水,被焦炭折磨得要窒息的林漾顾不得冷战了,他接过喝下,因为喝得太急的缘故,鼻尖、下巴都沾上了水珠。
林漾放下水杯,转头对上的就是临痴汉一般的变态神情。
林漾眨眸,他忘了刚才要对临说什么。
喝个水而已,有什么好盯的,临是只万分奇怪的怪物,林漾所做的一切都对它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一千次,一万次,有林漾的选项它都会坚定不移的选择林漾,如果选项里没有林漾,它会理直气壮的让林漾成为选项。
鬼使神差,林漾开口,“临,我们结婚吧。”
“好。”
半秒的时间,临斩钉截铁。
将死的怪物不应该拖着活着的人和它一起踏入婚姻的坟墓,否则往后漫长的时光里人类都只能自己一个人待在坟墓里。
除非人类从内砸开坟墓逃出去。
临深知林漾不会这样做,他很执拗,一百年、一千年、一万年,林漾都会待在坟墓里,寸步不出。
可临还是答应了。
它自私得想要困住林漾,想要林漾长久得记得它,它接纳林漾所有的恨,也妄想林漾垂落的爱。
山城里的人类得知林漾要和那名咒犼结婚,感到大为震惊和不接受。
然而林漾的意志并不以他们的意志为转移,这些人类在激烈的心理斗争下勉勉强强说服了自己。
仔细一想,林漾大人如果想要寻求伴侣的话,整座山城里最于林漾相配的也只有那名咒犼。
再一想,林漾大人会和那咒犼结为伴侣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林漾大人入主王殿成为新的王后,脖颈上的红色荆棘印记并没有消退,不仅没有消退,颜色反而愈发艳丽。
山城里的人类都知道那是什么意思,每次林漾大人带着脖颈上的艳丽印记出来,浑身上下都写着我和咒犼昨晚做得很疯。
显然,被生死纠缠的林漾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而意识到这一点的临很恶劣的没有提醒林漾。
做了一回咒犼后,它也染上了狗的习性,喜欢标记林漾,炫耀它和林漾不清不白的关系。
准备婚礼花费了一天的时间,和人类准备婚礼的时间相比可以说是神速了,林漾和临要忙疯了。
虽说是省去了很多环节,但是请柬、礼服、宴席,这些都必不可少。
林漾书写请柬,临正在和几个自告奉勇来帮忙的人类敲定菜品。
第五日过去,林漾已经累瘫,他双眼放空,果然,结婚这种事情一辈子有一次就行了。
可惜00不在。
00还是不在的好,否则七日终局,无论谁死去,00都无法接受的吧。
在七日即将过去的第六日里,林漾和临在山城人类的见证下结婚了。
他们穿着山城的服饰,很接近于祭典中的鲜红礼服,用丝绸和纱衣制成,耳朵单侧坠着流苏,腰上有铃铛。
林漾没有耳洞,他左耳上的流苏是临刺进去的,鲜血落了一滴在洁白的流苏上,好似冰原里唯一跳动的心脏。
林漾的手被临握在手心里,他们走过鲜花铺就的长路,在最靠进太阳的地方停下。
那层封禁的红色岩浆只存在于林漾和临的眼里,余下人是看不见的。
他们不知晓七日有何含义,在这场婚礼中感知不到关于痛苦的部分,他们只当这是林漾幸福的结局和新的幸福生活的开始,他们脸上都挂着笑容。
林漾解救了山城,他们真切得希望林漾能够获得幸福。
几日前劝林漾小心咒犼的人类少女送上真挚的祝福,如果很喜欢的话,对方是人还是咒犼又有什么关系呢?
“要一直幸福的走下去啊!”
“没错!林漾大人和临大人要一直幸福!”
“祝你们幸福!”
曾经阴森的地下白骨殿、后来粉雾弥漫的猩红都市,林漾曾不止一次和临踏入婚姻的殿堂,但这是他第一次这样真切的感受到他是在和临结婚。
他们在走向同一条路,在世人的眼里,他们生死与共。
这样很好,林漾想,这样真的很好,如果时间能够静止,如果他同临一起死在这一刻,再圆满不过了。
盛大的日光下,林漾和临交换鲜红如血的戒指,他们都变态的选取了自己的一部分用岩浆淬炼的坚固无比,束缚在对方的食指上,用鲜血和白骨来囚禁彼此,逼迫彼此忠诚。
观礼的人类不知晓这两枚戒指是如何得来,只觉得很漂亮。
交换完戒指,该宣誓了,他们的誓言只有四个字,死生不离。
这样的四个字里,林漾没有听到临的声音。
它没讲。
观礼的人没有察觉到这一异样,他们沉浸在喜悦之中,林漾忍住了自己的疯意。
这场婚礼没有所谓的新人入洞房,仪式成了之后,林漾和临坐在了人群里,桌上的菜肴变化,杯中酒少了又添,滴答滴答,宴席的间隙有人表演,爱恨离别,嬉笑怒骂,都辗转于方寸之间,时间在不停得走着。
白日里的太阳落下,天空变成冷飕飕的黑色,宴席结束了,这一日的闹腾也结束了,来到这里的人都各自回到了各自的家,这里只剩下林漾和临。
他们都喝了很多的酒,他们都很清醒,躺在喜红的俗气大床上,两双颜色截然相反的瞳眸对视。
他们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这样过来许久,手脚都开始变得酸麻,临的干燥的手覆盖在林漾的眼睛上,“岩浆只是假象,这七日过去,山城并不会覆灭,你的所珍视的一切都会完好无损的保留在这世间。”
“睡吧,林漾,请你安心。”
“你不会骗我吗?”
“我不会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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